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二章 交浅言深
顾清临脸上明晃晃的笑看在叶婉茹眼中甚至有些刺眼,然而更加让她震惊的却是他口中的那些话。
他不仅如愿以偿地冒夜进了宫里面见轩帝,还得到轩帝的许诺,从聂大统领手中借调出三百精锐来。
这些羽林卫的精锐,可以以一敌十,城南范家庄虽说窝藏着一帮穷凶极恶的匪徒,可调用羽林卫未免有些太过大材小用了。
况且羽林卫的职责便是守卫皇宫的安危,城外十五里便是京郊军营,而瑞王殿下闵柏涵前去瑜城支援,也不过是从京郊兵营里点了兵。
更有这些可以以一敌十的羽林卫,不日前曾包围了整座叶府……
叶府中又有什么?
不过是府兵二百,剩下都是一些半点拳脚不会的婢女小厮和老弱妇孺。
不过是一封真假未辨的谋逆信笺,他轩帝便命令羽林卫包围了整个叶府,更甚至是暗中对爹爹动用了私刑。
那些伤口她虽没亲眼看见,但府中侍卫们接连两天的消沉和愤恨,甚至是娘始终通红的双眼,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对待多年的臣子,轩帝尚不能给以信任,缘何对待顾清临这位新晋的臣子便这般的偏袒?
羽林卫编制不过两三千人,一下子便借调给顾清临三百人,轩帝这样做已经不仅仅是表示他对顾清临宠信有加,更是几乎把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了顾清临的手里。
两相比较,孰轻孰重,早已是一眼分明。这让她心中如何能不为爹爹感到不平?
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她又能如何?
即使她心中不情愿、不承认,又如何?他顾清临还不是正渐渐地稳步走近了金陵的权利中心?
而他这样做,是为了城南一事也好,为了他自己的私心也罢,便权当他是为了被略卖至此远离家乡的人吧!
“顾公子果然无往不利,如此一来那些被略卖到这里的人也能尽早从魔窟中解脱,于顾公子来说,这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大善。”
叶婉茹忍着心中,那不由地升起来的一股对于轩帝的怨气,随后展眉舒心一笑。
“还未恭喜顾公子,等这件事了,怕是顾公子加官进爵定然不在话下。”
“从金陵中人人嫌弃不愿多交的纨绔少爷,一经变成人人艳羡的权贵,顾公子的路走的要比旁人顺畅的多。”
“这等锦绣前程,怕是旁人都羡慕不来的。”
“还望顾公子脚下走稳一些才是,否则不定会有多少人盼着把你拉下去,好取而代之。”
像是叮嘱,又像是提醒一样,说完这些化后叶婉茹便不再看顾清临,而是信手拈起一块精致的绿豆糕放在口中慢慢品尝着。
放下手中拿起的一块绿豆糕,顾清临挑了挑眉毛,嘴角边溢出一抹似笑非笑来,随后捻了捻指尖上沾着的一点糕点沫子。
“取而代之?呵呵,清临之位可不是谁人都能取而代之的。”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只怕婉儿应该比我通晓的多,旁人只看得见我风光,又怎知哪一次不是如履薄冰地在御前行走?”
“因为嫉妒我的才华,想要拖我下水的人有很多。可那些人对于我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我只想只知道这其中之人有婉儿你吗?”
顾清临问这些话时,眼中的神情有些凝重,但嘴角上去挑着一抹笑意。
他一手拄在头上,一手在石桌上轻轻地叩击了几下。
听到顾清临这些话,叶婉茹只觉得含在口中入口即化的绿豆糕,像是一块咬不动的硬石子一样哽在喉咙里,无端端地便让她心中发堵。
这个顾清临实在是狂妄至极,狂妄的口气好似天下间只有他顾清临一人富有才华似的。
是否如履薄冰这条路也是他自己选的,锦绣前程就在眼前,就算如履薄冰又如何?他还不是甘之如饴!
凭什么他得了便宜,还要到他这里来诉苦?
他又凭什么拿爹爹说事?
谋逆一事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不过是遭到小人的暗算罢了!
“顾公子这话说的,我倒是一知半解了,缘何我就会对伴君如伴虎之理比你通晓呢?”
“潮起潮落都是常事,朝中有什么变动不也在情理之中吗?更何况本就糟了小人的算计,防不胜防才是正理。”
彻底冷下脸来的叶婉茹语气甚为严厉,且眼中的目光也似是利剑一眼看向顾清临,就连捏在手里的茶盏都不由的紧了紧。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顾清临这个不知好歹的狂妄之辈,若是再说出什么难听之言,那她偏抛下这千金小姐的脸面,做一回悍妇!
眼见着叶婉茹脸上现出恼怒来,顾清临转了转眼珠,眼中的笑意渐渐地浓了起来。
“我不过是就事论事,婉儿你又何必恼怒,难道清临今日带来的喜讯,还不足以平息你心中的恼恨吗?”
顾清临说完这话后,便眼尖地看到叶婉茹捏着茶盏的手指动了动,装作没看见一样,口中煞有介事地叹息一声。
“防不胜防虽然是正理没错,可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事事算计在前,不给奸佞小人可乘之机才是上上之选。”
“这一次虽未伤及筋骨,但到底是动了根基,你不要小看了潮起潮落,这浪潮中也许就暗藏着风暴也未可知。”
“毕竟除了天意便也就是人为了。”
“今日来除了要把这个消息告知婉儿,让你安下心来以外,还有一事相告。”
“婉儿只要记得清临之位无人可替,也无人能替,因为清临不会给旁人取而代之的机会。”
“若是这一点做不到,那么又如何能安然于世?”
“这太阳每日照升夕落,虽有被乌云遮住光芒的时候,但却并没有人能阻挡它普照着世间万物,包括人心。”
“清临始终坚信这一点,也希望婉儿要始终相信邪不压正之说。”
“且我如今的位置,若是换了旁人,不见得就会比清临做的要好。”
“范家兄弟之流不在少数,清临虽不是什么大善人,但却绝对不会做出违背本心之事。婉儿大可放心。”
“清临还是那句话,你所求与我所求,到最后都回殊途同归。”...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百八十三章 天下同归
跑到小厨房里去拿早膳的虹玉,带着几位手里捧着两三样早点的婢女回来时,便见到廊下的亭中只有自家小姐。
而小姐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一直吵嚷着要吃早膳的顾公子却不见了踪影,难不成是口无遮拦的顾公子又说了什么惹得小姐不高兴,把顾公子赶了出去?
虹玉示意了一眼身后的几位婢女,随后对站在那里一脸不高兴的碧玺招了招手。
“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顾公子说什么了?”
走过来的碧玺显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但眼中的神情却带着些犯难和困惑。
虹玉看到碧玺的模样后,又看了一眼坐在空荡荡的石桌前兀自出神的自家小姐,便知道顾公子定然是和小姐说了什么,但碧玺却没听懂。
那些事莫说是碧玺听不懂,就连她也时常听的云里雾里,尤其是对上说话常常说一半的顾公子,她们要是想完全听懂实在不易。
叶婉茹坐在空无一人的石桌前,有些恍然的目光落在了那一盘绿豆糕。
这一叠绿豆糕还未完全凉透,且被拨乱的形状也被重新摆好,只不过由先前的“花团锦簇”形,变成了一个大张的口,那些粉嫩的莲瓣都变成了巨嘴里的獠牙一般。
这怪里怪气的模样,一看便是出自顾清临的手。
只是他是什么时候摆的,她却浑然不记得了,就连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都好像有些记不清了。
只记得再一次从他口中听到殊途同归时,她心中跳动的异常激烈不安。
殊途同归,殊途同归。
这是她第三次从顾清临的口中听他说出殊途同归这几个字,但每一次听到的感受似乎都大不相同。
前几日刚刚出了谋逆信笺一事时,她们第二日约在祥和楼相见,她记得,那时临走前,顾清临也曾说了一句“殊途同归”。
“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
她所求的不过是希望尽早结束这一切,所有的阴暗不堪都重新曝晒在烈阳下,让大将军、恒毅和那三千英魂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甚至连凶手是何人都不知晓,更不想让那些英魂的忠骨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暗暗腐朽,化为泥土,连一处想要祭拜的地方都无处可寻。
他们虽然逝去,但他们这些活着的人仍旧活着,活着的人如果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那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装聋作哑地活着,佯装这世道一如从前地清明繁华,不啻于白日做梦,而这梦也终有一日会在敌人的铁蹄下被无情地击碎。
殊途同归,顾清临的所求也与她心中所求一样吗?
选择了襄助瑞王殿下的顾清临,又当真有信心还大耀国一个河清海晏吗?
他又凭什么?瑞王殿下私心过重,且极为看重权势,更善于攻算。
这样的人若是有朝一日当了太子继承了皇位,只怕比轩帝还不如。
毕竟他的能力比起轩帝来,逊色了不止一筹。这一点从轩帝放权多年,但朝中并无心中不安分的臣子掀起大风大浪就能看得出来。
这是一种手腕,更是一种个人的魅力,他瑞王一次出事,现出式微的征兆,那些先前曾投到他麾下的臣子,便都如树倒猢狲散一样各奔东西另投明主。
这便说明他瑞王并没有能让臣子心悦诚服地臣服的能力,那他就算如愿地当了太子继承皇位,又如何能震得住朝中的一帮老臣?
坐上皇位后,便要肃清老臣扶植自己的势力吗?
那样混乱的朝局又会带来多大的动荡,他顾清临可有想过?
这样,他凭什么说殊途同归?
为了权势富贵,为了声名显赫位极人臣,只怕这才是他顾清临的最终目的。
他所求,说到底与自己的所求是大不相同的。
殊途同归的只不过是那皇位罢了,而心中所想所求却是背道而驰的。
风吹杨柳千枝摇,摇动了那些昨夜未散尽的心事,也吹动了那些未曾忘记过一刻的前尘往事。
叶婉茹的眼中渐渐有些朦胧的泪光闪烁。
就是这样一个人,缘何她偶尔就会把他错人成恒毅呢?
那刹那间的相似,时常让她产生错觉,心生恍然,说到底其实也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
……
叶府后门的巷子里,一辆马车停靠在那,车上却不见车夫,只见马儿悠闲地昂头站在那里,时不时打个响鼻儿。
“少爷,昨夜属下赶去时并未见到范智双,倒是其兄范智杰被抓了个正着,这会儿正被囚在院里,就等着你这边过了明旨才好行事。”
霜痕说这些话时,稍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且仿佛做错了事的人一样,双眼并不敢看向顾清临。
坐在有些昏暗车厢里的顾清临像是没听到一样,一动未动,但紧闭的双眼上却能看出他此刻心中的不宁。
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地攥紧,这件事说到底并不怪霜痕,都怪他自己大意了。
若是他当时就直接要了他的狗命,而不是打残了他,也就不会留下这个后患。
他给霜痕发讯息带人前来,前后不过用了半个时辰,几乎是在他和婉儿赶到村头那一片屋舍时,霜痕便已经带人赶到。
可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半残的范智双就能消失,这足以见得那座宅邸中,并不是只有范智双一人。
而救走他的人,很可能是就是他们背后的靠山。
霜痕见到顾清临久不言语,眼中的懊恼神色不断加深,脸上的愧疚更显。
“少爷,都是属下办事不利,才……”
“这件事先不提了,处理眼下的事情要紧,不过不要放弃追踪范智双下落,还有顾清临的行踪也一定要尽快的找出来,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富贵少爷身无分文又能跑到哪去?”
