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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尹文勋     天步九重txt下载     天步九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九十一、祭河

    李达说:“他现在已经不是官员了,各位长官的大帐他不能随意出入。”

    陈鲁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对闻达不放心。这就怪了,既然对他这么不放心,那为什么还把他留在使团呢?

    陈鲁想不通,也不愿意去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说:“马车备好没有?明天我就没事了,开拔吧,大人。”李达点点头。

    使团在土尔番耽搁了十七天,终于在二十二这天启程了。

    早晨起床后,陈鲁查看了身上,淤青的地方已经少了很多,他知道是两片肉干的功效。老蛤蟆,总算还有点人性。

    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这么整他。但是,他明白,也坚信,师父绝不会害他,就是方法太过激了。

    土尔番河在这里正是东西走向,使团顺水西行,出了大峡谷,来到了平川。民人都在田野里劳作,他们又走几里地,看见了一座小城。

    李达打开地图,看一下,这里叫托逊城,他下令停止前进,拿出窥远镜向西望去。小城尽收眼底。这里离土尔番很近,应该很安全。

    眼前是一条大河,比土尔番河还要大。离城二里地左右,有一座浮桥。

    李达看河东水草丰美,下令扎营。不惊动地方,砍树立栅,做饭放马。

    陈鲁这次自己专门设了一个大帐,韩六儿把陈鲁背进大帐,躺在床上休息。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韩六儿端过来一碗稀饭,陈鲁吃下去。军医告诉他还要再吃一天稀饭。

    陈鲁感觉很饿,也不得不谨遵医嘱,不敢多吃。更感觉浑身乏力,不等熄灯的号炮,早早睡下了。

    他被一阵喧闹声惊醒了,马上问韩六儿,出了什么事。他说没事。

    陈鲁清楚,肯定又遇麻烦了,每到一处宿营,没遇到麻烦事的时候有过几回?无所谓,账多不愁。这是他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吵闹声越来越大,韩六儿悄悄地派了一个亲兵去打探,亲兵回来后告诉韩六儿,是托逊城的军民们在祭河,使团的官兵们在看热闹。

    韩六儿放心了,这没什么,告诉了陈鲁。晚上祭河也很正常。可是他从韩六儿的话里面发现了问题,二更天了,使团的熄灯梆子已经响过了。

    从土尔番离开时,听尹吉建议,把那两门号炮留下了,平时报更、起行等只用云板和梆子,只留下一个小点的留作礼炮。

    官兵们怎么还能去看热闹?这里有情况,哈三不是糊涂人,他一定在戒备着什么。陈鲁让亲兵把哈三找来。

    哈三急急忙忙走来,告诉陈鲁,刚才已经把理问官找来,李达很生气,训了理问官一顿。使团到了这里,不来拜访就是,竟然有时间祭河,不理上差祭鬼神,是可忍,孰不可忍。

    理问官陪着小心说了几句,看已经快三更天了,告辞而去,他还是主祭,晚了不行。

    哈三说,现在乡民们已经准备就绪,只等三更天开祭。哈三说,胡春看托逊河和白天完全不一样,一会儿奔腾咆哮,一会儿又闪闪发光,怕有问题,赶紧报告给哈三。

    哈三下令全神戒备,检查鬼符,下令士兵们在大营内监视,其他该睡觉的睡觉。

    陈鲁听完介绍,问道:“这河有问题吗?”

    哈三说:“正如胡春说的,天没黑的时候我也看了,风平浪静的。你看现在,一丝风也没有,河里却是风高浪急,河里面一直在放着光,确实透着诡异。”

    陈鲁说:“凭他们去闹。理问官出去后,我们不要出去,把住大营,不许人进出,他们能奈我何?”哈三有了主心骨,告辞而去。

    不一会儿,李达亲自来了,把陈鲁吓了一跳,纳兰留在帐外警戒。陈鲁挣扎着半躺在床上。

    李达开门见山:“这条河确实透着古怪。刚才理问官说,每隔十天就得祭一次。每次都有人给送来信,有时候给教长、理问官等人,而且每次都见不到人,只有信,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东西。”

    说着,他把一个单子递给陈鲁,接着说:“这是刚刚理问官给我的,规定了日期,不按时祭河、送东西,必死一人。理问所试验了两次,真的每次死了一个人。理问所报给千户所,千户所在这里驻守一个月,真的是太平无事,他们走以后,又死了一个人。东西也加了,加多了三倍。理问官再也不敢上报了,照数祭河,已经有三年了。”

    陈鲁看这张清单,都是日常开销用品,连盐巴都有,马牛羊,米,蔬菜,瓜果。

    陈鲁目瞪口呆,这也太全了!怎么像是军队,这真是河神要的吗?他不太相信,也没表现出来,问道:“理问官什么意思?”

    “他觉得蹊跷,请求我们去对岸驻扎一晚试试。但是我婉拒了。想一想觉得不妥,过来和你商量。”

    陈鲁说:“大人,这没有什么不妥,他们自有军队,我们也有自己的差事。”其实他想说,想管也来不及了,三更的梆子已经响过了。

    李达告辞。

    陈鲁也不敢睡,河对岸更热闹了。看起来乡民已经习以为常了。过了一会儿,哈三来到大营西侧,向对面看去。

    人们都已经跪下,东西都摆在河边,一通锣鼓声,托逊河的水面突然暴涨,浪高一丈多,闪着各种光彩,发出各种声音。

    哈三向空中看去,也出现了道道黑气。突然间狂风大作,河对岸的火把都灭了。使团大营突然放出红光。

    月光下,哈三看乡民们还在跪着,有一些影子在空中游动。不到一刻钟,对岸有人大喊举火。

    火把又亮了起来。令哈三和使团将士目瞪口呆的是,摆在河边的马、牛、羊等大量东西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宣慰司的官兵们没经过这阵仗,吓得哇哇大叫,掉头就往回跑。哈三也没强拦,重新布置防务。想过来告诉陈鲁一声,韩六儿说已经睡下。

    哈三没进帐,直接向李达汇报。李达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好在是一场虚惊,不知道是何方妖鬼怪谲,并没有惊动大营,只是做了一下简单的测试,也许是一种警告。还有一种可能,侦查。

    使团四更做饭,五更出发。李达不敢停留,下令疾行,一口气走出来六十多里,才休息一下,又急行军四十里。已经到了申初时分,李达下令,休息一个时辰。人马吃东西,准备好火把,夜行军。

一百九十二、辎重被劫

    哈三看他一味地催促前进,知道是夜来的祭河刺激了他。军令如山,梆子一响,继续前进。

    到了二更初刻,又走了五十多里。宣慰司的官兵们叫苦连天。

    李达只好下令休息,让大家喝水吃东西,补充体力。

    就在这时,前面辎重队一片喧哗。哈三让胡春去问一下。胡春匆忙跑去,到那一看,大吃一惊。

    这些宣慰司的将士们和夫役们正在乐着呢。他们高高地打着火把,听三个白衣女子唱曲儿呢。

    胡春大喝一声停下,立即派亲兵马上告诉哈将军。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坐在前面的几个人猛抽了一顿鞭子。

    这些丘八们看着几位美女唱曲儿,正在兴头上,无故挨了鞭子,不干了,拔出佩刀,要和胡春拼命。

    胡春分明看见辎重队的车子一个个没了,拿起鞭子向那边指着,哇哇大叫。这些士兵根本不听,围着胡春吵成一片,说要讨个公道。

    这时哈三到了,他一边走一边向空中看去,阴气重重,冷气森森,暗叫不好。看见三个女子在掩口而笑看热闹,大喝一声:“杀掉这几个女子。”

    将士们都愣了。哈三看见这些废物的嘴脸,十分恼怒,大喊一声,闪开,手持火铳果断开火。一缕青烟过后,哪里还有什么女子?

    胡春和哈三不管这些目瞪口呆的士兵,赶快去查看辎重,已经所剩无几了。胡春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这些将士们都傻眼了。

    宣慰司的副百户也速也后悔了,下令:“追,她们跑不远。”

    哈三生气地吼道:“追个屁,往哪追?你看一下,有车辙印吗?一群蠢货。”

    也速打着火把查看一下,真是找不见车辙印,他回想一下过程,只觉得头皮发麻,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这事早已经惊动了李达,在众亲兵的护侍下,急匆匆地走过来。哈三见过礼谢罪。

    李达看了几眼,没说话,在火把的照耀下,大家看他的脸阴沉着,谁也没敢说话。他又来回走了几步,大家看他的脚步,知道他此刻的心情非常沉重。

    李达走回自己的车旁,叮嘱了一句:“这事先不要告诉陈大人。”

    纳兰点点头,心里想,这事还能瞒得住?这时哈三沮丧地走了过来,说:“卑职无能,请中使大人责罚。”

    李达说:“这事怪不得谁。本使那时也恐怕有状况,在托逊河出来后,一直在催赶队伍,最后还是没能逃过此劫。”

    这时闻达带着姚宝走了过来,让亲兵拦住。闻达大怒,打了亲兵两个耳光,大喊:“反了你们,给你们脸了是吗?”

    亲兵也不客气,说:“我们的差事就是护侍中使大人。禁止有人靠近天使车驾。足下无官无职,我们没有理由让你进去。看你曾经是我们的大帅,我们不和你计较,让你一次,如果再有一次,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闻达怒极反笑,拿起马鞭子就要抽他们。

    喜子过来了,不客气地对亲兵说:“你们两个是死的吗?有人打你,也不还手,你们的刀都是吃素的?”这两个亲兵仓朗一声拔出佩刀,吵了起来。

    韩六儿也在远远地看着。闻达只好放下鞭子,喊道:“哈三,陈大人病了,你就乱了章法吗?我们的鬼符呢?为什么不贴在辎重车上?看不出来这是托逊河那伙东西吗?喊了一会儿,看没人理他,悻悻地走了。

    哈三听得清清楚楚,马上向李达解释道:“大人,鬼符已经没有了。陈大人这样,不好麻烦他的。”

    李达说:“我知道,不过闻达倒有些见识。说得没错,这就是托逊河的那些怪谲。有些事是躲不过的,先看一下,还有多少粮食。”

    纳兰说:“呸,还用他说!谁看不出来是那伙鬼怪!”

    哈三制止她,说:“不要乱说。大人,粮食一点也没有了。”

    李达叹了一口气,说:“传我命令,扎营立栅,吃自备的干粮,已经五更了,说话天就亮了,那时候再作计较。”

    陈鲁早已经醒了,这大动静谁能睡着?他也听见了火铳声,知道出事了。只是浑身无力,动弹不得,问韩六儿:“出了什么事?”

    韩六儿赶忙说:“没事,不知道是谁吵了起来。”

    “胡说,你越来越没规矩了,敢编谎话骗我老人家。都动了火器了,还说吵架?说实话。”

    “不知道是谁的火铳走火了。”

    “你再胡说,我下令打你军棍,这是手铳声,一般的士兵有吗?”

    韩六儿不敢再辩解,说:“那我去看看。”

    “快去快回,再编瞎话,仔细着你!”

    韩六儿安排好守卫,到了李达这里,见过礼,把来意说了。

    李达沉思一下,说:“你就明告诉陈大人,有人劫了辎重,我们正派人追赶呢,现在大队在休息等候。”

    韩六儿回去原话告诉了陈鲁。陈鲁知道是中使大人的意思,怕自己着急上火,影响恢复,他知道是善意的谎言。

    劫走了辎重?这四百人眼看着劫走了,就连打斗声,连环弩、火铳的声音都没有?怎么可能?

