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六、开胃菜
突然,一个鬼王说话了:“三哥,你今天和往日不同啊,还没开胃,就吃上正餐了。”说的是西域话。
另一个说:“四弟有所不知,我最近发现,先吃掉手脚,再吃开胃菜,才好消化。”
“那好,三哥善于思考,善于改进,常年都一个吃法,是挺乏味的。跟着三哥混,就是能学到好多东西。”
二鬼嚼完了手掌,盐鬼们又把双脚撕下,两个鬼王又吃了。旁边的盐鬼奉上两个杯子,这两个杯子,也发着晶莹的亮光,似乎是小孩子的脑壳所做。
这个盐怪拿出一个东西,陈鲁细看,一个发光的东西,是盐民用的捣盐棒。他把这个士兵的头骨轻轻撬开,拿出吸管一样的东西,把脑浆吸到杯子里面。
两个鬼王举杯碰了一下,抿了一口,说:“美味。”然后喝了一大口,那个盐鬼又给他俩加满。
想必这就是开胃菜了,两个鬼王又喝了一口,放下“杯子”。那个盐鬼拿着捣盐棒,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下子豁开了士兵的肚子,在里面准确无误地拿出东西来。
陈鲁看时,竟然是肺叶子,他从中间分开,递给两位鬼王,还递过去两个雪白的毛巾。
两个盐鬼王拿起来斯文地吃着,时刻不忘擦一下嘴巴,有零星落在身上的,侍立的盐怪走上前去擦掉。
陈鲁只觉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就要吐出来,感觉右臂疼痛难忍,一看纳兰死死地攥着自己。再看纳兰的眼睛,充满着绝望的恐惧,她张嘴要喊出来。
陈鲁顾不上疼痛,一把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噤声。
那两个鬼王,一边吃着肉,一边喝着脑浆,真像是在煮酒论英雄,虽然吃的很斯文,却吃的极快,很快就吃掉了一半尸身。
两人吃饱喝足,四弟说:“你们把这些东西打包,回去给喜欢这口的吃,省得一直惦记着家里那些。”
三鬼王说:“我们进去巡视一下,护帅说只有一个女子守营,二十左右岁,是个武人,把她弄回去,味道一定非常鲜美。我们再找一些好的运回去吃,别忘了辎重。”
四鬼答应着:“把东西都弄回去,我再去引出那个女子,就怕她不出大营,要不然白天护帅就得手了。”
陈鲁看了一眼纳兰,对她伸出大拇指。纳兰也暗叫侥幸,今天白天如果出大营,早就成了他们的盘中美味了。
陈鲁意识到一个漏洞,辎重营。他掏了一下文袋,摸出一个火鬼符,拉着纳兰回到大帐,说:“你不要出大营,我去辎重营贴上火符。”
“多加小心。”
“不要出大帐,切记。”
“大哥,你越来越啰嗦了。”陈鲁笑了,走了出去。
纳兰发现,她和陈鲁说话更随意了,甚至超过了哈三,有了几分放肆。
陈鲁急忙奔过去,好在他们还没到这里,他赶忙贴上,隐在暗处观察。
几个盐怪直接去了也速大帐,轻车熟路,走到门口,一阵惨叫,大营门口的一幕又重演了一把,干掉了四个盐怪。陈鲁放心了。
这时陈鲁听见火铳的响声,随即听见一阵杂乱声,纳兰的叱骂声,他慌了手脚。
他本来是在检验这些盐鬼的功力,摸摸底细,看大帐里是否有危险,然后再采取行动。他不可能因为那十个士兵而放弃大营。
陈鲁也发现这两个鬼王食量并不大,一次四个盐鬼也就能吃掉一个人,只是目前还不知道他们一日吃几餐,又有多少盐鬼吃人。
他听见纳兰的声音,知道已经接上火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突破了大帐,他赶紧回撤,脑海里出现纳兰被抓住的各种情形,他心急如焚。
陈鲁回来时,看纳兰已经在大帐十步以外,后路已经被盐怪堵死,大营门口又开进来几队同样装束的盐鬼。
陈鲁毫不犹豫,首先对付大帐门口的盐鬼,把纳兰抢进大帐,他左手拍出“寰宇十方天步”三重,一道黄光向大帐门口盐怪们激射而出,伴随着隐隐的风声,闪电一样击中盐鬼,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一连串的惨叫声,盐怪像断线的风筝飞出去十多丈远,重重地摔在地上,当时就断做几截。
陈鲁大喊:“进大帐。”纳兰惊喜地喊了一声大哥,转身向大帐奔去。
陈鲁这时明白了。纳兰听见了后面的惨叫声,担心陈鲁出事,出大帐看时,被围在这里。她手持火铳,关键时刻可以报警,她本身有马头拐杖,有恃无恐。
盐鬼们看陈鲁举手投足间,就要了同伴的命,吃了一惊。不是说大营只有一个女人吗?这作何解释?三鬼摆摆手,率领盐怪们向中军大帐扑来。
这时陈鲁已经奔入大帐,对纳兰竖起了大拇指。这是在告诉她,我老人家懂你。
纳兰很高兴。
这时外面不断传来惨嚎声,这是火字符在发挥了效力。中军大帐这里也有盐鬼的惨叫声。
陈鲁说:“弟妹,我们已经成功了,大帐内万无一失,我可以进攻了。哈哈,我老人家是不是很聪明?”
纳兰知道他在缓解气氛,一把拉住他,说:“大哥,你要干啥?我们自保有余,进攻不足。”
陈鲁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进攻,这种情况怎么化解。你小瞧陈大哥了,我是谁?寰宇十方的偶像。你放心,我没事,你守住大营就是大功一件。”
他说着,挣脱纳兰的手,跳到大帐门口,说:“怎么样,情报错了吧?什么只有一个女人,我老人家不是人吗?”
陈鲁讲的是西域话,盐鬼们停了下来。四鬼问:“你是什么人?”
陈鲁说:“你这死鬼,这应该我问你。”
“你怎么知道我是四鬼?”
我靠,我特么怎么知道你是个什么鬼,陈鲁说:“我们这里被你们使了手段,又抓去了我们十个兄弟,我们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吗?干嘛致我们于死地啊?如果请你们那里做客也说不过去啊?我们很熟吗?”
四鬼问:“你和那位女子一直在大营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四鬼问:“我们的法器百试不爽,寰宇十方几乎没有能躲开的,你们使团都中招了,你俩怎么没事呢?”
二百零七、独闯盐鬼巢穴
“吹牛,你吹牛也得看清了对象。我老人家是吹牛的祖宗,还说寰宇十方?我这一方的一丢丢你都搞不定?脸皮太厚了。说吧,开个价,咱们就两清。”
三鬼说:“没想过,有你们这么多食物,我们一年不愁了。我们吃不完可以储起来度过夏天,不用冒着风险在炎炎烈日下打粮了。”
这时一拨一拨的盐鬼在各个大帐败下阵来,一个盐怪在三鬼耳边嘀咕了一会儿。
陈鲁都看在眼里,说:“人和辎重都不少,你们拿的去吗?即使拿去了有命享用吗?告诉你们实话,杀你们易如反掌,可怜你们修仙不容易,不想下狠手。你们可不要得寸进尺。现在痛快地把我的人放回来,拿解药,其他的我老人家也不追究了。否则,哼!”
“否则怎么样?”
陈鲁不回答,左掌轻轻拍出,几个盐鬼立刻灰飞烟灭。陈鲁问道:“还想再试吗?”
四鬼高声喊叫:“你敢不敢离开大帐门口?”
“有何不敢?”说着大步走出来。纳兰着急地喊了几声,陈鲁向后摆摆手。
四鬼拿出捣盐棒向陈鲁抛来,陈鲁随即回击一下天步三重,两道光芒相遇,叮当作响。
陈鲁加足功力,只听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盐怪们狼奔豕突,跑出光圈。有四鬼的兵器抵住,没有伤到这些盐鬼,但是四鬼的白光很快落败,一点点收了回去。
陈鲁毫不留情,穷追猛打。这时三鬼大喊:“老四让开。”话音未落,一颗亮晶晶的宝石击向陈鲁,抵住了黄光。
陈鲁感觉到一阵阵心悸,而白光已经变成了一张大网,把黄光团团围住。陈鲁心念一动,一道橙色光芒激射而出,随在黄光之后。
陈鲁大喜,两重天步功力已经融会贯通,感谢师父,蛤蟆万岁。白色大网迅速被突破,橙色光芒激射而出,三鬼大叫一声,如秋风扫落叶一样飘出大寨。
陈鲁毫不手软,紧接着又是一记天步五重,一阵风雷之声,盐鬼们霎时不见了。
陈鲁看了一下天空,大概是三更二刻了,纳兰正站在门口焦急地看着他。
他说:“不要出帐,切记。”
“记住了,小心啊。”
陈鲁一声呼哨,大青马奔了过来,他翻身上马,在马的耳边嘀咕几句。大青马腾空而起,转瞬间来到大烟墩上。
陈鲁按照山主所说,操作一遍,没有见到有什么人拦着。刚刚完成,下面一声巨响,盐井突然裂开。
陈鲁又是一声呼啸,大青马过来,他骑马冲了下去。哪里还有什么盐井?还是灰蒙蒙的混沌世界。
三鬼、四鬼正在疗伤,看他进来,对他怒目而视。他们的两边各有一排盐鬼,都在垂手侍立。
“你倒有胆子闯进来,闯得好,省得我去寻你。”竟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说着不太流利的蒙古话。
陈鲁不知道是哪个。四下里看了看,不知道声音来自何方。难道他们就生活在这片旷野里,为什么没有房屋?
陈鲁觉得一阵阵凉气往体内钻,不由自主地连打几个寒颤。这里怎么是一个冰窖?怪不得他们说储藏食物。
陈鲁大喊:“把我的人还我。”一边说一边下马,把马放在一边。
“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呢,有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向陈鲁袭来。陈鲁现在有恃无恐,他的功力大增,“寰宇十方天步”三重、五重融会贯通。
他不慌不忙,拍出左掌,三重黄光激射而出,白影停了下来,站在那里,是一个和三鬼、四鬼一样的怪物。不知道为什么说话是女声,别人怎么来辨别是男是女?
陈鲁看她没动手,收回功力,说:“你们这怪界也有你这样的,我们北直隶的叫二乙子,南方人叫人妖,不知道你们这叫什么?”
包扎完的三鬼跳了起来,喊道:“你信口胡说,侮辱我们圣女、女神。”
陈鲁哈哈大笑:“圣女?女神?见识了。我呸,这丑八怪还女神?真给你们这一界丢脸。别废话,放人,拿解药。”
女怪早已经怒不可遏,挥拳向陈鲁打过来。陈鲁再不留情,一掌拍出,橙色光芒激射而出,一下子击到女盐鬼身上。
她受到一击,身上发出一道道白光,向后平移了几步站稳,抖一下身子,一道道白光向陈鲁射来。陈鲁感到冷气森森,夹杂着浓重的怪味。
陈鲁天步五重加大功力,阻住白光。这时一道道白光像游动的符线把橙色光团团围住,环绕起来,越绕越紧,陈鲁自知不敌,赶紧收回功力,白光紧随而至。一团白影迅速击中陈鲁。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白光像是击在了铜墙铁壁,一下子散了。陈鲁虽然全神戒备,也被一下子震飞向后飘了五六丈才站稳。
陈鲁暗叫好险,没有蓝腰带,他陈鲁就算是革命到头了。他看见自己的衣服上,有一层亮晶晶的东西。陈鲁明白了纳兰脸上的“面膜”,还有官兵们全身的东西,正是这个。
陈鲁调整一下气息,看女盐鬼又飘了过来,说:“停,停,第一个回合结束。我老人家有话问你,你这是撒的什么东西?看上去不错。女人可以用来做面膜。把这个东西的配方给我吧,我也不做这个官了,回去卖这个,一定发大财。”
这个女盐鬼显然是被惊着了,这是个什么东西?不说是一个修仙的官员吗?怎么这个德行。她疑惑地看了一眼跟上来的三鬼、四鬼。
三鬼说:“二姐,他就这个德行,这家伙在耍诡计,他每次败的时候都来这一套,趁机恢复元气,二姐,别上当,趁机干掉他。”
女盐鬼不再说话。又晃动一下身子,从身上散发的白光杀向陈鲁。陈鲁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念动咒语,祭出青龙剑。
青龙剑长啸一声,向白影刺去,一声响亮,白光散去。青光力道丝毫不减,向女盐怪凌空劈下。
正在这时,三鬼手持捣盐棒接住。捣盐棒一下子长了三尺多长抵住青光。
青光只是稍作停留,一声长啸,咔嚓一声,把捣盐棒击落在地,一声惨嚎,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三鬼的右臂被齐肩劈下,一股鲜红的血在肩上汩汩流出,三鬼倒地惨嚎。
二百零八,怕什么?
