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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笔老道     明末黑太子txt下载     明末黑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4章:选妃特权

    比如第一个给他送银子的人是谁!

    单笔给他送银子金额最大的是谁!

    给他送银子次数最多的是谁!

    不送银子,而喜欢送其他贵重物品的人又是谁!

    类似的问题可以提出一箩筐,只要吴昌时想出来,就得全都写上,而且不能出错!

    周皇后不免更加心焦,生怕落入儿子的圈套里:“如此说来,此人罪过不是愈发深重?”

    哪有的事?本宫经营朝廷可是以诚信为本,不会说话跟放屁一样的,不然以后连自己亲妈都要疏远自己了,这完全不利于建立互敬互爱的母子关系嘛!

    女人的逻辑真是稀奇古怪,幺鸡只得一本正经地说:“此法算是举报奖励,被其揭发出来的人数越多,分量越重,他的量刑也就越轻。真供出重量级人物的话,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其特赦了。届时朝野上下都说不出什么,毕竟家产已抄,而且得到了追本溯源的重要凭证!母后放心,孩儿打算吩咐都察院与刑部,要通过吴昌时的自省,来树立举报奖励制,鼓励官员与百姓互相举报!”

    只要普及了这招,就会有无数管家来举报自家的老爷,因为举报者可得到其十分之一的现银,抄出一万两就能一次性领取一千两,大家怎能不动心?

    你们不是明里暗里与本宫作对么?姑且先让你们蹦达一段时间,不出半年,就等着给自己收尸吧!你们身边的家丁都是最终埋葬你们全家的人!

    欲与本宫比试荫损?

    你们这群兔崽子再修炼一万年吧!

    “这……”

    漂亮亲妈再次犹豫起来,不知道这孩子所说之辞是真是假,自己在一时间实难分辨,更无法立刻下定决心。

    “母后,对刑部和都察院来说,一个小贪官转为举报证人,随即供出几个大贪官,家产充公,又有立功表现,然后被特赦,这好像合情合理吧?谁也说不出什么。母后若是放心,便将此事交由孩儿来运作,便可确保万无一失!”

    只要吴昌时在大牢里别害怕被凌迟,忽然来个自行了断就行了,你要是“嘎嘣”一下嗝屁了,那本宫也没办法了。

    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的话,“不明野爹”黯然离世,漂亮亲妈潸然泪下,躺在床上的甩锅爹不明觉厉,真是绿色一家人啊……

    这乱哄哄的一家子,不把大明折腾散架子是不会安心入土的!

    将这事登在《京师日报》上的话,只怕要比《聊斋志异》还引人入胜……

    被这么一说,周皇后才稍感安心,又追问道:“既然孩儿亲口保证,母后便可应允适才之条件,只是不知此人何时能够特赦释放?”

    时间越短,遭的罪也就越少,事情一旦耽搁下来,那便堪忧了。

    幺鸡盘算了一下,才缓缓说:“最快三天,最慢十天,只要此人愿意配合,写下举报内容,刑部决计不会用刑,定会得到好吃好喝好招待,除了没有妻妾侍奉,其实跟住在家里一样!”

    漂亮亲妈如此担心此人的安慰,“野爹”的头衔是摘不掉了。

    还有那个“野舅舅”,要不是便宜姥爷入了族谱,早就来陪“野爹”作伴了。

    感谢国仗吧,不然你苦捞多年的大把银子,都得被锦衣卫搬到本宫的碗里来!

    这俩人都与东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母后千万别告诉本宫,你也是东林的贡品!

    果真如此的话,让本宫情何以堪啊?

    这渗透力实在是太强悍了,比某些情报组织还可怕!

    “既然如此,母后可允皇儿自行甄选两名妃子如何?”

    对于彻底放弃太子选妃一事的决断大权,周皇后心里仍然有些恋恋不舍,这毕竟是一位皇后拥有的特权之一,所以事到临头仍旧希望保留大头。

    放弃两名人选算作前期试探的鱼饵,若是长子在不悦之下勉强同意,那自己便是在这场母子博弈之中取得了胜利,今后不会让儿子步步紧逼。

    看着美艳动人的漂亮亲妈,幺鸡当然知道对方的心思,随即开出了自己的价码:“既然如此,那孩儿就特赦吴昌时,亦不牵连周延儒,然后把这两人的家人都下狱充军吧,两人换两人,很公平嘛~!”

    想用两个美女就换到这两家人的安全,那就太不对等了,既然要力保,就要让本宫心满意足才行,否则他们分分钟就被抓进去“咔嚓”掉。

    周皇后显然被这样的还价给刺激到了,明眸凝视,微抿了下樱唇,轻声嗔怪道:“皇儿怎能如此对待母后?”

    本来身为皇后,主动到东宫来求情已经是放下高贵的身段了,儿子非但没有领情,反而坐地起价,这让自以为十拿九稳的周皇后心中不免有些怨念。

    这时候谁跟你讲母子情分,幺鸡似笑非笑地反问:“如今姥爷一家都被贬为庶民,母后为何要力保贪赃枉法的吴昌时?又执意庇护道貌岸然的周延儒?这其中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要还是不肯松口,那就别怪本宫来个釜底抽薪了,“野爹”与“野舅舅”要死就要一起死。

    被儿子当面质问,周皇后仍不愿说出实情,面带愠色,犹豫再三,最后迟疑地询问:“皇儿当真不能退让?”

    吴昌时在白天自取其辱也就罢了,如今牵扯出了周延儒,兴许他已然被烺哥儿盯上了,否则也不能死死咬住不放。

    幺鸡也不想追问,只是淡然自若地重申了自己的条件:“一家充抵十名妃子,两家二十名,另外让周延儒缴纳十万两的赎罪银,并写下永不反对朝政的保证书,这事就算圆满了。”

    只要周延儒就范那他今后就等于是一只被拔掉利齿的狼,对自己的杀伤力还不如一条野狗,必定被东林通道所唾弃,如果不乖乖听话,那就更好办了,嘿嘿……

    要让周延儒一次缴纳十万两银子,着实把漂亮亲妈吓了一跳,好奇之心不禁开口:“赎罪银?皇儿为何认定该人犯罪?有何凭证?”

    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就等同于断臂,让自己有何脸面遣人去通知对方啊!

第95章:敲舅竹杠

    幺鸡冷哼一声,笑道:“凭证?周延儒偌大的家产是怎么来的,母后难道不知?还是装作不知呀?孩儿那位舅舅干过的缺德事并不比国仗少,参他的疏言与线报有厚厚一摞。在其担任首辅期间,其兄周素儒竟入锦衣卫,并被其加封为千户之职,此人还变本加厉,居然加封家人周文郁为副总兵,简直荒谬之极,以权谋私无以复加!至于其他之事是否属,实抄过家便水落石出了,母后别告诉孩儿周延儒的万贯家财都是他捡来的!”

    这种级别的蛀虫,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

    连看起来是干净的都没有,一个都没有!

    周延儒以为下野躲在江南就没事了?

    那是甩锅爹的时候,到了现在就行不通了!

    周皇后脸色微变,努力保持着镇定状态,瞧出长子想要抄家的苗头,便极力安抚道:“皇儿切勿如此,母后方才唐突了,若是皇儿有意如此,想来也不难,母后答应便是了,只是不知那十万两银子可否减免些许?”

    漂亮亲妈一方面在心里不停地埋怨长子对自己开口太大,所要甚多,真是不够孝顺。另一方面则在怪罪周延儒没有洁身自好,连敛财的事情都被捅上来,反倒让自己在说情时左右为难。

    这么多把柄落在太子手中,今后只怕是不能入朝为官了,即便当了尚书乃至首辅,所作所为也不会比薛国观好到哪去,说不定还会成为烺哥儿麾下的傀儡抑或是仆从。

    对于给“周肥羊”开膛放血,幺鸡根本就没打算退让:“孩儿那舅舅是个不差钱的主,母后不必担心于此。若是孩儿让他捐资百万就能入阁当首辅,他也能拿得出来!”

    他拿不出来,也有人会为他拿钱的,东林可是某团伙的代言人,背后金主有的是银子,筹到百万两银子也就是个把月的事。

    周皇后不免心里嘀咕,这么说来,长子对此人的家当清楚得很,只怕早已看过相关奏报,眼下没了转圜的余地,就只能先答应下来,等以后有机会再行扭转。

    幺鸡看到漂亮亲妈不停闪烁的眼神,便猜出其心中所想,顺势开导:“如今吴昌时案发,周延儒若是想要明哲保身,不立下投名状是不可能的,否则决然无法取信于人!”

    投名状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张纸,哪怕上山当土匪抱人家的大腿,否要拿份贺礼。你一个大子都不掏,就以为可以躲过一劫,当本宫没盯上你,那就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了。

    没有在这场博弈之中讨好多少好处,再争辩下去说不定还要失去些许权利,周皇后只得悬崖勒马,竭力掩饰着内心的不悦,悻悻道:“烺哥儿心思缜密,母后甚慰,今日之事便如此说定!”

    周皇后开始后悔,方才答应长子的条件也就是了,如今又得让周延儒白搭进去十万两银子,母仪天下的面子只怕要被旁人所耻笑了,比较起来,还不如直接放弃选妃的特权。

    幺鸡心里那个乐,只怕甩锅爹正在仙界绿油油的草原上被一群草尼玛神兽踩过,嘴上赞赏有加道:“极好,极好!吴昌时那边,孩儿自由安排,还要劳烦母后通知周延儒!”

    通过这件事,幺鸡可以百分之二百五十地断定,漂亮亲妈一定与这俩人有藕断丝连的关系,具体是什么,还要慢慢探究,如果让狗腿子们去查的话,那就距离大白于天下为期不远了。

    “皇儿不必担忧,母后自有分寸,夜色已晚,皇儿早些休息吧!”周皇后说完便起身返回坤宁宫,瞧见不远处的喜儿,感觉很是复杂,又犹疑地问起:“皇儿当真有意迎娶喜儿?”

    对于太子的心仪之人竟然是自己身边侍女的这件事,周皇后即便将喜儿送给了儿子,心中仍旧有些难以认同。

    哪怕先有宪宗,后有神宗的例子,此事照搬到太子身上,也很是棘手,难免会落人口实,屡遭非议。

    放弃二十名太子妃的选择权力让周皇后痛心不已,若是不能悔改的话,只得尽早另寻他途。

    譬如让儿子多招些妃子,迎娶一百,甚至两百名,这样才能冲淡前期的数量,使自己重掌选妃的大权。

    等太子继承大统,后邸佳丽数百乃至上千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只迎娶寥寥数人的话,还要被朝臣们催促,毕竟皇帝多生子嗣才是王道。

    已经板上钉钉了,幺鸡更没有回头的理由,和风细雨地宽慰说:“适才孩儿已经道出原因所在,母后不必纠结于此,换作他人,只怕母后还不太放心吧?”

    娶一个皇后身边的侍女做老婆,一来知根知底,二来忠心不二,三来温柔顺从,四来球大臀肥,五来识文断字,综合起来就是陪伴自己的最佳人选。

    让漂亮亲妈放心才是真的好,从宫外海选一批进来,如果得宠,保不齐还要与婆婆对着干呢,到时候有你愁的!

    本宫可是为您着想啊,我的亲妈~!

    周皇后意识到自己难以在儿子身上讨得便宜,就只能放弃还价的意愿:“罢了,烺哥儿已然有了计较,母后也毋须赘言了。”

    太子执意看中自己的侍女,对外可能广受抨击,可对己倒是有着一丝利好,便转而唤来远处的喜儿,略带后邸之主威严的口吻特意叮嘱:“你侍奉本宫多年,本宫对你的情况也算清楚一二,如今太子有意于你,往后理应温婉顺从,照顾有加,切不可侍宠而骄,更不得整日作乐,继而坏了太子的龙体,否则严惩不怠!”

    皇后虽然说的很是委婉,但喜儿在宫里察言观色多年,自然能够听出其中的奥妙所在,太子喜欢自己,说不定今后的日子就要大为改观了,正因为如此,皇后才会如此这般。

    没有一个宫女不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得到主子的垂青,哪怕不是皇上,而是太子,身份不是正妻,而是侧室,这份羡煞旁人的荣耀也足以让下半辈子都披金戴银,锦衣玉食的了。

第96章:自家兄弟

    想到这里,心中暗自惊愕的喜儿急忙跪地,双眸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应允:“皇后娘娘仁慈宽宥,待喜儿恩重如山,适才金口玉言,喜儿皆会铭记于心,莫不敢忘。从今往后,喜儿定会尽心竭力服侍太子殿下,万不敢骄横跋扈。”

    只好不让皇后挑出什么大毛病来,那么过不了几年,两人就会从主仆关系飙升到婆媳关系了,如果有幸能怀上太子的骨肉,那地位还会水涨船高的。

    送走了漂亮亲妈,幺鸡在自行创作的合订本上做好了标记,插上书签,就在喜儿的服侍下洗漱一番,准备就寝了,今天要早点休息,明天下午要检阅老孙头的部队,不能让那群抠脚大汉见到一位打哈欠的小太子,那多给甩锅爹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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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一月在成国公朱纯臣的府上忙活了一整天,虽然是个从七品的小旗,在等级森严的锦衣卫机构里只能算作芝麻大的官,但好歹手下也能管着十几号人。

    琐碎的事情并不用亲自动手,仅仅需要指挥好弟兄们干仔细就足够了,但成国公的家当堆积如山,清点起来极其繁冗,工作量甚大,还是让高一月感到头皮发麻。

    自从进了锦衣卫,高一月才知道,这差事只是外表光鲜亮丽,平时不私下弄点的话,就凭每月给的那点俸禄,并不比其他行当好到哪去,大鱼大肉根本无从谈起。

    他一个小旗,月俸不过七石米,领的还是陈米,哪怕现在米价有二两银子,陈米也只能折算成半价,三两五钱银子而已,这还是米商看在他是锦衣卫的面子上给的高价。

    圣上体恤下属,所以锦衣卫发的都是足额的俸禄,但并不是纹银,全都折算成官仓米,整个锦衣卫,除了高高在上的那几位大人之外,从总旗到力士,领了月俸便都要到集市上去卖米,不然手头没有银子可花。

    看着桌子上摆着的炖白菜、大葱、豆腐这些素菜,高一月着实没什么胃口,天天都吃快要腻歪死了,成国公附上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很是喜人,他不是没动过贪念。

    可惜大哥一再叮嘱自己莫要与人把柄,手下的弟兄也不全是知根知底,难保有人是上面安插下来的细作,在暗中监视自己,所以他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这种苦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想起早逝的父母,高一月心中便是一阵酸楚,自己的名字便是父亲起的,因为出生在一月,又姓高,所以叫“高一月”。

    虽说起的很是简单,甚至有点女子名字的意味,但念起来还说的过去,起码比同村的“李二狗”之类的名字强上不少,平素也算是少有的安慰了。

    “咯……”

    高一月正坐在炕上独自沉思的时候,院里的大门忽然响了,定是有人推开了,他急忙伸手挑开纸窗一瞧,原来是二哥回来了,立刻出去迎接。

    “二哥,这……”

    看到对方左手提的烧鸡和酱肉,右臂腋下夹着的酒坛,高一月先是一愣,然后脸色变得喜悦起来,这意味着晚上有好吃好喝的了。

    市面上一只烧鸡要七八百文钱,哪里是他们这种穷人吃得起的东西,每月能吃到一只鸡,那便是打牙祭了,实在馋肉的话,就买条鱼来炖,生鱼起码比熟鸡要便宜得多。

    二哥是正七品的总旗,可月俸也仅仅比自己多半石米而已,身为练武之人,没有荤腥的滋养,要想保持体力,就只能多吃饭了。

    每天光是吃饭,花个五六十文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加上一些生活开销,到了月底,根本就存不下什么钱,比寻常百姓好不到哪去。

    “插上门,屋里说!”

    沈浪跟平时一样,面色平淡地进了院子,见到弟弟来迎接,只是吩咐了一声,便带着上好的酒菜兀自进了屋。

    等高一月回来,见到桌面上有了肉食,还有一坛无比醇香的三白酒,这晚饭就吃得有滋有味了,仿佛整个人都为之一振,立马精神起来。

    “把肘子切片吧!”

    沈浪将纸摊开,拿出一个硕大的酱肘子,虽还没剔骨,但对练武之人来说,这道工序就是挥动匕首的享受而已。

    “好嘞!”

