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艰难忍受
郑一官的舰队所倾泻出来的火力多少有些出乎扬森的意料,他之前认为郑军战舰所装备的重炮并不太多,估计以小型火炮为主,重炮不会超过两百门。3≠八3≠八3≠读3≠书,.↗.o●
但从实战情况来看,郑军所拥有的重炮数量估计要达到三百门以上,甚至可能有四百门之多,这让热兰遮城堡的守军所面临的防御压力骤增。
在重炮持续不断的轰击下,就算城堡修筑得十分坚固,被炮击一个月都会岿然不动,然而里面的士兵却是用血肉筑成的,一枚轻型炮弹都可以让一队士兵身首异处。
一夜激战损失两个连的话,那么用不了一周时间,热兰遮城堡就会失守了,不过这貌似是最可怕的结局,每月发生大型涨潮的机会只有两次,郑军不可能天天过来炮击。
至少会返回澎湖去补充danyao,修补被城头火力击伤的战舰,并且还要适时地让水手们得到充分的休息,这样才能让舰队保证较高的战斗力。
但即便郑军舰队从大员湾撤离至澎湖,对荷属大员地区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只要郑一官愿意,这支规模庞大的舰队便可以随时前来炮击大员岛。
一切都取决于那位新晋伯爵阁下的意愿,己方目前仅仅具有无奈接受的资格,仅此而已。如果不愿意,大可以走出城堡,跑到水边,向郑军舰队破口大骂……
“应该快了!”
勃尔格所能倚仗的希望或者说救命稻草有三根。首先,自然是城内的守军以及看似坚不可摧的热兰遮城堡,这是当下已经抓住的救命稻草。
其次,就是千呼万唤才能出现的风暴,这是即将前来的救命稻草。最后,就是远在三千多公里之外的援军,那是遥不可及的救命稻草,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属于期货。
当下的这根稻草在郑一官的海盗舰队面前好像有点顶不住了,大有断裂,让自己葬身万丈深渊的可能,所以勃尔格也将希望寄托在即将来临的风暴上。
如果风暴能够尽快来临,最好是最近三天之内,那么便可以重创敌军舰队,哪怕仅仅摧毁三分之一,乃至四分之一的战舰,也将使郑一官那个混球率领他的海盗舰队返回金门去修整一段时间。
再晚的话,譬如十天之后抵达大员这里,可能守军已经被敌军舰炮击伤大半了,敌军即使冒着被风暴席卷到海里的风险,也会继续进攻热兰遮城堡,守军将会完全失去逆转战局的可能。
这下连对郑一官的武力有些蔑视的扬森都对风暴寄予厚望,可想而知外面战况是何等的糟糕了。
虽然仅仅挨了四次炮击,双方交战不过一个小时而已,但只要是经验丰富的指挥官,都会明白己方远远不是郑军舰队的对手。
郑军舰队暂时没有派出小船搭载士兵上岸,大规模登陆大员岛,可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这种能力,或许仅仅是因为城堡意外的抵抗力量还没有被炮击所摧毁而已。
在开战的第一个二十四小时之内,己方的防御区域就被压缩到热兰遮城堡至山顶的乌特勒支堡的话,那么往后的日子将会过得无比艰难。】八】八】读】书,.@.∞o
连城墙都不具备的大员镇更没有修筑工事掩体,仅凭珉宅楼宇根本就无法抵挡郑军舰炮的侵袭,眼下那里已经火光冲天,伤员躲在残垣断壁之中不断地哀嚎。
只怕等到日出之后,那里就会变成一座巨大的坟墓了,纵使镇上没有被敌军占领,己方继续派兵驻防那里,也会丧失应有的防御价值。
扬森无法让士兵在一堆废墟里阻击敌军推进,要是敌军舰队继续炮击镇子的话,那么仅存的守军也会被轰杀得干干净净。
“……如果有三座大型城堡,在北线尾岛有一个,在岸上有一座,加上热兰遮城堡,形成三角形,互相依托,或许还能击退敌军舰队!”