越说顾清临的语气越有些恶劣激动,一旁的霜痕脸上的愧疚神色更深。
他发现他最近真是,办事越发的不利,不仅看个人没看住,就连逃跑许久的顾清临至今在哪,他们都一直没查到。
顾清临这个人心思阴沉诡计多端,若是不能早早地找出来,只怕会给少爷惹来大麻烦。
而范智双就更甚,被少爷打了个半残,却又能消失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那这么说,昨夜我们的一切行踪都被人看在了眼里?少爷,这样你会不会暴露了身份?”...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百八十四章 做挡箭牌
霜痕一脸的惊恐和后怕,说出这话时的声音中都透着一丝颤抖和一丝掩藏不住的火气。
若是少爷的身份就此暴露,那之前的那些隐忍所做出的牺牲,便全都白费了。
为了磨去手上练剑拿枪磨出来的茧子,变成顾清临那样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富贵少爷,少爷可以说是生生磨了一层皮。
身上的那些陈旧伤痕,也同样用此法磨去。
要想完全的变成另一个人,不仅仅是只需要一张几乎完美无缺的假面,甚至到身体的每一处细节都力求做到毫无瑕疵。
只有这样,在大事未成之前,少爷才能一直以顾清临的身份游走在金陵。
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少爷的命,更能保住那些隐匿起来的玄云铁骑旧部,因为他们都在等着有朝一日少爷能继承大将军之位,重新掌管玄云铁骑。
让狼子野心的敌人,再也不敢僭越半步!
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玄云铁骑不仅仅是依靠大将军的威名才能存于世,而是他们都是心存热血之人,为了家国,早已经把生死交到了手中的长枪利剑上。
能胜任玄云铁骑的将领,也定然是一位心存热血之人,否则那些将士们是不会心甘情愿地站出身来,而是甘愿在军营之中当一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
因大将军一事,陛下的处置方式他们寒了心,且也人人自危,这才在出事不久后,尚在陛下反应不及时,便迅速的规整到寻常的军营之中。
且极为分散,各大军营之中均有散落的人员,毕竟那时各地军营之中都在扩军招兵,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异常。
虽然他们仍旧在军营之中,但他们大多是无法割舍掉身上的使命感和责任感,甚至是因为他们始终牢记大将军的话。
可曾经的玄云铁骑精锐军,若是就此消沉下去,何其悲哀!
且一旦战乱,凭借现在军营里如一盘散沙战备松弛的乌合之众,只怕大耀国将岌岌可危。
虽说轩帝手中掌握着整个大耀国五十万的大军,但若是轩帝把这五十万大军集结在一起,只为了阻挡司徒雷的铁蹄,不啻于开门揖盗。
毕竟虎视眈眈心存不轨的国家,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云帆国。
当年他们臣服于大耀国,递上降书,愿以附属国相称,尊轩帝为帝王,又有多少原因是因为惧怕大将军旗下的玄云铁骑?
如今莫说大将军逝去,就连那些玄云旧部都也已经隐姓埋名。
臣服他人的屈辱下,他们又怎么会不蠢蠢欲动!
而少爷自从回到金陵后,虽说一直以顾清临的身份走在叶小姐身边,但他知道少爷心中的内疚和亏欠感一直都在。
毕竟若是没有这件事发生,叶家小姐也不会被卷进这一场争权夺利中,只安心的坐在闺房之中赏花弄月,等着如意郎君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即好。
本已是待嫁之时,但却因为这个意外,少爷被迫隐姓埋名,顶着旁人的颜面活着,而叶小姐却要独自承受着灾星祸水这样的骂名。
少爷有多疼爱叶小姐,心中的歉疚之情就有多深。
且这一份亏欠,是什么也弥补不了的。
“怕什么,就算是暴露了也只不过是暴露了顾清临这个身份,他本就是金陵里又名的顽劣之人,行事向来狂妄不羁,做点出格的事情也不会有人怀疑。”
顾清临咬了咬牙,冷笑一声。
随后他凝了凝眉,看了一眼霜痕脸上这张有些陌生的面皮。
“昨夜你们前来可都是按叮嘱戴了假面?”
霜痕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
“谨遵少爷吩咐,前来的二百名士兵全都覆着假面,并无一人露得真容,而且穿的衣服也都是夜行衣,并不会暴露行踪。”
顾清临点了点头。
“如此就好,不过这次这一口肉太大了,我吃下去稍有些麻烦,不若还是丢给瑞王殿下好了。反正他树大不怕招风,恰好也送他一份见了面礼。”
“少爷……这件事你若是办成了,那便已经在朝中站稳了脚跟,这一份见面礼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霜痕蹙了蹙眉,眼中有些不赞同的神色升起。
“若论得与失来说,并不算大。顾清临从前无权无势,虽有大才,但却碍于顾言和顾从云而自敛锋芒。昨夜若是一直有人在暗中看着我们的行动,那么你们这些人的来处便是说不清的。”
“轩帝和顾言都是愚钝之人,现在虽然器重顾清临,但若是顾清临早就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那么多疑和轩帝和狡猾的顾言,就会对顾清临心生防备和不满。”
“臣子可以有自己的想法、甚至可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却不可以不受控制。”
“这会让稳坐龙椅的轩帝,和一直想要掌控顾清临的顾言察觉到危机感,而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极为致命的。”
“况且瑞王殿下正准备把配置势力一事交由我,此事落在瑞王殿下头上,不仅能为我挡去过半的仇恨,更能把你们的凭空出现一事掩盖过去。”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后,顾清临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霜痕。
“啊,哈哈,原来少爷是想要为自己找一个挡箭牌,属下只关心少爷能不能立稳脚跟,把这茬给忘了,可不是属下想不通透。”
霜痕黝黑的脸上带着些憨厚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毫不起眼的庄稼汉子一样。
“我倒不是说这个,我是可惜我和婉儿好不容易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用个早膳,就这样被你破坏了。”
“听到哨音响,我就连忙跑了出来……”
“啧!”
顾清临放松地靠在了身后的软枕上,口中接连啧了两声。
霜痕看上去憨厚的脸上现出一点有些尴尬的神色,且眼中也有些痛惜升起,嘴唇蠕动了几下,但最后却都化成了一声轻叹。
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对于如今的少爷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幕后凶手还依然逍遥快活着。
“行了,别在这愁眉苦脸了,一会儿买早点的小厮也该回来了,回去后记得把这脸皮揭下去,别吓到我娘。”
顾清临闭着双眼轻笑一声。
霜痕走后,顾清临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叶府紧闭的后门,嘴角上噙着一抹满足的笑。...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百八十五章 余慌未消
当清晨的第一缕朝阳冲破云层普洒在大地上时,天地万物都被镀上了一层暖意融融的金粉色,就连枝叶上那些晶莹的露珠都被照射出五光十色来,像是莹润的珍珠一样。
清晨同样是充满了无限生机的时刻,然而在瑜城这里人们感受到的只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这一日他们过的实在太过胆战心惊。
那些虽被清洗干净,但砖缝中仍然残留的殷红血迹,像是仍在告诉他们,这里在昨日曾发生过什么。
经过一夜的风干,又有昨夜露水的寝室,那些已经干涸的血迹重新变得湿润起来,经过阳光一晒,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血腥气来。
从近处看,仍旧能看出地面上那一滩滩有些发暗的颜色。
那里,在昨日曾被像水洼一样流淌蔓延的鲜血泅浸。
阳光能够晒干血迹,风能吹散那些残留的血腥气,但却吹不散也带不走昨日那一场暴乱带给人们的惊恐和惶惶不安。
而昨日那些鲜活的人,便再也站不起来了,虽说他们罪有应得,是自己找死,可那么多条人命就在他们眼前死去,他们实在是怕……
怕下一个死的就会是他们这些吃白饭的人。
城中的街口上今日已经没有了那些拥堵的人群,而施粥的粥棚也挪到了下一个街口,但那些仍未散尽的血腥气依旧能随风轻轻的送来。
翻滚着氤氲热气的白粥,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似是连眼前的粥锅里都掺杂着猩红的血。
也许这口锅,就是昨日曾煮熟过幼童的那口大锅……
一位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头,干巴像枯树皮一样布满皴裂口子的手中端着一个豁口的瓷碗,站在等待施粥队伍的最前面。
老头有些浑浊发黄的眼中一片死气沉沉,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眼始终盯着面前的那口大锅。
粥锅里香气四溢,翻滚的白花花胖胖米粒,让本就饥肠辘辘的腹中更是忍不住一阵咕咕作响。
“老人家,快过来盛粥吧!”
施粥的士兵腰间悬挂着佩剑,一手拿着柄长头大的勺子对着老头轻喊一声。
老头有些木然又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猛地抬头,把一直盯着粥锅的视线挪到了士兵的脸上,眼中的惊恐未消时,脸上已经咧出了一个带着些讨好和谄媚的笑。
“嗳,是、是,军爷。小老儿这就来、这就来。”
老头口中虽然这样应着,但脚下却显得格外犹豫踟蹰不前。
昨日他进城晚,正好赶上施粥队伍的末尾,但他恰好也看见了那个小毛孩子被扔进粥锅里的场景,那翻滚的肉皮,那一声稚嫩的惨叫……
都不断地在他眼前翻滚着,还有昨日那险些流成河的血……
这些人呐,就是不知足,有一处安身之地有一碗热粥,还挣什么呢?
饥荒和水患……他已经见过了人吃人的场面,难道现在的瑜城也要开始了吗?那又去哪里安身立命?
老头脸上的笑像是僵在了脸上的一样,他看着眼前就在眼前的粥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因为昨天的暴乱,他又是新来的灾民,已经整整两天水米未进了。
那个可怜的孩子,若是知道他喝了粥,也不会怪他吧?毕竟能活命又有谁愿意死呢?
“咕噜”一声响,老头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手拿长勺的士兵,有些发红的脸上带着一股卑微的谄笑,随后连连对着士兵点头。
满满一大勺滚烫的热粥落尽豁了口的瓷碗中,老头脸上近乎带着讨好的笑容更大了。
白花花的米粥带着滚烫的粥水顺着豁口淌了出来,老头忙不迭地把粥碗凑到了嘴边,也不怕烫地开始吸溜着洒出来的米汤。
“下一位!”士兵扬声喊了一句。
吸溜着粥水的老头转身贴着排起长队的人们身边走过,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满足。
“哼,带着人血的粥也能喝得下去,老不死的当真是吃一顿少一顿!”
站在队伍中央的一位青年在老头走过来时,口中冷笑一声,随后就在大家都看过来时,飞快地抬手就把老头手里的粥碗掀翻。
青年掀翻了老头手里的粥碗后,仍旧像是不解气一样,抬脚便踩在碎瓷片中那一滩雪白冒着热气的粥上,口中愤愤地骂道。
“让你吃,个老不死的,昨日死的怎么不是你!你还有心思喝粥,带着人血的粥香吗?”
面目凶狠的青年沾满泥土的大脚在粥上来回碾踩着。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不吃难道我们大家都要跟着你饿死不成?”
“昨天的事本就是他们做的不对,好好的饭不吃,偏要自己找死,怪这老头什么事?”
“你不吃你在这排队干什么?”