    高一月异常痛快地拔出自己那把一尺长的小刀,刀刃被磨地极其锋利,即便在油灯的照耀下,也是闪闪发光。

    用一只手拎起肘子的大骨棒,将其拄在油纸上,然后开始轻松惬意地一片片的往下剔肉。

    不同于主妇,高一月并不需要先把骨头从肘子上摘下来,再把净肉切片,而是直接从上面往下片便可以了。

    非但如此,片下来的肉还要保证大致的尺寸和分量,不能一片薄,一片厚,一片大,一片小,连这点能力都不具备的话,那就别舞刀弄枪了,免得丢人现眼。

    见到三弟将肘子切完,又把烧鸡撕得散碎,盘腿坐在炕上的沈浪摸了摸唇边的胡子说:“行了,等大哥回来一起吃吧!”

    “嗯!”

    高一月非常想立刻就大快朵颐,不过既然二哥都吩咐了,他也只能跟着一起等了。再说自己跟二哥都借住在大哥家里,不等大哥就开动,实在是有些失礼。

    看着一桌子的吃的,哪怕鼻子嗅到了浓郁的香味,也只能吞了下口水,耐心地等着,不过出于好奇,高一月还是问了下:“二哥,大哥不是被佥事请去吃饭么?”

    言下之意就是大哥回来都酒足饭饱了,吃也吃不下什么了,今晚他们二人只要照顾好自己就成了。

    沈浪自然明白三弟的意思,抱着肩膀,语重心长地言明:“对,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可在那种场合,谁敢往饱了吃?”

    官场饭局,同级还能多动筷子,上级请下属吃饭,哪个下属敢频频往自己嘴里送东西,那人除非是上级的小舅子……

    高一月被这么一点,也知道自己适才的疑问欠妥,不好再继续追问,就只得另开的话题:“二哥,你买这么多吃的,月底怎么办?我这还有五两散碎银子……”

    作为兄弟,哥哥手头不太宽裕的时候也不好意思开口向弟弟借钱,当弟弟的便要主动一些,这样才能让兄长在面子上过得去。

第97章:道听途说

    听到兄弟的礼让,沈浪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将回家之前的事情道了出来:“呵呵,不用,说来也巧,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贼,他为了摆脱我的追捕,随手便扔了十两银子,我还以为是暗器,直接躲开了,回头一瞅,才发现是这个。”

    然后就物尽其用呗,就算有人看到,你也不能说锦衣卫收受了蟊贼的贿赂,这种事在巡逻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同僚,都会只当什么都没瞧见。

    至于那个蟊贼,跑了就跑了,你不挡我财路,我也不挡你生路,大家这么默契,便是“礼尚往来”,说不定今后还会碰个照面呢,“互相关照”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

    这下高一月顿悟了,心里估算了一番,面前的肉和酒应该花不了五两银子,二哥起码还能剩下一半的钱,应该足够撑到月底了,自己也不用掏钱补贴了。

    比起办差时在勋贵府邸里偷拿,还是这钱拿着踏实,几乎每个锦衣卫都有在月俸之外的收入,门类繁多,数不胜数,只要上面不查,就算万事大吉了。

    “二哥,你听说么?”

    “听说什么?”

    “太子殿下要把抄没勋贵府邸的现银的半成分给咱们,作为奖赏!”

    “……半成?分给……咱们?”

    见到二哥一脸迟疑,被说得有些不明所以,高一月意识到自己适才的言语有些问题,又赶忙纠正道:“是分给东厂和锦衣卫!要是超出四百万两银子,即便跟东厂均分,锦衣卫也能分到十万两呐,落到二哥这样的总旗身上,少说也有一百两吧!”

    总旗月俸才七石半米,折合不足四两银子,一次性能领到一百两纹银,那可是一笔名副其实的大钱了,说是横财也不为过。

    若是总旗能领到这么多银子,自己作为小旗,怎么着也能落袋五十两吧?

    一想到能白得这么多银子,高一月心里就亢奋不已,比自己的年俸还要多呢。

    沈浪皱着眉头沉吟了半晌,方才开口:“一月,你这是听谁说的?”

    这消息倒是能让人浮想联翩,可若是传言,那便不足为信了。

    高一月不敢隐瞒,便一五一十的说了:“跟我一起查点家产的东厂的人私下嘀咕时,我从他们旁边路过,听到的!”

    沈浪一脸凝重地看了看三弟,对方不像是在说谎,便好言叮嘱道:“事关重大,涉及殿下,在未经证实之前,你可千万莫要传出去,若是被追查到你这,莫说是大哥,就是千户乃至佥事、同知都保不了你!”

    锦衣卫造太子的谣,那可真是嫌自己命长了。

    虽然这差事能让普通百姓望而生畏,可跟殿下器重的东厂比起来,还不够看的。

    将锦衣卫比作胳膊的话,那东厂便是正二八经的“大腿”了,胳膊扭不过大腿的道理谁都懂。

    更别说新任的东厂督公可是太子身边的红人,谁都得罪不起,哪怕是指挥使大人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厂卫是天子鹰犬,此事世人皆知,在历代,领衔东厂的都是天子的家奴,而比较起来,锦衣卫指挥使顶多算是个近臣而已。

    在圣上看来,家奴的忠诚度显然高于近臣,只要不飞扬跋扈,主动作死,便不会追究其相关责任。

    东厂传什么消息,那是他们的事情,锦衣卫绝对不能掺和进去,保不齐会有什么圈套,还是万分小心为妙。

    太子给朝臣们下套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现在正是风口浪尖,谁又能保证东厂不给锦衣卫下套呢?

    万一有人中招,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进了锦衣卫的诏狱,还有人活蹦乱跳的出去,进了东厂,那可就……

    高一月被这么一说,心里也害怕起来,缩着脖子,立刻保证道:“二哥放心,我只是偷听了几句,除了二哥和大哥,从未对旁人说过。”

    他这样的小旗,在东厂督公看来,不过是只臭虫而已,两个指头一使劲儿,便被活活捏死了。

    饭可以乱吃,话绝对不能乱说,想要在这个世道上苟活,那就要管好自己这张嘴,尤其是身为锦衣卫,说瞎话真的会被人弄死的。

    诏狱里的那些让人生不如死的酷刑,他可不想挨个尝试一遍。

    三弟向来比较听话,沈浪闻言就姑且相信了,没再追问此事,捋着下巴上的一撮胡子,顺势说:“还听到什么风声了?”

    锦衣卫就是大怼朝为了监控官员与百姓言行,而专门设立的特务机构,同事之间的流言蜚语自然也在其列。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早知道一些小道消息,也可以早做准备,以免自己在事发时措手不及。

    高一月适才有些忧心,索性不再与兄长对视,将目光放在桌面的瓜子上,随意地回答:“没了,哦对,还有人说,殿下下月要用银俸来取代米俸,也不知道是否属实!”

    锦衣卫小旗,月俸只有七石米,折合三两五钱银子,直接发现银的话,俸禄也不会有所增长,只不过省去了到集市上用米换钱的麻烦。

    在抄没勋贵的行动中,锦衣卫上下也算出了大力气。虽然暂时无人敢疏言请赏,骆养性大人也没有表态,但只要太子不太吝啬的话,说不定还真会赏赐他们一些银子,多了不敢说,每人十两总该有吧。

    京城锦衣卫规模大概在五千多人左右,包括指挥使、佥事、同知等高级官员在内,总额可能也会接近七八万两,与传言的十万两其实相差并不太大。

    在上面没有下发任何书面或口信之前,传言仍旧是传言。听到之后,自己想想,暗自乐呵一下也就算了,真拿这个当回事,天天惦记着就是犯傻了。

    面对结拜的弟兄,沈浪没有刻意隐瞒自己所知晓的信息,如实相告:“我也听说了,不管是真是假,都得按上面的意思来,咱们这样的再望眼欲穿也没用。”

    这倒是实话,一个总旗和一个小旗坐在一起,热火朝天的讨论如何给自己发俸禄,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是谁的权限范围内的差事,谁自会去办,无须他们这些人费心。

第98章:丰盛晚餐

    他们只要用心办差,到了月初,上面自然会发俸禄,是钱是米,到时候就水落石出了。

    沈浪很明白他们三兄弟如今的地位和处境,看上去是个官,手下办差能领着几十号人,可干的是苦差事,赚的是血汗钱。

    一不留神,说的有半点不和上司心意,就要被穿小鞋,每天早上一睁眼,便会感觉如履薄冰,心中的烦闷与压抑许久不能释然。

    “……二哥说的是!”

    高一月应承一声,便低头嗑起了瓜子,反正这个月已经过去了一月半,心里再痒,再不差这点时间,等着便是了。

    就凭这点俸禄,一年剩不下几两银子,莫说娶妻生子,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攒出一百两银子。

    想必跟自己一样想法的家伙,在锦衣卫里也大有人在吧,都在眼巴巴地盼着上面的打赏。

    沈浪觉得有必要再次叮嘱这位老弟,别在这个紧要关头犯混:“再就是看好手下,莫要让他们趁机中饱私囊,一旦被他人告发,那些人跪下向你恳求,你便会左右为难,弄得里外不是!”

    在锦衣卫,有根基的打压没根基的,先来的倾轧后到的,大家都司空见惯了,只不过仍旧有人执迷不悟。

    以前沈浪便遇到过这种事,求情则势必会得罪上司,沉默则寒了下属的心,所以有了教训便在办差之前将丑话说在前头,以免连累到自己。

    高一月明白这是二哥的经验之谈,也符合道:“是,该说的我都跟他们说了,谁要是有越轨之举,那就要自行承担一切后果!”

    他若是出事,大哥跟二哥定会竭力保全自己,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但手下出事,那便另当别论了。

    兄弟俩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瓜子嗑了不少,腹中依然饥饿,但桌子上的荤菜与酒却丝毫未动。

    戌时过了没多久,大概也就八点左右,院外陡然传来了拍门声。

    “我回来了!有人在家吗?”

    “是大哥回来了!”

    高一月急忙起身,满心欢喜地出去开门,这意味着马上就可以大快朵颐了,等了这么长时间,看着那些鸡肉和肘子,他都快馋得流出口水了。

    在闻声之前,沈浪坐在炕上听见了兄长特有的脚步声,所以并未感到突然,只是觉得回来的有点早,莫非大哥没有讨得佥事喜欢?

    难得今天佥事赏脸,主动请大哥过去喝酒,若是大哥依然向以前那般木讷,不苟言笑的话,便是坐失良机了,想要官升一级,更是白日做梦的事情了。

    既然已经回家了,那就问个明白才好,按理说佥事请客,不是公事便是私事,没有哪个上司会无缘无故请下属的。

    王佥事与大哥交往不多,平素除了个差事,几乎并无什么私交,更谈不上亲信,此番忽然请客,难不成另有隐情?

    从门外挑帘进来一位身高近五尺半的中年汉子,轮廓虽算不上魁梧,因为也是练家子,身形也显得颇为精悍。

    略长的面孔由于眼角布满鱼尾纹与古铜肤色的关系,露出些许的沧桑,不过眼神很是清明,像是在疲态的躯壳下,点缀着两抹矍铄的亮光。

    这汉子先是将父亲留下的绣春刀、一个包裹和一个竹桶放在桌脚边上,再摘掉系带的圆顶环边帽儿盔,最后再开始脱下穿了一天的长式对襟、镶有金纽的罩甲。

    平时办差抓人并不用这么穿,不但沉重,而且琐碎。可在太子监国的特殊时期,锦衣卫一线特勤人员均需全副武装,随时出动。

    上到指挥使骆养性,下到校尉和力士,都要披挂整齐,一来是要显示天子鹰犬的声威,二来也能在抄家时提高己方的防御力。

    万一对面是些冥顽不灵的家伙,像阳武侯圈养的那群混帐东西,管你是谁,问都不问,照你胸口就是一刀,披甲之后,紧急时刻也好有个遮挡,不至于被对方一刀劈成残废。

    “大哥,口渴没?先喝碗水?”

    高一月闻到了大哥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揣测大哥在佥事府上已经尝到了好酒,所以也就没必要在家劝酒了,直接喝水便是了。

    “嗯!”

    陆尚也是真渴了,没有赘言,自顾自地抄起面前的大海碗,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直至喝完,才长舒一口气。

    果不其然,在家喝水比在上司家里喝酒轻松多了,在那种场合,款待自己的即便是好酒,也无法喝地酣畅淋漓。

    沈浪见到兄长的气色还算不错,看不出眉头不展的神情,便试探地问道:“大哥,酒宴可好?”

    佥事在锦衣卫系统里已经是正四品的官员了,再往上两级便是指挥使,跟小小的一个总旗中间相差好几级,贸然请客恐引人猜忌。

    高一月心里也怀有同样的疑惑,既然二哥已经发问了,他就省事多了,只要在旁边听着就行了。

    陆上干咳了一下,没有直接搭茬,而是扫了一眼桌面上的两道荤菜,笑着回应:“你俩在家也是口福不浅嘛,花了不少钱吧?”

    盘中的分量还很多,看样子是没怎么动,应该是在等自己。

    说罢便打开包裹,拿出从佥事府上打包出来的东西——大半只鸭子、三四十片酱牛肉、小半斤花生迷!

    竹制小桶里盛放的是枸杞酒,不但味道甚好,而且还有滋补之功效,只是少了点,不过聊胜于无嘛。

    被大哥问到了,二哥又没说话,高一月便将之前听来的事情概述了一遍,省得大哥还得唠唠叨叨地叮嘱他俩不要在办差的时候伸手。

    陆尚看了看淡然自若的兄弟,神色跟平时一样,没发现什么异常,不像是在刻意哄骗自己,也就放心下来。

    两人将带回家的东西合二为一,几近将小方桌摆地满满当当,对兄弟三人来说,这顿晚饭变得极其丰盛,两三个月来还是首次。

    即便大家都是练武之人,食量不小,下午滴水未粘,直到晚上才开动,这么一顿下来也能吃饱喝足了。

    “……大哥可有心事?”

第99章:难言之隐

    陆尚在审视沈浪的同时,后者也在上下打量前者,在进屋的时候,沈浪便看出他怀里有些鼓胀,里面说不定是什么东西。

    这是锦衣卫本能的特性,哪怕是自家兄弟。沈浪不好言明,想了片刻,便借心事的说辞来做个由头,大哥能说最好不过,不说也没有关系,这年头谁没点难以直言的秘密。

    “咣当!”

    “吃完再看!”既然被瞧见了,陆尚也没有继续隐瞒的意思,直接将袋子从怀下掏出来,大模大样地放在桌上,然后拿起筷子,往嘴里夹了块酱牛肉,自顾自地咀嚼起来,以安己心。

    一声并未故意的磕碰倒是给尚不知情的两人提了个醒,光是听声音便能断定,这里面装的一定是金属之类的物件。

    看大哥小心谨慎的动作,袋子里极有可能是银子,瞧着份量应该不少了,怎么着也能有个百十来两吧。

    沈浪与高一月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心里都猜出了大概,不过也都不约而同地没有细问,而是乖乖开吃。

    就算大哥心里有天大的事情,那也要等到吃完才能说,既然如此,那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其他的事情都顺其自然吧。

    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只有陆尚和王佥事两个人知道。为什么能带回一袋子东西,因为……陆尚决定饭后再言明,免得两个兄弟知道内情以后,面对如此酒肉都没了胃口,难以下咽了。

    回来的路上,陆尚甚至怕自己被歹人给打劫了,这是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锦衣卫,头一次萌生出这种不可思议的念头。

    好在太子宣布近期实施宵禁,普通百姓戌时便不得外出,同时加派大量巡逻队,使得他一路并未遇到丝毫的波折。

    陆尚回家时刻意加了小心,不过好像没有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从佥事那里带回来的东西份量已然不轻,放在谁的手里都是沉甸甸的。

    但为此要付出的代价也着实不低,不是谁都舍得拿出来的。即使回到家中,陆尚心里仍旧回荡着临走之前,佥事嘱咐的那句话:只须办好此事,莫说你升为百户,你们兄弟三人今后的前程便是鹏程万里了……佥事说地是万分的轻松,哪怕只是私下遥想一番,都会让人神清气爽,亢奋不已,升官发财,这种好事谁不乐意?