扬森认为北线尾岛上的热勿非律砦修得太靠北了,几乎跑出了热兰遮城堡里的重炮射程,而且规模太小,根本不足以阻止敌军的推进。
要是建在靠近大员水道附近,便可以与热兰遮城堡遥相呼应,而且也能利用交叉火力来杀伤郑军舰队了,而现在,守军是主动放弃了热勿非律砦那个绝境一般的地方。
至于岸上的城堡,迄今为止还在规划中,参照当下的战况,如果规模小于热兰遮城堡的话,那根本就不足以自保。
在完美的设想下,应该是在北线尾岛南端建一座大型城堡,再在东边的岸上建一座,在每座城堡部署一百门重炮,这样就可以对大员湾实施完全的火力封锁了。
只是这样规模浩大的工程与惊人的武器投资,巴达维亚的评议会很难在短时间内同意,能在十年之内建好其中的一座就相当不错了。
现在即使评议会同意兴建,海面上的郑一官也不会同意了,甚至要是巴达维亚派来的援军战舰不够多的话,那个家伙都可以一直在这里赖着不走。
或许对郑一官来说,让手下的数万士兵在炎热的天气下作战,是一件不难么愉快的事情,但对城内的守军来说,这将是灾难性的决定。
当气温高于三十度之后,士兵的伤口将很容易感染化脓,也就是说,除了轻伤的士兵之外,中重度伤员将彻底丧失战斗力,甚至会沦为己方的负担和累赘。
恰恰福尔摩沙南部的闷热天气就是如此让人难受,而且几乎全年都是如此,跟处于赤道附近的巴达维亚别无二致,只有夜晚袭来的海风可以稍稍让人感到一丝清凉。
但是在今夜,袭来的不光有海风,还有成百上千且防不胜防的炮弹!
“我也希望如此,可目前,我们还得依靠这座城堡才行。等到击退了敌军舰队,我会竭力向总部申请,尽快在附近新建一座城堡。不然仅仅依靠这座城堡来固守,实在是太危险了!”
勃尔格觉得扬森的设想一点都没错,热兰遮城堡是用来統治岛上的土著的,象征着荷兰及东印度公司的军事实力,但要是抵挡郑一官的进攻,那就至少要再修筑一座了。
大员镇真被敌军舰炮摧毁的话,与其进行重建,修复珉宅,还不如在此基础上建一座城堡,不论是在北线尾南部还是大员镇的原址上兴建都可以。
重要的是要与热兰遮城堡遥相呼应,能够分担热兰遮城堡的防御压力,不然就是去了重建的战略价值了,只能再次成为郑一官统辖的那个该死的海盗舰队的炮击目标。
“那就好,希望郑一官可以知难而退,重新与我们进行谈判!”
扬森也只能如是说了,他深知守军已经没有击退来犯之敌的能力了,如果对方不能自行撤退的话,己方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这时,外城那边传来的无比嘈杂的声音,就跟闹事一般,有士兵报告从大员镇撤退的连队与珉兵都已经涌入了外城。
遭到空前猛烈的长时间炮击之后,这些临时的珉兵看起来就跟难珉差不多,一个个精神涣散,目光呆滞,衣服破烂,脸色灰黑,就是再落魄不过的乌合之众。
有的人为了跑路方便,甚至连火qiang和长矛等武器都已经丢掉了,就背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所有钱财,最多握着一把bishou用来保命,防止自己的钱财被他人掠夺。
不少都是伤员,被同伴们搀扶或者抬着,勉强来到了内城,算是暂时捡回了一条命,不然留在镇上,所能期待的结果就是被一枚敌军打过来的炮弹终结生命。
能够撤退到城堡里的伤员都还算是有救的,被遗弃在那边的重伤员只能让其自生自灭,即使能够抬到这边来,也就是听听最后的祈祷与保佑,仅此而已。
珉兵在敌军的炮击下,死亡人数其实并不太多,经过清点,大概只有不足四十人,可是受伤的却高达近三百人之多,随着伤员们的蜂拥而入,几乎让外城直接变成了一座临时医院。
安置这些伤员的确很麻烦,可是为了不影响守军士气,也必须这么做,要是珉兵因此而不满的话,必将给接下来的防御工作带来很多麻烦。
珉兵的战斗力不高,五个珉兵也不如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但好歹也是很好的补充,如果士兵伤亡过大,珉兵就要被顶上火线,当作士兵来使用。
扬森与勃尔格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会因为这事而纠结,当下只要进入热兰遮城堡的成年男人,尤其是没有受伤的成年男人,除了神职人员之外,都要拿起武器,负责抵挡敌军可能发动的登陆作战。
令守军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敌军在炮击之后实施登陆,从陆地上发动对热兰遮城堡的进攻,那就意味着郑一官和他的海盗大军打算一举攻陷这座城堡。
心怀忐忑的勃尔格不知道守军加上珉兵能否可以抵挡这支海盗大军的进攻,眉头紧锁的扬森也对防御战的前景不太乐观,毕竟双方在兵力与火力上都不在同一水准。
“轰轰轰轰……”
就在这时,郑军舰队发动了第五次炮击,这次不等守军先行开炮,他们就率先开始发威了。
原因是扬森在去与勃尔格商谈之前,便交代给副团长布莱恩巴贝尔少校,让他尽量拖延时间。
通过前几次的细心观察,扬森发现郑军舰队每每都会选择在守军开炮之后进行射击,于是他便决定利用这个机会,让守军大幅度地延后开炮的时间。
