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 迟疑不决
顾清临脸上故作出苦恼的神色来,眉宇间都带着几分落寞寂寥,甚至是有一份不自信的神色。
看到顾清临脸上现出那一丝苦恼,顾言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呵呵,我儿清临天纵英才,难道也会有危机感吗?要为父说,你所想纯粹是杞人忧天罢了!”
“瑞王殿下当初式微失势,那些老东西顿时作鸟兽散,我儿清临雪中送炭的情义还不比什么都珍贵?只要瑞王殿下不是糊涂蛋,我儿清临的地位又岂是旁人能撼动的!”
顾言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开始有些摇头晃脑起来,脸上眼中都带着一丝不屑轻慢的神色。
顾清临垂了垂眼眸,敛去眼中的神色,口中笑了一声。
“话虽如此,但清临想要的却是独一无二的仰仗器重,而非是可有可无。”
“世间的青年才俊多如柳絮,清临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若想要瑞王殿下时时事事都能想着让清临参与其中,必须要有所仰仗才可。”
“那样才真的算是成为了他瑞王殿下仰仗依赖的谋士之臣,而非是所豢养的门客。”
“清临能仰仗的除了父亲,那就是清临自身的才气谋略。”
“才气谋略就算说的再天花乱坠,只要不看到实打实的成效,父亲以为瑞王殿下还能器重清临多久?”
“这次卓阳国一行归来后,瑞王殿下待清临的态度便有些微妙……”
顾清临撇了撇嘴,口中啧了一声。
“就连清临本想要帮助瑞王殿下重获帝心一事,都给瑞王殿下给推拒了,这让清临心中着实有些不安呐!”
顾清临口中接连说出的这些话,顾言听在耳中便像一阵风似是,吹过就算了,可唯有一句话,让他确切的听进了心里。
且顾言眯着双眼带着审视的目光,不停地看着顾清临,想要甄别一下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想要独一无二的仰仗器重,而非是可有可无。”
他这话何止是在谈及瑞王殿下,更是在暗示他这位摇摆不定的父亲!
不过总算这小子有一句话说对了,他能仰仗的确是还有他这个父亲,甚至是整个顾家,都会成为他的助力。
但这一起的前提都是,他能真正的成为带顾家更上一层楼的人。
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但并不打算现在就说出来。
他并不是想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而是不想让面前这个小子太过骄傲自满。
本就是一个狂妄不羁不服管教的人,且已经开始对他这个父亲少了几分敬畏之心,他不敢想,若是他当真昭告全族这个决定,这偌大的顾家还会不会掌控在他的手中……
只能是以观后效了。
“我儿清临谋略智慧并不输给任何人,瑞王殿下推拒你的好意,大约是有别的思量。不过总算是因祸得福。”
“瑞王殿下这近三个月之久的禁足,不仅缓解了他与玥王殿下之间的争锋,更是把整个战火引到了瑾瑜王爷的身上。”
“这样以退为进,未尝不是一种谋略啊!”
顾言脸上带着一点自得的笑,颇感满意地不住点头。
“如此看来,我儿清临这次也算是送给了瑞王殿下一个见面礼,为父以为他瑞王殿下一定会承你这个人情的。”
“若是瑞王殿下到瑜城没有染上疫症且平安归来,自是会承清临这一份情义,但若是瑞王也像瑾瑜王爷一样晦气,那么便会全然怪罪到清临头上来。”
“毕竟当初在殿上时,虽是陛下发问,可提议的却是清临。此事清临虽是做了个顺水人情,但若无清临提议,只怕瑞王是万万不愿前往的。”
“如若瑞王殿下有什么不测,那么清临便是猪八戒照镜子了!”
顾清临看顾言使始终未表态,便直到今日是试探不出什么了,也没了心思再和他探讨。
“时辰不早了父亲,清临要动身前往城南范家庄,这几日便都会驻扎在范家庄,若是父亲有什么事大可派人前去知会一声。”
口中叹了一声后,顾清临站起身来扭了扭有些发僵的脊背,又接连打了两个哈欠,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你这副……”
顾言一看到他这个模样,训斥的话便脱口而出,但随后便又调转了语气,紧拧的眉宇间也稍稍松缓了些许。
“你现在官职低微,恐怕那些自视甚高的精锐并不会甘愿听你调遣,我儿还是要早做打算才好,此一行诸事小心。”
顾言也站起身来,走到顾清临身边一脸沉重地叮嘱了两句,末了还当真像一位慈父般,伸手抚平了顾清临肩上的折皱,又郑重地拍了两下。
“是,清临……告退。”
又打了个哈欠的顾清临一边捂着嘴,一边对顾言行了个礼,这才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走到书房门口前,迈过高高的门槛前时,顾清临像是精神不济一样,一条腿险些没迈过去,打了个趔趄。
顾言站在后面看着顾清临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又有些烦心地皱了皱眉,随后似是极为疲倦地闭了闭眼。
原本已经打定主意的顾言,又不禁开始有些迟疑起自己的决定来。
他这副样子,虽然心智手段都不缺,但到底是不够稳重……当真能扛起顾家吗?
他会不会所托非人?
走出顾言书房的顾清临一直是没精打采的模样,走路时也是晃晃荡荡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跌倒一样。
直到出了慎言院,顾清临才轻轻吐了口气。
……
似是常年这样燃着通明烛火的暗室里,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这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其中也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气。
那座纯金打造的龙椅在烛火下散发着刺眼的金光,就连不远处那件挂着的华丽龙袍似是都黯淡了几分颜色。
衣架前站着一位男子,男子覆着面具的脸上看不清容貌,只能看见那一双清冷的眼眸中散发着浓浓的怨气和怒气。
在他身边跪了一地的黑衣人,却没有一个人发声。
而昨夜被顾清临打了个半死的范智双,正躺在书架前的一张榻上。...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百九十八章 牵鼻子走
总是穿着一身灰色细锦的青年男子正蹲在榻前,一手搭在范智双的脉搏上,不苟言笑的脸上带着几分沉重。
站在衣架前戴着面具的男子像是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而跪在他身后的那些人都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静静的暗室里,半点声音也无,只能闻到那股有些呛人的血腥气和一股淡淡的药香在弥漫。
本就没门没窗的暗室里,空气渐渐变得有些浑浊起来,那股刺鼻的血腥气也愈发的浓厚起来。
给范智双诊脉的青年有些苍白的脸面,在这明晃晃的烛火下,似是更加苍白了几分,在他的额头上也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但他按在范智双手腕的指尖却一直未挪开,且时间越久,他的脸色便越发的难看起来。
渐渐地,青年男子的眼中带上了些许焦急的神色,不禁偏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穿着黑色劲装的那些人,当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看到那道站在衣架前的背影上时,眼中的神色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啪嗒”一声,青年男子额头上一颗豆大的汗珠顺着淌了下来,从他有些苍白的脸上滑过,划过下颌后直接没进了衣领中。
青年男子像是没有察觉一样,始终没敢擦额头上越发密集的汗珠子,搭在范智双手腕上已经有些颤抖的手指却慢慢的收了回来。
“主……”
青年男子一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低沉的厉害,好像都没有发出声来。
他无声地张了张嘴,带着些灰白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没敢出声。
今日这样震怒又带着几分戾气的主人他从未见过,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股透着死寂的沉默,毕竟现在主人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他并不清楚,若是万一说错了话,那么承担这股怒火的就恐怕是他了!
这个替罪羊,他不愿意去当。
就在青年男子迟疑着该如何缓和眼下这令人心惊肉跳的气氛时,一直沉默着站在衣架前的男子突然开了口。
“一帮没用的东西,真是越发的放肆了!一个半死不活没用的畜生抬回来做什么!是嫌我最近的日子太过清净了吗?”
随着男子的一声怒喝,紧接着从他手中脱手飞出一个明晃晃的物件,“哐”地一声,便砸在了跪在他身后黑色劲装的男子身上。
掐金丝嵌宝石和明珠的冕冠,从那人的额头上跌落,骨碌碌地滚落在地,冕冠两侧垂着的二十四串旒随之抖动了几下。
当布衣青年看到砸向地上那些人的是一直被主人珍爱有加的冕冠时,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恐,喉间夜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眼中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众人,同时偏头看向榻上昏死着的范智双的目光,也变得有些阴狠。
这个人,本该昨日就死了的,偏着他们却不明就里地把他救了回来……难怪主人大发雷霆。
近日来接连发生的事情,本就没有一件能让主人身心甚悦的事情,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又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被砸的劲装男子额头上被冕冠上锋利的玉簪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不过眨眼间,鲜红的血便从他额头上那足有三四寸上的伤口里淌出来。
眉毛上、睫毛上,渐渐都被一层尚且温热的鲜血附着上,劲装男子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他抬眼看了一眼滚落在面前的冕冠,直挺挺地跪着向前跪行了两步,随后恭敬地双手捧起地上的冕冠。
劲装男子低着头,深吸了口气,把捧着冕冠的手高高地举过头顶。
“主人息怒,属下做错事愿打愿罚,还望主人莫要气坏了身体。”
从他额头上深处的鲜血随着他的动作,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上,暗室中的血腥气更加的浓重了。
“昨日午时瑞王进宫到出城点兵前往瑜城,中间足足隔了两个时辰,为什么我到几近黄昏之时,才得到消息?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你们要都是这么没用,还不若都像那没用的狗畜生一样趁早死了算了!”
“还有,昨夜里要不是我临时有事要找这个狗东西,你们还需要多久才能发现那里已经被人连窝端了?”
“一个个玩忽职守、擅自做主、优柔寡断,要尔等又有何用!”
“是不是等过两日我这里被人查出来,我都还被梦在鼓里?”
戴着面具的男子转过身来,对着劲装男子便是一脚,踢飞他手中的冕冠后仍像是不解气一样,抬脚接连地踢在劲装男子的胸口上。
咣咣咣的声响从劲装男子的胸口上发出,男子的两腮鼓动了两下,随后在他脸上有一丝痛苦的神色闪过,一丝有些暗红的血迹从他嘴角溢出。
一直蹲在榻前的布衣青年看到这样的情景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后咬了咬牙直接跪在了地上。
“卿之斗胆请主人息怒,这件事实在怨不得他们……”
布衣青年的话未说完,便被面具男子的一声厉喝打断。
“怨不得他们?难道要怨我吗?卿之的胆子越发的大了,竟然敢替他们求情来了,看来是我这段时日对你太宽厚了!”
“你们说说,近日来我们失算过几次了?从陷害叶洵开始,到如今城南的范家庄被羽林卫看管起来,有一件是按照我们计划走的吗?”
“先前是谁人信誓旦旦在我面前一再保证过,这个计划是天衣无缝的?那又怎么会让他给轻易的逃脱?”
随着面具男子一声比一声高的爆喝,跪在地上的众人脊背便压得更低,头都险些要贴在了地上,却始终无一人敢出声。
一旁榻上的范智双好像死了一样,被顾清临折断的手臂和插着木片的腿并没有经过诊治,依旧那么暴露着,只不过伤口附近胡乱地撒着些止血药粉罢了。
劲装男子一张嘴便吐出一口透着黑红的血,他抬手抹了抹嘴角上的血迹,声音低哑道:“主人,属下现在就把范智双杀了,属下会以死谢罪,不劳主人您费心。”
“现在杀就太迟了!你没长脑子吗?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范智双杀了,这件事就能一了百了吗?”