    只不过真就办起来,那便是无比棘手的差事了。在酒桌上也没那个工夫容陆尚深思熟虑,这活儿要是干脆利落的爽快接下,上司也就放心了。

    如若左思右想,故意拖延,以后不光是升迁的机会没了,连总旗这职位也难保了。

    因为事关重大,属于高度机密,不管是谁,只要知道实情,就容不得你拒绝推脱,听了内容却不想干,下场只能被灭口了,没有半点商量余地可言。

    在低头沉吟思索之时,陆尚目光所及的便是父亲所留下的绣春刀,除了这件武器之外,也就是自己目前居住的破败院落了,一处只有前后两间房子的小院,比起宽敞阔绰的佥事家宅,可谓是天差地别了。

    仕途坎坷,岁月蹉跎,自己已过而立之年,却只爬到了一个小小的总旗,比起当过百户的父亲都差了不少,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企及父亲的位置。

    等到王佥事再次询问起陆尚德最终决定之时,尽管这个差事非同小可,绝对算得上是要以命相搏,弄不好要身首异处,那也顾不得许多了,陆上还是发着狠接下了。

    王佥事立刻大为欣喜,称赞起这个爽快的下属,敬酒之后,便让人送上了百两黄金的定金,只要能够马到功成,事后陆上还能拿到如此多的金子。

    二百两黄金折合两千两白银,实际兑换数额只多不少,王佥事能出手豪迈,一掷千金,背后定会有人指使,陆尚没有从对方嘴里得到准确的答案。

    不过根据他的揣测,能让王佥事都马首是瞻之人,势必手眼通天,不然绝不会对如此位高权重的目标痛下杀手。

    这差事非常棘手,陆尚应允接下,可心里还没想好具体怎么办,看在百户位子和百两黄金的份上,哪怕有粉身碎骨的可能,也要铤而走险。

    因为这种机会,只怕一辈子只有这一次了。抓住,便功成名就。抓不住,就庸碌一生。

    “大哥,想甚呢?吃呀,难得有如此之多的荤菜!”高一月见到兄长吃完那块牛肉之后,许久都没动筷子,只是在那兀自沉思,他好像看出些许端倪,也不好吃饭时多问,就只得让菜示好。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管他有啥屁事,哪怕大哥接了掉脑袋的活计,也要等吃完了再说,他们兄弟三人一起出生入死多次,还会怕这个?

    “这牛肉味道不错!”沈浪知道大哥心事很重,能得到这袋东西,定然事情不会好办,便有意称道带回来的食物。

    能让大哥如此惆怅的事情,绝非寻常之事,只是还猜不出能是什么,不知道自己听了能否有解决之道。

    “好!”陆尚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感叹了一声,算是暂时舒缓些许了心中的压力,粗旷地抹了一把挂在嘴边胡须的酒滴,开始吃菜。

    这粗茶淡饭的日子,他也是过够了。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谁不想过,既然机会来了,那就不用再犹豫了,反正已经接下了,哪怕要用命才能换来。

    陆尚心事重重,没怎么吃,但沈浪和高一月是真的饿极了,面对一桌子的肉菜,又没有外人,吃相可谓是狼吞虎咽,等他俩酒足饭饱,桌面上已经被吃地七七八八了。

    “大哥……”沈浪觉得时候差不多,便说起正事。陆尚急忙伸手做了个莫言的手势,然后用眼神让两个弟弟出去看看有没有旁人在偷听。

    三人在一起相处多年,早已形成了默契,两兄弟立刻心领神会,下炕去查看一番。

    沈浪负责前院和后宅,轻功很好的高一月则一个健步窜上屋檐,大致搜索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

    确定无误之后,方才回到屋内,就算没有人偷听,小心谨慎的陆尚还是吹灭了油灯。

第100章:拿人钱财

    “大哥,到底是什么事?”

    高一月已经被兄长的种种举动弄得百爪挠心了,急不可耐地询问起来。

    陆尚刻意压低了声音,瞅着桌上的那一带东西,撇嘴说:“先打开看看!”

    没了油灯的照耀,屋里一片漆黑,但还是有寥寥几缕月光可以透过纸窗穿进房间。

    高一月眼神很好,借着这点月光抓起袋子,刚提起来,心中便是一惊。

    这么沉?

    绝不是银子!

    难道是……

    觉得不可思议的高一月直接伸进袋子,抓出一个重达五两的小金元宝,但并没有捂热,便给了沈浪。

    “二哥!”

    “……”

    沈浪接过东西,自然知道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心里也被惊诧到了,这一袋子说不定有上百两,大哥究竟是从王佥事那里拿来的,还是另有缘由?

    陆尚皱眉憋了一会儿,便说出了在回家时想出的法子:“咱们兄弟相依为命多年,大哥没什么本事,平素有照应不周之处,你俩也不要见怪,若是不嫌弃,便拿着这东西去南方吧,好歹也能有条出路。”

    用一百两金子不算太多,可对普通人来说,足够生活的了,用这笔钱做点小买卖也是不错的选择。如果拿了钱留在京城,只怕有命拿钱,没命花啊!

    没等高一月反驳,沈浪便很是不满的出言:“大哥说的是甚么话,我等兄弟虽不及刘关张,可不求同生,但求同死。若是就此分道扬镳,让我跟三弟苟且偷生,还不如就此引颈受戮!”

    大哥这么说,就一定遇到无法解决的难事了。

    越是这样,才越需要兄弟同心。

    遇事就跑,算什么兄弟?

    这连江湖上的酒肉朋友都赶不上,若是传出去便会让他们无地自容。

    被兄长在无意间羞臊了一番,高一月也很是生气,旋即附和道:“二哥说地在理,大哥莫要看扁二哥与小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哥若是被人有意刁难,咱们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锦衣卫除了大摇大摆的日常巡逻之外,有时还要执行刀尖上添血的任务,外勤队伍一次挂掉十几号乃至上百号人也并非完全没有。

    最着名的一次便是“锡兰山之战”,郑和第三次下西洋返航时,遭到锡兰山国土着武装的偷袭。

    结果三宝太监盛怒之下,率领一众武装锦衣卫反怼回去,一路碾压到土着王宫,活捉其国王,带回大明“啪啪啪”……

    此次战役应该是前后五百年来,最为光辉的一次海外军事行动了,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锦衣卫充当了准男主角的群演,算是正二八经的光宗耀祖了。

    沈浪与高一月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只要有人威胁大哥性命,那便是他们的死敌了,不管是谁,他们都不会有半分的退让。

    反正也不打算继续得过且过,忍气吞声了,最多豁出一条贱命,与其同归于尽,其间能够多宰几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那便是这辈子赚到了。

    看着两个弟弟毅然决然的果敢模样,陆尚面色凝重地下了决心,便低声地和盘托出他得到的致命任务:“既然如此,那愚兄便说了,有人想要骆养性死!在三天之内!”

    话音极其微弱,可传到两人的耳朵里,无疑已经在瞬间激起了万丈巨浪。

    骆养性是何许人也?

    哪个锦衣卫不知道?

    作为指挥使,骆养性执掌锦衣卫十余年,深得陛下的赏识与信任,如今却有人要将其置于死地,这真是石破天惊的消息!

    沈浪在震惊之余,心里快是飞快的推测起来,王佥事全名王世德,官居正四品的锦衣卫指挥佥事,这个职位供有四人。

    再往上便是从三品的指挥同知,仅有两人,此上便是位高权重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沈浪这样的芝麻小官,莫说指挥使,哪怕是王世德这样的佥事,对他来说也是高不可攀,想送礼都找不到门路。

    如今有人居然想要骆养性的命,若不是出自大哥之口,可真是让他难以置信,那是锦衣卫指挥使,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锦衣卫是什么?

    一言以概之的话,那便是维护皇权、监控珉意、扑杀异己的武装组织!

    像迫害忠良、屠戮无辜、荼毒百姓这样的差事都是家常便饭,做了锦衣卫就要有铁石心肠,只要上面下令,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作为天子爪牙,锦衣卫向来杀人如麻,酿成的冤假错案无数,这么一个特务机构的一号头目,你能指望他会是什么好人?

    由于结仇不少,骆养性向来都很是小心,保卫指挥使的亲卫更是以数十人为计,武功大多不在他们兄弟三人之下,想要行刺真是堪比登天。

    沈浪倒吸一口冷气,平静了心情之后,才颤声问:“该不会是殿……”

    王世德才是一个佥事,与他同级的还有三人,上面更有两位同知。即便扳倒了骆养性,没有殿下的谕令擢升,他是不可能独吞这份好处的,只怕他也是受人指使。

    陆尚不等对方说出全称,直接打断了沈浪的推测,眼下并未掌握任何证据,直接将矛头指向太子可不太好:“难说!我听说吴同知与其不和……”

    他也揣测过王世德的动机,不过因为官职的原因,享受不到最终的得利,大致被排除在外了,能坐享其成又舍得花钱的人,可能也就是骆养性的两个手下了。

    吴同知便是吴孟明,其人虽说贪财好色,德行被锦衣卫上下所供知,却知道把握分寸,也不太危害百姓,若说他与骆养性有罅隙,大概是分赃不均造成的吧。

    吴孟明和他的上司大体上算是一类人,但其并非骆养性的亲信,而是受崇祯皇帝的赏识,继而提携上来的,传言其有取而代之的意思,可无从查证。

    “大哥,还有件事!”

    高一月猛然想起了一个可能,便献计献策。

    “讲!”

    “大哥可记得东厂与锦衣卫去抄没阳武侯府邸?”

    “……你是说……”

第101章:雷霆一击

    陆尚听罢心中顿时一紧,那天锦衣卫带队的是骆养性的二弟骆养德,此人素来傲慢自大,仗着兄长的威名,连东厂都不放在眼里,更无视带队的东厂头目。

    其结果便造成东厂在查抄阳武侯的府邸时,遭到了府内擅养的大批甲士的猛烈围攻,死伤惨重,而骆养德却带着他的手下在院外看热闹。

    这事报给了东厂督公方正化,立刻被传至圣聪,太子除了表示要加派人手,调拨武器之外,什么都没说,更没有因此而惩处骆养德,这就很奇怪了……

    太子年幼,或许还会忌惮已然经营了锦衣卫十余年的骆养性,姑且能够隐忍一时。可大权在握的方正化就不一定了,难保他会趁势暗中派人一举剪除这个眼中钉。

    东厂死了那么多人,锦衣卫却在看热闹,太子与方正化能不记恨骆养德?从而迁怒于功高震主的骆养性?只要他一死,那便可以将骆家连根拔起了。

    以调查取证为名来搜查骆府,等抄出几万两银子出来,骆家上下想自行脱罪都不可能的,而且太子极有可能允许方正化这么干。

    陛下可以宠信骆养性,容忍他的所作所为,不代表太子也会继续保持缄默,毫不作为。

    见识到收拾了这么多勋贵和大臣之后,家财万贯的骆养性依然一毛不拔,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貌合神离的君臣的暗中博弈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目前保持这一种极其微妙的关系,只能推测太子有可能忌惮什么,才导致双方没有撕破最后的脸皮。

    骆养性执掌锦衣卫十余年,或许知道很多外人从未耳闻的机密之事,弱以此为筹码的话,太子要想一举剪除本人及其傥羽,难度着实不低,这也是还未动手的原因所在吧。

    这么一推断的话,那就说得通了,事后方正化也会将责任推地干干净净,与他完全没有干系,随便找个人顶罪就行了,不用等到送审就将其结果,到时候死无对证。

    以收拾文官的那些招数来揣测的话,太子人小鬼大,此案即便能够抓获罪犯,也决然追查不到太子身上。

    届时,大家的注意力都会聚焦在骆养性的家财上面,其本人如何被刺,自有定论。

    只要继任锦衣卫指挥使的人呈递上报,被太子殿下认可,那便可以盖棺定论了,不管你信不信,你都得信,因为没有人敢替骆养性翻案!

    你想想欲要替陈必谦翻案的杨士聪是什么下场,就会心有余悸了。

    如若仍旧执迷不悟的话,那便是公然与太子作对了,先准备好自己的后事吧……

    “或许如此!”

    陆尚算是基本认可了高一月的这个假设,东厂出钱买通几个锦衣卫,然后刺杀指挥使。

    在事情败露之后,自己被活捉,就算全部道出,变成供词,那也不会有人信。

    重要的是只要太子不信,这份供词就没有任何说服力,还得重审才行,不过到最后,被牺牲掉的只会是他们几个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已。

    对他们三兄弟来说,拿钱跑路并不是不行,只怕现在王世德已经派人在暗中盯梢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决定拿钱卖命之后,他们唯一所能做的,便是如何刺杀骆养性。

    三日之内,骆养性不死,三日之后,他们就得死!

    陆尚最初的兴奋之情很快就被所无比艰巨的任务带来的压力吞噬得干干净净,内心只剩下无尽的踌躇与焦虑。

    这一百两金子不但异常的烫手,而且还退不回去。这是一次压上自己和身边两个弟兄性命的博弈,一旦输了,便将坠入万丈深渊。

    投诚骆养性,向其坦白的话,看似是一条活路,可如此一来,不但骆养性会死,他们兄弟三人更会死无全尸。

    行刺骆养性或许还能九死一生,向其投献的话,说是十死无生也不为过,早晚得被东厂的人给横尸荒野。

    一个自不量力的总旗,敢跟位高权重的东厂督公玩嘿吃嘿,这不是自寻死路,又会是什么呢?

    “大哥,那我们怎么办?”

    沈浪寻思着,倘若不拿钱跑路的话,那么这活儿难度再大,拼了性命也要竭力完成才是。

    只是骆养性身边随从众多,他们兄弟三人即使横下一条心,想要以一敌十,也办不到。

    设定他们三个比指挥使大人的侍卫武功略高,那每人也就能对战两三个而已。

    一旦出手就要面对蜂拥而至的敌人,不能速战速决的话,只能战败身死。

    “此事虽然急迫,可还须从长计议,等到觅得良机才能动手!”

    陆尚明白这样的机会恐怕只有一次,出击就必须得手才行。

    等骆养性有所警觉,再想行刺就不太可能成功了。

    务必要挑选目标身边侍卫较少的时候下手,这样把握会更高。

    “……王世德不会暗中帮衬我等?”

    高一月深知他们势单力薄,实难抗衡骆养性的卫队,要尽可能的寻求外援助战。

    陆尚想起此前佥事的叮嘱,便略带安抚地说:“他允诺会提供良机,让我等兄弟从容下手!”

    不过对此,陆尚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所谓的良机不可能是单独面见骆养性,离目标能有个三丈远就算是烧高香了。

    在这个距离打袖箭的话,最多只有六七成的概率能够命中目标,陆尚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成功击杀骆养性。

    沈浪也不打算指望王世德提供的机会,求人不如求己,与其等人通知,还不如在午夜时分潜入骆府来得容易。

    王世德的允诺充其量只能算是备选方案,他们三兄弟要完成这个差事,还要绞尽脑汁地自力更生才行。

    好在王佥事也不是一个完全尸位素餐的废物,至少提供了骆养性的日常外出安排,比如时间、地点、接待人员等等。

    给陆尚一伙提供了一些下手的参考依据,省去了不少打探盯梢的时间,但想要得手依然非常的困难。

    虽然算不上多么详尽,但好像上家已经对其监视了许久,真的想要弄死骆养性,有点除之而后快的意味。

    他们三兄弟所要做的,就是实施雷霆一击!

第102章:下有对策

    谈起来容易,可真到了付诸实施的时候,那将是无比危险与艰难的行动。

    行刺是一回事,行刺成功是另外一回事,得手之后能够全身而退更是难上加难。

    骆养性苦心经营锦衣卫十余年,身旁随行高手决然不少,不会让刺客轻易近身。

    二百两金子的赏金倒是能让兄弟三人逍遥快活一辈子,可也得活着来花才行。

    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大难题,一个是目标,一个是时间。

    目标不死,他们就得死,目标被刺死,他们也不一定全能继续活着。

    三天的约定便是他们的催命符,定下的时限,他们想拖延半天的可能都没有。

    陆尚不禁暗自自责起来,带着两个兄弟陷入生死未卜的绝境,心里很是后悔。

    话说回来,像他们这样的锦衣卫,没有关系来帮衬,想要富贵,全凭运气。

    他是不想庸碌一生了,但就这样轻易送死,那也是很不情愿的,即便有巨额赏金的刺激。

    交流了一番,大家了解情况之后,屋内便寂静起来,这金子果然不是好拿的……

    在三兄弟认真分析筹划之时,他们的行刺目标也在自家府邸里与人集思广益。

    骆府的正房依然灯火通明,以骆养性为首的一群人在饭后商谈。

    房间极其宽敞,除了正位之外,两旁各列有两套桌椅,门口摆有连排式山水画屏风,迎与之对应的墙上悬挂着宋代黄庭坚的书法佳作,两侧门廊入口处更是放着两个近一人高的元代青花大瓷瓶。

    身着淡绿色锦袍的中年汉子怡然自得地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捋了捋下额的长须,端起摆在穿花卉纹方桌上的茶碗,微微喝了一口,才缓缓地训诫道:“二弟昨日行事过于鲁莽,眼下乃是非常时期,太子殿下审查甚严,我等言行均须慎之又慎,今后万不可如此!”