看看郑军到底是否会继续这样的策略,要是他们率先开炮的话,那守军就不必担心在开炮之后会遭到对方的火力打击了,而且还能给进入热兰遮城堡避难的珉兵争取时间。
果不其然,守军的第五次炮击与之前整整相差了二十五分钟之久,海上的郑军舰队实在是等不下去了,这次便选择先发制人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郑军舰队的炮手们对这样的打靶式炮击越发熟练,炮弹的命中率也随之增高,差不多有一百多发炮弹接二连三地击中热兰遮城堡的地基与墙体。
在被炮弹命中的一刹那,城堡里的守军仿佛觉得整座热兰遮城堡都在被炮弹所产生的巨大动能锤得不住的摇晃,大家的身心也跟着震惊不已,胆小的人甚至在原地吓得一跳一跳的。
除了像扬森这样经历过欧陆战火洗礼的高级军官以及部分德意志及其他地区的雇佣兵之外,城堡里的大多数人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都是失魂落魄,胆战心惊。
哪怕炮弹从城堡上空飞过,落进了空地,甚至身后的海里,也会让人恐惧不已,自从他们来到大员,从未想到过会遭遇如此的境况。
要是持续不断的炮击,就像大员镇那边到还好说,因为大伙已经被baozha声搞得麻木不仁了,并不会有些许的休憩时间。
热兰遮城堡所遭遇的炮击是间歇性的,大概每十五分钟一次,也就是说,每个人的神经能够休息十几分钟,然后便陡然进入无比紧张的状态。
周而复始的话,没人不会崩溃,尤其是很多人手里根本就没有表,完全不知道每次炮击的起始时间,一旦忽然听到那真巨响,对心脏的承受能力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勃尔格也有同样的感受,不过与妇女和珉兵不同的是,至少在他的办公桌上还有一个座钟,让他能够计算出敌军舰队炮击的大致时间,至少在心理上是有所准备的。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再写一封信,对巴达维亚那便阐明郑一官的舰队所拥有的军事实力,热兰遮城堡简直遭遇了一整支东方无敌舰队的袭击。
他们对于大员岛的进攻好像不是在炮击,而是在翻地,所有打过来的炮弹都是播下去种子,久而久之的话,整座岛都将盛开死亡之花!
巴达维亚总部那边的评议员们或许根本就不会相信大员守军遭遇到的情况,只有让他们设身处地的来感受一番,才能对这场战争重视起来。
“该死的郑一官!”
在炮击时,勃尔格再恼火,也只能坐在办公室的墙角里不停的咒骂那个可恶至极的海盗头子。
这样的话,如果房屋被炮弹轰塌,堂堂荷属大员长官也不至于被从头顶掉下来的砖头瓦砾给活活砸死。
为什么前任没赶上这种倒霉事,自己却偏偏遇到了,躲都躲不开,没有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看来应该是平时祈祷的太少了吧……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26章:收兵撤退
在郑芝龙所率舰队的猛烈炮击之下,大员镇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堆正在熊熊燃烧且不断冒着滚滚浓烟的巨型篝火,简直是一处炽焰战场。
这座没有工事却硬要设防的镇子没能抵挡得住疾风暴雨般的炮弹轰击,最终变成了再也无法让守军继续固守下去的废墟。
自从守军主力从这里撤退之后,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景象,只有重伤不治的家伙在垂死申吟,他们得到的只有濒临死亡的绝望与不断落下来的炮弹。
郑芝龙就打算在大员湾里炮击岛上目标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小时,然后便在退潮之前从附近的水道撤到外海。
所以在一小时之后,根据事先的商定,郑芝龙与弟弟郑芝凤所率的两支舰队都完成了原地转向,继续对各自的目标进行炮击。
这样可以利用另外一侧船舷的火炮,避免只使用一侧火炮,让炮管过热,影响火炮的寿命。
作为首战,镇海伯根据太子爷制定的作战计划,也设立了一个小目标,那就是先行摧毁大员镇,重创驻防在这里的守军。
等到拔掉这个据点之后,在风暴过后,再从澎湖卷土重来,登陆大员岛,一举攻下热兰遮城堡,将红夷赶出大员地区。
从目前的战况来看,炮击的情况还是不错的,让郑芝龙非常满意,尤其是看到倒塌的房屋,燃烧的梁柱,破碎的玻璃,以及不断传来守军的隐约惨叫声,这一切都很有成就感。
既然勃尔格那家伙存心戏弄自己,那么他就要为此承担全部后果,要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个冥顽不灵的红夷继续选择与王师对抗的话,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要将他们彻底埋葬掉!