缀在等着施粥队伍末尾的青年扬高了声音,口中有些阴阳怪气。
“粥事好粥没错,可昨天那些人就死在眼前,这粥再好,也变得有些难以下咽了。”
“这人呐,可以穷、可以落魄、可以挨饿,但不能没了骨气。”
“没了骨气等着吃嗟来之食,与牲畜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的话音一落,便立马有人站出来附和。
“谁说不是,之前人人都道瑜城是一处好去处,现在来看,不比那些人吃人的地方好到哪里去。”
“人不吃人,但是人杀人同样可怕啊!”
“呵呵,昨儿那些血已经沁到了骨子里,清水可是洗不净那些罪孽的。”
人群中开始七嘴八舌地吵嚷着,倒是那被掀了粥碗的老头一直木呆呆地站在那里,像是没听见青年的咒骂一样,双眼只是死死地盯着他面前和上了泥土不成样子的粥。
“干什么呢!都安静点,昨天的事这么快就忘了是吗?”
“昨天那些乱民暴起,镇压已属无奈之举,若不然将有更多的伤亡,你们看看今天这条街上,还有哪家商铺敢开门?”
“你们要是再这么闹下去,瑜城也会学旁的地方那样大门紧闭。到那时,又要四处去讨生活!”
排在第三位的青年搀着一位老者,口中厉声喊道。
戍守在粥棚周围的士兵们早在青年掀翻老头的粥碗时,便几乎同时把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但却没有一个人拔剑。
昨日不过斩杀了一些冲上来的乱民,但混乱的场面却到近黄昏时分才安定下来。
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昨日的事情再发生一次。...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百八十六章 能说会道
坐在粥棚子里打盹的姜管事听到这些嘈杂的声音后,有些混沌地睁开了眼,随后抬手捏了捏眉心,人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只看了一眼粥棚外的情况,姜管事便不由地拧紧了眉头。
昨日暴起的民乱是有心人煽动,但煽动灾民的狂徒却极为狡猾的逃掉了,死去了也不过是一些受到鼓动且本就没安好心的人。
昨天他们忙活了大半天,还让王爷的亲卫队长沈斌沈大人办成了王爷的模样,来安抚灾民。
经过昨日一事,由“王爷”出面,虽然能抚慰人心,但到底是收效甚微。毕竟这些人都是死里逃生逃出来的,一路上又见多了烧杀抢,甚至人吃人的场面。
就现在这些人而言,没有什么能比活命更重要。
本心的善念早就已经敌不过挨饿,甚至是死。
昨日那些死去的暴民,他可以硬下心肠说是死有余辜,可幼童何其无辜?
那一幕不只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更会深深烙刻在士兵和这些灾民心中。
只是那些血迹仍旧尚未干透,便又有不安分的人伺机作乱,不辨是非、愚昧无知在他看来当真饥饿还要可怕……
这一次若是再以这种手段镇压,只怕会对于王爷的名声不利。
然而却始终有人见不得王爷好,想给王爷泼一盆脏水才肯罢休!
姜管事站出身来,凌厉的视线扫过众人,尤其在那名打翻了老头粥碗的青年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目光便淡淡地扫过翻滚着热气的粥锅。
“大家都安静一些,这么吵吵嚷嚷做什么?是对这些粥不满意,还是王爷不满意?”
这话一落,方才还吵吵嚷嚷的人群中便瞬间安静下来,就连窃窃私语声都跟着一起消失不见了。
人们都带着些畏惧地看向站在粥锅旁的姜管事,而从吵嚷声开始时便已经准备拔剑的士兵们,见到此状后也纷纷松了口气。
看向姜管事的眼中不由地带上了些许敬佩之意,到底是跟在王爷身边的大管事,这一份能震慑人心的威严,是他们这些只会舞刀弄枪的士兵学不来的。
被打碎了粥碗的老头有些惊恐地看了一眼冷肃着面孔的姜管事,口中说出的话也结结巴巴。
“大……大人……”
“是,是小老儿没,没拿稳,不关这位小哥儿。”
老头端着一张讨好的笑脸,忙不迭地对着姜管事点头哈腰。
姜管事皱着眉看了一眼说话的老头,随后目光轻移,落在了老头儿身边的青年身上,视线也不可避免地落在了那些被践踏的白粥上。
看见那些已经混上了泥土草屑看不出模样的白粥,姜管事狠狠地咬了咬牙,才忍着不让自己把心中的火气爆发出来。
自从王爷一病不起,他们这上上下下的人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整日里忙着处理大事小情,但这些人仍旧不知道感恩!
城里的屯粮已经快要被吃的差不多了,但各处涌来的灾民还是源源不断,就连他们身后这些粮草袋子中也只有上面的几个里装的是稻米,其余的袋子中不过是装上沙子和谷草装样子罢了。
有粥吃、有杂面白膜吃,这些人还是不知足,若是被他们知道王爷一病不起,又粮草不足,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乱子。
而最让人寒心的却是户部却并无赈灾银两再拨过来。
他不知道这样时时可能爆发更大灾祸的瑜城,还能安稳几日。
“大家都知道今年雨水异常丰厚,已经造成了多地水患成灾,夏收已经是颗粒无收,且前几日的接连暴雨也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播种。”
“但暴雨早就已经过去了,且河堤上也一直有青壮年们在努力的维护着,那里面说不定就有你们相熟的人。”
“不要去相信那些不可信的传言,说什么龙王爷大怒,江水泛起的浪头几丈高,决堤不过是早晚的事。”
“咱们王爷就是真龙血脉,你们不信王爷,反倒去相信那些小人的谗言,真是让老夫很是失望。想必王爷若是知晓他在大家的心中反倒不如一个传言中的龙王,怕是更加会失望。”
“我今日站在这里并不是要苛责任何人,而是想要告诉大家,灾患虽然可怕,但我们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就说明我们已经战胜了灾患。”
“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无法避免,我虽是王爷身边的管事,但老夫同样惧怕。”
姜管事顿了顿,淡然的目光扫过静静聆听的众人面上,随后语气稍加凝重了些许。
“但怕,不是我们伺机作乱的理由对吗?”
“不要让一条臭鱼搅了一锅腥,受了他人的蛊惑,做了他人手中的枪还不自知!”
“那样痛心的只会是你们的亲者和王爷,真正拍手称快的反倒是那些煽动人心的奸佞小人。”
说罢,姜管事一指摔了老头儿粥碗的青年,随后只见粥棚前的两名士兵大步跨了过去,二话不说便把那名青年擒住。
青年被压住后,眼中丝毫不见惊慌之色,反而口中冷笑连连。
“个老东西,还说旁人是蛊惑人心,要我说,最会蛊惑人心的就是你!”
“昨儿那个露面的王爷当真是瑾瑜王爷吗?若当真是,那为何会从皇都中传出瑾瑜王爷已经染上疫症,命不久矣的传言?”
见到众人纷纷看过来的目光,青年梗着脖子挣动了两下,随后目光带着些得意地看过众人,口中哼笑一声。
“还有城外的那些营帐中,当真安置的只是身染疫症的灾民吗?你敢说王爷没在那里吗?”
“你!”
姜管事眼皮一跳,口中厉喝一声,抬手指了指那青年,随后便目光凌厉地扫过众人。
“老夫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谣言,但你可知你此言有诅咒之嫌?王爷乃是天皇贵胄,你在此公然诬蔑王爷,便是罪加一等!”
“还不把人给我压下去!”
主街街尾的一条巷子里,一位披头散发的青年正背靠着青砖墙悠闲地晒着太阳,在他身旁三尺外站着一名身形魁梧面目充满戾气的青年,青年脸上一道贯穿了眉骨的疤痕让他看上去浑身都满是狠戾。
“呵呵,想不到这个老头还挺能说会道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百八十七章 料事如神
靠在墙根上的青年眼中带着讥诮,口中哼笑了一声。
站着的刀疤青年听到他这句话后,不悦地拧了拧眉头,整张脸看上去充满了凶狠的戾气。
“少在这跟我阴阳怪气的,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不喜欢和不自报家门的人绕弯子。”
刀疤青年捏了捏指骨,发出一声声“咔吧、咔吧”的声响。
靠在墙根上的青年伸手拨开了脸上散乱的头发,露出了有些看不出原本面目布满泥垢的脸,微微仰头看着刀疤青年。
“呵呵,百闻不如一见,八哥果然与传言中一样,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想必八哥对小弟我的身份也是十分好奇的吧?否则也不会在收到消息后就赶来相见。”
刀疤青年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墙根下遮眉掩目的青年,挫了挫牙,随后口中冷笑一声。
“我倒是想来看看一直缩头缩尾不肯露面的人是个何方神圣,今日一见,才发现也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东西。”
披头散发的青年靠在墙上的脊背微微一僵,随后被头发遮住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呵呵,八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弟找八哥你是有事相商,可八哥对小弟似乎是有什么误解和不满,还是说张口便谩骂是八哥你的一贯行事作风?”
“我行事作风如何就不劳阁下操心了。”
刀疤青年口中讥笑一声,眼中带着审视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面前这人的脸上,紧拧的眉头让他脸上那道疤痕更加的可怖了两分。
面前这人让人到河堤上送信给自己,但自己如约来了以后,此人又一语不发,只是隔着一条街听施粥棚那边的吵嚷。
到临了,才阴阳怪气地讽刺一声姜管事。
莫非这人与姜管事有什么过节?专门跑到这里来看热闹来了?
可天下间哪里的热闹不好看,偏要跑到瑜城这块水患和瘟疫横行之地!
既无事,那便是想要无事生事来了。
他昨日就在想灾民们发生暴行一事来的太过蹊跷,若是没有人从中教唆挑衅,那些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灾民是如何也不会敢有胆子挑衅朝廷的。
昨日要不是他早早的得了消息赶回来,又是在士兵之前进城,还不知道要酿成多大的祸患。
本来他是不想管这个烂摊子,但是他和这位雷霆手段的王爷有言在先……
刀疤青年眼中的视线变得更加凌厉起来,像是刀片一样落在那人的脸上。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昨日的事与你有关吧?”
“你想要把瑜城这一潭水搅浑,是想要拉瑾瑜王爷进泥潭吧?你背后的主子是瑞王还是玥王?”
刀疤青年边说边向前走了两步,微微俯身弯腰,凝眉盯着面前的青年,同时一只大手也摸上了背上背着的大刀上。
靠坐着的青年似乎没料到他面前这位传言中瑜城的地头蛇癞痢头刘老八,并没有像传言里的那样有勇无谋,反而机敏得很,正在起身的动作微微一滞。
一手撑在地上,他有些艰难地挪动了一下绑着树枝的腿,随后轻瞥了一眼刘老八握在刀把上的手。
脸上带着自嘲地苦笑一声。
“八哥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兄弟我这副半残的模样死里逃生逃到了瑜城老投奔王爷,能有一处温饱之地安生立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又哪里敢生出旁的心思?”
“您这样,兄弟会以为下一刻老弟我的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刀剑无眼,八哥您可别乱开玩笑。”
“瑞王和玥王那是什么身份,八哥您太能抬举老弟了。况且他们二人身份再尊贵,那也没有咱瑜城的王尊贵啊,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
“老弟我若是想要投奔,那自然是投奔牢靠一些的靠山,不是吗?”