    陈鲁不想再问了,半躺在车上,倚着枕头,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哈三没有了主心骨,确实懵了半天,最后理清头绪,派出哨探在方圆十里打探。他在焦急地等着消息,士兵们已经在准备立寨,伙头军们在做饭。

    大家早晨吃了一口干粮充饥,天亮了,李达安排人到乡民手里去买粮。这里只有少量的人家,根本买不到那么多米,盐巴也买不到,只有人家给了一点点盐巴。

    大家吃了一点稀粥,和自己手中的干粮一起充饥,到了晚上还是这些东西。有一点盐巴也用不上,李达已经下令把这少量盐巴放起来。

    陈鲁早已猜到这不是普通的劫粮,一定又是妖鬼怪谲。看韩六儿他们吃的稀粥,都能照出影子,肯定了他的想法。当然,他本来就只能吃稀粥。

    哈三来探望几次,这方面一个字也不提,陈鲁也不问。李达也经常过来。陈鲁没立帐,就睡在车里。

    韩六儿他们在车的周围立了帐,护侍陈大人。陈鲁看李达强作镇定,但是掩不住紧锁的眉头。他不说,陈鲁也照样不问。

一百九十三、村姑求见

    第二天早晨,确实没有吃的了。哈三和李达商量,想派人去土尔番调粮,李达否决了。

    李达说:“来去得十天左右,搞不好,运来后,还得是这个结果。不如就直接走,到有官府的地方化缘,再买一些粮秣,和思颜大人汇合后再作道理。”

    哈三认为也只能如此。两人正说着话,听见前面又吵了起来。

    喜子告诉两位大人,是宣慰司的官兵,吵着要回去。胡春正在大发脾气,骂人呢,要动军法。

    哈三说:“不行就让他们回去吧,这些西域兵怎么这个德行?”

    李达说:“没问题,咱们的兵开始也是这样,慢慢理顺就好了,你没看见这些人打仗都不含糊吗?你们都不用去劝,他们也就是闹一闹,还会真走啊?往哪走?”

    说完,李达站起来走了一会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杀马!”

    哈三并没有吃惊,他也有这个想法,问道:“杀几匹?”

    李达说:“至少得杀两匹,那就多杀一匹吧,趁着还有一些盐巴。煮熟后,虽然盐轻一些,总好过没有盐啊。每人分多少,让伙头军计算,今天全天都是这个了。但是要保证陈大人有米吃,他目前不能吃肉。”

    哈三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开拔?”

    李达含糊地说:“再看看。”

    其实两个人都在想这个问题,可是又在刻意地回避这个问题。他们二人都没有打算好,他们也扪心自问,我们在等什么?

    再看看,看什么?等那些劫粮的妖鬼怪谲把辎重还回来吗?当然不是,他们不得不承认,已经乱了阵脚,都在等着陈鲁痊愈。

    哈三告辞出来,吵闹声越来越大。哈三也不理,喊来鲁哈图,让他选三匹老口的马,和伙头军商量杀掉煮肉。

    他故意让士兵们到处散播。果然时间不长,吵闹声没了。大营里飘来了肉香味。

    人们都静下来,享受这种味道,借以来安抚躁动不安的老肠家和老胃家。大家每人能分到四斤肉,一天没问题了,也不管够不够盐,大家狼吞虎咽开吃。

    大家都安抚好了自己,只有副百户也速发了几句牢骚,传到了哈三的耳朵里。

    哈三让人把他找来。大营里的人,也速最怕的就是哈三,他以为自己发牢骚的事惹怒了大帅,赶紧跑过来行礼,心里忐忑不安。

    哈三说:“也速,我听说你还知道盐井,不是你自己吹牛吧?”

    也速愣了一下,怎么是这事?不是要骂我?放下心来。

    他高兴地说:“大帅,卑将刚才说的正是这个意思,再往西走不到两百里,就有盐井,虽然现在废弃了,但是我知道,闹盐荒时老百姓也到那里钻盐。这周边有很多地方都能钻出盐来。我刚才说了这事,说伙头军他们太笨。你不知道去弄点,整的这好好的马肉一点滋味都没有。大帅,我没发牢骚,也没吹牛。”

    哈三大喜,问:“什么地方有盐井?”

    “那个地方叫阿鲁卜。”

    哈三拿出地图,看了一下,只有一百多里地,问道:“也速,你去过吗?”

    “没去过,听说过。”

    “听谁说过?”

    “我爷爷。”

    “这么说,你爷爷去过了?”

    “没有,我爷爷已经作古。”

    “退下。”哈三怒喝一声,说了半天,原来是一个无头官司。

    也速不敢回口,退出大帐。“回来,你现在带人打听实了。注意,约束好你的兵,不许扰民,否则军法无情。”也速领命而去。

    这时哨兵陆续回到大营,一无所获,哈三一筹莫展。很快到了午时,大营值班哨长派人来请示,有一个村姑在营门口求见纳兰姑娘。

    哈三不敢大意,不敢让纳兰冒险见她,恐怕有人来袭击中军大帐。

    纳兰在这里能有熟人吗?现在的哈三已经今非昔比了。

    他还是先问一下纳兰,他向中军帐走了几步,又改了主意,派一个士兵告诉纳兰,他自己转身向大营门口奔去。

    把守营门的是肃州带出来的老兵。他们一次次有过教训。一个陌生女子来了,大营又没有鬼符的保护,怎么敢放她进来?

    哈三打量她一下。她二十左右岁。一身蒙古人打扮。不知道怎么回事,哈三看着有几分面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没等哈三说话,村姑先说了:“哈将军,我要见故人。”

    哈三的大脑里电光石火一般,知道我的名字,见故人。哈三猜中了几分,客气地说:“怠慢了,请。”

    一挥手,哨兵打开了寨门,搬开木马。村姑随着哈三走进中军大帐。

    村姑向李达福了一福,然后向纳兰走过去。

    纳兰看哈三把人领了进来,吃了一惊,早已经全神戒备。看她不像有恶意,想哈三是老成人,不甄别好了,不会领进中军帐的,放心了不少。

    问道:“我不认识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村姑笑着说:“几天不见,忘了故人,我后悔来了,我这就回赤斤山。”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摆弄着皮袍,纳兰分明看到那个绣囊。

    赤斤山,显婆婆。哈三大喜,看起来猜的不错,怪不得看着面熟。一定不会白来,使团有救了。

    纳兰说:“原来是师姐到了,妹妹眼拙,愣是没看出来。师父她老人家可好?”

    “好,师妹,借一步说话。”

    纳兰看了一下,说:“我们出去说吧。”哈三完全放心了,站在那里没动。村姑说:“妹夫也出来吧。”

    哈三不再客气,三人走出大帐,屏退士兵。纳兰说:“仙姑一定是来救我们的。”

    “还是叫师姐吧,感觉好亲切。”

    纳兰大喜,说:“本来不敢高攀,刚才情急,叫了出来。那以后就称你为师姐了。你应该知道了,我们遭难了。多谢师姐出手相助。”

    村姑说:“我不习惯在这里,浑身不自在,长话短说,是饿鬼岭的那群女鬼劫走了你们的辎重,师妹你去。把你的绣囊给我。”

    纳兰结下绣囊递给村姑,村姑拿出一个鬼符,贴在绣囊上,鬼符发出了一道红光,不见了。村姑告诉他怎样操作,并把咒语告诉纳兰。

    说完告辞,两人送她,到了门口,走出几步,不见了人影。两人以手加额,向长生天祷告一番,然后向中军帐走去。

一百九十四、护岭大将军

    纳兰感觉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四处看一下,是闻达那贼一样贪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纳兰气的恨不能这就去把他的眼睛剜掉。等她再看时,已经不见了。

    没等回到中军帐,两人商量谁去饿鬼岭。哈三非要自己亲去,纳兰不同意。

    二人都是互相牵挂对方,还有中使大人,去的人带走了马头拐杖,大营里又没有符道,太危险了。

    纳兰还有一个牵挂,那就是陈鲁,不好当哈三的面讲出来。

    纳兰说:“哈将军,你去了,绣囊也没有了作用,我怎么能守住大营?你的武艺远高于我,遇见妖鬼怪谲你也不怕。还有一点,你是三军统帅,怎么能离开大营?”

    哈三无奈,检查一下她的装备,事不宜迟,哈三去见李达,把经过简单地汇报一下,李达下令,立即出发。

    纳兰领命,扎拽停当,对哈三说:“先别告诉陈大人,他会担心的。”哈三听着有些奇怪,似乎也有几分隐隐的不安。

    真想问纳兰一句,陈大人就那么在乎你么?话到嘴边咽了下去,只是点点头。

    纳兰走了出去,向陈鲁的车子看了几眼。她走出营门,念动咒语,一匹枣红马奔来,她俯下身子,又念动咒语,枣红马腾空而起。纳兰吓得尖叫一声,赶紧闭上眼睛。

    只听见呼呼风声,渐渐慢了下来,停下了,枣红马也不见了。

    纳兰打量一下,自己站在一个突出的大岩石上,脚下是万丈深渊。吓得她赶忙闭上眼睛,镇定一下心神,四处看看。

    山连着山,看不见一棵树、一株草,怪石林立,峭壁嶙峋,鸟兽绝迹,更不用说人影了。只见阴风习习,冷气森森。

    纳兰暗骂一句枣红马,把她放在这个危涯上。她极力地在搜寻,想找出能走下去的路。正在这时,纳兰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的脚,开始只以为是错觉,镇静一下,有了实实在在的感觉,确实有东西在拉扯自己。

    她虽然害怕,但是武人的本能,使她连忙拔刀,谁知这时候却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摔了下去。

    她完全绝望了,这时感觉到脚踏实地了,并没有摔痛的感觉,睁眼看时,稳稳地站着呢。似乎是一个大广场,又像是一个大的的平台。

    灰蒙蒙的天空,和土土国的天空很像。没有太阳,也没有日月星辰,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和在上面一样,周围仍然是怪石林立,冷气逼人。自己孤零零地站在这里。

    她心里明白,到地方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目的地——饿鬼岭。她大喊道:“有人吗?”