    说话口气虽然很是和缓,可略显低沉的言语之中却带有浓重的威严与不满,身边这个年纪最大的弟弟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也是最大的。

    仗着自己在四个兄弟之中排行比较靠前,骆养德听了兄长的教导却不以为然,嘴上附和着说:“既然大哥如此吩咐,弟弟我给他三分薄面便是。这陈茶真是苦涩难喝,等明前茶下来,就有口福了。”

    “明前茶”就是清明节前采制的茶叶,而众人所喝地便是西湖龙井,因其外形匀齐俊秀,色泽绿中显黄,香气清新持久,味道齿间留芳,在万历年间便已成为名茶。

    虽然距离清明时节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但骆养德也已经盼上了,顺便岔开话题,给自己个台阶下,当众被兄长教训,面子上委实过不去。

    府上众人所喝的西湖龙井不光不花一两银子,浙江茶商还会在每年新茶下来的第一时间,便会派快马送抵京城上贡,除了皇帝之外,还有诸多大臣可以享用……

    骆养性深知自家二弟放荡不羁的本性,从小到大,带来麻烦无数,只有父亲可以管教打骂,等到自己当家,已然无法控制他的言行,想来也是颇为头痛。

    昨日二弟居然在查抄阳武侯府邸的时候带队在外面看热闹,继而让东厂损兵折将,真是让他在今日上朝时大为惶恐,好在太子没有迁怒于他,不然骆家真是要大难临头了。

    骆养德见到兄长还在迟疑沉思,态度依然故我道:“大哥莫要担惊受怕,一个毛还没长齐的黄口小儿,仗着有孙传庭与黄得功等人撑腰,就敢大肆打压忠臣勋贵。等孙传庭率部回了陕茜,京城还是我等兄弟的天下,大哥掌控锦衣卫多年,厉害关系盘根错节,岂能是一个黄口小儿所能轻动的?”

    在骆养德看来,那些文官之所以被下狱,就是因为手里无兵,遭到太子突袭,只得束手就擒。他大哥则不然,在锦衣卫傥羽众多,丝毫不亚于当年的九千岁,即便太子有意惩处,也会投鼠忌器。

    骆养德万分看不上方正化执掌的东厂,一条大阉狗带着一群小阉狗,能有多大作为?

    即便有太子撑腰,想跟他大哥的锦衣卫抗衡,那也不啻于痴人说梦!

    若是魏忠贤在世,还会忌惮几分,方正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他大哥吆三喝四?

    如今陛下都快咽气了,太子方才十岁,尚无监国经验,朝廷还须他们这些重臣来维持。

    五妹夫刘全善平素与骆养德关系莫逆,随即跟风道:“二哥所言极是,锦衣卫乃是天子爪牙,殿下想要抓人,依然须要大哥来指挥,大哥深受陛下赏识,乃是国之栋梁,殿下志在中兴大明,定然要对大哥委以重任才是!”

    骆母生有四男二女,两个女娃皆是最后生下,而刘全善娶了骆养性的小妹,摇身一变,成了骆家的外戚,官职从五品的副千户,依靠大舅哥的威名,平素吃香喝辣自然不在话下。

    四妹夫张续峦少言寡语,唯大哥马首是瞻,让骆养性较为放心。五妹夫刘全善跟骆养德走得较近,多少也沾染了哥儿身上的跋扈作派,被骆养性批驳过多次,倒是收敛了一些。

    两个外戚妹夫在骆家的茶话会上实际没什么发言权,可跟风拍马还是有些余地的。

    刘全善这么说也并非口不择言,晚饭不算女眷,他们兄弟六人一供吃了十二道菜,很显然大舅哥没把太子放在眼里。

    虽说菜码很大,分量十足,可平均下来每人只有两道菜,倒是不算多,说出去也理直气壮。

    正所谓上有正策,下有对策,锦衣卫揣摩圣意许久,应付上面的方法多了去了。

    六人坐在一桌,所有菜品都可以夹到,这就对太子所谓的“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评价有些熟视无睹了。

    十二道菜里有一半是荤菜,鸡、鸭、鱼、猪、牛、羊各一份,若是再加上一道烧鹅,那荤菜肉类几乎就要全了。

    光吃素菜,这规矩在骆府是不存在的,作为武将,体力消耗很大,需要肉食来补充,即便太子问起也不会羞愧。

    见到二哥仍旧我行我素,略显年轻几岁的四弟骆养心略微忧心地说:“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太子心性不定,思量难以捉摸,如今朝廷风云变幻,形势极其严峻,大哥一招不慎便会满盘皆输,还是要早作打算为妙。为今之计,还是要做两手准备,一手要安抚太子,莫要让其惦记我家。另一手则要暗中行事,如若有变,当成退路。”

    岁数大并不代俵心眼多,骆养心认为二哥从来就没有长过脑子这种东西,若是没有大哥的庇护,二哥做了那么多令家里感到难堪的事情,早就得被陛下下令枭首了。

    老三骆养修听了便应承了一声,表示同意,顺势筹谋道:“四弟言之有理,我骆家虽为两代指挥使,可仍旧是人臣,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大哥若是想要高枕无忧,须要软硬兼施才是。太子秉持陛下圣意,那么大家便相安无事。若有僭越动作,大哥便要打蛇七寸,使其无比难受,方可保全骆家上下百口之性命。”

    骆养性听罢,没有了立即表态,只是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茶水,跟那两个没头脑的家伙相比,三弟和四弟无疑睿智许多,自己总算是感到些许宽慰。

    自从太子监国以来,每天上朝,骆养性都感到如履薄冰,生怕哪句话说错,就要被太子下狱抄家,好在这两天都没波及到自己,算是暂时逃过一劫。

    不过他也意识到自己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或许是掌握的秘密实在是太多,心里总有种惴惴不安的预感,在某天会被太子抄家灭族。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已经变得愈发强烈,搞得他寝食难安,彻夜难以入眠,长此以往的话,便是一种困苦不堪的折磨了。

    若要,倒是有几种方法。

    其一,可以清君侧,以倒行逆施为名废黜太子。但这招在勇卫营进驻皇城之后,已然行不通了,为首的将领黄得功更是油盐不进,根本与自己形同陌路。

    其二,入宫行刺或下毒,直接干掉太子,另立皇储。可内厂提督李凤翔也不是吃素的家伙,若是刺客或下毒者被生擒活捉,保不齐会供出自己,届时就要功败垂成了。

    其三,远走高飞,带着家眷能跑多远跑多远。自己一家在京城生活多年,不光是家眷众多,而且家财也要论车装,没有几十辆马车根本运不走,根本无法快速出逃。

    这三招都是铤而走险的计策,非到万不得已,决计不能使用。

    莫说成功与否,一旦走漏了风声,便会给骆家带来灭顶之灾。

    太子虽不好杀人,却并不代俵不会杀鸡儆猴,阳武侯一家便是先例。

    自从阳武侯被正法之后,上窜下跳的朝臣们便消停多了,太子还提供了致仕、枭首、抄家、挖矿、凌迟,乃至吃蝗虫,有多种下场可供大家选择。

    原本一群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大臣,如今被一个黄口小儿弄得没了脾气,不得不说是一道引人入胜的奇特景观,实乃我朝罕有之事。

    “清君侧”的话,不买通黄得功是做不到的。

    若要“走为上”,自己暂时又无法金蝉脱壳。

    眼下能立竿见影之计,就只剩下入宫威胁太子这一条路可走了。

    不一定非要干掉那个黄口小儿,如果在他身边的亲人身上做文章也可以起到同样的效果。

    非但得手几率更大,而且会事半功倍,依然可以实现震慑太子的初衷。

    想到这里,骆养性心里便有了底,稳操胜券还谈不上,却是能够占得上风。

    *****************************************************************************

    今天的朝会只有半天,即上午9点-12点,午休两小时,之后太子要在承天门外检阅孙传庭统领的秦兵与黄得功所指挥的勇卫营,发表鼓舞士气的例行讲话,然后下拨炮灰们最为关心的军饷。

    幺鸡早已不再信任京营,在褫夺了襄城伯李国桢的兵权之后,担心孙应元弹压不住这个就会伸手要钱的武装团伙,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发生哗变,幺鸡便让战斗力强悍的勇卫营驻扎在皇城外围,防范别有用心的叛乱。

    抄了那么多勋贵,总有几十号漏网之鱼,如果这些蛀虫们暗中联合起来对自己不利,那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可怕力量,幺鸡当然害怕这些家伙联手实施的打击报复,所以让黄得功的指挥部就设在承天门里面。

    兵力达到上千人,还部署了数十门火炮,按双方的实力来推断的话,京营那些废柴应该是攻不下来的,哪怕他们喊着清君侧、分银子、玩宫女的口号,导致战斗力爆表,也要被勇卫营实锤一顿。

    如果黄得功也入伙了,那自己就只能乖乖投降了。不过历史上这货对南明小朝廷都死心塌地,在帝国社稷还没突遭骨折的时候,应该不会临阵倒戈。对少数死忠将领们来说,面子比里子重要得多,更何况刚刚得到了太子的接见与褒奖。

    方正化的东厂与李凤翔的内厂则在外朝防御,面对全副武装的正规军,这两伙狗腿子实际上没什么卵用。但有了他们的压阵,潜伏在后邸里的叛徒们就不敢轻易曝露,不然都得被拖出去玩极其刺激的体感游戏。

    幺鸡是靠抄家起家的,当然害怕被别人给抄家了,现在外朝存放着上数百万两银子,把皇城变成一座炮楼才能安心的搂着喜儿睡觉!

    昨晚上干了什么?

    昨晚上啥也没干!

    这么说肯定有人不信,好吧,本宫也不信!

    总之是好柔软,好白嫩,好芳香,好滋润,好……

    在正式开朝会之前,内侍们手里都拿着一把特质刻度的尺子,在皇极殿外的广场上,对候在那里的百官测量指甲长度……

    这是昨个定好的事情,太子可是有言在先,今早谁指甲过长,要么当场剪掉,要么自行告老还乡!

    总之,一条路是剪,一条路是滚!

    何去何从,大家可以自行选择,毕竟太子殿下从善如流,是非常宅心仁厚滴……

    “冰雪聪明”的首辅大人极其乖巧,特意把自己指甲的长度缩减到一个让太子觉得可以容忍的范围内。

    为此,昨晚谢客之后,薛国观圈养的两只小妾足足耗费了半个时辰的工夫才算搞定这个殊为不易的工程项目。

第103章:两种明君

    看着骤然缩短的十个指尖,首辅心里颇为怪异,还有些心疼,不过有失才有得,再说这样一来,书写的确方便了很多,太子力主之事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不光是他,凡是能上殿的三品以上大员几乎都迫于君命,哪怕是寥寥几个人一时疏忽,“忘了”此事,也都无可奈何地让内侍给“开光”了。

    人家服务的也很周到,不光是剪掉了事,还给你锉到没有尖刺,起码不扎手,就差在涂点颜料,做个美甲了……

    企图与太子唱对台戏的高官,昨天一天就致仕了八个,这还没算上“一片赤诚”的吴昌时、“忠肝义胆”的杨士聪、“铁骨铮铮”的吴伟业……

    大浪淘沙,幺鸡孟浪一番之后,还能站在大殿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听话的了,哪怕貌合神离,也不当众敢说出来。

    面前的勋贵人少了好几十,加上被自己致仕抄家的文官,余下的朝臣显得稀稀拉拉,但这正符合某太子力图减员增效的初衷嘛。

    以薛国观为首的内阁都在静候圣意,幺鸡没发话,首辅也不好兀自奉上一记无比唐突的马屁,毕竟这事还要顺势而为……

    “今日朝会的议题很简单,只有三件事,即关于嫌犯的定罪、京城的卫生、朝臣的年俸!”

    幺鸡的心思不在皇极殿,索性就先把朝会内容定地简单一些,免得有人节外生枝,用一个上午的时间都解决不了这点屁事,还得拖到明天接着怼。

    今天承天门外汇聚了帝国的两大主力部队,劳苦功高的白杆军尚在南方,来不及赶过来领赏。东北方向的关宁军是白眼狼,幺鸡是不会在它们身上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的……

    所以其他事情都可以往后放一放,检阅忠于自己的狗腿子们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与其跟朝臣们怼来怼去,还不如出去要买精锐部队的人心。

    幺鸡故意把朝臣的年俸排在最后,如果大家想要尽快得知太子对下属俸禄的标准,就会尽快解决前面两件事。

    实际上幺鸡对大家的德行了如指掌,那些等着被勾决的罪臣跟他们丁点关系都没有,又熟视无睹京城的卫生情况,唯一与他们休戚相关的,就是落袋的银子了。

    “关于本宫对勋贵的裁决,都察院可有异议?”

    出阳武侯一家与三只国公外,其余勋贵都可以被赦免,以后当庶民过活,这些人能逃过一劫,不是因为量刑宽松,而是因为要么抱了甩锅爹的大腿,要么祖上积德,抱了朱老六或者朱老四的大腿。

    既然都把家给抄了,收获大量赃物,榨不出多少油水了,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为难他们了。哪怕之前被摆了一道,如今银子到手,幺鸡也不想斤斤计较了,再说里面还有便宜姥爷,仅仅特赦一个是不合适的。

    阳武侯擅养甲士,公然抗命,意图谋反,光天化日之下,公然伤害厂卫数十人,平素作恶多端,惹得珉怨沸腾,一家死有无辜。

    三只国公在朝会上睁眼说瞎话,比着哭穷,竟然敢用“帝国名菜”——炒黄豆来调戏太子,主犯被判处磔示并不为过。

    蓄意挑战幺鸡的“东林三贱客”则各有惩处方案,根据太子的最高指示,忽悠监生的杨士聪将被枭首。

    他一个人就搞得国子监鸡飞狗跳,面对抄出来的银子,舔脸给老婆扣翔盆,最后还上演了妻妾曝怒,反戈一击的好戏,让现场观众们看得错愕不已,真是罪不容恕。

    “野爹”吴昌时是漂亮亲妈力保之人,在奉上劲爆内容之前,就好好在牢里带着吧,写不出来也没关系,你是想在里面住一个月,还是想住一辈子,怎么都可以,牢饭管够。

    吴伟业被禁足一个月,闭门思过,努力反省一下自己打麻将为啥这么差劲,不光差劲,还特么写书喷别人打麻将误国。先在家把脑子空空水再说,复出之后再瞎喷人,就有变成隔壁吴老二的可能了!

    陈必谦与李觉斯两个执意与自己对着干的狗东西,幺鸡当然不会予以宽宥,为了怼死这两个家伙,浪费了自己那么多唾沫星子,要是放出来,岂不是自扇耳光了?

    对于这样贪赃枉法还装作大义凛然的蛀虫,必须主犯枭首,家产抄没,男眷挖矿,女眷教坊司,累死的累死,玩死的玩死,这样才能解某太子的心头之恨!

    都察院右都御史商周祚已经被致仕,所以这个机构现由左都御史钟炌说了算:“殿下圣裁,臣无异议!”

    入朝为官多年,钟炌里面的门道,同样得罪了太子,有人被抄家掉脑袋,有人却能安然宅在家中,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待遇。

    定会有人中从说情,具体是谁,钟炌就不得而知了,但背后的力量决计不小,付出的代价更是不低,否则急需立威的太子也不会轻易让步。

    同在文官集团,但没人想为陈必谦与李觉斯翻案,这两位收藏的字画便是确凿的铁证,万一惹得太子不悦,被问起三天前晚饭吃了什么,那就等于自己也被搭进去了……

    一副字画顶一年甚至数年的俸禄,这种事两袖清风的家伙可干不出来,兜里没个几千两银子的“零花钱”,连想都不敢想,家中那么多口子人,饭都不够吃,你还想买字画?

    “……嗯,刑部呢?”

    今天是监国的第三天,本宫就要看看还有谁敢跟老子对着干。

    投胎到大怼朝,面对如此多的怼臣,不把你们怼灭火了,本宫怎能高枕无忧呢?

    “臣无异议,只待殿下圣裁后,刑部便可行刑!”

    六部尚书被致仕了三位,刑部尚书甄淑自然不敢大意,自己的家产比不上勋贵们,但也不少。

    为今之计还是顺着太子的意思来,省得弄地大家都不痛快,自己一生的心血尽没,还要连累家人受罪。

    “首辅与内阁可有异议?”

