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一、谁的心上人
李达说:“换回来以后呢?”
“杀剐存留任听其便。”
李达揶揄道:“英雄,大英雄,你这样怎么能够统帅三军?”
陈鲁说话了:“中使大人,关心则乱,哈将军平时不是这样的,未婚妻在敌人手里,放在谁身上都着急。”
李达脸色缓和下来,说:“以你之见怎么办?”
陈鲁说:“依我之见……”
“你们听着。”正在这时,空中传来声音。
哈三大喊:“保护大人。”
陈鲁说:“放心,他们进不了大营,否则他们也不会抓纳兰了,先听他们说啥。”
“我们不惹你们,各行其道,你们却对我们痛下杀手,我今天抓住了一个凶手,还有一个,交出来。”
整个大营人都听见了,但是听着迷糊。陈鲁和哈三心里都明白,知道是在喊陈鲁。但是哈三不知道底细,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陈鲁知道,这应该是盐鬼国的老大。
没等陈鲁答话,有一个声音传过来:“张子文,你不要做缩头乌龟,你的心上人在我们手里,你真不管她的死活吗?”
听明白了,还有大烟墩袁家,这些东西,我老人家算是让你们玩死了,一口一个心上人,哈三恨不能把我子诚碎尸万段。
但是大伙儿都听着糊涂,不知道谁是张子文。哈三有几分明白,看着李达,李达说:“子诚,是在说你吗?”
陈鲁说:“是说我吗?不对吧?纳兰姑娘不是哈三将军的心上人吗?怎么在这里乱点鸳鸯谱?”
哈三说:“装糊涂。”
陈鲁说:“既然在说我,那我就去说道说道。”走了出去,大声说:“你是袁兄吗?当年蒙你相助,这次令郎又助了我老人家一臂之力,袁兄教子有方,佩服。”
“张子文,你欺我儿年幼无知,骗去解药,却坏事做绝,你们凭什么杀掉我们的好邻居几十口?你们太残忍了。”
“我老人家是什么人你袁大人不知道吗?我能乱杀无辜吗?”
另一个声音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的心上人在这,回答我,你们两个谁下的毒手?”
“你又是谁?谁是我的心上人?你们打听一下我老人家,女人多了去了,哪有一个什么心上人,你们想杀谁就杀谁,又何必问我呢?”
后面出来哈三的怒喝声:“你无耻。”
陈鲁厉声喝止:“你闭嘴。”
空中沉寂了片刻,忽然左边山中放出光来,清清楚楚看见四个人,其中就有纳兰,既没绑着,也没堵着嘴。
她右边站着一个人,是四鬼王,紧挨着是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左边是铁塔一样的黑大汉。
哈三大喊:“纳兰。”
陈鲁又呵斥道:“你闭嘴。”
然后对那几个人说:“你们这几个家伙,说话也不打听打听再说。她是一个牧民女,在我们这里蹭吃蹭喝的家伙,我们老大已经把他赶出了使团,正派人押回原籍呢,是你们这几个蠢家伙给截胡了,怎么就成了我老人家的心上人了?
“告诉你们,我四十八岁,一妻十二妾,还有不知名的,个个都貌若天仙,能歌善舞,而且都工于词画,能要一个土得掉渣的牧民女?呸!你们不要再乱放屁了,降低我老人家的档次。”
将士们都在偷着笑,李达看了一眼哈三,也是面无表情,大家都知道陈鲁在用计。
陈鲁又喊道:“喂,你们怎么都哑巴了。这有一个熟人呢,错了,是熟鬼,你是三鬼还是四鬼?那个白衣公子,看你这风度翩翩、一表人渣的样子,怎么会有这么龌龊的小弟,交友不慎啊。”
这个白衣公子说话了:“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亏你好意思问!他吃了我们使团四个兄弟。我老人家正要找你,你倒先找上门来了。我先把话撂在这,我一定到太元圣母那里告你。”
白衣公子喊道:“你胡说八道,我们这界都是素食,我驭下极严,这是寰宇十方都知道的,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的来历。”
“不知道,知道早去告状了。”
“我姓夙,掌管寰宇十方。”
陈鲁哈哈大笑:“你把话说完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就掌管寰宇十方了?你不就是夙沙吗?掌管盐界就已经够你忙活的,整的部下吃起人来了,还好意思说驭下极严,吹牛不怕闪了舌头。”
白衣公子怒道:“好一张利嘴,那我们就拉着这个婆娘去三曹对证。”
陈鲁也喊道:“别啊,你这人没劲了。我老人家可听说你们都是正派人,不要拿一个女子说事了。这要是传到寰宇十方,不笑掉你们大牙才怪。以后你们还咋混啊,是吧,袁兄?”
喊的是这个黑大汉,他就是袁牧,他后来一直没开口。
听见喊到他,回答道:“你不是说和这个婆娘没关系吗?那你着什么急啊?刚刚听这个四鬼说你们两个非常亲密,就别再掩饰了,你先说怎么办吧?”
陈鲁说:“还是袁兄痛快,咱们不管这女子是谁了,总之杀人的是我,用你们那点破烟灰的也是我,捣了你们巢穴的是我,是我,还是我。刚刚我说过了,你们不敢找我,却难为一个弱女子,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夙沙说:“这婆娘当真和你没有关系?”
陈鲁哈哈大笑:“你们也好好打听一下我老人家,有关系就是有关系,当谁的面都敢承认,可是没关系,怎么办?你们让我颠倒黑白吗?”
大家都听明白了,这不单单是说给敌人听了,这明明在拍打一些人,少无事生非。
夙沙说:“那好吧,你走出大营,我们把她放回去。”
“没问题,但是我得听她说句话,你们再给我们还回来一个傻子,我们可亏大了。”
“好吧,你们听着。”
“陈大哥……”是纳兰的声音。
陈鲁心里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心疼,让人家的一个女孩子来遭这罪,谁在造孽啊?这次一定支持她回去。但是纳兰这声称呼不好。
陈鲁马上回道:“臭丫头,臭婆娘,赶你回郡王营子你就快走得了,没事专门给我们找麻烦。再多说一句话,我让哈三割了你的舌头。”
二百二十二、换人
这句话让所有的将士们都惊呆了。这个不着调的陈大人,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过了一会儿,袁牧说:“这个女子说了,她死也不回大营了。”
陈鲁明白,纳兰怕他陈鲁吃亏,不想换回来,也可能不想见到哈三。
陈鲁求助似地看了李达一眼,李达走到门口,喊道:“纳兰姑娘,你先回大营,有话咱们过后再说,不要再找麻烦了。”
陈鲁接着李达的话说:“听着,我老人家纵横寰宇,没怕过任何人,有多少人想取我吃饭的家伙,可现在它还结结实实地长在我的脖子上。我命由我,谁也奈何不了我。但是我再多加一句,谁也别想帮倒忙。”
这回大家都听得明明白白,这是说给纳兰听的。陈鲁一边说着一边向大营门口走去,韩六儿等人紧紧护侍。
陈鲁向他们摆摆手,说:“给我备马。”
哈三冲过来说:“我去。”
陈鲁说:“不要节外生枝,守好大营,退下。”
哈三红着脸说:“那是我老婆。”
陈鲁嘘了一声,示意他噤声。对方还不知道这种关系,一旦被他们听见,不知道又提出什么要求。
哈三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这一点当然明白,闭嘴了。
陈鲁靠近哈三说:“你老婆就是你老婆,谁也不能碰她,也没人碰她。”
说完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走到大营门口又加了一句,“会来点事儿,长点心吧。”
哈三带着韩六儿等人在营门内停了下来,有人牵过来大青马。
陈鲁走出去,说:“我老人家不管你们放不放这个女子,我说过,她和我没关系,反正我站在这里了,这一百多斤,随你们便吧。”
左边山上的光亮消失了,纳兰已经站在了陈鲁身边,陈鲁低声说:“快进大营。”
“陈大哥……”
“别再啰嗦,快。”
韩六儿跑过来一把拉进去,大家再看陈鲁,已经不见了踪影,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再看纳兰,这么大的雪,身上不但没湿,竟然连一个雪花都看不见。
哈三想过来说话,纳兰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让哈三想起来那时候她看闻达的眼神,难道在她的眼里,我哈三就是闻达一类的货色?
纳兰没有再看哈三第二眼,急匆匆地向中军大帐走去。
雪很快就已经下了二尺厚,大家走路都已经很艰难了,李达早已经侯在了大帐门口。
纳兰赶紧给李达见礼,着急地说:“中使大人,这两个怪谲本事相当了得,陈大哥,陈大人恐怕要吃亏的。”
李达看着哈三,哈三说:“这样真的很危险了,纳兰,我们的法器呢?”
纳兰也没理他,还是看着李达,李达又看着哈三,哈三还是看着纳兰。
跟进来的韩六儿,看了一会儿,看出了苗头,原来你们都束手无策。
想到这里,这家伙不干了,说:“几位大人,小的就是一个跟班的,知道这里没有我说话的份。这时候了,我忍不住了。我们老爷好好的时候,你们一会儿也不消停地中伤他、黑他。他和那个谁能有什么事啊?我们都看着清清楚楚,就是你们那个叫什么庸人自扰。”
说到这里,韩六儿已经是泪眼婆娑,他擦了一把眼泪,接着说:“我们老爷为了你们,为了使团,死了多少回?这回还是为了你们,又去闯鬼窟了。你们就这么干看着?中使大人,快想想办法吧。”
哈三听着,句句刺耳,字字诛心,说:“六子,你也不用指桑骂槐,我没本事救你们家主子,他出了事,本将杀身谢你如何?”
韩六儿怎么敢还嘴?知道说什么也不中用,转脸对纳兰说:“姑奶奶啊,你快想想办法吧,我家老爷让你们闹腾的两顿饭都没吃了,哪还有力气打架啊?”
说完实在忍不住,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喜子也掉了眼泪,走过来扶起韩六儿,说:“六子不闹,几位大人不是正在想办法嘛!”
纳兰顿了一下,说:“中使大人,我带着也速再赶回去。”
哈三说:“他们早到了,你们再快也得明天才到,是死是活也结束了。”
纳兰一听,这话里有话,死活由天了,你哈三真能说出口,陈大人对你哈三可谓地厚天高,你就凭别人几句话,做出这样的事?
于是纳兰干脆来了一句狠的:“中使大人,我这就去,即使死也要和陈大人死在一起。”
李达吃了一惊,这特么的什么意思?这不把你的陈大哥彻底逼上了绝路吗?训斥道:“纳兰,不要口无遮拦,嫌陈大人还不够乱吗?先护侍好大营,至于子诚大人,你们放心,他没那么容易死掉的,一定能逢凶化吉。”
哈三说:“好吧,中使大人,卑职去巡营了。”
李达说:“好,去吧,这么大的雪,检查一下,看符篆有失效的,换一张。明天不用敲云板梆子了,让官兵们睡到自然醒。这天走不了。”
说完,转过身来刚要和纳兰说句话,看她已经跪在拜垫上,双手合十,然后又双手夹额,嘴里连连喊着长生天。
纳兰来到使团这么久,李达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么虔诚的祷告,也在想,子诚啊,子诚,你到底在哪呢?