青龙剑又凌空飞起,长啸一声向下劈去。四鬼也来助阵,和三鬼一样,做了独臂盐鬼。
陈鲁收回青龙剑。他不能都杀了他们,还得等他们放人,给解药。
陈鲁以为,还有一个大哥。打得这么热闹,竟然没出面,还算不算大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这个大哥。
女鬼看陈鲁停止进攻,跑了过去,不知道先救哪一个,只是安慰道:“三弟,四弟,你们怎么这么傻?”
三鬼说:“二姐,就是为你去死我们也心甘情愿。”
四鬼在连连点头。陈鲁想,管说是女神,原来是心爱的人。这两个家伙都深爱着这个猪八戒的二姨。
这两人却非常友好,互不打架,还生死与共。这在人界很少见。可能是这是盐界,有了盐,忘了酸,明天得引进老陈醋。
想到这里,陈鲁笑着说:“三鬼、四鬼,为了你们心中的女神,交出解药吧。说出来也行,我老人家也不难为你们。看你们这么痴情,老母猪都看成貂蝉了。”
女盐鬼也不理陈鲁,说:“怪我,怪我,是二姐我大意了。”似乎在喃喃自语,有几分迷离,半醉半痴状态。没人回答陈鲁。
陈鲁正要发脾气,女鬼已经站起来了,面向陈鲁,双眼血红,亮晶晶的脸上出现万道白光。
陈鲁一看,自己周围站满了盐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上来的,手里都拿着捣盐棒,鼓噪着向陈鲁围过来。
女鬼脸上白光一收,所有盐怪都把捣盐棒丢向陈鲁,霎时间成了一个天罗地网,向陈鲁罩来。
陈鲁大叫一声“不好,狗儿”。随即唿哨一声,大青马一跃而入,陈鲁骑上,但是大网已经罩下来了。
大青马身子一晃,成了一个小狗,陈鲁一下子甩出去好远。正在大网合上的一瞬间,狗儿也已经钻了出来,又变成了大青马。陈鲁一跃而上,大网随后罩了过来。
大青马冲天而起,把大网甩在后面,逃回大营,来到大帐。
陈鲁下马,搂着大青马的脖子说:“狗儿,你又救了我老人家一命。好兄弟,去吧,自己去马厩,那里有鬼符,他们伤不到你。”
说完大青马走了。
陈鲁看看天气,马上就亮天了,怎一个饿字了得。
“大哥,你受伤了。”纳兰迎了出来,惊呼一声。
陈鲁看了一眼纳兰。又看了帐前的几个火把,没有直接回答,严厉地说:“你晚上又出来了,我怎么嘱咐你的?没告诉你不要出来吗?”
纳兰知道陈鲁说的是火把。说得容易,不出大帐,内急怎么办?总不能在大帐内解决吧?还嫌大帐味道不够浓吗?火把都灭了,你怎么能找到中军大帐?
但是她知道陈鲁是为了她的安危,她真的不忍心顶撞受伤的陈大哥,说:“大哥别生气,小妹知错了。”
陈鲁看她竟然认错了,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可太不容易了。其实陈鲁还不知道纳兰是为了他吗?纳兰过来拉着他进了大帐,说:“大哥,你怎么受的伤?”
陈鲁这时才感觉到后背有些疼痛,他回想一下,确实没中什么兵器,说:“应该是从马背上掉下来挫伤的,没事,都是皮外伤,你的伤怎么样?还敢动武了,胆肥了!”
“我自己换过药了,没事了,倒是你的伤,得赶紧包扎一下,这里正好有刀伤药,我给你上一些,再用这药布缠上。”
陈鲁也知道应该处理一下,他也怕和盐鬼们交战时感染,但是自己是一个大老爷们儿,总不能让一个小姑娘,又是自己的弟妹给自己包扎吧?
于是马上说:“弟妹,不用包扎,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们得赶紧找东西吃。”
“大哥别动。”纳兰这时已经把他的官服脱了下来,把短衣撩起,看后背掉了一块皮。陈鲁确实不好意思,一直拒绝。
纳兰发火了:“我是一个女孩子,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心里有鬼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难道你没给我包扎过吗?干脆不用包扎了,我们两个也不管大营了,散伙,各奔东西,我就什么都不用管了。”说着哭了起来。
陈鲁看她这样,后悔了,说:“弟妹,大哥错了,我这堆这块都交给你了,你随意吧。”
纳兰说:“就像你这样,好像是什么香饽饽一样,谁稀罕给你包扎?”说着,查看一下伤势,看陈鲁伤的不轻,眼泪流了下来。
纳兰把蜡烛又点着一根,仔细清理淤血,上了药,一层层缠上药布,完事了,一声不吭。
陈鲁看她流着眼泪,心里着实感动,这是一个坚强的姑娘,为了什么?自己的态度有问题,刚想道歉,忽然有了想法。
陈鲁拉着纳兰的手,向蜡烛靠近,纳兰吃了一惊,说:“大哥,小心你的伤口。”
陈鲁不说话,向她的脸上看去。纳兰想推他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于心不忍。再看陈鲁,在纳兰的脸上轻轻地划了几下,然后放下纳兰的手,坐在椅子上,说:“真的少了好多。”
纳兰说:“大哥,你在说什么?”
陈鲁说:“你看见他们脸上的东西了?”
“早都看见了,你原来不就让我看过吗?”
“你的脸上也有,刚才你流泪了,露出了脸。我尝了一下,略咸,不知道是不是眼泪的咸味。这几天闹的,这舌头没有了一丝味觉。”
纳兰怔怔地看着陈鲁,原来是这么回事!她扪心自问一句,那我想怎么回事?想一想刚才自己紧张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笑得陈鲁莫名其妙。
哪里知道这片刻功夫,这丫头的脑袋转了一周天,笑完了哭,哭完了再笑。真是女孩子的心。女孩儿的心你别猜,你别猜,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
陈鲁说:“看起来热水也许能管事,可是哪里能有热水啊?”
纳兰说:“大哥,这里有现成的东西,我们自己煮饭不成吗?怎么就那么容易中招啊?”
“不成,刚才我说过了,这里的水不能用,不能用,就是不能用。”
他感觉口气太硬,放缓口气问道:“弟妹,你饿吗?”
二百零九、怎一个饿字了得
纳兰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大哥,还有一块肉,我们分吃了吧?”
陈鲁看她拿出白天的那一小块肉,几乎一点没动,心里着实感动。
他故作严厉地说:“纳兰,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一点不听话,你把脖子扎起来了?为什么不吃?你比得了我吗?我老人家神功护体,三天不吃东西也没问题。现在我命令你,把这块肉干掉。”
纳兰笑了,说:“大哥,你有这神功也传给我呗。我跟你这么久,没看你少吃一顿饭。”
陈鲁拉下脸来说:“你越来越放肆,目无官长,没大没小的。你再这样,我们两个都得饿死。你先吃,说不得,我老人家只好去翻中使大人的文袋了,还有喜子的褡裢了。”
纳兰说:“对不住,大哥,小女子再不敢放肆了,我们先分吃这块肉,然后去找,找到我们再分吃。”
陈鲁不再说话,拔出匕首,在桌布上擦了一下,把这块肉切开,递给纳兰。
纳兰一看,自己这块,三分之二还多,又要说话,陈鲁摆摆手,说:“你再说,我老人家一口不吃,绝食给你看,用你们女人的话说,我死给你看。”
这位陈大人,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纳兰不好再说什么,含着眼泪吃掉了这块肉,可是感觉更饿了。
陈鲁把自己的也递给她,说:“弟妹,你年轻,消化得快,都吃了吧。”
纳兰知道,陈鲁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说:“大哥,你耍赖,你就这样骗小孩子的。你爱吃不吃,拿去喂狗。”嗖地站起来就要走。
陈鲁说:“好,你先睡吧,我去翻一下褡裢。”这时纳兰已经走进了里间,把喜子的褡裢拿来向外面一掷。
陈鲁翻了一下,竟然还有两大块干粮和一块马肉。
纳兰惊叫起来,陈鲁说:“想不到喜子竟是一个精细人,吃螃蟹留大腿,好样的。”
其实韩六儿也这样,只是陈鲁一直病着,韩六儿才没有操这份心。
纳兰兴奋地满脸通红,说:“大哥,我们成了财主了,一时半会儿饿不死了。这水袋里装满了水,我肯定不是在这装的,喜子从来不装生水。”
把水袋扔给陈鲁,自己也走了出来。
陈鲁不等她说话,赶紧把自己的那份肉吃掉,看着纳兰满意的表情,报功似地说:“我已经圆满完成任务,饱了,弟妹再吃一块干粮吧。”
纳兰正用哈三的水袋喝水,点点头,把水袋递给陈鲁,把那块马肉小心地包起来,把一块干粮推给陈鲁,自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陈鲁拿起水袋要喝水,意识到有问题,拿过杯子倒了一些喝下去。
纳兰都看在眼里,在翻着眼睛,不知道是对陈鲁的动作表示不屑,还是这一个干粮把她噎的。似乎很生气地转过脸去,其实她也不想让陈鲁看见她难看的吃相。
纳兰吃的很专注,她自小不缺饮食,虽不是娇生惯养,但是也是被家里人宠大的,这些东西在家里,牧羊犬都不吃,而她此时却胜过美味珍馐,饥时吃糠甜如蜜。
她从郡王营子走到这里,只是为了哈三,她什么苦都能吃,也都吃过了,她真的从不计较,也不怕。
这时又有陈大哥的呵护、照料,她又有了亲人般的依赖感。她有时被自己的感觉吓了一跳。
想到这里,她似乎有几分迷离,回过身来,不见了陈鲁,那块干粮也放进了布包里。
她的眼圈又红了,拿起陈鲁喝剩下的水,一饮而尽。走到大帐门口向外张望。大营门口还死死地关着,知道陈鲁去巡营了。
陈鲁挨个大帐走了一遍,没什么异常。他怕一些小野物进来,糟蹋将士们。他不怕大野物,进不来,这他心里有数。
他又走到马厩看了一遍,一切正常。给牲口添上草料,饮了水,想回到大帐。
这时陈鲁只觉得眼冒金星。他知道,没问题,饿的。这样可不行,有功力也没用,今天晚上必有一场恶战。而那一点点干粮万万不能动。
纳兰是一个女孩子,娇贵着呢。陈鲁想起了马料。马儿能生吃,我为什么不能?他想把米炒了,但是他不敢,他怕锅也有问题。
陈鲁捧起白米,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吃了足有两大把,再也吃不下去了。他没有太多的力气把马都喂足,差不多就行了。
陈鲁找出一个布袋,把米和黄豆装了一些,拿到中军大帐,在大帐门前架火。
这时纳兰出来了,看见陈鲁,把嘴一撅,脚一跺,反身走回大帐,拿出那块干粮递给陈鲁。
陈鲁指着火和米,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无声交流。
纳兰使劲往前递干粮,陈鲁用漆黑的手推开,笑着示意一下。纳兰又气昂昂地走进去,拿出一个布巾要给他擦手。
陈鲁说话了:“弟妹,看大哥的,有美味吃。”
纳兰早看到了,说:“你不说不能用水吗?”