青年眼珠子骨碌碌地打转,随后便放弃了想要起身的念头,拍了拍沾满灰土的手掌。
“兄弟我还没来瑜城的时候,便听闻八哥你的威名,那时本想到八哥门下混口饭吃,谁知还没去成,便听闻八哥您被咱们这位本事极大的王爷收拾得服服帖帖……”
青年看了一眼刘老八不善得面色,带着谄笑咧了咧嘴,随后还不含糊地抬手便给了自己两个不轻不重得耳光。
“八哥您别介意,老弟我没读过几天书,说话糙……您和王爷这个是慧眼识英雄,没得谁收拾谁……”
“哼,别说这些没有用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若打开天窗说亮话。”
并不吃这一套的刘老八眯了眯眼,口中轻嗤一声,同时一直握着刀把的手也收了回来,但却摆在胸前像是百无聊赖的模样,不断地来回握紧又松开。
突起的骨节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声声的“咔吧、咔吧”脆响。
青年看了一眼油盐不进的刘老八,半垂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的阴沉,半边脸也紧紧的绷起。
随后青年脸上的神色明明灭灭变幻了好一会儿,才咬了咬牙,像是下定决心一般。
“呵呵,小弟说实话是真心敬佩八哥您,但对于这位藏头露尾的王爷,就……可就另说了。”
“您知道外面都是怎么评价您的吗?说您这个地头蛇被一个过路的龙王压得抬不起头来了。整日里在河堤上做苦力,心甘情愿地当了一个王爷的走狗……”
“你敢再说一个狗字,老子今儿就弄死你!”
刘老八一脚踩在青年摊在地上绑着树枝的腿上,同时打手也紧紧地扣住青年的咽喉,口中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
“老子是地头蛇也好,是蛟龙也罢,都跟你一个死瘸子没关系。就你这样的,别说投奔王爷了,就是投奔老子,老子也不稀罕!”
“老子看你就是没安好心,旁敲侧击的想要打听什么?把老子约到这犄角旮旯里,不就是想让老子看那些不知好歹的乱民吗?”
“你真当老子是傻子?老子读书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和泥玩呢!跟老子斗心眼,你还嫩了点。”
“不管你你背后的主子是谁,回去告诉他,瑜城这一块是我刘老八的地盘,想要在这闹事,哪来的滚哪去,出了瑜城老子不管!”
刘老八说完这些话后,缓缓地松开了手,青年的一张脸已经被憋成了猪肝色。
靠在墙上一阵急喘,看着刘老八走远的背影,忽地便声音沙哑地怪笑起来。
“主子……您真是料事如神啊!”...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百八十八章 不好下嘴
“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青年一手捏在喉咙上,一手捂在胸口上,开始猛烈的咳嗽着,半垂着的头也缓缓抬起。
看向远方那道视线中,满眼的笑意渐渐变冷,似是饱含着杀气。
“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竟然敢捏你三爷的脖子,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呸!”
青年男子口中啐了一声,阴鸷的目光始终盯着那道已经晃到了巷口的身影。
“也不知道瑾瑜王爷许给这条咬人的狗什么了,让他这么卖命的替他做事!”
“看来主人并没有说错,刘老八能在瑜城当土皇帝地头蛇多年,并不是那么好下口的,不过他瑾瑜王爷又凭什么就能让他刘老八甘心替他卖命呢?”
青年男子带着讥讽的目光瞟了一眼街口上施粥的棚子,那里已经恢复了秩序,站在最前面的姜管事正捋着胡须一脸欣慰。
“凭着那个老不死的三寸不烂之舌吗?可笑之极!”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么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了!”
青年男子恨恨地啐了一口。
昨日他们几人分头行事,城中造成混乱后,同时城外河堤上的刘老八也带了人来,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刘老八带人前来并不是趁机作乱。
相反,昨日那一场暴起的民乱若是没有刘老八出面,想要镇压下来定然没有这么快。
要是没有他刘老八暗中反戈,想必昨日街口的鲜血足以流成河,那样才够壮观!
可惜了啊!
一条好狗,就这么被人捷足先登了!
眼见着刘老八的身影走远后,始终靠在墙根上的青年男子动了动腿,而后手脚麻利的站了起来,绑在他腿上的那根树枝恰好到脚踝处,并不妨碍他走路。
青年男子拖着那条绑着树枝的腿走过街口时,向粥棚子那边瞥了一眼,眼中的目光沉了沉。
那兄弟俩真是越发的不中用了,找的人一会不如一回,想要撒泼耍赖,仅凭着拿老不死管事的三言两语就打发回来了。
这样小打小闹下去,于瑾瑜王爷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反而会在旁人眼中落下个治理有方的名声。
那时,瑾瑜王爷便会名声大震,不只在这瑜城,更会随着捷报传到金陵……
而这件事若是没有办好,那他这条腿怕是就会真的断了!
主人的手段……要么不做,做就会做到彻底。
走远的刘老八拧着眉一脸的心事重重,从耳边贯穿眉骨的疤痕也拧着,看上去颇为凶神恶煞。
看来这位瑾瑜王爷在皇城金陵里也并不是那么称心如意的,那么他们之间达成的协议他就不得不重新考量了。
若是不能达成他的所求,那么瑾瑜王爷不亚于给他画了一个只能看不能吃的大饼。
而他也就没有必要按照承诺做事。
这瑜城百姓的死活,本就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毕竟他在意的也只是那些豪绅。
街口的施粥棚前已经又恢复了井然有序,被打翻了粥碗的老头儿颤颤巍巍地接过一碗新盛满的粥,小心翼翼地端着站在一边。
在别人看过来时,满是皱纹的脸上便会露出一个带着讨好的笑。
先前闹事的青年已经被两名士兵,堵住嘴绑着手押往了城外。
这回姜管事也不敢再回到后头去打盹了,生怕再有什么意外发生,只脸色凝重地站在那里。
这两日接连发生的事情,一看便是有备而来,且又是防不胜防。
当真是可恶之极,能暗中给王爷下绊子的人除了那二位,不做他想。
当真是见不得王爷一点好啊!只是现在王爷现在在病中他们都不肯罢休,这一点手足之情只怕王爷也不必在意了!
毕竟是他们不仁在先,如是王爷还像过去那样仁义,那么到最后吃亏的还只会是王爷。
城外十里处的营地里,几处营帐外都穿梭着忙碌的身影,熬药的大锅里翻滚着黑褐色的汤药,整个营地中都散发着浓浓的药味。
在一处稍大些的营长前,手里拿着蒲扇的晏梓河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炭炉上的紫砂罐子。
蒲扇忽闪忽闪地煽动着,火红的炭火噼啪噼啪地烧着,渐渐地小小的罐口处冒出一缕缕氤氲的热气,但随着股股药香飘了出来。
松了口气的晏梓河抬手蹭了蹭额头上的汗,丝毫不在意在他身边不远腰间佩剑的侍卫。
他知道这些人嘴里说着相信他们,但心里只怕还是将信将疑的。
有些事情他是反应慢一点,但又不是真的傻。
这次若不是恒毅给师父写信,想必师父定然是不愿意趟这一滩浑水的。
只是奈何在师父决定帮恒毅之时,便已经一脚踏进了浑水中……
大宝未定之前,谁人都别想着再脱身了。
唉,这就像话本里说的,身处江湖之中,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侍卫看了一眼守着药炉子唉声叹气的少年,眼中神色凛了凛,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算不得太和善的笑来。
“小哥唉声叹气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你师父可是当真曾在玄云铁骑中当过军医?”
晏梓河听到这话后,扇扇子的手停都不停一下,双眼也不看问话的侍卫,只是略有不悦地翻了翻眼皮。
“你不相信还一再的追问,有什么意义吗?何不等你家王爷醒了,自己去问。”
晏梓河的口气中带着抱怨,听的侍卫当下便耸了耸眉,脸色也冷了下来。
“小人不大脾气倒不小,王爷的安危不仅仅关乎这一城的百姓,我们谨慎些有错吗?”
“你这样……”
“咕咕……咕咕!”
侍卫的话没说完,便听见头上接连响起鸽子的叫声。
他猛地抬头仰望着半空中,只见一只雪白的鸽子正在半空中盘旋着。
侍卫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起来,也不再和晏梓河争辩,随后抬手把小指半含在唇边,打了一声响亮的呼哨。
“咻!”
鸽子听到哨声后,扑闪着翅膀缓缓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侍卫取下鸽子脚上绑着的竹筒后,便连忙奔到旁边的那座营帐里。
“大人,金陵里传了信过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百八十九章 迫不及待
亲卫队长沈斌正在营帐中查看下面呈上来的折子,本就拧紧的眉听到外面的声音后,眉头拧得更紧了。
沈斌放下手中的奏折后轻轻捏了捏眉心,眼中有着说不出的烦躁。
昨日的事情发生的太过蹊跷,且事后被抓起来的那些乱民一经审问,大都是从瑞王封地里逃跑出来的百姓。
且他们对于事发之时的混乱,竟鲜少有人能说得清当初是因为什么才会想着要去抢粮闹事。
若是一个两个这么说,他还能相信是有人命令他们如此做,并许了好处或是威胁了他们,才让他们三缄其口。
但近乎所有的人都这样说,那便只能无奈地认为这些老实巴交的百姓,昨日被吓破了胆……
带头闹事的那些人昨日便已经被就地正法,这也是他身为王爷身边亲卫多年以来,最为无奈且最感到痛心又不忍的一次。
沈斌轻叹了一声,随后转身走出桌前,接过了侍卫手中递过来的小竹筒。
从竹筒中抽出小卷的纸条后,沈斌不由地深呼了口气。
他只盼着这次传来的是好消息。
“陛下以命瑞王殿下率兵前往瑜城评判民乱,老九等人也将不日抵达。”
短短的两行字,沈斌却盯着手上的纸条看了很久。
在他眼中凝聚起来的目光也似是蕴含着即将爆发出来的怒气,指尖上紧紧地捏着这张纸条,薄薄的狭长的纸条忽地从他指尖飘落。
“实在是欺人太甚!”
沈斌哑着嗓子低吼一声,随后抬手一掌拍在桌角上。
木制的桌角霎时间在他掌下变的四分五裂,沈斌满是怒气的眼中渐渐泛红。
“大人……”
侍卫口中低呼一声,随后伸手接住这张飘落的纸条。
那上面的字迹清晰地映入眼底,侍卫本就因为沈斌的模样而有些胆战心惊,看过字条上的内容后,侍卫缓缓地闭了闭眼,纸条也被他攥进了掌心里。
“大人……昨日才发生的事,可就在昨日金陵里就得了消息,且又动作迅速地派了瑞王前来……”
“这件事若说与瑞王无关,属下是如何也不会信的,且昨日闹事的人也大都是从瑞王封地里逃跑出来的百姓。”
“显然这就是瑞王殿下设下的圈套,现在他奉旨平民乱,不仅抢了王爷的功劳,还把治下无能的帽子扣在了王爷的头上。”
“王爷染病已近半月,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他瑞王殿下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取而代之!”
“大人,属下们只要您一句话,任他瑞王有再多的兵马,都别想踏进这瑜城半步!”
侍卫嘶哑着嗓子说完这些话后,抬手蹭了蹭脸上不小心溢出来的眼泪,然而胸膛上却仍在剧烈地起伏着。
“别吵了!”
沈斌紧紧地闭着眼睛,口中低喝一句。
他手下的这些人他最了解不过,平日里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但事情一旦涉及到王爷,这些人就像是没了脑袋的苍蝇一样。
虽说他们都是为了王爷,且又对王爷忠心耿耿,但此事若真是像他说的这样,紧闭城门不让瑞王殿下率兵进城。
那便不仅仅是抗旨抗命,而是王爷也同那些乱民一样,有谋逆之嫌!
