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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尹文勋     天步九重txt下载     天步九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三十六、邪祟上身

    而这时使团大营里已经乱作一团。哈三不止一次地向李达请示,再派人去找,也请命自己亲自带人去找,他已经忘了陈大人的嘱咐,他们之后再不能派人去找。

    李达感觉不对劲,陈鲁不同于别人,他有法器,而且他的法器无人可比,他即使遇见危险也会留下痕迹。

    今天非比寻常,按陈鲁吩咐,不可妄动。

    于是李达对哈三说:“今天晚上就这样了,明天卯时以后再派人去找,大寨内再把车列成环形阵,大家将就着吃一些干粮吧。”

    哈三带着人列好了环形车阵,把仅有的几张火字符贴在了关键的地方,当然,中军大帐是最要紧的地方。

    以前有陈鲁在,哈三不用想这么多,尤其纳兰随营以来,天使是安全的。

    现在这种情况,不用说邪祟怪谲,就是大营里有人想暗杀中使大人,都不是一件难事。

    哈三想让闻达来保护中军大帐,可又有些不放心,这倒不是对闻达不放心。闻达再凶悍,也不至于对天使下毒手。不用说别的,家人都在京师,他一旦有这种情况,夷三族。

    哈三不放心的是闻达带来的一哨土匪。最后哈三权衡利弊,痛下决心,集合队伍训话,由闻达做他的副手,负责大营的军务。

    他哈三有紧急军务时由闻达全权处理。

    闻达大喜,这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这几乎把大营的兵权又交回了他闻达。

    他手下的一哨土匪更是又惊又喜。他们原以为闻达虽然不是千户了,但是毕竟做过千户,人力资源也一定很丰富。可是到了军营一看,大失所望,他闻达无非就是一个大头兵,而且还处处受到排挤,从官到兵几乎没有人待见他。

    这些人跟着他到了大营,虽然恢复了民籍,但是想出人头地比登天还难。

    今天晚上这一哨土匪犹如听到了天籁之音。但是闻达还是很低调,很谦虚。他是老官僚,官油子,不像哈三。

    闻达懂得怎样处理这样的事情。

    哈三让他讲两句,他也没客气,把哈三一顿吹捧,捧上了天。又说自己已经老了,正好和哈三这位年轻的大帅学一些带兵之法,以此报效朝廷。也给大家许了愿,也算是表了一下决心。

    这一切,可怜的中使大人还都蒙在鼓里。

    第二天刚刚亮天,李达就来到议事大厅,看见哈三抱着佩刀睡着了。这位哈大帅确实是不同凡响,一刀一剑两把兵器,而且都用得纯熟,这可是很少见的。

    外面有人在来回走动,已经在办差事了。喜子把哈三叫醒了。

    哈三马上见礼汇报,已经派人去找了,说明他不放心中使大人安全,自己亲自守候,最后说:“卑职以为,今天找到午时,如果再没有消息,我们就只好开拔了,留人守候吧。”

    李达吃了一惊,狐疑地看着哈三。他一向认为哈三是一个厚道人,也是一个非常忠诚的人,夜来在这亲自站岗就说明了一切。

    但是他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这将近两总旗将士啊,怎么能丢下不管呢?何况还有副使和百户。

    李达不动声色地说:“说说你的理由。”

    “卑职以为,此地不可久留,陈大人他们神秘消失,显然不是我们凡夫俗子所能找到的。再找下去恐怕损失更多。况且陈大人临行前也嘱咐了卑职。”

    李达也得承认,目前来看,哈三说的非常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这是夜来闻达对哈三说的,保住天使和辎重是第一要务,这就像是打仗,能不死人吗?不能因为损失人马就停下来,那什么时候能到达哈烈?

    哈三被闻达说服,他又来忽悠老大。

    李达显然被说服了,点点头,说:“这样吧,大白天的不会有事,雪已经停了,派人去找的同时,在附近砍一些树,加固大寨,找水饮马。这些牲口只是靠吃几口雪是不行,再不饮它们水,会出事的。明天上午再等半天,不管是否回来,午正准时开拔。”

    哈三还要再劝,看李达主意已定,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领命而去。

    李达把喜子找来,交代了几句,喜子领命而去。

    过了一会儿,喜子回报:“也速带人砍树了,已经交代了,回来时让他来议事厅找我。奴才没和任何人提起。”

    李达赞许地点点头。

    大营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巳初时分,终于又加固了一个完整寨栅,也做了一顿美餐。也速悄悄地来到了中军大帐,呆了一会儿,又悄悄地走了。

    但是巡营的哨长姚宝看得清清楚楚。当然,他知道了,他的老大闻达也就知道了。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去好多人找,一无所获。

    吃过晚饭,也速来找喜子,嘀咕几句走了。喜子赶快回到大帐,说:“老爷,陈大人的大青马回来了,踢伤了多剌。”

    李达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喜子又讲了一遍。李达问:“多剌是谁?”

    “是闻达收复的土匪。”

    李达站起来走了几步,问道:“哈三知道吗?”

    “奴才不清楚,应该不知道吧。”

    “去一个人把他找来。”

    喜子笑着说:“不用找,他一会儿就得过来,他不放心这里。”

    李达也笑了,对于他的忠诚,李达丝毫不会怀疑,就是这人读书不多,修身不够,最容易邪祟上身,受人家蛊惑,做事一旦偏颇,就会迷失本性。

    现在哈三被妒火烧红了眼睛,看人看事就会出现误差,一旦做出出格的事,悔之不及啊。

    这时哈三进来了,在门口跺一下脚,门口的哨兵递给他一把笤帚,他把靴子扫了一下,过来见礼,说:“中使大人该休息了。”

    李达这回没兜圈子,单刀直入,开门见山,说:“陈大人的大青马回来了,在哪呢?”

    哈三吃了一惊,显然是还不清楚:“大人怎么知道的?卑职还没有接到报告。”

    李达面无表情地说:“你先去问一下,随后向我汇报。”

    哈三不敢迟延,匆匆走了出去。李达的两个副使都不在,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尤其是陈鲁本来是文官,却当成武官来使用。

    这些日子,一路走来,李达很少为这些事操心。

二百三十七、表姐

    过了两刻钟,哈三回来了,说:“回大人,大青马在一个时辰前就回来了,在大营前嘶鸣着不进来。后来出去几个士兵拉了回来。它还踢伤了几个士兵,现在单独拴在伙房旁边。”

    李达说:“你对这匹马应该了解,它非常有灵性,为什么不进大营?”

    “士兵们以为他怕大营里的火字符,被人家上了手段,因此想给它贴上鬼符,这匹马烈性惯了,发了脾气。”

    “哈三将军,大营门口贴上鬼符了吗?本使听你说,仅存几张,只贴了紧要的几个地方。”

    “是,大人提醒的是,卑职这就派人安排草料。”说着又走了出去。

    听这话,李达平时对这匹马也比较了解,它跑回来当然是报信的。不要说这样有灵性的马,常言说得好,老马识途。

    因此说这个大青马一定能找到失踪的主人。

    现在这些官兵一定被妖鬼怪谲一类的控制了,必须抓紧时间营救。可是李达眼下派不出人去,在大营的人谁还能比陈鲁法力更高呢?

    没有,真的没有。

    哈三武艺高强,但是对付那些邪祟歪道显然不行。纳兰在时,他们倒有一个法器,纳兰不在,哈三就是一个凡夫俗子。

    李达一时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明天开拔,可没有陈鲁,使团又能走多远?不说什么邪祟,单说这到哈烈的路,谁能熟悉?

    各处的风土人情,和哈烈各国的外交礼仪,又有哪个知道?不靠他陈子诚又能靠谁?

    这时候李达不免又想起了纳兰,如果她在,就是拼了命也去救陈鲁。想到这里,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哈三回来了,身上落满了雪花,李达问:“又下雪了?”

    “是啊,不大,不影响明天的行程。”

    李达等着哈三对自己说点什么,看他不说话,自己叨咕了一句:“纳兰在就好了。”说完走进去休息了。

    这是在夸纳兰,在夸他哈三的未婚妻,夸他的未婚妻就是在变相的夸他哈三。

    但是哈三高兴不起来,哈三是一个聪明人,怎么听着这也不像是在夸自己。

    哈三心里有数,纳兰是怎么走的?是被哈三气走的,为什么气走的,为陈鲁的事气走的;还有,纳兰在就能救陈大人,你哈三救不了。

    更有一点,谁都明白,而又任何人都不能说出来的。纳兰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离开这里,回到几千里外的老家,你哈三真的就忍心吗?

    哈三听得明明白白,中使大人明明是在责备自己。他只好装作听不懂,躬身而立,目送李达去休息,出去又巡视一遍,回来抱着佩刀站在那里假寐。

    晚上下了一点小青雪,但是并没晴天,云层似乎更厚了。

    早饭后,喜子来报,士兵们在拆大寨。这些木头准备在午饭时用来烧火用。李达点点头,意思是知道了。

    李达在沉思,哈三这么迫不及待地拔营,他要干什么?为了争风吃醋,为了纳兰吗?可是纳兰并没有在大营啊。

    转念一想,随他去了,还能反上天去!总之今天是得启程了,早拆晚拆都得拆。

    这时也速来报告,纳兰回来了。李达以为他报错了,说:“你是说,陈大人回来了是吗?”

    也速一字一板地说:“回中使大人,纳兰姑娘回来了,正在向中军大帐这边走呢。”

    李达嗖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忽然想起来她这次临走时气人的事情,连他这个正使的面子也不给,不假思索地甩出去一句:“不见。”

    众人都吃了一惊,也速不敢多嘴,就要出去。

    “慢着。”是喜子,“老爷,纳兰姑娘毕竟在使团呆了两个多月,这么就回绝了似乎不太好,请老爷三思。”

    李达只是一时气话,正盼他回来解救这两总人马呢,气咻咻地说:“这么半天了,怎么还没进来?眼里还有我这个正使吗?”

    话音刚落,纳兰已经进来了,她走过来向李达道了一个万福,说:“看起来是真的了。”

    李达狐疑地看着她,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纳兰没有正面回答,说:“喜子,还有一位客人呢。”

    喜子看了一眼李达,李达点点头。喜子出去,带着一个人进来,竟然是一个年轻的蒙古女子。

    她和纳兰一样,大脚,穿着一身蒙古服饰,左衽上衣,但是衣着比较华贵,头上戴着一顶罟罟冠。她鹅蛋形脸,皮肤白皙,大眼睛,眉毛有些粗重,鼻子不够挺,但是鼻翼微翘,嘴稍大一些,深深的人中纹。

    李达看她的眉眼有几分像纳兰。这个姑娘不等纳兰介绍,自己走过来,大大方方地给李达道了一个万福,用汉语说:“小女子朵兰见过大人。”

    偏又有一个兰字,只是声音有几分浓重的鼻音,似乎在伤风。

    李达看了一眼纳兰,纳兰说:“大人看着我们俩有些像是吗?”看大家都在点头,说:“这是我表姐,多年不见,在这里偶遇了,真是天缘凑巧。”大家深信不疑。

    其实他们二人没有任何关系,无亲无故。

    那天纳兰离开大营,骑马向东奔去。他这一路想了很多。自己孤身一人,哈三竟然能放心。

    当时李达说允许哈三辞军,哈三也没和她纳兰一起走,她有几分绝望了。只有一个心情,早早回家。

    她走了一天,也没看见人家,眼见天就要黑了,这时却刮起了大风,刮得她睁不开眼睛,想找一个地方避一避。

    可是她睁不开眼睛,看不见东西,飘起的积雪把天地之间刮得一片混沌。

    纳兰信马由缰地走着,这条路毕竟刚刚走过一遍,战马是最记道的,由它去吧。

    又走了一刻钟,战马停了下来。这时风已经停了。她放眼望去,有一片火光。她仔细看了一下,是一个村庄。

    她大喜过望,打马直奔而去。

    在一条官道旁边有一个大宅院,里里外外都挂着灯笼。纳兰很警惕,打量一下四周,恐怕遇见妖鬼怪谲。

    她清楚地记得,来时的官道上没有这么一个大宅院。

二百三十八、梦是反的吗

    天已经黑透了,在月光和雪光的映衬下,纳兰看明白了,这真不是他曾经走过的官道。她放心了,开始敲门,一个庄客模样的人出来盘问。

    纳兰说:“大雪天迷路了,借住一晚上,多给你们一些银子。”