“不敢用,这里的井水马喝着没事。我们就不敢喝,为什么喝不得?不知道,喝不得就是喝不得,没人敢试一下。”
说着话,火已经着了起来。陈鲁用的是伙房的三脚架,把韩六儿的头盔架在三脚架上烧了起来。
看见头盔已经烧红了,陈鲁抓起来米和黄豆倒进去,一阵青烟过后,他拿下头盔,把里面的东西倒进大帐里的桌子上。这样重复了几次。
最后把头盔晾了一下,看头盔凉了,把这些东西都放了进去,满满的一头盔。
陈鲁又拿到外面凉一下,拿进去,放在桌上。自己坐下来美美地嚼了起来,他拿起水杯想喝水,看水杯空了,看了纳兰一眼,纳兰转过头去拿喜子的水袋。
她想让陈鲁喝这个凉开水。
陈鲁用手止住,拿起哈三的水袋,倒了一杯,有滋有味地吃喝起来。
纳兰看他咯咯蹦蹦地,吃得香甜,自己半饥半饱,馋的不行,伸手去拿。陈鲁打了一下她的手,说:“这个你却吃不得。”
纳兰是一个牧民女,当然明白其中道理。炒熟的东西,尤其是豆类,吃下去再喝凉水,非得出大事不可,尤其是女孩子,几把稀屎,几天就没命了。
她明白,陈大人想把干粮和马肉留给她。但是他看陈鲁吃着,不觉看呆了。
二百一十、相依为命
陈鲁吃得正酣,发现纳兰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停了下来,边嚼着边说:“怎么,是不是我的吃相很难看,这时候我也顾不上圣人训了,填饱了肚子是硬道理。”
纳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说:“没有,大哥这吃相才是真正的男子汉。我只想说一句,大哥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陈鲁还是吃着,说:“语病,语病,加上之一这几个字就对了。比如说,我能好过你的哈三吗?”
纳兰说:“那是两回事。”
陈鲁说:“弟妹,我有必要提醒你,你现在不尊重我了。不说了,我老人家吃饱喝足,有精神了,得考虑下一步。今天晚上这些盐怪一定还会来,我们再请一些鬼符。”
纳兰问了一下昨晚的情况。陈鲁一边准备东西,一边简单地讲了一下。
摆好香案,陈鲁在手上洒下一点点水,就算是净手了,然后上香,念动咒语,祭拜天地,又请了五十道鬼符,在背面写上火字,和纳兰两人在各个大帐都粘上,又在寨栅和营门口都贴了一些。
陈鲁把纳兰的头盔拿掉,在她的头发里塞上一张,纳兰也在陈鲁的头发上塞上一张。
纳兰问:“我们下一步干什么?”
“睡觉,养精蓄锐。你先睡吧,我再去检查一下栅栏,看有没有坏的。”
说着走了出去,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的大帐,看了一眼韩六儿等人,都有了呼吸。
陈鲁躺在床上,睡不着。他自己清楚,在记挂着纳兰。在这波诡云谲的西域,在这些半死不活的人当中,只有这两个活人,两人相依为命。
他想纳兰一定害怕,起身向中军大帐走去。他看见纳兰在门口张望,看到陈鲁,嗖地一下撤了回去。
陈鲁涌起一阵阵心疼,装作没看见,悄悄地走进大帐,把拜垫扯到门口一些,找了一些东西枕着,就要躺下去。
一抬头,纳兰在帘子边上注视着他。他假装吓了一跳,夸张地拍打几下胸口,说:“你想吓死我吗?怎么还不快睡?”
“明知顾问,你怎么还没睡?”
“我年龄大了,在我自己的大帐里害怕,借一下你的胆子,睡一个安稳觉。你快睡吧。这大白天的,阴阳颠倒了。”说着倒头就睡。
纳兰嘀咕了一句:“言不由衷。”撂下帘子,回去睡了。
陈鲁一阵好睡,西斜的阳光照了进来,他醒了,看了一下太阳光,已经到了未时了。
他起身悄悄地走了出去,连拜垫都没敢动一下,他怕吵醒纳兰,他得去巡视一遍,喂牲口,准备晚上用的火把。
一切都做完了,他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地叫了起来。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一大块乌云托着太阳,既不遮住太阳,也不离开,就这么不即不离地往下落着。这是云彩接驾,明天可能会下雨或下雪。
陈鲁回到中军大帐,进门就已经看见拜垫放回了原处,纳兰在弄药布,她看陈鲁走进来,说:“大哥,换药。”
“好嘞,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刚刚起来,都睡死了。”她起来后看陈鲁已经离开,拜垫还在原地,心里又是一阵感动。这位陈大哥心细如发,时时刻刻为别人着想。
纳兰给陈鲁换了药,把官服扯下来折了起来,拿出一套紧身衣服给他穿上,说:“大哥,今晚还会有一场恶斗,别穿这个大袍子了。我看了,昨天晚上就是因为这个破官袍,大哥才受伤的。再说这个后背已经破了,闲下来我补一下。”
“好吧,就依你,快吃东西吧。”说着吃自己的炒米,把干粮拿给纳兰,纳兰不再客气。
两人吃喝完毕,还是闹一个半饥半饱。扎拽停当,天快黑了,两人把大营的火把都点着,回到大帐时,已经入更了。
纳兰点上蜡烛,说:“大哥,问你一个问题。”
“尽管问,来者不拒。”
“我看见了你的腰带,也见识过他的威力,你平时为什么不用它?”
“它不是兵器,是自保的,严格意义上讲,是保命的。因此说,和他们打起来,你不要管我,我有它护侍,没事。”
“奥,那怎么有那么多红竖道啊?我刚才注意到,靠边的那一道已经快看不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陈鲁笑着说:“鬼丫头,玩你陈大哥呢?这才是你要问的问题,对吗?”纳兰点点头。
陈鲁说:“弟妹,让你哥哥为难了。不告诉你吧,让你太失望;告诉你吧,那也是假话。”
“那还是别说了,我不稀罕听,堂堂的天朝副使也说假话。”
“没办法,有时候也得撒谎,但是对弟妹你呢,实在是不忍心撒谎。这样吧,透漏给你一点点,问你们家哈三吧。”
通过这件事,陈鲁对哈三更是刮目相看,对于这个秘密,他真的是守口如瓶,就连最亲近的人也没告诉,真是可造之材啊。
陈鲁站起来走到大帐门口看看,天空还是晴朗的,一轮弯弯的月亮悬在空中,没有什么异常。他已经做出决定,今晚盐鬼不来,他也得打上门去。
陈鲁回去拿上哈三的手铳,想看一下有没有铅弹,但是不会摆弄。纳兰过来检查一下,点点头,递给他。
陈鲁拿着手铳又去巡视了一遍。
二更天了,陈鲁发现寨栅上的火字符发出红光,向四周射去。敌人-盐怪们来了,陈鲁紧走几步回到大帐,纳兰已经在全神戒备。陈鲁和她点点头。
这时盐鬼已经在大营外聚集起来,他们进不了大营。陈鲁的胆气壮了不少,走出大帐,向四下张望。大营四周全是亮晶晶的光,一眼望不到尽头。
陈鲁吃了一惊,怎么有这么多盐鬼?
这时空中传来声音:“官员,你自杀吧,我们不再为难别人了。我们抓去的人没办法送回来,已经进了我三弟、四弟的肚子里。其他人我们一概不为难他们,也包括你这位心上人。”
是女盐鬼的声音。陈鲁说:“你别在那胡说八道,这是我弟妹。我问你,你说话算话吗?”
二百一十一、决战
“你们人类最能装模作样,明明是心里装着一个人,面上却假惺惺的,还说什么存天理,灭人欲。我的三弟、四弟爱我,我也爱他们,以后也可能会爱上别人。像你们这样,有意思吗?”
“你是来和我探讨人生吗?还是来教育我怎么做人?你们作鬼怪的有这资格吗?正面回答我,算数么?”
“算数。”说的斩钉截铁。
“那你先把解药给我们,他们醒了,我老人家立刻自裁。”
“你不相信我,我就那么相信你吗?”
“那你说怎么办?”
“先把你的心上人交给我,我不会动她半根汗毛。”
陈鲁大怒,说:“免谈,说别的条件吧。”
“你这人还行,够痴情,我喜欢这样的男人。那就把你的青龙剑交上来,也算是表示诚意。我也不用,也不会用,你死了,我把这把剑交给你的心上人。”
纳兰说:“大哥别信她。”
陈鲁说:“我觉得她说的挺好啊。”
“大哥你……”陈鲁知道她误会了,也不解释,说“成交。”把青龙剑拔出来,向空中抛去,一道白光射出,青龙剑没了踪影。
纳兰大吃一惊,说:“大哥你是真傻吗?他们在耍你呢?”
话音未落,女鬼王哈哈大笑:“哪有什么解药!是你们的人贪吃,见到盐巴比见到亲爹都亲。我们略施小计,你们那个领兵的大帅是个蠢货,就上当了。就这么简单。告诉你们,大烟墩的烟灰就是解药,随你们用吧。”
陈鲁说:“那得你们来医治他们,你们不能干说不练吧。”
“可以,你死后你的心上人会按法施救的。”
陈鲁说:“我说过不要乱点鸳鸯谱,她是我弟妹,是……”
“没时间和你掰扯这些,你问一下你的心上人,她的心里是不是装着你,你看她辩解过吗?你动手吧。”
陈鲁看了一眼纳兰,她一脸尴尬的表情,陈鲁说:“你这个丑鬼婆,臭鬼婆,死鬼婆,我老人家就知道你在耍花活。不用你来,我这就直捣你们的老巢。”
“那好吧。我负责任地告诉你,你们一个都跑不了,都给我三弟、四弟作口粮吧。”
随后大喊一声,“列阵,杀死这个男的,其他的不要弄死,死了就不好储存了。一定要活捉这个贱人,一丝一毫都不要弄伤她。用她给三王、四王疗伤。”
群鬼答应一声,轰雷一样,声震山岳,四面八方的白光向大营袭来。
霎时间织成了一个大网,把整个大营罩上。陈鲁吃过亏,知道它的厉害,赶紧念动咒语,青龙剑已经显现在空中。
女盐鬼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果然是一个大骗子。”
纳兰哈哈大笑:“大哥,还说不撒谎?”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扯这个!