那样一来,瑞王殿下要对付的可就不仅仅是那些乱民了,而是会连同王爷一起,都被当成乱民处置,更有可能会被扣上一顶王爷想要自立为王的帽子。
大不敬谋逆之罪,便是杀头的重罪!
况且瑞王殿下也不是无脑之人,不可能前脚刚把密信送到宫中,后脚便把镇压民乱一事应承下来。
那样做的话,和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是他瑞王做的吗?虽让现在玥王殿下已经明显失势,但只要留得一条命在也未贬为庶人,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如果瑞王没头脑到一见玥王式微,便迫不及待地想要除去王爷,那他也就不会成为诸位皇子中第一个被封王的皇子。
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瑞王与王爷同时被人算计了!
幕后之人的目的,自是为了瑞王和王爷自相残杀,而他不仅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又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丝毫不会让人怀疑到他的头上。
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呢?想要处心积虑地除掉几位封王的殿下……
究竟是哪位皇子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和阴狠的手段?
“城门照开,且不得有一日延误。”
沈斌咬了咬牙,口中轻吐一句,随后又眉目凝重地看着侍卫叮嘱道:“此事先不要外传,只告诉人留意着就行,还有给老九他们去个信,告诉他们别都过来。”
“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叶小姐,如今瑜城已经不安宁,想必金陵更会风云四起。若是叶小姐有什么闪失,王爷病好了也不会安心。”
“是……大人。”
侍卫擦了擦有些发红的眼角,随后眼中带着些不解但口中却痛快地应了下来。
“属下这就亲自去安排。”
“报!”
“大人,又来了一老一少,说是接到瑜城的书信,前来为王爷诊病的。”
沈斌没等来人说完话,便大步迈出了营帐,同时一直紧锁的眉宇间也松缓了些。
若是不出意外,这一老一少怕是林老太爷从金陵里请来的师兄了。
“快去派人通知林老太爷一声。”
沈斌点了点头,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也悄悄落了地。
医者不怕多,这么多人他就不信治不好王爷,况且有这两人盯着,他们也不用加派人手看官昨日的医者了。
他是不是玄云铁骑旧部的军医,得要等到王爷痊愈才能定夺。
但在这期间,那一老一少便只能留在这营帐里了。
营帐外守着药炉子的晏梓河,抬眼瞥了一下不远处那座进进出出的营帐,眼中升起些疑惑不解来。
看来瑜城远比师父所说的还要危险混乱,阿毅知道瑜城已经乱成了这样吗?要是他知道的话,会前来搭救他的挚友吗?
这些烦心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决?不然他和师父总要时不时便换一个地方,不然总有人暗中打听。
“小晏,药煎好了没有?”
营帐内传来一声询问。
“啊,就快了,快了!”
晏梓河连忙应了一声,手上的蒲扇挥舞的更加卖力了。
这副药与寻常的药不同,往常煎药只要文火一直慢煎就行,但这副药却是开始用文火,最后要用猛火煎,这样才能最大的逼出药力。
唉,反正师父说的,他也不懂。只希望瑾瑜王爷快点痊愈才是。
“这就么简单?你别是糊弄老哥我吧?”
帐内突然响起一声林老太爷不敢置信的惊呼声。...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百九十章 金陵来客
听到这一声带着质疑的惊呼,坐在那里自言自语的晏梓河险些就要抬头回一句,“就是这么简单。”
事实就是这样简单,只不过这些医者碍于瑾瑜王爷的身份,不敢下那几味猛药罢了。
而瑾瑜王爷一路上染了风寒又急火攻心,且这些火气又都积郁在心口,导致经脉阻塞,这才会昏迷不醒又忽冷忽热。
师父已经说了,王爷并未染上疫病,只要这几副药吃下去,吐出心口积郁的血气,保管药到病除。
浓浓的药香气已经从紫砂罐中满溢出来,晏梓河不由地吸了吸鼻子。
从他记事起,身边便一直伴随这这股浓郁的药香气,但这药香气有的人却极为厌恶。
阿毅就是这样的人,在凤梧山上那段日子每到煎药的时候,阿毅总是跑的老远去躲着……
“老哥,术业有专攻嘛,确实就是这么简单,我糊弄你作甚。”
蒙老头手中端着一盆泡着草药的温水,放在床榻边后,头也不抬哼道。
从昨日在他着手准备为瑾瑜王爷诊治时,这个老家伙就在一旁碍手碍脚,最让他气恼的是,这个老家伙总是跑过来质疑他,又在一边问东问西。
哼,他一个响当当的名医,手里救治过来的人数不胜数,莫说是因为得了恒毅的嘱托,就算没有恒毅请他出山,他知晓这样的事情,也会义不容辞的前来为瑾瑜王爷诊治。
不为别的,就为了救治一个瑾瑜王爷,便不啻于救了这一城的百姓,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本身已在世俗中,想要避世又哪有那么简单!
他带着小晏隐姓埋名,不过是不想给恒毅招惹祸端罢了……
蒙老头叹息了一声,随后一把掀开盖在闵柏衍身上的薄被。
站在原地尚有些困惑的林老太爷见到蒙老头的动作后,口中低呼一声,抬手指着蒙老头,口中轻斥一句。
“你……你怎么能如此粗鲁!”
“别站在那看热闹了,现在正值酷暑,前几日的暴雨刚刚下过,往后这几日正是高温的时候,王爷躺的太久。”
“你要是不想王爷生了席疮,就赶紧过来搭把手,别在那大惊小怪长吁短叹,听的老夫心烦。”
被指责的蒙老头口中也没了好气,瞪了一眼林老太爷,随后便上手开始解闵柏衍身上的衣物。
“席疮?不可能,老朽我每日都派徒弟给王爷捏腿揉肩,就是为了预防此症,你真以为老朽我是半吊子的庸医吗?”
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林老太爷一摆手,气咻咻地哼了一声,随后便也走到了床榻前。
蒙老头扶着闵柏衍翻过身,就看见闵柏衍的腰背上起了巴掌大的一块红斑,且他背上的温度也有些滚烫,当下便冷下脸来。
“哼,还不是庸医,不是庸医这背上都起了红斑,等过上个三五日红斑就会起血泡继而溃烂,到那时,只怕王爷醒了也得在床榻上捱个十天半月。”
蒙老头拧紧了眉头,脸色阴沉着,盯着走过来的林老太爷狠狠地剜了一眼。
“这怎么会……老朽我虽然不是神医,但这点最简单的预防之术还是懂得的,若不然这瑜城的百姓怎么都好好的。”
“王爷贵为千金之躯,我更是从未敢马虎半点……”
瞪大了眼睛看过来的林老太爷一脸的自责内疚。
蒙老头一边把手中的布巾浸到漂浮着草药的铜盆里,一边瞥了一眼满脸痛心自责的林老太爷,语气稍缓了缓。
“整个瑜城百姓的安危不仅压在了瑾瑜王爷的身上,整个重担也同样压在了身为医者的人身上。林老哥又是瑜城里德高望重的医者,身上的担子自然比旁人重些。”
“这两日瑜城越发的混乱,林老哥稍有疏忽也是在所难免。好在发现及时,只要这两日日日以药水擦身,想来是不会恶化的。”
本来听到前面那些话正面色缓和下来些的林老太爷,在听到蒙老头后面这些有些挖苦的话后,脸色彻底变得通红。
瑜城的百姓虽然重要,但也重要不过王爷。王爷在,才能保住这一城的百姓安全无虞,否则不定还会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就像瑞王殿下的封地一样,灾民们没人管,找不着出路的灾民大都带着妻儿老小跑了出来,沿路上的尸骨只怕都要堆成山了……
这来历不明的糟老头子,可不就是在暗讽他分不清轻重吗?
“哼……你这就是在指……”
帐外急匆匆走进来一名侍卫,对着帐内的二人恭敬地行了礼后,便有些急促地开口道:“林老太爷城外来了一个一老一少,您快去看看是不是您从金陵请来的师兄。”
已经准备伸手接过布巾去给闵柏衍擦身的林老太爷,听到这话后连忙又把手中的布巾塞到蒙老头手中,有些惊喜地抬起头。
“可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带着一个女娃儿?”
不等侍卫回话,林老太爷便自顾自地连连点头道:“一定是他准没错了,一老一小,可不就是我师兄和他的乖孙女吗?”
说着林老太爷便在蒙老头和侍卫惊诧的目光中,像是脚下生风了一样,口中低于不断地跑了出去。
侍卫有些愣眉愣眼的看了看林老太爷跑出去的身影,随后又看了一眼正专心给王爷擦身的蒙大夫。
“……这……蒙大夫您这里需要人帮忙吗?”
“不用了,出去吧,告诉小晏药煎上半炷香的功夫就该撤炉了。”
蒙老头挥了挥手,皱着眉有些不耐烦。
“听见了师父。”
就在帐外不远处的晏梓河高声应了一声。
蒙老头脸上带着些不快,嘴里一直嘟囔着。
哼,金陵里来的,还以为他会怕了不成?看他们一个个高兴的样子!
好像没了他们,他就治不好瑾瑜王爷一样……
蒙老头一边在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地嘀咕着,一边手上麻利给闵柏衍翻身擦拭着。
若说这位姓林的医者也并没有大错,只不过是有些迂腐罢了,可他们这一个个像是防贼一样的防着他,还是让他心中难免生出些怨气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百九十一章 旧时相识
躺在床榻上的闵柏衍像是一具毫无知觉的木偶人一般,任由蒙老头的摆布,若不是他的呼吸均匀且绵长,怕是会让人误以为他恐怕时日无多了。
蒙老头看了一眼闵柏衍虽然有些消瘦但却红润的脸,轻哼了一声。
看来王爷昏迷这些日子,这姓林的并没有吝啬一些珍贵的大补良药,否则就王爷现在这状态,怕是也拖不上这么些时日。
蒙老头擦完闵柏衍的腿后,他拿起一旁的蚕丝锦被搭在了闵柏衍的腰间,把他后背上那块生了红斑的皮肉晾在外。
而后蒙老头手中捏着布巾站在床榻前,就这样面目凝重地看着床榻上被他翻成侧躺的闵柏衍。
昨日他诊脉以后,本想循序渐进地医治好瑾瑜王爷,但昨日午后发生民乱以后,他又有些迟疑想要更改诊疗方法。
现在的瑜城亟需瑾瑜王爷站出来坐镇,否则接下来还会发生哪些意想不到的事,谁人也不敢担保,且谁人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只是王爷昏迷了太多时日,要是一下子便下猛药,虽然是能解开王爷身上积聚起来的肝火凝聚之气,只是这样一来难免会伤其自身根基。
虽然眼下看不出什么来,但总归是会为日后留下隐患,且也恐伤及寿数……
若不然按照现在循序渐进的疗法,陆陆续续的添药减药,至少也要七日王爷才能痊愈。
百姓们已经心中开始惶惶不安,一场以鲜血才镇压的民乱,并不能让人真正的安下心来。
只会让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们,心中更加的恐惧不安。
如今之际,只有安然无恙的瑾瑜王爷站出来主持大局,才能彻底的起到抚慰民心的作用,最重要的一点是可以震慑住那些不安分的宵小之辈。
否则,这样的事情还是会再发生,且会愈演愈烈。
到那时,就算瑾瑜王爷病愈,也为时晚矣!