    庄客去通报,回来说:“我们员外有请。”把纳兰领进大厅。

    纳兰一进院就闻到了草药的香气,走进大厅,药味越来越浓。一位老者迎了上来,他看上去不到六十岁,瘦高个,是一个非常和善的蒙古老头。

    纳兰马上用蒙古人礼节施礼,用蒙古话说:“小女子纳兰,东归郡王营子,错过了宿头,想在这里打扰一晚。明天早晨给老人家结算银子。”

    老人说:“姑娘言重了,小老儿曲枢,是这里的医长,平时也多次遇见这事。说什么金银,谁出门在外还带着锅和床啊?姑娘不要客气,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才是,先喝一杯奶茶暖暖身子。”

    纳兰听他说话温文尔雅。这是一个真正的郎中,一看平时和军旅也不搭边,我们使团就带着锅和床呢。一想到使团,纳兰就感觉心里被刺痛了一下。

    纳兰接过茶来,一饮而尽。曲枢医长安排晚饭,这时过来一个女子,就是朵兰。

    纳兰看了一会儿,有几分惊讶,这个姑娘和自己有几分像,尤其是眉毛和眼睛,特别像。但是纳兰透着一股豪侠之气,而朵兰更多的是汉人女子的柔美。

    三人一起吃晚饭。曲枢说,他这一生,只有一个女儿,阿妈早亡,自己把她带大了,把她作为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

    曲枢说:“小老儿自夸点说,小女医道已经超过我了,脉息极准,蒙、汉、回三种医道集于一身,又会这三种语言,尤其擅长一些疑难杂症,诸如中毒、瘟疫等等。现在有时候代我去出诊了。”

    纳兰想,这个年龄按理说早该嫁人了,怎么还待字闺中,还要去给人家看病,说:“佩服,是一个女郎中。小女子见识浅,真还是第一次遇见。但是我认为,女人毕竟是女人,给人行医终非了局。”

    曲枢说:“姑娘言之有理,我也明白姑娘言外之意,只是小女立志要嫁一个自己看上的人。再加上小老儿膝下无子,也想招一个上门女婿,这就耽误了。但是,别看小女看上去柔弱,她也多次想过和姑娘你一样,仗剑走天涯呢。”

    纳兰点头叹息,自己女扮男装,让人家一眼就认出来自己的女儿身。朵兰这样的如果仗剑走天涯,几乎是寸步难行。

    吃完饭,纳兰就在朵兰的房间里休息。

    朵兰不大爱说话,纳兰前一天晚上就没怎么睡觉,今天又走了一天路,又加上好好地洗漱了一回,困劲上来了,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她梦见了陈鲁。

    陈鲁竟然在拜堂成亲。纳兰饶有兴趣地去看热闹,她在想,快五十岁的人了,娶了谁家的千金,娶的是夫人还是小妾啊?

    纳兰想起来了,使团的人都说他们两个好,也都说我是他的心上人。这个新娘不会是我吧?娶我做什么?做妾吗?

    她着急了,凭什么?本姑娘要问问他。我要嫁给哈三作夫人,却让你横刀夺爱,娶来做了妾,你陈子诚真好意思!

    想到这里,纳兰冲了进去,到了里面,她又告诫自己,别冲动,看他到底娶的是谁。

    她也不顾别人阻拦,掀开了新娘的盖头,看了一下,这不是我,虽然有点像,但还真不是。

    这是朵兰。没错,是朵兰。

    曲枢医长不是说要招一个上门女婿吗?怎么就做了妾?他们这还不认识呢?就成亲了,看这样陈鲁根本就没考虑过我的事。本姑娘凭什么替他背这黑锅?

    陈子诚呢?我要当面问问他。这时朵兰来了,拿着一把弓,说:“夫君被吃了。”

    纳兰大吃一惊,只觉得万箭穿心,质问陈子诚的想法一点也没有了,她喊了两声陈大哥,没见到人影。

    纳兰镇定下来,陈大哥有蓝腰带护身,谁能吃得了他?朵兰却冷笑起来,说:“哪有什么金刚不坏之身?即使他是铁做的,也有铁人吃他。”

    纳兰听她这么一说,不免又心惊肉跳起来。他果然看见陈鲁坐在一个奇怪的车里,车子自己在飞着。后面有几个高大的人在追他。

    不知道怎么回事,车子落在了尘埃。几个巨人把他的脉搏扎破,拿出导管在吸血。

    陈鲁挣扎几下,其中一个巨人在他的腹部用力一划,一颗心秃噜噜地滚落出来。

    陈鲁向天指了一下,纳兰看时,有三颗月亮,陈鲁正指着中间的那个月亮。陈鲁的心已经掉在了一块泛着月光的石头上,几个巨人去抢。

    这时陈鲁发现了纳兰,大喊:“纳兰救我。”

    纳兰大喊:“陈大哥。”

    这时朵兰把他喊醒了,正好是三更正刻的梆子响。纳兰觉得心里一阵阵绞痛,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朵兰。

    朵兰说:“妹子,你做梦了,让梦魇住了。”

    纳兰喃喃地说:“陈大人让巨怪吃了,这次是真吃了,没活路了。”

    朵兰说:“披上衣服,我把阿达喊来。”

    走到门口打发人去喊来了曲枢医长。纳兰惊魂未定,说:“老伯,都说梦是反的,是不是真的?”

    曲枢说:“也不尽然,如果你白天没有想过这件事,梦里出现在三更天,就有几分真了。姑娘如果不介意,可以把梦和我讲一下吗?”

    朵兰说:“妹妹,你快说吧,阿达最善于解梦,这十里八屯的都知道,有事都让阿达来安排。”

    纳兰把梦里的情况简单地讲了一下,当然把朵兰的事情略去了。曲枢说:“姑娘原来是行伍中人啊。”

    纳兰说:“就算是吧。”

    “这位陈大人在你的心目中地位很高,是你想嫁的人吧?”

    纳兰摇摇头说:“我已经有了未婚夫。”

    曲枢看见她的表情,心里明白了大半,也不便说破,问道:“刚醒吗?”

    朵兰说:“三更正刻,她大喊什么大哥,说的是汉话,我就把她喊醒了。”

二百三十九、不该救谁

    曲枢也用汉话说:“现在是三更正刻,应该有几分信。待小老儿卜上一卦。姑娘你说出来一个汉字吧,不要细想,要随口而出。”

    纳兰脱口而出:“诚。”

    父女两人互看一眼,曲枢说:“姑娘,恕我直言,你的梦竟然是真的,一个诚字,道尽一切。还有,把诚字拆开,和一个带有三字的人有言语冲突。而右边的成字是万戈之意,不知道姑娘对汉字认识多少,万戈就是杀伐之意,有人死于刀剑之下。”

    纳兰“哇”的一声哭起来,浑身颤抖,说:“老伯,小女子告辞了,我要返回大营。”

    曲枢说:“姑娘别急,乱刀杀死不一定就是你说的什么大哥。不过他一定在那里,而且也一定很危险。”

    纳兰也不管曲枢是一个男的,她久在军营,已经习惯了,当面就匆匆地换上衣服。

    这时朵兰把她按住,说:“现在才四更天,道路又不熟,你怎么走?好歹等到天亮,吃过饭再走,姐姐陪你走一遭。”

    纳兰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后来听她说和自己一起去大营,吃了一惊,问道:“你?为什么?”

    言外之意,我们很熟吗?

    朵兰笑了,说:“姐姐我已经二十几岁了,还不曾见过我心仪的男人。我在想,是什么样的男人,让你这个有了未婚夫的人动了凡心,日夜牵挂。”

    纳兰脸红了,说:“姐姐想错了,不是那么回事,根本就是两码事,我也说不清楚。我想说,姐姐你是大家闺秀,这里的路崎岖难走,姐姐受不了马背上的颠簸。”

    曲枢接过来说:“姑娘,亏你是蒙古人。怎么忘了我们的出身?我们这里有娇滴滴的女子吗?小老儿告诉你吧,朵兰四岁就会骑马,还懂医术。你这位大哥如果受了伤,朵兰正好可以帮忙治伤。

    “如果你们使团需要,一起去西域也使得。你那位大哥果真还能救活了,你已经有了未婚夫,兴许我还能捡来一个好女婿呢。”

    纳兰想起梦境,不免有几分犹疑起来。发现他们都在看着自己,说:“多谢老伯、姐姐。如果陈大人活着,我有可能留在使团。陈大人要是出事了,我也就回郡王营子了。”说着又掉下了眼泪。

    两人说好,以姐妹相称,是姑舅姐妹,朵兰是表姐。两人收拾好行囊,吃了早饭,追了过来。

    纳兰给大家讲了一遍,当然,把一些细节都略掉了。这时哈三也走了进来,看见纳兰,有几分羞愧,又有几分妒火中烧。

    他开始不知道纳兰是为了陈鲁这件事回来的,后来有人悄悄地告诉他,他反而没了意思,因此磨磨蹭蹭才到,他认为纳兰这几天就在附近。

    其实李达也在想,仅凭做了一个梦,而且这个梦现在看起来没有几分可信度,甚至有几分荒唐。如果真是梦见的那样,岂不是咄咄怪事?李达甚至怀疑纳兰和陈鲁冥冥之中或许真有什么缘分。

    纳兰看见了哈三,礼貌性地点点头。李达说:“纳兰姑娘,既然你回来了,又有神灵示警,你就说一下打算吧。”

    纳兰说:“大人,我认为,在这个大青马上做文章,它不是普通的坐骑,我们可以让它带路,去救陈大人,事不宜迟。”

    李达点点头,说:“谁去?”

    纳兰坚定地说:“我。”

    “你自己吗?”

    “就我自己。”

    李达知道纳兰有法器,有几次战胜怪谲的经历,和陈鲁在一起,真的是珠联璧合,没有比纳兰更合适的。他在心里想,也许这真的就是天意,陈鲁还有生还的希望。

    李达果断地说:“好,纳兰,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尽管说,我们全力配合。”

    纳兰说:“我也不知道,我只要大青马,我得骑着大青马去。”

    李达看到了希望,自从纳兰回来,他就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说:“马上备饭,备足干粮和水。”

    “我不同意。”哈三嗷的一嗓子。

    李达冷冷地说:“哈三将军,你不同意可以,那你能救回这八十人吗?”

    “纳兰是我的未婚妻。”哈三红着脸说。大家吃了一惊,这可是当面顶撞。

    李达说:“你哈三竟敢顶撞本使,你想造反吗?我们谁不知道纳兰是你的未婚妻?现在你告诉我,这八十人里面,你未婚妻不能救谁吧?本使下令给纳兰,把他丢下就是。把其他人都救回来,你说吧,那个人是谁?”

    李达怒了,暴怒,公鸭嗓连着吼了几声,把大帐的人吓坏了。吓得喜子和亲兵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哈三也跪下了。

    纳兰和朵兰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李达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纳兰也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达的问题疾风暴雨似的砸过来,把哈三也砸的晕头转向。纳兰说去救人,没说去救谁。李达让你哈三说,不救谁吧?姜还是老的辣,这李达官场油子一顿问话,把哈三怼到了南墙上。

    哈三只好说:“大人息怒,卑职知罪。”

    这时纳兰已经反应过来,说:“姓哈的,我要是回了郡王营子,还是你的未婚妻吗?是不是看我又回来了,你又开始数黄论黑了?”

    哈三也不示弱,“郡王营子也没在天上,我们总有回去的时候吧?你纳兰我娶定了。”

    纳兰鄙视地说:“就凭你?哼,别做美梦了!告诉你姓哈的,本姑娘不认识你。”

    这时一直在旁边站着的朵兰说话了。他们都说汉话,她也说起了汉话:“我说各位大人,这不是理论是非的时候,救人要紧。有人能帮我妹妹就帮,不能帮就让他自己去。”

    李达这才好好地打量一下这位姑娘,感觉她有一定见识,说:“讲得好,上饭,快点上。”

    吃过饭,纳兰对喜子说:“你无论如何要保护好我姐姐,她不会武艺,怕有人欺负她。”

    喜子明白她指的是闻达,拍着胸脯子说:“放心,我来安排,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纳兰扎拽停当,骑着大青马出了大营。她刚刚出营门,等在那里的哈三拦住了马头,说:“纳兰,咱们好好谈一下吧。”

    纳兰大怒,说:“放手!”