陈鲁说:“干活,出手吧。”
纳兰不敢再开玩笑,赶紧念动咒语,枣红马凌空飞起。
这时青龙剑已经阻止了大网,但是这个大网已经把栅栏连根拔起,正在和青龙剑相持不下。青光急速地环绕着,不时传来几声惨叫。
这时枣红马一声嘶鸣,化作万道红光,就像燃烧的火焰扑向大网,连连惨叫声中,大网慢慢退去。
青光随即跟上,在一片咔咔声和惨叫声中,大网消失了,又变成了亮晶晶的盐鬼。
女鬼王又是一声长啸,盐怪们如潮水般退去。陈鲁大喊:“擒贼先擒王。”
一道青光截住女盐鬼去路,女盐鬼只好向前冲来。马头拐杖迎头打去,几道红光射向女鬼,听见她发出咔咔的响声和痛苦的惨叫声。
陈鲁毫不手软,催动青龙剑回身向女鬼王凌空劈下,女鬼王被劈得粉碎,落在木栅上,火字符瞬间放出光来,女鬼王迅速融化,化作一滩盐水。
再看众盐鬼,狼奔豕突,一瞬间没有了踪影。陈鲁大喊:“弟妹守营,我去救人。”
说完,一声唿哨,大青马过来,陈鲁飞身上马,刚要走,感觉后面有人抓住自己。
“是我。”纳兰的声音,她也跳上了马背。她实在不放心陈鲁一个人去。陈鲁也不废话,一拍马头,凌空而起。
到了烽火台,照旧操作,追下盐井。
盐鬼们已经列好队伍。纳兰松开陈鲁,想下马,陈鲁拉住她。这时陈鲁已经看到了盐鬼们又布出了大网阵势。
陈鲁先下马,示意纳兰下来。两人心意相通,绝不再给他们任何机会。
陈鲁立刻祭出青龙剑,纳兰祭出马头拐,一顿大杀大砍。
有人大喊住手,是三鬼王的声音,陈鲁看了纳兰一眼,点点头,两人收回法器。
陈鲁说:“你是三鬼还是四鬼?特么的,都长得一个模样,让我老人家怎么分得开?就连断胳膊都一起断。”
三鬼跑过来跪下求饶:“请上仙老爷给盐鬼界留下几个种子吧。我们都听老爷吩咐。”
纳兰喝道:“先把我们的人放出来。”
三鬼带着哭腔说:“已经过来了,老爷请看。”
两人看见也速和几个人飘了过来。纳兰看少了两个人,说:“大哥,不对啊,少了两个。”
三鬼跪着不敢说话。
陈鲁说:“一会儿把他的肚子剖开,看是不是在他肚子里。”
三鬼哭了,说:“不是,在四鬼肚子里。”
陈鲁冷笑道:“你们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变成这个德行了?”
说着话,也速几个人已经到了,虽然都是活人,脸上也没有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可是一个个呆呆傻傻的。
陈鲁大喝一声:“怎么回事?”
三鬼说:“是老四。”
纳兰大喝一声:“把他喊来。”
“他不敢来。”
陈鲁发了脾气,说:“好吧,四鬼,限你三个数到这,不然我老人家可要大开杀戒了。人牙,不对,鬼牙不留。”
“老爷息怒。”没等查数,四鬼马上就飘了过来。
陈鲁说:“四鬼,你三哥说,你把我们两个弟兄吃了,是吗?”
“不是,是老三吃的。他变态,每次都先吃肺叶子开胃。”
“那你呢?哼!我老人家清明着呢,先不问你这个了。你先告诉我,我们的人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二百一十二、这是真感情?
四鬼大喝一声:“老三,你使诈,老爷,就是他干的。”
陈鲁说:“我不管是谁干的,没时间给你们掰扯这个嘴皮官司。你们又没交给我诉讼费,你们先把他们复原。”
“我来。”这两个盐鬼争着说。
陈鲁说:“别争,三鬼先来。”
三鬼抖了一下身子,放出一片白光,刺向八人,他们浑身打了一个冷战,醒了过来,站在那里发懵。
陈鲁说:“我们大营的人是怎么回事?”
三鬼说:“我们把冰晶放在他们的饮食里,再放上东西,他们吃多少盐都觉得没滋味。最后那个大帅让他们喝了这里的盐水,他们心肌负担过重,心肌闭塞,就是现在这样了。”
“四鬼,是这样吗?”
四鬼爬过来,说是。纳兰两次听到哈三的事,知道这件事哈三是脱不了干系的。感觉这里冰冷刺骨,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
这时也速已经清醒过来,看这两个盐鬼王,浑身颤抖。
后来看到他俩都少了一条胳膊,跪在陈鲁和纳兰身边,知道已经被制服,不免狗仗人势,恶向胆边生。摸一下自己的装备,都在身上带着,拔出佩刀就像四鬼看去,咔嚓一声,就像砍在了铜墙铁壁上。
也速全然不顾,在四鬼身上叮叮当当又砍了十几刀,可惜了连一个刀印都没留下。他又去砍了三鬼王十多刀,还是如此。
他气恨难平,看了一眼陈鲁和纳兰,两个人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拔出手铳,向四鬼王连放了三铳,还是叮叮当当作响,一点效果都没有,他泄气了。
陈鲁说:“也速退下。四鬼,你说吧,你比三鬼老实不少。你说实话,我老人家就饶了你。怎么能解我们弟兄们的盐毒?”
三鬼爬过来说:“上仙老爷,我知道,我说。”
四鬼也爬过来说:“老爷,我说,你都说过了我老实。”
陈鲁说:“那好吧,我们分头说。三鬼,你跟姑奶奶去那边说。”三鬼跟着纳兰走了。
四鬼王说:“上仙老爷,大烟墩的火灰就能解。”
“屁话,女二鬼,就是你们两个的老婆都说了,这还用你说?你就告诉我老人家,怎么操作吧,”
“把那里的烟灰撒入井里,一个时辰后饮用,把盐毒解了,心肌一开,人就没事了,就和他们一样。”说着指向也速等人。
陈鲁问:“需要多少烟灰,你去取来。”
四鬼王磕头如捣蒜,说:“上仙老爷,你还是杀了我吧。”
这时纳兰和三鬼王走了过来,纳兰让他又说了一遍,说的一模一样。
陈鲁说:“你们两个鬼谁去取烟灰?”
三鬼也连连磕头,说不敢去。纳兰学会了陈鲁那一套,走过去在他们的脸上打了两下,说:“我和你们一起去,谁拿回来烟灰救了我的弟兄们谁活着,另一个,对不住了,只能祭姑奶奶我的宝刀了。”
两个鬼王谁也不接言。
陈鲁看他们这样,知道有状况,说:“有什么困难吗?看你们样子,去那里比赴死还难。那好吧,我老人家成全你们。杀了你们,我们自己去取。”
两个鬼王一起求饶:“老爷,不是我们偷懒,实在是有原因的,这个大烟墩的烟灰有神把守。他们的老大和我们的老大是兄弟。曾经有过约定,两家互不踏入对方家里半步。”
“奥,你们果真还有一个老大。这个守烽火台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个汉人,叫袁野。”
陈鲁搜索了一下记忆,想起来了,暗暗点头,这家伙的老子可是赫赫有名的大英雄,想必他也不会坏到哪去吧。问道:“我们需要取多少?”
“老爷有多少人马?”
“四百。”
“有一合也就够了。”
陈鲁说:“好,你们和我们一起去,敢耍花活,让你们下到北海去陪你们的情人。”陈鲁忘了,这些人死了,连渐鬼都没得做,彻底灰飞烟灭了。
纳兰说:“你们两个共同的老婆死了,我也没看出你们有伤心的样子啊。”
这两个鬼王都义愤填膺的样子:“她不是一个好人,奥,不是好鬼,她专门吃人。我们和她不像二位。你们情深意笃,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和她没有真感情。”
也速接过话:“呸,乱说,不要脸的东西,啥谎你们都敢撒,你们二鬼吃素,是你们两个以人为食,我的两个兄弟就让他们俩个活吞了。”
听这个鬼王说完,纳兰怔了一下,失望了,女英雄也是女人,太感性,她以为真的像那个女鬼说的那么好。她走过去踢了一脚,说:“走吧。”
陈鲁摆摆手,从文袋里拿出鬼符,在三鬼头上贴上。只见三鬼浑身哆嗦起来。
陈鲁突然意识到有问题,这是火字符,迅速揭了下来。又在文袋里翻了一会儿,只找一个普通的鬼符,贴在三鬼身上,让纳兰押着,陈鲁自己押着四鬼。
他看那些盐鬼都跪在那里,说:“你们再生是非,回头一个也不留。”
两个盐鬼王在前面引路,陈鲁一声呼啸,大青马过来,也速牵着,一挥手,那些士兵也跟在后面,很快就走到了大烟墩上。
陈鲁说:“原来你们有路直通啊,这省多少事?还说互不往来,这么熟悉路,还敢说不往来?”
两个鬼王没敢回口。
陈鲁来过两次,走到旗幡下,说:“袁牧大人,打搅了两次,不曾拜面,惭愧,又来叨扰。”
一个声音传来:“你是何人,乱点家父名讳。你们两个盐鬼王,怎么敢违前约,私自走上我的地盘?”
陈鲁说:“是我老人家让他们来的,我与令尊相识,请来一见。”
这人一声冷笑:“既然与家父相识,为何两次登台未报家门,你这小伎俩只能骗一下三岁娃娃。我知道你们是来求宝灰的。这宝灰集天地寰宇十方精华和灵气,在这里一千多年,已经是寰宇十方共有的宝物,岂能随便与人?你们走吧,我不为难你们。”
陈鲁向空中大声说:“我这就告辞,告诉你老子,就说昔日好友子文曾经来拜访,想求一点宝灰。”
二百一十三、乌鸦比凤凰
陈鲁想起来大将军他们称呼自己为张大人,仇安哭着、叫着认舅舅,这个烽火台就是那时候建的,也许会有交集。
不管怎样,试一下也没什么。出门在外,险象环生,张嘴三分利,不成没亏本。他这是以退为进,不行再说,那时可能就得动武。
“原来是子文大人,失敬。你们这是去何处公干?”
“我老人家还能干什么?老本行,西去公干。”
“这是天朝大事,我明白了,大人自便。”
陈鲁大喜,这要省去许多周折,他谁也没用,摘下帽子,自己走过去,到了烟灰炉,嗵的一声,炉门自己就开了,陈鲁连抓了几把,炉门又轰然关闭。
陈鲁向空中一揖,说:“这是向牧兄一礼,请你转达,告辞。”
这一番捣鬼,彻底把纳兰弄迷糊了,这陈大哥到底有多少个身份啊?一会儿平章,一会儿又是大帅,怎么又成了子文大人?这个人云山雾罩的,太复杂,对他真得多加小心。
自己又转念一想,陈鲁复杂不复杂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警告自己干嘛?心里有鬼吧?
陈鲁这些人,哪里知道纳兰转瞬间想了这么多?大家都很高兴,押着盐鬼王回到大营。陈鲁让他们先等一下,走到箭楼上,撤下鬼符,众人鬼进了大营。
东方已经发白,很快就亮天了。陈鲁让两个鬼王看着,也速他们把烟灰拿出来。
两个盐鬼王看看天就要亮了,非常着急,迅速调好剂量,放到桶里。这两个盐鬼王不能经受太阳的烘烤。
陈鲁心知肚明,装作不知道。他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不杀他们已经够仁慈了。
也速把桶放进井里,大家都在耐心等待。陈鲁和纳兰听见也速他们的吵闹声,也不去管他们。
再看这两个盐鬼王,也算运气不错,正赶上是阴天,阴的很厚,似乎要下雪。
大家还得等一个时辰。陈鲁让纳兰去吃东西,纳兰去了大帐,拿水和马肉走了出来。
不管陈鲁愿意不愿意,纳兰撕着马肉往他嘴里硬塞,自己也吃着,用水袋喝水。正好也速带人过来,看到这一幕,都吃了一惊,陈鲁有些不自然。
纳兰说:“看什么看?陈大人两天都没吃东西了,还不都是为了救你们!”