更何况方才他分明听到营帐上空有鸽子的叫声,来时的路上他已经听闻了玥王殿下的事情,金陵的水搅的更深了。
只是奈何此事涉及到瑾瑜王爷日后的身体康健与否,恒毅的心思他是知晓的,想要匡扶瑾瑜王爷登上太子之位,好还天下一个可供万民安享的盛世。
他若是一意孤行的用了强行之法,日后恒毅那小子知道了,也一定会埋怨自己……
埋怨他一个土埋了半截身子的老头子到不要紧,可他毕竟年岁一天比一天大了,小晏……却不能没有人照顾。
并且把目光放远了看,还是循序渐进的治疗,对王爷最有利,而眼下得局势瑾瑜王爷还是留在瑜城比较安全一些。
唉!他是医者,能做好的便是这一双手上的本事,旁的事,他管不了。
是福是祸,也只能等这个小子醒了以后自行处理了……
“煎好了就尽快喂王爷服下吧。”
蒙老头吩咐了一句端药走进来的晏梓河,随后便抬脚走出了营帐。
“哈哈,师兄您可算是来了,您来了师弟我也就能放心了,否则我还真是没把握医治好王爷。”
“还有啊,您不知道,昨日有个老头闯进营帐,说是王爷的旧相识,自诩医术高明,对师弟我可是极尽挖苦……”
蒙老头走出营帐后便听见这样的话,更是看到年逾花甲之年的林老头,正在一位老头跟前跳脚小声地告状。
不等蒙老头出声,那位穿着朴素风尘仆仆的老头便率先开了口。
“没出息!”
蒙老头慢悠悠的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沉着的脸上露出了点笑模样,笑眯眯地站在那里捋了捋胡须。
林老太爷被斥责了一句,一抬头恰好看到蒙老头站在那里偷笑,当下便面色有些涨红,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师兄就是他!”
站在林老太爷身边的老头儿转过身来时,看见蒙老头后眼中带上了惊喜,随后便拉着小冰走了过来。
“原来是靖石老哥,失敬失敬,在下师弟不懂事,有失礼之处让蒙老哥见笑了。”
小冰攥着老头儿的衣角,一双水灵灵的眼中带着些惊奇,又带着些害羞,看着蒙老头的眼中满是好奇。
蒙老头原本幸灾乐祸的一张脸上,见到老头儿的正脸后,眼中也布满了惊讶,且神色间也有些怔神。
他都记不得有多久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了,蒙靖石、蒙老头儿、蒙大夫……都是他的名字。
蒙老头儿脸色怔忡了瞬间,随后便有些释然笑道:“呵呵,一别经年,想不到在此地能与景贤老弟相遇,实乃是缘分未尽呐!”
“靖石老哥说的是,这次您可别再逃了,把那剩下的半本医术借老弟我鉴赏一番才好,否则,再相遇只怕是要去九泉之下了。”
梁景贤对着蒙老头儿拱了拱手,眼中的神色带上了些许的唏嘘。
“……这……这……”
站在原地的林老太爷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口中呐呐说不出话来。
“睿洪还不过来拜见靖石兄,你从前不是最崇拜靖石兄的吗?如今这怎么见到真人反而羞怯了呢?”
梁景贤对着连老太爷招呼了一句,随后便对梦老头笑道:“这小子这么多年不仅医术没长进,就连脾气也还像年轻时一样,长进的只是年岁,这几日想必没少给靖石兄添麻烦。”
“麻烦倒是谈不上,只是一直在我耳边嗡嗡嗡,实在是有些聒噪的很。”
“他……他当真是靖石兄?师兄你没骗我?”
林睿洪瞪大了眼睛,口中惊呼连连,下颌上的胡子跟着一翘一翘。
“有靖石兄在此,瑾瑜王爷一定会安然无恙,能借此机会有缘再见靖石兄一面,实在是承了王爷的恩情。”
梁景贤不理会林睿洪的大惊小怪,只看着前方的营帐有些感慨。
“你来了正好,快去给那小子号号脉,这么奇怪的病症想必你一定心中好奇。”
蒙老头儿低笑了两声,随后抬手拍了拍梁景贤的肩膀,便拉过小冰的手,逗着小冰说话,丝毫不理会满眼惊讶的林睿洪。
留在原地的沈斌等人感到惊起的时候,又同时松了口气,看来这老头儿真是王爷的旧相识,这样他们也就能彻底的放心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百九十二章 我说了算
看着三个老一小的身影,前后走进前面那座最大的营帐后,亲卫队长沈斌长长地舒了口气。
“总算是能彻底的放下心来专心对外了。”
如今林老太爷的师兄来了以后,不仅王爷的病症有了希望,就连那位老大夫的身份也能确定下来了,当真是意外之喜。
沈斌看向营帐的双眼中,一会儿充满了惊奇,一会儿又满是感叹,就连落在,在帐外清洗药罐的晏梓河身上的目光也有些复杂起来。
从前的玄云铁骑几乎是整个大耀国最无坚不摧的精锐,然而这一切都随着大将军这颗将星的陨落而变成了一段过往,甚至是传说。
蒙大夫若从前当真是追随大将军的军医,那么他在军营之中的地位一定不低……只是可惜了啊!
因大将军一事,不仅连那些过去玄云铁骑的旧部都四处分散隐姓埋名,就连军医都不得不归隐山野。
这么长时间以来,王爷从未放弃过调查那件事,可是能查到的线索实在是少之又少。
整件事都透着诡异,可越是这样,越说明可疑之处繁多。
但令人恼火的是,透着诡异的事情竟然毫无头绪可查……
这便足以看出,背后策划了整件事的人近乎谨慎的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此事定然不会是敌国所为,若当真是狼子野心的云帆国,司徒雷一定会趁机大举进犯,而不是给大耀国留下喘息的生机。
更何况,大将军父子一去,影响的不仅仅是大将军曾驻守的边陲重镇,于王爷而言,也如折断了一双羽翼。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到底是哪位王爷或是皇子的大手笔……
就连这次策动民乱一事,他也怀疑与大将军一事的幕后之人有关。
现在王爷身在瑜城,已经是危机四伏,只怕等王爷回到金陵的一日,更加会风起云涌。
“大人,刚刚属下接到来报,今日粥棚前又有人闹事,不过暂时被管事大人压了下来。”
“管事大人说他今日看到癞痢头刘老八曾在暗巷中与人相见,也许刘老八那里会知道些什么。”
沈斌听完侍卫的禀报后,口中嗤笑一声。
“癞痢头刘老八并无癞痢头,但却实实在在是个刺头,如今之际,他倒是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不过是一个尺长的地头蛇,也敢和王爷较劲,若不是王爷觉得此人堪当重用,想要留以察看,到瑜城的第一件事就该收拾了他!”
沈斌抬手打了一声呼哨,须臾后,便听闻西南方的马厩方向传来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响。
“守好营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本大人去会一会这个刘老八。”
纵身跃上马背后,沈斌冷着脸吩咐了一句,随后便纵马奔着营地外的方向奔了过去。
远在千里之外的金陵中一如往日的那般繁华喧嚣,炎炎夏日太阳火热的炙烤也并不能让那些四处游逛的人,停下脚步来。
此时就快要到晌午,正是一天里最热时候的开始,游逛的人们不少,但沿街的商贩们却已经没有了力气去吆喝,都纷纷躲在树荫下乘凉。
就连酒楼前迎客的伙计似是也少了几分热情,肩头上搭着雪白的布巾靠在门框上,正有些懒散地打着瞌睡。
顾清临乘着支悠悠的马车从街道上走过时,入眼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清晨所见到的热火朝天人声鼎沸好像只是错觉一样。
他真正要留意的并非是这些商贩们,而是街道两旁各家商铺门口近两日涌进城来的灾民。
前几日的这一场暴雨,让金陵附近的百姓们也遭了灾,眼看便要夏收时节,偏偏来了一场接连几日的暴雨狂风。
城中涌进灾民本不是什么稀罕事,但一直搜寻未果的顾清临,也许会裹挟在这些灾民中进城,也未可知。
毕竟这是最不引人注意,且又出其不意的一种方式。
算算日子,从他出逃到现在,也该到了金陵。除非他不打算回来,否则在这些灾民中十有八九能发现他的身影。
他一定要先顾清临回到顾府之前找到他,否则他这段时日忙略买人一案,保不齐顾清临会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只是顾清临,就连不知所踪的范智双也是一个隐患。
他若是死了,便也一了百了了,等略买人一案正式调查时,便没有人会关心他的死活。
可他却在半死不活的时候在范宅中消失不见,这不仅仅对他来说是一种威胁,对于婉儿来说更是如此。
他相信昨夜范智双口口声声声称,他认出来了,一定不是无的放矢。
这个时候的顾清临心中又开始有些懊悔起来,若是他没有临时起意,拉着婉儿与他一起夜探范家庄,就算是范智双认出了他也无妨。
现在想想昨夜范智双……看婉儿的眼神实在是太过露骨,让他越发的后悔没有果断的了结他的狗命。
反而留下这样一个隐患,让自己时时的提心吊胆。
目光有些飘忽地看着商铺前那一溜或蹲或坐乘凉的人们,顾清临咧开嘴角苦笑了一声。
这样患得患失,当真不像他。
可一旦涉及到婉儿,他就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昨夜的事情说到底还是他有些优柔寡断,不够狠绝。
只想着靠范智双引出幕后之人,但现在却留下了这么大一个把柄在那人手中,且范智双那个狗东西气量狭小,此事也一定不会就此作罢。
他一个堂堂男子汉自是不怕范智双的阴谋诡计,怕只怕婉儿……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到顾府门前时,坐在那里闭目想着心事的顾清临仍不自知,直到一声包含怒气的爆喝响起时,他才回过神来。
“你个孽子,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还有理了是吗?是不是以为有陛下撑腰你就能有恃无恐了?我告诉你在顾府还是你爹我说了算!”
“还不给我滚下来,难道等你爹请你吗?”
惊醒的顾清临拧了拧眉,随后轻叹一声,掀开连幔后便看见一脸怒容的顾言正站在府门前。
在他身后管家吴伯正朝着他偷偷地挤眉弄眼。
看样子,顾言是自打回府后便一直等在这里。
“父亲,有什么事进去再说,您这么大吵大嚷生怕旁人听不去吗?”
“您说的这叫什么话呢?清临身为臣子,陛下有召,儿臣难道还能抗旨不成?”...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百九十三章 各怀鬼胎
顾清临说完这些话后,便眼中带笑,懒懒散散地步下了马车。
本就一肚子火气的顾言看见他这副形容散漫不羁的模样,更是气的不打一处来,当下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下石阶,上前一把抓起顾清临的耳朵。
“你这个孽子,现在还敢顶嘴了?真以为老子怕你是吗?你别忘了,陛下管的再宽,也管不着老臣子宅子里的事!”
“更何况老子教训儿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胆敢再和老子双摸做样,小心老子就家法伺候你!”