    “你听我说,你不能去,要是陈子诚都已经败的话,你去了也没用;陈子诚如果已经胜了,就用不上你去救了。”

    纳兰听明白了,不管怎样,都不应该去。她发了脾气,喝道:“放手,让开!”

    “你听我说。”

    啪啪两鞭子,毫不客气地抽在了哈三的脸上。哈三一愣,勃然大怒,刚要发火,纳兰已经冲了出去。

二百四十、呆若木鸡

    纳兰骑着马来到了试验场,她看到的同样是断壁残垣,焦土上又添了新土,又增添了许多残尸断臂。

    纳兰看到这些,心里涌起一阵悲凉和恐慌,她感觉浑身无力,几乎要瘫了。她看了一下,已经过了未时,她骑着马四处跑,喊着陈大人、陈大哥,后来干脆就喊陈子诚、陈鲁,可是,没有一点回音。

    纳兰看着狗儿,生气地说:“狗儿,都说你和你的主人心意相通,你倒是带我去找啊。”

    大青马点点头,它卧倒在地上听了一下,一跃而起,向前冲去。前面一片白亮亮的强光直刺纳兰的眼睛,她定一下神看看,是一片白亮亮的东西,在过午阳光的照射下返的光,真正亮瞎了纳兰的眼睛。

    大青马停留一下,长嘶一声,奔跑过去。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纳兰,几十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穿戴都一样,一身白亮亮的袍子,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就像是前朝官员的质孙服。

    旁边还有一些穿着奇怪衣服的巨人,和梦里的真一样。尤其使纳兰吃惊的是,旁边真的还有一个和梦中一模一样的车子。

    大青马直接走过去,对着一处嘶鸣着。纳兰看它停在那里,只要再向前走一步就踏上人了。

    纳兰下马,按着大青马嘶鸣的方位去找,看见有几个人摞在一起,她看见那个人的背后写着两个字“六子。”

    纳兰激动的心里怦怦乱跳,觉得口干舌燥。她摄定心神,跑了过去,翻开韩六儿,摘下他的面罩,试一下鼻息,呼吸正常。

    纳兰大喜,看他压着这人,前后都有两个字“大人”,不用说是陈鲁了。她一下子扑过去,急速地把面罩扯下来一部分,正是陈鲁。

    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带着面罩,她也顾不上想这些了,赶忙试了一下鼻息,活着,纳兰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喊着陈大哥,然后坐下来,把陈鲁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一边喊着,一边摇晃着。然后拿出水袋,想给他喂水,可是他牙关紧咬。

    纳兰无计可施,只好在他的脸上慢慢地浇了一些水,然后用力撬开他的嘴,流进去一点点水。

    纳兰在他脸上浇着水,晃着他,喊着他的名字。陈鲁渐渐地醒来了,感觉到脸上冰凉一片,倒在一个人的腿上,有人抱着自己的脑袋,他说:“六子,松开我。”

    纳兰听他说话,惊喜万状,忍不住哭了起来。陈鲁把面罩全部掀开,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泪眼婆娑的纳兰。

    陈鲁一下子彻底懵了,镇定了半天,是不是已经死了?说:“掐我脸一下。”

    纳兰笑了,唰唰地落着泪笑了,这种心情无法言表,在陈鲁的脸上恨恨地掐了一下。

    陈鲁哎呦一声,说:“你真掐啊,快松开,让兄弟们看见,又得传绯闻。传到你们哈三耳朵里,又得够我喝一壶的。我老人家可算吃够你们的苦头了,怕了你们。”

    纳兰说:“你看吧,还有清醒的吗?”说着又哭了起来。

    陈鲁的耳朵适应了一会儿,听得还有些模模糊糊,说:“快救人吧。”

    “怎么救?”

    “你怎么把我救醒的?”

    纳兰听他说完,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掐醒的。”

    陈鲁一下子推开纳兰,说:“对,好主意。”

    纳兰一时语塞,看他还有些站立不稳,赶紧扶住他。陈鲁说:“先把那几个没穿质孙服的人处理一下。”

    “怎么处理?”

    “走,我们一起过去。”纳兰扶着他走向后面的那个车,车已经翻了,几个铁人抛在各处。陈鲁示范了一个,把耳朵翻过去。纳兰过去都照做了。陈鲁又向前指了一下,纳兰看还有一个,跑过去也做了。

    陈鲁活动了一下,回想一下,自己确实没受伤,这一定是当时引爆时震的。

    但是纳兰已经看见他的质孙服在向外面渗血,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你怎么知道?”

    “有几个巨人在扎你胳膊,还要豁开你的肚子,吃你的心。”

    陈鲁大吃一惊,赶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细?”

    纳兰骄傲地甩了一下头发,说:“做梦了。”

    陈鲁呆呆地看着她,这话一定不会是撒谎,没有人看到那一幕,陈鲁敢保证。但是她真的就能梦到吗?

    纳兰看他在直着眼睛盯着自己,说:“陈大人,回去让你看个够,在这不行,这都什么时候了?”

    陈鲁醒过神来,指着那几个机器人说:“就是他们,吃了我们十多个弟兄。他们是铁人,是假的,和你说的吃法基本一样。”

    这一次轮到纳兰呆若木鸡了,这是哪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东西?她说:“真没看出来,就是看他们的个子高一些,你要是不说,真看不出他们是假人,而且是铁人。你们为什么都穿着这质孙服啊?”

    问完了,没等陈鲁回答,纳兰又喃喃地说了一句:“我姐姐也很了不起啊。”

    陈鲁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一句话提醒了他,陈鲁说:“快,找一下和我们穿一样衣服的大个子。”

    纳兰来扶陈鲁,陈鲁摆摆手,两人一起过去找了一会儿。纳兰先看到了,喊了一声。

    陈鲁过去,打开他的面罩,正是杜廉博士。陈鲁让纳兰拿过水来浇在他的脸上,找到一个火铳在他的耳边放了一枪。

    杜廉博士的眼睛猛地睁开了,嗖地一下子坐了起来。纳兰看他的长相,吓得啊的一声。

    杜廉博士看着纳兰说:“你是谁?”

    纳兰听不懂。陈鲁马上拿出耳麦戴上,回答道:“这是我们使团的人,你看我们现在可以摘下面罩吗?”

    杜廉博士点点头:“防护服再穿一会儿吧,但是你的衣服渗血了,脱掉吧。”

    陈鲁马上脱掉防护服,手上在一点点滴血。纳兰惊呼一声。陈鲁说:“别大惊小怪的,这里有止血药,上一点就好。”

    这时杜廉博士已经站起来了,从防护服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手铳,朝空中连开了五枪。

    陈鲁看见这样的手铳,几乎羡慕死了。这是他看过最精致、最漂亮的、声音最小的手铳,没有之一。

    陈鲁已经拿出药来,正在笨拙地挽着大袖子,纳兰早已经夺了过去。

    杜廉博士走了过来,说:“我的手枪声音太小了。用一下你们的火铳。我们都是声音震过去的,以毒攻毒,再用大声把他们唤醒。”

    陈鲁说:“随便找吧。”

二百四十一、二纪元种子

    杜廉博士找出来几个火铳,但是不会用,纳兰一手拿着药,一手指点着,陈鲁做着翻译。杜廉博士拿着手铳走到这些人身边,放了几铳。

    他连续用了四把手铳,震得陈鲁两个耳朵嗡嗡直响。

    杜廉博士喊道:“都起来,把面罩摘下来。”

    陈鲁又喊了一遍,这些人似乎都没听见。陈鲁站了起来,又喊了两遍。纳兰正跪着给陈鲁包扎,他突然站了起来,纳兰也只好站了起来,站的太猛,差一点扑在陈鲁的身上。

    偏偏这时候大家都已经醒来了,看到二人这样,都吃了一惊。

    大家开始都以为在做梦,摘下面罩,又仔细看一下,回过味来,回想起来发生了什么。发现真的是纳兰,她在聚精会神地给陈大人包扎呢。

    将士们都跪下给纳兰磕头,大喊:“多谢救命之恩。”

    杜廉博士和那两个女医生也都摘下了面罩,对陈鲁说:“随我来,先把这些铁人解体。”说完向后面的车子走去。

    陈鲁和纳兰随着他一起走过去。纳兰更觉得奇怪,这假人皮肤都和真人的一样。她看着陈鲁拔掉他们肚脐上的红色机关,这个铁人一下子就被大卸八块。

    杜廉博士说:“第二纪元已经彻底结束,深海的动植物有的能侥幸地活下来,其他的已经全部灭绝。”

    陈鲁着急了,说:“不是还有你们吗?要不我们再给你们多输一些血。”

    博士说:“不用了,我们三个都是正常人。只是这里的水都已经被污染了,地下室已经被毁,只有车上的这一点点物资,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呢?”

    陈鲁说:“我下令把所有的水袋都给你们留下,熬过去能赶上下雨、下雪就解决了。”

    杜廉博士摇摇头,苦笑着说:“兄弟,你有所不知,这个纪元,大自然已经完全听命于人类,它已经没有了自己原有风雷雨雪的规律,我们需要雨雪时就会启动程序,雨雪自然就落下了。”

    陈鲁睁大了眼睛,说:“你们的法门真厉害,超过了我们寰宇十方任何一界。那你们就尽快作法下雨啊。”

    杜廉博士说:“现在已经做不到了,那是一个专门机构,就是你们说的衙门,像你们的钦天监一样,就像有的月亮一直在空中挂着,不会消失的。”

    陈鲁说:“是啊,为什么?我看见有三个月亮。”

    “人造月亮和人造星星,是我们发射到空中去的,进入预定的轨道。”

    陈鲁恍然大悟,说:“怪不得月明星不稀,原来也是假的。”

    杜廉博士说:“记住,只有中间那个月亮是真的,它照在那个照月石的时候,你们站在石头的边上,用手触石,后面的拉着前面的同伴,时空隧道就会为你们打开,就回到了你们那个世界。切记,这里的东西一点都不要带着,否则就回不去了,在这里只有一死。还有,这月光在时光隧道只有半个时辰。”

    陈鲁想了一下,说:“博士大人,那我可麻烦了,用了你们的纱布和药。”

    杜廉博士笑了,说:“没问题,这不属于夹带私品,我们这就走了,兄弟,祝你好运。”

    陈鲁看他也就四十岁的样子,一口一个兄弟,听着别扭,问道:“博士大人,敢问贵庚。”

    杜廉博士笑了说:“告诉你吧,兄弟,我们这里最忌讳问这个。现在倒是无所谓了,我们一百年算一纪,我已经快三纪了。”

    陈鲁大吃一惊,说:“博士大人原来是神仙。”

    杜廉博士笑出了声,说:“哪里,我们都是正常人,那两位女士也都快两纪了。”

    陈鲁看了一眼那两个女医生,还像一个年轻人,问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我也学一下,不用你们说的一纪,再有半年就可以了。”

    杜廉博士话说:“你听说过克隆吗?”陈鲁摇摇头,他接着说:“就是再造一个我,用我身上的细胞组织再培育出一个我。”

    “你也是假人?”

    “不是,虽然能克隆,但是立法明令禁止克隆人类,如果违反这条禁令,就会判终身监禁。不过可以克隆我们的各种器官,哪个有问题,就克隆哪个,以新换旧。”

    陈鲁吃了一惊,说:“那就是不死了。”

    “也不是,也得死,但是这样也给世界人口带来了问题,整个宇宙人满为患,也加速了我们的灭亡。”

    这些陈鲁就听不懂了,也没有兴趣听。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剩下他们三人,如何能把生命延续下去:“我还有一个疑问,那你们三个还能生孩子吗?”

    “能,当然能,我们的小女儿才十几岁,可惜了,已经离开了。”说完黯然伤神。

    陈鲁不敢再问了,博士又嘱咐一遍,向东去两百码,又补充道,就是四里地左右。陈鲁下令士兵们把水袋都集中起来,全部放在车上。

    那两个女人已经把车修好了,启动车子,向这些人挥手告别,腾空而去。

    陈鲁默默祝福他们,这是他们的种子,只要他们能够活下去,那个纪元就不会灭绝,愿寰宇十方圣灵保佑他们。

    天已经黑下来了,陈鲁非常严厉地告诉大家:“把这里的东西全部扔掉,一草一木都不要带在身上,带在身上就回不去了,切记,随我走。”

    纳兰已经明白了,是这些人把使团的将士们弄来的,纳兰真的想杀掉他们。再看陈大人对他们的态度,似乎并不恨这些人。

    纳兰看着腾空而去的那个车子,虽然感觉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她还是理解不了,她很奇怪陈大人的态度。我们死了那么多士兵,为什么还对他们那么好?