陈鲁说:“弟妹你自己慢慢吃,一会儿就有东西吃了。”特意把弟妹两个字咬的很重。
纳兰知道,这是给也速他们听的。显然陈大人也尴尬了,也有私心,对自己说不定也像闻达那样。
想到这里,在心里呸了一下,自己怎么拿闻达比陈大人?那真是拿乌鸦比凤凰。
陈鲁早已经恢复了正常,对盐鬼王说:“你们可以躲到阴暗处,也可以隐身,但是不准走,有我老人家的青龙剑,你躲到寰宇十方任何角落也走不脱。”
两个盐鬼拜谢,隐了起来。
过了一个时辰,陈鲁喊了几声,两个盐鬼现身了,陈鲁说:“走吧。”
也速等人打了几桶水,提着水跟着陈鲁等人到了胡春的大帐。三鬼用水舀子把水浇到每个将士的脸上,嘴里念念有词。陈鲁紧张地瞪着胡春。
过了一刻钟,胡春脸上的冰晶开始响了起来,就像是冰化了的声响,不一会儿整张脱落,化成了水,再看手脚身上都是如此。
过了一会儿,胡春睁开了眼睛,似乎在回想着什么,看了一眼盐鬼王,突然哇地一声跳了起来,大喊有鬼,转身就去找火铳。
其他士兵也都醒来。
成功了!陈鲁放下心来,留下一个士兵,烧着一堆火,让他们自己烤干。陈鲁他们向其他大帐走去。
纳兰觉得这样不是一个办法,说:“大哥,有这两个盐鬼在这里,太麻烦,士兵们见了都吓一跳。还是我来吧,让他们把咒语告诉我,让他们回去,要不然就杀掉吧。”
陈鲁点点头,两个盐鬼王争着向纳兰走去,四鬼王占了先,把咒语告诉了纳兰。大家来到了另一个大帐,纳兰试了一下,成功。
陈鲁把两个盐鬼叫出去,揭下鬼符,说:“你们表现的还可以,我老人家体上天好生之德,又念你们都成了残废,就留下你们一口气,今后切不可以吃人为食,否则,我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来取了你们的鬼命。去吧。”
两个盐鬼王答应着,抱头鼠窜。
陈鲁安排完毕,直接回到了中军大帐,李达和哈三都已经坐了起来,在烤火。亲兵们在另一堆火旁边烤着。
纳兰还在其他大帐施法,陈鲁把经过简单地讲了一下。
李达已经能动了,带着众人给陈鲁施礼。陈鲁吓得赶紧跪下磕头,口称不敢。
过了两刻钟,纳兰也回来了,她先给李达施礼,走过去看了一眼哈三,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哈三说:“别难过,这不没事了吗?为什么不给陈大人见礼?”
纳兰走过去,但是没有施礼,说:“大哥,也速大帐还有十二个人没醒来,身上的晶片就是不掉,怎么办?”
这称呼和这动作,让人们吃了一惊,就连李达都在想,这关系是更近了,还是更远了?
陈鲁也意识到有问题,说:“弟妹,你去安排也速他们做饭,用一半,十个灶就可以,煮一些稀饭,我过去看看这些人。”
哈三看他称呼纳兰弟妹,怕纳兰不高兴发火,陈大人就会尴尬了,刚要说纳兰两句,纳兰却说:“遵命。”就跑了出去。
陈鲁说:“回来。”纳兰返了回来,疑惑地看着陈鲁。
陈鲁说:“你转过身去,让哈三看看。”
“干嘛?看什么?”
陈鲁说:“别抢话,哈三将军,看一下你们家纳兰。”
纳兰嘟起嘴来,说:“看,看,给你随便看。”哈三一愣,就连李达和喜子都愣了,纳兰怎么成这样了。
陈鲁可是官长啊,何况平时大家看不到纳兰撒娇,几乎都忘了她是一个女孩子。
哈三看出来了,纳兰和陈鲁说话比较亲密、随意,他也看见了自己的衣服穿在陈鲁身上,一准是纳兰给找的。
哈三也不说破,指着纳兰说:“刚才我就想说你了,你的脸上也罩上东西了,怎么回事?”
二百一十四、敲打
纳兰恍然大悟,笑了,忙活完了大伙儿,把自己忘了,说:“我先去传令,然后去哈将军的大帐洗一下。哈将军,你在这多待一会儿吧。”
大家都笑了,李达说:“去吧,弄一些热水,一刻钟以后,我让喜子守在你大帐外面。”纳兰谢过,拿出几件衣服走了。
陈鲁说:“一会儿吃饭前把脸都好好洗一下。”说着走了出来。
外面飘起了雪花,他下意识地看看天空,阴的越来越厚。他的家乡有句谚语,“云彩接驾,必有雨下”,真够准的,他不止一次观察过,十之八九。
陈鲁来到也速的大帐,也速去安排做饭了,留下了一个士兵在照料着。出来看了一下,这些人的脸上还是挂着晶片。
现在陈鲁明白了,其实是身体内盐量太多,析出来的盐巴。
陈鲁又找到也速,把剩余的烟灰找来,让那个士兵把水桶拎着,在每人脸上、胸口上都散了一捻灰。过了一刻钟,用水冲了一下,让在外面烤火的士兵再拢一堆。
又过了一刻钟,这些人也醒了,但是不能动弹,陈鲁只好让士兵们把火端进来。
陈鲁又去了辎重队,夫役们也都没事了,陈鲁让他们抓紧喂牲口,说完又去了伙房。
令陈鲁欣慰的是,这些伙头军,那天吃的盐少,都不严重。这个哨长还在埋怨哈三,说他最后动摇了,否则没事。
看陈鲁进来,都闭嘴了,他们把也速打发走了,陈鲁看一下,他们在煮粥。
其实陈鲁从盐鬼王那里已经了解了全过程,感觉哈三现在有几分托大了,自己敢擅自做主,找个时间得敲打他一下。
陈鲁彻底放下心来,回到自己大帐,韩六儿已经在收拾东西,看陈鲁进来,马上施礼,给陈鲁换上官服,看他穿的是哈三衣服,换下来准备过一会儿送回去。
陈鲁来到中军大帐时,李达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他看上去有些沮丧,真是一步一坎,九死一生,
陈鲁问他何时启程,李达心里没底,看着哈三。哈三说:“不知道将士们啥样,吃过早餐再看看。”
陈鲁说:“是啊,这一章还没揭过去,还有,这天怕有大雪。”
过了一会儿,纳兰回来了,好久没有这样洗过了,确实清爽了不少,只是脸上还是没有血色。
饿的,陈鲁心里门儿清。
李达问:“喜子呢?”
纳兰说:“他去安排大人们的早餐了。中使大人,你的私存货都让我干掉了。”
李达说:“纳兰,真难为你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哎。”
哈三说:“纳兰,你怎么没什么事呢?”
纳兰说:“哈将军什么意思,我非得有事才行啊?”
大家都笑了,李达指着她,说:“不要学陈大人。”
喜子说:“哈将军,你竟然不知道?纳兰姑娘不吃萝卜。那天晚上她就是吃了几块肉,可能是因为这个才躲过一劫。”
纳兰说:“是这样,不知道这是不是原因。”
陈鲁说:“不管什么原因,这是老天有眼,如果没有纳兰这个好帮手,我老人家真就认账了。”
纳兰说:“陈大人,这两天小女子抢了你的口粮,让你饿了两天。”
说着走向桌子前面,拿起头盔,把仅存的几粒米倒出来,说:“因为不敢动水、动锅灶,陈大人自己吃生米、烤米,把仅有的马肉和干粮给我吃。活儿都是陈大人干的,打仗,喂马,照顾你们。”
说着放声大哭,大家眼睛都红了。
哈三愣了一会儿,纳兰不哭了,看了他一眼。哈三站起来走过来给陈鲁磕头,说:“陈大人,谢谢你。”
陈鲁赶忙把他扶起来,说:“不至于,不至于,多大一个事啊!一块破干粮换来三军大帅几个头,还是我老人家赚了。再说,纳兰可是我弟妹啊。”
哈三起来,又跪在李达面前,说:“这都是卑职的错,我料敌不明,中使大人,卑职罪不容赦啊。”
李达已经知道了真相,说:“这怪不得你,以后有事大伙儿多商量。吃一堑长一智吧。”这不是责备,是敲打,哈三擅自作主,已经引起了老大的不满。
李达招呼吃饭,吃稀粥。纳兰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了,突然想起,今天只有稀饭。她自己都受不了,何况陈大哥。
纳兰没说话,悄悄地走了出去。
陈鲁也饿得不行了,管它是不是稀粥,总算见到了东西吃,不管那些,端起碗,不管有多热,只一口,就被他干掉了半碗,嘶嘶有声。
大伙儿都吃了一惊,这可是大户出身,朝廷文官,受过圣人训,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陈鲁发现大伙儿都在看自己,笑了:“这粥太美味了,前几天病了,顿顿稀粥,吃的我直想吐。病好了反而连粥都吃不上了。这会更好了,陪大家吃病号饭,还是稀粥。你们都说说,我子诚是不是就是喝粥的命?对不住各位了,我得先对得起我的老肠家和老胃家。”
说完又是哧溜一口,一碗粥已经见底了。
李达放下碗,眼角上闪动着泪花。这时纳兰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碗,一股香气飘进了每一个人的鼻孔,也吸引了大伙儿的目光。
纳兰把碗放在陈鲁跟前,说:“中使大人,你们还吃不了这个,这是陈大人的。”
陈鲁细看,是切碎的干粮和马肉混在一起,又炒了一遍。这一定是伙头军存下的东西,有大半碗。
陈鲁说:“哇,好香啊,弟妹,你的呢?”