微微踮着脚的顾言一手拧着顾清临的耳朵,一边口不择言地辱骂着。
本已经抬脚迈上台阶的顾清临听到这些咒骂后,脸上挂着一抹冷笑,缓缓地收回了脚步,却并未挣开顾言的手。
只是这么站在那里嘴上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眼中的目光却变得有些阴沉。
他本想先稳住顾言一些时日,想要闹翻至少也要等眼下这桩桩件件事了,毕竟现在就和顾言闹翻对他而言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因为他占用了其子顾清临的身份,那么和顾言便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至亲。
凭借顾清临此人多年来的隐忍,便能看出来,他虽然对顾言乃至顾家心中失望至极,但却从未想要脱离开顾家。
他未做的事原因有多种,而他不能做,则是因为他选择顾清临这个身份时,便知道顾言于那件事有关联。
虽然现在他知道顾言在这件事中所起到的作用不过是微不足道,甚至他完全有可能是被有心人所利用了,但眼下已经不容他抛开顾清临的身份,再去选择一个更加合适的人选。
顾言虽然没有直接的参与那件事,但顾言与轩帝之间,也并不是帝王和臣子那么简单,从那些常年不断供应的云台山云雾茶便能看得出来。
具体是不是有利益牵连他还不清楚,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匪浅是必然的。
否则又怎么会连瑞王都视若珍宝的云台山云雾茶,在顾府中却算不得稀罕物呢?至少他所在的淮清院里是常备着的。
顾清临本就喜好云雾茶是一种缘由,顾府二位夫人又格外疼惜顾清临,好东西紧着他也算是在常理之中。
可他这半年喝下去的云雾茶没有一斤也有八两,一年不过产三斤左右的云雾茶,只怕连皇后娘娘那里都不足半斤。
他顾言就算有再大的恩宠,又能得到多少?
心里在不断谋算的顾清临就这么一直微微俯首盯着顾言的脸看,而微微踮着脚的顾言一手拧着顾清临的耳朵,也沉着脸一直在看顾清临。
顾言看似阴沉暴怒的脸面始终没有缓和下来,就这么与顾清临僵持着,实则现在的他也不过是有些色厉内荏罢了。
他微微眯了眯眼,心中升起一股没来由的憋闷感时,又同时升起一股令他一场恼火的无力感。
虽然他知道二子清临早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且又是心机深沉之人,可像今日这样与他针锋相对的势头却是头一遭。
顾言看着顾清临眼中隐忍着怒气而渐渐发红的眼眶时,蓦地就开始有些松动起来。
说到底,今日是他错怪他了……
他的二子什么性格他清楚,远远没有他想的那般不堪,他之所以会误认为……不过是关心则乱,且又是聂海阁那个老匹夫有意误导。
这才酿成了现在的局面,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着了一个老匹夫的道!这才让他们好不容易刚刚修复起来的父子关系又一朝回到从前,更甚至是险些反目成仇!
可他毕竟是长辈,就算是错了,又怎么可能低头向一个小辈认错呢?
那他身为父亲的威严何在?
紧紧是顾言瞬间的松动,一直在思量的顾清临却清晰的感受到,且同时他也察觉耳朵上的那只手也收了几分力道。
“父亲,您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清临自认虽不是正人君子,但行事向来行得端坐得正,若是有哪里不妥您直接指出来就是。”
顾清临阖了阖眼,散去了眼中方才凝聚起来的阴郁之气,随后略向前迈了一小步,颇为亲密的拍了拍顾言的肩膀。
仅仅只是一个极为寻常带着些许亲昵却又不甚严谨的举动,霎时间便让顾言有些红了眼眶。
他缓缓地松开了拧在顾清临耳朵上的手,收回了有些发僵的手臂,同时轻轻地喟叹了一声。
虽然拍肩膀这个举动有些不合父子间的礼法,但只要清临能够放下心中的芥蒂,愿意与他这个父亲重归于好,他便不会再去计较。
清临恣意张狂惯了,莫说和他在一起,就是和陛下在一处相处时,也是时常没大没小。
而这一点也恰恰能看得出来,清临愿意亲近他,且正在慢慢地重新接受他这个父亲。
长子从云已经被他变相的舍弃,赶到了老家祠堂,此时若是他再与二子清临势同水火,不仅仅会让他失去一个儿子的心,而很有可能是同时失去了两个儿子!
幼子从风还太小,不足以扛起整个顾家的重担,而他拼搏谋划了多年才到今天的地位,又怎么会拱手让给顾家的旁枝?
他就是要让那几个老不死的看看,他顾言一脉虽然自他父辈是庶出,而如今再也无人敢低看他们一眼,嫡出的那一支还不是早就学会了夹紧尾巴做人?
只要他们这一支无人能扛起这杆大旗,那他们祖孙几辈所付出的努力便全都付诸东流,而他更是这一脉的罪人!
他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今日是为父过于心急了些,又着了小人的道,这才误会了你,是为父不好……”
顾清临已经率先说了软话,而心中有所计较的顾言便也不在端着长辈的架子,难得地说了句不像软话的软话。
听到顾言这样像是辩解一样的话,顾清临心中不屑地轻嗤一声。
老狐狸即使认错,也不忘把自己摘个干净,把责任全都推到了聂海阁的身上,让他要怪就怪聂海阁的有意误导,还真是够狡猾。...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百九十四章 死在沟渠
聂海阁虽然有错,但若不是老狐狸说到底还是不信任他,或是从骨子里就没有高看过顾清临一眼,又怎么会相信这些模棱两可的谣言?
“呵呵,父亲您说笑了。”
顾清临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后,便神情有些落寞地抬脚迈上石阶,随后不管不顾地走进了顾府大门。
被他甩在身后的顾言一张老脸有些红红白白,眼中的神色也是有些复杂难辨,且又有些一言难尽的惆怅在其中。
这个他素来亲近不起来的孩子终究是长大了,变成一个不再需要对父亲有孺慕之情的冷心冷情之人。
他就算想要像对待从云和从风那样对待清临,可终究是晚了!
错过了那样对父亲最为孺慕崇敬的年纪,如今垂垂老矣的他心境已经与以往大有不同,他的心早被利益所牵,再也给不出那样一份孺慕和耐心去教导他。
而他也以为,现在的清临也自然不会再需要一位父亲迟来的关爱。
他的儿子,脾性如何,他到底还是了解几分的。
看着走在身前那道懒散中带着不羁的背影,顾言微微眯了眯眼,同时心中方才涌起的万千感慨也慢慢褪去,只留下心中的一声冷哼。
这样也好,与他亲近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为顾家带来更大的荣耀,这便已经足够。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的把整个顾家交给他。
因为无论是作为一族之长,还是一代权倾朝野的权臣,他不需要有太多的羁绊,他的心中只要计较利益得失即可。
只有这样他才能走得更久更远!
想到未来可能会有的辉煌,甚至是长长久久的荣耀,顾言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口中也开始忍不住低笑了两声。
他觉得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过,也从没有觉得自己赶走从云如此的正确过。
从云留在金陵,便始终会是清临心中的一根刺。
如果不把这根刺剔除,清临也许永远不会真正的为他所用。
他的心有多冷,他心中又对从云,对他这个父亲,乃至对整个顾家有多怨怼,他是知道的。
如果不是府上的两位女眷是他所牵挂的,也许他早就会一走了之。
幸好,他留下了他,让他能把顾家带上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那个高度,也终将被顾家的所有人仰望,却又只能望其项背。
原因无他,顾清临骨子里的血便是冷的,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要冷。
他照拂顾家旁支的原因无他,他想要让那些整日里满嘴讲嫡庶之分的老不死看看,他们那一脉嫡出如今还不是要靠他们的脸色过活。
这种照拂即是一种荫庇,又是一种施舍,更是一种羞辱。
他相信清临会比他做的更好!
眼前这道单薄中又透着几分坚毅的背影,看在顾言的眼中越发的满意起来。
顾言在心中算计顾清临的时候,走在前面晃晃荡荡的顾清临心中也在算计着顾言。
今日之事他本没想借题发挥小题大做,但真正的顾清临出逃搜寻未果一事,一直像悬在他颈上的一把利刃。
心机深沉狡猾的顾清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窜出来给他致命一击。
借此事让顾言心中产生愧疚,才好在事发之时起到作用。
虽然会对顾言产生多大的影响他不敢确定,但若是没有今日这个意外,他相信一旦真正的顾清临出现时,他的假面便会立刻拆穿。
当时事发突然,他从顾清临那里了解的不过是他的喜好,周围的狐朋狗友和对顾家每个人的态度。
至于再年幼的事,顾清临记不清也说不明白,但若是顾清临想要揭穿他,便一定会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说来,他倒是要好好谢谢那位多事的大统领了!
没有他,他也没有找到这样一个合适的契机。
不过刚才老狐狸那两声笑,停在他耳中当真是刺耳的很。
顾清临撇了撇嘴,眼中带着轻慢不屑。
那么不怀好意的笑声,不知道老狐狸又在做什么春秋大梦了!
“年轻就是好啊,不像你爹我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如今走几步便喘得厉害,也不知还能不能……不过如今看到我儿清临如此出色,为父已经深感欣慰。”
顾言突然在顾清临身后长长地喟叹一声,且又有些欲言又止,到最后却又带着笑感叹起来。
顾清临撇着的嘴角微微弯了弯,随后轻哼了一声,便停下脚步来,缓缓地转过身来,转身时脸上已经带着些许调侃的笑意。
“父亲说笑了,您正值壮年,看您那头发丝还都是黑的呢。清临所见到的老人无不是须发花白,您呐,离老还远着呢!”
“不过轻易动怒却是有损寿数,这肝火太旺可实在不妙,要想延年益寿,那修身养性便首当其冲。”
“如今连陛下都已经开始修心修身,父亲也该多学学才是。”
脸上带笑的顾清临,口中连调侃带暗讽地说完这些话后顿了顿,见到顾言被他说的一副哑口无言的怔愣模样,心中有些忍不住发笑。
“毕竟这顾家还需要父亲您掌舵不是吗?”
他倒是奇怪了,先前顾言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想要知道轩帝究竟指派了什么任务给他,现在却能沉住气来扯些有的没的。
跟他比耐性吗?
老狐狸似是总喜欢把自己放在一个被动的地位,而不是主动出击,这样于他而言虽然有利于做出最准确的抉择,但也往往会让他失了先机。
“父亲可知道范家兄弟欺君罔上,犯下了滔天大罪?如今陛下正指派儿臣率羽林卫三百精锐驻扎城南范家庄去彻查此事。”
“因此事牵连甚广,陛下并不想过分的张扬,这才秘密召儿臣前往。”
顾清临口中缓缓吐出这些话后,便一直留意着顾言脸上神情的细微变化。
但让他失望的是,听闻这些的顾言仅仅只是错愕的一瞬,便目光中露出了浓浓的鄙夷。
“哼!那等上不得台面的孽种就该死在沟渠里,朝中没有了这样的腌臜之辈是好事,既然陛下信任你,就不要让陛下失望。”
听到顾言口中这些大义凛然冠冕堂皇的话,顾清临险些笑出声来。
他面前就站着一个巨大的蛀虫,他又是如何厚颜无耻地评判他人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百九十五章 东山再起
“是,清临谨尊父亲教诲。”
轻扫了一眼满脸义正言辞的顾言,心中满是鄙夷不屑的顾清临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鼓励了顾清临两句的顾言像是突然想起一般,走了几步后猛地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满脸狐疑地看着顾清临。
“对了,昨日午时瑞王殿下出城,调兵前往瑜城又是怎么回事?”