    她的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闭嘴,吵了山主,把你喂了护岭大将军。”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冷冰冰的,凉幽幽的,似乎就在石头上。

    纳兰说:“我要见山主。”

    “知道,等山主醒来。”

    纳兰想起那个村姑的话,只觉得头发一根根竖起来,心在一点点收紧,牙齿在不听使唤地捉对儿打架。

    纳兰是一个侠女,胆大的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但是女人的名字叫弱者,战争让女人走开。每次有诡异的事,都有哈三和陈鲁在身边。

    只要是有他二人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哈三那坚毅的脸庞和目光是她的依靠。还有陈鲁那时常嬉笑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和他那出人意料的智慧,让她有离不开的感觉,尤其是陈鲁善解人意,总为他人着想。

    纳兰觉得他更是自己的主心骨。她有时候真是糊涂,不知道更依靠谁,有时感觉自己有些思维混乱。

    现在作为一个女子,没被吓尿了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这时似乎有人打了一个哈欠,懒懒地问了一句:“喂过将军了?”声音有些幽幽的,但是有几分甜美,听声音是一个年轻女子。“看看时辰,时间过了吧,再有一次,饿了大将军,决不轻饶你。”

    纳兰听着就糊涂,什么大将军,还用喂?过了时间还要处罚?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广场上跑出来一匹马。

    纳兰细看,打着官印,是土尔番宣慰司送给辎重队的官马。这马像是被人牵着,一声悲鸣,眼泪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圆滚滚的怪物走了过来,足有普通人的三倍高,从头到脚像一个圆桶。

    说实话,纳兰根本没看到他的脚。这家伙身材又高又蠢,走路却异常轻盈,一眨眼间到了马的身边。这个马一下子瘫软下去,倒在地上。

    纳兰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这个怪物听到声音,迟疑一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马头,转过身来,没看见他怎么走路,一下子就到了纳兰身边,打量了一下纳兰,发出一声愉悦的低吼。

    它那灯笼大的眼睛放出光来,伸出舌头。那舌头就像是刷上红颜色的大蒲扇,带着浓重的腥臭味,向纳兰伸出来。

    纳兰已经灵魂出窍了,不知道如何去应付,佩刀、飞镖、马头拐,一切都成了空白,这时在她的思维里期盼着陈大人到来,飞一般到来。

    眼看着舌头就要舔到纳兰的脸上,忽然那个声音说:“又调皮,不是告诉过你不准开荤吗?听话啊,看一会儿你姐姐又要打你屁屁了,乖,好好去吃饭吧。”

    这个怪物退回了舌头,哈喇子流了很长,掉在地上,腥臭气熏得纳兰直想吐。

    这怪物直接向战马走去,一步三回头,对纳兰十分不舍,坐到了马的身边,马的泪眼已经闭上了。

    怪物又舔了一下马头,眼睛霎时间放出绿光,一口吞下马头,但是没有咬断,怪物躺在地上,一点一点地使劲吞噬者战马。

    那个声音又说:“大将军,别着急,慢慢吃,没有人和你抢。”

    这时怪物的身上在逐渐加粗,战马已经全部入口,只见怪物打了一个滚,原来是一个两丈多长的巨蟒,它的身子一点点变粗,打了几个滚又恢复了原样。

    然后,然后,然后就不知道了,纳兰真正理解了什么叫魂飞魄散、灵魂出窍了,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时,还是这大广场,但是摆设变了,有了人,确切地说,有了鬼,分为左右两边,一边两排,都是白裙妙龄女子,纳兰看不到他们的相貌,也不敢看。从后面看,一个个弱柳扶风,曼妙多姿。

    不用看,一定是绝色女子。

一百九十五、让该来的来

    前面端坐着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女子,长得长眉细眼,云鬓高耸,鹅蛋脸一点血色都没有。不计其数的少女、嬷嬷分列在两旁。

    她看了一会儿纳兰,说:“本主已经几百年没和人类直接通话了,你是第一人,受不了你们的味道,你有话快说,看在同样是女人的份上,我们不难为你。”

    这位正是刚才说话的那位女子,那个鬼。

    纳兰听她说话和气,缓过神来,大着胆子说:“我是天朝使团的人,你们劫走了我们的辎重,我特来求你们还给我们。”

    “我也是刚刚知道你是使团的人,你能追踪到这里,谅你有些手段,我说过不难为你,你回去告诉你们老大,让该来的人来,你走吧。”

    纳兰听着糊涂,说:“那不行,我来了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吧。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劫我们的辎重,你们是不是和托逊河的事有关?”

    “这和你没关系,你好生回去。知道的太多,你可就回不去了。”

    “没关系,现在使团能来的人只有我了,还求你实言相告。”

    “那好吧,是你不想活了,怪不得我们,左司,告诉她。”

    左司飘飘地向下面走了几个台阶,说:“托逊河和这里的几个城乡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这次去托逊城,恰好遇见你们。好在你们都很乖,没惹事,我们也就没有惊动你们。”

    纳兰说:“为什么我们走出那么远,你们还不放过我们?”

    “你们第二天启程时,我们才发现你们的辎重不少,我们拿来后,一年不用去托逊城了,你们也算是为托逊城办了一件大好事。”

    纳兰想,显婆婆让她来,即使能打败她们,怎么能拿回辎重呢?显婆婆的意思是告诉她辎重地方。

    好吧,回去搬救兵吧,说:“多谢指教,小女子告辞了。”

    山主说:“晚了,别说我没提醒你,知道别人的秘密越多,死得越快,现在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你回去了。”

    纳兰的天性大发,蒙古姑娘的泼辣显了出来“你以为能留住我吗?我能怎么来的,我就能怎么回去。”

    刚要念动咒语,两边站立的白裙少女齐刷刷地转过身来,纳兰觉眼前白光耀眼,大脑一瞬间一片空白。

    这些少女舞动衣裙,对称有致,翩翩起舞,向纳兰飘了过来,速度极快。只见白衣飘飘,只在一眨眼间飘成了一个巨大的白网,把纳兰罩在其中。

    大网开始收紧,而且越收越紧。

    这时把纳兰气得只剩下来一件事,流泪。女人的天性不知不觉地暴露出来,在期盼哈三或者陈鲁一下子出现在面前,把这些少女全部剿灭,给她出这口恶气。

    山主哈哈大笑,说:“刚才不是挺英雄的吗?怎么一下子怂了?左司,你去跑一趟。”

    陈鲁一天天好起来,看使团在这里又停留了三个晚上,知道事情很严重,看韩六儿他们在吃马肉,他也让韩六儿弄来几块。

    现在陈鲁也需要食物,他得抓紧恢复。他心里门儿清,最后非得自己出面不可。可是大家都对他封锁消息。

    陈鲁只有问韩六儿:“杀了几匹马?”

    “六匹了。”

    “哪里来的盐,开始的肉一点滋味没有,怎么现在的又够滋味了?”

    陈鲁听见韩六儿他们在前两天抱怨,这几天他吃了,还可以,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想买盐是不可能的。

    韩六儿说:“也速百户带人挖的,回来以后,他就带人熬盐,熬好的人吃,不好的喂牲口,还能吃几天。”

    陈鲁很感兴趣的样子,说:“这倒有趣,也速还有这本事?”

    韩六儿说:“他说再往前走有一口废盐井,这一带能熬盐。”

    陈鲁看韩六儿说的顺溜了,突然转换话题,说:“这也不是长法,谁去追辎重去了?”

    “纳兰姑娘。”

    “什么,怪不得这两天看不见她,快吃,去中军帐。”

    韩六儿瞪大了眼睛,完了,漏了。陈大人套路深,处处是套路,一不小心被套路了。他赶紧吃了几口放下,说吃饱了。

    陈鲁自己下了床,韩六儿和亲兵赶紧扶他下车。

    陈鲁感觉头重脚轻,双脚就像踩了棉花一样。但是他心里着急、生气,也不知道生谁的气。这么大事就让一个小姑娘去办,这可是玩命的差事。

    陈鲁在韩六儿扶持下,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中军大帐。

    李达和哈三都没吃早饭,正在看一张纸,看陈鲁走了进来,吃了一惊。说他们又惊又喜更恰当一些。

    发现是韩六儿扶进来的,李达发了脾气:“韩六儿,你是怎么照顾陈大人的?随便走动,看回京不扒了你的皮!”

    陈鲁也顾不上行礼,说:“不怪他们,我都知道了,不用再瞒了。”说完十分不满地瞪了哈三一眼。

    哈三已经捕捉到了,心里惭愧。这个无名火发向了韩六儿,不顾两位天使在此,吼道:“韩六儿,你就管不住你这张破嘴吗?”

    韩六儿满心委屈,说:“横竖是我的错,随大人们责罚吧。”

    几人愣了一下,这不明明是打擂台嘛?哈三说:“闭嘴,过后再和你计较,退下。”韩六儿带人走了出去。

    李达说:“既然来了,就一起参详吧,思颜大人说得对,使团可以没有我们,但不可一日无陈子诚。”

    陈鲁老毛病又犯了:“那是……”突然觉得不妥,赶忙改口:“那是不对的,群策群力嘛。”细细体会,似乎认可了李达的话。

    李达递给他一张纸,说:“刚才胡春在箭楼上捡到的。”

    陈鲁接过来,只有一行汉字:“无恙,让该来的人来,饿鬼岭。”

    李达说:“不知道这该去的人是哪个,是不是本使?”

    哈三说:“两位大人,这已经非常明显,是卑职,还不是因为我和纳兰的关系。”

    陈鲁听他这么说,心里的不满又增加了几分:“谁该去都不应该纳兰去。”这句话似乎在抱怨哈三,但李达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

    陈鲁也没管那些,接着说:“恐怕又是咱们的老对手,当然是我子诚了。”

一百九十六、通房大丫头

    三个人面面相觑,大家一看,感情这是一个哑谜,可以有多种解释。三个人似乎说的都有道理,似乎都符合他们的意思。

    陈鲁说:“哈三兄弟离不开大营,中使大人是我们的定盘星,又是文官。还是我去吧。我的病刚好,正好可以出去走一遭,疏散疏散筋骨。”

    两人不放心他的身体。陈鲁笑着说:“我子诚不怕得罪了二位,别人去是不中用的。如果我知道纳兰去,拼死也要阻止。好了,事不宜迟,晚了,纳兰会有危险。我子诚吃饱喝足,去消化一下,韩六儿,备马。”

    二人知道他说的有道理。陈鲁检查一下装备,哈三和韩六儿把他送到大营门口,看他走路发飘,韩六儿鼻子发酸,也不管哈三了,自己匆匆回去了。

    陈鲁骑马走了一段,和狗儿嘀咕几句,大喝一声,大青马腾空而起,直奔饿鬼岭。

    陈鲁睁开眼睛,在大广场上稳稳落下,他先打量一下四周,好凶险的大山,怪不得叫饿鬼岭。

    那个怪物又出现了,陈鲁吓了一跳,赶忙摄定心神。

    怪物又要过来舔陈鲁的脑袋。还是那一声:“别调皮,不准开荤,那匹马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就是早餐。”这个怪物就向陈鲁的大青马走去。

    陈鲁并不着急,大青马可不是谁想吃就能吃的。

    陈鲁听这是一个年轻女子在说话。他大喊道:“原来是一位美女啊,赶快现身吧。别误会啊,是出现的出。”

    “真的是张大帅,说话怎么这么不着调?”

    陈鲁暗笑,得,又多了一个称呼,不等他多想,怪物已经把大青马吞了下去,又变成了一条巨蟒,身体在剧烈的蠕动。

    陈鲁开始还无所谓,看这种情况,不免有几分忐忑。

    陈鲁看这条巨蟒来回翻滚,甚至几次拱起身来,呜呜作响,最后一跃而起,重重摔在地上,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巨蟒就像被炸了一样,霎时间粉身碎骨,烂肉飞在空中,接二连三地落在地上。

    一阵阵熏人欲呕的腥臭气弥漫在广场上。

    陈鲁说:“哇,好臭啊!这个蠢东西,把肠子弄断了,还是大蒜吃多了。狗儿兄弟,你去吧,找地方去洗洗。”

    大青马打了一个响鼻,嘶鸣一声不见了。

    山主痛呼一声:“大将军!张大帅,为什么一见面就要了他的命?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这么铁石心肠。”

    陈鲁哈哈大笑:“这年月,上哪说理去?你的什么狗屁大将军要吃我的坐骑,撑死了,死有余辜。我的坐骑就可以随便吃吗?”

    “陈大人,你康复了?”是纳兰惊喜的声音。这时陈鲁才发现,这个广场也是一个大厅,纳兰被吊在天棚上。

    陈鲁说:“早没事了,你怎么样,弟妹?他们把你吊起来了?没人性的东西。”

    陈鲁这时看见两边的白裙女子,又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几个人,似乎在自言自语:“怪不得哈三非要来,原来有这么多美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弟妹,回去找他算账。看看这一个个的,哪有我们纳兰漂亮啊,哼!”

    一脸的旁若无人。

    山主实在是忍不住了,说:“大帅,你变了,虽然容貌和声音都没变,但是性体变了。原来你不苟言笑,现在却是这个样子。”

    “你是谁,我老人家是变好了,还是变好了?”