陈鲁不知不觉地来到一个大高台上,他也没被绑住手脚,活动自如。
他没想到却是白天,青天白日,莺歌燕舞。向远处看一下,峰峦如聚,波涛如怒,蜿蜒曲折,绵亘不绝。看身边是一个大大的平台,似曾相识。上面有一个祭天台,烈焰腾腾,浓烟滚滚,旗幡飘荡。
陈鲁看出来了,这是自己曾经来过的大烟墩,烽火台。
陈鲁心里暗笑,这时没有敌情,生火放烟,挂着十万敌军的旗幡,也在博褒姒一笑乎?
正在陈鲁观察时,高台上坐着几个人,陈鲁才发现,他们很可能早就坐在这里,观察着陈鲁,只是才现身而已。
陈鲁看了一下,有袁牧,夙沙和四鬼,还有几个旗牌官、书记员一类模样的人。
下面也有一些官员,文东武西,陈鲁判断这是袁牧的地盘,也应该有夙沙的人。
二百二十三、先打服了
陈鲁看他们谁也不说话,先开口了:“老朋友们,把我老人家请来,不是要我的脑袋,而是要喂脑袋。太好了,实话告诉你们吧,我饿坏了,就是你们抓的那个臭丫头闹的。她害得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别看着了,人都齐了,上菜吧,我先把话讲到前面,没有肉和好酒,我老人家拒绝吃饭。”
这两位互相看了一眼,似乎在问:“这家伙是天朝官员吗?为什么这么像一个市井无赖呢?”
夙沙说:“你的心倒是够大。”
“谢谢夸奖,我老人家做的还很不够。”
夙沙又愣了一下:“刚才你说了,我们的部下吃了人肉,是真的吗?证据何在?”
陈鲁不屑地说:“我老人家说话从来不说二遍。你自己没长嘴吗?不会自己去问啊?真没劲,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老大的!哼,可能又是一个贿选案。”
夙沙脸红了一下,说:“老四,跪下,说实话。”
四鬼说:“大主,这家伙想要我的命,栽赃陷害。”
陈鲁哂笑道:“姓夙的,你想让我和他们对质吗?你来作法官,我老人家作被告?我呸!美死你!美出你大鼻涕泡来。不过为了避免两家伤了和气,这袁兄倒可以审理一下。袁兄,我说的对吧?”
夙沙说:“你这家伙分明在狡辩,否则你为什么不敢对质?”
陈鲁说:“你也配?少废话,是喂脑袋还是掉脑袋?痛快点,我老人家忙得很。”
夙沙说:“好吧,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们这一界的真本事。”
袁牧装作听不见,陈鲁心里门儿清,打服了一切都好说。他慢慢地站起来,拍打了一下手,走到一边,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
夙沙说:“有个性,宁愿战死也不愿意作被告。”
陈鲁说:“我自从生下来,就不知道害怕为何物。再说了,谁战死还不一定呢。少废话,出招吧。”
夙沙手一抖,手掌上显出一个铲子,和通常用的炒菜铲子没什么两样。
陈鲁笑道:“我老人家真是看走眼了,原来是一个炒菜的,看这架势还算不上厨师,只能是一个跟厨学徒的。”
“没见识,这是盐铲,我们这一界身份的象征。”说着把盐铲丢了过来,一道白光激射而至。
陈鲁早有准备,左手拍出天步三重,一道黄光冲向白光,两种光相遇,发出金属的撞击声,黄光一下子退缩了四五步,又冲了上去,但是很快落在了下风。
陈鲁现在已经融会贯通,不用再重新念咒,在黄光后面,一道橙色光芒激射而出,隐隐有风雷之声,击向白光。
这时袁牧和夙沙都惊叫起来,“天步九重!”
他们没想到在这个凡夫俗子手里,竟然见到了失传几千年的天步九重,他们知道这还是初级的。
袁牧喊道:“张子文,这是失传了好久的天步九重。你从哪里得来的?”
陈鲁也不接言,橙色光已经击中了白光,一声巨响,白光极速后退。只见夙沙浑身一抖,有一团白光从他身上射出,白光分散开来,就像是发出的万道白丝线,一层层环绕着橙色光。
陈鲁感觉到胸闷气短,这时橙色光已经被白丝线团团围住。
这时陈鲁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用青龙剑了,他念动咒语,祭出青龙剑,青龙剑长吟一声,凌空刺下,冲向白光。
橙色光芒霎时间精神大振,迅速摆脱白丝线,开始反击。
这时夙沙左手平推,白丝线连绵不断,青光已经败下阵来,陈鲁赶忙念动咒语,收回青龙剑,而橙色光芒已经完全被白丝线包围,陈鲁感觉气力不继。
夙沙说:“姓张的,我现在还是手下留情,你实话实说,我还有可能放你一马,如果你拒不认错,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陈鲁的功力已经收不回来了,只感觉到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后悔没把这些盐鬼们斩尽杀绝,让他们贻害一方。
这时他想试一下天步七重。意念一动,一浅红色光芒激射而出,伴着汹涌的波涛和海浪声,击向白丝线。白丝线的光芒一下子就消失了。
海浪声越来越大,大家眼看着平地涌起了滔天巨浪,巨浪没动那些文武百官,而是直接击向盐鬼们。盐鬼们迅速被卷进巨浪,一片声的鬼哭狼嚎。
夙沙已经面如死灰,死命坚持。
这时四鬼死死地抱着夙沙的大腿。
袁牧大喊一声:“子文兄手下留情,夙沙老弟快收回法力。”
一道黑影飞过来挡在二人之间。
陈鲁收回功力,巨浪瞬间消失了,无数盐鬼灰飞烟灭。
陈鲁暗称侥幸,大喊道:“袁兄,给你面子,姓夙的,可以谈一下了吧。四鬼你过来。”
四鬼抱着夙沙大腿不放。陈鲁喝道:“痛快过来,不然你的那只胳膊也没了,你的主子保护不了你。”
袁牧看到了刚刚这场恶斗,尽管他见多识广,也看得头晕目眩、心旌摇荡。
他看陈鲁手下留情,自己的文武百官没有伤及一个,心里也很惭愧,说:“大家都坐下谈谈,谁也不要居高临下,平心静气地,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陈鲁听完,心中冷笑,你袁牧又来充当和事佬,你开始不也是咄咄逼人吗?你特么的拉偏架,夙沙都快把我老人家杀了,也没见你喊停,看他吃亏了,你来拉架了,你以为我子诚是个傻子啊?一会儿自然会有话问你。
但是他明白,是来解决事的,不是来杀人的,见好就收吧。
想到这,陈鲁自己走过去坐下,显出气咻咻的样子。四鬼膝行几步,跪在陈鲁面前。
陈鲁说:“真是人不可貌相。当时我老人家看你比三鬼老实,没想到你是这副嘴脸,你家老三呢?”
四鬼说:“回上仙老爷话,让我们老大给关起来了,这场大水恐怕也完了。”
陈鲁看见夙沙还在那里站着,说:“你怎么把三鬼关起来了,不关这个四鬼?现在快把他叫来,如果还活着,我老人家有话问他。”
这就是居高临下,这是胜利者的姿态。自古胜者英雄败者寇,是亘古不灭的丛林生存法则。
二百二十四、上门赔礼
夙沙不情愿地摆摆手,三鬼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陈鲁看了一下,说:“你倒有些功力,这样的冲天巨浪,你竟然能活下来。说吧,你们老大为什么要关你?”
四鬼抢着回答:“他编造谎话骗我们老大。”
三鬼对四鬼怒目而视,说:“他胡说,我什么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让老四告了一状。”
袁牧说:“那是你们家里的官司,回去以后慢慢掰扯。我问你,这个人你认识吧?”
三鬼说:“认识,我二姐就是他杀的,我和老四的胳膊都是他砍断的。”
袁牧说:“不用说这些了,我们都知道。他说你们吃了他们四个弟兄,是不是真的?”
三鬼老老实实地回答:“是,我和老四一起吃的。”
夙沙暴跳如雷,大喝一声:“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三鬼也不示弱:“你什么时候问过我?回来就把我关了起来。”
陈鲁笑了,说:“姓夙的,你办错了一件大事,你不应该把他关起来,直接把他干掉,那就死无对证了。还好,刚刚我老人家差一点帮了你的大忙,把你的这位三鬼冲走。好了,你自己处理吧,我也不给你们添乱了。”
陈鲁说到这里,转过头来,霎时间变了脸色,大喊道:“姓袁的,我老人家把你当成兄弟,平时和你也没有什么过节,你为什么要掺和进来?”
袁牧沉着脸说:“他们还没问完呢,稍安勿躁。”
“和他们有狗屁关系?”
袁牧说:“我们和他们是近邻,是兄弟,一向共同进退。”
陈鲁怒了:“好你一个袁大人,竟然沦落成了别人家的看门鹰犬,给人家看起场子来了。”
袁牧也不生气,说:“你也不用糟蹋我,看他们怎么说,我自然会给你一个说法。”
陈鲁只好又坐下来等着。他有几分坐立不安,他在担心纳兰,怕她不肯回大营,或者去找他陈子诚。陈鲁知道她现在没有任何法器,因此他急着赶回去。
这时三鬼王已经把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夙沙和袁牧都一时语塞,互相看着,然后两个人都走了过来,对着陈鲁深鞠一躬。
陈鲁也不客气,说:“你们的说法呢?”
夙沙说:“惭愧,你划出道来吧,我遵命就是。”
这时候袁牧又在和稀泥,说:“子文兄,他们吃了你们四个人,你也杀了人家上百口,他家的二妹也被你杀了。这两个家伙也都成了废人,还是你子文兄赚大了,我看就这样吧。”
陈鲁冷笑道:“我要是不赚大了,袁兄能这样说吗?还不得踩死我这个旧相识啊!”
一句话说的袁牧满脸通红,无言以对。
陈鲁看了四鬼一眼,对夙沙说:“是你自己清理门户,还是我老人家亲自出手?”
夙沙叹了一口气,口中吐出一缕火苗,喷向四鬼,四鬼本能地跳起来想跑,可是火苗已经到了身上,也没看见着火,四鬼就已经化成了一滩盐水。
陈鲁转过脸来,对夙沙说:“你作为寰宇十方盐界老大,听信谗言,不辨是非,放任手下为非作歹,已经算不上是正派人物,我老人家不屑于和你相与,以后别说认识我。”
袁牧走过来,说:“子文兄,不知者不罪,夙兄也处决了老四,这一页就过去吧。”
“过不去,”陈鲁嗷地一嗓子,“你们说过去就过去啊?你们这是草菅人命。今天要是我老人家技不如人,你们不但杀了我,还得找使团的麻烦。而且还得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数黄论黑,颠倒黑白。我老人家就得被你们定在寰宇十方的耻辱柱上,你们却成了除暴安良的大英雄。你姓袁的更不用说,你善恶不分,甚至助纣为虐,也在你的历史上留下了污点。”
两人被他这一顿骂,一点脾气也没有了,都赶忙鞠躬施礼,说:“我们在这里赔礼了,也给嫂夫人赔礼了。”
“又胡说,谁是嫂夫人?”