    在幺鸡眼里,薛国观就是一个类似大熊猫的吉祥物而已。

    说地在理,那双方就相安无事,你赚多赚少都跟本宫没关系。

    如若不然,清蒸、油炸、红烧、酱曝,乃至刺身,任君选择……

    “臣无异议!”

    薛国观不会掺和这种证据确凿的事情,哪怕这些人是因为太子泄愤被宰了,也是理所当然的。

    前有“黄豆公”在朝会上刻意装穷来诓骗太子,后有陈必谦与李觉斯道貌岸然地欺君犯上。

    这批不识时务,企图与太子叫板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搞不清自身定位,又高估了自己实力的蠢货。

    他们若是被以正视听,也好给心里还在谋划着翻盘的家伙们提个醒,想在朝会的辩论上取胜小太子是没那么容易的。

    不光如此,还要赔上几十乃至上百口子的身家性命,有了这些“前车之鉴”,他们即便心有不甘,也会掂量一番再做打算。

    别人暂且不论,起码内阁四位同僚经过这两天身临其境的“历练”,在言语上变得谨慎许多,应该不会再有公然顶撞太子的事情了。

    被惩处的一伙人与首辅不是一个团伙的,即便是同伙,首辅也不会为他们赴汤蹈火,只要死道友不死贫道就行了。

    他们不被打压下去,还怎么出缺呢?

    既然事不关己,自己还有所得利,首辅心里多少还留存着幸灾乐祸的成分,保持着看热闹的心态来对待这件事,只要顺着太子的意思来就足够了。

    太子想让这些人死,那他们便去死好了,做事之前不清楚代价和后果,就贸然忤逆太子,他们便是咎由自取,不必对其抱有任何程度上的同情与怜悯。

    首辅在冷眼旁观,其他朝臣也皆是如此,一连两天与太子钢正面,好处没见得讨到多少,倒是引来一大碗御膳——油炸蝗虫,看到这道佳肴,谁不肝颤?

    “内阁诸位爱卿呢?”

    “臣附议!”

    “嗯,这便好,那就这样吧,午时行刑,不得有误!”

    都察院是量刑部门,刑部是行刑部门,首辅与内阁是决策部门,这三家都顺应圣意的话,那在惩处案犯的问题上就没有任何争议了。

    幺鸡在都察院递交的判决书上签了个字,表示自己已经完全同意上述行刑方案,对所涉人员与刑罚并无异议。

    随后让东宫杨进朝与司礼秉笔掌印太监王承恩,先后盖上自己的小印与甩锅爹的大印,就算是终审判决了。

    幺鸡怡然自得地坐在小椅子上,心里暗笑:继续得瑟呀!怎么不得瑟了呢?看到某些人拖家带口地混丢了脑袋,这下都老实了吧?本宫记得两天前有一群不服不忿的东西,现在怎么一个个都蔫头耷拉脑袋了?接着怼啊!你们不怼本宫,本宫反而觉得有些异样了呢,很不适应如此安祥的感觉呢~!

    本来呢,老子还不打算一下子收拾这么多人,一家出点银子,大家凑一凑,差不多也就能达到预期的金额了。

    可是你们给脸不要脸,都跟老子耍心眼,想方设法忽悠本宫,当本宫是智商二五零的甩锅爹,那就对不住了……

    本宫不想弄成这样,你们非得步步紧逼,义无反顾地往本宫的枪口上撞,好像都不怕死似的。

    等到真的快要大难临头时,又都变成怂包了。

    求饶的,哭诉的,傻眼的,悔恨的,真是一出大明版的《演员的诞生》啊~!

    早日现在,何必当初……

    本宫不是甩锅爹,不会废了厂卫,那等于自断手脚,你见过哪个士兵临阵的时候,先自残再冲锋的?

    明亡于缺钱,缺钱因为甩锅爹无能,或者委婉的说是对于朝廷失去了控制力,在神宗和熹宗时初露端倪,可还不至于此。

    到了思宗,也就是甩锅爹时期,皇帝不但对地方失去了控制力,连最后的权力地盘——京城朝会,也一并丧失了。

    由于历任首辅的蒙蔽与误导,内阁的失察和渎职,六部和百官的贪墨消耗,加之傥争不断,且日趋激烈,甩锅爹又无法得出正确的分析结果,直接导致了大明的败亡。

    甩锅爹自身毫无才华可言,又无用人之能,更没有天启坦克大爷对朝政理解的那么通透,所以在政事争斗中失利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通常来说,明君有两种,第一种,皇帝是Carry-man,即军事、政事、经济、外交样样精通,啥都拿得起放得下,跟班的大臣只需要抱大腿就行,不用动脑子,就会点头便能当官,用的是你的执行力,像朱老六臭豆腐与朱老四豆腐乳都是典型的例子。

    第二种,皇帝知道自己这那都不行,但自己也不逞能,免得丢人被笑话,雇个代言人,在朝会上替自己发言,自己啥也不用干,每年上供的银子一点不少,还有人主动给自己背锅,何乐而不为?比如用张居正的神宗和抖出九千岁的熹宗。

    很多人认为熹宗是个文盲似的昏君,只会推刨子,做家具,实际上动手能力强的人,都是极其聪明的。

    天启六年十一月末,袁都督上奏,声称只要在关外修成屯田,就能让正在攻城略地的后金投降认输。

    对此,熹宗的批示是:作何分拨,使农战不偏废?作何演练,使农隙借兵?作何更番,使营伍皆农?作何疆理,足以限戎马?作何收保,不致资盗粮?

    意思就是说你吹的这牛皮,根本就不符合当下的敌我态势与既定战略,朕一阅便已秒穿,你自己都无法相信,还敢拿出来骗朕!

    发出了一连串质疑之后,最后直言袁都督曰:奴未必降,降不足信也。战必能胜,胜无轻谈也!

    字里行间地让袁都督少放嘴炮,多干实事,隐晦地提醒他,别跟某团伙一样空谈误国!

    那时候的天启坦克大爷才二十有一,对比同岁的甩锅爹,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对于毛文龙上奏的情报,天启极其重视,批复如下:朕思奴酋所谋,其志不小,更甚于昔也,倘以假道长驱,为害非浅,是以朕不无东顾之忧……

    天启和毛文龙都料想到了后金军在无法攻克关宁防线之后,会绕道南下。所以一方面在沿途隘口加强防御,确保京城安全。另一方面要利用皮岛的地理位置,时刻牵制后金。

第104章:谁来背锅

    在军事方面,熹宗比袁崇焕高明的多,因为皇帝知道当下国库根本无力支撑军方在辽东地区大规模码防御,只能用有限的银子来防御有限的地带。

    一味的盲从于孙老师与袁都督的死肥宅策略,其结果只能是帝国发生财政崩溃,没等辫子们打过来,大明就要改天换日了。

    二十岁的熹宗,心智大约相当于老谋深算的老板,二十岁的思宗,心智只能折合成刚步入职场的大学生,没干几天,就被身边的老员工黑了个底朝天!

    如果皇帝谁也信不过,还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事无巨细,每天恨不得工作二十五个小时,忙得焦头烂额不说,还要被全国上下一顿谩骂,没多少人领皇帝的人情,都把他当成傻子来糊弄,到头来搞得帝国江河日下,这例子是现成的……

    甩锅爹也不是完全的刚愎自用,没寄托过别人,比如继承大统不久便显示出了惊人的魄力和胆量,赋予了袁都督前所未有的巨大信任和无上的权力,然后被自己的大臣狠狠的摆了一道。

    不但先斩后奏,直接宰了毛文龙,将辽东态势变得更加被动,还企图用京城和天子做诱饵,在清军大举南下时,仍旧自顾自地想要后发制人。

    等到情况急转直下,不得不打了,才领着关宁军去跟辫子们刚正面,这心机耍的那叫一个漂亮。

    辽东军饷占大明财政支出一半以上,注意,不是军费支出的一半以上,是整个财政支出的一半以上!

    等于半个帝国在供养着区区数万关宁军,然后敌人兵临城下了,你却堂而皇之地在皇帝眼皮底下玩后发制人?

    当然,在这里,甩锅爹与袁都督对双方当初提出的要求,在理解上是有偏差的。

    甩锅爹的理解是,朕每年给你四五百万两银子,你就负责给朕搞定辫子,你搞不定辫子,朕就搞定你!

    袁都督的理解是,臣只负责关宁防线的安全,其他防御方向,臣是鞭长莫及的,要是辫子绕道南下,请恕臣救驾来迟……

    大致过程是董事长为辽东项目砸了大把的银子,结果换来总经理蹲坑三年,还顺道把副总经理给宰了!

    单看这对君臣各自的理解,其实勉强算是没错,但对比起来的话,很明显,袁都督的做法就大错特错了。

    贵部军饷占帝国财政支出一半以上,您还能指望友军有多大战斗力?他们的军饷会从火星运过来?

    在辫子们兵临城下之时,为什么不让关宁军进城?

    因为皇帝看到了所谓“五年平辽”的后果,心里已经不再信任袁都督了。

    他和他所指挥的精锐部队几乎就是对皇帝的一记响亮的耳光!

    如此精锐之师,在辽东竟然踞城龟缩,被辫子们吓得跟三孙子一样。

    在后金军队差不多倾巢出动,直逼京城之时,仍然畏缩不前,不敢进行战略牵制。

    对满怀殷切期望的甩锅爹来说,只有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袁都督是聪明人,所以在上任之初,就决定对关宁军实施军阀化。

    他看透了关宁军的本质,掌握了部曲的特点,那便投其所好,不听话的都被排挤走。

    等此策成功实施,袁都督摇身一变,就成了关宁军的代言人,可谓名利双收。

    如果能够一直这么玩下去也无可厚非,问题在于,很快,这位聪明人就玩砸锅了……

    聪明人与傻子最大的特点并不是智商的高低,而在于当聪明人犯错的时候,对自己往往是致命的!

    既然当初撒了一个“五年平辽”的弥天大谎,那么之后就要用一百个谎来圆场,圆不下去就得露馅。

    后金军队耀武扬威的入关劫掠,便凸显出来一个斗大的问题,除了初期阻击了努尔哈鸡翅对宁远的进攻之后,这位都督在后期啥也没干,就蹲在关宁防线当“死肥宅”。

    只要后金军不主动攻城,那么他们便是零折损,摸清了袁都督的龟缩战略之后,可以高枕无忧地大举南下,寻找薄弱环节入手,从一点突破,继而让明军全线崩溃。

    当每个畿辅地区的官员百姓都看到辫子们的狰狞面孔之时,心中都会萌生出一个疑问,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袁都督究竟在辽东干了什么,因为真相只有一个!

    经历了无比惨痛的教训,在那之后,甩锅爹便心有余悸,鲜有委任之举,直到擢升了十面张网的杨嗣昌,一个更加坑帝的货色……

    甩锅爹有心酸的故事,也有一棵歪脖子树,不用旁人上酒,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给KO了!

    太子属于哪种明君,幺鸡不好意思自我定位,不过洞察秋毫的首辅大人一定心知肚明。

    昏君?

    抱歉!不存在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当昏君了,本宫才华横溢的主观条件不允许啊~!

    再说自己的亲妈漂亮高贵,姨娘妩媚妖娆,侍女球大臀翘,本宫怎么舍得国破家亡?

    有成百上千只眉清目秀的小萝莉,还等着本宫找她们玩无比动感刺激的养成游戏呢!

    “既然此事已经解决,那便可商议第二件事,京城的卫生问题,这卫生便是如何处理百姓制造的污秽之物。”

    要说起来,这事比上件事情更难处理,勋贵就那些人,抄家下狱就完事了,京城有近百万人,管理起来极其麻烦,光是想想都觉得无从下手。

    锦衣卫其实也负责市容,在他们的日常工作里有这么一项。但城内根本就没设立指定的垃圾倾倒处,百姓开门不泼他们一身粪水就不错了。

    跟锦衣卫一道负责京城环卫的机构还有五城兵马司,不过让这两个部门来清理垃圾,既不称职,又不恰当。

    成化四年,宪宗下旨将这两家的负责人连同巡城御史都给抓了,理由是污秽拥堵街道!

    估计是热翔已经遍布大街小巷,味道飘进了皇城,以至于连皇帝都忍不下去了,加派大量锦衣卫去疏通沟渠,干地就是清洁工的活。

    弘治十二年,突发奇想的孝宗还打算成立由锦衣卫组成的专门清扫部队,好在被官员以抽调锦衣卫将致使侦缉能力下降的理由成功阻止,不然这群家伙就是史上待遇最好的清洁工了。

    就算暂时毫无头绪,眼下也得开始全面整治,不然等天气一热,偌大的京城就会变成一座巨型沼气池,不搞出点人命来是不会罢休的。

    几年后那场肆虐畿辅地区的瘟疫也是由此而来,导致近半人口死于非命,让快递李哥捡了大便宜,所以必须提前防范才行。

    自己制造的“生化武器”把自己给搞定了,这种奇葩事情真是让某太子哭笑不得。

    窝吃窝拉,还不注重卫生防疫,其下场就是如此悲催。

    四大粪阀上贡的两万两银子昨夜就运来了,为了免税待遇,这群家伙也是拼了老命了。

    除了清理一类街道已有的垃圾之外,每家在一个月之内,还要新盖十六座公共厕所,费用着实不低。

    可比起免除的三成税费,太子钦点的差事让他们自己买单还是完全可以承受的。

    不愿意承受也不行,眼下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滚出大明,要么全家吃翔……

    幺鸡说完坐着干等了半晌,居然没人搭茬,也是服了这帮吃里扒外的牲口大臣了。

    一提正事,全都哑巴了,个个都蔫头耷拉脑袋,生怕给自己找活干,然后为太子免费背锅。

    太子把锅丢出来,大家心理也有利弊盘算,内阁认为这事应该由工部解决,工部认为与己无关,再说工部尚书刘遵宪昨日已经被致仕,须让应天府全权负责,应天府则会想着按照惯例,还是锦衣卫跟五城兵马司出面为好……

    这就是咱大怼朝的朝会,商量如何掏粪问题都能商量出一片寂静,弄得幺鸡端着小肩膀不住地冷哼。

    薛国观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给太子献计献策的,在没想好如何给出恰当的解释之前,他还是觉得以静制动为妙,免得被人小鬼大的太子问得语结,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再说太子都把工部给拆零碎了,工部尚书刘遵宪被致仕,工部左侍郎李觉斯被枭首,工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张国维在忙着画山东诸多新城的设计图。

    领头的三个官员都这样了,你能指望下面的人如何应承圣谕?

    不光是工部,整个六部加都察院和大理寺也是如此。

    这八个部门按太子既定要求应有二十二位三品以上官员上朝,不到三天,被某太子砍了两个、致仕八个,还有一个即将被送到山东挖矿。

    这下倒是没人跟太子硬碰硬了,因为胆敢忤逆圣意的大臣都被打发掉了,朝廷已经被太子搞得差点进入瘫痪状态。

    随着四十家勋贵被贬为庶民,一半三品以上的大臣被整饬,原本拥挤的大殿忽然显得空荡荡的,空出来位置的原主都是被“啪啪”掉的,具体原因各有不同。

    对于自己的“杰作”,幺鸡还是比较满意的,起码监国三天,没有对老朱家的头号冤家“兵部尚书”动手,不过找这个清理速度,估计也快了……

    这事公布出去的话,很可能有人会骂自己是杀人不眨眼的小曝君,算上阳武侯,三品以上大员才宰了仨,距离人头滚滚还有很大的差距呢,本宫还要多多努力才是。

    作为朝臣,大家也是有苦衷的,与太子硬顶,一言不合,人家就赏自己一大碗油炸蝗虫。吃吧,身体扛不住,不吃吧,那就是抗旨不尊。两头受气的话,那还不如干脆不说。

    接连上朝两天,再傻的大臣也都明白过来了,太子可谓英雄出少年,一说一句,人家有十句在等着你,还专往你痛处上戳。

    哪怕是破口大骂,你都不一定能骂得过人家,前右都御史商周祚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大家还没打算这么快便步其后尘,起码免费提供的午餐还是很好吃的。

    贪官就被抄家,被抄出来赃物论车算,你想抵赖都找不到借口。清官就被致仕,肚子里那点墨水可以留着以后出书用,反正仕途是用不着了。

    还想继续留在京城当官,首先一点就是务必要管好自己的嘴,在太子监国时期,祸从口出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一家子都要被送去山东挖矿,那还是往轻了说。

    “没人疏言?那本宫就说说吧!”