    山主咯咯笑了起来,说:“容嬷嬷,告诉大帅,我们是谁。”

    容嬷嬷走下台阶,说:“见过大帅,这位是秋霜,大帅二夫人的通房大丫头,我是他们屋里的容嬷嬷,大帅比原来可爱多了,风趣幽默。”

    陈鲁不愿意理那破账,说:“这亲戚太多了,记不住了。这么说我们是亲戚,既然这样,就好说话了,先把纳兰姑娘放了。你们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山主说:“不用着急,大帅还是这么急性子。我问你,是你让这位姑娘索要辎重的?”

    “打住,辎重本来就是我们的,你们说是亲戚,奥,对了,是我老人家的二夫人的大丫头,和我的关系的确不一般,那样也不能一声不吭就把人家东西拿走的。这是偷窃,以后见人可不要再说是我的亲戚了。也别说认识我,丢人。咱们还是公事公办吧,看起来我就是那个该来的人。划出道来,我怎样才能拿回辎重?”

    容嬷嬷说:“我们山主根本没想要了你家纳兰的命,是你先杀了我们的护岭将军。杀人偿命,总得有人抵这一命吧?”

    陈鲁说:“讲理,然后呢?”

    “剩下的一个凭本事拿回辎重,没本事就留在饿鬼岭吧。”

    “这么说,还是让纳兰偿命了?什么特么的亲戚?我真就纳闷了,你们怎么知道我在使团里?”

    容嬷嬷说:“问得好,实话告诉你,劫粮时,我去了大营,看见了大帅,回来看一下这些东西,知道确实是使团的。而山主早就知道你在天朝使团里,差一点错过。”

    陈鲁点头称是。他还是想一点点套出这些人的路数,再见招拆招。这是他一向的打法,百试不爽。

    但是他看见纳兰吊在那里,一脸的痛苦,不忍心再说了,悄悄念动咒语,祭出青龙剑,斩断吊索。在大网坠下的一瞬间,轻拍天步三重,把纳兰平拉过来。大网已经不见了踪影。

    纳兰像做梦一样,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站在了陈鲁身边,拉着陈鲁的手并肩而立,喊了一声陈大哥。

    秋霜勃然大怒,说:“姓张的,我和你有血海深仇,这还罢了。不承想你见一个爱一个,全不顾昔日情分。”

    我靠,这又是哪跟哪啊?

    陈鲁大喊:“停,停,我老人家又糊涂了,你不是我夫人的通房丫头吗?那我们的关系可不只是亲戚了,怎么又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了。你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就是因为这个纳兰吗?他是我生死兄弟的未婚妻,怎么我就见一个爱一个了?不能乱说话了,乱说话的孩子会被狼吃掉的。”

一百九十七、

    秋霜冷冷地说:“你说对了,这些人都是狼吃掉的。这些不屑和你说,你也不要再狡辩。你看这人的眼神就像看我们家二夫人一样。而这个贱货看你的眼神也充满着爱意。”

    纳兰和陈鲁互看一眼,不觉都红了脸。陈鲁不得不承认,似乎有那么一点,男人嘛。

    纳兰不知道,也没想过,听她这么一说,似乎也有那么一点点。她似乎一直在盼望陈鲁突然出现在眼前,而且这想法多过哈三。

    但是作为一个姑娘家家的,她不能承认,她恼羞成怒,抽飞镖就要出手,陈鲁一把拉住她,说:“随你怎么说。我想知道,你们刚才说,这都是被狼吃掉的,为什么不去重生?”

    容嬷嬷说:“张大帅,我告诉你,这些都是双脚羊。这饿鬼岭有十几万。现在站在大殿里的都是官员。”

    陈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想起了十一郎,他们真是同一样的遭遇。

    她最后说:“我们有一半都不愿意去重生,在这里和山主同住。惨啊。”

    说完大放悲声,大殿里哭声一片,紧接着外面的哭声也传了进来,整个饿鬼岭鬼哭狼嚎。

    这字字血、声声泪,哭得陈鲁也很难过,但是这都是历史,一千多年了。他摄定心神,说:“喂,亲戚,你叫秋霜是吧?你们也是双脚羊?还有你容嬷嬷,看不出来你还是少女啊。”

    容嬷嬷说:“大帅不要乱讲,山主不是那个朝代的。”

    又是特么的一桩无头官司。陈鲁当然知道这段历史,张大帅苦守睢阳,饱受世人诟病。这破事怎么算到我老人家头上了?于是问道:“怎么没杀秋霜呢?”

    “秋霜刚刚为大帅生下一子,夫人让我带着他们娘俩偷偷出城,结果被贼军发现,追得甚急,我们三人都投河而死,到了这里做了山主。”

    陈鲁说:“实话告诉你们,听得我心里也很不受用。但是这就是一个故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听听就可以了,太较真了,就不是我老人家了。”

    “我给你透个底,我老人家是天朝使团副使,奉人主之命西行,造福寰宇十方。一路走来,也有些妖鬼怪谲,不自量力,以各种理由、借口阻止我们,最后都死的很难看。”

    说到这里,看她们都泪眼婆娑,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接着说:“你们已经很苦了,我也很同情你们。可一码归一码,你们劫了使团的辎重,圣母和地仙也不会饶你们,作了渐鬼,压在北海下面,更悲催了。我劝你们把东西送回去,咱们两不相欠,至于托逊城,我不插手。”

    这可算是苦口婆心了,山主却大笑起来,和说话声极不相符,声如鬼魅,听起来如芒刺背,浑身颤栗。

    纳兰又抓住了陈鲁的手,陈鲁感觉到她在发抖。

    山主笑声戛然而止,大喊道:“无耻至极,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为二夫人报仇。”说完把手一挥,两方人立即摆出舞蹈阵形。

    纳兰大喊:“大哥小心。”

    陈鲁说:“靠近我。”

    白裙女子向陈鲁舞过来,陈鲁左手拍出“寰宇十方天步”三重,向右队击去。

    他觉得这些人够可怜了,手下留情,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一掌拍出,霎时间飞沙走石,大雾弥漫,这两队少女立即被旋到空中。

    陈鲁着实吃了一惊,不是在病中吗?这功力已经完全超过了五重。这些女子连连惨叫。

    陈鲁于心不忍,马上又拍出一掌,一道黄光飞出把这两排少女接住,轻轻落地。左边的两排少女已经看呆了。看这些女子没事,又要向前。

    左司大喊:“停。”大家停了下来。

    左司走到山主前面,说:“山主,这两个人都是修仙者,要不然不可能找到这里来。我看过了,他们都有法器,并没有对我们用过。刚才你的这位大帅手下留情,请山主放他们去吧。”

    容嬷嬷说:“胡说,你这小蹄子是不是也看上他了?没见过男人吧?山主没下狠手,就是想把他留下。他既然有些手段,看我的,你们退下。”

    说着,容嬷嬷从头发上拔下一个簪子,朝陈鲁击来,金灿灿的一道黄光飞过来。

    陈鲁说:“哇,金的,容嬷嬷,你好有钱啊!”一边说着,纳兰的马头拐杖已经迎了上去,叮当作响,黄光坠地,红光急速冲向容嬷嬷,容嬷嬷赶紧躲闪,已经迟了。

    红光闪过,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容嬷嬷花白的头发被斩断了一半,一下子披散开来。容嬷嬷吓怔了,呆呆地看着纳兰。

    陈鲁说:“不是我弟妹手下留情,你现在已经去了北海下面报到了,还好意思说什么你的手段!别再丢人了。我看出来了,你还是能当家的,把我们的辎重送回去。”

    山主嗖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刚要说话,一个红影飘进大殿,两边一起说:“见过右司。”

    这是一个红衣女子,是整个大殿唯一一位穿红色的。她走过去给山主见礼,说:“山主,差事办完,回来交令。”山主点点头。

    右司转过脸来,说:“你们给我时空传书,说大将军死了。怎么死的?是这两个人干的吗?是哪一个干的?”

一百九十八、另类天步功法

    陈鲁笑着说:“我,是我,是我,还是我。你和他们不一样,穿红衣服,这个颜色我喜欢,一个女子,穿什么不好?穿一身白,又是惨白的鬼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但是我要声明,我喜欢穿红衣服的人,至于鬼,那就先省省吧,不喜欢,特别不喜欢。”

    右司愣了一会儿,脸色由开始的惊异,到脸色愉悦再到乌云密布。

    她一直在和人类打交道,在外面筹粮都是她的差事,没见过这样的官员。

    她大喝一声:“杀了我的大将军,不思悔改,还在这里数黄论黑。我要杀了你,给我的大将军报仇。拿命来。”说着拿出佩剑杀了过来。

    纳兰不等陈鲁出手,拔刀迎了上去。右司出手极快,招招毙命。

    纳兰大喊:“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下这么重手?”

    右司也不回答,出手更狠。纳兰再不留情,两人厮杀在一起,斗到激烈处,右司倒跃一步,一甩长发,那头发就像是无数根标枪刺了过来。

    纳兰猝不及防,一根刺中手臂,纳兰的佩刀落地。陈鲁吃了一惊,大喊:“弟妹,杀了她。”

    陈鲁明白,今天要是不拿出真本事,根本制服不了他们。这个右司心狠手辣,正好拿她作法。

    纳兰连连后退,念动咒语,马头拐杖就像是一把佩刀,劈了过去,把右司头发一下子斩断,然后跃起,嘶鸣一声,凌空劈下,右司惨叫一声,随即一声巨响,右司变成了一堆碎骨头。

    纳兰吓了一跳,收回马头拐杖,向陈鲁这边跑过来。女子们全都傻眼了。

    山主早已经坐下观战,以为右司稳操胜券,这个结局似乎出乎预料。她坐着没动,伸手向前一抓,这只手臂就像一支利箭一样刺向纳兰。

    纳兰离陈鲁还有两步之遥,山主的手像钢爪一样,牢牢地抓住了纳兰,只一下,就拉了过去。

    太快了,电光石火一般,纳兰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了抵抗意识。陈鲁救应不跌,又投鼠忌器,纳兰已经被拖到台阶上。

    陈鲁勃然大怒,大步向前冲去,只要有人上前拦截,他不管轻重,出手不留客气,像疯了一样,喊道:“挡我者死。”

    真的没人再敢上前。只在片刻时间到了台阶下,来救纳兰。

    山主说:“大帅且慢,我不想伤你们,不要逼我。”

    “你好不要脸!连你们的人都看得出来,我老人家手下留情,你们却不依不饶,伤了我的人还要下死手,你还说不想伤我们。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今天我要是再饶你,不用你去,我自己去堵北海眼。”

    “那好吧,接招。”山主松开纳兰,长臂向陈鲁抓来,纳兰趁机跑回来,捡起佩刀,护住陈鲁后面。

    陈鲁已经明白了,师父蛤蟆对他用各种法器非常不满。这次自己的功力大增,都是师父的功劳,他想好了,尽量不用法器。

    他左掌推出,念了一个三字,黄色光芒向前击去,山主的长臂像是打在了铜墙铁壁上,震得痛彻心腑。

    她下意识地缩回手臂,可是天步三重力道不减,重重地击在她的身上。

    山主晃了几下,说:“天步九重,你到底是什么人?”说着连跳了两个台阶,右手一晃,多了一个白色的织布梭子,她默念了一句,把梭子丢向陈鲁。

    和陈鲁的天步三重撞在一起,叮当几声,白光的速度丝毫没有减弱,急速刺向陈鲁。

    陈鲁暗自后悔轻敌,转换五重已经来不及了。这时纳兰已经发现不妙,祭出马头拐,一道红光抵住白光,两个光线搅在一起,逐渐上升,叮叮当当,震颤有声,红光渐渐不支。

    纳兰看陈鲁已经准备停当,收回马头拐。白光又箭一般地奔向陈鲁。陈鲁再不犹豫,左手拍出,念动咒语,一道橙色光芒射出,隐隐有风雷之声,一下子击向白光,一声巨响,白光向空中抛去,隐隐夹杂着阵阵哭声,不知去向。

    橙色光像一道闪电在大殿里炸响,霎时间犹如樯倾楫摧,一阵狂风暴雨,一片片惨叫声。纳兰有法器护身,也是摇晃不止。

    风暴过后,只是灰蒙蒙的寰宇,只有一个大广场,只剩下纳兰和陈鲁两人。陈鲁看纳兰的右臂还在渗血,跑过去,问道:“伤得重不重?”