袁牧说:“子文兄也言不由衷了,你别以我们看不出来,那位女子就是嫂夫人。”
“停,再这样称呼我立马和你们翻脸。”
“好,就这样吧,这是你那位的法器,请代为转交。”
陈鲁把眼睛一翻,说:“这个忙,恕不能帮。”
两人明白,袁牧说:“那好吧,我们先治酒赔罪,然后陪你回到大营,亲自给你那位赔礼道歉。”
陈鲁满意了,说:“哪有闲工夫吃酒,我老人家忙得很,现在就回去。”
二人也不强求。袁牧作法,几个人又回到了那个山上。
夙沙放出光来,向大营喊话。这时陈鲁发现大营外有一个大帐,猜想有可能是纳兰的。
夙沙说:“请天使大人答话。”
李达差不多整晚没睡,这时听见喊声,赶紧走到大营门口。但是他听见称呼有了变化,感觉有可能已经缓和了。
喜子带着亲兵把他围的水泄不通,他说没必要。
这时李达听见纳兰的喊声:“陈大人。”
李达向山上看去,看得清清楚楚,喊道:“子诚大人,你没事吧?”
没等陈鲁回话,夙沙抢先说道:“天使大人,我们向你道歉了,向使团的官兵们道歉了,我夙沙驭下不严,给你们造成了伤害,对不住了。”
李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袁牧说:“还有子文兄的那位,得罪了,这里向你赔罪,按理说我和子文兄的关系,咱们都不是外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这是你的法器,还给你。”
一道红光飞来。
纳兰收了,大家都明白袁牧说的意思,但是都不敢笑。纳兰说:“你们为什么还不放了陈大人?”
夙沙笑了,说:“你们倒真是一对有情人,没问题,这就放回去你的陈大人。告诉你,不是我们俘虏他的,是他把我们弄来的,你见过有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的俘虏吗?嫂夫人,我一会儿让你的陈大人给你带回一个好吃的,正式赔罪了。中使大人,我们告辞。”
陈鲁骂道:“你们又放屁,我老人家被你们两个蠢货玩死了,还不快滚。”一阵笑声,亮光消失了。
陈鲁的大青马落在了大营外。
二百二十五、不能先人后己
哈三也带着一哨士兵站在这里。这时风雪交加,地上的积雪足有二尺厚,这些人的斗篷都湿透了,显然是已经站了好久。
哈三听他们这一顿白话,已经消下去很多的怒火又燃烧了起来。亲兵们都过来和陈鲁见礼,哈三也无动于衷。纳兰在大帐门口站着。
陈鲁说:“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双双守营门吗?”
纳兰眼里闪动着泪花,说:“陈大人,我这就告辞了,回郡王营子,谁也不用送,我自己走。”
这分明是在告诉大家,她就是在等着陈鲁。
陈鲁说:“弟妹,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这意思是和大营决绝了?哈三将军,你为什么不吭一声,把她拉进大营,捆也要捆进来。”
说着牵着马随着李达走了。
这次哈三听话了,大喝一声:“动手。”
纳兰也大吼一声:“我看你们谁敢动,活得不耐烦了?”
陈鲁已经进来了,看到这里,给喜子和韩六儿递了一个眼色,向外面一指,两人会意,走出大营,连劝带推,哈三的亲兵也都凑热闹,簇拥着纳兰回到了中军大帐。
这时陈鲁和李达已经在议事厅里说了一会儿话。
李达已经告诉陈鲁,纳兰死活不在大营过夜,又不走,没办法,只好在外面又专门给她立了一个大帐,贴上了火字符。
哈三不放心,营里营外的这么走动着。
李达当然清楚,纳兰在等陈鲁回来,陈鲁要是今天晚上不回来,她很有可能打上门去,找那两个怪谲拼命。
这时纳兰进来了,大家都有几分尴尬。陈鲁忽然想起了礼物,说:“纳兰,夙沙真的给你一个小礼物,他说,你吃了这个,诸邪不侵。”
说着打开了一个小纸包,里边是不大一块儿的冰糖,大家都笑了。
李达也笑了,说:“子诚大人,你可别闹了。”
陈鲁说:“这真是夙沙给的,说是道歉的,我总不能自己贪污吧。再说,他也给我一块,当然,是给咱们全体官兵的。”说完郑重地交给纳兰。
纳兰一点都不怀疑,拿起来就要吃,哈三大喊:“慢着,小心有毒。”这句话更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其实纳兰开始也闪过这个念头,但是他虽然不相信什么夙沙,但是他相信陈鲁。如果陈鲁对这块冰糖有疑虑,断不会拿给她。
哈三这么一喊,纳兰义无反顾地、毫不迟疑地吞了下去,说:“中使大人,陈大人已经安全回营,我就告辞了。大人不用再安排人送我了。从这件事来看,人多反而目标更大。我女扮男装,又有法器在身,别人奈何我不得。”
李达说:“好吧,明天,奥,天马上就亮了,就是今天了,大队也走不了。再待两天,你去留自便。”
“谢大人,我天亮就走。”
李达早已经发现,这姑娘够犟,不好再劝,说:“好吧,那还按事先定的吧,由也速带人送你。子诚大人,你说呢?”
陈鲁本来不好说什么,李达这一问又不能不回答,趁机说:“弟妹。”
纳兰一声断喝:“别喊我弟妹,我早就告诉过你。刚刚你已经把我糟蹋的够不堪了。”
陈鲁说:“好,不叫就不叫。纳兰,这可不像你了,你是一个明事理的姑娘,事急从权,也不是我老人家存心要糟蹋你。这些我就不说了,你应该懂得。我就说你能在这次去而复返,岂非天意乎?这说明你和哈三将军虽然有了一点小误会,有了那么一丢丢小状况,但是缘分未断。
“总有你们明白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樱桃王八犊子在挑事。其实你们的关系已经牢不可破了,不是谁想拆就能拆散的。”
“陈子诚,你不用在这当什么和事佬,本姑娘不稀罕。”纳兰又是一声怒喝。
这次李达发火了:“纳兰,哈三,你们两个闹了一点龃龉,我们都很着急。本使早就想说话了,本来想冲哈三去的,没想到你纳兰也这么不通情理。你说,子诚大人怎么你了,难道不成真是有什么事吗?”
纳兰说:“谁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在那里没事嚼蛆。”
李达说:“这不就结了?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没完没了了,子诚大人对你们两个都有救命之恩,谁也没想要你们报恩,你们却不依不饶了。尤其是你纳兰,陈大人多次救你性命,你却对他直呼其名,大加挞伐,你还有没有良心?”
李达看纳兰流着眼泪,也没客气,接着骂:“人家都说你对陈大人有意思,本使都有点信了,说实话,那样本使倒认为你纳兰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姑娘,今天看,哼。”
纳兰说:“中使大人,小女子回一句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情意?”
一句话把李达问住了,口无遮拦地来了一句:“这话是你说的,那你就嫁给陈大人,本使做主了。”
大家一下子惊呆了,这李达真是气急了。
陈鲁赶紧打圆场,“大人,气糊涂了吧?她是哈三的未婚妻,我是媒人,怎么能先人后己呢?”
这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大家都憋着不敢笑,纳兰也惊呆了,闭了嘴。
李达不依不饶:“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得为你们活着啊?陈子诚,你要是对纳兰有意思,她也没意见,本使做媒成亲,有什么啊?本使郑重声明,你去留自便。哈三,这也包括你。你想离开,本使为你抬籍。”
这时一个亲兵跑进来,说:“大人,雪停了。”
李达怒喝一声:“滚,都给我滚。”甩一下手,恨恨地向里间走去。大家都惊呆了。
陈鲁赶紧跑过去截住李达去路,双膝跪下,一声不吭了。大家醒过神来,都跑了过去,跪在地上。
喜子赶紧端了一杯热茶过来。
李达已经冷静下来,没接茶杯,双手扶起陈鲁,说:“都起来吧。”拉着陈鲁坐下。
大家都起来了,都在一旁侍立,大气不敢喘,纳兰也没了脾气,在一旁躬身而立。
李达说:“我们这个团队,本使还是有信心的。外面的敌人打不垮我们,就怕内乱。这次内乱本使有责任,我向子诚大人赔罪。”
哈三接过话来说:“有人做出了事,和中使大人有什么关系?不必为某些人背锅。”
二百二十六、死生由命吧
纳兰又是火冒三丈,大喝道:“姓哈的,我们做了什么事?今天你不说清楚,本姑娘和你斗个鱼死网破。”
李达有气无力地说:“你们都给我闭嘴。哈三,本使说的责任你应该明白。子诚大人和纳兰都是明白人,也是非常守规矩的人。陈大人一再忍让你,就是怕引起内乱,你们一文一武以后不好办差,这些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哈三是明白人办糊涂事,假明白,也装糊涂。本使也这样,引狼入室。”
这话说的够直白了,几乎是明说了,在场的人都知道在说哪个。
李达接着说:“纳兰执意要走,我们也不留你,哈三也是,本使刚刚不是气话,你们一起走就更好了。”
纳兰哼了一声,又要说话。
李达摆摆手,说:“纳兰,随便你哪天走,这次没人送你了。我也在想,那天你去饿鬼岭的办法还可以用啊。”
纳兰说:“我自己走没问题,大人放心,这个法器我试过了,不行。这个只有在和妖鬼怪谲斗法时才可以用。”
李达说:“这样啊。那就用陈大人的大青马吧。陈大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让他送你回去,我们也两不耽误。”
大家看李达今天非常明白,知道他平时都看在眼里,老官僚做派,不说而已。
李达看陈鲁不吭声,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子诚大人这是不敢再触霉头了。今天这是差事,就你子诚大人送去了。”
陈鲁想,你中使大人说的也有问题,哪次不是差事啊!没有差事,什么时候单独和纳兰在一起过吗?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于是赶忙说:“谢大人信任,只是两人合骑一匹马,确实不太方便。”
说完这话总感觉底气不足,偷偷地看了纳兰一眼。纳兰白了他一眼,意思是:哼!没骑过一匹马吗?