“顾清临已经奉了老贼的命彻查此事,范智双消失不见一事你以为他不会追查吗?你是想把这把火引到我头上来吗?”
“蠢货!难怪会被顾清临牵着鼻子走!”...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百九十九章 将功补过
布衣青年在听到顾清临的名字后,眼中的神色暗了暗,眼中的轻蔑之色褪去,换上了凝重。
从前他确实有些小看顾清临了,只是此事如此隐秘,顾清临又是如何怀疑的呢?
“主人,范家庄自您接管以来,已有三载之久,一直相安无事,顾清临怎么会就突然起疑,又雷厉风行地把范家庄一事禀报到陛下那里?”
布衣青年带着疑问的话语一落,跪在地上的数位黑色劲装男子都不禁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布衣青年,其中刚才挨打的劲装男子脸上带着明显的恼怒。
“闫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兄弟中有人走漏了风声吗?”
布衣青年听到这声带着嘲讽的诘问,拧着眉头动了动嘴唇,但却一句解释的话都没说,且微微抿紧的嘴角上也带着一股倔强。
他知道,这些人是在恼怒方才他收到暗示后,却没有开口替他们求情。
可这种时候,他若是开口不啻于火上浇油,再者,他与这些人虽为同僚,可到底不过是点头之交。
又哪里值得他冒着触怒主人的风险,去给他们求情呢?况且这不过短短半炷香的功夫,他们便现了原形。
从前这些人碍于主人的颜面,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现在不过因这一事,便开始恼羞成怒了!
布衣青年得垂了垂眼眸,脸上现出些痛苦的神色来,手捂在嘴上,便发出一声接连一声的低咳。
“咳咳……咳咳!”
面具男子紧咬了咬牙,露在外面的一双眼中能看到凝聚起来的怒气已经几近爆发的边缘,他回身便猛地一巴掌甩到了劲装男子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眼见着劲装男子嘴角上,尚未干涸的血迹便又被有些殷红的红浸染。
“主人……”
“窝里横?卿之说的有错吗?出了问题不在自身找原因,偏着去攀咬不相干的人?闫先生自从跟了我,一直在这间不见天日的暗室里,能接触到的人除却我,便只有你们,他有这样的疑问有错吗?”
面具男子的眼神阴狠,一一地扫过面前的众人,随后便又落到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榻的布衣青年身上,有些讽刺地冷哼一声。
“闫卿之,你也不用跟我卖关子,更不用在我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面具男子阴狠的双眼始终盯着布衣青年闫卿之,见他惨白的脸上因咳嗽而现出的些许潮红后,骂了两句便渐渐止住了话语。
“咳咳……呵呵,主人这么说可当真是折煞卿之了……”
闫卿之脸上的神色似是极为痛苦一般,眉头紧紧地拧着,双眼也始终闭着,靠在床榻边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随后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面具男子。
“卿之自从追随主人,为主人出谋划策暂且不提,卿之在这不见天日的暗室中一待就是三四年,可有过半句怨言?”
“主人如此说,可是不相信卿之?”
闫卿之神色间带上了几分心灰意冷,就连语气都有些轻飘飘。
跪在地上的劲装男子看了一眼闫卿之,随后又偷偷地瞟了一眼面具男子,随后绷紧了两腮,紧接着便抬起手来毫无含糊地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
“闫先生,属下今日说错话冲撞了您,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是属下一时昏了头……”
噼里啪啦的巴掌声接连响起,闫卿之有些不忍地别过了头,听着那一声声的巴掌声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
面具男子并没有理会闫卿之的诘问,但双中的神色却缓和了许多,他垂下眼来,看着面前人落在自己脸上带着十足力道的巴掌,忽然轻笑了一声。
“你是昏了头,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着实是可笑!”
劲装男子听到这一句淡淡的嘲讽后,脸色霎时便变得有些苍白,且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来。
因前两日叶洵一事,主人已经处死了六名下属,这些下属都是和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又要轮到他了吗?
他今日认打认罚,甚至不惜亲自上演一出苦肉计,不过是想主人能顾念往日的主仆之情,饶他不死……
“主人,属下……恳求您再给我们几个一次机会,属下等下次绝不敢再犯这样愚蠢的错误,希望主人您……能给属下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属下等恳求主人再给属下们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其余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纷纷跟着劲装男子求饶。
浑身上下都被包裹在黑色劲装的众人头颅深深地抵在地上,从面具男子这里看过去,只能看见一片黑糊糊的脊背和后脑,好似要融进地里一样。
面具男子也不说话,就这么目光阴沉地看着面前的这些人,背在身后搭在一起的双手却缓缓地转动着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
靠在一旁床榻边上的闫卿之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不忍在他脸上闪现,但同时也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自从顾清临和叶婉茹从卓阳国归来后,主人接二连三的计划都被他们破坏殆尽,虽说一封伪造的谋逆信笺没能成功把叶洵拉下水,但却意外的拖住了玥王殿下。
本该算得上是意外之喜,可此事毕竟是让顾清临截了胡,更暗示着他们这些人的谋略不如顾清临……
谁知紧随其后城南这一处地方便又暴露,更有范志杰直接便给扣押在了顾清临手中,虽说这几年往来他们并不知道主人的真实身份,可若是没了城南这条线,对于主人来说到底是一个重创。
这也难怪主人会这么暴躁易怒,顾清临此人的确是眼下最大的威胁……
只是顾清临已经靠上了轩帝,若是一朝除去顾清临,只怕主人的身份便也会暴露……
面具男子目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这些人,不发一语的沉寂让他们个个冷汗直流,劲装男子额头上已经不流血的伤口被汗水一浸,一股火辣辣的疼直接传到了他的心里。
面具男子口中冷笑一声,便阴阳怪气道:“呵呵,将功补过,好啊!那就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找到机会去把范志杰除掉。我就饶你们不死,不过事成之后记得去领罚。”
躺在床榻上呼吸轻微的范智双手指动了动,眼皮也抖动了两下,随后便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八百章 留你一条狗命
带头的劲装男子听完面具男子的话后,轻轻地舒了口气,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了许多。
其余的那些人也同时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确实是他们的疏漏,才给顾清临抓住这么大一个把柄,若是主人想要处死他们也没什么错。
只是能活着,又有谁愿意死呢!那些个皮肉之苦与死相比较,便也没甚么重要了。
“属下等谢过主人不杀之恩。”
众人齐齐叩首谢恩,随后便纷纷从地上起身鱼贯而出。
占据了一整面墙壁的巨大山水画,从中间一分为二,旋即又轻轻地闭合。
静谧的暗室中随着方才暗门的闭合,有一道强光照射进来,但紧紧停留了不过瞬间,便又被阻挡在外。
劲装男子等人走后,暗室中便只有面具男子和闫卿之与“昏迷不醒”的范智双三人。
面具男子负手站在那里,用料做工都极为考究的锦靴下踩着那顶冕冠。
先前一直被高高悬挂就差供起来的冕冠,如今就躺在沾满鲜血的地上,被踩在脚下骨碌、骨碌地来回转着。
熠熠生辉的明珠上沾了一层血污和尘土,就连那些金丝上都已经辨不出原本光彩夺目的模样,旒串随着面具男子的动作,撞在一起的珠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闫卿之看着面具男子脚下这顶花费了人力财力打造的冕冠,如今被踩在脚下肆意的玩弄,心中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主人越是这样,越能说明他心中的怨恨之气,已经堆积到濒临爆发的地步。
他担忧的是,若是真到风暴爆发的那一刻,他又是否能是笑道最后的人……
金陵已经太平了太久,那些整日离沉浸在锦衣玉食的朝臣们,恐怕早就已经忘了战火连连绵的日子是什么样。
现在这些小风小浪,还太过于平静,顶多就能算得上是个波澜,风波平息后,他们的日子依旧照过。
那些个酒囊饭袋的奸佞小人依旧占据着朝堂,所以他才会一直躲在暗无天日的暗室中,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哗啦、哗啦”的声响伴着像是磨牙一样的咯吱、咯吱声,一叠声的传进耳朵里,闫卿之轻轻地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烦躁。
“主人,属下还是不明白顾清临怎么就那么快查到了范家庄这个地方呢?”
闫卿之再一次的说出自己的疑惑,且现在的他急需一件事能让他快速的走出自己心中所想,否则时间久了,他怕心思敏锐的主人发现他的异常。
那样不用等到风暴爆发,他便可能已经先一步而去。
“呵呵,顾清临为何会知道?这话就要问床上躺着这位范二少爷了!”
面具男子的声音比刚才粗噶了不少,但阴阳怪气的语调却一直没变。
说着面具男子一脚踢开踩得已经变形的冕冠,缓缓地踱步到床榻前,微微俯下身来,看着床榻上一动不动的范智双,口中讥笑一声。
“既然已经醒了,打算装死到什么时候?你不怕再装下去,就会真的死了吗?”
“哈!”
坐在地上靠着床榻边上的闫卿之听到这话后,像是吓了一跳一样,口中惊呼一声,随后也顾不得形象,向前紧着爬了两步,才又慌里慌张的站起来,好像范智双是染了疫症之人生怕被传染一样。
“主人,属下一直靠在这里,并没有察觉到此人气息的变化……”
站在面具男子身侧后,闫卿之一脸的惊讶,脸上且又现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若是范智双醒了,那么便也该听到他们说要处死其兄长一事,狗急了还跳墙呢,谁知道这人会不会动手对付他。
“你?你又不会武功,发现不了自是没什么。”
面具男子哼笑一声,随后俯身把双手撑在床榻边上,眼中带着玩味地看着床榻上躺着不动,但眼皮不住地抖动的范智双。
“一个被人唾弃的私生子,不知道爹是谁,娘不疼兄不顾,若是没点保命的手段,又怎么能安然活到现在?还混上了鸿胪寺主簿的官职……”
“虽然说这官职是低微了些,不过总算是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求来的,与旁人的施舍可大有不同,对吗?”
随着面具男子一句句带着笑阴阳怪气的嘲讽,躺在床榻上的范智双眼皮抖动的也越发的剧烈,那只没断的手也紧紧地攥着。
“十一爷又何苦痛打落水狗?我范智双自问为十一爷您做事,没出过半点的纰漏……”
“你是半点纰漏没出过,可这一次就险些让我大伤元气!”
面具男子听到范智双这句辩白后,眼中的怒气似是一下子便窜了出来,撑在床榻边上的双手猛地向前探区,一把抓住范智双的脖子。
“若不是你管不住你自己的裤裆,又怎么会给爷招来这么大的灾祸!”
被掐住脖子的范智双来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上瞬间便被憋得紫红,且随着面具男子手上的力道加深,范智双的双眼也渐渐有些防空凸起。
“十……一……爷……,手……下……留……”
断断续续的话从范智双的嘴里挤出来,充血凸起的眼珠转动的极慢,但还是缓缓地落到了面具男子身后的闫卿之脸上。
闫卿之在听到面具男子的话后,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鄙夷和厌恶,但当他的目光接触到范智双求救的视线时,眼中又闪过一丝不忍。
同时一道算计也在他心中闪过。
闫卿之略微上前一步,对着面具男子缓缓施了一礼。
“主人……,事已至此,您就算处死他爷于事无补,不若留他一条狗命继续为您效力,这样才能将功补过。”
面具男子双眼微微向后一瞥,随后目光阴狠的眼中闪过一道有些狰狞的神色,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几分。
范智双的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充血的双眼视线已经开始有些涣散,那只没断的手也挣扎着抬了起来,想要把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挥开。
只是他接连抬了几次,就连指尖都没触碰到面具男子的衣袖时,便又无力的落下。
“主人,再掐下去,只怕他真的就死了……”
“留你一条狗命也罢,你要时刻谨记你自己的职责。那叶家小姐不是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吗?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了!”