    “没事。”

    “是流血还是渗血?”

    “不知道。”

    陈鲁着急了,说:“你快点看一下,渗血就先不管,如果流血,得赶快处理,我老人家去巡视一下。哎,哈三和你一起来就好了。”

    纳兰听出来了他的意思,说:“大哥说啥呢?他来又能怎么样?我们还不是夫妻。”

    “那倒是,那也比我要方便不少。”陈鲁边说边走在平台上,向下张望,黑气重重,深不见底。

    他又向空中看去,全都是雾气蒙蒙的。他转了一圈,纳兰说:“好了,大哥。”

    陈鲁转过身来,问:“怎么样?”

    “没问题,流了一点点血。”

    陈鲁听着不对,说:“什么叫一点点血。流血就得包扎,这个道理你不懂吗?我们还会有恶战,不能掉以轻心。再说,出了问题,我如何向哈三兄弟交代?”

    说着走过来几步,把腰带解开,撕成几条,为纳兰缠上。

    纳兰红着脸问:“大哥,没有腰带,一会儿可用不上力气。”她也知道陈鲁有一个神秘的蓝腰带,这在使团已经不是秘密了。

    陈鲁说:“没事,这些鬼怪们倒是有绝招。”

    纳兰看他包扎的很认真,也很专业,知道他走南闯北,经历的太多,说:“我这一点事也没有,不必着急,我们先歇一会儿。”

    陈鲁点点头,打了一个唿哨,大青马跑了过来,陈鲁说:“狗儿,这些鬼怪藏哪了?”大青马打了一个响鼻,摇摇头。

    陈鲁说:“没劲,你真没劲,洗漱干净了?”

    纳兰看他和大青马说话,笑了,说:“大哥,你天天这样,别人会不会以为你有问题?”

    “有问题?有什么问题?”

    纳兰笑而不答。陈鲁明白了,也笑了,说:“弟妹,你是怎么上的饿鬼岭?”

    纳兰把经过讲了一遍。陈鲁说,那我们还得试试。

一百九十九、多几分尴尬

    纳兰念了咒语,枣红马跑到跟前。这时二人尴尬了,纳兰自己去,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陈鲁也不放心;纳兰留下,陈鲁又驾驭不了这匹枣红马。

    总不能骑着一匹马吧?纳兰倒是无所谓,可陈鲁不行,这人面上看着云山雾罩的、不着调的样子,做事还是相当有分寸的。

    人急生智,陈鲁突然一声唿哨,大青马又回来了。陈鲁指着枣红马说:“狗儿,跟着它,可以吗?”,大青马打了一个响鼻,点点头。

    纳兰骑上枣红马,陈鲁上马跟着,马儿腾空而起,不一会儿,停了下来,二人睁眼看时,又回到了原地。

    纳兰收回法器,陈鲁下马,两人面面相觑。

    陈鲁说:“弟妹,你先回大营,我再去找他们,你放心,我一定能找到。”

    纳兰说:“大哥,你怎么也糊涂了?他门这么多人,你自己怎么对付他们?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你看出来了啊,我的法器他们还是很忌惮的。”

    陈鲁知道她是为他子诚考虑,不放心他,心里很感动,说:“我知道。你受伤了,回去有军医治疗。我包扎的总还是不行,一旦感染了就麻烦了。”

    纳兰就是不同意,说一定要找到妖女们,办完差事再一起回去。

    陈鲁其实还有一层意思,在这里根本不知道过了几天,时间长了,这是哈三的未婚妻,和一个资深大叔在外面晃了几天,难免会让哈三多想。

    如果再有人煽风点火,那样他和哈三就会产生芥蒂,影响大局。

    陈鲁看纳兰执意不走,索性委婉地讲了出来:“弟妹,我们汉人的习俗,我们的关系是不能这样的。”

    他的意思是不能单独相处,更不能在外面过夜,但一时不知道怎么措辞。

    纳兰听不明白,这是一个心地纯良的女子,又是蒙古人,哪里会想到那么多,问了一句:“大哥,怎么样?我没听明白。”

    陈鲁一时语塞,纳兰看他一向尊敬甚至是敬爱的陈大人,一向言语戏谑,不拘一格,说话信手拈来,今天却吞吞吐吐,也明白了几分,红了脸,说:“大哥放心,哈三将军我们还是了解他的,不会多想。”

    陈鲁看被她点破话题,舒了一口气,坚定地说:“弟妹,你还年轻,不知道世事艰难。他不想,保不齐别人乱嚼舌头。你听大哥的,快回去,这是命令。”

    纳兰看他一脸严肃,不敢再说,笑着说:“小妹遵命。”又叮嘱陈鲁几句,把带的干粮和水都留下,念动咒语,走了。

    陈鲁放下心来,似乎又有几分失落感。他走到一块大石头边上,靠在石头上,喝水吃干粮,补充体力。然后默默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一切。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这么多的鬼怪在山中,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凭他陈子诚的本事一定能找到。

    他已经决定,能不用法器尽量不用。师父蛤蟆的训诫无疑对他产生了影响。他又向空中看去,看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就是一个颜色,没有变化。

    他清楚,这里已经不是自己的那个阳界了。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风声,他全神戒备,把功力用到天步五重,一个人站在了广场上,这人竟然是纳兰。

    陈鲁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惊喜,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他急忙跑过去,喊了一声纳兰。

    纳兰本来发懵,她和刚才一样,又回到了原处,但是她看到陈鲁的表情,心里暗乐,知道他也是嘴硬,和自己一样,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开着玩笑说:“看这样大哥也不希望我回去啊。”

    陈鲁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明白发生了什么,说:“那就把他们灭了,夺回辎重一起回去。”

    纳兰说:“看来大哥猜到了,我不是要故意回来的,和刚才一样,从哪里走,又回到哪里。”

    陈鲁点点头,纳兰已经恢复平静,说:“这怪不得小妹了,看起来我们只好同生共死了。”说完又觉得有点不伦不类的,红了脸,两人又多了一分尴尬。

    陈鲁摄定心神,说:“弟妹,说不得,逼她们现身吧。咱们俩划界,在咱们站的地方,你向左,我向右,祭出法器搅动他们,不信她们不现形!”

    纳兰点点头。陈鲁祭出青龙剑,它化作一条青龙,凌空飞去,在空中游走,一声长啸,向地面刺去,然后飞起来,再俯冲刺去。

    纳兰的马头拐杖也同样是凌空劈下,又飞去,循环往复。两人听见了隐隐的哭声。

    陈鲁看到了希望,有声息可通,就说明能够听见对方说话了。

    于是他大声喊道:“亲戚,山主,你这么躲着不是办法,回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的辎重是非拿回去不可。你也见识了我们两个的手段。你们再不露面,我们可要下死手了,让你们这饿鬼岭灭绝。”

    说完,一阵龙吟马啸,在饿鬼岭翻腾起来,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鬼哭神嚎,又是刚才的一幕。

    “大帅停下。”

    终于有了回音,是左司的声音,陈鲁摆摆手,两人收回法器,一切又恢复平静。二人又在大殿里,一切都和原来一样,也许他们根本就没动过。

    二人看时,大殿里多了一些东西,就是使团的车马辎重,二人大喜。

    左司说:“东西都在这里了,只是大将军吃掉了两匹马,一头骆驼,你们也要了他的命,还打死了我们右司,也算扯平了。你们走吧。”

    纳兰说:“你们说的轻巧,我们怎么运回去?”

    容嬷嬷说:“你们不是很有本事吗?”

    左帅说:“闭嘴。大帅,这不劳你们费心,既然说还给你们,自然要给你们送回去。”

    陈鲁说:“这多好,免得伤了亲戚的感情。我老人家向来吃软不吃硬,我老人家是一个聪明人,寰宇十方差不多都知道,说一下你们的条件吧。”

    “果然聪明,还真不是吹牛。”是山主的声音。

    她刚刚走进来,已经在宝座上落座,“本主求大帅一件事,饶过我的主人——二夫人。当初是你不念夫妻之情,杀了她。这么多年来,她恨气不解,游走于十方恨海中,时时与你为敌,请大帅多体谅。”

二百、出了状况

    听不懂,也不想听懂,那样活着太累,太复杂。陈鲁含混地答应着,说:“那就把辎重送回去吧,弟妹,你和他们一起走。”

    纳兰着急了:“你呢?你还有什么事?”

    陈鲁笑着说:“我老人家想和这些美女多待一会儿,唠十块钱的,唠一下家常。”

    山主大笑起来,说:“大帅怕出问题吗?人有人言,鬼有鬼道,都是一个诚字了得。正好,我们也不让你们和辎重一起走,你那位心爱的姑娘也不行。”

    陈鲁说:“那好吧,我们就在这等着,你们拿回大营的一个标识后我们再回营。”

    两人谁也没反驳山主的话,对心爱的姑娘似乎是默认了。

    “成交,起运。”山主一摆手,一些白裙女子过来,一下子连人带货都不见了踪影。

    陈鲁笑嘻嘻地说:“刚才把我们围的死死的,我老人家还以为是为了留下我,心里着实美了半天,看起来也不是啊。这是为什么?”没人回答。

    无事生非,无风起浪,大家都不理他。

    陈鲁不介意,说:“亲戚,咱们算是讲和了,我多说一句……”

    “行了,你都多说几句了?全是废话,我们张大帅可不这样。”山主打断他。

    “亲戚你听着,我老人家的意思,托逊城地瘠民贫,一年收成有限,不要再去骚扰他们了。刚才你说的好,鬼有鬼道,自然有你的活法。”

    “如果这寰宇十方都向人界伸手,那不就乱套么?我们还活吧?还有没有规则?凡事有个度,太过了,他们也知道去哪里告状,告到地仙那里,或被地仙访查的明白,你们都得去北海堵北海眼。这是我老人家的肺腑之言。”

    大家听完,虽然有些啰嗦,但确实是金玉良言。山主更清楚,把手伸到了另一界,这事迟早会露的,说:“本主受教了。”

    陈鲁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有两个白裙女子匆匆走了进来,走向台阶,和容嬷嬷嘀咕了一会儿,容嬷嬷又走上台阶和山主嘀嘀咕咕。

    纳兰说:“你们干嘛这么鬼鬼祟祟的?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山主沉吟一下:“大帅你们先回去,我们这里出了一点状况,本主亲自出山,一定不误你们的行期。”

    纳兰大怒,大喝道:“出尔反尔的东西,不用掩饰,本姑娘根本就没信你们。”说着就要动粗。

    陈鲁说:“我老人家迷糊了,把我们的辎重送回去,有那么难吗?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言难尽,被人家打劫了。你们回去吧,本主这就去处理。你们只管启程,我们能知道你们的行踪。”

    陈鲁又好气又好笑,看她那样不像是编谎话骗人,再说也没必要。这倒好,做贼的遇见砸杠子的,就像渐鬼国那一次,被截胡了。

    陈鲁爽快地答道:“好吧,我老人家回去了,等待你们胜利凯旋的消息。时间可不要太久,否则,我老人家还会打上门来的,你们知道,我是很难缠的,送你四个字,别惹我。奥,是三个。”