略微落后两步的顾清临动也不动,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装模做样的顾言。
从今晨开始他就知道,顾言一直想问的都是此事。他昨夜进宫为何去找轩帝,范家兄弟到底犯了什么大罪,顾言根本都没放在心上。
他想知道的,只是如今瑞王东山再起,到底有没有他的手笔在其中。
他想看到的是,他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去全然的博取到轩帝的器重和信任,有没有能力,或是影响轩帝所做出的抉择。
顾言会“突然”问出这句话,一点都不出乎他的意料,因为他一直在等顾言开口。
这样他才好揣摩顾言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准确的说,是顾言到底在打他的什么主意。
自从卓阳国一行归来后,顾言不只一次的言语间透露过,想要把顾家未来的族长之位交给他,但是顾从云是他作为继承人培养了多年的长子。
顾从云与顾清临不同,虽然同为顾言之子,但这么多年对顾清临的放逐,与对顾从云的悉心教导,早就让顾言对待同为骨肉的二人有了天壤之别的对待。
且要是想让顾言彻底地放弃打算栽培顾从云的念头,紧紧凭着顾从云口中说出的那些忤逆之言,是远远不可能的。
如果顾言当真如此容易动摇,那么他便不可能在如狼似虎的朝中屹立多年,而不倒不散。
现在他想要获取的,不仅仅是轩帝的信任,更有顾言的信任和支持。
虽然没有了顾言的信任,于他而言在朝堂之上虽然没有任何的影响,但对于轩帝而言,一个本就生性狂妄不羁的臣子,若是没有亲近之人能约束牵制住他。
那便是一颗无用的棋子。
不被掌控在手,不受控制的人,轩帝不需要,也不会放任他在朝堂上行走。
只有他明确的告诉他们,他虽然恃才傲物,但眼中心中却还有这个家,这个国。
这样才算是真正的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顾言不再打听范家兄弟的事,他说不上顾言的反应是太过淡然还是什么,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不妥一样淡淡地萦绕在他的心头。
而若是顾言当真对于朝堂上的这些事情一无所知,那么父亲的事顾言牵扯进来,就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顾言,当真只是被无意中利用了一下吗?
这些事情他不会主动询问顾言,而顾言也不会对他说实话。可以确定的是,一旦这些话问出口,那么必然会引起顾言的怀疑。
现在还不到时候,无论是哪一件事,都不到火候。
他只能等,等着看顾言露出真面目来,看他是否是被利用的无辜之人,还是一只彻头彻尾披着羊皮的狼。
不过顾言此人,绝非善类。
顾清临的短暂沉默,让顾言的脸色霎时间便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怎么,这件事情也是陛下命你秘密行事的?还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不能对为父说的?”
顾言眉宇间深深拧起的眉头,带着火气挑起的眼尾,都在昭示着他此刻心中隐忍不发的怒火和深深的不悦。
“嗬!”
顾清临口中轻笑了一声,随后正了正脸上的笑意。
“在外不能说的话,到了自家府邸对父亲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轻笑着反问一声后,顾清临看了一眼顾言身后这间不能再眼熟的书房。
从前这间书房是顾清临的禁地,如今风水轮流转了,顾从云不仅被赶走,而他也能坐在这里与顾言装模作样地商讨家国大事。
说起来也真是极尽讽刺呢!
他们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父亲您是知道的,前几日瑞王殿下接连几日往府上递帖子,邀清临过府一叙。可儿臣不想让叶家小姐以为叶大人的冤情是儿臣动的手脚,便接连称病几日。”
“直到今日才到瑞王府上与瑞王相见……”
顾清临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满脸狐疑的顾言蛮横打断。
“如此说来,叶大人的事你当真一点不知情?难道这件事也并非是瑞王殿下命人暗中做的吗?”
“父亲,那夜事了归来,清临便和您说过,叶大人一事并非清临所为。”
顾清临收敛的脸上的笑意,就连眼中也是一片为所未有的凝重和认真。
“清临从不否认清临心悦叶大人之女婉茹,但却从不会用这么卑鄙下三滥的手段去得到她。”
“况且她的另一重身份在那里,叶大人若是当真因此事而获罪,清临只会把叶家小姐越推越远,清临不是蠢人,自是做不来这等蠢事。”
“叶大人一事也并非是瑞王殿下所为,他被禁足看管在王府中,尚且自顾不暇,又哪有心思去陷害叶大人。”
顾言哼笑了一声,眼中带了些幸灾乐祸。
“看来是有人看这块硬石头不顺眼,想要除去他了,不过没想到,最后背黑锅当替罪羊的却成了玥王殿下。”
“哼,玥王他并不冤,在案情尚未查明之前,便上蹿下跳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一口咬定是叶大人所为,而当时的阵仗又闹到无法收场的局面,不找他当替罪羊又找谁?”
顾清临转了转手中的茶杯,眼角眉梢都透着嘲讽。
坐在他对面的顾言听到顾清临言语上对于叶洵的极尽维护之意,极为不悦地拧了拧眉,眼中的神色沉了沉。
想要训斥的话一直没有吐出口,这是那夜清临回来后没有说与他听的详情,现在说出来,也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正在渐渐缓和。
清临的叛逆心思异常重,且最是不服管教,你越让他往东,他一定会撞到西墙才行。
于女子一事亦如此,他怕从中多家阻拦最后只会适得其反。
清临这么多年来风流惯了,他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叶家女能拴住他的心!
心中嗤笑一声后,顾言的脸上带着些许得意的神色。
“那瑞王殿下此次能如此快地东山再起,必然有我儿清临的功劳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百九十六章 两相抵消
顾清临瞥了一眼面上带着得意的顾言,心中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先让你高兴一段时间吧老狐狸,将来有你哭的时候。
清了清嗓子,顾清临放下手中的茶盏,随后故作神秘一笑。
“是也不是,清临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那……”
顾言只说了一个字,便止住了后面的话语,随后略有不悦地看了一眼端着早膳走进来的吴伯。
“哼,这个臭小子如今一身的坏毛病,都是让你们这帮没轻没重的人惯出来的!”
“呵呵,老爷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二少爷忙了一早定然还没用膳,小老儿若是不亲自端来,只怕您一会儿想起来还不是要骂伺候的不精细。”
笑呵呵的吴伯稳稳地端着木托盘,放到顾清临手边的方桌上,这才转身退出去,还颇为体贴地把书房的门给带上。
“清临多谢父亲关怀。”
说完这一句后,顾清临便拿过汤盅喝了一口,也不看顾言,便自顾自地大快朵颐起来。
他说这话不过是顺着吴伯说客气话罢了,老狐狸气都要气死了,又不是那等心思细腻的人,哪有闲工夫管他用没用早膳。
蓦地,顾清临就想起了方才在婉儿那里所食的绿豆糕,绿豆糕不仅入口即化,更妙的是又有婉儿在一旁作陪,身后便是吐着朝露的莲瓣莲叶……
当真是秀色可餐,可现如今他能面对的只是顾言这张狡猾算计的老脸,这么想着,顾清临突然就没了胃口。
顺手把吃了一半的肉包子仍进碟子中,顾清临口中兴致不高地叹了一声。
因吴伯闯入无端打断谈话,正想再问些什么的顾言见此咧了咧嘴角,咽回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转了个弯后假意关怀起来。
“怎么?可是早膳不合胃口?不若为父再吩咐厨房做些你爱吃的小食?”
“不用了,还是说着正事吧父亲,再过一时三刻清临就要起身前往城南。”
顾清临随意地摆摆手回绝了顾言的好意。
正想着借此表达一下关爱之情的顾言,被顾清临这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激的一下便有些恼火起来,但同时又有几分失落起来。
要是换成从前,他只要露出些许的关爱来,清临便会喜笑颜开。
到底是太迟了啊!
“也罢,我儿清临如今行走在御前,自是要更加的谨言慎行。莫要耽误了正事才行。”
顾言正了正脸色,散去了眼中浮起的那些感慨。
“这么说,瑞王殿下能率兵前往瑜城镇压民乱,并非是我儿举荐,而是陛下本就有意要扶持瑞王殿下?”
“这么说来也没错。”
面上平淡的顾清临略一点头,又回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顾言眼中升起些不悦来,飞快地皱了皱眉,有些厌烦顾清临这样说一半留一半卖关子的说话方式。
正在顾言心中恼火时,便听到顾清临又缓缓开口。
“昨日清临去到瑞王府上,想必陛下那里自是知晓的,陛下午时派人传召口谕中提到了儿子与瑞王一同前去。”
“当时陛下只召了清临和瑞王殿下一同进宫,又说起瑜城民乱一事,还询问儿子谁人适合前往瑜城镇压民乱。”
懒散地靠在椅子中的顾清临,两条腿伸长了支在地上,说到这里后挑了挑眼尾,轻瞥了一眼顾言,随后嗤笑一声。
“那种形势下就算清临有心想要抢下这个功劳,也只能作罢。毕竟陛下问出此话的意思,不过是想通过儿子的口中,来说出让瑞王殿下亲往瑜城。”
“这瑜城距离金陵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少说也有八九百里,少则要走上个三五日,若是路上有事一耽搁,五七八日也是可行的。”
“等瑞王殿下赶到瑜城,还哪有什么民乱,不过是走个过场承功劳罢了!”
看到顾清临脸上那种漫不经心带着些嘲讽的神色,顾言眯了眯眼睛,在他眼中升起一道狐疑的神色。
“如此说来,我儿清临原本是想承下这件功劳了?”
“你不是一心想要匡扶瑞王殿下坐上太子之位的吗?那又为何会生出这种心思?”
“眼下被接连禁足许久的瑞王殿下正是式微之时,此事能助瑞王殿下东山再起,又何尝不是天赐良机?”
接连的疑问中,顾言的神色已经与方才大步相同,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天赐良机?父亲真的以为是天赐良机吗?”
顾清临拧着眉反问了一句,眼中已经噙着一抹极为嘲讽的神色。
“不日前一封谋逆密函,险些把叶大人搬倒台,风波还没等平息,便紧接着又生出瑜城民乱一事。”
“试问父亲,瑜城若当真发生民乱,能有多少乱民?瑜城的守军不足以镇压,需要千里迢迢递救援信到金陵吗?”
“如果是那样,就不仅仅是民乱了,而是叛匪!”
顾言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眼中也闪动着算计的光芒。
顾清临的嘲讽语气并没有让他发怒,而是略一思忖后露出了颇为满意的笑来。
捋了捋下颌的胡须,顾言不住地点头称是,“是有人在背后用了阴谋诡计,但却早早的被我儿清临拆穿,你不想蹚进这一滩浑水里。”
“那这么浅显的阴谋算计,想必也定然不足以瞒过陛下的眼,看来陛下确实有借此让瑞王殿下复位的打算。”
顾清临有些厌恶顾言那副老谋深算的模样,飞快递开口将其打断,“不仅如此,玥王殿下现在丢了王位,瑾瑜王爷虽然在病中并未痊愈,但若是等瑾瑜王爷痊愈归来,那这位子恐怕就要动一动了。”
“就算瑾瑜王爷没有那个心,臣子们也不会罢休的,到那时,陛下如何抉择都是两难。”
“论功行赏是不可避免的,可瑞王殿下就不同,他本就在禁足期间尚未解禁,说是戴罪立功也不为过。”
“两相抵消,朝堂上的局势还是平稳的。”
“至于清临为何打算独自承下功劳,不过是想加重清临自身的重量罢了。毕竟清临投到瑞王麾下以后,还从未真正的给瑞王殿下带来可见的利益。”...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