    她也只能是叹息一声,看了一下天气,感觉和自己那个世界一样的黑天白日。

    这时纳兰看到陈鲁正在监督这些人脱掉防护服和鞋子等,把这里的东西全部扔了出来,拿好自己的物品,扎拽停当,率队向前走去。

    大约走了四里地,他们果然看见一块巨大的石头,环顾四周,只有这一块巨石。不用说,这就是照月石了。

    陈鲁看见中间的月亮已经徐徐升起,目测一下石头的方位,刚才那一声巨响,他怕这块石头被震的偏离了方向。

    而纳兰看见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惊得目瞪口呆。这竟然和自己的梦境一模一样!

    陈鲁把胡春找来,说:“一会儿把兄弟们排成四排,韩六儿、纳兰、你、我,咱们四个在前面触摸石头,其他人手拉手,要注意,有夹带东西的,不单单他自己走不了,他后面的都完蛋了。列队时你一定要再强调一遍。”胡春应答着。

二百四十二、时空隧道

    这时陈鲁看空中万里无云,心里欢喜,眼看着月亮到了正中。胡春那边传来了叱骂声和鞭子的抽打声。陈鲁不想过问,一定是又有夹带的。

    他突然想起来文袋里的药布和遥控器,赶忙拿出来丢掉,又仔细地检查一遍,确认没事了,走过去说:“弟兄们,刚刚发现,我老人家也忘了一些东西。你们都再找一下,时辰马上就要到了。”

    这时月亮正正当当地悬在了头顶上,月亮上的东西几乎都清晰可见,大家都看呆了。

    这月亮不是白的,也不是金黄色的,就像是在初春时,树木发芽时的嫩黄色,而它的边沿是白色。

    这个不是人造的月亮。

    大家这时发现一道光束垂下来,照在了这块石头上。

    大家一阵欢呼,前面的四个人同时触动石头,大家都在紧张地等待着。突然听见吱扭一声,就像是锈了几百年沉重的大门被人打开的声音,单调而又沉闷。

    紧接着咣当一声,一道强光过后,是一条大道,大家像是被吸了进去,狗儿自己跟着,谁也不管它,它也不顾别人,不由自主地走着。大家感觉走了一会儿,然后是一点点升高。

    大家一阵阵惊呼。

    陈鲁心里高兴,很显然,出来了,大家得救了。这多亏了纳兰,她是自己的福星,以后不管她怎么样,我陈鲁都不能忘掉这份恩情。

    再看纳兰,死死地抓着陈鲁的胳膊,陈鲁明显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他暗自好笑,这是来救我们的吗,就这小胆子?

    陈鲁下意识地看了纳兰一眼,出乎意料,她的脸上并没有害怕的样子,脸上似乎还洋溢着笑容,在月光下看上去是那么幸福、自信,还有几分圣洁。

    陈鲁想,哈三这个家伙,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样的未婚妻不好好珍惜,天天疑神疑鬼。

    正在胡思乱想,感觉一下子进入了黑暗,已经看不见月亮了,似乎被什么东西遮住了光亮。不是万里无云吗?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强光没有了,黑暗也过去了,但是只看见空中有两个月亮,中间的那一个被遮得严严实实。大家都睁开了眼睛,一片惊叫声,这声音饱含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恐怖。

    这是陈鲁不止一次听到过的声音,这是每次阵亡将士们临死前发出绝望的惊恐声,那种与人诀别又夹杂着无奈的惊恐声。

    因为这时候他们发现已经被悬在半空。

    有人在捣鬼!陈鲁的大脑立刻出现了这个念头。会是谁?老对手,老铁粉吗?自己的功法在这里都用不上?他的就管用吗?如果真是他,可够麻烦的。

    陈鲁清楚,只有半个时辰,时空隧道就会自动关闭,这些人都得粉身碎骨了。这个时间点找的好,这个老铁粉,如果真是你,我老人家表示佩服,特么的,算你狠!

    纳兰看了一下众人,都在闭着眼睛、蹬着腿大喊大叫。她并不感到害怕,因为他看见了陈鲁那淡定的眼神,还有紧紧跟在身边的大青马,她何惧之有?

    她厉声喝道:“都闭嘴,你们这些怂兵,再叫,本姑娘斩断他的爪子。”

    果然有作用,大家都噤声了。陈鲁想,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大喊道:“是铁粉,老铁吗?你这可过界了,这不是我们的寰宇十方。”

    陈鲁喊了两遍,大家都习惯了这位陈大人,根本就没人当一回事。纳兰知道,陈大人一定发现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人回答:“平章大人,我告诉你吧,你们已经过了那个界,再过小半个时辰,不,再有两刻钟,你们就会跌落尘埃,粉身碎骨了。”

    陈鲁心里升起了一线希望,大喊:“哎,别这么玩。本来是咱们两个人的事,你不能让这么多人陪葬吧?他们何辜?你把他们放了,我老人家随你处置,如何?”

    “实话告诉你,我不会控制这个东西,我只会遮住月亮。要不你们就全活,要不就一起完蛋。说来说去这还是怪你,谁让你和他们一起走呢?”

    这时将士们都听见了,又开始叫了起来。纳兰喝令他们闭嘴,然后朝空中喊道:“你这家伙阴魂不散,屡次三番地和我们陈大人过不去,今天本姑娘要杀了你。”

    “啊,是显婆婆那里的,怎么?你换男人了,怎么这么快?他可是有一个很厉害的河东狮,当心她杀了你。”

    纳兰怒不可遏,就要祭出马头拐杖,被陈鲁制止了,他们悬在这里,没根没底的,用法器很容易伤到自己。

    陈鲁说:“老铁,你把我丢下吧,把他们都放回去怎么样?”这时已经没有了声音,陈鲁又喊了两遍,还是没人答应。

    将士们有的已经哭了起来。

    陈鲁看见在西边的月亮已经要落了下去,这个真月亮也已经明显偏西了,大概还有一刻钟,这些人就会粉身碎骨了,陈鲁忽然生出几分难过。

    他自己倒是没问题,身边有狗儿,关键时刻它一定会救主。只是这些士兵,到了最后却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他一把抱起纳兰,把她推到大青马的背上,纳兰猝不及防,刚要说话,陈鲁说:“别说话,关键时刻它会把你送回大营,把这一切报告给中使大人,你不要乱动,好生坐在上面。”

    纳兰说:“老办法,一起坐,要不就一起死。”从来没回答。

    月亮光差不多已经完全被遮挡,铁粉的狂笑声传了过来,还夹杂着一些风凉话。大家顾不上听他说什么了,他们感觉到在急速下坠。

    大家都已经绝望了,闭眼等死。

    “夫君莫慌,我来也。”是那个女子,陈鲁未谋面的老婆。

    铁粉喊道:“傻子,你这个痴情傻婆娘,你的夫君有了新欢。”

    “老贼,拿命来。”

    陈鲁他们都向上看去,看不见任何人影,只能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月亮又露出脸来,将士们感觉到在急速上升,大家一阵欢呼。

    可是片刻时间,月亮又被遮住了,大家又在急速下坠。

    上上下下往来了几次,大家都在默默忍受,就连陈鲁都已经没了脾气。特么的,还不如一下子就摔死,这不用摔,吓也吓死了,没这么玩的。

    但是陈鲁还是在关注着两个人的战局,他看了一下月亮,只有片刻的时间,时空隧道就要关闭了,陈鲁大喊一声:“夫人挺住啊。”再看月亮已经完全露了出来。

    将士们都感到一直在上升,虽然速度不快,但是没有摔死的危险了。这时一道绿光在空中出现,陈鲁大喊:“翡翠指环,小心了。”

    这时听见空中又是几声炸响,月亮又被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众人又在急速下降。陈鲁向上看时,漆黑一团,这下子完了,粉身碎骨了,说:“狗儿,救纳兰。”说完自己闭目等死。

    纳兰说:“狗儿,别忘了救主。”

二百四十三、这是治病

    这时空中一声炸响,陈鲁感觉停了下来,向空中看去,一道青光罩住了绿光,传来一声“照世玉杯!”没了别的声息,只听耳边呼呼风声。

    再看空中,还是皓月当空,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过了一会儿,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大家都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忽然感觉到又停下了。

    胡春终于崩溃了,大吼一声:“是死是活痛快点。”

    纳兰说:“胡春将军,谁让你死了?我们回来了。”

    大家都赶快睁开眼睛,四周是黑黝黝的山峰,也感觉到了正在飘着的雪花。

    纳兰说:“看见亮光没有?那就是我们的大营。”大家一阵欢呼。纳兰说:“把大青马放在前面,我们跟着它,陈大人请上马吧。”

    陈鲁说:“你纳兰是功臣,又是女孩子,就你了,骑上去。我们都在那里休整两天了。大家记住,以后不要忘了我们的救命恩人——纳兰姑娘。”

    纳兰就是不骑马,胡春说:“你们两位骑着马。我们大家跟着,这不就解决了嘛?多简单!”

    陈鲁说:“胡说,我老人家是圣人弟子,岂能和弟妹同乘一匹马?”

    大家听了,都使劲地憋住不敢笑,纳兰忍了几下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家才放声大笑。

    这些人两次大喊大叫,把周围都惊动起来,山间霎时热闹起来,鸟兽都在睡梦中惊醒,盘旋飞翔,到处乱窜。

    大家索性都不骑马,用纳兰的话说“让狗儿兄弟也歇歇。”跟着大青马走回大营,天已经亮了。

    众人走进大营,早有人飞报给李达,李达和哈三迎了出来。胡春点验人马,又少了四个。

    一个士兵说:拉他的那个人没回来,而这个人的后面还有三个人。

    陈鲁叹了一口气,一定是身上带着那里的东西,不是忘了就是贪小便宜,自己送了命,也连累了别人。

    胡春整完队列,高喊:“军礼。”

    大家给陈鲁和纳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胡春说:“礼毕。”陈鲁和纳兰想走,胡春大喊:“跪。”众将士都齐刷刷地跪下去,胡春喊道:“多谢陈大人和纳兰姑娘救命之恩。”

    士兵们也都同样喊了一遍,大营的士兵们也都出来了,接二连三地跪了下去。

    这时李达也到了,看了一下人数,基本都到了。闻达带着几个人在那边大帐旁露一下头,就马上闪开了。

    李达想,在使团大营,有一个算一个,包括我李达,哪个不是人家陈子诚救过命的?他对众将笑了一下,说:“算你们有良心。”说完转身走回大帐。

    陈鲁嬉笑着说:“快起来,这地上全是雪,我告诉你们,拜完了,该干下一步了,嚼我老人家的舌头根子,两不误。哈哈。”

    他说完也向中军大帐走去,说:“六子,让胡春将军到议事厅。”斜眼看了一下,哈三正在那边磨磨蹭蹭地向这边走呢,对纳兰说:“哈三兄弟过来了,你等她一会儿吧,然后一起去中军大帐。”

    纳兰哼了一声,骑马先走了。陈鲁进了议事厅,赶紧给李达见礼,李达看见了他袖子上的血迹,说:“受伤了,重不重?”

    陈鲁说:“小伤,没问题,可能是又颠了,挣开了伤口,我一会儿去找军医,到我自己大帐换药。”

    李达说:“不用,朵兰。”

    这时出来一个女子。陈鲁一进大帐,就发现和以前有不同的地方,大厅里面又围上一个小帐,还带着门,是从大帐边缘处延过去一个帐骨,蒙上帐布,就像是一个帐幔。

    这分明是一个大帐套着一个小帐。

    陈鲁开始以为是纳兰设计的,还在心里赞叹一番,真有才!