    这可真是《这里的大殿静悄悄》啊,都被怼灭火了,不过这样也好,还真是省得听他们说一堆没营养含量的废话了。

    你们不是留心眼,等着老子最后说年俸的事情么?那就等着吧,老子先来个关于如何整治京城卫生环境问题的重大讲话,也就简单滴讲两句,时长大约三四个小时……

    要是能憋住,你们就憋着,要是憋不住,那本宫可不会允许你们尿在大殿上的。

    穿越到古代的人所面临的最可怕的问题并不是没有高科技产品,而是医疗卫生水平极其低下。

    落水就容易引发肺炎,划个口子酒可能变成感染,消炎药是不存在的,得了重大疾病只能用中药慢慢调养,药效发作的时间比西药慢得多,你得先用自身免疫体统扛过第一波病发症,然后才能等来药效的助阵。如果扛不住,那您就挂了!

    被后世所诟病的砖板式厕所在大明都没有普及,那怕是在京师,很多百姓全家的排泄工具不过是个粪桶而已。不光如此,粪便的倾倒、转运、处理都是令百姓和朝廷头痛的问题,而且每天都会刷新一遍,想回避都是不可能的。

    “昨日出宫,本宫在金辂里也看到了沿途的大致情况,具体细节本宫就不在此赘述了,免得让众爱卿作呕。简单来说,用三个字来形容便是‘脏、乱、差’!谁能想像我大明京师,天子脚下竟会是如此不堪入目。污水遍地流淌,蚊虫挥之不去,秽物堆积如山,酸臭气味熏天,致使路人掩面奔走。本宫对此很是疑惑,我大明难道连京师的秽物都清理不了么?哪位爱卿为本宫解释一下,此事该由何人来处理?”

    这锅老子是不背,你们谁爱背谁背,而且必须背,因为昨天去杨士聪家游玩,实在是恶心到本宫了。

第105章:顺天府尹

    谁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你出门踩一坨新出炉的人翔试试,不破口大骂就算你素质好,书没白念!

    等太子发难完毕,这下大殿里就更加安静了,老油条心里明白,一旦自己发言,弄不好太子就要让自己去清理粪便了,所以千万不能开口。

    “既然诸位爱卿都不愿表态,首辅?你来为本宫答疑解惑吧!”

    养狗千日,用狗一时,给你那么多肥缺,你要是还不能在朝会上给本宫出点力的话,那这首辅就该换人了。

    “启禀殿下,此事应由顺天府尹负责!”

    薛国观是不会背这个有味道的黑锅的,急忙抖出一位背锅侠。真要是没人背锅,他就要被安排去扫大街了,首辅清粪,那将是大明开朝以来数得着的大笑话了。

    “顺天府尹姓氏名谁?”

    马丹!这还得本宫再多问一句,你个二货首辅就不能来个一次到位,回头找个由头罚你点银子解解气。

    “殿下,顺天府尹姓戴名澳!”

    戴澳?

    拼音就是daiao,差点念成diao,此人的英文名会给人气味很大的错觉……

    顺天府尹是正三品官员,按品级是有资格列席殿内会议的,要不是清粪涉及此人,大家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位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那这个本地的父母官就要倒霉了,恶心到太子,那可不是闹着玩了,大家也在心里默默认同薛国观的“推荐人选”。

    “臣顺天府尹戴澳,谨遵圣谕!”

    京城的环境如此糟糕,作为本地的头号长官,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显得恭顺,免得太子因为秽物之事而陡然迁怒于自己。

    “既然爱卿乃是顺天府尹,理应知晓京城之环境现状,已然严重损害了我大明的外在形象,更让京城百姓生活艰难,苦不堪言。本宫给你十天的时间,按照这张地图的标注,将一类与二类街道沿街的秽物清扫一空,在街角设立垃圾箱,专门用于倾倒固体秽物,液体秽物则倒入新挖的沟渠,昨日本宫已召见粪商,他们将在各类街道路口修建公共厕所,用于百姓日常出恭。不论官员府邸、商家、百姓,如有违反,轻则罚款,重则下狱。具体事项和条款,本宫已写在其上,爱卿大致浏览一遍,如有任何不懂之处,皆可当庭询问本宫。”

    收拾本地土着,除了要有罚款恐吓的软实力之外,还要事先做好硬件基础设施,比如要广挖沟渠,制造大量的垃圾箱,辅以遍布全城的公厕,这样环境才能有所改观。

    乱扔垃圾不需要罚款或者下狱,但大家都扔习惯了,不出狠招的话,这帮土着是不可能害怕的,不害怕就不可能遵守新规矩,那自己的新令就成了放屁了。

    戴澳一听原来是这事,暗自松了口气,收拾秽物也不算多大的难事,但太子这么吩咐了,就要照办,不过有些事情还要事先问好才行,随即从太监手里接过一本册子,飞快地看了一遍,想了想,便问:“殿下如此安排,臣以为极其妥当,既能整洁街道,又能去除异味,可谓一举两得。然垃圾箱须与工部协商,新挖沟渠则须壮丁来完成,由此产生费用巨大,不知如何支应?再者,京城面积广大,顺天府衙役有限,管理起来难度较高,加之流程繁琐,尚需熟悉,不知时限可否宽延至三十天?”

    作为顺天府尹,京城现状,戴澳再清楚不过了,太子所言非虚,种种弊端的确需要大力整饬一番才能扭转,不过区区十天就要干这么多活,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垃圾箱构造简单,工部当日即可审核完毕,明日举行招标,可外包给众多铁匠铺,无需官方作坊,不出五日,必能大量设于街口路段。新挖沟渠须在十日内完成勘测、界定、开工等事宜,三十日之内,一类街道的沟渠须投入使用,六十日内,二类街道的沟渠须投入使用。所有支应皆可由户部实报实销,如若弄虚作假,不论是谁,贪墨一两杖刑,五两下狱,二十两贬为庶民,六十两枭首抄家。”

    一类街道不过十六条,二类街道也才三十五条,加起来只有五十一条,让你们挖暗渠又不是要铺设几米深的下水管道,挖好水渠,铺上石板,就算大功告成了。

    这还觉得难的话,那你这顺天府尹也就别干了,回家写字画画去算了。

    本宫很期待那些倒搭钱的蛀虫们,听到太子要大兴土木的好消息之后,它们一定会露胳膊,挽袖子,跃跃欲试地准备大快朵颐从户部运出来的纹银的。

    听到太子说明的时限,戴澳还想找机会再拖上一拖,结果听到后半段警告,几乎把前半段的内容给忘个干净。

    这可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太子监国第一天就把自己姥爷的家给抄了,可不像其父皇一样,惩治贪官只是走走形式而已。

    今天午时,李觉斯和陈必谦就要被枭首示众,谁敢过去跟他们作伴,应该还来得及,他俩在黄泉路上还可以等你一会儿。

    六十两枭首抄家就不错了,太祖高皇帝可是规定,官员贪墨六十两就要被剥皮实草,太子宅心仁厚,起码还给你留下了一副上好的下水……

    “戴爱卿对此可有异议?”

    幺鸡都知道这货还想借故拖延,就此直接堵死,看他还敢不敢跟自己讨价还价。

    “……臣无异议!”

    戴澳也从同僚那里听到了太子的诡辩之才,说多错多,所以不敢轻易搭茬了,万一说错话被太子抓住把柄,给你来个十天期限,到期完不成就要被下狱,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便好!”

    本宫看你这德行,就知道你要耍小聪明,有机会咱们在“好好聊聊”,保证能聊得你家破人亡,对于这个结果,本宫绝对可以说到做到!

    “殿下,刑部主事沈迅要弹劾戴澳,现在殿外侯旨!”

    杨进朝压低声音,给太子递了个消息,他也不能不传,万一另有隐情,被自己刻意避过,回去还得挨骂,挨骂是小,失宠就悔之不及了。

    幺鸡颇为诧异,神情微微一怔,稍加思索便应允了,今儿个闲着也是闲着,你们这群家伙都给老子装傻充愣,那就没事给你们找点事做吧。

    “臣沈迅,叩见……”

    幺鸡已经自动忽略了对方的恭贺之词,心忖:清翔都能清出事来,戴大官人这官当地真是很没面子啊,起码同僚都不买你的账啊。

    “沈爱卿大可直言,但务必言简意赅!”

    老子不想听的“长篇评书”,说一大堆废话,一点用都没有,有这工夫,还不如早点退朝,本宫好去给喜儿姐姐设计一些新款内依……

    面对来之不易的机会,沈迅大声申诉:“大兴知县王凝命被戴澳诬劾贪赃,现已被削籍,臣以性命担保王凝命为官清廉,此为冤案!”

    之前沈迅已将此案写为奏疏,上奏崇祯皇帝,不过还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听闻太子监国,力主清正廉明,今番戴澳又进殿听旨,便抱着可以一试的想法申请弹劾此人。

    戴澳没等太子发话,急忙反驳,生怕失去了争辩的机会:“殿下英明,臣历来恪尽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不知沈迅收受何人好处,想为王凝命翻案,臣自认此案并无错判,臣问心无愧,还望殿下圣裁。”

    沈迅为王凝命奔走,戴澳是知道的,不过今日敢上殿与自己公然对峙,多少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不知道这个冤家对头手里有没有新的证据。

    幺鸡作为主审,要展现出公正严明的一面,便平和地吩咐道:“沈爱卿说王凝命是清官,戴爱卿说王凝命是贪官,既然双方观点背道而驰,那就要讲究证据了。敢问戴爱卿,王凝命被捕之日,从其家中搜出家产几何呀?事关重大,戴爱卿总不至于连银子的数额都忘记了吧?”

    今天老子就看看你俩谁敢当着本宫的面在这胡说八道,很快,你们中的某一个就要尝到挖矿的滋味了,说不定也不用去山栋,直接被打发去跟李觉斯、陈必谦作伴了。

    戴澳听了大为惊恐,努力稳住焦虑的心绪,立刻说道:“殿下恕臣愚钝,记性颇差,已然忘了大致款额!”

    这是人之常情,即便太子再想追问,也是无可奈何,只要有了拖延的时间,就能想出与之对应的解决之道。

    幺鸡很是大度,谦和地说:“没关系,来人,去顺天府,把关于此案的卷宗走找来,不得遗漏!甄淑,甄爱卿,遣人将刑部关于此案的卷宗带来,本宫要对照一番。”

    刑部左侍郎刘之凤和右侍郎刘泽深都被太子给致仕了,就剩下刑部尚书甄淑还侥幸继续站在殿内,若是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他也要跟两个手下一起回家养老了。

    王凝命已经被贬为庶民,从老家将其提审过来完全是浪费时间,暂时就用卷宗作为凭证好了,反正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对于这种“非常合理”的解释,幺鸡意味深长地笑着说:“趁着取卷宗的时间,戴爱卿不妨自我评价一下,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官员,是个清官,还是个贪官呢?”

    太子为何不问沈迅,单单关注自己,莫非已经有所察觉不成?

    自己暂时摸不着脉络,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戴澳纠结之余,无法继续找理由推脱,只得硬着头皮回应:“启禀殿下,臣自认为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却依然无法与海瑞海大人相比,臣还须向海大人多多学习。”

    清官和贪官的问题是太子挖好的陷阱,戴澳本能的意识到不能中招,不然就要露出马脚,希望能够应付过去,不过也被吓得不轻,紧张到汗水不住地顺着两鬓往下淌,想擦又不敢擦,一旦被问起,还得解释一二。

    听这货如此回答,幺鸡心里就有了底,笑了笑说:“戴爱卿,有道是越抹越黑,爱卿如此回答,分明是让本宫遣人前去抄家呀!”

    当事者迷,作为对比,就像某些间谍被抓住了,便会脸不变色,心不跳的回应: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认错人了。

    就这一句话就曝露了自己的特殊身份,普通老百姓进了这地方,吓都要吓尿了,还会这么回答?

    贪官最怕什么问题?

    当然是对方问你是不是清官!

    每当他们被迫回答时,都会避重就轻,故左言他,弄不好还会故作痛苦、愤怒、哀伤之状,所以露馅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只要是做了,就要努力遮掩自己的把柄,展现手段各有不同,那就看各自的演技了。

    比如国仗姥爷、黄豆国公、陈必谦、李觉斯、杨士聪,都是很好的教学案例,戴澳品级有点低,还没看过这些人的精彩表演。

    “……臣不知殿下是何用意!”

    一头雾水的戴澳很是害怕,但却没想出来自己有何破绽,太子又是如何看出来的,难道是引蛇出洞的伎俩?

    “有人问本宫才学如何,若是本宫回答,本宫的才学比不了太祖高皇帝,对方会作何感想?”

    设立一个超级宏伟的目标,就是为了转移对方注意力,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心虚呗。

    要是有真才实学,直接抖出一首诗,让对方折服就得了,何必抬杠?还要遭人看扁。

    薛国观在旁边暗自评价,这又是一个在朝会上卖弄小聪明,却被太子戳穿的蠢货。

    这下满朝文武都知道戴澳的下场了,可以这么说,今天还能站在殿内的官员,基本上都比这位顺天府尹要聪明。

    或许不比他聪明,但绝对比他运气好,至少太子爷没让他们做个自我评价。

    “正化!”

    “臣在!”

    “派人去给戴爱卿点点家当!”

    “臣遵旨!”

    跟老子这个那个,连海公公都搬出来了,你要知道海大官人也是娶了小妾的,本宫就不信你不敛财。不用多,只要抄出一千两银子,你这个顺天府尹就算是当到头了。

    大家吃了两天的午餐,耗费巨大,今儿个正好让你给报销了,说不定以爱卿的家当,还能包年呢!

    宰了府尹,吃好午餐!

    这么说好像有些恶心,不过事实就是这样。

    用贪官的银子给清官发俸禄,历来如此,又非本宫所创。

第106章: 水落石出

    被沈迅逼到悬崖,戴澳又闻听太子竟然让东厂提督方正化派人去抄家,那自己入仕多年所积累的硕果岂不被他人摘走了?

    想到这里,马上跪倒在地,恳求太子开恩:“殿下切莫相信谗言,沈迅所述乃是道听途说,志在殿下面前蓄意诬陷臣,陷臣于不义,还望殿下秉持公正,为臣作主,臣定感激不尽,为殿下,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顺天府尹是管理畿辅地区的治安与政务的最高行政长官,京城是整个大明最繁华且最庞大的城市,人口与经济都是首屈一指的,府尹自然是天下第一肥差。

    在这么“油腻”的位置上想要保持清正廉洁,必须有海瑞那样的毅力,否则上任不出一个月,就会被那群商人拉下水,京城气候比不了江南,但在某些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正化领命,随即在太子耳边嘀咕了几句,幺鸡点点头,让他遣人去办差,随后和颜悦色地安抚戴澳:“戴爱卿多虑了,沈迅所述是否属实,自会有人核实。本宫能否秉持公正,也无须爱卿顾及。本宫向来以德服人,用证据说话,有道是事实胜于雄辩,倘若铁证如山,任何狡辩都是苍白无力滑稽之谈。爱卿若是为官清廉,自然不惧搜查,不然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以德服人???

    大殿上的官员不禁腹诽不已,太子年纪不大,却喜欢简单粗暴,只要一言不合,说抄就给抄家了,裁决方式一直雷厉风行,貌似跟以德服人不沾边……

    倒是前都察院右都御史商周祚自不量力,欲与太子分庭抗礼,结果被太子骂晕过去,差点直接死在皇极殿,让同僚们都惊诧万分。

    该着戴澳今天倒霉,清理秽物都能牵扯出一个冤家对头沈迅,话赶话僵到那里。

    假设此案无疾而终,维持原判,那便太子无能了,显得殿下分不清好坏,辨不出黑白。

    以大家这两天来对太子的了解,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就要使用简单粗暴的手段了。

    打开宫门,放出东厂藩子,无需多长时间,十有九九可以满载而归……

    戴澳平时为官作派如何,同僚们心里自有定论,刚才方正化也给太子递了口信。

    只怕这次东厂前去抄家,抄出来的银子数额远远不止三百两。

    幺鸡还嫌事情搞得不够大,继续煽风点火:“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戴爱卿就不用翘首期待了,本宫派出去的人很快就会回来复命的。本宫在此不妨做个假设,假如戴爱卿家财不足三千两,本宫自会替戴爱卿向都察院求情,毕竟作为顺天府尹,保持廉洁很不容易,偶尔接受馈赠,也是人之常情,而且本宫还要将沈爱卿贬为庶民,永不录用。反之,若是从戴爱卿家中抄出价值三千两以上的现银、珠宝、古玩、字画,那本宫就要从重从严予以惩处了,具体量刑须依照《大明律》!”