面具男子松开手后,口中怪笑了一声,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范智双布满血迹污秽的下身上,讽笑道:“正好也试试你这玩意还好用不,哈哈哈!”...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八百零一章 奸夫淫妇
仰躺在床榻上,像是一条搁浅的鱼垂死挣扎一样的范智双,一只手捂在喉咙上,大口、大口且急促地喘着气。
范智双充血且有些涣散的眼中现出毫不掩饰的滔天恨意。
粗喘的呼吸声呼哧、呼哧地想着,像是破旧分风箱一样,随着他的粗喘有两处不明显凹陷的胸膛也剧烈地起伏着,在他的嘴角边便溢出了像是涓涓细流一样黑红的血。
面具男子看到他这副模样时,带着讽笑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而站在面具男子身后的闫卿之也有些厌恶地皱起了眉,似是极为不喜这股越发浓郁的血腥气一样。
“……呵……呵……多谢……十一……爷不杀……之恩,属下这玩意,能用与否,都不耽误……属下临幸那个小娘子。”
“一个……待嫁之人,尚未大婚便丧了夫,想必,现在,还……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儿!”
渐渐缓过来的范智双,带着一丝淫笑的脸上现出狰狞的神色来,口中不断地怪笑着。
“呵呵呵呵……”
面具男子看到范智双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还惦记着男女一事,眼中的厌恶更深了,但同时在他眼中也闪过一丝戏谑。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看不出来这个顾清临还是个情种,表面上一副风流多情的公子模样,但暗地里却连被这个狗东西多看叶婉茹一眼都不愿,把人打了个半残……
啧啧!还真是难为他了呢!
只不过,他虽乐得把顾清临当成一个可以过招的敌手,但却不愿一个碍手碍脚的女,子在一旁总是跳出来坏他的好事。
正好这个狗东西一心惦记着叶婉茹,又对顾清临心怀仇恨,能让他出去暂时放松顾清临像疯狗一样紧咬着不放也未尝不可。
毕竟眼下的局势,已经打乱了他的计划。
面具男子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范智双,“能不能得手是你自己的事,但是你若是胆敢再坏爷的好事,定然叫你生不如死。”
“十一爷,放心。”
范智双咽了一口嘴里满溢出来的血沫子,脸上带着笑意应了一声。
“呕!”
一直没言语的闫卿之看到范智双的这个举动,猛地转过身去弯腰一手捂在嘴上不住地干呕。
这个地痞无赖不只言语粗俗,行径更是让人作呕。
面具男子眼中带着满意地略一颔首,随后便轻轻击掌。
“呕!呕!”
变得安静下来的暗室中,只能听闻闫卿之一声接连一声的干呕声。
躺在床榻上的范智双听到这一声比一声大,清晰入耳的干呕声后,带着狞笑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随后便是咬牙切齿的滔天恨意。
“咔”一声轻响,墙壁上那一幅巨大的山水画从中间一分为二,两道黑色人影从中走出。
二人进来后先是对着面具男子施了一礼,旋即便二话不说的走到床榻前,一前一后的抓起床褥便把范智双抬了出去。
兜起来的床褥不可避免地碰到范智双断了的手臂和受伤的腿,巨大的疼痛差点就让他呻吟出声,范智双狠狠地咬紧牙关,不让那些声音出口。
还有什么痛能比得上,昨夜顾清临毁他身为男子的尊严更痛?
范智双更加白了几分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他虽没了这物什,却并不妨碍他玩弄叶婉茹那个浪蹄子,他没有的东西,旁人还是有的……
外表一副清水莲花的模样,暗地里还不是水性杨花的骚货,若当真是贞洁之人,又岂会大半夜的随男子东走西逛!
呵呵,为段恒毅那个死鬼守名节?可笑,她恐怕背地里早就和顾清临暗通款曲了!
只不过他动不了顾清临,却能把这耻辱千百倍地加还到那个贱人的身上,反正他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奸夫**!
被抬着走的范智双躺在颠簸的床褥里,被蒙上的双眼一片漆黑,只能躺在那里东想西想。
没了范智双的暗室中仍旧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刚才那一通干呕后脸色越发难看的闫卿之一手撑在桌案上,一手仍旧捂在口鼻上。
面具男子站了须臾后,轻叹了一声,随后便抬脚朝着闫卿之的方向走了过来,走到一直被扔在地上的冕冠时,抬脚便把冕冠踢到了墙角。
“唉,主人何必拿个死物撒气。”
闭着眼睛拧着眉头的闫卿之轻叹了一声。
面具男子口中眼中神色平静,口中却带着笑意揶揄了一句。
“哼,不拿死物出气,拿你出气吗?你这身体能承受得住吗?”
睁开眼来得闫卿之听到这一句戏言,拧紧得眉头也舒缓开来。
“属下既然已经跟随主人,自是愿打愿罚,不过卿之以为属下得用途远远不止一个出气的物件,留着还是有大用的。”
走到桌案前的面具男子正一手拿着银镊子,从雕花香盒中取香料,闻言后眼中带了点浅淡笑意,轻轻摇头口中啧了一声。
香料投到香炉中后,便见到一缕缕飘渺的青色烟雾从瑞兽的口中飘出,一股淡淡的带着凛冽的香气窜入鼻息,冲淡了那些残留的血腥气。
闫卿之不由地俯下身把脸靠近到香炉前,有些贪婪地吸着从瑞兽口中飘出的香气。
面具男子对于闫卿之的做法略有些不赞同,但却未开口制止,只是目光一直留意着。
在闫卿之吸了五六息后,才伸手把香炉推远了些。
“卿之以为范智双此人,比其兄范志杰如何?”
闫卿之蹙了蹙眉,略一思忖后便道:“属下虽然与范智双接触的不多,但凭借此事也能看出此人比其兄范志杰更加的……”
闫卿之脸上现出些思索的神色,继而道:“更加的果决狠辣,此人心智之坚与此人心中的阴狠歹毒应是不相上下。”
“只是属下担心,此人会不会反咬一口。”
“呵呵,卿之看人的眼光向来准。他明明听到了我要处死其兄范志杰,不仅能无动于衷,甚至对其只字未提。”
“这可不仅仅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更是心肠冷硬的表现。据我所知,其兄虽然极度不愿承认他的身份,但从小到大却始终没有苛责过他。”
“如今他能这么做,足以见得他自身对他的身份是有多不齿的……”
面具男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且方才平静带着笑的眼中也渐渐被狠辣所替代。...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八百零二章 你有心了
接连几日的暴晴,让金陵终于有了些盛夏时节的模样。不过巳正时分,便让人感到一阵阵的燥热难安,树上的蟪蛄没完没了的“知了,知了”地叫着。
开始时是一两声,紧接着好像是整个金陵树上的蟪蛄都一同发出了叫声一样,“知了,知了”的声音响成了一片,似是要把整个金陵都笼罩在这些叫声里一样。
燥热的夏日里,不见一丝风动,就连树梢叶尖上都始终纹丝未动,像是静止了一样,只能听闻这些蟪蛄午休无尽的叫声。
坐在御书房中的轩帝听闻这些叫声,眉头紧紧地拧着,一双浑圆的眼中满是焦躁暴戾的情绪,眼中的视线紧紧地穿过宽敞且空旷的大殿,直接看向殿外。
学了多日正是多嘴多舌的鹦鹉蹲在宽大的龙案上,低低地垂着头,不敢言语半句,一双爪子在龙案上有些不安地来回走动。
“你凑什么热闹!消停点!”
轩帝眼中锐利的目光攸地收回,落在了面前的鹦鹉身上,狠厉地喝斥了一句。
鹦鹉缩了缩脖子,抖了抖同样低垂的尾巴,豆大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却始终不敢看轩帝一眼。
轩帝看见鹦鹉被吓成在这幅模样后,眼中露出一丝嘲讽来。
“都麻利点,这么慢吞吞的,得打到什么时候才能打完?扰到陛下清净,到时候别说连你们这些人都一起打杀了!”
站在殿前空地上的高博臂弯里挽着拂尘,尖细的嗓子在一片吵闹声和蟪蛄的叫声中,显得有些模糊难辨。
手里高高地举着网兜的内侍们扑打着树梢,更有手脚灵活的内侍爬到了树干上,捉到蟪蛄后便塞进了了腰间挂着的布兜子里。
不多时,瘪瘪的布兜子里便被塞得满满当当,树下的地上也落了黑压压的一层,伴着被打落的枝条和落叶,散落了一地。
向来肃穆清净的御书房前,前所未有的热火朝天,同样看上去也格外的纷乱不堪。
又喊了两声后,高博撇了撇嘴,抬头看了一眼高高悬挂在头上明晃晃的太阳,顺手抹了抹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子。
“都好好干听见没,天黑前要是这殿前还能听闻这该死的东西叫,有你们好看!”
冷了脸又喝斥一句后,高博便毫不犹豫地转回身来,快步地朝着大殿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倒霉催的,前两日落了几场暴雨,像是秋日一般,这不过几日光景,便热的像火炉一样!还能让人好吗?”
高博边走边自言自语地低语抱怨着,布满一条一条汗水的脸上满满的都是不耐的神色。
背对着耀眼明媚火辣辣的太阳,高博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那座辉煌的宫殿,脸上带着一丝嘲讽。
“啧啧!当真是气数将尽了吗?”
一丝有些晦暗的神色在高博眼中一闪而逝,且脸上的嘲讽也越来越大。
如今这么看过去,这座辉煌的大殿也不过如此,到底还是被掩映在阴暗里,就连这阳光竟然都照不进去。
抬脚迈过高高的门槛,高博走到外殿的脚步毫不迟疑地继续向中殿走去,走过外殿后,刺眼火辣的阳光便被挡在了中殿与外殿相连的门槛那里,再也照不进去一分一毫。
像是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一样,高博垂下眼来看了一眼铺就着花纹繁复地衣的内殿,即将迈过中殿门槛的脚步稍稍迟疑了一下。
不知为何,这道门他走了不下上万遍,但唯有今日走这一遭,心中的感慨万千。似是只要迈过这道门槛,他便是一脚踏进了满是泥淖的深渊,再也无缘万丈的光明……
端坐在椅子上的轩帝远远地便看见高博的身影横在殿门那里,却始终不进一步,这不仅仅挡住了他看向外面的视线,同时也让他心中有些不痛快起来。
似是连带着那些聒噪的蝉鸣,都一同在心中翻滚起来。
“杵在那里作甚!还不快进来喝口凉茶,小心一会儿中了暑气,又要给朕指派你那个不甚灵光的徒弟,让朕心中越发的发堵!”
面带愠怒的轩帝,口中毫不留情地呵责一声。
听到轩帝的说话声后,一直缩着脖子蹲在龙案上的鹦鹉,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样,再轩帝的话音落后,便一叠声的好话脱口而出。
“陛下万福,陛下万福,万岁!陛下万岁!”