    陈鲁看见走出来这个女子,怔了一下,看着似乎面熟。李达说:“子诚大人,这位是纳兰的表姐朵兰,她精通医道,就让她给你换药吧。”

    陈鲁笑了,怪不得看着眼熟,和纳兰确实有几分像,赶忙说:“这不合适,还是找军医吧。姑娘你歇着。”

    朵兰听他这么一说,也怔了一下,说:“你们汉人都这样吗?”一边说一边来拉陈鲁的袖子,陈鲁就左躲右闪。

    李达说:“子诚大人,这可不是你啊,躲什么?她是郎中,这是在治病。”

    李达有他自己的想法,现在这两个随军医生都蠢得冒烟,稍有一点难度的病症就束手无策。

    纳兰说了,这位表姐家学渊源,她又会蒙、汉、回三种话,正好把她留下来,作三位天使的保健医生兼李达的通译。这样也可以把纳兰留下,大营里不就有了纳兰这个稳定的武将了!而且她们姐妹俩还互相有一个照应。

    李达已经和朵兰谈过了,正好让她给陈鲁换药,看一下她的手法如何。

    陈鲁脸憋得通红,朵兰只好站在那里干看着。

    李达说:“喜子,去喊军医吧。”

    喜子刚要走,正好纳兰进来了,说:“不用去,姐姐,你给她换药吧。”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地撸起了陈鲁的袖子,示意陈鲁坐下。

    陈鲁唠叨着:“你轻点,这是伤口啊。”

    纳兰歉意地看了他一眼,说:“姐,开始吧。”

    大家看着朵兰熟练地给陈鲁换过药,这时胡春和韩六儿也进来了。

    胡春说:“哇,这是郎中啊!正好我们一个兄弟晕过去了,两个废物军医在那比划呢。”

    李达说:“抬过来。”

    胡春走到大帐门口摆摆手。不一会儿,人抬了过来,放在拜垫上,两个军医也跟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是哈三。

    哈三说:“你们都先出去吧。”几个士兵退出大帐。

    朵兰也不问军医,也不把脉,扒开眼皮看了一会儿,又在他的头顶上按了一会儿,然后走回小帐里拿出一包粉末,说:“用温水给他灌下去。”

    两个军医赶忙处理,用竹签撬开病人的嘴,把药灌了下去。

    大家都紧张地看着这个病人。

    朵兰说:“没有那么快。”说完走回小帐。

    李达看胡春跪在前面,说:“站起来吧,伤亡了多少?”

    胡春说:“七个夫役,十六个士兵。”

    陈鲁说:“中使大人,还有四个活着的士兵没回来,我子诚想去看看。”

    没等李达说话,纳兰嗷一嗓子:“不行,那是有去无回,没人再能救得了你了。”

二百四十四、尴尬了

    韩六儿说:“大人,他们贪小便宜,我问过了,是他们见到一个自动的灯,非要带回来,结果困在那里了。”

    李达瞪了纳兰一眼,纳兰意识到自己刚刚抢话了,赶紧向李达道了一个万福,退到一边。

    李达说:“就这样吧。子诚大人,能回来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你看这么大的使团能离开你吗?西域这里确实多怪异之事。你不在,我们还真就应付不来。”

    胡春说:“中使大人说的是,有陈大人在,我们都有主心骨,还有纳兰姑娘,这回一定要和我们并肩作战。”

    连李达都听出来了,这不明明是给哈三添堵吗?几乎就差说他们二人是珠联璧合了。

    这时哈三说话了:“我也同意中使大人的意见,虽然都是我的兵,但是生死有命。陈大人再回去,保不齐会出问题,我们还是考虑启程的事吧。”

    李达刚要说话,病人突然哼了一声。大家赶紧看,他的嘴里喷出一些秽物,两个亲兵赶紧架出去,其他人跑过来收拾。

    朵兰走了出来,对两个军医说:“你们先带他出恭,过一个时辰再给他服一剂,今天就不用再服了,也不能吃东西,水也不能喝。明天再服两剂,后天就不用了。明天可以吃稀饭,后天你们自己处理吧,我们也该回去了。”大家听得清清楚楚。

    两个军医说:“你真是神医啊,你这么年轻,就有这么高的医术!真没想到。”

    朵兰谢了一句,又走到陈鲁身边,淡定地说:“今天见到你了,你这个人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坏。注意你的伤口,别忘了换药。”

    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纳兰,纳兰一下子脸红了。

    陈鲁笑着说:“我老人家名声在外了,都传到你们医学界了,没问题,我也不在乎传的再广些。”一边说一边给李达递眼色。

    李达明白了,陈鲁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大喜。这样的好郎中放走了,那我李达就是天底下头号大傻瓜,而且一走就是两个。

    李达说:“朵兰姑娘,本使有话说。”

    朵兰淡定地说:“大人,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全听表妹的。”

    听话听音,这说明朵兰有留下的意思,李达转过脸来,说:“纳兰,现在都在看你呢。”

    纳兰开始是有留下的打算,她说过,能救活陈鲁,她就留在使团了。现在看这个样子,她生出了悔意,女人是善变的,她纳兰不管怎么豪放大量,她也是女人。

    其实大家也都明白她的意思,在大营里确实有几分尴尬,几个人天天在这晃悠,怎么面对?这哈三也会对陈大人不依不饶,甚至两个人会发生冲突。

    纳兰想起曲枢医长的测字,尤其是这个“三”字。不行,必须走,于是对李达说:“大人,这些将士们都已经安全回营,我和表姐就回去了。尤其我表姐,平时没出过远门,不惯长途跋涉。还望大人见谅。”

    李达说:“你都走了那么远,还能梦到军中之事,而且梦的那么准,可见你和使团命运相通啊。你离开以后,自己还得是这样惦记着使团。走远了,即使再有梦境示警,恐怕也来不及了。本使以为,我们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小半了,前面大多是平原,再有几个月就到了,免得你悬心。”

    这真是苦口婆心,比上一次还要诚心。

    胡春和韩六儿也赶紧打帮架,也都劝了几句。

    李达心里门儿清,问题的关键在陈鲁。现在不能让哈三说话,他要说话,适得其反。于是李达赶紧给陈鲁递眼色。

    这时陈鲁心里生出几分恼怒,这时候你们都特么地想起我了!她留下来,你们还得嚼我的舌根子。这李达是一个阉竖,却非常精于世故,这是想用美男计,让我老人家把这两个美女帮手留住。

    陈鲁想到这里,又生出几分得意,老毛病又犯了:就是,李达就是有眼光,我老人家当然算是一个美男,资深美男。

    但是陈鲁也告诫自己,不能上了李达的当,这里站着哈三呢,弄不好又得遭他的忌恨,要迂回曲折,这不还有她表姐嘛!

    陈鲁看出来了,这姐妹应该事先商量过了,而这个朵兰似乎没有什么主见。

    于是他向朵兰发起了进攻:“朵兰姑娘,你的医术是我老人家平生罕见的。现在使团正是用人之际,就请辛苦一趟,同去哈烈,回来后,我们中使大人申奏朝廷,旌表贵府,到时候选你家男丁一人为官,不下于正八品实职。”

    朵兰还是那么淡定,说:“大人说的我也听不懂,我阿达告诉我,凡事要听妹妹的。妹妹说过,救下来她的陈大哥,她就留在使团。陈大哥死了,她就回郡王营子。我也不知道她的陈大哥是死是活,反正药都带着呢。我想应该就是你吧,陈大人。”

    说完掀开小帐的帘子走了进去。

    大家都像是哑巴了,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样,眼睛盯着朵兰走进去,帘子一撂下,卜哒一下子的落地声,大家才醒过神来。

    尴尬了,大家都尴尬了,尤其是纳兰,就像是剥光了,放在大庭广众之下。

    原来朵兰白白多活了三四岁,头脑竟然如此简单,两个人这么私密的话能在这里说吗?纳兰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冲进去,把朵兰掐死。

    但是令纳兰奇怪的是,议事厅里并没有人看她,都在死死地盯着陈鲁。

    陈鲁的脸像充血了一样,他恼羞成怒,特么的,烧香引出鬼了。我子诚真是没事找抽型的,他真想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自己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似乎感觉到朵兰是诚心的给他添堵,刚刚还说我是坏人,怎么又来了这一句话,真的是弱智吗?他知道这时候还是闭嘴吧,这话怎么说都不合适。

    李达也觉得尴尬了,但是他却高兴,这说明朵兰够直率,这就够了,是时候表态了。可是一时又不知道怎么措辞。

    正在这时,打算沉默到底的哈三再也无法沉默了:“各位,卑职有话说。”

    大家的心都悬了起来,怕他乱说话激怒纳兰,这事就算没戏了,大家也就白费了半天口舌。

    哈三说:“纳兰,你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有你的道理,现在陈大人安然回营,那你就话付前言吧。以后咱们齐心协力保护使团,不管有天大的事,我们都回头再说。”

二百四十五、磨盘大的蝠燕

    这句话令李达满意,陈鲁也有几分意外,也很满意。哈三这次的几句话,的确是一记神助攻。

    纳兰瞪了他一眼说:“谁说那话了?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你听见我说了吗?”

    这时李达有话说了:“纳兰,不管你说没说,单说你走了两次都鬼使神差地回来了。刚才我说过,这是天意,你和使团有折不断的缘分。这次就算是本使求你留下来。你看看喜子设计的,大帐套小帐,怎么样?”

    陈鲁也赶紧说:“是啊,我一进来就看见了,喜子,你真有才。纳兰你先看看再说,你们都去忙吧。”

    众人都出去了。纳兰看了一眼陈鲁,他的眼中似乎有一种恳求。纳兰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没说话,点点头,围着小帐看起来。

    朵兰也出来了,两个人指指点点。李达的心放下了,对陈鲁投过赞许的一瞥。

    哈三都看在眼里,心里不免生出几分不平。他陈子诚做什么都是对的,我的一记神助攻也没有人记得了,于是向李达告辞而去。

    李达说:“喜子,以后就这样立帐,宿营时亲兵在大帐外面,有你和纳兰,谁能奈我何?子诚大人,休息一天,明天四更做饭,天亮启程。”

    第二天离开了博脱,雪又下大了,一天只走了七十多里。但是这大雪天不敢走夜路,不得不早早安营。

    哈三看了一下,周围没有树木,也没有水。

    李达下令,用雪喂马,煮雪为水,每人都吃干粮喝热水,把博脱的木栅作为火把。哈三命令立成环车阵。

    吃过所谓的晚饭,雪越下越大,大家都冻得受不了了。哈三出去巡营,向空中看去,只看见飘飘摇摇的大雪粒子,没有什么异样,放下心来。走到前面,看见环车阵外面有一些杂乱的脚印。他吃了一惊,赶紧问执勤哨长。

    哨长说,是姚宝带着几个人上山了。哨兵问他们,姚宝说奉闻大人的将令去公干,执勤哨长也就没再过问。

    哈三说:“把闻达喊来。”想一想不对,这样有一点太托大,这毕竟是自己的老上司。于是他亲自去了闻达的大帐。只有闻达一人在。他看哈三到了,似乎有几分慌乱。

    这个官僚四十多岁了,从来没把哈三放在眼里过。现在哈三是卫指挥同知了,又是正八经的上司,他仍然是该说还说、该做还做,从来没当一回事。

    哈三对这些也自然明白,看他今天这样,以为他藏了什么东西,问道:“闻兄,你派人出去有什么公干吗?”

    闻达镇静下来了,让哈三坐下,说:“我正想去找你呢。他们说,干粮没有了,去打几只野味充饥。你看那边的火把都没舍得用,省着呢。一会儿回来用它们烤肉吃,哈兄一会儿过来吧。”

    哈三想,这鬼地方,鸟飞路绝,兔子都不拉屎,哪里来的野味?既然都已经出去了,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哈三又去巡营了,一晚上没有什么异常。

    第二天还是吃自备的干粮,有人早都吃完了,大家只好互相串换一些。李达一声令下,卯正时分准时开拔。雪停了,也没有风,路上的积雪很厚。

    现在工兵哨只有一半人了,在前面艰难地开路。朵兰坐在陈鲁的车里。李达征询陈鲁的意见,把朵兰安排在车里。

    大家肚里无食,马、驼肚里无草,山路崎岖,清雪前进,这确实令官兵们举步维艰。中间只好休息了一个时辰。

    到了酉时,只走出了六十多里,到了一个叫脱安的地方。前哨来报,有树有水。李达下令扎营。

    哈三派出夫役队,专门到深沟里弄一些残叶子。他们有经验,把那里的积雪掀开,下面就是去年秋天落下的败叶,拿回去对于这些饥肠辘辘的马驼来说,也是裹腹美味。

    其他人砍树立寨,饮牲口做饭。

    晚饭吃的很晚,吃完饭以后,哈三来拿鬼符。陈鲁右手不得劲,请不来符箓,只好把剩下的几张拿去,主要是贴在大帐上。没有几个大帐能分到一张,哈三感觉到有些不安。

    天黑时雪又下了起来,陈鲁看一下天空,没有什么异样,回到自己大帐,韩六儿不在。这时熄灯的梆子响过,他问了一下哨兵,哨兵说,刚刚西边两个大帐在闹腾,韩六儿过去看热闹去了。

    陈鲁说:“真是把他闲的。”说着准备脱下大氅睡觉。

    这时他听见外面有吱吱的响声,仔细听了一下,真有,似乎是老鼠的叫声,他问哨兵:“外面什么东西在叫?”