纳兰说:“我还不太饿,吃粥就行了,再说,我怕马肉里有萝卜味。”
陈鲁说:“弟妹,你糊涂,我都老骨头老肉的,饿一点能怎么样?何况一会儿就有干的吃。你快把它吃掉,不然我老人家真的生气了。”说着把碗推给纳兰。
纳兰沉下脸来,说:“大哥,你现在急需补充东西吃,我有粥就行了,真的。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达看不过,觉得这样推来推去的不雅观,纳兰这样对长官的态度也不对,把纳兰的筷子拿过来,把这碗炒饭拨给陈鲁一半,剩下的就放在了纳兰前面,说:“就这样,一会儿本使下令,吃完早饭就做午饭,白米饭,羊肉炖萝卜。饱餐后启程。奥,告诉哨长,给纳兰单独做一个菜。”
二百一十五、暴雪的前兆
陈鲁说:“凭大人裁决。不过说句实话,我老人家不大喜欢马肉,太腥了,勉为其难吧。”说着,几口就全部扒进了嘴里。
纳兰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哈三都看在眼里。
吃过午饭,才刚刚到午正初刻,李达下令开拔,这时下起了小雪,小细雪,没有风,不影响行军。
但是李达知道,这样的雪往往会演变成连天大雪。
使团走了二十多里,来到一个峡谷,左边是悬崖峻岭,右边是一条满是荆棘的官道。
大家沿着这官道又走了三十多里,差不多都是山道,终于走出了山谷。
雪还在不紧不慢地下着。
李达看了一下路面,还没有被雪覆盖,有一条小溪,没有封冻,满地都是枯枝败叶,正好可以放马。
于是他下令休息半个时辰,大家都不饿,赶紧放马饮驼,喝了一点水,准备好火把,天渐渐黑了下来。
休息了大半个时辰,李达下令启程,梆子一响,哈三命令点着火把沿着小溪向西北前进。
大家感觉到越走越冷,从火把和雪影看去,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石山,没有树木,雪逐渐大了起来,没有官道。
李达怕走错了路,把陈鲁找来,陈鲁说没错。这个河叫鹰沟河,沿着它往西北走就不会错。
可是这条河在山涧里,人马必须在山路上行驶,雪下的太大了,也越来越冷。哈三请示休息,李达不准,继续加速前进。
哈三无奈,只好催促人马前进。其实哈三想让将士们换上棉衣。
这时候官兵们才知道宣慰司为什么给发了一件棉衣,都不免想起了王爷。
韩六儿找出来大氅,让陈鲁披上。陈鲁拒绝。李达下令,让陈鲁坐车,陈鲁也不听令,骑马走在前面。
大约又走了六十多里,鸡人来报,已经三更天了,李达这才下令休息。
哈三把辎重车排成环车阵,架上大帐,到周围砍柴取水,生火做饭。陈鲁在请鬼符,韩六儿负责向外面送,胡春等人,把辎重、大帐都贴上鬼符。
这一次宣慰司的士兵们老实了不少,阵亡的四人都是他们的,而且被盐鬼一抓就抓走了十个,也都是也速的兵。他们现在不敢再越雷池半步,老老实实地干自己分内的事。
哈三看时间太晚了,向空中看去,在飞舞的雪花中,他看见了有一道黑影,在这大雪夜看得不够太清楚。
但是他受过异人传授,知道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于是下令把取水的都喊了回来,查看了一下马驼。
大家都回到环车阵,换上棉衣。哈三看见车上的鬼符放出数道光芒,全神戒备,赶忙跑去告诉了陈鲁。
陈鲁说:“我也看见了,先不要声张,亮天马上就开拔。”
大家吃饭,陈鲁让韩六儿去告诉李达,他就在自己的大帐吃了,不过去了。其实他在密切注视着动向,看鬼符只是闪了几次,又恢复了平静。略微有些放心。
大家吃过饭,已经是四更了。到了丑正二刻,云板响了,各大帐熄灯休息。
陈鲁只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他不放心,披上大氅走出大帐,雪已经盖上了地面,灌木叶子一样大的雪片子直直地往下砸。
凭经验,陈鲁知道,这是大暴雪。
陈鲁悄悄地向哈三的大帐走去,有哨兵在冒雪巡哨,看见了陈鲁,就要施礼,陈鲁示意他们噤声,走到哈三的大帐。
哈三已经醒了,趴在床上向外看着。看陈鲁进来,吃了一惊,赶紧起身见礼。
按官阶说,哈三已经是四品武官了,不应该再给陈鲁施礼。但是这是他哈三尊敬的人,再有,这是使团的副使,也属于长官。
哈三说:“陈大哥,真巧了,我想去找你,又怕影响你休息,没承想你倒先来找我了。”
“兄弟,我来是有急事和你商量。现在来看,我们走不了了,得赶紧做准备。天马上就亮了,有鬼怪什么的也都隐了起来。下令将士们出营吧。”
哈三点头称是,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主要是柴和水,水好办,前面的小河没封冻,也可以挖井,实在不行可以用雪煮水,主要是柴禾,这里附近的树木可不多。”
陈鲁说:“不管多远,都得备足至少三天柴禾,还要架上寨栅,这才是万全之计。”
哈三说:“大哥担心有怪谲吗?”
陈鲁叹了一口气,说:“不是担心,你已经知道,他们已经光顾过了。事不宜迟,下令给工兵哨、夫役队,都去砍柴,怕过一会儿大雪封山,我们就被动了。”
哈三说:“大哥请回,再休息一会儿,我这就去安排。”
陈鲁回到大帐,韩六儿他们还睡着,天就要亮了。陈鲁看一排排火把出了大营。喜子过来了,喊醒了韩六儿。
陈鲁暗笑,一个个的,睡得和死猪似的,美其名曰保护我老人家,还不一定谁保护谁呢!
喜子看陈鲁已经穿戴停当,靴子上全是雪,知道已经巡视过了。说:“中使大人有请。”说完打着马灯在前引路。
陈鲁到了中军大帐,李达坐在议事大厅里一脸倦容,纳兰抱着佩刀站在柱子旁,和陈鲁互相点点头。
陈鲁赶紧给李达施礼,李达说:“子诚大人,你够累了,这么早又把你叫起来了,看这架势走不了了,我看外面挺热闹的,哈三怎么安排的?”
陈鲁把他们的安排讲了一下。李达这才知道,这陈大人早都已经起来了,说:“你们安排的很周到。但是,我这么想,和你商量一下。我们现在就启程,走到一处人烟稠密处再扎营,你看如何?”
陈鲁说:“大人考虑的周到,这样固然好,但哨探说了,前方二十多里都没有人烟,这样的大雪,恐怕走不出去多远就被困住了,万一到了没柴、没水的地方,进退不得,困几天,那才是大麻烦啊。”
“奥,这么说,你已经考虑这个问题了。”
喜子说:“老爷,奴才去叫陈大人时,他已经在哈将军那里回来了。”
李达很感动,说:“子诚大人,你这样不行的,你毕竟奔五十的人了。比不得哈三他们,要多注意休息啊。”
二百一十六、已经信了
陈鲁说:“中使大人,说实话,现在但凡有一分之路我都想开拔。不瞒大人说,夜来有不干净的东西光顾了。”
李达说:“本使已经知道了,不管那些了,他们真要是想找我们的麻烦,咱们一天能走多远?躲是躲不掉的,随他去吧。告诉哈三,必须在大营内挖井。”
陈鲁说:“是,我安排他们先去砍树了,怕大雪封山,回来后再去挖井不迟。”
李达说:“好吧,天亮了,将士们都出去,把夫役队都派出去挖井,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陈鲁应着,告辞出来,喜子去传李达的命令。陈鲁看没什么事了,回到大帐,他脱下大氅,想再来一个回笼觉。起床的梆子响了,他也不管,在床上假寐,不知不觉睡着了。
哈三看第一批将士砍柴回来,留下他们挖井、立栅。看没什么事了,回到自己的大帐。闻达在那里等他呢。
尽管哈三讨厌闻达,但毕竟是老上司,面子上还算过得去,起码的礼貌还是得有的。
闻达带过来一大壶开水,还有一块茶砖。哈三又困又冷,说:“闻将军,真是雪中送炭啊。”
闻达说:“哈大帅,你再叫我闻将军,我可就以为你在挖苦我了。你和陈大人兄弟相称,我们也这样称呼吧,算不算我闻达高攀。”
哈三不愿意和他纠缠,更不愿意和他称兄道弟,也可以说不齿于那样,说:“闻兄说笑了,兄弟敢不从命。”
这是一个最聪明的称呼,是官场惯用的称呼,分不清关系的深浅,只是不用称呼官职。
闻达当然明白哈三的用意,他给两人都倒上茶,说:“在阿鲁卜多亏了尊夫人。不好当面谢过,就暂且代谢一下吧。”
哈三一边吃茶,一边猜测他的来意,可以说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看他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件事,以为他在扯淡,也只好虚与委蛇,说:“这等小事,不劳挂齿。”
闻达说:“哈兄弟,你这奇人异士也昏睡了两三天,而尊夫人却能独善其身,足见尊夫人不同凡响。”
哈三知道闻达话里有话,他是一个痛快人,说:“闻兄有话就直说,你也知道兄弟的脑袋瓜子转不了几个弯。”
“好,我和哈兄弟搭伙这么长时间,我还不了解你吗?真是因为知道你性子直,所以才来提醒你。平时多注意,别着了别人的道。”
哈三看他说到正题,说:“请闻兄明示。”
闻达沉吟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哈兄弟别生气,是尊夫人。”
哈三疑惑地看着闻达,说:“兄弟先纠正一下,纳兰还不是我的夫人,闻兄有话但说无妨,纳兰怎么了?”
“和陈子诚。”言简意赅,声音极低。哈三听起来却像是一个炸雷在头顶轰过。如果在原来,哈三会毫不客气地大骂闻达一顿,把他赶出大帐。
但是上次饿鬼岭一事,已经让他起了疑心,他也在心里从各方面来解劝自己,陈鲁是一个正人,又没有了几个月的寿命,没有可能。
昨天饭桌上的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也挥之不去。他感觉到,在纳兰的心目中,陈子诚要比他哈三重要。事后他一直在想,这几天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达看他果然变了脸色,但是看不出有生气的样子,说:“哈兄弟,这事我可不敢乱说,不信你可以问一下。也速他们被抓,那些盐鬼们一次次说尊夫人是陈子诚的心上人。”
哈三打断他:“那些妖鬼怪谲的,什么糟蹋人的话都说,不足为凭。”
闻达说:“哈兄弟不要打断我,真的如你所说,讲了几遍,尊夫人和陈子诚一句话也不反驳,这作何解释?那时也速他们都在场,只是陈子诚看不见他们而已。也速他们返回大营后,看见尊夫人正一口一口喂陈子诚呢。
“而陈子诚呢,没伤没病的,心安理得地吃着。也速说,他们看见了也速,两个人都难为情起来,尊夫人还骂了也速两句。哈兄弟,这是千真万确的,这也不是一般关系能做到的。”
闻达看见哈三的手在使劲地捏着杯子,知道他听进去了,接着说:“在饿鬼岭,他们两人一夜未归,在哪里住的?尊夫人还说了一句,在那里就呆了一个时辰,她在掩饰什么?她为什么要掩饰?听说尊夫人的伤是陈子诚包扎的,他是圣人弟子,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两天来大营就他们两个活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哈兄弟,你没看见尊夫人对陈子诚的态度吗?那是对长官应该有的态度吗?你是傻子吗?为什么不问一下尊夫人?”
哈三看闻达一脸生气的样子,又是一脸的真诚,心里涌起一阵悲凉。
但是他的脸上仍然在极力掩饰,故作平静的样子,说:“闻兄多虑了,陈大人和纳兰的人品,兄弟还是信得过的。”
闻达哂笑道:“哈兄弟,别自欺欺人了。告诉你实话吧,陈子诚貌似忠厚,实则奸诈,我比你痴长了几岁,看人比你要准确些。他虽然年近半百,可他也是男人。尊夫人才貌双全,哪个男人不爱!不怕你生气,我也曾经迷恋过她,你们可以骂我厚颜无耻。但是坐下来平心静气想一下,都是男人,应该理解。
“陈子诚有一点是你我比不了的,那就是最善于笼络人心,平时又油腔滑调,小恩小惠,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尊夫人涉世不深,恐怕已经遭其毒手了。”
一切都挑明了。哈三已经听得呆了,也不知道闻达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把前后事情联系起来,已经信了,尤其是闻达说也速等人听到的、看到的,基本是真的。
哈三的心里激起满腔怒火,他顾不上差事,气咻咻地走出大帐。
这时哈三感觉到大雪片子铺天盖地砸在脸上,他冷静下来,我这么怒气冲冲地去找谁?找陈子诚,还是纳兰?我想告诉使团所有人,我哈三被绿了吗?
想到这里,他强压怒火,转身想回到大帐。正好胡春来报:“哈将军,已经挖出两眼井,可是水总也不清,是不是应该再挖一个。”
“这么屁大一个事就来问我!你们自己处理。”
二百一十七、翻脸无情
胡春愕然地看着哈三。现在哈三虽然是自己的上司,但原来可都是同事,自己还是哈三的长者和老上司。
哈三对他一向尊敬有加,连下正式的命令都以商量的口吻,今天这是怎么了?
正好韩六儿路过,看哈三向胡春吼了几句,也觉得很奇怪。他听得清楚,这么一件小事,哈三不值当发火啊。
韩六儿本来可以直接走掉的,故意绕了几步,走过来,说:“胡将军,那边正找你呢。”这才打破僵局,胡春满面通红,悻悻地走了。
哈三刚想进大帐,看见韩六儿,气不打一处来,不想搭理他,继续走,可是在迈进大帐的一瞬间,他忽然心头一动,说:“六子,你不保护大人,到哪里乱跑?”
韩六儿把手里的东西扬了一下,说:“就是为了陈大人出来的。”走进哈三,压低声音说:“去拿药和药布去了。”
哈三吃了一惊,问道:“陈大人受伤了?”
“是啊。”
“为什么不让军医过去?你会处理吗?你是怎么当差的?”