    话音刚落,一切都消失了。两人还在广场上。陈鲁说:“走,赶快回去。”说完各自作法,回到使团大营。

    这时大家正在围着东西吵吵嚷嚷,看见两人走进来,都赶紧肃立。

    闻达也在,看他们联袂回来,牵着一匹马,心里有几分不自在,说:“姚宝,去告诉大帅,陈大人回来了。”

    这时胡春已经过来了,见过礼,说:“大人,刚才天上掉下来几袋子米,哈将军看过了,是咱们的,他怕中使大人有失,过去护侍了,让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陈鲁点点头,看一下天快黑了,说:“一晃就是一天,马上就起更了。”

    胡春说:“大人,你们都走了两天了。”

    陈鲁暗自叹息,说:“不用看,是咱们的,快煮饭吧。让军医到中军大帐来。”

    哈三早已经迎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陈鲁看见哈三,有几分不自然。

    哈三本来是一个爽直汉子,本来没多想,看自己的陈大哥脸上不自然的样子,心里一动,和二人寒暄几句,迎进中军大帐,见过礼。

    纳兰说:“刚才胡春百户说,都过了两天了,是真的吗?我们在那里也就是一个时辰,太不可思议了。”

    哈三听到,感觉纳兰在说给自己听,似乎在掩饰、辩解什么。

    李达问了一下情况,陈鲁把闲杂人等都赶出去,简单地介绍一下。

    最后说:“我认为赶紧做饭,连夜开拔。将士们几天都没见到米粒了。这些米一定是饿鬼岭抢到手的,顺便送到大营的,我看了,足够吃几天的。”

    李达说:“好,就依你。纳兰姑娘,你真是巾帼英雄。”

    纳兰说:“惭愧,不是陈大人,小女子早都做了鬼了。”想起自己被山主抓住,吓得没有了还手之力,忍不住哑然失笑。

    说着话军医走了进来。哈三吃惊地说:“谁受伤了?”

    陈鲁说:“粗枝大叶的,一起过去吧,早都在求安慰了。”

    哈三着急了,说:“怎么受的伤,重不重?”

    纳兰瞪了他一眼,摆摆手,说:“没事,大惊小怪的,没听出来陈大人在开玩笑吗?”

    李达说:“你陪她一起到里面去包扎。”

    哈三犹豫了。陈鲁说:“哈三将军,你是一个男子汉大豆腐,大英雄,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如果不是在土尔番出了状况,现在你们是实实在在的夫妻了。”

    李达说:“真是,长点眼色。去吧。”

    哈三赶忙去扶纳兰,纳兰红了脸,说:“不用,哪有那么严重,刚才不说,你们都没发现。”边说边走了进去。

    军医让纳兰退去衣甲,在她衣服上割开一个口子,露出伤口处。

    哈三分明看见,她包扎伤口的竟然是陈大人的腰带,说:“真难为陈大人了,想不到他还会包扎,包扎的挺专业。”

    军医也在夸赞。纳兰点点头,忽然感觉不对,看一下哈三,哈三讪笑着。

    大家吃过饭,李达下令开拔。没有辎重,走得很快。大家不知就里,以为辎重回不来了。

    悲观情绪在军中蔓延,尤其是宣慰司的将士们。

二百零一、没味儿

    陈鲁也无暇顾及,他在关注着饿鬼岭山主的信息,他骑着马,特意躲开火把,向空中查看着。

    他把车让给了纳兰,可是纳兰也不坐车,还是骑着他的大白马行军。

    走了六十多里,李达下令休息。

    陈鲁喝了一点水,倚在石头上休息,忽然看见饿鬼岭的左司来了,对陈鲁说:“见过大帅。山主受伤回山了,差我来报告,辎重在前面三十里,山左面的树林里。必须得你和你的女人去一个人才行,有人看守,她们不认识别人。记住,你们到了,会听见虎啸声。”

    陈鲁知道她说的是纳兰,想训他两句,乱点鸳鸯谱,一看人已经没了。

    他似乎做了一个梦,看一下火把明亮,星汉灿烂,哪有什么白裙女子?

    陈鲁心里明白,起身赶过去向李达请示:“中使大人,我已经发现了辎重,在前面三十里,我带着士兵和辎重队的这就赶过去。起出辎重,在官道上等大队。”

    李达知道他的情况,也不多问。陈鲁告辞出来,让哈三点齐三哨人马和辎重队。

    哈三想亲自去,陈鲁不同意,带着胡春和将士们飞奔而去。大约走了三十里地,真的就听见了虎啸声。

    陈鲁下令停下,士兵们用火把四处照一下,左边果然有一片树林。陈鲁看时,树林上方隐隐有黑气,似乎有打斗的声音和隐隐的喊叫声。

    他带人急忙跑过去,走到树林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胡春喊道:“陈大人,辎重,我们的。”声音带有惊喜的颤抖,全体将士都跳了起来,喊道:“陈大人万岁。”

    陈鲁连忙喝止:“别胡喊,圣上万岁,再胡喊割了他的舌头。”

    大家看他一脸喜色,也不怕他了,连声高喊:“陈大人万岁。”

    陈鲁真急了,大喝一声:“停,这些火把乱晃,烧着了林子,你们没看见这些枯枝败叶吗?拿火把的退到空地去。其他人推车子,牵牲口。再想喊,换个样,陈大人千古。”大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胡春说:“大人,可不能随便这么说,会被冤鬼缠上的。”

    陈鲁说:“这是真的,这些冤鬼就在你们身边,在给我们点数呢。我老人家告诉你们一个事实,全都是漂亮的女鬼。我听说那天晚上你们都见过了。”

    把大家说的毛骨悚然,脊背发凉,毛发倒竖。

    陈鲁向空中喊道:“你们的差事办完了,回去吧,为我带一句话给山主,她还算讲诚信。还有那一方的,你们不能再掐了,东西我们都拿走了,你们掐还有劲吗?我老人家也不知道你们是哪一界的,再掐我可就要出手了,都散了吧。”

    说完向空中看去,黑气真的就渐渐散去。

    胡春他们已经习惯了,他们可敬的陈大人没事就玩一下这个。但是这一次看他说的庄重,而且也知道这帮人,知道不是自言自语,都感觉到灰溜溜的,不敢乱说话,推上车子迅速向官道靠拢。

    大家看了一下天空,长庚星已经露面了,天快亮了,这时的邪祟怪谲都已经归巢了。

    陈鲁放下心来,下令休息,等待大队。胡春派了四个士兵前去报告并迎接。

    大队很快就到了,李达和众人看到辎重失而复得,整个使团欢声雷动。

    李达下令,继续前进,一直到了午时,人困马乏,实在走不动了,李达才下令休息。不扎营,只立帐,煮饭喂马,吃完饭后继续前进。

    李达在大帐里请了五十张鬼符,午饭的梆子响了。喜子安排人端来了饭菜,白米饭,羊肉炖大萝卜。

    陈鲁心里高兴,对李达说:“中使大人,我们从土尔番出来以后,还没有这个待遇呢。”

    李达也很高兴,点点头,夹了一口萝卜放在嘴里嚼着,看着陈鲁,陈鲁感到奇怪。李达不说话,示意陈鲁吃菜。

    陈鲁夹了一块萝卜放在嘴里嚼了一下,说:“我们没盐吗?”然后示意纳兰过来尝一下马肉,李达想起来纳兰不吃萝卜。

    纳兰也皱起了眉头,说:“糟蹋了这好东西了,陈大人,是不是他们没把盐巴还给我们?”

    陈鲁站了起来,也看着纳兰。正好哈三跑了进来,看这二人四目相对,心里别扭,咳了一声,说:“两位大人都知道了?”

    陈鲁转过身来,说:“弟妹真的猜对了?没有盐巴?”

    哈三说:“我就是来告诉大人们。邪了门儿了,盐巴一点不差都回来了,伙头军也按着正常盐量放的,他们也都尝过了,盐味正好,到了我们长官的嘴里就是这样了。现在我下令先不要分菜,让他们等候命令。”

    李达没说话,让亲兵也尝了一下,也是同样的感觉,没滋味。

    李达说:“把伙食哨长叫来。”

    不一会儿,伙食哨长到了,是一个近五十岁的老兵。都说肚子大脖子粗,不是将军就是伙夫,三年不开犁,饿不死大师傅。

    这家伙干了近三十年伙头军,却是一个令人羡慕的瘦高个,真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

    他刚要跪下,李达摆摆手说:“别跪,你尝一下。”

    哨长说:“刚才胡春百户端着去找我了,我们伙头军都尝过了,盐味正好,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吃下去就这样了。我已经让他们回锅了,几位大人的单独回锅。”

    说完喜子派人过来,和他一起端了回去。

    过了一刻钟,老哨长又亲自端了回来,说:“怪了,我让他们又放了这么多盐,我吃着还是正好,大人们尝一下。”

    两人尝过,还是一点盐味也没有。他们不敢让纳兰再尝了,她刚才尝了一口,还在恶心。看起来对萝卜过敏啊。

    哈三也在,大家面面相觑。

    李达说:“就这样吧,告诉你们伙食哨的,有单独要盐巴的,就给他们拿些,兴许就够滋味了。”

    陈鲁和纳兰互看一眼,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也没说话,哈三都看在眼里,没说话,告辞去吃饭了。

    吃过饭,一刻也没停留,急行军八十多里。入更也没停,打着火把来到一处废旧大烟墩(烽火台)。

    周围有山有水,也有一些树木杂草。李达下令扎营,伐木立栅,做饭饮马。

二百零二、盐巴

    士兵们把牲口牵到河边,这些畜生一口也不喝,士兵们马上报告哈三。

    哈三下令,一律不准用河里的水,在大营内挖井,先给马驼试一下,没问题,下令做饭。哈三下令胡春带人在寨栅和大帐上贴上符道。

    到了二更,一切就绪,开饭的梆子响了。哈三有了午饭的教训,在分饭前,亲自到灶上尝菜。

    还和中午一样,伙头军们都傻了。尤其是中午,士兵们吃了好多盐巴,还说不够滋味。

    晚上的菜,伙头军们都尝过了,还觉得稍咸一些。这时有一个士兵来找伙食哨长,这是哨长的外甥。他看哈三在这里,敬礼,就想出去。

    老哨长说:“老七,有话就说,你这一走,别人还以为我们藏了什么私。哈将军,他平时很少来。”

    哈三笑了一下,说:“是啊,有屁快放。”

    老七手里拿着一个水袋,说:“舅舅,这是我在河里取的水,没毒。”

    哈三大惊:“你喝了?”

    老七点点头说:“好多人都喝了。大帅下令时,我们都喝完了,没事,刚才老幺说,他把干粮泡在水里吃了,有滋味。”说完又喝了两口。

    老哨长半信半疑接过来,放到锅里,把菜弄回一勺,烧沸了,自己舀汤尝了一下,连呸了几下,说:“打死卖盐的。”

    几个伙头军也都尝了一下,都连着呸了几下。

    老七不信,说尝尝,哨长舀到碗里一勺,递给他一双筷子。老七夹菜尝尝,面露喜色,连说好吃。

    哈三心里疑惑,说:“本将也尝一下。”

    有人递过筷子,早被跟班的士兵抢了过去,吃了一口萝卜,又吃了一口肉,连说好吃。哈三还是不放心,自己亲自尝一口,确实美味极了。

    于是哈三下令,去河边取水,把大萝卜炖肉再回锅,并传令大营,推迟两刻钟吃饭。

    李达听见梆子响,后来又听喜子说吃饭推迟,他也没在意。喜子带人把饭菜端来,这两位大人一看又是中午的菜,没了食欲,一想没滋没味的,大倒胃口。

    他们皱着眉头吃了一口,显然都吃了一惊,谁知却非常美味,大家都饱餐一顿。

    只有纳兰,加了几块肉,胡乱吃了一碗饭就放下了。

    快亮天时,陈鲁只觉得肚子翻江倒海,跑出去两次。韩六儿和亲兵都睡得像死猪一样。

    第二次出恭时,陈鲁听到肚子隆隆作响,和打雷一样,臭不可闻,又接连哇哇吐着。

    连拉带吐,把陈鲁折腾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好汉子架不住三把稀屎,信夫!