    哨兵回道:“大人,是蝠燕,离大帐有十步远,大人嫌吵,我这就把它们赶走。”

    “不用,一会儿它们不睡么?”说完了自己笑了,它们真就不睡,他们的习性是昼伏夜出。都说老鼠吃了盐就长了翅膀,变成了蝠燕,完全有可能,听这叫声,真像是老鼠叫。

    不一会儿,韩六儿回来了,陈鲁非常不高兴。韩六儿看得清楚,说:“大人,我去了也速他们大帐,里面有一排排蝠燕,赶都赶不走,小的没见过,就看了一会儿。”

    陈鲁说:“就看这么久?”

    韩六儿说:“不是,我又去了姚宝那里。他们在烤着吃,他们抓了一个大的,昨天晚上抓的,拔过毛差不多有磨盘大,我也在那吃了一块,大人,好香啊!”

    陈鲁开始没当一回事,听他说脱毛后有磨盘大,头嗡的一下大了,说:“你吃了多少?”

    “有半碗。”

    陈鲁大喝一声:“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

    进来两个亲兵,面面相觑,说:“大人,这……”

    陈鲁喝道:“我让你们绑了,没听见吗?”

    两个亲兵只好过来绑上韩六儿。陈鲁吩咐道:“赶快到环车阵弄一些新鲜的马粪,不,驼粪,要快,一刻钟回不来,就打断你们的腿。”

    韩六儿愕然地看着自己的老大,说:“他们昨天晚上就在烤着吃,都是小的,今天这个大的,是白天刚刚捉到的。大人不让吃,我告诉他们就是了,大人不要生气了,身子要紧。为小的气坏了大人,不值当的。”

    陈鲁不接言,在大帐内走来走去。亲兵回来了,用一把笤帚托着驼粪。陈鲁下令放在韩六儿鼻子尖下面闻一下,然后下令韩六儿吃掉。两个亲兵互看了一眼,不敢违抗,放在韩六儿嘴边。

    韩六儿脑袋摇晃的像一个拨浪鼓。陈鲁火了,大喝一声:“喂他吃了。”

二百四十六、符水

    两个亲兵不敢不从,用手抓起驼粪,塞到韩六儿的嘴里。这可是新鲜的驼粪,平时烧火都远离它,臭气熏天。这次一点不剩的全部塞进了韩六儿嘴里。

    陈鲁说:“去一个人告诉闻达,韩六儿在吃马粪,吃的很香,说能管饿。先把六子解下来吧。”

    韩六儿五脏六腑在翻江倒海,强忍着,松了绑,赶紧跑出大帐,大口大口狠吐起来。把他吐得嘴里发苦、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他对自己又敬又畏的老大真是气恨交加,几乎在心里骂尽了他的八辈祖宗。这么多年了,竟然没看出来老大竟然是一个变态狂。

    陈鲁让士兵去弄水,韩六儿漱口洗脸。

    这时去闻达大帐那个亲兵回来了,说:“卑弁传达了大人的意思,几个人都笑了,说看不出大人还会骂街,有这么香的东西大人都自己留着吧。”

    陈鲁也没生气,急切地问道:“你有没有说韩六儿在吃?”

    “说了,卑弁说的非常详细,吃的过程和新鲜驼粪的臭味……”

    陈鲁摆摆手制止了,他已经忍不住要吐出来,喝了一口水,压下去,说:“然后呢?”

    亲兵说:“大人太逗了,真的有几个人跑到大帐外面吐了起来。”

    陈鲁又问:“有几个吐的,都有谁?”

    亲兵疑惑地看着他们的陈大人,这问的也太细了,于是说:“有闻大人,姚宝哨长,还有两个士兵,卑弁不认识。”

    陈鲁说:“你再去说,按刚才的再渲染一些,就说你自己刚刚拉的屎也没关系。”这个亲兵捂着嘴点点头,跑到外面就吐了起来。

    陈鲁说:“要快,误了大事,我杀了你。”

    亲兵不敢迟延,顶风冒雪又跑去了。陈鲁说:“六子,外面风雪太大,进帐来吧。”

    韩六儿吓得浑身哆嗦,雪花已经把衣服打湿了,说什么也不进帐。那几个哨兵也噤若寒蝉,不敢劝韩六儿。

    不一会儿,那个亲兵又跑回来了,脸色大变,说:“大人不好了,那边……”没等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鲁骂道:“糊涂东西,什么大人不好了,我好好地在这和你说话呢,别着急,慢慢说。”

    “大人,死了,都死了,七窍流血。”

    别人听不明白,陈鲁已经清楚了,闻达大帐里的人死掉了,陈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还是白白折腾了半天。

    陈鲁学识渊博,知道闻达他们吃掉的是狐蝠燕。

    这种狐蝠燕个头大,以吸食血液为主,身上有各种各样的毒素,它们还传播大病,是许多瘟疫的宿主,也包括禽类、畜类的传染病。

    它们的肉质鲜嫩多汁,但是含有剧毒,吃完后,快则一个时辰,慢则半天就得呜呼哀哉了。

    陈鲁在心里骂道,这几个樱桃王八犊子,真是无知者无畏。这也是命里该然。陈鲁有气无力地问道:“还有活着的吗?”

    亲兵说:“有,那四个吐过的还活着。”

    “赶快告诉随军郎中,速去闻达大营救人,我说的是这四个活人,让他们都出来,再放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大帐。快去。”

    亲兵走到门口,惊魂未定,看见韩六儿还在那里,说:“你捡一条命,还不快去谢过大人,你傻了?”

    韩六儿这才如梦方醒,爬进来抱着陈鲁双腿大哭起来:“大人,你就是我的再生爹娘啊。”

    陈鲁说:“起来,跟我走,离我老人家远点,臭死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贪口!”一边说着,一边穿上大氅,背上文袋,向伙食哨的大帐走去。

    他看到了雪地里落着的蝠燕,心知有异,今晚上很可能出事。虽然说这些蝠燕昼伏夜出,但是这大雪天应该在深洞的石壁上休息,怎么会到了这里?他联想到这几个吃蝠燕的人,不作不死。

    他想着,到了伙食哨,把哨长叫醒,让他烧水,这时闻达的大帐已经着火了。大营被梆子声惊醒,各大帐的士兵们都起来救火。陈鲁让亲兵告诉哈三,传令给各个大帐,到伙食哨来领符水。

    陈鲁看见水开了,把夙沙给的晶莹剔透的宝石丢到锅里,一瞬间不见了踪影,锅里浮起一层雾气,似乎夹杂着吱吱吱的叫声。他告诉哨长,每四人一碗。他让韩六儿先喝了半碗,然后让他带人提上半桶水,随着陈鲁来到中军大帐。

    这里的人们都已经醒了,在等着陈鲁。陈鲁让大家喝下符水。他没看到朵兰,纳兰说:“姐姐睡下了。”

    陈鲁让纳兰端过去一些。纳兰放到小帐里又回来了,说:“她睡得正香,我没叫醒她。”

    陈鲁说:“不行,必须让她喝下去。”

    纳兰看他说的很严肃,又跑回小帐,没等她进去,朵兰说:“我已经喝完了,你告诉陈大人吧。”外面人都听见了。

    这时陈鲁把闻达大帐的事讲了一遍。李达非常恼火,不用说是昨天夜里偷偷出的营。哈三难道不知道吗?这一次次出大营,这可不是小事了。

    李达心里清楚,是时候整饬了。最起码闻达作督总时没人敢私自出营。

    他想好了,等和李先他们汇合后再说。

    纳兰问陈鲁:“我还用喝吗?那个盐鬼说我吃的那个冰糖,就百毒不侵了。”

    陈鲁说:“谁知道呢?还是喝点吧。”

    这时哨兵来报,闻达四人在大帐外面跪着呢。李达怒喝一声:“让他们滚进来。”

    四个人连滚带爬地跑进来,不等先给正使行礼,先爬到陈鲁这边。闻达一把抱住陈鲁大腿,众人大吃一惊,纳兰持刀就冲了上去,大喊:“放手,拿开你的脏爪子。”

    闻达很听话地放开了手,说:“陈大人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今后定当以死相报。”

    纳兰把刀放到鞘里,说:“行了,这些话本姑娘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闻达又跪着给李达磕头。李达看他给陈鲁磕头,气顺了不少,说:“我说过,你闻达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你们哪天出去的?”

    闻达料想也满不住,说了出来。

    李达喝问:“谁去的?”

    这时姚宝爬了过来:“是卑弁带人去的。大人,卑弁现在好生后悔,虽然侥幸没死,也觉得活着没了意思,带累了弟兄们。中使大人就按律惩治吧。”

    李达一听,这个哨长倒是有一些担当,说:“你们半夜出去,门哨竟然放过你们?”

    姚宝说:“卑弁说是奉了闻将军的将令。”

二百四十七、飞走了

    李达说:“这不是胡说嘛,闻达现在还没有你的官大呢,你总算还是一个哨长,闻达连一个大头兵都算不上。”

    姚宝愣了一下,看一眼闻达,似乎闻达也一脸茫然。姚宝说:“哈大帅已经当众宣布,闻将军做他的副手。他不在时,闻将军负责。”

    陈鲁和纳兰都大吃一惊。看这架势,中使大人不知道这事,他哈三竟敢自作主张。其实李达已经得到也速密报,这是借机会探听明白些。这样看来是真的了,李达换帅的决心又多了一分。

    但是这个老官僚不动声色,说:“是了,我倒忘了。但是你们私自出营,已经违反了军规。”

    说到这里,纳兰怒喝一声:“哈三更是一个无耻之徒。”

    大家不免又吃了一惊,陈鲁赶忙向纳兰递了一个眼色。

    陈鲁也在想,这哈三想干什么?他不知道闻达是什么人吗?李达真的知道吗?知道为什么不通一下气呢?

    李达已经看见了他们的眼神,装作没看见,正要接着说,大营里已经嚷成一片了。有人进来报告,大营门口的哨兵大声惨号几下,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陈鲁说:“闻达,赶快去通知,全部退进大帐。”

    闻达明白他的意思,说:“有的大帐也没贴鬼符。”

    陈鲁说:“那就告诉哈三,都撤进有符篆的大帐。”

    李达说:“你们先去办差,再办砸了差事,仔细着你们。”几个人应着,跑了出去。

    陈鲁说:“纳兰,你保护大人,我去看看。”

    纳兰说:“陈大人,等人来报告以后再去吧。现在情况不明,再坚持一会儿就亮天了,我们也就启程了。”李达也点头称是。

    陈鲁说:“那我也得看一下牲口。”他怕牲畜那里没有鬼符,遭了殃。韩六儿要跟着,他不让,自己扎拽停当,在外面拿了一个火把,举着走了。

    他转了一下,还算安全,贴在上面的鬼符都放着红光。这里也只有一两个鬼符,看这样这里有怪谲一类的,但是问题还不是很大。

    他翻了一下文袋,又找出来两个,拿出一个贴在几匹宝马那里。看看那边,有大青马在,放心了。

    陈鲁又到了各个大帐巡视一遍,各处都放着红光,在飞舞的雪花中看不到有什么异常,他回到了自己的大帐。

    亲兵们都在大帐里,他又嘱咐几句,不要出去。刚刚坐下来,韩六儿端来一杯热茶。陈鲁端起杯子想一了一下,不放心。放下杯子,又向大营门口走去。

    这一次他又发现了异常,吱吱叫的蝠燕一个也见不到了。本来就有几分不对劲,现在看来更加反常,他急速来到营门口的大帐,看见上面的红光急速地闪着。

    他发现士兵们都蜷缩在大帐里,哈三也在。他带的一哨士兵在警惕地向外看着,而守营的那一哨只剩下四个人了。

    这个哨长说:“开始是站在门口的两位兄弟,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自己竟然飞出了大营,也没看到他们落地,直接就飞走了。门口是双岗哨,另外的两个人也是,我眼看着他们飞出去了,一下子就不见了。他们开始也在挣扎,一会儿就不动了,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制住了。紧接着又有两个弟兄也是这样。”

    陈鲁说:“那你们就不要再去站岗了。哈将军,你们就在这大帐里坚持到天亮吧,不要再出去。”

    哈三冷冷地说:“本将还得去巡营,你在这坚守吧。你在这里大家都放心。”特意用了一个本将二字。

    哈三现在也不怕别人知道了。他和陈鲁的矛盾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你陈子诚凭什么给我下命令?