“陈大人不让声张,伤的也不重。我问了纳兰,她说和盐鬼打架时后背搓破了一块皮,当时包扎了,也换过药。陈大人晚上可能是背痛,昨天晚上就睡了一个时辰,我这就给他换药去。”
哈三说:“去吧,好生护侍着,别再乱传话了。”韩六儿答应着,告辞了。
哈三的怒火又被点燃了,这是真的了。谁包扎的?还有谁!整个大营里还有谁?两个人都已经互相包扎过伤口,这是普通关系能做到的吗?
大凡一个人认准了一个理,只要他听到的、看到的都向自己的思维靠拢。就像是杯弓蛇影,邻人疑斧。
其实闻达讲的也好,韩六儿讲的也好,还是他哈三想得也好,都是经不起推敲的。
他如果换一种思维,他的老婆,未婚妻,受伤了,流血就要流死了,陈鲁想的是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非礼勿动,不能包扎,流死了不关他陈鲁的事,这就是君子吗?
这事如果是哈三,应该怎么办,也应该出手相助,不会坐视不理。
嫂溺援之以手,权也,这是权变,别说是嫂子,任何一个女子落水让你拉她一把,你都以为是非礼,那就不是圣人训了,那是畜生训,他哈三难道不懂这个?
哈三大吼一声,来人!有两个亲兵跑进大帐。
哈三吼道:“去一个人到中军大帐,让纳兰来见我,不要对她讲什么。要快。”两个士兵互看了一眼,没敢问。
其中一个匆匆走了出去。哈三像一个困兽,在大帐里走来走去。
他觉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不一会儿,纳兰来了,披着斗篷,戴着斗笠,一边进来一边说:“啥事这么急?问你的这位兄弟,他就是说不知道。不是下这么大的雪,我早都过来了,把那些带盐的衣服都洗了,再晾一下行李。说吧,有什么差事,请大帅尽管吩咐。”
她笑嘻嘻地摘下斗笠。哈三看她脸冻得通红,鼻尖却渗出细汗,知道是跑过来的。
那深不见底、清澈的眸子笑盈盈地看着哈三。那眼睛看不出有一点邪意,纯的就像是一汪清泉,没有一点杂质。
哈三被她的清泉浇灭了怒火,说:“没什么大事,你的伤好些吗?”
纳兰说:“我的大帅,你把我叫来,不会是就问一下这个吧?你不办差了?”
哈三没回答,按自己的思路问下去:“换过药吗?”
“换过,军医给换过两次呢?”
纳兰看他问得这么细,心里生出几分甜蜜,也感觉很惬意,铁汉也有柔情。
哈三问:“那之前是谁给你包扎的,谁给你换药啊?”
“陈大哥啊,你看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说到这里,她感觉不对,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有坑。
哈三说:“陈大人也伤了,重吗?”
“不重,后背搓掉一块皮。”
“是你包扎的,换的药?”
“喂,哈大帅,你什么意思?”
哈三听完,火往上撞,冷笑道:“我什么意思?我应该问你什么意思?”
纳兰勃然大怒:“姓哈的,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本姑娘和你没完。”
“心虚的人都这么说话,你敢不敢如实相告?在饿鬼岭你们在哪住的?在大营这两天两夜,你们又怎么住的?你为什么喂姓陈的马肉,难道他丧失自己吃饭的能力了?”
纳兰一下子被问懵了,也可以说是被气懵了,她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眼里含着泪水。哈三看她的表情急剧变化,后悔了。
但是纳兰没让眼泪掉下来,而这双能浇灭哈三怒火的眼睛已经变得血红。她仓朗一声拔出佩刀,不由分说,向哈三劈头砍去。
什么未婚夫妻,什么恋人,在她的思维里都没有了,她的大脑里只有愤怒。这是一个性烈如火的姑娘,一刹那间失去了理智。
哈三看她砍来,连忙躲避,书桌被劈为两半。亲兵们赶紧跑进来,看纳兰又举刀砍向哈三,赶忙挥刀架住。他怎么会是纳兰的对手,咣当一声,亲兵的佩刀被打落在地上,力道不减,向士兵劈去。
亲兵赶忙跳开,头盔被扫落地下。他吓的大叫一声:“将军快跑。”
哈三醒过神来,纵声跳过书桌,拔腿就跑,纳兰一声不吭,持刀就追,几个士兵持刀在后面追。边追边大声喊叫:“截住纳兰姑娘。”
闻达早已经在关注着哈三大帐,看纳兰进去了,以为得大吵一架。他明白,哈三在故作镇静,哈三拿杯子的手告诉他,山雨欲来。
他等着看热闹。
看了一会儿,没听见吵骂声,以为也就过去了,谁知道却真刀真枪地打了起来,这太出乎意料了。
士兵们一喊,姚宝就想去拉架,被闻达一把拽住。胡春也看见了,刚刚受了一顿无名气,也不想管了。
大雪已经没过了脚面子,哈三拼命向中军大帐跑,纳兰就拼命追,两个人还算默契,谁也不说话。
这几个士兵就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
哈三跑进大帐,李达门口的哨兵吓了一跳,看纳兰持刀追了过来,没反应过来。
跟在后边的亲兵喊道:“截住她。”喊了好几遍,喊得糊涂,哨兵听的更糊涂,截住哪个?看他们两个都跑了进去,只好持刀也追进了大帐。
二百一十八、伤心总是难免的
喜子反应比较快,也是护侍主子的一种本能,必须先对付拿武器的。
喜子喊道:“截住纳兰。”边喊边拔出佩剑,拉开厮杀架势。侍立的几位亲兵、旗牌官都跑了过来,横在纳兰前面。
纳兰对喜子大喝一声:“让开。”
这时李达出来了,扫视一眼,明白了几分,看纳兰的眼睛血红,威严地喝道:“放下刀。”
纳兰置若罔闻,还是那句话:“让开!”看大家没有让的意思,朝亲兵就踹了一脚,亲兵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出去好远。
喜子说:“纳兰,你要造反吗?”
纳兰把佩刀高高举起,说:“不关你的事,让开。”
喜子被纳兰的红眼睛彻底震住了,说:“纳兰,有话好好说。”
这时外面传来陈鲁的呵斥声:“在这围着干嘛呢?这是你们看热闹的地方吗?没规矩,退下。”
他说着,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这阵势吓了一跳。
陈鲁一路走来,看到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一进门又看见哈三对他怒目而视,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他大声喊道:“弟妹,你疯了?”说着赶紧横在喜子面前。
纳兰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陈鲁的这句话更刺激了她,她大吼一声:“谁是你弟妹?”一刀向陈鲁劈去。
陈鲁猝不及防,也万万没想到,她会对自己下毒手。大家都一阵惊呼。当的一声,纳兰的刀像是砍在了钢板上,刀震落在地上。
纳兰也被甩出去五六步,陈鲁也仰面倒地。他刚刚换过药,痛得斯哈一声。
纳兰已经清醒过来,看陈鲁咧着嘴,以为伤了他,跳起来,赶紧跑过去。
这时喜子已经把陈鲁扶了起来。
纳兰抓住陈鲁的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说:“我不是你弟妹,大哥,你是我亲哥。”跪在陈鲁面前失声痛哭。
李达挥一下手,喜子把人都赶了出去,又告诉亲兵,把大帐周围的人都赶走,都去忙自己的差事去。
李达很恼火。其实这几天他就有疑虑,已经发现纳兰对陈鲁的态度多了几分亲密,但是也没多想。
他虽然是太监,但是也知道兵营里有女人会很麻烦。
纵观历史,为一个女人,父子反目,兄弟成仇,本来是死党,也为此老死不相往来。就连宫里的小宦官也这样,为了菜户,也经常大打出手,这些宫女为了自己心仪的太监也互相勾心斗角。
何况这大营里只有这么一个女子,还是一个绝色女子。
闻达为了她,已经出过一回事了。
那时候李达就想对纳兰下逐客令了。但是一想名花有主,也就释然了,没想到在陈鲁这里出事了。
李达看得出,陈鲁确实挺喜欢纳兰的,但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他根本不相信陈鲁会干这事,他陈子诚的人品李达还是相信的。
李达沉声说:“都起来,成何体统!使团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陈鲁缓了一口气,说:“弟妹,你这是干嘛?”
纳兰又断喝一声:“别叫我弟妹。”
陈鲁不管她了,走向哈三,低声说:“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动刀动枪的,一个女孩子家,靠刀枪是征服不了的。刀枪是用来对付敌人的,她是你敌人吗?一个字,哄。中使大人的话不算重,我都想骂你们。”
哈三冷笑一声:“中使大人说的不只是我们两个吧?”
陈鲁虽然有几分明白,但是听哈三亲口说出来,还是怔了一下,又看了一下李达阴沉的脸,陈鲁的脸一下子变得灰白。
他镇定一下,说:“大人,我去请火字符。”说完就要走。
“陈大人,你先留一下。”纳兰喊道,他理了一下头发。
她没带头盔,戴着斗笠去的哈三大帐,披散着头发回来的。
她走到李达面前,说:“中使大人,感谢你对小女子的照顾,我给大人添麻烦了。我不是在籍的兵,我该回去了。我这就回郡王营子,大人保重,告辞。”
没等李达说话,纳兰走到陈鲁面前,双膝跪下,郑重地拜了两拜。
慌得陈鲁不知所措,有心扶起她,哪里还敢!只是说:“快起来。”
纳兰说:“陈大人,小女子拖累你了,大人对我犹如父兄,大人的恩情容我日后报答。小女子郑重说一句,大人是世上难寻的好人,不会被那些小人抹黑,我怕大人从此灰心,影响西去大计,那我的罪过就更大了。我告辞了,大人千万保重。”
说完就去拿佩刀。
李达给喜子递了一个眼色,喜子马上把佩刀攥在手里。纳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一滴眼泪也没有了,佩刀也不要了,转身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李达悄声说:“哈三,你傻了吗?”
哈三醒过神来,跑过去,也不顾众人的目光,一下子抢在纳兰面前,说:“有话好好说,这何必呢?”
纳兰看都不看他一眼,东西也不要了,佩刀也不要了,转身向外走去。
李达说:“拦住她。”
陈鲁就站在门口,拦住不合适,不拦感觉也不对。
纳兰也不看他,径直走到了门口,两位亲兵想过来劝解,纳兰也不废话,一脚踹倒,走了出去。
李达着急,没办法,只好自己亲自跑了出去,说:“纳兰姑娘,本使有话说。”
一把抓住纳兰,拽了进去,纳兰不好拉拉扯扯地,只好进屋,平静地看着李达。
李达说:“纳兰姑娘,本使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亲闺女,还想等你成亲那天厚着脸皮收你作女儿。你现在伤心,我们都理解,谁让你碰到哈三这没心没肺的东西!你执意要走,你不是军籍,也不是使团在编人员,本使想拦你也没有理由。
“但是你看这天气,我们都困在这里了,你能去哪里?你一个女孩子家,让我怎么放心的下?等天好了,我让你走,我来安排,怎么样?”