    在陈鲁往回走时,他忽然感觉大营有些不对劲,只有几个稀疏的火把,不见巡营的哨兵,也没有报更的。

    他向箭楼上看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向空中看去,万里无云,东方已经放出光芒来,把蓝天映衬的蓝中透着一丝橙色。再看西边天际,也是一碧如洗。

    没问题,鉴定完毕。

    这哈三带兵还是不够严格,这方面和闻达有差距,到时候得敲打敲打他。尽管闻达人品差,但是武艺、带兵都还说得过去。他一边想着一边往回走。

    夜来李达说,卯正二刻起床,还有大半个时辰,再来一个回笼觉。

    陈鲁走到大帐门口,哨兵还在坐着睡觉,他轻轻踢了一脚,就这怂兵,还保护你们陈大人?这个士兵一声不吭。

    陈鲁没敢大声呵斥,怕惊醒别人,把这两个士兵狠狠地踢了一脚,两人都倒了下去。

    陈鲁吃了一惊,有问题!赶紧跑进大帐,推了一下韩六儿,悄无声息。使劲推也一样,陈鲁试了一下鼻息,和常人一样。

    他明白,又着了道了。他顾不上别人,扎拽停当,向中军大帐跑去。

    可怕的事情还是出现了,大帐里死一般的寂静。这才不过半个月,又出现了一次。

    陈鲁十分沮丧,跺了一下脚,就要向外跑去。这时他听见了呻吟声,是纳兰,他停下了脚步。看纳兰已经坐了起来。

    陈鲁大喜,飞奔过去,问道:“你没事吧?”

    纳兰痛苦地说:“我肚子痛得厉害,大哥,这都是怎么了?”

    陈鲁摇摇头,想起自己连拉带吐以后,好了许多,问道:“你能动吗?”她点点头。

    “快去登东。”

    纳兰挣扎着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跪了下去。陈鲁说:“弟妹,管不了那么多了,就地解决。”

    纳兰摇摇头,陈鲁叹了一口气,也顾不上什么礼教了,一把抱起纳兰,奔向临时茅厕。

    他知道不用怕有人如厕了,说:“不要着急,我去转一下。”但是不敢走太远。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大营里没有起床的云板,没有一个人走动,陈鲁冲向哈三的大营,也都在昏睡。

    他各处看了一下,有的士兵非常严重,有的已经摸不到脉动,脸上手上,都是霜一样的东西。他掀开他们的衣服,满身都是,他试着擦了一下,丝毫不见效果。

    但是他可以肯定,他们都活着。

    他跑了一圈,整个大帐都是这样,结的冰层最厚的是也速那个大帐的。

    陈鲁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西行以来,出现了几次这样的事情,那为什么还一次次着了道啊。为什么每次自己都能逃过?也许每次都是在惩罚自己。

    想到这,陈鲁嗖地站起来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什么特么的寰宇十方,妖鬼怪谲,我老人家不怕你们,我命由我。

    他大声喊道:“来啊,来杀我。你们特么的就会玩这套,会不会玩点新鲜的?我子诚鄙视你们。”

    只有远山的回音,嗡嗡作响。这时候了,他才想起看一下自己的双手和胳膊,都没有什么异样。摸一下脸,也感觉不到异样。

    大家这是中毒了。他自己有可能是蓝腰带,还有就是师父蛤蟆,把自己喂了毒虫,有可能已经有了抗体。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纳兰。对,纳兰,这次不是孤军奋战。他站起来就跑,没跑出多远,就看见纳兰向这边走呢。走路有些晃,但是比刚才好多了。

二百零三、废弃盐井

    陈鲁紧跑几步扶住她。看她的头盔已经不见了,披散着头发,衣衫不整,平时那美丽的大眼睛没有一点神采。尤其是脸上,也挂着东西,只是薄薄的一层,好像是涂了一层粉,亮晶晶的,更像是一层冰碴。

    陈鲁下意识地摸了一下,纳兰说:“大哥,你干什么?”

    陈鲁没理她,说:“弟妹,看一下我的脸。”

    纳兰看他今天的举动带着几分轻薄,有几分恼怒,说:“陈大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陈鲁大喝一声:“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吗?看我的脸。”

    把纳兰吓了一跳,这陈子诚怎么这个德行。纳兰是一个倔强的姑娘,把手一甩,回道:“就不看!”

    陈鲁一时气沮,不说话,指了指倒在大帐门口的士兵。

    纳兰看了一眼,他们的脸上都有一层厚厚的冰碴。明白了陈鲁的意思,想必纳兰自己的脸上也会是如此。

    纳兰很认真地看了几眼陈鲁,又凑到跟前看了一下。

    陈鲁感到好笑,说:“喂,看一下就行了。”他明白,自己的脸上没有,即使有也不会太多,否则纳兰不会这么去看。

    纳兰说:“大哥,你脸上没有。我脸上呢?”

    陈鲁说:“有点,不多,随我来,看一下这些人。”

    两人来到也速的大帐,陈鲁吃了一惊,少了十多人,也速也不见了,都是脸上冰晶厚的那些士兵。

    陈鲁看了一眼纳兰,想一想真是后怕,明明是有人进了大营,刚才纳兰单独一人,也很危险。

    纳兰看陈鲁脸色大变,知道出了状况,问道:“大哥,怎么回事?”

    “少了十多人,连也速也不见了,就在我去找你的这会功夫。”

    纳兰说:“会不会像我们一样,能自由行动,也去巡查了。”

    “但愿如此,找找看。走,和我一起去看看马厩。”

    两人来到临时马厩,奇怪的是,这些牲口却安然无恙,恬适地吃着草料,打着响鼻,刨着蹄子,优哉游哉。

    两人对看一眼,满脸的诧异,想牵出坐骑在大营里试一圈,但是纳兰走路还打晃,怎么能骑马?只好打消了念头。

    陈鲁说:“弟妹,我们着了道了,应该是和水有关系,你留守大营,我去找他们。”纳兰知道他要找谁,迟疑一下,点点头。

    陈鲁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无助、无奈、依赖和恐惧。她现在是一个病人,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来保护大营,她的豪气没有了。

    陈鲁没有办法,把她扔在大营很危险,说:“那好吧,你跟我去吧,你能骑马吗?”纳兰点点头。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半阴的天,太阳在不太厚的云层里发着惨白的光,散乱地照耀着大营,空气中有恶臭,又有几分咸咸的味道。

    陈鲁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检查一下栅栏。”说完走到栅栏那里,把缝隙大的又插上木头,有松动的加固一下。又忙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纳兰看着他忙活,看出来这位资深大叔、老男人真的很心细。他看纳兰还不能动,让她多休息一会儿,他趁机弄一下。怕时间长,有野物进来伤人。

    陈鲁安排妥当,问纳兰可以走吗。纳兰点点头。陈鲁看着她骑上大白马,走出几步,已经在马上晃悠了。

    陈鲁赶紧跑过去扶住她,劝她留下。纳兰不说话,只是摇头,眼睛里流露出恳求。

    陈鲁没办法,把大白马就拴在大帐前面,牵着大青马走出大营。两人出来后,关上大营门,细致地检查一下,然后两个人骑上陈鲁的大青马。

    陈鲁在大青马耳边嘀咕几句,然后念动咒语,祭出青龙剑。

    青龙剑在大营门口盘旋一会儿,飞向半空,在空中游走一会儿,一道青光向西南飞去,放出一道道青光,陈鲁一拍大青马,紧紧跟住。

    纳兰紧紧抓住陈鲁的衣服,两人也顾不得什么尴尬,飞驰而去。不到一刻钟,找到了青龙剑,插在大烟墩的泥墙上。

    这是汉朝时期的烽火台,他们俩向上望去,建在高山之上,似乎在一片片白云下面。泥墙下面是几个大大的井口。

    纳兰想起哈三讲过,也速说,这是盐井。陈鲁下马,她也紧跟着下了马,脚下发飘,陈鲁让她在台阶上坐着休息一下。

    纳兰告诉他:“这是盐井,也速说,已经废弃了几百年了。”

    陈鲁心中一动,问题也许就在这里。纳兰又讲了也速他们去挖土煮盐的事。

    陈鲁急速搜索记忆,他无书不读,老师阿德又给他讲过西域的奇谈怪事,他想起了西域盐鬼的故事。

    阿德曾经讲过这个故事,相当恐怖。

    阿德说这些盐鬼群居,主要居住在废弃的盐井,不去重生,也不受天地拘束,有的还吃人。讲这个故事时,子诚还小,吓得他晚上都不敢单独睡觉。

    看起来这是真的,今天遇见的想必就是这个东西。这几天的菜就古怪,想一想身上的冰碴。

    纳兰不吃萝卜,联系在一起,真的和盐有关。不知道这个哈三下了什么命令。

    陈鲁向下面看了一下,深不见底,只见雾气蒙蒙,人影绰绰,似乎有一团团黑气在来回涌动,仔细听,似乎有隐隐的哭声。

    纳兰也向下看了一下,吓了一跳,赶紧回来,看陈鲁在抓着她。

    纳兰来了胆气,说:“大哥,搅动一下。”就要祭出马头拐。

    陈鲁拦住她,说:“不行,咱们的人在里面,这大白天的,盐鬼都掩藏起来了,那样只会伤着自己人。”

    纳兰听他肯定地说出盐鬼,知道他已经有了判断,说:“那怎么办?”边说边探头向里看。

    陈鲁又把她一把拉过来,有些生气,说:“危险,你现在腿脚不稳,掉下去怎么办。这是大白天,要是在晚上,你就麻烦了。”

    两人骑马回到大营,回到中军大帐,看到李达半死不活。

    陈鲁心里着急,说:“弟妹,没办法了,只好你留守大营,我上一趟饿鬼岭,探一下这些盐鬼的路数。晚上下盐井救人。”

    纳兰不敢一人留守大营,说:“大哥,饿鬼岭有什么好打探的,不是想见什么亲戚吧?”

    陈鲁说:“别开玩笑了。”知道她害怕,但是两人骑一匹马确实别扭,问道:“你不怕哈三兄弟被盐鬼抓去吗?”