被取悦了的轩帝转怒为笑,抬手轻轻敲了一下鹦鹉坚硬的嘴,笑骂一声。
“就你多嘴多舌!”
只不过怔神了一瞬,高博在听闻轩帝的斥责后,便不住地颔首应道:“陛下,老奴这就来,这就来。”
“唉,不过在殿外站了一会子功夫,老奴一回来便觉得头晕眼花。”
自嘲地一笑,说完后高博连忙抬脚迈进了内殿。
一进到内殿,一股清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丝毫察觉不到半分暑气。
与火辣辣炙烤着的殿外,像是两个季节一样。
瞥了一眼殿中和四角处摆放的装着冰块的大瓷缸,高博心中不禁冷笑了一声。
这才不过巳正时分,殿内便早早地摆了冰缸来降暑,比往年足足早了半个月不说,从前也都是午时最热的时候才开始往缸内置冰。
看来那药已经开始反噬了……
“你呀这把年岁也该跟着朕享享清福喽,这些小事就交代下面的人去办,何必凡事都去亲力亲为,你一心为朕,朕又如何会不知呢?”
高博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随后便轻轻地蹙了蹙眉。
身上一股子汗都湿透了衣裳,这会又跟坠到冰窖里似的,一冷一热倒是让他更加的难受起来,心中虽然这样想,但脸上却未显露分毫,只一脸的关切。
“这帮小子们毛手毛脚,今年这些蟪蛄又叫的格外扰人,陛下您近日来夜里难安,老奴心中一直惦记着……”
轩帝眼中带上了些许感慨的神色,长长地叹息一声。
“你啊,有心了!”随后他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偏头看了一眼走到身侧的高博。
“今日小顾卿家可有折子呈上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八百零三章 效忠天下
正心中有些怀疑连日来对自己稍有疏远的陛下,缘何就会突然改了态度的高博听闻这句询问后,怔了一怔。
旋即他便明白过来,陛下这是等着看小顾大人拟定的出游路线呢。
如今之际,陛下怕去行宫避暑被百姓们诟病说是劳民伤财,还当真把小顾大人说的话放在了心上……
只不过这种天气下出游,哪里又不是这么热呢!这小顾大人也不知道给陛下喝了什么迷魂汤,一个随口的提议,便被陛下当即采纳。
“陛下,这会子不过才巳时二刻,小顾大人这两日又忙着处理旁的事情,想来怕是……怕是晚些就会呈上来的。”
原本想说想来怕是给耽搁了,甚至是遗忘在脑后。但这话到了嘴边,高博却又改了主意。
一再的试探陛下对待小顾大人的态度,甚至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陛下面前说小顾大人的不是,已经引起了陛下的不快。
现在大事未定,惹恼了陛下对他来说,并没有的半点的好处。
脸上堆着笑的高博往前小小的迈了两步,带着恭敬和小心。
“这两日暑气太盛,这殿里置了消暑的冰缸,再让御厨们做些冰爽的小食,想来也不会太难过。”
轩帝抬眼睨了一眼高博,不置可否地哼笑一声,“老东西跟朕说话越发的转弯抹角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高博堆满了笑意的脸上已经笑眯了眼睛,神情也变得有些扭捏起来。
“这……呵呵,陛下您最是明察秋毫,老奴这点小心思真是半点都瞒不过陛下您。”
“老奴就是担忧陛下您去到外面沾了暑气,到时候更加的难捱,今年入夏以来天气就有些不同寻常……”
轩帝脸上的神色平静,不等高博那些绕来绕去的话说完,便开口打断。
“说到底你是不放心小顾卿家吧?”
被拆穿的高博脸上现出一丝惊慌来,随后眼中便带上了些许小心翼翼的神色,不断地偷偷抬眼轻瞥轩帝。
这两日因要出游一事,陛下的情绪较前几日和颜悦色了不少,他也知道陛下为此心中颇为期待。
只是即使冒着可能触怒陛下的风险,这些劝谏之言他也还是要说出口的,他自己的心意是一份,再者这也是主人给他下的命令。
他不知道主人在听完他传过去的消息后,为什么下达了一个这样的命令……更不知道主人想要有什么样的安排和布置,抑或是只是单纯地想知道陛下的行踪。
可他心底的担忧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
说到底,这么些年,他和陛下之间可以算得上是主仆情深的,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只不过是他厌烦了陛下越发喜怒无常的心,和他自身对于权利的渴望愈加的旺盛罢了。
当陛下给予抑或是施舍给他的权利,不能满足他的私心时,他理所应当地另辟蹊径,似是也在情理之中,并不能算得上是不忠不义……
毕竟老话儿说的好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高博紧紧地攥了攥手,把心中泛起的那一丝感慨迟疑压到了心底,狠下了心肠来。
主人的行事作风虽说也有些飘忽不定十分难辨,但他还是能看出几分主人的心思的。
莫说主人的势力现在没有大到在整个大耀盘根错节,有一举推翻陛下称帝的实力,就算主人有那个势力,主人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坐上那个位子。
主人想要的是胜券在握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像猫逗弄老鼠一样,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的快感,直到最后才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登上那个至尊之位。
虽然这是他自己的猜测,但凭借他这双阅人无数的眼,和留意到主人一贯的行事作风,不能说全然对,但猜到个五六分怎么也是有的。
看吧!再不多看看,这大好的河山说不准什么哪一日便会易主了!
这么想着,高博心中便猛地又燃起了一团火焰一般,烧灼的他呼吸都变得有些灼热起来。
只要主人能登上那个位子,许给他的承诺便一定会实现……
“实不相瞒陛下……老奴说这些话虽然是有些僭越,可自从那日您做了决定以后,老奴日日不能安心,总怕会生出旁的事端来。”
“陛下您贵为天子,一国之君,欣赏个把臣子器重于他并无可厚非。只是……这么多年老奴跟在您身边看的真切,能让陛下您另眼对待的青年才俊们,怕是也唯有小顾大人了。”
“小顾大人的性子豪爽不羁,但为人的分寸却拿捏的极好,莫说陛下您愿意亲近小顾大人,就连老奴都愿意听小顾大人说话。”
“似是从小顾大人口中听到的景象,与我们所见到的相去甚远,也颇为有趣,就像是亲眼看到了一样……”
“只是小顾大人到底是年轻,从前在金陵什么样老奴不多言想必陛下您也是知道的。浪子回头固然难能可贵,可说到底资历尚浅,老奴就是怕小顾大人不能安排妥贴。”
在轩帝尚且算得上平静但已经敛去笑意的视线注视下,高博的声音越说越低,直到他心中打着多哆嗦说出这句话后,便彻底的消了声。
“呵呵,朕知道了,你说了这么多不关痛痒的废话,不仅仅是对朕让小顾卿家安排出游一事心存怀疑。”
“就连朕昨日安排给小顾卿家的差事,你心中也是存了猜疑不解,甚至是愤懑的。”
轩帝的神情渐渐地变得有些严肃起来,凝视着高博的双眼也变得有些冰冷起来。
“你如此置喙朕的决定,何止是僭越,简直是不知死活!”
咬牙切齿地低语咒骂一句后,轩帝横了一眼缩着脖子一副谨小慎微模样的高博,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轻叹一声。
“人都是越老越精,你怎么越老越糊涂!”
“如今朝堂的形势你看不明白吗?这些个臣子都然表面上效忠于朕,可实则呢?暗地里他们早就已经寻找好了新的靠山!”
“这是为何?还不是看朕渐渐老了,朕的儿子们能独挡一面,想要让新主子带给他们更大的荣耀吗?”
“他们哪里是效忠于朕,不过是效忠这个天下罢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八百零四章 畜生嘴甜
好似十分激动的轩帝脸上现出几分狰狞的神色来,且颇有些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双眼瞪得跟铜铃那么大,直直地盯着高博。
看的高博心里一阵一阵地发颤,头也越发地往下低垂,眼中的小心翼翼已经变成了惶恐不安。
像今日这番夹枪带棒的话,他已经听了不只一次,且每当听到陛下这样的话时,他的心中都始终不能平静,且在他心里掀起的波澜也越来越大。
且眼下陛下明显已经对他起了疑心的处境,让他心中感到庆幸的同时,又始终备受煎熬。
不知道哪一日,他暗中的所作所为,便会全都败露出来。
若是当真又败露的一日,他便成了背信弃义忘主之人,更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一想到有可能会被五马分尸甚至是凌迟处死,然后被丢在乱葬岗,任由野狗撕咬他的尸身,高博心中的寒意再也无法阻碍,迅速的蔓延到全身。
高博狠狠地打了个冷颤,脸色也变得越发的没血色。
因胡思乱想险些被吓尿了裤子的高博脸上堆出些干笑来,强自稳了稳有些慌乱的心神,打起了精神来应付轩帝。
“这……陛下您……何必妄自菲薄呢危言耸听呢!老奴陪伴了您这么多年,何时见过陛下您这般的模样……。”
“陛下您这么说,老奴……这心里实在难受的紧。”
说着,高博的眼中便带上了些许泪光,语气也越发的哽咽。
他抬起宽大的袖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脸上一副痛心不已的模样。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佯装伤心,实在是他心中怕极了,怕陛下早已经看穿他的这些把戏,再不由分说地把他拖出去凌迟处死。
那样,他这残缺的一声便会彻底的了结了。
可就算再怕,也抵挡不了他对于权和利的渴求。他想成为一个真正被人放在眼里受人敬畏的人,而不是像一条狗一样被呼来喝去的老阉人!
这样充满鄙夷和轻视的称谓,他今生今世都不想再听闻。
难道这样有错吗?世人都在追求名和利,他一个不全之人已经没得选择,难道还不能去寻求作为人的尊严吗?
凭什么,那些人就能对他呼来喝去随意训斥?
这一刻,他甚至希望主人能不再谋算筹划着每一步棋,尽早的称王称帝,那样他的所求才能尽早的实现,而不是一直这样心惊胆战地陪在陛下身边。
自从选择了追随主人后,在陛下身边的每一日,每一刻,对他来说身心都备受煎熬。
他并非是忠主之仆,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了心中所想。
眼中半点笑意也无的轩帝挪开了一直凝视着高博的双眼,毫无阻碍地看向了通向殿外的远方,影影绰绰的那些景物落在他眼中,已经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但他却感到心中一阵舒爽。
这座辉煌巍峨且森严的宫殿,是他所有,更有这天下间万千的山水子民都是他轩帝一人所属。
谁人都不能夺走他的天下。
长长地喟叹一声后,轩帝抬手逗弄了一下桌案上直愣愣蹲在那里的鹦鹉,瞥了高博一眼后,口中嗔怪了一句。
“行了,这么大岁数在朕面前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朕苛责你了,你也不怕让你那帮干儿子们见了笑话你。”
“那帮小崽子们哪里敢笑话老奴,再者说,就算他们笑话老奴,老奴心里也是不在意的,只要陛下您不笑话老奴就行。”
高博哽咽了一声,带着眼泪的脸上已经平静了不少。
“陛下,老奴这就去吩咐下去把该准备的物件都备好。老奴怕小顾大人万一粗心大意准备不周,到时候遭罪的还是陛下您。”
手中捏了几粒秕谷逗弄鹦鹉的轩帝闻言后头也不抬,随意地应了一声。
“嗯,去吧!记得轻装简出就行,不必过多繁重,左不过当天便会回宫。”
吃了几粒秕谷的鹦鹉拍打着翅膀在桌上低低地飞了一圈,嘴里叽叽咕咕地又开始说好话儿。
“陛下万福!陛下万岁!”