    陈鲁不理他,说:“你们都守在这,千万不要再出去,巡营有我老人家呢。”说着又找出一张鬼符贴在大帐上。刚刚贴上的符篆又急速地闪动着红光。

    陈鲁看了一遍,知道已经很凶险了,他自己有法器在身,没有什么怪谲妖鬼敢靠前。可是使团的官兵们不行。

    陈鲁又向天上看了一下,还是那扯天扯地的大雪片子,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于是又走回大帐,说:“哈三将军,今天空中有什么异常吗?”

    有人说:“哈将军走了。”陈鲁的头嗡一下子就大了。他这腿够快了,我老人家还没等离开呢,陈鲁忍无可忍了。他急忙去追,喊着哈三名字。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哈三的几个亲兵倒在地上,而哈三和几个亲兵正在向东飞去,马上就要飞出环形车阵。

    陈鲁毫不迟疑,念动咒语,祭出青龙剑,一道青光阻住哈三他们去路。哈三几人又调转方向,朝陈鲁这边飞来。

    这时青龙剑长啸一声,凌空劈下,哈三就像是一块急速坠地的石头,从天而降。陈鲁赶忙左掌拍出,“寰宇十方天步”三重,一缕黄光激射而出,托住哈三,把他平移到中军大帐。

    他刚刚落地,又要飞起来,青龙剑又飞了回来,一阵乱刺,哈三这才稳稳地坐在大帐门前,早已经被中军大帐的亲兵抢了进去。

    青龙剑不依不饶,又是一声长长的吟啸,一阵血雨从空中撒下来,随着一阵阵吱吱叫声,大营里又恢复了平静,青龙剑飞回到剑鞘里。

    陈鲁奔入大帐,哈三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面如死灰。陈鲁怒从心头起,用自己的左手连打了他四个嘴巴。

    室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纳兰第一个醒过神来,看陈鲁又扬起了左掌,不假思索,扬手一镖,飞向陈鲁,叮当一声,似乎被什么东西击落在地。

    纳兰的佩刀已经砍了过来,喜子和韩六儿持刀架住佩刀。整个室内的人都傻眼了。

    陈鲁全当没看见,破口大骂:“你哈三是一个猪脑子吗?”就这一句话,大家都安静了,纳兰几人也都收回了兵器。

    他们都看见了,哈三的眼里闪着泪花,没作任何反抗。

    陈鲁接着骂:“我和你家纳兰怎么了?能怎么了?就是怎么了,你痛苦,干脆把自己一刀子抹了脖子,何必要断送他们这些无辜人的性命?你的宝贝未婚妻在你的眼里是宝贝,在我老人家眼里和你差不多。我在她眼里是什么你看得清楚。但是,我郑重其事告诉你,就你这猪脑子,已经不适合统领三军。”

    说完谁也不看,掉头就走。李达分明看见他的眼里在闪动着泪花。

二百四十八、到底为了谁

    谁也不曾想到,纳兰为了哈三,竟然对陈鲁下了死手,可见在她心中,两个人的分量还是不一样。大家正闹的不可开交,人家朵兰那细微的鼾声已经从小帐里传了出来。

    大家都愣了,尤其是纳兰,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在想,如果换过来呢?

    陈鲁看韩六儿跟了出来,看看天空,快亮天了,大帐的鬼符已经不再闪了。陈鲁说:“喊人,打着几个火把,随我来。”

    说完径自走到这几个士兵的尸体旁,几个火把照了一下,确实是今晚的哨兵,是哈三带着巡哨的,一共有七个,都萎缩到不满四尺。

    韩六儿拿佩剑挑了一下,头心上有一个细细的口子,说:“大人,是吸血死的。好厉害啊,吸得够干净的,看地上,一滴血都没有。”

    陈鲁也毛骨悚然,他倒不是怕别的,而是一个快字,自己贴上鬼符转身进帐的功夫,不会超过三分刻,竟然能拖到空中吸血,而且吸得干干净净。

    而外面那四个已经被抓走,和门口的几个一样,断无生还的可能了。他们都是为了保护哈三。陈鲁知道,自己再迟滞一步,哈三也就躺在这里了。

    陈鲁说:“他们都是英雄,大英雄,天亮后,找到那些尸体,一起埋了吧。”

    这时哈三已经在雪地上跪下,陈鲁实在不想看到他,径自向中军大帐走去。到了门口,想了一下,改了主意。

    陈鲁现在谁也不想看,他现在几乎讨厌所有人,他感到几乎所有人都成了猪队友,他的眼前一片灰暗。不知道是为了眼前这几个士兵,还是刚刚那飘着红穗子的飞镖。

    陈鲁回到自己的大帐,告诉韩六儿:“开拔前再喊我。”

    “那开饭呢?”

    陈鲁怒道:“我的话你听不懂吗?”说完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浑身都散了架子,真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早饭时间到了,喜子去喊陈鲁。不一会儿回报李达,说:“睡着了,没醒呢。”

    李达说:“我们吃,不等了,去一个人告诉哈三,把那些人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个亲兵走了出去。

    李达看了纳兰一眼,纳兰已经捕捉到了,把早餐端进小帐去吃,到最后,一口也没吃下去。她悄悄地问朵兰:“你都知道了?”

    朵兰说:“嗯,当时睡着了,今早晨听他们议论才知道。你够狠,姐姐我表示服气。”说完看着纳兰沮丧地坐在床上,又觉得于心不忍,说:“如果反过来,你可能也得这样做。”

    这句话说到了纳兰的心坎上。如果哈三对陈鲁这样,她也有可能出手,甚至比这出手更狠。莫非我纳兰精神有问题?陈大哥对我纳兰多好啊!

    刚才李达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包含了多少内容啊!疑问,蔑视,甚至还有几分恼火。

    留在大营确实是一个错误,我又到底是为了谁才留在了大营?不知道,真糊涂了。她真的又有了打道回府的念头。但是又觉得会被人家认为自己反复无常,被人耻笑。

    看看再说吧。

    带队寻人的也速回来了,十五具尸体一个不少,都和这几具一样,用也速的话说,轻飘飘的,一点分量也没有了。他告诉几位大人,这些尸身都已经排列整齐了,请示下一步如何处置。

    哈三把将士们召集起来,向死难者告别。李达心里很窝火,对哈三的气又增加了几分,下令就地掩埋,做上记号,回来时焚化,把骨灰带回故土。

    这时陈鲁想起来田翁,如果有这样赶尸人,他宁愿自己出金子也要把他们赶回家乡。

    雪又停了,这几天天气挺照顾使团,白天停,晚上下,虽然路不太好走,但一天总也能走几十里。常言道,不怕慢,就怕站。

    这天走了六十里,眼看要天黑了,前哨来报,不远处,路上积雪有三尺深,不适合安营。李达把陈鲁找来。

    陈鲁骑马过来,纳兰看见了,欢快地跑了过来,问道:“陈大哥,伤好些吗?今天有没有换药?”

    陈鲁说:“已经好了,多谢纳兰姑娘。”

    纳兰把昨天晚上的事忘个精光,这时候看陈鲁这样,一下子又想起来昨天的一幕。陈大人多一句话都没说,态度也非常冷淡。纳兰内心惭愧,脸色变红了,而陈鲁面色如旧。

    陈鲁对李达说:“大人,今晚上我们一定要好好扎营,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没解决,他们还会再来的。”

    李达看这里有树有水,适合扎营,下令立寨扎营。和每次一样,先立好中军大帐。

    这次陈鲁请示李达,先把陈鲁的大帐立上,他现在最要紧的是请鬼符,又不愿意在议事大厅看见纳兰,他感觉别扭。

    陈鲁的伤该换药了,刚才朵兰已经告诉他,可以到陈鲁的大帐来换药,陈鲁当时就婉言谢绝了。算了吧,再惹上绯闻,不用他们闹,他老人家自己就得卷起铺盖滚蛋了。

    陈鲁请了五十张符道,让人送去大厅四十张,装在自己文袋里十张,以备不时之需。

    完事后,陈鲁又亲自四处检查一下,尤其是营门口的大帐,他命令加贴了两张,让亲兵在哨楼上多贴了一张,这才放心。

    这一切都忙完了,陈鲁让亲兵告诉李达,他不过去吃晚饭,就在自己大帐吃饭了。开饭的梆子响过,陈鲁在大帐里自己换药,这时有人把饭放在桌上。

    陈鲁说:“放那吧,你也去吃饭。”

    陈鲁感觉这人还站在那里,抬头一看竟然是哈三。陈鲁吃了一惊,骂道:“韩六儿这怂兵,越来越不会办差了。怎么能让哈将军给送饭,一会儿先抽他十鞭子。”

    哈三一句话也没说,敬了一个军礼,走了出去。此时无声更胜有声。韩六儿跑进来刚要解释,陈鲁摆摆手。

    吃过饭,已经到了熄灯的时候。陈鲁不敢睡,倚在床上假寐,熄灯的梆子响过以后,自己的亲兵来报,整个大营火红一片。陈鲁心里明白,该来的总会来的。

    陈鲁扎拽停当,让韩六儿守着大帐,自己走了出去。他向外面看了看。老天似乎开眼了,天竟然晴了。

    月亮已经挂在正中了,但是陈鲁看见一股股浊气在月光下游弋。大寨上的鬼符放着红光,和雪光互相映衬,好像是北京行在正月十五的冰灯。

二百四十九、蝠燕王

    这就是亲兵说的火光。陈鲁暗自好笑,这么好的美景下,隐藏着的竟然是杀戮。他到马厩等地走了一趟,然后十分不情愿地迈进了议事大厅。

    喜子迎出来,赶快给陈鲁倒了一杯热茶。纳兰正在抱着佩刀看着,和每次进来没有什么两样。但是陈鲁就是感觉不自在,见礼毕。

    李达说:“朵兰一直在等你过来换药呢,怎么没过来?”