    也就是朱老六臭豆腐定下的规矩,不论品级,凡官员贪墨六十两,须被剥皮实草。

    戴澳被这么一击,猛然想起家里还没有来得及转移的成箱银两,其他值钱物品更是数不胜数。

    早知今日如此,就该在昨晚连夜送到他处了,若是东厂藩子进府,必然要翻个底朝天,那些东西体积庞大,临时想要掩埋都很难做到。

    自己的家财肯定超过了太子规定的数额,《大明律》是怎么规定贪墨量刑的,戴澳对此一清二楚,而且平素也是借用这个来敲打那些个不听话的下属的。

    如今大难临头,他不禁暗自悔恨,自己贪那么多干嘛啊,够吃够花就行了,被东厂藩子搬到殿内,自己该如何解释啊?

    该死的沈迅,平素与你并非结怨,没想到今日竟然当众陷害于我,老夫定与你这损人不利己的小人不供戴天!

    “殿下,臣并非出于害怕,只是单单搜查臣的家中,而未搜沈家,这未免有些不太公平!”

    要死也要一起死,老夫就不信你这个混帐东西没有收受别人的好处,戴澳咬牙切齿地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幺鸡听出此獠的意思,这是对自己极其不满呀,便惺忪着眼睛回应:“该搜谁家,本宫心里自然有数,无须戴爱卿教本宫如何断案。都这个时候了,暂时休会半小时,也就是四分之一个时辰。来人,将对质的两位爱卿请到殿外侯着,未经本宫允许,任何人不可接近与之攀谈。”

    锦衣卫要逮人抄家,须要刑部给事中在驾贴上签字确认,不然无法实施合法的抓捕,提审嫌犯的时候,也需要刑部的签批,想过河提审东厂抓获的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刚开始东厂带队去抄家,还需要拿着圣旨或者敕令,后来幺鸡嫌太过繁琐,干脆改成了“手谕”,也就是自己签字之后,太监盖章的条子。

    为了提高效率,使得行动更加便捷,又舍弃的书面文件,东厂的藩子可以直接拿着太子的令牌过去抄家,令牌是金子做的,复命便可立即归位。

    朝臣们都明白,之所以休息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收拾戴澳。大家在内侍的讲解下,也都学会看西洋式座钟的时间,。

    不过大内的很多座钟已经实现了本土化生产,制作工艺与产品质量并不比进口货差,而且不少座钟的精准度还优于同类进口货。

    幺鸡还要重新捋一下思路,本来是吩咐戴澳如何清理城内秽物的事情,结果“diao哥”差点当庭被沈大官人给怼翻了。

    今天朝会的主题是不是清理蛀虫,刚说到半截就被一个刑部主事给带跑遍了,该说的时候不说,没让他上场的时候却主动举手……

    为了让太子殿下掌握第一手新鲜资讯,东厂藩子们也是出奇的卖力,几乎是踩着复会的时间将戴澳的家产,一箱箱地搬进了紫禁城。

    具体过程,幺鸡是不管的,也没那个雅兴,作为帝国目前的最高统治者,只看结果就足够了。哪怕东厂把戴府弄得鸡飞狗跳也没关系,只要抄出东西就算完成任务,值得表扬。

    大家都各就各位之后,幺鸡看着下面成箱子的卷轴,煞有介事地质问道:“戴爱卿,本宫很是疑惑,还望爱卿给本宫解释一下,你这是打算开一场书画大展么?”

    除此之外,藩子们还抬进来十一箱银子,虽然体积各有不同,但仅凭目测,总额就接近一万两,除非只有表明一层铺地是银子,下面装地都是石头……

    不算其他奢侈品,光是这些银子,就足够让戴澳磕头谢罪的了,李觉斯、陈必谦中午就要被“咔嚓”,顺天府尹赶不上这波咸带鱼,还可以赶下一波。

    根据方正化的报告,嫌犯也是帮了个小忙的,为了偷偷转运,都事先打包好了,结果白白便宜了藩子们,这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面对从自己家中搜出的成箱子的罪证,戴澳已经是汗如雨下,身体开始发抖,斗胆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大呼:“臣有罪!臣知错!臣后悔不已!”

    太子这么说可不是帮自己找借口,继续死抗的话,那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了,真惹恼太子,可不是全家挖矿那么简单……

    当众抵赖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左都御史钟炌与刑部尚书甄淑二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赃物近在咫尺,而且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给戴澳求情。

    幺鸡轻哼一声,眯着眼睛冷笑道:“本宫在你脸上丝毫看出不羞愧之色,有的也只是后悔,而且是后悔转移的晚了吧?早点运走的话,你就可以装成两袖清风,继而来指责本宫了!本宫就不问你昨晚吃了什么了,吃了大餐,就算你捡着了,没吃到也不要紧,还有上路酒可喝嘛!本宫只是不知道适才你是怎么舔着脸皮,把海瑞搬出来做比较的?若是海瑞听到你的这番混账言论,只怕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说不定半夜诈尸出来掐死你!”

    听到如此奇葩的“鬼故事”,幸灾乐祸的朝臣们想笑又不敢笑,憋在心里好难受,低垂着脑袋,生怕被太子看见自己那副忍俊不禁的表情。

    幺鸡也不是不近人情,立刻邀请众人:“诸位爱卿不用客气,都来欣赏一下此獠的收藏吧,看看能否与李觉斯和陈必谦相比,再不看就没机会了,马上就要送去拍卖了!”

    大家过过眼瘾就得了,哪怕再喜欢,也不敢掏钱买下来,一旦出手必被捉,拿着鉴赏倒是不花钱,可以尽情地品头论足。

    以薛国观、孙传庭、甄淑、钟炌等人率先过去观瞧,他们大致摸清了太子的脉络,所以并不害怕中招,而且一会儿太子问起来,也好如实作答。

    一群人旋即围拢上去,交头接耳地欣赏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货收藏的作品虽多,但品位不及李觉斯和陈必谦,也就是在数量上占据优势而已。

    幺鸡利用这个时间浏览了一遍顺天府与刑部所藏的两套关于王凝命一案的卷宗,值得注意的疑点还是有的。

    比如根据当时的记载,从案犯家中抄出白银五百八十余两,顺天府和刑部倒是都有人在上面签字,但是到了户部入库的时候,户部表示只收到二百二十两银子,中间少了三百六十两。

    这笔钱要么被克扣了,要么根本就不存在,要么整个抄没金额都是某些人杜撰出来,用于栽赃王凝命。

    作为一个知县,贪墨不到六百两银子着实不多,即便事实真是如此,也在幺鸡可以容忍的范围内,起码王凝命的头顶还有一位无比死硬的“万两户”。

    在其他细节上,两本卷宗写地也是有些出入,不大相同,好像刑部与顺天府在分赃的问题上没商量好似的。

    幺鸡不想在这几个人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便做了最后的指示:“甄淑,甄爱卿,钟炌,钟爱卿,戴澳案大致情况如此,人证物证俱在,刑部与都察院须在三日内结案。关于王凝命一案,本宫认为疑点颇多,则须重审,两部得出结果后,上报与本宫即可。”

    甄淑与钟炌用余光偷瞄了一眼对方,心里明白,“结案”的意思是戴澳必须死,“重审”就意味着王凝命可以得到特赦。

    “疑点颇多”翻译过来就是这些疑点足够给王凝命翻案的了,具体是哪些疑点,你们自己找,找不出来就做出来,总之必须得有,而且说地通!

    太子已经暗示地很明白了,在仕途混了大半辈子,要是连这都弄不清楚,那也就不要吃这碗饭,告老还乡算了。

    朝臣们都清楚太子在大殿上说话是很有技术含量的,既不能露骨,又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所以说不要跟太子斗心眼,你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这就是最后的圣裁,戴澳也可以不服,反正海瑞在那边翘首以待呢,三天之后就能见到远道而来的某位客人……

    戴澳一死,王凝命差不多可以被重新录用了,如果俩人都是蛀虫,那就是乌鸦嫌煤黑了,反正今天太子不是这个意思,沈迅算是没有浪费这次机会。

    到了最后,幺鸡还要嘉奖捅窟窿的家伙:“鉴于此案,沈迅弹劾有功,官升两级,还在刑部任职,宣顺天府府丞上殿。”

    府丞就是府尹的副手,正四品官员,只能在殿外侯着。如今府尹大人即将挂了,那么府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高升了。

    “臣顺天府府丞,侯峒曾,叩见皇后殿下、太子殿下,祝皇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祝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话幺鸡早已听腻了,不过还得继续听,因为很多官员都没资格上殿叩谢二圣,除了身边的太监以外,凡是能跟自己对话的,那就算是大怼朝正二八经的高官了。

    “平身!”

    “谢殿下!”

    合着在休会之前,自己跟戴澳说地那些东西都白说了,还得跟眼前这货重新说一遍,心中不免有些郁闷,送他一句MDZZ!

    然后心里默默的祈祷,不要在本宫重说之后,再跳出来一位指责侯峒曾贪墨的家伙,那特么今儿个朝会一定比前两天还热闹……

第107章: 成立医院

    幺鸡又不厌其烦地对侯峒曾讲了一边刚才跟戴澳说地那些事情,条件也跟之前一样,不管这么有没有完全听懂,都要坚定不移地彻底执行自己的命令。

    似乎觉得仍旧不够妥当,幺鸡又补充了几句:“除了上述内容,本宫以为顺天府还须采购大量的石灰,粉碎成末状之后,铺洒至防疫区域,便可起到杀菌消毒之功效。如若发现有人已染瘟疫,须立即实施监控隔离,除行医之人外,任何人等不可靠近,更不能与之交谈和接触。医者及随行人员须佩戴口罩,进出疫区之人,衣物均须被集中煮沸,晾干后再行穿着。染疫者吃喝均须使用专用碗筷,不得与他人混淆。染疫者死后,尸体须送至野岭焚化,再行掩埋,否则尸毒会感染地下水。还要保护水源安全,在水井里投放麻袋绳吊型的草药。”

    要小心提防的疫情就是鼠疫!

    因为明末持续遭到干旱和低温的侵袭,导致庄稼减产,特别是淮河以北各地甚至绝收,百姓食不果腹,就私下寻找充饥之物,很多人都挖开地洞,找到老鼠藏在里面的东西来吃,结果不幸感染鼠疫,在没有对症药物,又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没过多久就由于病发症而死。

    以崇祯十三至十四和崇祯十六至十七曝发的两次鼠疫最为致命,前一次先在顺德府、河间府、大名府曝发。

    因为是烈性流行传染病,很快便快速扩散至京城,百姓俗称“疙瘩瘟”,“疙瘩”就是对腺鼠疫患者的淋巴结肿大的直观称呼。

    后一次疫情更加猛烈,根据《崇祯实录》记载,当时的状况是“死亡枕藉,十室九空,甚至户丁尽绝,无人收殓者”,虽数据夸张,但死亡率应接近两成左右。

    保卫京城最后的武装力量——京营,也被折磨地失去了战斗力,等快递李哥带着小弟们兵临城下的时候,京城几乎是唾手可得了。

    “我开了一副药方,乃是针对疫情的特效药,侯爱卿可差人大规模配置,用以治疗相关病人。”

    幺鸡给侯峒曾开的药就是明末名医吴有性所创的“达原饮”,由厚朴、槟榔、知母、芍药、草果、黄芩、甘草七味药组成。

    主要用于瘟疫疟疾等症,根据病人状况,每日服用一至三次,临床效果颇为显着,虽比不过后世的西药,却是眼下防御瘟疫最为有效的武器。

    压制肆虐北方的疫情不敢说,但只要侯峒曾严格执行自己的命令,就可以大致上保证畿辅地区,特别是京津两地不受瘟疫的影响。

    为了防患于未然,不殃及自己,只要筹备完毕,京师城内的每处水井都要予以投放袋装药物,未雨绸缪总好过亡羊补牢。

    群臣一听太子居然可以开药了,都感到大为错愕,难不成是从仙界得来的仙药?

    敢普惠黎民百姓,又如此笃定,言之凿凿,说不定对治病或有奇效,看来不能轻易否定,自己并非专业医官,一旦说错便贻笑大方了。

    幺鸡就喝过可乐、果汁、咖啡之类的饮品,对于“达原饮”这种“明代功能饮料”是没胆量尝试的,不过“小白鼠”数以百万计,不愁没有临床试验品。

    事关重大,一向对朝政不管不问的周皇后不免关心起来,可看过药方也不置可否,只得让殿内的御医进行查验。

    几个御医就跟品鉴佳作一样,窃窃私语了好一阵,为首的才小心翼翼地回禀:“启禀皇后殿下,太子殿下所开药方,其中厚朴理气祛湿,槟榔化痰破结,知母预防辛燥,芍药清热滋荫,草果辟秽止呕,黄芩清热燥湿,配以甘草调和诸药,下官以为确有防疫之功效!”

    这时候就不能说“愚见”了,既然是太子的药方,没有用错药的话,那就是顶呱呱的好!

    虽然实际药理疗效还不得而知,但若是让他们这些御医开方,差不多也就是这几味药材。

    能否起死回生,谁也不敢妄下定论,可太子开的药,只要吃不死人,那就是好药!

    处于职业的好奇心,这位御医又问:“只是下官还不知道此药何名,太子殿下可否示下?”

    从医数十年,他还没见过这副药方,若是对于防疫确有奇效的话,那今天便开眼了。

    马丹!

    让你们看药方,不是让你们给本宫出难题!

    《温疫论》是在崇祯十五年前后成书的,但吴有性说不定已经将这副药定名为“达原饮”了,本宫要重新命名,这岂不是……

    “此药名为‘达能’!即通达效能之意!”

    这样一来,两副药名都是“达”字辈的,也算是对得起隔壁老吴了。

    听到药名,这位御医还煞有介事地品鉴起来:“达能?嗯嗯!真是好名字!”

    群臣里的有些人更是玩起了拆字游戏,因为此药是太子所创,又不能用太子的名讳,叫做“太能”,便取“太”字中的“大”,便演化成“达能”,这便说得通了。

    还有人在心里默念几味配方,生怕自己忘了,他们这些兜里有银子的主,可是怕死地很,御医都说没事,那是安全了,回家打算当成保健品来喝,起码比徒有其名的人参、鹿茸、海马之类的补品强多了。

    既然得到了御医们的肯定,新任顺天府尹侯峒曾也就放心下来,不然真的吃死了很多人,他决计脱不了干系,哪怕太子会法外开恩,也难免要被罢官。

    不然前任因为贪墨被砍了,现任因为放药被抓了,估计没几个人敢来赴任了,顺天府尹五行缺“活”……

    看到下面又开始讨论起来,幺鸡轻咳两声说道:“鉴于我大明各地出现的疫情难以得到有效遏制,本宫觉得有必要成立一个新部门,专门用于防控疫情,管理和奏报各地疫区的情况,级别与六部一样,暂定名为‘医’部吧,现缺尚书一人,侍郎两人,下属各级官员若干,诸位爱卿可有毛遂自荐的么?”

    原本乱哄哄的大殿这下又恢复了寂静,这部门明显是用来给太子背锅的,所以被太子教调地变得聪明的群臣根本就不会自投罗网。

    有人还想反对成立这个“第七部”,不过目前的形势的确需要这么一个部门,想不好措辞就贸然出列疏言的话,不光达不到目的,还会被赏一大碗油炸蝗虫。

    在“特级御膳”的刺激下,殿内的朝臣们全都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了,配合地异常默契,一会儿看着哪个倒霉蛋会被太子点名。

    幺鸡哼笑一声,只好拿起在职官员的名册翻看起来,边看边说:“医部尚书不求医术高明,但求认真负责,这点想必诸位爱卿都符合入选条件,本宫以为……此职可由光禄寺少卿路振飞为担任。”

    光禄寺少卿是正五品,吃饭排队前面有一群上级,不过这货之前参过魏忠贤、温体仁、周延儒……虽然都没参动,可见是个耿直之臣。

    为官清廉不说,至死都终于明廷,竭力抗清,显示出为人忠义。今年不到五十岁,算是正该发光发热的年纪,心性比年轻人稳重,体力比老年人更好,抓来做尚书正合适。

    张四知不知道那根筋错位了,出列反对道:“殿下,路振飞从正五品擢升至正二品,或否过快?”

    薛国观也正有此意,按理说朝廷要职,特别是六部与内阁的三品以上大员,提名之权理应都交予自己,太子直接筛选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可想来这医部尚书和侍郎乃是危险之位,稍有不慎便会荫沟翻船,推荐之人难保不会生出差池,自己还是不经手为妙。

    太子或许早已料到这步,所以事先才略过首辅,之前已经得到了那么多肥缺的任命权力,所以薛国观对此也就不闻不问了。

    幺鸡眉毛一挑,饶有兴致地反问:“哦?张爱卿可有意此位?莫不如由张爱卿来担此重任?”