本想说什么的高博在听到鹦鹉口中的话后,半张的嘴便闭上,随后对着轩帝行了一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呵呵,你个小畜生就是嘴甜。”
背对着轩帝正向外面走去的高博听到这句笑骂后,脚下微微一滞,脸色也有些阴沉起来。
老东西、小畜生……总归都是算不得人的。
只怕是他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还不如这只越发得宠的畜生分量重。
他已经半截身子埋土的人,挣什么?还不是想要挣点生而为人应得的敬重!
只是这些,身为高高在上的帝王,是不会看到的。
阴沉着连的高博看着眼前越发光亮起来的地面,方才因轩帝那几句话而发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
一脚踏出门槛,整个人都站在炙热的太阳下时,高博轻轻松了口气,这时,他才感觉到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高博眯起了泛着阴狠目光的双眼,看着那些在树上树下忙碌的内侍们,紧抿的嘴角上现出一丝狠辣来。
他一直没敢告诉主人陛下已经对他起了疑心,只是主人在宫中的耳目众多,他不知道这件事还能瞒多久。
否则,他便又会变成一个无用之人。
同是金陵这一片似是要流火的天空下,轩帝坐在置着冰缸凉爽舒适的大殿里,饮着御膳房精心准备的消暑小食,逗弄着讨人欢喜的鹦鹉,好不惬意。
但却也有人顶在烈阳下,闻着一股股扑鼻而来浓重的腥臭气,在铺满死鱼烂虾臭泥的河堤上不停地找找寻寻。
那些身上穿着厚重铠甲的侍卫们好似感觉不到这炙热的阳光一般,一直猫着腰在河堤上不停地找着什么。
城南的整个范家庄已经被重兵看管起来,而改道引流至此的河堤边,更是成为了重中之重。
在一处稍稍干爽些的沙地上,已经摆放了四五具满是污泥的森森白骨。
炙热的太阳光曝晒着这些不知在淤泥里埋了多久的尸骨,一股股浓重的恶臭味布满整个河堤,就连在渡口处安置的营帐里都不能幸免。...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八百零五章 任人诋毁
翘着脚仰躺在软榻上的顾清临手中摇着折扇,一脸的嫌恶,半睁半眯的双眼看着头上的帐顶,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大帐中散发着一股极为刺鼻浓郁的香气,但还是不能掩盖住从四面八方流窜进来的腥臭味。
帐内放置着两个盛满冰块的大缸,倒是没有外面那般炙热,但这臭味却如何也避免不了。
大帐门口守着两名身穿铠甲的侍卫,侍卫的腰间都配着三尺长剑,晒得发红的脸上一片严肃的神情,自头盔下淌出来一条条的汗水直接流进了衣领里。
“唉……”
正对着大帐门口躺着的顾清临瞥了瞥守在门口的那两名侍卫,口中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唉!”
这个聂海阁虽然痛快的便把精锐军调给他,但这两人却始终以保护他为名,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如今又守在这帐口,像两尊门神一样。
这种被限制了自由的感觉,让他心中非常的郁闷和烦躁。
且这一处范家庄比他所见到的还要更加的可恶和黑暗。
自从他清晨时指派这些侍卫们挖掘河堤,已经挖出了不下五具尸骨,零零散散拼凑不上的少说也有两三副。
且这些骸骨里大都是女性尸骨,那几副残缺不全的却是孩童的尸骨……这让他感到痛心非常的同时,却又是无比的愤怒。
这些畜生的东西聚集在城南范家庄干略买人的勾当,已有八年之久,略买过来的男男女女和幼童少说也有两三千人。
而这其中因行程过长,受不了船舱中闷热潮湿环境而死去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停靠在渡口的船只他检查过,每一只渔船都是经过特殊改造处理的,看上去与寻常的渔船货船无异,但船舱里却大有门道。
装鱼虾的舱只占了很小一部分,其余的舱都是载人所用,而那些被略买来的人就与那些鱼虾同处一个舱内。
从广元一带出发,沿着河道蜿蜒而下,这一路上鱼虾和人不断的装进船舱,直至金陵。
为了掩人耳目,一路上不经冰块降温处理的鱼虾经高温腐烂发酵,那些能幸存至此的姑娘们,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且让他更加感到烦躁的是,被抓起来的范志杰等人对此的态度。
霜痕早在当夜抓住他们以后便对他们动了刑,但他们却像越好一样,始终对这件事三缄其口。
其中范志杰被打的最惨,从刑讯开始到最后只问了一句范智双的下场后,便多一个字都没说。
这件事算下来,除却知道范家庄是一处略买人的窝点以外,便算得上半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唉!”
顾清临烦躁的拧了拧眉,若不是他亲眼所见,根本不会相信范志杰也能这么硬骨头。
让他感到有些棘手的不仅仅是这些人的沉默,更是因为从他们的沉默行径可以看出,那幕后之人的手段远比他要残忍百倍,且势力也十分庞大。
所以才会让这些人如此忌惮,宁可受着严刑拷打也不吐口一丝线索。
而这其中唯一逃出去的人只有范智双,可范智双这个关键人物到现在更是半点消息也无。
一想到这件事,他就恨不得打自己一顿,若不是那夜他不够果决,事情并不会像现在这样处于两难的境地。
这些人什么都不说,他们能查到的也只是金陵这一块,从广元一带绵延至此,数十处大大小的城镇,他自身并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和人手去调查。
若是还不能让他们开口,那么这件事最后只能是处决了范志杰等人……这和不了了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而轩帝这张大虎皮,他也算是白大张旗鼓的扯了。
现在这座金陵城里,怕是等着看他顾清临笑话的人不在少数,旁人怎么看他不在意,他只在意这件事最后会不会圆满的解决。
毕竟他想要得到的结果远远不止于此,他不仅想要把这些祸害连根拔起铲除掉,更想通过这件事把幕后之人查出来。
哪怕有一分一毫的线索都可以,这样至少不会让他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毫无目的的四处乱撞。
烦躁不已的顾清临觉得胸口处越发的闷热起来,那些浓香和腥臭味掺杂在一起的气味,一阵阵让他眼晕想吐。
“该死!”
扔掉手中的折扇后,他重重地捶了一拳身下的软榻。
入手软绵绵的触感更让他心中烦闷,坐起身来后,他便凑到了榻边的矮几前,提笔开始笔走龙蛇。
听到叹息和咒骂声的两名侍卫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便错开目光,互相看着对方身后的方向,尽忠尽职地当好一名侍卫。
而不远处河堤上的那些侍卫们,依旧顶着明晃晃炙烤着大地的太阳,在河堤上不断地挖挖刨刨。
蹲在骸骨旁的仵作一脸的凝重,不断地拿起一截一截的长短骨头仔细大地端详着,随后便会对身后的青年低语交谈几句。
青年听闻后便会低头飞快地在纸上记录仵作所说。
手中拿着铁镐在河堤上刨着淤泥细沙的一名侍卫擦了擦脸上不停往下淌的汗珠子,眼中看向大帐的视线里带着轻蔑和怀疑。
“大人,这顾清临到底什么来头,他不过一个小小的主簿,凭什么能这么大刺刺的使唤我们兄弟?而大统领竟然二话不说就给调了兵来。”
“呵呵,顾清临?他何德何能能有权调遣羽林卫,还不是他拿着鸡毛当令箭,若是没有陛下的命令,你以为大统领会与这样的人有瓜葛吗?”
身穿着银色铠甲的高大男人一脸的鄙夷,头盔下紧拧的眉头能看得出来,他对顾清临非常的不屑。
“那是,咱们大统领是什么样的人,他又是什么样的人,若没他老子,谁认得顾清临是何人!”
说话的侍卫见到队长一脸的愠怒,便顺嘴连骂带奉承地说了几句。
站在仵作身后记录的青年听到那二人毫不避讳地言谈,有些气恼地拧了拧眉。
“师父,虽然顾主簿自从接任了大理寺主簿一职后,并未到大理寺当过一天差,可到底是咱们大理寺的人,凭什么他们就当着咱们的面如此诋毁!”
青年蹲在仵作身旁嘟囔了一句。
“少管闲事,做好你自己的事,你真以为顾主簿是好相与的?还是说你厌烦了验尸这差事,想要靠着顾主簿换换旁的差事做?”
仵作放下手中的一截有裂纹的腿骨,冷着脸看了一眼青年。...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八百零六章 背靠大树
看模样也不过四十多岁的仵作脸上肤色有些发灰,且一双毫无波动的眼中带着些许冰冷和嘲讽。
许是仵作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的缘故,那一双眼睛里似是像毒蛇一样透着冰冷的寒凉,看的青年一阵一阵直打寒颤。
“师,师父,您误会徒弟了,徒儿并非不愿做验尸的差事。只是徒儿不愿听见旁人说起咱们时总是带着一股子轻视和鄙夷……”
青年呐呐地辩白了两句,但很快便被仵作打断。
“哼,常年和死人打交道,我们虽是有着官职,但却与义庄那些收尸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有人轻视也是在情理之中,可你不要忘了身为仵作的职责。”
“我们就是要通过这些骸骨来破解案情,甚至是推翻一些冤假错案。旁人的目光如何,那么在意作甚!”
“若是你太计较旁人如何看待,那么我便劝你趁早另谋出路。”
始终冷着脸的仵作看了一眼满脸淌汗的青年一年,随后便默不作声地重新拿起地上的一只头骨仔细地检查着。
头骨上透着一股有些发黄发暗的颜色,两个空洞洞的圆窟窿像是在注视着仵作一样,看上去颇有几分骇人的模样。
但仵作好像丝毫无感一样,把头骨拿在手中前后左右来回翻转地察看着,又轻轻敲击了两下那两排同样泛着微黄颜色的长牙。
一旁站立的青年面色涨红,也不知是天气太热晒的,还是因为被仵作毫不留情面的拆穿了小把戏,正有些讪讪地站在那里。
仵作观察了须臾头骨后,便又把头骨放回原处,地上一具拼凑完整的骸骨便赫然躺在那里。
仵作在低头检查另一副骸骨时,口中一连气地说着。
“死者为女,十三、四岁,身长大约在六到七尺之间,跎骨、趾骨完整且磨损极轻,生前很有可能生于富贵之家。”
面色讪讪且神色怔忡的青年在听到仵作的话后,连忙一手托着宣纸,一手执笔快速的在纸上记录着仵作所说。
不过短短几句话,青年很快便记录下来,随后便有些百无聊赖地站在那里东张西望。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青年骨碌碌转动的眼珠,总是不经意地落在身后不远处的那顶营帐里。
他们二人的说话声虽然没传进帐内,但却逃不过不远处那些身为羽林卫的精锐侍卫耳中。
先前说话的侍卫手上的动作不停,却极为不屑地撇了撇嘴轻啐一口。
“哼,还冤假错案,不过是个半吊子仵作,真以为自己是神吗?”
“还不是在刑部不受上峰待见,万般的找门路又投到大理寺去,这回来跟着一个纨绔少爷,还想破出什么惊天大案不成!”