    纳兰点点头。

二百零四、再上饿鬼岭

    陈鲁走出去,把门口的几个哨兵搬进大帐,然后到各个大帐照样做了一遍。

    纳兰虚弱,只有陈鲁自己一人干活,他本身也很虚弱,累的大汗淋漓。

    他把哈三背到中军大帐,放在纳兰的床上,然后从文袋里拿出符道,在背面写上火字,出去在各个大帐贴上。看看剩下几张,把马厩也贴上。

    最后在纳兰的头发上放了一张,给她戴上头盔。说:“弟妹,你就护在中军大帐,不管外面如何闹腾,你都当作听不见,更不要出手。”

    “你干嘛把我单独留下,我不敢。”

    “就这么定了,不要再讨价还价。”说完向帐外走去。纳兰亦步亦趋地跟着。看陈鲁要走,拉了陈鲁一把。

    其实陈鲁误会她了,让她现在就去闯盐井,她也敢去。留在这里责任太大了,整个大营死气沉沉,不用别人进攻,她自己的意志就先被击垮了。

    何况她现在还是十足的病人,还是伤员,她也需要别人照料、呵护。

    陈鲁把她的手轻轻拿开,说:“弟妹,听话,乖,我去去就回,也许哈三兄弟一会儿就醒了,那时你就不孤单了。”

    纳兰无力地点点头。陈鲁一甩手,毅然走出大帐,在大青马耳边嘀咕几句,骑马向大营门口走去。

    陈鲁下马关营门时,回头看了一眼纳兰,她站在中军大帐门口,眼睛里似乎含着泪水。陈鲁心里一酸,赶忙摄定心神,一拍马头,腾空而去。

    陈鲁下马,环顾一下,和上次来截然不同,这里竟然是一大片庄园,杂花生树,绿柳成荫。

    过来几个白裙女子,过来牵马。左司带人迎出门来,过了一处广场,是一处高大的台阶,足有一百多级。

    他们拾级而上,钟鼓齐鸣,一张红罗伞下,端立着山主秋霜,两边白裙少女躬身而立。

    陈鲁笑着说:“这前倨后恭,我老人家受不了啊。我平时被人家欺负惯了,乍一看这架势,心里发慌啊。”

    山主说:“大帅请,不知为何发慌?”说完先走进了大殿。

    陈鲁随后走进大殿,说:“我老人家想起一句话,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们今天可不要弄反了。”

    再看山主,早已经坐在宝座上,离门口大约有二十丈左右,白裙女子们也都在两边躬立着。

    陈鲁边走边说,也飘飘地到了中间,山主说:“这么说,你是有事求我了。”

    “先不要说谁求谁,先说你这待客之礼。我们还是亲戚,我老人家还是主子,你们都自己先进来了。这是你们鬼界,这要是在其他九界,都会让人家笑掉大牙的。”

    陈鲁说着已经到了台阶下。容嬷嬷说:“大帅,你的话太多了,说正事吧。”

    陈鲁说:“秋霜丫头,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了?”

    “十之八九,怎么,抓了你们的人了?”

    “是,阴谋诡计,如果真刀真枪,未必输给他们。”

    “那何必来找我们?说吧,我们怎样才能帮到你。”

    “他们的来历。”

    “好吧,他们并不是鬼界,严格讲是灵界。我们平时也井水不犯河水,这次抢了辎重,就是他们干的。我也被他们伤了。”

    “他们也吃粮吗?”

    “大多数和你们那一界的吃穿用度一样,但是他们有几个盐主,不吃五谷,以人为食。至于是哪个盐主就不知道了。”

    “这么没人性,寰宇十方这么多好吃的,为什么专吃人?为什么不吃鬼呢?为什么不吃你们,为什么?”大伙儿都笑了。

    山主说:“他们本来也是盐巴,取寰宇十方精华,修成人形,在十方游离,很难修成真仙。受自身条件限制,不能吃带盐的东西,没有盐味的东西实在又难以下咽,时间一长,有的就一点点熬死了,无魂无魄,连渐鬼都没得做,一切修为都化为泡影。”

    陈鲁不理解,问道:“那就吃人吗?这和吃人有什么关系?”

    “大帅这么聪明,还不明白吗?只有人类,才是无盐自咸的东西,能保证他们修真的体征供应。有的盐怪就铤而走险,不顾太元圣母禁令,冒着被灭掉的风险,过几天就要抓一个人吃掉。”

    “原来如此,我老人家开始怪起人类来了,怎么非得是咸的,要不然你们也不会被当成双脚羊。哎。亲戚,我很奇怪,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路过,是不是你们告诉他们的?要不然怎么从你们手里劫去辎重呢?”

    “我们还正想问你呢,”容嬷嬷接过话来,“不是你们那里的几个蠢货,我们也不会让他们截胡。那几个愚蠢的士兵到处挖盐,惊动了他们,地下的盐都是相通的。”

    “盐怪们跟到了大营,知道辎重被我们劫了,也知道你们要来索要,伏在路上打闷棍。山主头受伤了,还折了十几个姐妹。昨天在树林里等你们,他们又来抢。打了一架,你们到了。”

    “他们怕火光,跑了,我们又折了两个姐妹,不是你们那几个蠢货,怎么能有这多事?”

    这容嬷嬷够啰嗦。

    陈鲁听完,暗暗点头,沉吟片刻,说:“亲戚,你的本事不错啊,怎么倒被他们伤了?”

    山主说:“我不清楚他们用的是什么兵器。大帅也要加小心,只见过来一片白光,眼前出现一个大罩子,看不见,摸不着。”

    “我们使团的人好像都中毒了,身上都是冰碴一样的东西。”

    山主说:“我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记住,想找他们,三更天在烽火台上敲那面破鼓,挂起三帘旗幡,他们就会和你见面。不过,这个烽火台是有主的,他们让不让你靠近还不一定。”

    陈鲁说:“多谢指教。”他现在不知道时辰,不敢耽搁,就要告辞。

    山主说:“不虚留你,我觉得不用你去找他们,他们也得去找你们,回去晚了,你们的大营怕遭难啊。”

    这也正是陈鲁担心的,告辞,打马回营。

    还算及时,太阳还没有落下,纳兰在大帐门口张望。她去过饿鬼岭,分不清阴阳,一不下心就得耽搁两天,这个晚上就难过了。

    她心里没底,一遍遍向外张望。

二百零五、盐鬼王

    陈鲁见面就问:“哈三醒了没有?”他以为应该醒了。

    纳兰说:“还没有。你都打听实了?”

    “一会儿再说,我得去弄点吃的,你还没吃东西吧?这里的饭菜倒是现成,但是不能吃啊。”

    纳兰点点头,说:“我没敢吃。”

    陈鲁走到床前,喊了几声哈兄弟,没有动静,转身走出去,回到自己的大帐,在韩六儿的褡裢里找到一块马肉。

    他匆匆忙忙走回来,说:“弟妹,吃一块肉充饥,明天就有办法了。我得去大营转一下。”

    纳兰看只有这么一小块肉,问:“大哥,你吃了没有?”

    陈鲁说:“傻丫头,你陈大哥是谁啊?饿着我老人家成吗?对不住了,弟妹,我先吃了一大块,这块小的留给你了,将就着吃吧。不要喝这里的水,有在托逊城带过来的水,哈三兄弟的水袋里就是原来的。”

    纳兰说:“你真吃了?可别骗我啊,还等你干活呢。”陈鲁假装打了一个嗝,走了出去。

    他到各个大帐转了一圈,看了一下将士们,没有什么变化。

    他又到了伙房,拿些木头,缠上火油绳,放在各个大帐前面的架子上,又抱着一些回到中军大帐,找出几个火镰,放在桌子上,又跑到里面,找出一些蜡烛,坐下来喘口气。

    纳兰递过水袋,他喝了一口,似乎感觉不对,也顾不了那么多,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递给纳兰,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纳兰看出来了,陈大人也很紧张。

    事实确实如此,他在盼天黑,又怕天黑,天黑了他能尽快救出也速他们,也好弄清官兵们中的是什么毒。怕天黑,当然是出于本能,发自骨子里的恐惧。

    纳兰看着他,他突然一句:“牲口。”匆匆走了出去。

    陈鲁到了马厩,给马和骆驼添上草料,去井上打了几桶水,放在那里。他又回到中军大帐。

    天已经逐渐暗了下来,陈鲁又走到大帐门口向外张望。

    西边一片片乌云,把月牙遮的严严实实,四面的山峰逐渐变成了黑黢黢的一个轮廓,好像是蹲伏在四周、随时准备吞噬他们的怪兽。不远处的大烟墩像暗中的一座大坟墓。

    再看整个大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中军大帐的一点光亮。

    纳兰点着了蜡烛,拿着火媒子,把门前架子上的火把点着,又拿着火把对着火,想去其他大营点火。

    陈鲁说:“你守护大帐,我去点。”

    纳兰笑了,说:“大哥,你认为我就那么胆小吗?你不在,我没有主心骨,有你在,我还怕啥?”

    “我知道,但是你有差事,保护好大帐。”

    说着抢过火把,走到各个帐前,点上火把,回到中军大帐。走到门口,向空中望去,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有哈三在就好了,他那才叫夜眼。

    陈鲁两人坐在大帐里,在期盼着什么。期盼着快点发生,都好过这种煎熬。

    陈鲁的肚子咕咕叫着,两人几乎同时问道:“谁的?”都笑了。

    其实两个人的肚子都在叫。

    陈鲁说:“没吃饱吧?”

    纳兰说:“吃了一多半,留下一些给你吃,你好有力气对付那些盐鬼。”

    陈鲁说:“吃了肚子还和打雷似的?你都吃了吧,别忘了,你和他们一样,还是病人呢。”

    这几天陈鲁发现,这丫头不仅一身豪气,而且也有似水柔情的一面,陈鲁很高兴,为哈三高兴。

    过了一会儿,看看没有动静,陈鲁焦躁起来,说:“弟妹,你先眯一会儿,二更天以后我叫你,那时候没有东西找上门来,我就得打上门去,你在大营留守。”

    陈鲁以为她又得反对,谁知她却温顺地点点头,走到大帐边上,拿起一个拜垫,抱着佩刀坐在上面假寐。

    陈鲁眼睛盯着大帐门口,渐渐地,睡眼朦胧了。

    突然一声响亮,他惊醒了,纳兰也惊醒了。陈鲁摆摆手,悄悄地走出大帐。声音是从大营门口传来的。

    陈鲁看见一些晶莹的亮光在火把的照耀下发射过来,他赶紧躲进黑暗处。纳兰也跟在后边,手按佩刀,准备厮杀。

    随后又是一声,从箭楼上又掉下一个东西。陈鲁突然想起来,箭楼上有两个士兵,忘了把他们放在大帐里了。

    这个营门口有鬼符,他们却能出入自由,而且根本也不是很怕火光,不知道这个火鬼符怎么样。

    两人在暗处观察,他们的身上发出刺眼的白光,进到大营里有十几个。看不清他们的容貌,只是看到身高和正常人一样。这些家伙都在两边侍立。

    这时进来两个同样的怪物,身材高大,容貌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上上下下都是发光的,看不出头发,眉毛,胡子,瞪着大眼睛,也看不清眼睛是什么颜色,像贴在了脸面上,还悬着一个挺拔的亮鼻子,大嘴,看不见牙齿,嘴唇也是白亮亮的,没有耳朵。

    陈鲁感觉有点像冰怪,不用说,这就是盐鬼,或盐怪。

    两个怪物直接走向营门口的哨帐,一个怪物过来阻拦,他们迟疑一下停了下来,一摆手,过来两个怪物,向哨帐走去。

    陈鲁两个人的心都快跳了出来。这两个盐鬼刚要进帐,一道耀眼红光激射而出,两个盐鬼立刻着火,倒地翻滚,意图扑灭身上的火,可是无济于事。

    两个盐鬼跳起来乱跑,但是一点点萎缩下去,最后成了一滩水,这滩水仍然在烧着。

    陈鲁两人对看一眼,点点头,最起码知道,火鬼符管用,大帐是安全的,他们这是在互相鼓励,充满信心。

    这是两个盐鬼王,许多盐鬼过来护侍,把他俩引到大营内的空地处,席地而坐。几个盐怪拖过来那两个士兵。

    纳兰嗖地站起来,陈鲁把她一把摁住,在她耳边说:“人已经死了,随他们摆弄吧,我们正好可以观察一下。”

    “大哥,看不出来,你心够狠。”

    陈鲁看她一眼,没说话。

    几个盐鬼已经把其中一个士兵洗剥干净,两个鬼王互相谦让一番,那几个盐怪撕下士兵的双手,递给两位鬼王。

    二人开吃,吃的咔咔有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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