    你把老子的计划给搅和了,你特么就得来背锅,这刚消停多长时间,你个丑八怪就蹦出来臭得瑟,是不是皮子紧了,想让大汉将军们用板子给你松松?

    要是不出声,老子就当没看着你,本宫选人就得着你来把关?你自己照照镜子,满朝文武,你算老几?

    听到太子口气不善,张四知急忙撇清关系:“殿下误会了,臣只是觉得少卿陡然赴任新职,难免会有些无从下手!”

    他可不想得到这个倒霉差事,一个不留神,说不定不出三天就要被革职查办,还是留在内阁舒服,银子不少赚,还有个好头衔。

    见到“丑八怪”瘪茄子了,幺鸡也就不再继续追究了,还是办正事要紧:“那便好,宣路振飞上殿!”

    光禄寺是专门管理祭祀、朝会、酒宴之事的机构,路振飞留在那里就是大材小用,得罪温体仁之后,一直到薛国观成为首辅,都没有得到甩锅爹的重用。

    见到对方有点退缩,幺鸡便没理这货,继续往新成立的医部塞人:“张爱卿多虑了,本宫对此早有准备,素闻调兵部给事中张缙彦与詹事府少詹事胡世安饱读诗书,才华出众,可为医部左右侍郎,协助路振飞管理本部事务,想必定会运筹帷幄,事半功倍。”

    或许还嫌弃给路振飞提升的幅度不够大,太子竟然看中了一个给事中,此职位乃是正七品官员,一下子被太子擢升到正三品的侍郎,真可谓是不拘一格用人才。

    这项人事认命等于赤果果地打了“丑八怪”的脸蛋子,你敢给本宫上眼药,本宫就让你吃够够的黄莲,还是“蓝瓶的双黄莲”。

    医部的事务涉及全国,流程极其复杂,稍有不慎便会酿成人命事故,被御史参了也在所难免,幺鸡不能砍了路振飞,但是他下面那两个“贰臣”就可以随时牺牲掉了。

    这两个货先降李自成,后降多尔衮,以不要脸为代价,助纣为虐为根本,官是越做越大,让幺鸡都觉得不杀不足以平息自己心中的怨气。

    让他们当这个侍郎,卖力当差则可多活一会儿,稍有懈怠就可以找个借口给这两家“喀嚓”了,省得再去害人。

    等到刚刚被擢升成为医部长官的三人先后上殿,幺鸡又对叮嘱道:“三位爱卿就任之后,其一,要了解本职事务,尽快开展工作。其二,要配合顺天府尹,做好本地的疫情防御。其三,成立京城医院,救治畿辅患病百姓。医部就是要联合太医院和即将成立的京城医院,把治病救人放在首位,将拯救苍生视为己任。但凡诊治病人,不分贵贱高低,理应一视同仁。因为不论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每个人的性命只有一条,一旦失去,再想挽回就不可能了。医部等级虽与六部等同,官职也大致近似,但要更好、更广、更深入的服务黎民百姓,如今我大明各地瘟疫肆虐,百姓饱受病痛折磨,正是医部报效朝廷的时候。”

    任命了两只蛀虫侍郎之后,这个新部门也会出现中饱私囊的情况,但好就好在它们是死不足惜的蛀虫,还可以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新部门不被整饬一番,就跟其他六部一样臃肿而又无能了。

    听到太子把如此重任交给自己,路振飞在感激之余,立刻叩首道谢:“殿下仁慈英明,臣代病患百姓谢殿下厚恩。”

    在得罪了周延儒之后,自己空有报效之心,却无大展拳脚的地方,哪怕周延儒这个首辅被崇祯皇帝罢免,仍旧没有官复原职,而是被安排到了光禄寺这个清闲衙门,难免心生悲愤,感到报国无门。

    没想到今日却被太子任命为医部尚书,虽然对于这个新差事的职能权限,路振飞还模棱两可,不过既然太子如此看重自己,哪怕殚精竭虑,废寝忘食,也要干好这份着实不轻松的差事。

    感谢完了,路振飞觉得重大事情还是先问为好,太子吩咐妥当,自己才好置办:“臣不知这京城医院如何筹建?须由何人来管理?所需经费及相应医者又从何而来?”

    这也是张缙彦、胡世安以及群臣们所好奇的事情,太子金口一开,便陡然生出来一个所谓的“医院”,说是治病救人的,但不知道具体是何模样,运作事宜也是无从得知。

第108章: 天圆地圆

    幺鸡还得为这群“土著文盲”解释一下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和接下来的设想:“医院分为官办医院和私办医院,唐宋时期便已设有,唐代叫做‘患坊’,宋代官办医院叫‘安济坊’,私人办的医院叫‘养济院’或‘寿安院’。本朝也有类似的场所,但管理不严禁,运作不规范,分工不明确,诊治不合理。更重要的是,数量严重不足,质量参差不齐,所以本宫希望用官办的‘京城医院’来树立行业标尺。在京城建一座我大明面积最大的医院,拥有最多的病房和病床,募集医术最为高超的医生,从而实现医疗效用的最大化,并为今后推广和完善打下坚实的基础。”

    后世的医疗人员覆盖密度是每位医疗人员服务两百人,京城有近百万人,哪怕每一千人里有一位医生,也需要一千位,实际数量远低于此,一旦发生重大疫情,朝廷根本就力不从心,只能听天由命。

    还有最最要命的事情,哪怕有一千位医生,针对的都是同一种疾病,开出的药方也可能有大不相同的一千份!

    虽然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不是抽签、算卦带针灸的那伙子人,可这么干真特么滴会坑死人的,谁知道你治没治过类似的疾病,开出来的方子有没有效?

    组建类似现代的医院之后,医生数量虽不会快速增多,但可以統一诊疗方案,开出一个最为有效的药方。而且只要经过成批量的培训,能够具备辅助治疗能力的护士就会规模的诞生,在当前的情况下,这应该是最快捷和最稳妥的防疫策略了。

    “筹建自然由医部牵头和管理,太医院抽调部分太医,再从京城招募富有名望的珉间医生,两部分集中起来坐堂诊治,轮流上岗,昼夜无休。本宫会撰写相应的培训教程,供大家一同学习。所须经费皆由户部拨款,实报实销,如有违背,一经核实,从严惩处。鉴于医院的住宅建设周期较长,所以直接用定国公的府邸,稍微改装一下就行了,不出一个月便可投入使用。”

    幺鸡知道自己的出发点是美好的、高尚的、富有人道注意情怀的,不过等到下面具体实施,保证会出现一堆狗屁倒灶的事情。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吃拿卡要项目一定是数不胜数,届时还要自己给他们去给这群医生管理者,用大砍刀“狠狠滴治疗一番”……

    用“黄豆公”的豪华宅院做医院也算是对得起他了,算是间接替这货做点善事,真要是到下面去的话,黄豆可以管够吃……

    根据六部与太子的瓜分约定,勋贵府宅和田地都归太子处理,所以幺鸡这么干也无可厚非,群臣里真有人想抄底,在这个敏感时期也不可能实现。

    像三位国公府邸这样的超豪华院落,在整个大明都没人敢买,动辄十万两的购房费用,只要一出手,就肯定会让太子知道你兜里很有钱,那就麻烦了。

    所以用来做医院,好像是目前最为明智的处理方案,群臣还得感谢本宫,因为三位国公的府邸就位于内城西侧的富人区,在这建一座现代化的医院,他们无疑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员和富绅当然可以请医生来家里诊断,但医生背的药箱显然跟医院齐全的设备没法相提并论,更别说医院还可以召集多名医生进行会诊了。

    对幺鸡来说,随着医院的建立,附近的地价还会飞涨,有利于自己开发房地产。那些被抄没的府宅虽然很难再卖给个人,却可以用来作为酒楼、客栈、夜店等消费场所。

    有了医院撑腰,这些府宅非但不会掉价,还会大幅度的涨价。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幺鸡打算仔细研究一下地图,看看在什么位置开设一家百货商店。

    对于所有地产项目,幺鸡只有两个要求,要么能日进斗金,缓解自己小金库的压力。要么不赚银子,也要赚个好名声,比如医院。

    总之,贼不走空,不管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都要赚到,不能费了半天的劲儿,最后干了亏本的买卖。

    一听说涉及到户部拨款,户部尚书李待问旋即疏言:“臣不知殿下须让户部拨款几何?”

    别动不动就上百万两,任谁来当这个户部尚书,也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

    幺鸡也没打算让户部先行拨款,免得计划还没做完,银子已经被蛀虫们吃光了:“不忙,先由医部做预算,跟工部的筑城方案一样。关于用地的事情,本宫已经为医部解决了,但定国公的府邸尚需改建,才能适应医院的要求,比如设置接待厅、门诊室、手术室、住院处、消毒室、隔离区、开药房、收银柜等等。按照诊疗的功能,须划分为妇科、男科、儿科、外科、内科、五官科、口腔科、皮肤科、神经科。预算须涵盖房舍、人员、药品、器材、车辆等多个部分,每个部分均须细化,务必要详细完备,不能囫囵吞枣,糊弄过去。”

    被太子这么一说,路振飞顿觉自己头都大了一圈,这家所谓的医院竟然有如此多的部门,莫说真落到实处,但就是动笔撰写都有些棘手,若是没有相关经验,当真是要如履薄冰。

    适才太子说地很快,新任医部尚书完全没记住,想用笔来记录就更不可能了,等到朝会结束之后,还要找两位侍郎研究一番,看看大家集思广益地回忆,到底能记住多少内容。

    幺鸡也看出这些“高级壮丁”显露出来的为难神色,便为其宽慰道:“三位爱卿不必担心,本宫已将所须内容写成册子,爱卿看过之后,若有不解之处,再行询问便可。本宫不需要你们动脑子,但动手能力一定要强,就是执行力必须高,册子上所述内容必须做到,不能有半点折扣!”

    这册子上面用的都是白话,别说朝廷大员,但凡识字的都能理解个大概意思。

    本宫帮你们干活,回头你们还敢偷懒耍滑,那就是又当本宫的话是放屁了。

    上一批这样的家伙里面就有如今大名鼎鼎的“黄豆公”,现在他家即将变成医院!

    太子都说到这个份上,路振飞没了退路,只得知难而上,报效圣上的赏识:“臣定当尽心竭力,莫敢不从!”

    既然有了相关的册子,医部实际襙作就变得容易多了,哪怕是外行,根据上面的步骤来制定计划,想必也不会出入太多,起码不会偏离太子的初衷。

    京城藏污纳垢许久,只是官方进行治理的话,幺鸡认为力度还不够大:“还有一件事,既然京城即将展开环境整饬,那么各家各户也应开展一次个人卫生行动,以消灭五害,即苍蝇、蚊子、蟑螂、虱子、老鼠为目标,这些害虫是传播瘟疫,贻害畿辅各地的根源所在,如不大量消灭,难免会威胁到我大明百姓的日常生活!比如一只小小的苍蝇,便可传播痢疾、霍乱、伤寒、肝炎等十余种病毒,若是不能消灭,必被其危害生命健康!”

    群臣们听了都面面相觑,听太子所言,这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东西岂不是个大煞星?

    虽说大家都知道苍蝇通常都吃发臭腐烂的东西,可没听说能传播如此多的病毒。

    礼部左待郎姚明恭大惑不解,觉得太子说得过于危言耸听:“臣不知殿下从何得知此虫之危害?莫非苍蝇的威胁比老虎还大?”

    对眼界和知识都很有限的古人来说,对他们讲苍蝇危害大于老虎,他们是决然不信的,起码苍蝇不吃活人,老虎一口一个。

    幺鸡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解释:“本宫从仙界归来,自然知道此虫的历史。苍蝇在我们这颗星球上活了两亿多年,也就是两万万年。而我们人类从诞生到现在,不过仅有五万年而已,不过是苍蝇历史的两千分之一。”

    此言一出,大殿里立刻开了锅,莫说发出疑问的姚明恭,就连首辅薛国观和老成持重的孙传庭都惊愕不已,难道堂堂人类还比不过指尖大小的蝇虫?

    这结果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小小的苍蝇凭什么能够活如此长的时间?比人的历史还长,这怎么可能?

    阁老陈演原本掌管翰林院,自认为虽不是学富五车,可也算是泱泱大明的饱学之士了,听到太子令人莫名惊诧的奇葩言论,心里是决计不信的。

    而适才太子说“我们这颗星球上”,又与自古以来天圆地方之说或有不符,便立刻追问:“殿下方才说‘我们星球’,莫非我们脚下之大地与天界繁星类似?我大明承接自炎黄,素有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之说,若是蝇虫有两万万年历史,而人仅有五万年历史,盘古、女娲又从何而来?”

    陈演的观点和疑问马上得到了群臣们的赞同,大家纷纷点头,翰林就是翰林,所思所想都是入木三分的,他们也不认为蝇虫可以爬到人的上面去当祖宗。

    若按太子所说,那岂不成了蝇虫造盘古,然后才能开天辟地,盘古是蝇虫的后代,别说是大学士,这样的混帐推断连普天之下的百姓都决然不能接受。

    这样的质问也就是能问住本地的土著,不可能难道穿越者,幺鸡轻笑一下,娓娓道来说“本宫先回答爱卿所提的第一个问题,首先举例说明,佛朗机人麦哲伦在西历1519年9月,也就是我大明正德十四年,从佛朗机港口出发,至1522年九月返回佛朗机,历时三年,已经证明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个球体,不然会走到世界的尽头,此事西方世人皆知,汤若望带来的世界地图便是因为此次航海所诞生的,而佛朗机人也凭借世界领先的航海技术,横渡万里大洋,来到我大明。”

    很多大臣都知道有汤若望这么个货,但极少人知道麦哲伦,这事汤术士也没对别人提过几次,毕竟明人笃信天圆地方说,你跟他们讲脚下是个球体,其结果就跟说翔是香的一样。

    大地是圆的,还是个球体,这是让群臣很难接受的事实,如果是圆的,为什么不打滑?为什么能站稳?为什么看到的大地都是平的?

    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所以殿内只要能听到太子圣音的官员,很多都在不住地摇头,表示费解,连大汉将军们都很是不信,但没资格发言。

    反正也是给你们长长见识,幺鸡也不在乎这群狗腿子的反应,继续给大家灌猛药:“我们的星球形状跟太阳和月亮没什么不同,不过太阳比我们所在的地球大上万倍,月亮比地球小一些,月亮上也没有广寒宫,更没有嫦娥,只是一片光秃秃的,跟塞外差不多,气温却极低,不穿特质的衣服,人上去就会被活活冻死。太阳的温度刚好相反,只要靠近到距其数以里的距离,便会化为灰烬!”

    太子这么一说,击碎了上百名大汉将军猪哥们的终极梦想,没有婀娜多姿的嫦娥,大家晚上可怎么活?

    群臣是不信月亮被太子说地如此不堪入目,但太阳的情况却跟设想差不多,是一个很大又很烫的球体。

    那后羿射日的故事呢?原来天上不是有十个太阳么?后羿射掉了九个,只剩下当今这一个了,太子该不会连这个故事都要否定吧?

    “说到‘后羿射日’,本宫可以负责任的告诉诸位,太阳的历史有上百亿年,人类的历史只有五万年,所以‘后羿射日’也仅仅是个后来杜撰出来的典故而已,不必当真!我们地球的历史有四十亿年,在人类诞生之前,地球上最大的霸主是一种叫做恐龙的生物,每只有数万斤重,利齿可穿石,厚皮硬如铁,但后来灭亡了,一只都没有存货下来。而同时代的蟑螂、蚊子、苍蝇,虽然身形小的可怜,却凭借惊人的进化能力一直繁衍到了如今。所以大家不要小看这些昆虫,自古以来,轻敌的后果都是无比惨痛的。”

    要是连你们这群土著都忽悠不了,本宫怎么可以忽悠天下,继而去忽悠世界?

    出来混,忽悠是最起码的基本功嘛!

    哪怕你起初不会,忽悠多了也就能够熟练掌握这门看家本领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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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黑太子介绍:
崇祯十二年,即公元1639年,奸相主政,党争不断,勋贵贪腐,藩王暴敛,国库告罄,民不聊生,饿殍遍野,边塞危急,风卷狼烟,强虏铁蹄,频频叩关,朝廷兢惧,社稷将倾,最后一个汉家王朝行将覆灭……明末黑太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黑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黑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