侍卫不低不高的声音,很快便被淹没在锹镐铲动沙石淤泥的声音中。
“少说话多做事,这么多尸骨还能是小案子吗?一日不破便我们便要跟着遭一日的罪。”
身穿银色铠甲的队长冷冷地横了一眼说话的侍卫,晒得发红的脸上带着些薄怒之色,同时手中深入沙土之中的镐也停了下来。
队长的两道眉紧紧地拧在一起,看向沙土下的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这该死的地方,到底埋了多少人!”
语气极为恶劣地咒骂一声后,队长猛地一把薅出镐头,咻的一声一块断开的白骨带着一堆沙土便飞了出来。
“这边又有一具。”
队长扬声高喊一句后,便吩咐了两名侍卫过来挖刨,随后便抬脚向着营帐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倒是要问问这位名声好坏参半的小顾大人,发现了这么多具骸骨,到底打算怎么办理这案件。
且明明是为了办案而来,他却躲在清凉的营帐中享清福,把这恼火人的事全交给了他们!
帐内正坐在榻上,手中笔走龙蛇的顾清临虽然听不见外面的说话声,却把渐渐由远及近的沙沙脚步声听的分明。
接连在纸上写了一段话后,顾清临像是极为烦躁一样,拧着眉刷一声扔掉了手中的笔,随后一手上前抓起纸张在手中团了团,随意的丢在了地上。
榻下已经零零散散地扔了不下十个纸团,有的纸团捏的并不紧,隐约能看见婉儿,安好,勿念等字样。
还有的纸团上能看到力透纸背的墨色线条,还有画着笔触粗糙的小山溪流等模样的纸张铺散在地。
他抬手捏了捏有些发酸的眼皮,随后看着外面那道渐渐走近闪闪发亮的人影,轻哼了一声。
原本他还以为这位致果校尉是个稳重之人,想不到他也这么沉不住气,难怪下面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心浮气躁之辈!
不过这些羽林卫们能如此听话地在外面刨尸骨,也幸好这位致果校尉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否则又怎么会这么痛快地便能开展调查一事。
他在军营之中待过,最是了解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兵油子,若不是他与之相见后,便把实情告知,怕是扯皮也要扯上几日。
不过听这脚步声,可像是有些来者不善啊!
顾清临口中啧了一声,随后轻吐一口气,便提笔开始书写。
“婉儿,见字如面。吾在范家庄调查此事并未受到刁难,不过却进展颇小……”
微微拧着眉的顾清临停了手中的笔,看着纸张上的字迹,觉得太过正式了。
他难得能给婉儿修书一封,太过正式就实在不像是顾清临的处事方式了。
只不过眼下这些烦心事他又不太向让婉儿知晓……
否则以婉儿有些多愁善感的性格,不定在府上要如何焦急。
捏起纸张一角的顾清临吹了吹纸上未干透的字迹,脸上便带了些嘲讽的笑。
发生了骇人听闻的略买人一事,轩帝竟然还有心思要出去游玩,若日更是派了人来催促,且对此事也是只字未提。
这又如何能不让他心灰意冷!
不过出游一事本就是他提出来的,若是没发生这件事他本打算借着游玩之名,暗中派人探一探轩帝身边的虚实,但现在这个计划他不得不搁置起来。
眼下他还需要轩帝这棵大树乘凉,自是不能让他有任何的意外,因为他猜不准幕后之人会不会狗急跳墙。
“顾主簿,已经发现了不下十具骸骨,你还打算继续挖下去吗?”
风风火火走进来的队长声音像是敲响的铜锣一样震耳。...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八百零七章 你来我往
这位羽林卫队长,致果校尉的口气算不上和善,甚至顾清临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气冲冲的火气。
放下手中握着的毛笔,顾清临装作不经意地拿起一本空白的折子压在了只写了两行字的纸上。
随意且自在地往后一靠,顾清临便惬意地靠在了软榻上,半睨着眼看了一眼站在榻前高大的人影,口中揶揄了一句。
“呵呵,校尉大人何来这么大的火气。”
带着一身炙热气息和满身火气的队长,看到顾清临这副笑呵呵浑不在意的模样,当下便有些恼火地怒瞪着双眼。
“顾主簿真是好不快活啊!”
卫队长一开口便是阴阳怪气的一阵冷嘲热讽。
“顾主簿虽然官职不高,但这官架子还不低!哼,年纪轻轻好的不学,却学的这么事故!”
听到这有些刺耳并且丝毫不留情面的嘲讽,顾清临脸上的神色不变,始终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脸上也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想必校尉大人来寻顾某,定然不只是为了嘲讽而来吧?那又何必耽误功夫呢?”
说着,顾清临抖了抖桌案上的空白折子,略带苦恼地轻叹了一声。
“陛下昨日已经派人来催了,可我这还一个字都没写,只怕今日若是再不呈上去,陛下就要怪罪顾某了!”
顾清临口中接连啧啧了几声,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这位校尉大人,又故作烦恼地叹息起来。
他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大统领手下的这位校尉大人,他顾清临之所以这般的有恃无恐,是因为在他背后站着轩帝。
拉大旗扯虎皮狐假虎威的事情他都做了,还差一件背靠大树乘凉吗?
若是这次不好好利用轩帝的器重,彻底地在朝中立威,趁机站稳脚跟,那他才是真的傻。
况且他对帐口守着的那两名羽林卫,极为不满,桩桩件件尚未解决的事情都压在他的心口,这些事情与眼下这桩略买人的案件相比,都可以向后推迟些。
从清晨时分开始到现在,不过一两个时辰,已经挖出了十多具骸骨,他又怎么会不着急?
可再着急又如何?他也不能眼巴巴地跑到河堤上去,那样他才是真的被大统领聂海阁给拿捏住了,那样他反倒失去了主导地位,变成了被聂海阁牵着鼻子走。
这件事本就是他亲自曲了陛下那里请命的,虽说如愿地从羽林卫营中借调了三百精锐,但说到底他并没有权利,也没有那个实力能命令得动他们。
这些人都是听命于他面前这位致果校尉大人的,且守在门口的这两人又是受到大统领聂海阁的指派,要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危。
实则不过是聂海阁派来监视他的,聂海阁对他的不满已经不加掩饰,他又怎么能让他如愿。
这位校尉大人的口气不善倒也罢了,他脸上带着质问的神情才是让他最为不喜的,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甩开门口这两名羽林卫。
眼下他不得不去霜痕那里一趟,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毕竟这里已经挖出了十余具骸骨,无论放在那里都是一桩骇人听闻的惊天大案了,也足以造成人心惶惶不安。
事态已经严重至此,威逼利诱下,他就不信撬不开那些人的嘴!
羽林卫卫队长看到顾清临眼角眉梢都带着洋洋得意的模样,哽在喉咙间的话迟疑了一下,只是怒瞪着面前这个狂妄小子。
他搬出了陛下这座大山,他的确十分忌惮。
然而更加让他恼火甚是有些忌讳的,却是外面河堤上不断挖出的尸骨。
若只是单单略卖人一案,并不用调动他们羽林卫,无论是从近郊军营之中调遣士兵还是陛下随意的派些人手过来便已经足矣。
他不知道面前这些笑眯眯的青年,到底还隐瞒了多少事情!
他不是傻子,这个空无一人的小渔港也不仅仅是一处略卖人的窝点,这背后究竟还牵扯到哪些人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并且,他虽然十分恼火又恼怒在天子脚下就发生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可也不想稀里糊涂的便被人当了枪使。
面前的青年不仅隐瞒了一些事,更是打算揣着明白装糊涂了,难怪大统领一再叮嘱他们要看紧此人。
实在是此人太过奸诈狡猾,若不是他先前极尽渲染他所见所闻,又怎么会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可现在他却发现,他彻头彻尾地被蒙在鼓里,且不只是他,就连大统领只怕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到底如何。
队长紧紧地拧了拧眉,随后稍稍缓了缓语气,但却仍旧带着一股诘问的意味。
“顾主簿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吧?”
顾清临收起了搭在桌案上的腿,盘膝而坐在榻上,双眼目光带着些微的凌厉,直视着为队长。
“校尉大人想知道什么?外面那些尸骨顾某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你来此质问我有用吗?我还不是一样一头雾水!”
“这件事情我知道的就像我先前所说那般,能接连挖出那么多骸骨也是在我意料之外的,校尉大人又缘何指责顾某装糊涂?”
转喜为怒的顾清临脸上的表情算不得好,语气也十分的咄咄逼人,当下便把这位羽林卫为队长看的一愣一愣。
被顾清临一顿呛声,卫队长的语气和缓了不少,有些涨红的脸上带着些许讪讪的神色。
“这……顾主簿恼怒什么,本官还不是看这条河堤上的尸骨越挖越多,担心这件事造成百姓们慌乱吗?”
顾清临讥诮地冷笑一声,当下便拆穿了他的心中所想。
“顾某看是校尉大人你恐慌了吧?”
“顾主簿说笑了,本官有什么好恐慌的,本官身为羽林卫,什么场面没见过!区区几具骸骨还吓不倒本官!”
“本官这就去盯着,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卫队长飞快地垂了一下双眼,敛去了眼中的恼火的担忧,边说边风风火火的向外走。
顾清临看着卫队长匆匆忙忙的身影,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紧不慢地道一句。
“有劳校尉大人了,顾某把要呈给陛下的折子写完,这段时间有什么事你派人来知会一声就成。”
言外之意就是在告诉他,一会儿别再来烦他。...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八百零八章 并肩作战
走出去的卫队长脸色算不得好,甚至涨红的脸上都带着几分恼怒的神色。
顾清临此人看来十分难缠的很,且为人不只是狡诈狡猾,更是擅长倒打一耙。
当真有几分其父之风。
难怪人常言,龙生龙,凤生风,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这话当真是不假啊!顾清临算的上是得了顾言的真传,否则人才济济的金陵,他顾清临又缘何会以迅雷之势便得到了一席立足之地。
不过他到底是笨嘴拙舌了些,仅仅是几句话便堵的自己哑口无言,甚至方才被诘问时,他更是隐隐的有一种负罪感……
卫队长伸手推了推头上的盔甲,一股潮湿闷热的热气从头盔的檐下窜出,扑了他一脸,这让他本就有些涨红的面色又红了些许。
有些愤恨地啐了一口,卫队长口中低声骂了一句。
与顾清临的初次交锋他便落了下乘,看来要有负大统领的嘱托了!
帐内的顾清临对着卫队长发了一通邪火后,心中似是轻快了些许,且那些窜入鼻息的腥臭味仿佛了也淡了不少。
看了一眼帐外顶在艳阳下那道魁梧的银色身影,顾清临撇着嘴角摇了摇头,口中啧了一声
撞在他枪口上,这位治国校尉也算不得冤,毕竟他们这些羽林卫是和聂大统领同一阵线的,并且这些人对他也是带着几分轻视的。
不过聂大统领,派了一位这样直肠子且讷口少言的人来,真不知该说他是对自己的属下有信心,还是该说他对自己太过看轻。
轻轻呼了口气,顾清临拿起桌案上那本空白的折子,目光定定地看了半晌儿,数次提笔后,才缓缓落笔。
去西郊竹林的计划不变,但沿途他却需要绕一下弯路,他要让轩帝亲眼看一看百姓们的疾苦。
原本轩帝就自诩爱民如子,如今前几日遭了灾,他的子民们如今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他不仅丝毫不理会,更是一直在辉煌的宫殿里安然享乐。
既然名声已经传扬出去,总归要为这些百姓们做点实事才好。
否则,这天下的百姓们为何还要服从于他?