可谓苦口婆心,说完给大家递眼色,喜子先跑过来,助攻几句。
陈鲁也连说是啊,他当然担心。但是他近五十岁的人了,最能控制情绪的年龄。哈三过来作揖赔礼。
二百一十九、怨毒之气
纳兰非常平静地看着大家,大家都说完了,她一句话也没说,向门口走去。
李达被她的这种性格震惊了,彻底屈服了,说:“等等,本使安排,这就送你走,也算哈三这小子没这福分。”说着流下了眼泪。
这几个人很少看到他的眼泪。陈鲁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他心里很清楚,纳兰一个女孩子家,跟随使团,吃尽千辛万苦,还不是为了哈三?要不然他干嘛这么远还跟着从军。
陈鲁也有几分后悔,和纳兰走的太近了,被有心人利用了。
李达说:“把也速叫来。”
然后对纳兰说,“从这向东南,都是天朝地界,本使出具关防,你遇到困难时找官府。吃完午饭,带足干粮和水,本使让也速带一哨兵送你。”
纳兰也不推辞,抱拳谢过。喜子把关防牌票装在纳兰的文袋里,又放了一些金银。
也速进来了。他一边走一边后悔,后悔自己扯老婆舌子,惹下大祸。他受到了良心的谴责,人家陈鲁和纳兰舍命相救,自己却嚼人家舌头。他没想到闻达这么下作。
他忐忑不安,以为乱说话犯了事。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位中使其实挺狠的。给自己啥处罚都不为过,他的良心也许会得到安宁些。
他走进来,马上给李达跪下,说:“见过各位大人,小人知罪,愿意接受处罚。”
他没进来之前,陈鲁和纳兰没想到会是他,就这一句话,两人都明白了,但是两人谁也没说话。
李达从他们的表情,和也速的这句话,已经猜到了一大半,说:“起来说话,交给你一个差事,带一哨兵,护送纳兰姑娘东归,你们把她安全送到郡王营子,然后回到土尔番归建。
“差事办得好,本使接到纳兰信的时候,立刻给宣慰司去信,升你为百户。有一点差池,告诉你,你别说什么新账、旧账,本使请旨,夷你九族。”
也速跪在那里磕头,不敢仰视。
李达说:“去吃饭吧,吃完饭就出发,一路听纳兰姑娘指挥。”喜子已经收拾好了纳兰的行李。
也速站起来要走,纳兰说:“我和你们一起吃饭,把马都先喂好了。”也速说是,小心地接过行李和文袋。
纳兰把佩刀放进刀鞘里,谁也不看,向李达一抱拳,走了出去。
这时开饭的云板响了,喜子带人去取饭,哈三告辞,走到门口,冷冷地看了陈鲁一眼。
眼神里透出一种怨毒之气,隐隐还有几分杀机。
李达已经瘫坐在椅子上,说:“子诚大人,坐吧,别再生气了,都过去了。”
陈鲁和往日截然不同,神情沮丧,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李达亲自给他倒茶,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本使相信你子诚的为人。”
陈鲁端起杯来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说:“哎,这是哪跟哪啊。我倒不担心别的,这以后和哈三将军怎么共事啊?怎么办差?”
李达说:“那你就不担心纳兰吗?”
陈鲁听出来李达的言外之意,反问道:“难道中使大人就不喜欢纳兰吗?”
“当然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大人,心同此理,喜欢就是非得干一些什么龌龊的事吗?没有道理嘛。至于纳兰,大人不用担心,她不但武艺高强,心思也够缜密,大人安排的也好。派了一哨兵,我还真怕大人派了一两个,那反而更是纳兰的危险了。现在看来万无一失。”
“那就好,你也好好办差吧,可不要因此找理由偷懒。”
说完自己先笑了,陈鲁也笑了,连说不敢。
陈鲁知道这里边有问题,着了别人的道,也想到了闻达。他感觉到李达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但是陈鲁还是说了一句:“中使大人,这里有故事。”李达点点头。
喜子他们已经拿来了饭菜,陈鲁草草地吃了一口,回到了大帐。
他已经看见大营已经安排就绪,雪已经下得快一尺深了,丝毫没有减弱的架势。
陈鲁在床上趴着,感觉后背一阵阵疼痛。外面传来吵嚷声。
韩六儿说:“大人,纳兰姑娘要走了,大家都在送她,小的也去看看。”陈鲁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韩六儿戴上斗笠急匆匆地走了。
陈鲁趴在床上思绪万千,自己算不算无辜无所谓,只是苦了人家姑娘。又一想,这样也挺好,免得受颠簸之苦,甚至丢掉小命。自己从此以后少了一个好帮手。
陈鲁想好了,纳兰走后,他再一点点和哈三讲清楚,回京师时再回到郡王营子,明媒正娶。
陈鲁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云板响,他醒了,揉揉眼睛,想翻身起来,哎吆一声。
韩六儿跑了过来,说:“大人仔细了,又翻身了。”
陈鲁问:“什么时辰了?”
“酉正二刻了,晚饭过了,看大人睡着,我就没叫你,告诉了老哨长,你什么时候吃,我就叫他弄。”
“你都告诉中使大人了?别让他等着。”
“告诉了。”
陈鲁下了床,向外面看了一下,雪已经超过一尺了,还在原样不动地下着。
陈鲁吃了一惊,像这样下一夜,明天就得二尺多,那可就难走了,搞不好就得困在这了。
他又坐回到床上,忽然想起韩六儿去送纳兰了,问了几句。
韩六儿说:“我回来时看大人睡得正酣,就出去转了一会儿。”
“什么就转了一会儿?满嘴酒味。”
韩六儿笑了:“啥也瞒不过大人,送纳兰走时,遇见了胡百户,他告诉我有一坛好酒,放在了伙房,让我一起去享用。”
“你们两个一直走的很近,这我知道。”
韩六儿说:“是啊,都是汉人,说话没有障碍。我们在伙房喝了一坛子酒,他把纳兰的事和我讲了一些,其中也涉及到了大人。”
陈鲁说:“这有什么稀奇?全使团的人都知道了。你说说吧,胡春怎么讲的。”
韩六儿讲了一遍,大致和闻达告诉哈三的差不多。
韩六儿最后说:“胡春让小的转告大人,多注意闻达,别着了小人的道。”
陈鲁点点头,韩六儿把饭端来,陈鲁知道他也没吃,说:“一起吃吧,边吃边说。”
二百二十、也速回来了
韩六儿开始不肯,陈鲁命令他,他也就拿捏着吃了。
韩六儿说:“胡春似乎对哈三将军不满,借着酒劲还骂了他两句。”
陈鲁说:“不对啊,他俩一向交好,哈三当了主将,胡春特别拥护。”
韩六儿说:“是啊,为啥闹成这样,小的也糊涂了。”
陈鲁听明白了,他感觉到了危机。各位将官出现了嫌隙,他们也会认为陈鲁和哈三不和,会选边站队。
这胡春分明在暗示韩六儿,他是陈鲁的人。
陈鲁不再说话了,根本就咽不下去饭,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喝了一点水,陈鲁说:“六子,随我去巡营。”
韩六儿说:“大人,你已经两顿没好好吃饭了,是不是叫郎中来看一下?”
陈鲁说:“没事,可能是昨天吃顶了,别吵得满大营都知道。”
韩六儿说:“小的记住了,可是巡营不是你的差事,这大雪天的,让哈三他们去办吧。我们去了,他们就会偷懒。”
韩六儿从来不这么说话,这也是对哈三表示不满。
陈鲁有几分隐隐的不安,说:“是你想偷懒吧?去把火字符贴上。留下十张,用来救急。走吧。”
二人扎拽停当,穿上大氅,戴上斗笠走出大帐,几个亲兵也都跟着。
一阵风吹了过来,陈鲁高兴了,说:“起风了,再大一些就好了。”
韩六儿没听太明白,说:“大人,我没听错吧?起风了,你反而倒高兴了。”
“傻小子,起风了,雪就没劲了,明天就有可能晴天。”
说着带着士兵们围着栅栏转了一圈,又摇晃一下栅栏,结结实实。他看着士兵们都贴好火字符,又走到大营门看一下。
箭楼上也点着火把,两个士兵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站在上面。
这时刚刚入更,都很精神,过了三更天都蔫了。
陈鲁放下心来,往回走去。正好遇见哈三夜来巡营,哈三礼貌地施礼,不卑不亢地说:“见过大人。”
陈鲁看他这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也不客气,拿出长官的姿态:“哈将军辛苦。”不做停留,扬长而去。
这就是陈鲁,自幼养成了天地不拘、傲视群雄的性格,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敬你八丈都行。你给我装,我比你还能装,否则,还是他老人家吗?
他吩咐其他人回去,他带着韩六儿去了中军大帐议事厅。吃饭没去,吃完饭还不露面,怎么,你陈子诚心虚吗?
他走进议事厅,李达一愣,似乎有些意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问题,说:“子诚大人,本使正在看地图,这一路走来都是山道,没有大的市镇,草秣难以解决。”
陈鲁说:“大人说的是,但是也不必着急,砍一些枯树枝也能对付,不会饿死牲口。”
喜子过来倒茶,对陈鲁一句话也没说,倒完又退到一边,陈鲁当然也感觉到了,明白他在变相地安慰自己,装作不知道。
和李达又谈了一会儿天气,二更梆子响过。陈鲁正要告辞,一个亲兵进来报告:“也速回来了。”
几人又惊又喜,陈鲁听他说的奇怪,什么叫也速他们回来了,顾不上摊嫌疑了,问道:“纳兰姑娘呢?”
亲兵一愣:“他们没说。”
李达也醒过神来,说:“糊涂东西,什么叫没说,快去问。”
陈鲁说:“不必了,我去看一下吧。”没等出去,也速已经进来了。
他全身都湿透了,跪在李达面前放声大哭,陈鲁明白,完了,出事了。
李达被他哭得心焦,拍桌子喊道:“哭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纳兰姑娘呢?”
“丢了,啊,不是,抓了。”
陈鲁已经缓过神来,走过去,说:“也速兄弟,你站起来慢慢说,喜子,给他倒一杯热茶,韩六儿,你快把这一哨兵引到隔壁的大帐里烤火。”
也速站了起来,喝了一口热茶,镇定下来,告诉大家。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到了一个村庄,号了房子,准备住下,这时有人来找纳兰,纳兰非常警惕。
她这里没有熟人,带着几人迎过去,一个满脸黑炭似的人在等她,说一起回大营。
纳兰开始以为是使团的人。但是怎么看都不像,大家都说不认识。
黑大个说:“我不是你们使团的人,我要见你们使团的人,走吧,和我们一起去见你们的官长。”
纳兰说:“我凭什么听你的?”
那个人也不客气,不知道撒过来什么东西,大伙儿都不能动了,但是心里都非常明白。
纳兰早有防备,这个人的东西一出手,纳兰的马头拐杖也祭了出去,洒向纳兰的东西被挡了回去。
黑大个“咦”了一声,又从手中弹出一个东西,直奔纳兰,纳兰的马头拐迎上去一击,东西落地。
纳兰说:“快放了我的弟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别怪本姑娘下狠手了。”
这个人哈哈大笑,说:“你尽管下狠手好了,我们还怕了你不成?”
纳兰知道这家伙非仙即怪,再不废话,又祭出马头拐,马头拐冲天而起,却被一道白光缠绕。
纳兰大惊,念动咒语,想撤回法器,已经不见了马头拐。纳兰拔出佩刀,挺身去斗。
这个黑大个又是一阵迷雾,纳兰像被人定住一样。也速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睁开眼看时已经在自己家的大营门口了。
也速听见有人对他说:“进去通报,让他来换心上人。”
说完也速又补充道:“纳兰姑娘一准在他们手里,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李达说:“你也过去烤烤火,在那候着,有事再去喊你。”
这时哈三走了进来,说:“中使大人,怎么办?”
李达这时候看见哈三,非常气恼,看他又故意不问陈鲁,没好气地说:“你问我?我有什么办法?你让我拿个大刀片子去和他们斗吗?”
这其实也在提醒他,问陈大人。
哈三看中使大人生气,自己心怀鬼胎,没敢回口。李达看他还不问陈鲁,这让李达更加不爽。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窝里斗,又加了一句:“你糊涂,赶快救人,那可是你的未婚妻啊。”
李达特意加上这一句提醒他,不是使性子的时候,是你的未婚妻,但是凭你的本事能救回来吗?嘴硬,嘴硬是痛苦的,是需要代价的。
哈三当然明白李达的意思,说:“大人,卑职这就去换回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