    陈鲁说:“让一些事给绊住了,现在已经换过了,代我谢一下朵兰姑娘。”

    他吃了一口茶,说:“我子诚也没有什么事,看安排的怎么样了,没事就早点休息吧。”

    李达说:“大营外面这么热闹,咱们能睡得踏实吗?子诚大人,这几天我们的损失可不小啊。”

    陈鲁只说了一句:“惭愧。”

    正在这时,一阵风声刮过,犹如疾风暴雨一样,迅雷不及掩耳,大帐内的蜡烛瞬间被熄灭了。

    陈鲁大喝一声:“保护大人。”自己急忙冲了出去。看大帐外的火把都已经熄灭了,火字符正在急促地闪着。

    他环顾四周,没什么异样,没有东西进大营。

    他拿出火媒子,亲自点上一个火把,静下心来观察。

    忽然一阵大风从大营外刮进来,一片吱吱声想过来,黑压压的一片东西飞临大营。

    大营红光又急速闪动起来,但是一股大风吹来,火把闪动几下就灭了。大家观察一下,是蝠燕。

    陈鲁看见了这些扁毛畜生都落在了不远处的岩石上,他又环顾一下四周,头都大了,到处都是黑压压的蝠燕,它们时而落下,时而飞起来。落地时,雪地上就像是蒙了严严实实的黑灰;飞起来时,就像是一阵刮过的旋风。

    陈鲁不知道这就是普通的蝠燕,还是什么邪祟怪谲。他想,如果是普通蝠燕,不可能进不了大营,但是他也没看见韩六儿说的那磨盘大的狐蝠燕。

    吸血的绝不是这些东西。

    陈鲁看了一下月亮的位置,已经到了亥初时分,二更正刻了。他向箭楼上喊一句:“你们都下来,到大帐里,不要出来了。”说完走了回去。

    他一路走着,见到哨兵,还有巡哨的,都这样告诉了一遍,他也准备回到自己的大帐。

    这时空中突然传来声音:“天朝使团答话。”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说的竟然是汉话。

    陈鲁不敢停留,改变了方向,迅速向中军大帐跑去,他到了门口的时候,空中又说了一遍。

    陈鲁说:“你终于露面了,我们的人是你干掉的?”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不知道,没兴趣知道,我一直在找害死我们将士的人,如果是你们,就认了吧,把凶手交给我们。”

    这个女声说:“你倒是挺自信,你也打听一下,寰宇十方,闻我之名,无不闻风丧胆,你们却敢来招惹我们。”

    “喂,蝠燕王老妖婆,我们没有招惹你们,这是一;第二,没有哪个闻风丧胆。我老人家送你四个字,不要脸,奥,少一个字,好不要脸。”

    “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号,你是谁?我要和使团长官说话。”

    “你找对了,我老人家就是。”

    沉默了一下,这人显然是被陈鲁说话的语气惊着了。过了一会儿说:“堂堂天朝,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官员?你不会是山寨的吧?我负责任地告诉你。你们要拿出来五个官员,赔偿我们性命。否则这事没完。”

    陈鲁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反驳道:“你等一下,你也好意思说。你们杀了我们十九人,我老人家正要去找你们,你却找上门来了,也好,省得我老人家费事了,我就朝你说话了。”

    “敢不敢拿掉火字符,咱们一决高下。”

    陈鲁哈哈大笑:“你还是胆怯了,你要有真本事,火字符有什么可怕的?”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声悠长的鸣叫,就像是一声沙哑而又沉闷的铲锅声。使团的人都感觉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陈鲁看时,四周出现了身穿黑色斗篷的、四尺多高的矮人,他们挤挤压压地箭一样飞到寨栅,大营上又迅速发出红光,在一片连连的惨叫声中,这些矮人败了下去。

    陈鲁明白,这些就是蝠燕怪,也知道是在上一次宿营时,姚宝他们端了人家老巢,人家来找后账了。他们这是在试探,正在寻找大营的薄弱环节。

    突然一道刺眼的亮光划过大营门的上空,随着一声炸响。蝠燕怪向大营门这一线发动猛烈的攻击。他们的视力不行,但是他们有超常的听觉,速度极快,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蜂拥而来,一霎时到了。

    整个西边的一排寨栅都放出了红光,但是丝毫没有阻止这些蝠燕怪的进攻步伐,有一大批蝠燕怪进了大营,他们直接奔哨所大帐而去。

    又是一阵红光,蝠燕怪一下堆在大帐门口,其余的迅速退回。大帐里传出来恐怖的叫声。

    陈鲁说:“你们不用怕,他们不敢进去。”

    这时又是一声响亮的鸣叫声,从方向来看,是马厩,这确实是一个薄弱环节。但是这个蝠燕王的目的不在那里。

    陈鲁跑过去看一下,黑压压的蝠燕怪已经冲进了马厩,一阵阵悲鸣声,几匹马已经被吸干了血。又是一声鸣叫,蝠燕怪怔了一下,恋恋不舍地走开了。这是禁止他们停下来的命令,也是继续进攻的命令。

    他们似乎闻到了陈鲁的气息。陈鲁情知不妙,赶快后撤,脚步一响,惊动了所有的蝠燕怪,它们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陈鲁本想回到中军大帐,这种情况他不敢了,怕他们拼死进攻那里,那样中使大人就危险了,那里还有一个弱不禁风的朵兰。

    陈鲁马上从文袋里找出一个符篆,放在自己的头发里,这时已经有一匹蝠燕怪冲到身边,一阵红光从陈鲁的头上射出,冲到前面的蝠燕怪立刻灰飞烟灭了。

    这时又从大营外面进来一群蝠燕怪,身高一丈多,他们都穿着棕色斗篷,鼻子像鹰勾一样,尖嘴。他们遇见了倒在地上的蝠燕怪,用手抓起来,用他们的尖嘴扎进脑袋,只是一下子,这些蝠燕怪就萎缩下去,连一叫声都没有。

    陈鲁清楚,就是这些扁毛畜生,弄死了大营的将士们。

    陈鲁说:“你这个傻大个子,这些是死的,他们的血都没味了,有意思吗?你们旁边那么多活的,干吗不去享受?你们真是前无古人、瓜的可爱的哈儿、瓜娃子。”

    这些蝠燕巨怪疑惑地看着陈鲁,想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互相点点头,绿中发蓝的眼睛向那些小个子的蝠燕怪看去。

二百五十、血拼

    这些矮个蝠燕怪一下子明白了他们要干什么,四散而逃,高个子随手抓起几只,只在三五个数的时间就吸干了血,他们吸得开心,吸得具体,四处追这些矮个蝠燕怪。

    这时又是一声鸣叫,声音沙哑凄厉,带着异常的愤怒。这些大个子停了下来,向陈鲁围过来。

    陈鲁哈哈大笑,说:“哎,傻大个子们,不要朝我来啊,我不容易被吃掉的。我老人家有一个口头禅,别惹我,你们记住没有?”

    这些蝠燕怪根本不理他,慢慢地向他靠近,他们也都知道他身上有鬼符,都特别加小心。

    陈鲁不等火字符发威,念动咒语,左掌拍出“寰宇十方天步”三重,一道黄光向他们的正面击去。

    一时间飞沙走石,狂风大作。这些大小蝠燕怪就像被风吹走的米袋子,在空中飘飘荡荡,接下来一排排跌落尘埃,呜呼哀哉了。

    忽然吱的一声,围着陈鲁的蝠燕怪立即散开,而这个缺口迅速补上。空中一声鸣叫,又过来一些大个子的蝠燕怪,矮个的迅速撤出去。

    又听到一声呜呜咽咽的鸣叫声,似乎是鼓角的声音,这些大个蝠燕怪成群结队地飞了过来,在陈鲁的头上盘旋。陈鲁头上的符篆放出道道红光。

    可是这些蝠燕怪似乎能够躲开。中军大帐传过来一声声惊呼。

    纳兰高喊:“陈大人,退回来。”

    陈鲁没有回答,纳兰连喊两遍,陈鲁还是没有动静。纳兰急了,说:“陈大人,我来帮你。”

    “不要出来,保护好中使大人和朵兰。”他早就听到了纳兰的声音,他不愿意和她说话。

    他原来以为自己可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这次看来,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度。

    纳兰这一镖把他扎的几乎颠覆了人生。他觉得纳兰未必像她本人看上去那么真诚,人还是要慢慢品的,不能过早下结论。

    陈鲁认为,纳兰喊的这两声,听听就是了,要是真信了,那他陈鲁就是傻小子了。

    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但是怕时间拖得过长,疲劳战术。这些蝠燕怪在听从调遣,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车轮战术。累死他陈子诚,把他陈鲁拖在这里,他们再去攻击别的地方,当然,重点是中军大帐。

    他陈鲁一个人,根本就应付不过来。

    这些蝠燕怪,在头上盘旋,把陈鲁转的有些迷糊。他不敢再纠缠,左手又拍出天步三重,向头顶击去,黄光过后,蝠燕怪惨叫几声,掉在地上。

    他毫不留情,四处拍出,几道光芒紧随其后,排山倒海一般,击向这些扁毛畜生。

    虽然这些蝠燕怪死伤惨重,但是死命不退,而且把陈鲁回大帐的路完全封死,他们在盘旋着,挡住了他的视线。

    陈鲁大喊:“喜子,怎么样?”

    喜子答道:“大人放心,他们进不来。”

    陈鲁放心不少,加大功力,黄光后面紧随着橙色光芒,隐隐夹杂着风雷之声。陈鲁旋转着拍出去天步五重,蝠燕怪连连惨叫,一下子死伤无数,不敢在陈鲁的头顶上盘旋,他们退往大营门口。

    这群畜生也怕死啊,陈鲁精神大振。但是这时候中军大帐传来几声惊叫,接着是一声惨叫。

    陈鲁着急了,大喊:“喜子,怎么了?”

    “攻进来了。”

    “不要慌,我来也。”

    又是一声鸣叫,又出现了一队队红衣服的蝠燕怪,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攻进来的,过来挡住了陈鲁的去路。

    特么的,这是标准的围点打援啊。

    他不假思索,左掌拍出天步三重,黄光飞出,他大喝一声:“挡我者死。”

    红衣蝠燕怪也不示弱,排成几排,有规律的站着,把红色斗篷一挥,非常整齐,黄光一下子无影无踪了,而且一边舞动着,一边冲了上来。

    陈鲁看着他们的动作怎么这么像盐鬼!

    看起来盐和蝠燕确实有渊源啊!

    红衣蝠燕怪就要到了陈鲁身边。陈鲁所倚仗的火字鬼符并没有发挥作用,也没有发出任何光亮。陈鲁慌了,不敢再停留,加大功力,天步五重。

    这些蝠燕怪还想故技重施,天步五重的功力已经今非昔比了,隐隐有风雷之声,排山倒海,传续无穷。把这些红衣蝠燕怪一瞬间打倒了一大片。

    陈鲁感觉攻进中军大帐的应该是这些红衣蝠燕怪,他们很可能不怕火字鬼符。陈鲁看他们惊恐地瞪着自己,知道他们已经害怕了自己的天步五重。

    但是陈鲁不敢再纠缠,急速奔向中军大帐。

    这里正在惨烈地搏杀着。纳兰正在门口用马头拐杖击杀蝠燕怪,但是已经有蝠燕怪冲进了大帐。有的红衣蝠燕怪在门口撕扯着亲兵,吃肉、喝血。

    两个亲兵还没断气,身体一抽一抽的,绝望的眼神看着陈鲁。

    陈鲁肝胆俱裂,天步五重直接击向这几个蝠燕怪,把他们一下子拍成肉饼,但是亲兵已经被他们撕扯的体无完肤了。

    陈鲁顾不上他们了,他急忙跨进大帐,几个红衣蝠燕怪正在盯着李达。

    李达端坐在那里,双眼微闭。喜子、韩六儿和几个亲兵持刀在两旁。

    但是这几个红衣蝠燕怪并没有动手。陈鲁猜测可能是接到了活捉的指令。几个蝠燕怪截住陈鲁,陈鲁不敢乱用功法,怕伤着自己人。

    这时候又进来几个红衣蝠燕怪,向陈鲁袭来,陈鲁着急,不敢恋战,想突破防线冲到里边。

    他看见朵兰也颤颤兢兢地站在喜子旁边,手里拿着一把剪药布的剪刀。

    这时陈鲁心里涌起一阵悲凉,这才是全军覆没了。在李达对面的红衣蝠燕怪,跳过桌子扑向李达。喜子和几个亲兵一阵乱砍,但是已经无济于事了。

    朵兰也不淡定了,吓得啊啊乱叫,手里的剪刀四处乱舞,一下子扎进了红衣蝠燕怪的眼睛,这个蝠燕怪负痛而逃。

    朵兰救了李达。

    韩六儿的火铳已经没有了铅弹,他抡起火铳作为武器向一个红衣蝠燕怪砸去,红衣蝠燕怪一把拽了过去,火铳在韩六儿手里脱落。

    朵兰啊啊大叫,似乎是一种本能,赶紧拽这个火铳。蝠燕怪大怒,用力一拉,朵兰却一下子松开,这个火铳结结实实地扎进了红衣怪的肚子里,一股鲜血喷了出来,朵兰吓得差一点晕过去,大家都大叫一声朵兰。

    另外两个红衣蝠燕怪愣了一下,这时陈鲁已经摆脱了那两个蝠燕怪,杀了进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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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272/ 第一时间欣赏天步九重最新章节! 作者:尹文勋所写的《天步九重》为转载作品,天步九重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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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步九重介绍:
前世只因留罪愆,
今生遍历天步艰。
何惧寿损为夭鬼,
封狼居胥震边关。
不羁一生由人谤,
寰宇十方我为先。
修为九重窥大道,
我命由我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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