这件事不管轩帝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他都要把抚慰百姓一事落实,毕竟没有轩帝的批准,户部便一直当作不知情一样。
天下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好名声他得了,实则却从没为百姓们谋过半点的福利。
而他想要带轩帝去西郊竹林,不仅仅是因为那是有竹林有溪流,十分符合轩帝的要求。
更是因为那里埋葬着他和父亲的衣冠冢,他想借此机会确定一下心中的猜测。
而不管那件事具体与轩帝有没有关系,现在的他都绝不允许轩帝出现半点的意外。
还远远的不倒时候,莫说柏衍身在瑜城尚且自顾不暇,就算柏衍身在金陵,可一旦轩帝出了什么意外,那么群龙无首下,被推上太子之位的人只可能是瑞王,而不是柏衍。
现在掌控在他们手中的势力还他太薄弱,只凭着叶大人几位臣子还远远不够。
并且这次轩帝秘密出宫游玩,也可以算得上是他抛出的诱饵。
至于鱼儿能否上钩,并不在预料之中,但诱饵的安全他却是要保护好的。
心中有了计较,这一次的落笔笔先前快了不少,可以说的上是行云流水。
不过让他比较反感的却是,还要与聂大统领打交道,他并不惧怕聂海阁,只是十分厌烦与这样心思龌龊的人打交道。
只是轩帝的安危他要保证好,而这一座皇城中,对轩帝最为忠诚的便是羽林卫。
他们捍卫的不仅仅是这座宫殿,更是这座宫殿的主人和这天下的主人——轩帝。
没有人能比他们更让他放心,否则如若轩帝出了任何意外,他必然难逃一死。
“婉儿,见字如面,吾在城南一切安好,勿念。与尔分别不过一日之期,却恍然如隔三秋……”
顾清临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淡却颇显甜蜜的笑意,口中一边小声念叨着,一边执笔沾墨。
透着几分锋芒,带着几分主人不羁的蝇头小楷自他流出,一个个情意绵绵的字便都落在纸上。
低语喃喃声渐渐低了下去,顾清临拧了拧眉,轻叹一声后,重新提笔沾墨,把发现骸骨一事也写进了信里。
因他一时失误,已经把婉儿拉进了这件事情里,现在想退已经太不及了,还不如什么都不要隐瞒,一并告知婉儿,也好让她早做防备。
婉儿比他以为的要坚强许多,且正在以一种极为迅速且让他惊讶的速度在成长着。
他一早便知道,婉儿并非是待在闺阁中弱不禁风的娇小姐,这些所有的忧虑,不过是他自己的大男子汉想法在作祟罢了。
一直以来,他都把婉儿当成一个需要他去遮风挡雨的弱者,而从来没有真正的想过,有朝一日,婉儿能够成为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就像他与柏衍、他和军营中的那些将士一样,不仅可以相互依靠,更能相互信赖,相互扶持。
现在的婉儿便是能与他一同并肩作战的占有,他们的关系本就比旁人要亲近几分,虽然这些婉儿一无所知,但他除却身份一事,已经并不打算再隐瞒婉儿任何的事情。
写好书信后,顾清临吹了吹纸张上尚未干透的墨迹,随后叠好装进牛皮纸制作的函中,又仔细的用火漆封好信函的折口。
看了两眼后,顾清临似是仍旧有些不放心,解下腰间的荷包后,取出一枚印章,把印章扣在印盒子这里沾了两下,随后便按在信函的封口处。
相比于要送到叶婉茹手上的这封信函,要送给轩帝的那本折子,顾清临并没有这般慎之又慎的对待。
“你们二人过来一下,顾某有一事相托。”他对着帐口处的两名羽林卫招了招手,模样极为随意。
面对面站着的两名侍卫相互看了一眼后,站在左侧门口的卫兵上前几步。
“不知小顾大人有何事相托?”
“折子送到宫里,信函送到叶大人府上,就劳烦两位小哥走一趟了。”
说着顾清临便像是十分困倦一般,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你们出去后把帐帘落下,方才写折子太过劳神,顾某要小憩一会。”
挥一挥手像是赶人一样,顾清临躺下后一翻身便把整个后背背对着大帐口的方向。...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八百零九章 一意孤行
两名羽林卫,一人手里拿着要送往叶府的信函,另一人手中颇显恭敬地双手捧着要送到宫里,呈给轩帝的折子。
被赶出来后,站在大帐门口的二人脸上的神情颇有些无措。
那名双手托着折子的羽林卫来回地掂着奏折,好像这奏折十分烫手一般,苦着一张脸咕哝着抱怨了一声。
“这叫什么事啊,咱们可是堂堂羽林卫,怎么一不留神就成了跑腿的了?”
手中捏着信函的羽林卫听到这一句低语抱怨后,脸上也现出些为难的神色来。
“怎么办?咱们是去还是不去。”
“咱们被临时调动过来,按说顾主簿虽然不是我们的直属上峰,可毕竟人家背后有陛下,我们兄弟背后只不过有大统领而已……更何况这大统领不也还是要听陛下的命令吗?”
这名羽林卫犹豫了须臾,随后干脆地把信函揣进了怀里,抬手拍了一把手捧着折子的羽林卫。
“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你没看出来这为顾主簿虽然官职不高,可对咱们队长也没个好脸色吗?”
“要我说啊,咱们就跑这一趟,也省的得罪了他,届时再到陛下面前给咱们穿个小鞋,岂不是两头落不着好?”
“他刚刚数落了队长大人,咱们就眼巴巴地去给他跑腿儿,队长大人会不会不高兴?”
“你是不是傻,这事去还是不去,咱们不都得请示队长吗?否则咱们就是擅离职守,这个罪名可是可大可小的。”
“再说了,你拿着要呈给陛下的折子,你以为队长能拦着不让去啊!”
“那行,就听你的!嘿,从前就知道你小子的心眼比别人转的快,现在看来你这肠子也是弯弯绕绕一点都不少啊!”
……
帐内背对着大帐门口躺在榻上的顾清临,微微蹙皱眉听着外面那二人嘀嘀咕咕的说话声,略感烦恼的同时又有些感到好笑。
这两人看着木讷,却想不到比那位致果校尉大人要拎的清,不过顾清临这个人还真是没落下个好名声啊!
不过既然他们二人都说他是小人心肠了,那他要是不做点什么还真对不起他们了,正好也能出一出这大半日来被严防死守的火气。
抬眼看了一眼桌案上的计时沙漏,在心里计算着得到消息的致果校尉什么时候能赶来,又计算着他从这出去,又要用多久才能到霜痕那。
渐渐地,微微闭着眼的顾清临便等着有些烦躁起来。
帐外始终没有脚步声走近,好像就连不远处河堤上刨挖沙石淤泥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难不成这河堤下,除了骸骨还有旁的不成?
这么想着,顾清临便一骨碌地从榻上坐起身来。
恰好这时,一阵“沙沙、沙沙”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已经坐起身来的顾清临,动作极快地一仰身便又倒在了榻上,几乎同时便从他的喉咙中溢出了一连串细小的呼噜声。
脚步声越走越近,然而躺在榻上装睡的顾清临就好像真睡着了一样,纹丝不动地躺在那。
听着那道脚步声走近营帐,有些粗鲁地掀开帐帘,又听着脚步声走进到床榻边。
甚至他已经能听到来人起伏不平的呼吸声,顾清临闭着眼睛暗自揣测,来人大约便是那位校尉大人。
至于来的目的为何,八九不离十是来质问他的。
来人一直不说话,顾清临也乐得闭目养神。
他二人就这么僵持着,就在顾清临渐渐感到一阵阵困意来袭的时候,一道饱含怨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顾主簿,你又想耍什么幺蛾子?你把人手都支走,又躺在这里装睡,到底有什么目的。”
卫队长一脸的苦大仇深,带着气冲冲的怒火说完这句话后,便极为焦躁地在榻前走来走去。
“顾主簿,外面河堤上现在已经足足摆了十五具骸骨,你又亲自跟陛下请旨,调了三百名羽林卫精锐,别说你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
“你想借故摆脱羽林卫去哪,本官管不着,可你若是有什么意外,陛下不会放过我们,且这件事情也会搁置下来。”
“顾主簿应当知晓,这样一个烫手山芋,是鲜少有人愿意接手的。言尽于此,若顾主簿还是要一意孤行,那本官也没什么话可说!”
听着这些带着火气又有些苦口婆心,颇为掏心窝子的的话,顾清临仍旧纹风不动地躺在那里,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丝毫没有被拆穿装睡后的赧然神情。
自他口中溢出的细小呼噜声却渐渐地消沉了下去。
卫队长站在榻前看着顾清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脸上的神色暗了暗。
“信函和折子已经命人各自送往,顾主簿若是没有什么想说的,本官就先走了。”
听到这句咬牙切齿的低语后,顾清临又等了须臾,直到那道脚步声听不见,才从榻上起身。
顾清临躬着腰身,绕着帐内走了一圈,确定帐外没有人监视后,才飞快地拿出了一身粗布衣来。
边换衣服,顾清临口中边啧了一声。
这位校尉大人倒也还带着点人情味儿,并不像方才那两名羽林卫一样,满心满眼都带着计较算计。
换上了一身小厮二狗罗宝莲的粗布衣裳后,顾清临走到帐帘前,掀开了一条狭小的缝隙。
见到确实没人守在帐外监视他以后,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太过束手束脚的滋味儿实在是难受的很。
好在当初选扎营位置时,他便留了个心眼,营帐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和齐腰深的荒草,他又换了一身不显眼的衣裳。
只要没人特别留意他,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范家庄。
与此同时,被霜痕和顾清临十分挂念在心的范智双,正躺在一处干爽的茅草屋里,面目表情地看着屋顶垂下的几根茅草出神。
这一处茅草屋所处地界看上去十分的荒凉,屋舍少不说,就连人影都见不着几个,且离这处茅草屋不远的地方便是一座山头。
这会儿的范智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狼狈,断了的手上敷着绿糊糊的草药,腿上也绑着布带,赤裸的胸膛上也同样糊了一层厚厚的草药。
整个屋子里除了一股浓浓的草药味以外,更有一股隐隐的腌臜气味,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一般。...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八百一十章 窥探秘密
这股弥漫在茅草屋里得腌臜味,与顾清临所在河堤边上闻到得那些腥臭味不相上下,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看范智双的模样,似是并未察觉到有任何的不妥,好似他现在正躺在置着冰缸,燃着香料凉爽舒适的宅子里一般怡然自得。
可再细看之下,便会发现范智双的额头上和脸上,都已经布上了一层豆大的汗珠,且再他放空的双眼中也有些隐忍着痛苦的神色。
他摆在身体一侧的手,几次抬起想要抓走身上敷着的草药,但最终都狠狠地咬牙作罢。
仔细看去,便会看到范智双敷着一层厚厚药草的胸膛上,在那些绿糊糊散发着腌臜味的草药下,隐约有一只只通体泛着绿色的大虫子在蠕动着。
而每当这个时候,范智双睁大的眼中都会浮现出极为痛恨的神色来。
似是一阵疼痛过去后,范智双扭曲着脸咬牙切齿的咒骂一句。
“顾清临,总有一日老子所受的这些罪,都要加倍奉还!”