陈鲁接着说:“再说,这也不一定能行,我的法力和弟妹说的一样,平时也不能用。要不然我直接带着中使大人去了哈烈,何必这一天天大费周章,劳心劳力的。”
陈鲁说的是实话,李达听着也有几分信,但是认为陈鲁有借故推脱的意思,威严地说:“试一下。”
陈鲁不敢违令,只好点点头,大家走出了大帐。
雪已经完全停了下来,风却是越刮越猛了。把地上的积雪飘起来,使天地之间完全成了一片混沌世界。不细看,以为还在下大雪。
陈鲁打了一个唿哨,大青马跑了过来。陈鲁在它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故意出声,让大家都能听得见,把中使大人的意思告诉大青马。
大青马打了一个响鼻,用力地摇摇头。陈鲁自己上马,拍了一下马头,大青马还是摇摇头。
陈鲁下马,把手一摊,看着众人。李达站在大帐门口,看得清清楚楚,没说话,转身走了进去。
他已经打定主意,由纳兰去吧。这么闹,在军营里也没法呆下去了,死生由命吧。
陈鲁又进来了,几人商量使团的行期。哈三看出了中使大人对他的不爽,没敢再生是非,也没说辞职走人。
他说:“这大风一起,把雪也就刮走了,我们在这里再停留一天,官道上的积雪也就刮得差不多了,再把工兵哨放在前面开路,虽然速度不快,但是行军没问题了。”
李达看他说的比较靠谱,心里满意,说:“那就再待一天,明天启程,纳兰,你自己拿主意,该说的本使都说了。”
纳兰说:“多谢大人,我这就告辞了。”
李达只说了一句:“多加小心。”拿起地图看了起来。
纳兰的东西都在外面的大帐里,喜子和韩六儿去送她,哈三也在后面跟着。这时大风在呼呼地刮着,已经看不出风向了,刮得人根本站不住脚。
哈三说:“纳兰,等风消了再走吧,不差这一会儿。”
纳兰装作没听见,喜子让亲兵把马牵了出来。也速知道了,赶忙到中军大帐去请示。
李达说:“你们忙吧,本使另有安排。”
不一会儿,喜子回报,纳兰已经走了。李达点点头,没说话,只是长叹一口气。
大风刮了一天,大营里的雪也刮走了不少,大营左边的大沟已经被填满。下午,天居然晴了。
李达下令,明天卯初吃饭,卯正二刻准时开拔。
第二天,精神抖擞的官兵们出发了。天空就像洗过了一样,一尘不染,太阳光暖融融地照在大地上,真是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官兵们心情大好,休整了三天,又换上了冬装,唱着歌,愉快而艰难地行进着。
从山梁上行走,几乎已经没有积雪了,只是一些沟沟坎坎就被雪掩盖了,人们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但是没有太大的问题,没有人员伤亡。只是不能在夜间行军,因此白天行军,晚上休息。
天已经黑了下来,李达下令准备扎营。这里的雪下的更大,到了太阳快落山时,出奇的冷。
李达打开地图,这里是博脱,他下了车,环顾一下四周,下令在峡谷避风处扎营。
工兵哨长报告,已经走出来八十里,要是在平时,这就太少了,可是这恶劣的天气,已经很不容易了,李达表示满意。
哈三下令把带过来的木栅卸下来下寨。他是一个聪明人,恐怕在前面砍不到树,大雪天立不上寨栅,太危险,干脆带着这些木栅,而且特别的齐整,没有一丝损坏不过想要立上一个完整的寨栅,这些木头还是不够。
他派人去砍树,也用来做饭和点火把。
陈鲁看自己的大帐已经立好,马上走过去,请了一些火字符。
他完事以后,走出来,看见大营还是漆黑一片,也没有开饭的梆子声,有些疑惑,走进议事厅,对李达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李达也意识到了,说:“喜子,你去看看,怎么还没开饭,这哈三越来越不着调了。”
喜子带着两个人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回来说:“大人,砍柴的和找水的都还没回来,哈三将军正在立寨,一些人也在弄火把,马上就完事了。只是还不能做饭,没有柴火,也没有水。”
李达说:“办差越来越拖拉,没回来不会再派人吗?就这样干等着?”
喜子说:“派了,派了三拨人了,都还没回来。”
二百二十七、寻人
李达正在端着蜡烛看地图,听到这里,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喜子,又看了一眼陈鲁,放下蜡烛,脸上露出不安神色,说:“喊哈三。”
喊的人还没等走,哈三来了,也没顾上见礼,急急忙忙说:“中使大人,卑职派出了三拨人马都没有动静,弄不好出事了。”
李达问:“一个也没回来?派出去多少人?”
哈三说:“是,前后有五十多人。”
“最早出去的有多长时间了?”
“应该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
李达沉思一下,说:“那就再等等。再有半个时辰不回来,那就是出问题了。”
哈三进来这么长时间,一句话也没和陈鲁讲,陈鲁也不问他。
在见夙沙和袁牧时,陈鲁和哈三说了几句话,严格来讲,是说了几句小话,这对于一向骄傲的陈鲁来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他这还不都是为了大局嘛!
这一切都看在李达的眼里,他对哈三的不满与日俱增。
在大烟墩中盐毒,李达已经打听明白了,这哈三目无尊长,竟敢私下命令,饮用河水,差点酿成大祸。这一次又和纳兰闹得不可开交。
纳兰和陈鲁固然有责任,但哈三不修省自身,让谗言趁虚而入,闹得将相不和。
今天又看他这副嘴脸,心里相当不爽,说:“哈将军,你是来向本使汇报,还是问计?”
哈三这两天已经明显感到李达的冷淡。而纳兰这次无依无靠的东归,使哈三对李达心里也有几分不满。看李达问的尴尬,不得不答:“都有。”
李达说:“报告就行了,对于这些事,本使无计可施,你是三军统帅,你自己做决断吧。”
哈三知道,李达是因为自己没和陈鲁见礼而生气,说:“卑职想去先看一下,特来请示两位大人。”
这才勉强把陈鲁抬出来。
陈鲁说:“中使大人,哈三将军是主帅,不宜轻动,我子诚去看看吧。”
李达说:“也好,多加小心。”
陈鲁问哈三:“出去的都打着火把吗?”
“第一拨没有火把,后两拨天就黑了,都打着火把。”
“那你向两边山上看了没有,有火光吗?”
“看了,没有火光。”
陈鲁一脸凝重,说:“中使大人,多数是出事了,事不宜迟,我这就走。”
又对哈三说:“我这是最后一批,不管我们回没回来,都不要再派人去找了。给我老人家点齐两哨士兵,让胡春带队。”哈三点点头。
陈鲁回到自己的大帐,韩六儿已经把雪清扫干净,陈鲁告诉他出发,两人扎拽停当,走了出去,哈三已经候在外面了。
陈鲁呼哨一声,大青马跑了过来。哈三看他要骑马,感觉这大雪天,去的是山上,骑马更容易出事。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他并没有阻拦。
这时胡春带着两哨兵到了,看陈鲁牵着马,吃了一惊,说:“陈大人,这大雪天不宜骑马,我们还是步行吧。”
陈鲁说:“不妨。”带着他们奔出大营。他们先在左边山上寻了半个时辰,见不到一丝痕迹,雪地上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大家都吃了一惊,又向右边山上奔去。这时胡春才领教了陈大人的坐骑,登高越岭,如履平地,而且越爬高越兴奋,放下心来。
他们同样在右边山上转了一遍,还是同样的结果,大家有几分害怕。陈鲁让胡春用火把向大营打旗语,然后带着众人向山谷走去。
他们都在想,砍树的找不到,那还有取水的,总会找到一帮吧。
在火把和雪光的映衬下,大家看见了白亮亮的一片。大家迅速靠过去,原来是一条小溪,在这里他们发现了杂乱的脚印,陈鲁看一下,没错,是使团将士们的脚印。
陈鲁看这小溪清澈,让大青马喝了一会儿,问一下士兵们要不要取水,有的不需要,有的水袋不满,就装满了水。韩六儿装满了三个水袋。
然后陈鲁下令,分头去找,他自己骑在马上等着,韩六儿打着火把在一旁护侍。陈鲁向空中看去,又阴天了,月亮和星星都已经不见了,看这样还得下雪。
陈鲁虽然看似耐心地等着,其实心里已经涌起不祥的预感,那三拨人应该是出事了。他又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天空,只是阴天,并没有特别的情况。
这时韩六儿失声叫道:“大人,都没了。”说的含混不清。
陈鲁向四下看了一下,火把都不见了。火把那跳动的火光下,是韩六儿那惊恐的脸。
在他那惊恐眼神的感染下,陈鲁似乎意识到了危险,他感觉每一个树影,每一丝风都带着威胁,弄得他心惊肉跳,毛骨悚然,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韩六儿带着哭腔说:“大人,快回大营。”
就是这一声喊,反而让陈鲁镇静下来。他没理韩六儿,大声喊胡春的名字。只能听见两边山中嗡嗡作响的声音,那是陈鲁略带沙哑颤音的回声。
陈鲁似乎听到左边有人回应:“这边走,都在这呢。”陈鲁听得清清楚楚,骑着马,很谨慎地走了过去。
这是一条平坦的大道,路面上铺着黑漆漆的东西。道路两边都立着杆子,已经东倒西歪了。让陈鲁吃惊的是,其中一个杆子上放出光来,光芒耀眼,比火把亮了何止十倍百倍。
韩六儿的火把已经灭了,他正在哆哆嗦嗦地拿火媒子点火,只是他的两只手根本就不听使唤。
陈鲁说:“六子,不用点火了,我们已经离开了博脱。”
大青马一阵阵嘶鸣,一步也不肯向前走。这狗儿平时天地不拘,什么东西也不怕,这是怎么了。
陈鲁干脆松开大青马,它自己向后面跑去,但是又在那里打了一个响鼻,停在那里。
陈鲁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已经过了那个大灯,可这地面上还是亮如白昼。
两人这才想起向空中望去,两个人的眼睛瞪大了,张开的嘴半天合不拢。天上竟然有三个月亮。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一个在正中,天上的星星却密密层层的。
都说月明星稀。这里就是与众不同,月明星更稠。
二百二十八、三个月亮
陈鲁看了一下周围,黑路面已经毁了,起起伏伏的,仿佛遭遇了大地震。道路两旁,断壁残垣,任何动物、植物都没有。
陈鲁抓起一把土,是烧焦的东西。这里已经成了一片焦土,看这架势,不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应该有些年了。
陈鲁又喊了几声胡春,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他向远处望去,又看见了那白亮亮的东西,两人大喜,他们判断,应该是在那灌水的小溪。
他们极速走过去,到跟前才看清楚,是一片房子。白墙,白屋顶,发出刺眼的光芒。
他们看见有人在走动。
韩六儿看到有人了,胆子大了不少,自作主张地跑了过去,向其中一个人问道:“大哥,有没有看见一些人走过来。”
这似乎是在巡逻的两个人,他们的个子都很高,差不多有九尺高,脸上都似乎带着面罩一样的东西。手里拿着像是手铳,但是极短,乌黑发亮。
他们两人互看一眼,说了几句什么,继续走动。
韩六儿不会西域话,以为他们说的是西域话,喊陈大人过去。陈鲁早都听见了,又用西域话讲了一遍。