骂出这一句后,范智双一张扭曲变形的脸上恨意不减,但同时却又在他眼中浮现出几分淫光来。
原本他是十分垂涎叶婉茹这个贱人的美色的,只是现在他却又多了一份势在必得的心。
若是这个贱人与顾清临不是一伙的,若是她没有亲眼目睹自己所遭受的非人折磨,怕是他还不见得会辣手摧花。
只是……现在就另当别论了。
“你这条腿伤了筋脉,且又误了治疗时机,现在能痊愈几分端的要看天意了。”
“脏器碎裂,伤及根本,这蚀骨虫能吸取积郁在腹中的淤血,但日后只怕也是会体弱多病。”
“这一脚十分狠辣歹毒,几乎断了你的子孙根,日后怕是与阉人无异……”
……
这些自大夫口中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无情,一句比一句让他的心口发冷,但同时也让他对顾清临和叶婉茹的恨意在不断地加深。
他的出身本就不光彩,现在又苟延残喘幸得十一爷照拂,这才能救回一条命来……
但日后他怕是也与废人无异,并且还是一个跛脚的废人。
蚀骨虫,他从前听那些往来各地的人提起过,属于苗疆一带的蛊虫,不仅能去除人五脏六腑中积郁的淤血,更有去腐生肌之功效。
但所承受之痛也远非一般,蚀骨,蚀骨,自是与刮骨疗毒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这疼痛没多一分,便让他的恨意更深。
他现在这副模样,都是拜顾清临和叶婉茹所赐。而顾清临那个纨绔公子,又十分的爱慕那个贱人。
他自是要把这份恨意转嫁到叶婉茹身上才行,毕竟一个水性杨花的臭婊子,一个是玩世不恭的纨绔少爷,他们二人走在了一处,却偏还要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来。
范智双一边承受着蚀骨虫带来的剜心蚀骨之痛,一边在心中臆想着有朝一日叶婉茹落在他手里,他要怎么去肆意的折磨玩弄她,才能达到报复顾清临的目的。
不过经此一事,他却发现这位十一爷远比他以为要更加势大根深。
范家庄虽然并非是这位十一爷一手建立起来,但他却在发现了范家庄的秘密后,便大刀阔斧地将整个范家庄占据,且又手段极其强悍地让他们所有人为他所用。
他虽然从没见过这位十一爷的真面目,但却也能从他的穿戴言行举止上看出来,这位十一爷的身份定然是极为富贵之人。
甚至有可能便是宫里的……
这个猜测自他今日在那间暗室醒来后,便得到了更加准确的证实。若非是那几位,又怎敢私下置办龙袍冕冠?
像他这样的人,四处钻营也不过是为了加官进爵,又几个人敢不怕掉脑袋的觊觎皇位和江山?
范智双脸上突然现出一阵痛苦扭曲的神色,他狠狠地吸了口气,且胸腹上也眼见着瘪了下去,随后便见到那些蚀骨虫飞速地钻进了他的皮肉下。
“……嘶……”
那些覆在他胸腹上的蚀骨虫钻进皮肉里后,他刚才瘪下去的胸腹又一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且他的脸色也没有方才那么难看,已经带了几分血色。
十一爷……宫里似是没有排行十一的殿下,仅凭着这个称呼,他并不能猜测出这位神通广大的十一爷身份。
正一边承受着蚀骨虫带来一阵比一阵难熬的痛,一边躺在那里胡思乱想的范智双忽然侧耳静静地听了听。
“……呵呵……范某幸得十一爷垂青,日后在下的这条狗命自是为十一爷赴汤蹈火。”
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完硬撑着说完这句话后,范智双便像是脱力一般,紧紧地闭上眼睛躺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就在他话音落后,一道人影从狭小的窗口倏然飘了进来。
来人熟门熟路的进来后,便把手里拎着的布兜字放在了破旧的木桌上,随手打开包裹后,露出里面的水壶和一些干粮。
来人并没有打算理会范智双的意思,且目光也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范智双。
“这些话等范二公子痊愈后自己去和主人说,不是更合适吗?”
来人跳出窗口后,冷冷地丢下一句话,随后身影便从窗口一闪,随后消失不见。
“我……”
范智双仅仅吐出口的一个字,有些发空地在只有他一个人的茅草屋里回荡着。
范智双眼中有些怔神,他缓缓地转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窗口,像是无意识又像是不死心一样,未说完的话便从他嘴里吐出。
“我……大哥他,还在吗?”
喃喃低语一句后,范智双怔然的脸上便带着似悲似喜得神色来。
“……呵呵呵……”
范智双口中发出一阵似是悲鸣一样得怪笑声,且一股股污血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
搭建在荷塘里的水榭中,趁着袅袅婷婷挺拔碧绿的荷叶和或粉或白的莲花间,隐约能看见一道窈窕的身影正坐在美人靠上,静静地赏着荷花。
虽是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绽放的莲花和碧绿的荷叶,但今日的叶婉茹心中止不住的一阵阵慌乱,早就没有赏荷的心境。
她频频地把目光越过荷塘眺向远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八百一十一章 贵人多忘
叶婉茹看着前方远处空无一人的甬道上,有些烦忧地叹息一声。
她就知道,顾清临行事是个不靠谱的,还说什么有了任何进展都会第一时间派人来知会她。
哼,只怕现在春风得意的他,早就把这个口头约定忘在了脑后。
现在满金陵谁人不知,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主簿,不仅从陛下手里亲自借调出三百羽林卫精锐,又是亲自督办城南一案。
且大理寺也拨了人去协助顾清临,这样一来他不仅在大理寺站稳了脚跟,同时也在朝堂上更迈进了一步。
眼见着顾清临这个新贵的身份就要水涨船高了,加官进爵也不过是指日可待……
他可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这么想着,叶婉茹心中的别扭泛酸便更加的抑制不住,甚至她有一种被顾清临利用了的错觉。
并且还是最不讲道义,用完就丢的那一种。
暗自腹诽的叶婉茹一脸的怏怏不乐。
并且这会已经几近正午,太阳最是毒辣的时候,就连这水榭中都感觉到闷热不已。
看着纹丝不动的水面上,那些娇艳的话和碧绿的荷叶,似是都被晒蔫了的样子,她更是感到一阵烦躁。
似是从卓阳国归来后,便没有一件顺遂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让人心生恼火,但却又无处可宣。
兄长身在瑜城,又在病中尚未大愈,且赈灾一事若不能彻底解决,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了金陵。
偏偏这时玥王殿下又因谋逆信笺一事,被轩帝褫夺了王位囚禁在府,恰好这时瑜城又有发生民乱一事传到了金陵。
瑞王殿下可是说是临危受命,也可以说是别有用心……
但此时能代表皇家且本身颇具威势的人除却瑞王殿下,已经别无他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接连发生,若理解成只是巧合的话,未免有些太过牵强。
分明就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暗暗操纵着一切,且把他们所有人几乎都绕了进来,并无一人能幸免。
背后之人的歹毒心思固然可怕,但可见其势力和心智权谋,更加让人脊背发寒。
机关算尽的幕后之人,精明狡猾的顾清临,装傻充愣的顾言,一心贪图享乐的轩帝……
他们的背后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猜忌多疑的轩帝不会一无所知,难道他就打算这样放任幕后之人慢慢做大吗?
养虎遗患的道理轩帝比谁人参的都要更加透彻,这些有会不会是轩帝有意放任呢?
闲暇无事时,叶婉茹便会忍不住在心中琢磨这些事,总想着能尽快的拨开这层层迷雾,看清幕后之人的真面目,也好让这些魑魅魍魉无处遁形。
且今日雪莹妹妹带着侍卫去街上游玩,她怕错过了顾清临遣人来送信,没了雪莹在一旁插科打诨,这会儿便越发地觉得无聊至极。
而一向最喜欢粘着她撒娇的雪虎畏热,这会儿也躲在屋里守着冰缸不出来……
“唉!”
叶婉茹看着静止的湖面,又是一声饱含烦忧的轻叹。
坐在地上的虹玉听到接连响起的叹息声,转了转眼珠,一时间想要劝慰的话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试图转移注意力。
“小姐,不若咱们回房吧,这水榭临近湖面,这会子也是有些闷热的,再着了暑气,您又得将养几日才行。”
趴在美人靠上的叶婉茹听到虹玉的话后,幽幽的转过头来看了虹玉一眼。
没了碧玺在一旁胡乱嚷嚷,虹玉也变得越发无趣起来……
“我在这小憩一会儿,左不过这会也是闲来无事。”
叶婉茹没精打采地挥了挥手,又把头转过去,视线越过荷塘,看向视野开阔的远处。
这里虽是处于荷韵园的中央,但视野却是最好的位置,只要外院进来人,她便能第一时间看见。
已经苦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她倒是想看看,顾清临到底是不是会食言而肥之人!
若这一次顾清临果真让她失望,那么从前顾清临所说的那些肺腑之言,便也全都不能作数。
因为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守信之人,所说的话更没有可信之处。
被嫌弃了的虹玉从地上站起身来,带着些焦急的脸上也有些闷闷不乐。
她自幼便没有碧玺那般伶牙俐齿,这会儿碰上小姐心情不好,除却那些显得死板的话以外,她竟然想不出什么话来宽慰小姐。
有些无奈的虹玉跺了跺脚,在心里却也把顾清临给埋怨上了。
若不是那夜顾公子想一出是一出的带着小姐去夜访什么范家庄,又怎么会让小姐这两日梦魇连连,白日里更是没精打采。
偏着顾公子也不守信,让小姐白白的等了这大半日不说,眼下别说遣人来送信,就是半个鬼影儿都没看见。
突然叶婉茹口中有些激动地喊了一声,甚至搭在栏杆上的手也拍了一巴掌栏杆。
“虹玉,你快看前面是不是怀瑾跑过来了!”
虹玉先是听见“啪”的一声轻响,随后才反应过来小姐所说,连忙转头看了过去。
可不就是怀瑾正在朝着这边飞奔吗!
虹玉看到是怀瑾后,悬起来的心也落了地,连忙跑到了叶婉茹身前,口中也忍不住唠叨起来。
“小姐,可仔细着手,莫要伤了筋骨,那样还怎么弹琴画画了?”
叶婉茹的双眼始终紧紧地盯着怀瑾的身影,生怕是她自己多想,不过看怀瑾脚下匆匆从地上掠起的模样,又觉得他这般匆忙,十有八九是顾清临遣人送了信来。
直到手被轻轻执起,叶婉茹才恍觉指尖上传来一阵麻痛,甚至柔软的指腹上都有些火辣辣的。
手里拿着叶婉茹左手仔细检查的虹玉,看到白皙似玉的指尖上有些发红,且修剪圆润的指甲已经出现裂痕时,有些心疼地念叨一句。
“小姐,你看看你这么不小心,指甲已经伤了。”
“左不过养几日便又会长出来,这几日不弹琴就是了,画画还是不碍事的。”
抽回手的叶婉茹顺势在虹玉的脸上捏了一下,且说起画画时,眼中和脸上都不知不觉地带上了些许温柔的神色。
从卓阳国归来后,她把恒毅的那柄剑一并摆在了卧房里,但却始终没有再提笔画恒毅。
已经快过去一年了,她记忆里的恒毅依旧是那副少年模样,她不知道如果恒毅还在,会不会已经开始有了些许的变化。...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