两个人乌拉乌拉地吼了一通,其中一人伸出手来抓住陈鲁,另一个抓住了韩六儿。
陈鲁感觉到他的手冰冷似铁,自己也没有反抗,看他们下一步怎么做,很有可能见到自己的兵。
两个人也听不懂这两个大个子在讲什么。韩六儿想挣扎几下,看他的老板淡定的样子,打消了念头。跟着他们走了过去。两个大个子把陈鲁二人推进了一间屋子里。
好大的一间屋子,一边堆了东西,大多数地方都架着床,一排一排的。每个床上都躺着一个人,一个白色的袋子吊在胳膊上,一条导管连着胳膊和白袋子。
这个白袋子是透明的,一股股东西在里面流着。
韩六儿走过去,吓得妈呀一声跳了过来,指着白袋子说:“血,大人,他们在吸血。”
陈鲁早都看见了,这和瓜鬼国的瓜茎吸血非常相似。躺在这里的正是使团的将士。
陈鲁想弄个究竟,看见里面还有屋子,就向里间走去,也是使团的人挂着白袋子,他们似乎都睡着了。
这时,另一个屋子传来争吵声。陈鲁急忙走过去,是胡春带来的两哨兵,都已经躺在了床上,只有胡春手持佩刀和两个巨人对峙着。
旁边还站着两个巨人,看不出男女,都穿着白袍,把整个身上都遮盖起来,也戴着头罩,遮住了脸。
这二人看见了陈鲁他们,也不理会,继续和胡春说话。
这时一个巨人摘掉了头罩,是一个蓝眼睛、高鼻梁、金色头发的女人。韩六儿和胡春大声喊道鬼。再看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样子。
胡春再不多言,朝那两个巨人连砍三刀,一阵叮当作响,对两个巨人没造成一点损伤。两个巨人没有停下脚步,走过去抓他。
这时胡春拿起手铳连开了三枪,还像是打在了钢板上。胡春大喊:“大人救命。”
这个女巨人对着两个巨人说了一句什么,其中一个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手铳,朝着胡春开了一枪,声音低低的,胡春一哆嗦,然后就低眉顺首,竟然是睡了过去。不用说这是妖术。
那两个巨人赶快把胡春放在床上。几个人看都不看陈鲁一眼,拿出白袋子,给屋里的将士们都上了一个导管,在手上流出鲜红的血液,真的在吸血。
陈鲁大吼一声,下手丝毫不留情,天步五重向这几个人击去。一道橙色光芒射出,风声阵阵,雷声滚滚,向这几个白袍巨人激射而去,又是一阵叮当响声,似乎打在了铜墙铁壁上。
这几个人根本没人理他们,继续干手里的活。
陈鲁愤恨不已,念动咒语,祭出青龙剑。青龙剑飞向空中,长啸一声,又飞回了剑鞘。
陈鲁吃了一惊,这些家伙和他们一样,竟然是凡夫俗子。
陈鲁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几个人也没人理他,只有一个人向墙上指了一下。陈鲁看见了,满墙都是字画,可是他一个也不认识。
他感觉这些人长得很像西部人景教徒。陈鲁见过景教的人,长得像,但是没有这么高大。何况景教人的话陈鲁听得懂,这些人应该不是。
让陈鲁不理解的是,这么大的动静,躺在床上的人都像没听见,但是他们的眼睛明明在看着陈鲁。
这大动静却惊动了别人。一个秃顶的瘦子巨人带着几人过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递给陈鲁,指了指陈鲁和他自己的耳朵。然后又指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一模一样的东西,他先戴在耳朵上。
陈鲁照葫芦画瓢,也戴在耳朵上。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杜廉博士。”
陈鲁听懂了他的话,松了一口气。博士,芝麻大的官,见到本官竟然不拜。说:“杜大人,你一个国子监九品博士,见到我老人家为何不拜?你们祭酒、司业都是我的同年。”
陈鲁想卖弄老资格,首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杜廉博士显然是吃了一惊,问道:“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是啊,你们为什么要吸我们的血?看你们也是正常的人类,怎么和瓜鬼国一样。你现在快放了他们,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杜廉博士看了他一会儿,说:“请跟我来。”
陈鲁随着他来到了另一间屋子。这里还是明晃晃的灯,天已经大亮了。博士用手指了一下,灯就自己熄灭了。
这屋里也有许多床,上面躺着一些巨人,他们的身上也挂着白袋子。
陈鲁看不明白,杜廉博士说:“是你们的人在救他们的命,我们应该感谢你们。”他看陈鲁怒目相视,只好耐着性子讲了一下。
现在是第二纪元,三二零四年,原来一共有六百多个国家,最后只剩下了十二个国家。整个社会已经到了高度文明时期。整个寰宇都在受人类控制。
晚上人工月亮在空中不停地走,就像陈鲁他们刚刚看到的那样。如果还嫌不够亮,就可以用核电灯。
二百二十九、铁人
没有寒暑易节,人们几乎不用工作,一切都由铁人——机器人来劳动。旅游也没有意思了,整个世界只在一两天就会到每一个角落。人们在整个环宇遨游。整个宇宙对人类已经没有了丝毫秘密。
最可怕的是存留下来的十二个国家,多少年来,通过血腥拼杀才得以生存下来。知道了实力的重要性,于是各国拼命地发展尖端武器。
有了矛,就得研究抵挡矛的盾;有了导弹系统,就得有防导系统,然后再研究能突破防导系统的新型武器。这十二个国家就这么在矛盾的心理发展着,都幻想有一天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国家,或者是这些国家的老大。
各个国家都研制出了微中子技术,并且制成了导弹系统,只需要一颗就能毁灭整个世界。
人们又怕被毁灭,又大力研发人工智能,铁人,也就是机器人,试图用铁人来代替人类。
他告诉陈鲁,他们进来时看到那些巡逻的都是铁人,还有那几个医生也是。他们和人类一样,也有人的七情六欲,但是通常不受理智约束。
这些国家有一个殷霍国,是这十二国的不成文的老大,但是他总怕一个叫修昔底德陷阱的东西,时刻防备着别人,微中子技术处于绝对领先地位,铁人技术也超前一大步。
这些铁人掌握了大量微中子的引爆技术,终于酿成惨剧。微中子试验时出现事故,整个地球寸草不生,凡事物种都遭到了毁灭。
陈鲁听得不寒而栗,问道:“那你们呢,怎么能生存下来的啊?”
杜廉博士说,那时候他们正远在五万光年的地方做实验,因此免遭毒手。现在,第二纪元就剩下这些人了。回到地面,那些人被微中子裂变所辐射,已经在这里躺了好多年,他们失去了繁殖的能力,身上的血液都已经快耗干了。
杜廉博士他们在时空隧道里发现了陈鲁他们,发现有着一样的基因,于是把他们引到这里来,求一些血液。
陈鲁听得不是太明白,但是他知道了,不知道几万年前有着很厉害的人类,作死,嘚瑟,嘚瑟的毁灭了人类。听这个博士说,这都是第二次了。
陈鲁不知道输血是怎么回事。问道:“把我们的血输给他们,我们不就死掉了吗?你们太没人性了,活该你们毁灭。”
杜廉博士说:“你放心,不会的,我们一共有十一个病人,在你们每人身上抽掉二百毫升的血就足够了,他们的血液就会重新流动,我们的这个世界就会得以延续,而对你们来说毫发无损。”
陈鲁觉得他说的倒是有一些道理,但是不经同意就把人抓到这里来,和那些怪谲妖鬼有什么两样?说了一句:“你们就是没有人性,灭绝了才好。”
杜廉博士说:“兄弟你骂得对。我知道你们是下一纪元的古代人,穿越到这里帮助了我们,我们的做法很不妥,我给你郑重道歉。”
陈鲁这时也不想多说了,想办法脱身才是硬道理,问:“他们为什么都昏迷不醒?”
“不是昏迷,给他们用了麻药,全身麻醉。我们说话,他们都能听见,心里也明白。”
“就是麻沸散吧?”
“什么?奥,差不多。”
“好吧,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随时可以回去。我多说一句话,兄弟,我是人类基因研究学博士,我要叮嘱一句,珍惜这个世界,大家和睦相处,互不征伐。再一个,给这茫茫天体留下一些未知,否则,窥破大道之时,即毁灭之时。记住不能作死。人类会自我毁灭。”
陈鲁点点头,突然问道:“你是真人还是假人?”
杜廉博士愣了一下说:“你说的是铁人,机器人对吗?我不是,我是人,现在我们有三个医生,除了我还有两个女医生,我先给他们输了血,她们两个是正常人,还有十一个病人,整个世界就这十四个人了。当然,海底还有一些强壮的生物也活了下来。”
陈鲁说:“我看见好多人,这么说都是假的。”
“是啊,你不细看,看不出来的,他们的皮肤也和我们一样。”
“这是哪里?”
杜廉博士说:“已经看不出标志了,我们也不管是哪里了,我们把这个院子叫A区,那边的是B区,再往西是C区。你们输完血到B区去吃饭休息,找机会把你们送回去。”
陈鲁说:“好吧,那个院子里有真人吗?”
“没有,只有一个铁人。”
“那他也不听我们使唤啊?”
杜廉博士笑了,说:“没关系,他绝不会背叛你,他要是不听话,你就把他的耳朵拧过去,他就停了下来。”
陈鲁只好又等了一会儿,杜廉博士说:“他们都完事了,在门口等着你呢。你们先过去。我先看一下这些输过血的病人怎么样。”
陈鲁走了出来,胡春带着大家都已经列好队。他看陈鲁过来,说:“报告大人,人员已经齐了。”
陈鲁松了一口气,向大家说明情况,这只是输血,不要命,对身体也没什么害处。说完看大家似懂非懂,自己也说不太明白,和大家一起走向了另一个院子,大概就是博士说的B区吧。
大家都穿着棉衣,可是这里的太阳像是一个大大的火炉,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四处看一下,真的成了一片焦土,见不到一点点绿意,也见不到一处有生命的东西。整个大地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生气。
陈鲁想起博士的话,心里涌起一阵阵悲凉。
大家走到这个院子门口,大门自动打开了。陈鲁耳边传来声音:“欢迎光临,请到前厅喝咖啡。”
大家跟着陈鲁向前面走去。大家进去,看到整洁的餐桌,和自己那里的截然不同,屋里的摆设从来不曾见过,大家都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四处打量起来。
这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大家请坐,这么多人,我得准备一下,过几分钟就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巨人推车走了过来,说:“请端咖啡。”
陈鲁说:“每人一杯,自己端下去。”大家端下后,看着陈鲁。长官还没喝呢,谁敢先下口?
巨人推车走了一圈,然后又向回转了一圈,说:“把糖放在了托盘里,请慢用,一会儿给大家上合成面包和牛排,请稍后。”
二百三十、感染病毒
陈鲁喝了一口,太苦,拿起糖包向大家摆了一下,倒进咖啡里,一边喝着,一边问胡春:“韩六儿怎么没和你在一起过来?”
胡春赶忙答道:“卑职还以为他和大人在一起,大人有什么差事让他去办了。”
陈鲁也没在意,在耳麦上说:“杜廉博士,我的那个跟班呢?”
“奥,他跟着铁人去卫生间了,就是厕所。”
陈鲁笑道:“懒驴上磨道。”
不一会儿,上来食物,陈鲁说:“东西太少,不够吃,加双份儿。”对方答应一声,又拿来了许多。
大家吃喝完毕,心情都很不错,等待指令。
正在这时,传来了杜廉博士的声音:“兄弟,出事了,不知道怎么触发了机器人的机关,这几个铁人疯了,似乎感染了病毒,正在这里撕扯着几个病人喝血呢。
“你赶快带着你们的人向C区跑,离这里有五六里地,那里有一块巨石,好找,孤零零地一块,当它对着正中的月亮时,你们就向右边推三下,你们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要快。”
“喂,我的跟班呢?喂。”已经没有了声息。
陈鲁说:“胡春,一级战备,我去救六子,我出去后,你们把这个大门堵上,也不用听什么指令。”
胡春说:“六子怎么了?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我一会儿就回来,带你们走。”
他通过了自动门,跑回了A区。通过透明的窗户,陈鲁看到杜廉博士和那两个女医生已经被戴上了一个亮晶晶的手镯,把两只手铐在了一起。
六七个巨人,和人类一样,这就一定是博士说的那个机器人,铁人。
这些铁人围坐在一大桌子旁边,有滋有味地喝着东西,嘴上红红的,不用说,他们在喝人血。
他们把白袋子里的血全部吸干,然后把活人抬在桌子上,用手指甲划开手上的脉搏。几个铁人拿着那个白色的导管有滋有味地喝着。
陈鲁迷糊了,他们也和人一样有五脏六腑吗?这时韩六儿和那个铁人已经走过来了,陈鲁根本看不出是机器人。
杜廉博士说,只有他们三个和那些病人是真人,其他都是铁人,和韩六儿一起的无疑是铁人了。
这个铁人看上去似乎还正常。还好,杜廉博士所说的这个机关不像是韩六儿触发的。
陈鲁看他走过来,大喊:“六子,快过来。”
韩六儿说:“来了。”就向铁人抱拳,转身走过来。就在这时,室内的一幕毫无遮挡地展现在二人眼前。韩六儿不知道那是铁人,还以为是妖鬼怪谲,吓得魂飞魄散。
而这个机器人,一下子呆住了,看了一会儿,突然一声怒吼,向韩六儿追来。
陈鲁看见了,这可能就是杜廉博士说的感染病毒了。
韩六儿大惊失色,拔腿就跑。
这时有人喊陈大人,是陈鲁的一个亲兵,时间太长了,胡春不放心陈鲁一个人,派他来寻找,看见有人在追韩六儿,在陈大人面前展现威武的时候到了。他毫不迟疑地拔出佩刀,去截住铁人。
这个铁人的眼睛瞪得通红,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嗷的一声扑向亲兵。
亲兵不知道是机器人,他早都见识了,这里就是普普通通的人,没有什么怪谲。
他举刀就砍,火花四溅,这个亲兵愤怒,又连砍几刀,叮叮当当一阵响,没有一点点效果,反而激怒了这个铁人。
陈鲁大喊快跑,可还是迟了,铁人一把拉过亲兵,用自己的手指一下子戳破了头顶,一股血浆激射而出,铁人一下子攥住,放在嘴里吮吸起来,亲兵已经委顿下去。
铁人把亲兵的手拿出来,刚要扎破脉络,忽然改变了主意,轻轻放下亲兵,向陈鲁他们跑来。
没等陈鲁反应过来,他已经来到身边。这家伙一把抓住韩六儿。陈鲁功力用不上,法器不听使唤,只有拔出匕首,赤膊上阵。
铁人把韩六儿抓到手中,端详了一会儿。他的思维似乎又回归了正常人,把韩六儿又放了。还哇啦了几句。
韩六儿开始楞了一下,醒过神来,转身要逃的时候,铁人已经又看到了室内的一幕。他又大叫一声,飞身上前,又抓住了韩六儿,这次他没抓脑袋,而是直接用手指插向脉搏。
韩六儿用力一躲,咔嚓一声,韩六儿左手的小指被硬生生地折断了。
韩六儿大叫一声,铁人似乎被这叫声吓了一跳,怔了一下,拿起还连着的小指扔进了自己的嘴里,就像是吃大萝卜一样,咔咔有声。
这时陈鲁已经到了,但是铁人全然不顾,把韩六儿又抱了过去,用尖利的手指向韩六儿的头顶刺去。
千钧一发时刻,陈鲁纵身一跃,把铁人的耳朵一下子打了过去,可惜打得不准,不前不后,卡在正中。
这时铁人的手停了下来,拖着韩六儿团团打转,高声叫喊着,声音非常的凄厉,似乎非常痛苦。
室内的所有人都向外面看了一下。室内的铁人就像没看见一样,还在大快朵颐。
韩六儿被铁人拖得哇哇大叫,陈鲁提醒他:“耳朵。”韩六儿根本已经听不见了。
陈鲁没办法,又是纵身一跃,扑向铁人的耳朵。谁知道他的耳朵又被陈鲁扶正了。
铁人也怔了一下,把韩六儿也扶正了,正要向他的头顶下手。这时韩六儿已经清醒过来。
人们都说,在临死亡的那一刻是最清醒的,否则,何来回光返照?
陈鲁又喊耳朵,这次他听得清清楚楚,双手向铁人的两个耳朵毫无章法地乱扑。
这时铁人的手离韩六儿的头皮只有不到两指远,停了下来。但是那只手还在死死地抱着韩六儿,死死地束着他的腰。
韩六儿用力地挣脱,谁知道越挣越紧。陈鲁跑过来使劲地掰铁人的手,还是不见效果。韩六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陈鲁无计可施,朝铁人慌忙踹了一脚,机器人仰面倒了下去,真的像泰山崩摧,韩六儿和他一起倒地,已经翻起了白眼。
这时铁人腰间的一个东西亮了,出现了一个画面,是杜廉博士。陈鲁赶快戴上耳麦:“赶快摁他肚脐上的红钮,要快。”
二百三十一、功法失效了
陈鲁赶紧去找,可是这个铁人死死地抱着韩六儿,把自己的肚子遮挡的严严实实。陈鲁气得直跺脚。到了这时候,只有玩命一搏了。
陈鲁也是拼了,他把铁人的耳朵又正了回来,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机器人的手指离韩六儿的头皮又近了一指,但是束腰的手松开了不少。
韩六儿已经喘过气来,双手乱打,大喊:“大人救我。”
陈鲁说:“他的机关在肚脐上,向后摁,到处摁。”
韩六儿听懂了,双手向身后乱抓,终于,机器人瘫了下去,韩六儿挣脱出来。
陈鲁说:“你去西边那个院子,找咱们的人去,关好屋门,我一会儿就到。”韩六儿走了。
陈鲁扯开机器人的衣服,让他惊呆了,他们的皮肤和人类的一模一样,连肚子都是一样的,只是肚脐上长着一个红色肉疙瘩。
陈鲁把这个肉疙瘩使劲一拔,机器人散了,就像是一个人被大卸了八块,流着鲜红的血,不知道是那个亲兵的,还是机器人本身的。
陈鲁说:“杜廉博士,我去救你们,我怎么能进去?”
“你不要进来了,我们这个第二纪元到此为止了,这是人类的自我惩罚,你带人赶快去B区,一会儿那个院子的机器人也会感染病毒了,那你们就一个人也跑不掉了。是我把你们弄到这个世界的,毁了你们,我的良心难安。去你刚刚杀死那个机器人那里,他的皮夹里有一个遥控器。”
“我不认识什么遥控器。”
“你就找吧,有一个巴掌大、像镇尺一样东西,那个就是,上面有一个红色按钮,是这里的自毁装置,你们离开这里后就按动这个机关。”
“那你们怎么办?”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们的人类已彻底毁了,不能给世界上留下这些祸害。”
陈鲁真的被他的这种大义感动了,对他的怨气已经完全消失了,大声喊:“不,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救你们。”
说着在死掉的这个铁人身上找到了那个小皮夹子,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在这个东西身上。”
杜廉博士说:“他是我的助手。”
这时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喂,你和谁视频通话呢?弟兄们,这个家伙不老实,我们还是先把他吃掉吧。”
陈鲁听得清清楚楚,着急了,抡起这个机器人的一只胳膊,奔过去,用力砸碎窗子,跳了进去。这些机器人显然是吃了一惊,瞪着血红的眼睛,张着滴着血的嘴巴,一时不知所措。
陈鲁看见那几个输过血的病人已经在惊慌中醒过神来。陈鲁大吼一声,拿起那只胳膊把后窗砸开,大喊:“快跑。”
这时室内出现了一个大画面,像是在空中浮着一样,一个人在问:“杜廉博士,那边怎么这么吵?”是B区那个唯一的机器人。
陈鲁看到画面上的机器人的眼睛定格在这个血腥的画面上。这些机器人掰下来手指头嚼着。
画面上的机器人眼睛一点点红了,口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只听他嗷地一声,跳了起来,冲了出去。
陈鲁知道那边有麻烦了,自己必须速战速决。就在这个当口,他让蹲在地上的病人们迅速跳出窗外。
一个跳的很慢的女病人被机器人一把拖住,抓回去,扔在桌子上。过来一个机器人用手一下子扎进了她的脑门,然后这个机器人马上站起来用嘴接住她喷出的脑浆。
接下来大家开始分吃她的手指头。
这时没人管陈鲁和这两个医生了,陈鲁说:“快跑。”说完就跳到前面窗子上,把杜廉博士拉上去,又去拉那两个女医生。
这时跑过来一个机器人,刚要抓到这个女医生,陈鲁用手里的机器人胳膊轻轻敲打他一下,机器人疑惑地看了陈鲁一眼。
陈鲁向桌上一指,机器人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看着陈鲁,摇摇头,表示不懂。
这时候已经有一个女医生爬上了窗子,而那些女病人也不知了去向。这个机器人似乎感觉到被耍了,瞪着血红的眼睛,吼了一声。
陈鲁抡起那只胳膊狠命地砸向他的耳朵,打了一个正着,这家伙立刻僵在那里。其他机器人也不管,还在兴高采烈地自顾自地吃喝。
几人跳出窗外,陈鲁就要摁这个遥控器,被杜廉博士一把抓住,问:“你要干什么?”
“我要启动自毁装置啊。”
“不行,整个基地就都毁了,你们也跑不了。得你们跑出这三个区才行。记住这个也是监视器,你在哪里都能看到这个大营,我的手里也有一个,我的就是不能自毁。”
我靠,不早说,又不说明白些,我老人家以为只炸这一处呢。陈鲁说:“你们去找一个安全去处吧,自己想办法打开你们的手镯子,我得去救人了。”
说着扔掉了那个胳膊,冲向B区。陈鲁打开手中的监控器,B区已经乱作一团了。他走进自动门,照样还有人说话,一切都不变。
他直接奔进大餐厅,看见人们都跪在地上,只有刚刚在画面里看到的那个机器人在吃东西。
就是这个家伙,他长得很英俊,算得上是一个靓仔。
陈鲁看时,桌子上跪着一个士兵,已经死了,靓仔机器人在吃他的脑子。陈鲁看这些兵都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包括胡春和韩六儿,勃然大怒:“你们这些怂包,是不是当兵的?”
说着话,手下一刻也不停留,天步五重立刻拍出,还是和刚才一样,任何功法都无济于事,这真的很奇怪。
陈鲁大喊:“一起上。”说着拿起一把凳子作为武器。
这时胡春、韩六儿等十多个士兵也站了起来,拿起武器等候命令。陈鲁手持椅子冲上去,在这个靓仔的头上狠命的一击。胡春的火铳也响了。
靓仔愣了一下,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裂开血红血红的大嘴笑了,好丑,呸,一点都不靓仔,陈鲁只觉得反胃。
靓仔嘴里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站起来就去抓胡春。
陈鲁很奇怪,自己离他最近,为什么他要舍近求远呢?不及细想,说:“打他的耳朵或肚脐,打着其中一个部位就是胜利。”
胡春大喜,喊道:“我来,你们退下。”说着话,瞄准了手铳,向靓仔的左耳连开两铳,打中了。
二百三十二
靓仔怔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什么意思,向跪在地上的士兵们走去。
胡春说:“大人,打中了,没管用啊。”
陈鲁说:“你的箭法太准了,把他的耳朵打飞了。只有把他的耳朵打背过去,耳朵的方向反了才管用。”
这时靓仔又拉出来一个士兵,用手一扎脑门。
刚才已经决定反击的士兵们,又和第一次一样,一下子瘫在那里,磕头不止。
这个靓仔有了防备,用这个士兵的尸体护住自己的肚子。他们似乎知道自己的软肋,大家束手无策。
这时画面切换到了A区,那些机器人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吃了,瞪着红眼睛看着这边。不知道这个靓仔说了什么,他们跳上窗户跑了出来。
陈鲁不敢再拖延,下令马上用桌子顶上屋门,他亲自监督,看见顶了三四道才放心。
陈鲁发现这位靓仔机器人在注视着大画面,这机会千载难逢,抓不住就是大傻瓜。陈鲁飞身扑了过去,在他的耳朵上重重一击,他一下子僵在那里。
陈鲁扯下他的衣服,把肚脐的红钮一把扯下,这个机器人全身散了。
但是,这时其他的机器人已经到了,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有十几个。他们用力地敲打着窗子。
陈鲁已经发现,这里的窗子和A区的不同,虽然也是透明的,但是特别结实,他们怎么用力也无济于事。
陈鲁看好了通向里面的门,说:“六子,向里面撤。”
韩六儿说:“你们快向里面撤,我保护大人。”
众人打开门,一窝蜂似的挤了进去,这时外面的这个门就要被撞开了,陈鲁大喊快撤,也向里面跑去。
一个腿受伤的士兵正在跪地哀嚎,陈鲁想拉上他,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门已经被撞开了,十几个机器人闯了进来。
韩六儿和胡春不管那么多了,架着陈鲁奔向里间,告诉士兵们,马上把这个门也倚上了。
陈鲁坐在地上喘口气,画面已经切换过来了,那个受伤的士兵成了他们的盘中餐。
有一点陈鲁很佩服,那就是这些机器人吃东西,从来不你争我抢,而是非常的有尊有让,不像动物界那样,为了食物大打出手。
陈鲁坐了一下,站起来环顾四周,必须得有撤退路线,看里面还有屋子,不知道有没有后门通往外面。其中还有一个门是通往地下的。
他让士兵两处都去查看一下,地下的这个门已经被封死,看起来只好向里间走了。于是陈鲁下令向里面撤退。
这些机器人知道他们在里面,陈鲁明白,他们也能看到自己的这些人。士兵们不会用这个画面,看他鬼影一样跟着自己,都很生气,胡春拿出手铳连开三铳,也没打碎这个画面。
但是里间的门也在反锁着,陈鲁下令砸开,几个工兵哨的把门弄开了,看里面有两个女人,也是金发碧眼,显得很害怕的样子。
这里面没有画面,似乎是一个大的厨房。陈鲁说:“你们不用害怕,铁人过不来了。”
大家把门倚牢,胡春立即去找出口,只有一个地下室了,门开着,有的士兵已经走了下去,陈鲁下令,立即躲到地下室。大家发现这个屋里又有了画面。
陈鲁很奇怪,为什么刚来时没有,他到了哪里,哪里很快就有了。他忘了自己手里有一个监视器。
这两个女人看到了画面,眼睛逐渐变成了陈鲁熟悉的红色。特么的,这也是机器人。
杜廉博士说了,除了他们三个医生和那十一个病人,其余的都是机器人。
陈鲁大喊:“快下去。”
胡春和韩六儿赶紧过来保护陈大人。两个女铁人抓住一个士兵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冲进了地下室,想把厚厚的大铁门关上,可是怎么也关不上。
陈鲁下令把高高的橱柜堵住门口。
陈鲁四下打量地下室,大的让他倒抽一口凉气,这赶上差不多小一点的城镇大。这里不凉不热,有各种设备,使他吃惊的是,有粮米和水一类的。
但是大多数设备都没见过,不认识。
陈鲁在画面上看到了两个女铁人,他们把这个士兵放倒在地上,用同样的办法放血。
陈鲁看得心惊肉跳,特么的,他们也有善恶是非观念啊。这时机器人已经到了地下室门口,胡春下令,准备放箭。
堵门的东西根本不堪一击,机器人们很快就挤到了一起。胡春一声放箭,一阵箭雨射到了门口。虽然没伤到他们,也让他们吃了一惊。
有的机器人捡起来一支,看了一下,然后互相传看,还是瞪着血红的眼睛、流着哈喇子盯着这些将士们。
门眼看就要被突破了,画面上有人说话,陈鲁赶快正当一下耳麦:“兄弟,你坐的那个方桌,下面有一个按钮,赶快摁它。”是杜廉博士。
陈鲁明白了,这是一个伸缩门,这下面是机关,他赶紧趴下去去找。士兵们以为老大要藏到下面,都纷纷钻到桌子底下。
画面上说:“告诉将士们,不要乱动东西。”
陈鲁喊道:“都离桌子远点,要快。”
这时人们才意识到老大有事要办,都赶紧离开桌子。陈鲁焦急地找机关,越着急越找不到。
看着堵门的东西一件件往下倒,就像是敲击在陈鲁的心上。
二百三十三、此消彼长
这时他似乎触摸到了什么,也不管不顾了,用手一按,室内一下子暗了下来。画面还在说着:“就是那个按钮,向左拧。”
陈鲁照做,室内又亮了起来,只听“哐当”一声响,地下室的大门合上了,谁知道那个橱柜还没被推到,一下子顶住了收缩门。
就这一瞬间,进来了一个机器人,大门就迟疑了一下,迅速合拢,把这个橱柜和一个想钻进来的机器人一下子挤进了墙里面,殷红的血就像箭一般喷射出来。
已经挤进来的这个机器人回头看了一下,似乎很茫然的样子,有想回去的架势。陈鲁感觉到他也有害怕的心理,果断下令,开火。
胡春回头看时,有一半的士兵已经不知去向,有十几个士兵带着火铳列队成一排,火铳对着机器人。
机器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随着一声开火,十几把火铳一起发作,惊天动地。整个地下室震耳欲聋,硝烟弥漫,打在机器人身上一阵叮当作响。
这个机器人身体晃了几下,应该是很害怕,吓得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
胡春下令打机器人的耳朵。有两个士兵看机器人也害怕,胆子壮了不少,冲了过去,刚要拧机器人的耳朵。机器人突然站了起来,一手拎起一个士兵,使劲地掼在台阶上,当时就已经脑浆迸裂,滚下台阶。
另一个士兵见事不好,撒腿就要跑,可能是因为恐惧,步履有些蹒跚,又被机器人一把抓住。
这次机器人一反常态,把士兵拉过去,用他的手在士兵胸前一抓,肚皮被硬生生豁开,五脏六腑刷地一下掉在台阶上,和士兵的肚子还连在一起。
这时士兵还在站着,脸上露出惊恐、痛苦之色,嘴里还在惨嚎。
机器人根本不管这一套。陈鲁想这可能就是人类杀猪、杀羊时的样子,这个士兵就是当时被屠宰的畜生,而这个机器人就是人类。他们根本不会考虑被屠宰者会有什么痛苦,天理轮回,报应不爽。
机器人血红的眼睛在搜寻着,找到了士兵的心,捡起来,把连着的血脉扯断,双手紧紧地攥着,放在嘴里吮吸,一脚把士兵踢倒,士兵这时才滚下台阶,血流如注,没有了声息,死了。
机器人双手捧着血淋淋的心,慢慢地喝血。将士们已经灵魂出窍、肝胆俱裂了。
这时画面里出现了外面的机器人,他们都露出欣羡的红眼睛看着这位吃的有滋有味的家伙,他们在交流。
杜廉博士说:“兄弟,他们在告诉机关的位置,你们一定要阻止他,他们一旦进来,一切都完蛋了。”
陈鲁说:“就凭我们怎么阻止他们?你说说,你们没事闲的腚疼,造了这么多假人玩,这下好了,活活地被玩死了,还连累了我们。”
杜廉博士叹了一口气说:“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们。告诉你实话,兄弟,几千年前就有人警告我们,少研究这些铁人。他们预言,科学家能控制机器人,而机器人会控制普通人。随着社会进步,时间的推移,老一代科学家退出了历史舞台。
“而人们由于科技的发达,对机器人越来越依赖,对知识和技能不求甚解,思维越来越退化,过度依赖科技成果。机器人正好相反,他们的技能却在大踏步前进,此消彼长。几千年来,机器人几乎主导了世界,才毁灭了我们的世界。”
陈鲁听得一头雾水,说:“你说的太专业了,我子诚一句也听不懂,但是可以概括为,警告人类,没事别造这些假人玩。”
“可以这么理解。你们在地下室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在右边的一个侧门向我们这边跑,我们都在这边。”
他们说话的时候,机器人已经来到了这个桌子旁。陈鲁看见士兵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只好自己挺身而出了。
韩六儿挡在前面,陈鲁看他的脸色灰白,知道他比别人还恐惧,韩六儿是一个胆子小的人,于是一把把他推到一边,自己拿一把椅子就冲了过去。
陈鲁的功法虽然不能自如地发挥出来,但是毕竟是有功力的人,力气自然要比这些士兵大得多。陈鲁向右边的墙指了指,胡春会意,点点头,因为有的士兵早都跑了进去,他下令士兵向那边靠拢。
陈鲁大吼一声,椅子砸向机器人,砸碎的粉碎,当然是椅子了。机器人站了起来,吃惊地看着陈鲁,椅子腿还在陈鲁手里,他再不迟疑,向机器人的耳朵抡过去。
机器人明白他的意思,又见识了他的力气,赶紧躲闪,但是耳朵还是被陈鲁削掉了一半,血流如注。
这个机器人似乎也有疼痛感,用手摸了一下耳朵,脸上露出愤恨之色,也怒吼一声,五指并拢,向陈鲁腹部抓来。韩六儿和胡春等人救应不及。
陈鲁的本能,拍出天步五重,但也是略微抵挡了一下。机器人一怔,看了陈鲁一眼,换了方式,用单指刺向陈鲁的左掌,陈鲁抬起左臂抵挡,食指一下子扎进了他的左臂,正是脉搏位置,霎时间血流如注。
陈鲁赶快退出打斗。机器人看他流出的血,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似乎没有时间干这个,它有任务,找到机关,又蹲下去找那个机关。
杜廉博士喊道:“赶快退到夹墙,按动左边地图中间的红心。”
陈鲁跑过去,赶快按动,夹墙这才打开了一道门,韩六儿和胡春等人看老大已经受伤,赶快给老大让出一条道来,保护着陈鲁先进去。
杜廉博士又说:“右手边桌上是止血药,有纱布,赶快包扎。机器人的手有毒,和你的血液混合在一起,你老弟可就成了机器人了,就以你同伴为食了。”
我靠,成为机器人还不错,正好要死了,可以重生,还可以上天入地,只是以同伴为食不好,这太可怕了,快包扎吧。
陈鲁看到了一个透明的瓶子,迟疑了一下,杜廉博士说:“就是这个玻璃瓶。”陈鲁示意韩六儿。韩六儿赶紧拿起来拧开盖子,把药面洒在伤口上,血立刻止住。
陈鲁大喜,说:“哇,这是神药,带上它。”韩六儿用纱布缠上陈鲁的伤口。
二百三十四、指挥部
杜廉博士说:“赶快关门,他们已经冲进来了。”
陈鲁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开关。又是杜廉博士的声音:“你们还有四个兄弟没进来,不能等了,我来关门。”
咣当一声响,沉重的铁门关上了。关在那边的几个士兵茫然地看了一会儿,很快四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十几个机器人围了过去,把四个人的脉搏都刺了一下。
有两个当时就已经血流如注,被机器人拉走去吸血。
还有两个稍微流了一点血,他们互看了一眼。
陈鲁正在暗自难过,忽然在画面上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两个人的双眼一点点变得血红,站起来,一下子冲向了机器人,可能就是杜廉博士说的病毒感染了。
机器人都停止进食,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俩,他俩也不在意,跑到同伴身边,把同伴的手指掰了下来,放在嘴里咔咔地嚼了起来。
这些机器人看了一会儿,放心了,这是自己人,自顾自地吃喝起来。
但是这两个士兵却不像机器人那样斯文,互相撕扯起来,吼叫着,就像是两只巨兽一样。
这些机器人都吃了一惊,停下来看着他俩。这两个家伙却全然不顾,拼命地撕打。
另一个士兵大吼一声,使劲一扯,把他扯倒在地。
陈鲁看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胡春明白老大的意思,说:“是小二和小七,他们是堂兄弟。”
陈鲁点点头,表示已经听到了,这算不上解劝了,更加深了陈鲁的痛苦。在陈鲁想上吊的时候,也速给他递过来一根绳子他也认识小二,感觉心里被深深地刺痛了。
这时小二被推倒。
小七扑过去,骑在小二的身上,狠命地咬了一口,但是咬到了小二的手臂上,似乎咬掉了一个手指。
小二痛得又是一声大吼大叫,小七全然不理。
小二勃然大怒,拿起火铳就开了一枪,把小七击的飞了出去,一下子倒在了机器人堆里。
这些机器人互看一眼,都围过去,其中一个人在小七的手臂上刺了一下,然后把小七拉起来吸血。刚刚吸了一口,这个机器人嗷嗷叫了起来,连连吐了几口。
他们意识到,这确实是自己人。过来一个机器人马上给小七撒上药面,止住了血,又给他缠上药布。
这时小二也过来了,都说着陈鲁他们谁也听不懂的话,两个人说着又要动手,这时所有的机器人都过来了。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在劝解,向墙这边指一下。
小二、小七互相微笑一下,又友好地拉起了手,向门口这边走来。
杜廉博士说:“兄弟,走到左边小门那里。里面有衣服,这是防泄漏的微中子防护服,你们都穿戴上,你先穿上,我看着。”
陈鲁拿出衣服来比了一下,在杜廉博士的指导下,穿上衣服和鞋子,戴上帽子、面罩和护目镜。
杜廉博士说:“把拉链都拉的严严实实,手套也要戴上,身上任何一个地方也不要暴露在外面。你现在看着他们穿戴,你看见旁边的那个笔了吗?那是用来做记号的,你们都做上记号,也好相认。然后我给你们打开门。”
陈鲁下令穿衣服,他亲自监督,做了记号,大家从侧门走了进去,陈鲁几人殿后。他们刚刚走进,大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所有的机器人都关在了外面。
这时陈鲁看见有三个和自己穿着一样衣服的人走过来,不用说,是杜廉博士和那两位女医生。杜廉博士看出来陈鲁的记号,做了介绍。
陈鲁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杜廉博士说:“这里是微中子引爆指挥部,这次的全球毁灭就是在这里造成的,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有辐射,我们得抓紧离开这里。”
陈鲁问:“那些病人呢?”
杜廉博士说:“我告诉过你们,他们不是病人,他们只是受到了辐射,失去了生育能力,我用你们的血液,已经把他们恢复正常了。我打算给我们这个纪元留下种子。他们在C区等我们呢。”
陈鲁说:“这么说你们没有受到那个什么辐射呗?”
“我们也被辐射了,先换过血了,这两位女士也是你们的血,她们最先换的。”
陈鲁点点头,上次听得糊里糊涂的,这次似乎明白了不少。陈鲁发现,他们这样扮上以后,每个人都能听懂互相的语言,这套衣服上有机关,可能是这个面罩。
他问道:“那我们就快点去C区和他们汇合吧。”
杜廉博士说:“不能去那里了,那里的机器人也被感染了病毒,我已经下令他们甩开机器人,回到A区,和咱们汇合,我们现在就回去。”
陈鲁说:“回不去了,有差不多二十个你们的铁人在那边等着呢。”
“不走回头路,这边有一条路通向A区,他们不知道,出去以后,你们直接奔向那个照月石,回到你们的世界,我们把这些机器人困在这里,然后拿到物资,启动自毁装置,离开这里,找一个辐射小的地方生活。现在我们一起走。”
陈鲁说:“明白了,胡春,跟着博士走。”
胡春一声令下,大家走过一个台阶,又转了一个弯,似乎是回到了地面,是一个长廊,光秃秃的墙,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发出光亮,不用灯也亮如白昼。
墙上已经出现了地下室的画面,这些机器人似乎看见了陈鲁他们。这些假人仔细地看了一下,确定不了位置,想上台阶,又返回去了。
其中一个机器人大叫一声,他们都放下手中的东西,包括小二和小七,这两个家伙已经明白了他们的语言。
这些机器人都向换衣室走去,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找到了机关,竟然打开了门,他们根本没换衣服,向里面跑去。
小二跑在最前面,他似乎很冷的样子,瞬间打起了摆子。小七跑过去,似乎在问什么。
陈鲁这时候已经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了,画面一直在陈鲁的前面移动,陈鲁走它也走。
二百三十五、自毁装置
陈鲁和众将士不敢停留,看这架势,追上来是迟早的事。
再看小二和小七,都已经口吐白沫,满脸青紫,七窍流血,两人前窜后跳,连翻了几个跟头,双手紧抱着头,一跤摔倒,再也不动了,只见他们一点点萎缩,片刻间,只剩下一滩血水。
陈鲁知道这就是杜廉博士所说的什么辐射,太厉害了,杀人于无形。
再看这些机器人,惊恐地看了小二他们一眼,立刻打起精神,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向前冲去。他们看上去很正常,不像是受到了什么辐射。他们也向这条路跑来。
杜廉博士把手一抖,陈鲁他们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画面显示,大门已经被关死,机器人们正在用力地踹门。
他们真的有着和人类相同的情感,他们竟然是气急败坏。
杜廉博士说:“大家放心吧,这是指法门锁,只认我的手势,也就是说,只有我能打开,他们白费力,放心吧。”
陈鲁他们已经走了出来,正在向A区进发。他感觉这面罩太闷了,想摘下来透透气。
杜廉博士大喝一声:“你们不想死就好好地戴着。”
陈鲁和众将士们不敢摘了。
A区的大厅有两个人站在那里,不用说,一定是机器人。陈鲁有几分犹豫。
杜廉博士说:“放心吧,他们没有被感染,是正常的机器人。”一边说一边就要迈进大厅,想去拿一些物资。
走到门口,杜廉博士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说:“兄弟,派几人去接应一下C区的,记住,他们还有九个人。”
陈鲁点点头,胡春选出一哨士兵,想自己亲自带队,陈鲁不让,就命令一个哨长带队去救。
这时地下室画面又出现了,这些机器人向C区奔去。杜廉博士下令:“琼斯,你们赶快向左边的小门靠拢,有人过去接应你们了,我们向东三十里汇合。”说完用手势比划了几下。
一些人在里面向外面装车。这个车就像是古时候的战车一样,有普通马车的十个大,足能容纳两三百人。
陈鲁从来没看过这样的车,他在想,这个铮明瓦亮的东西也是车吗?
陈鲁知道,物资都在地下室,这里根本不会有什么淡水和粮食,不知道他们在装什么。
他们似乎忙活完了,杜廉博士坐上去,让所有人都坐上去。
陈鲁还是很着急,这时候还没有拉车的牲畜,还是在等着C区的人?这时机器人跳上了“马车”,原来他就是车夫。
突然一声响,“马车”抖动了一下,大家都吓了一跳,“马车”突然动了,急速向来时候的大门口奔去,快如闪电,大家一声惊叫,“马车”已经冲过了自动门。
陈鲁说:“那些人怎么办?”
“有人接,放心吧。他们很快就会过来汇合。”
陈鲁放心了,杜廉博士等着这些人都出来时,再启动自毁装置。陈鲁发现后面还有一个“马车”跟着,这个“马车”略小一些。
两个车一前一后走着,一起出门,突然凌空而起。
陈鲁吃了一惊,才知道山外有山,自己的大青马可没有这个功力大。只在片刻的功夫,小车降落下来,紧跟着另一个也落了下来。
两个车夫都是机器人,后车上的也都是机器人,都是正常的机器人,还没有感染什么病毒。
杜廉博士说:“都下车等候,一会儿他们就过来,我们送你们到照月石那里。”
陈鲁点点头,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他感觉这天似乎太短了,也就是四个时辰左右。这时陈鲁面前出现了画面,那九个病人在呼救。
这些机器人没能进到甬路,就走另一条路,想从那里出去。
陈鲁听见杜廉博士的声音变得颤抖:“完了,那是微中子气体控制室。”
“有什么危险吗?”
“有,这些机器人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们已经不顾一切了,一旦他们触发机关,整个宇宙都是这样的气体,海洋生物也会无一幸免。”
“那怎么办?”
“只有炸掉它,虽然也会有泄露,但是只是微量的,对宇宙的危害不是很大,海洋里强壮的生物会存活下来。”
这时画面显示,守门的机器人已经被感染,也在向那里冲去。去救援的士兵们不敢上前,在射箭鼓噪。
而室内的机器人已经进入气体控制室。他们抓住一个人,开始吸血。
这时陈鲁想起自己身边的这个车夫,看他在盯着画面的眼睛开始变红。陈鲁当机立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冲过去,一把扭开他的耳朵,他一下子不动了。
可是后面车上坐的几个机器人已经下了车,冲过去抓这些士兵。
胡春大喝一声:“列队开火。”
然而大家看到这些已经血红的眼睛瞪着自己,早已经肝胆俱裂,丢了魂魄,拿着武器的手已经不听使唤。
机器人趁机冲动队伍,把两个已经瘫在地上的士兵抓走扔到后面的车上。他们不忙着去吃喝,而是又返回来抓人。
胡春下令人们后撤,他带领韩六儿和十多个士兵死死地保着陈鲁和杜廉博士几人。胡春站在最前面,向这些机器人开了三铳,但是丝毫不能阻止他们前进的步伐。
这时杜廉博士大喊:“自毁装置,快!”
陈鲁马上拿出文袋里的遥控器,拿到手的一瞬间他犹豫了,说:“博士大人,还有那么多人呢。”
杜廉博士说:“顾不得那么多了,你看。”
画面看见,那些机器人已经把那些病人控制住了,正在翻箱倒柜,而身边的这些机器人也已经来到了身边。
杜廉博士大喊:“快,一会儿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这时韩六儿看胡春马上就要被机器人抓住,也向那些机器人连开三铳,几个机器人似乎迟疑了一下。
这样迟滞了他们的速度,胡春后退几步,大喊:“大人快走。”
杜廉博士吼了起来:“快按机关,否则你就是千古罪人。”
几个机器人又冲了过来,胡春和韩六儿危在旦夕,陈鲁狠下心来,两眼一闭,把那个红色按钮轻轻摁下。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又是一阵巨响,大地剧烈地抖动,一股黑烟冲天而起,一直到高空,卷在了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蘑菇云,随即发出耀眼的光芒。
陈鲁一下子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