郑芝龙不知道热兰遮城堡里储存有多少金银珠宝,不过依他来看,勃尔格在此地任职了三年时间,搜刮来的财宝肯定不会少,在他离职之前,应该不会先把财宝运走。
算上东印度公司在大员这么的贸易所得,起码也有一两百万两银子之巨,说不定连出兵费用都可以充抵了。
太子爷有言在先,只要自己可以收复大员,赶走红夷,那么这群手下败将的财宝都将归自己所有,这个条件让郑芝龙颇为心动。
镇海伯家大业大,并不差这点银子,但作为战利品的特殊属性却可以让他的内心得到巨大的满足感,足以对旁人夸耀数年之久。
自己这边得胜凯旋之后,太子爷闻讯,朝廷上下必定欢呼雀跃,正在京城求学的长子郑森也能好过一些。
于内于外,于情于理,这个买卖都必须得做。更重要的是,荷兰红夷不但吝啬至极,还想继续戏耍自己,这是郑芝龙绝对不能接受的。
虽然热兰遮城堡远远没有打下来,炮击的效果也不甚理想,可并不耽误郑芝龙开始对战后的事情浮想联翩。
对热兰遮城堡的坚固特点,郑芝龙早有耳闻,从太子爷给出的情报结合实战情况来判断,确实如此,否则勃尔格也不会打算顽抗到底了。
四弟郑芝凤所统率的舰队虽然炮声隆隆,打得不亦乐乎,目标及其附近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不断,几乎让守军疲于应付,难以招架。
不过郑芝龙是身经百战之将,眼光独到,并未大喜过望,觉得可以一战而下此城,从千里镜里观察,发现守军仍旧在不断向海面上的舰队发炮反击。
这意味着炮击了半个多时辰,四弟的舰队仍然没有将雉堞摧毁,连杀毕此处红夷士卒的目标都未能实现。
总的来说,经过身边的负责统计炮击次数的亲兵提醒,郑芝龙觉得在六次炮击之后,热兰遮城堡上的火力还处于一个较强的水平上。
红夷的棱堡确有独到之处,换作大明的马面,在庞大舰队的重炮打击之下,此时只怕都要被轰塌了。
反观红夷之棱堡,非但没有一处塌陷,反而还能不时发动反击,屡屡击中己方战舰,并不打算坐以待毙。
“传我将令,舰队大铳再射两次,打捞落水士卒后,全员返航澎湖,不得有误!”
郑芝龙觉得即使炮击到天亮也不一定能获得意外之喜,故而决定在摧毁大员镇之后,提前收兵撤退。
既然太子爷提供了一套事半功倍的战术,那就无须兴师动众的让整个舰队浪费弹药了,红夷不会想到自己已经掌握了攻陷城堡的锦囊秘技了。
今夜仅仅是向勃尔格以及大员的红夷守军打个招呼而已,将大员镇夷平算是给勃尔格的见面礼。
只要这厮仍旧负隅顽抗,那么往后送给他的见面礼会越来越多的,有了太子爷撑腰,郑芝龙对收复大员有十足的把握。
援兵尚在七千里之外,岛上的红夷赖着不走都不行,郑芝龙倒是要看看他们怎么能够坚持三个月。
等二次率领陆师前来讨伐红夷,那就不仅仅是炮击数次而已了,鉴于勃尔格的傲慢与自大,郑芝龙绝对不会就此罢手的。
从今夜开始,镇海伯也认同了太子爷开出的投降标准,那就是红夷只能无条件投降,任何有条件的投降都将视为负隅顽抗的行为。
通过是役,连同他们的武器弹药在内,红夷的财宝和城堡都要留下,把他们安全送回巴达维亚,那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由于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郑芝龙已经不可能在对这些很快便会沦为俘虏的家伙竭尽优待了。
太子爷说过,红夷的商船前来,只要商人从事合法贸易,大明上下都会欢迎,并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和指导。
若是红夷的战舰前来,迎接他们的就只有大铳,他们也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死在陆地上,被狗吃掉!
要么死在海洋里,被鱼吃掉!
西方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盲目地选择远渡重洋,与拥有上亿人口,上千艘战舰的明帝国开战。
尽管这个帝国还在面临来自北方的威胁,但只要没有灭亡,就会屹立不倒,且不会向蛮夷低头。
即使是富可敌国的东印度公司也承受不起如此巨大的军费开支,太子爷也正算好了这点,才会让郑芝龙收复大员。
郑芝龙的水师基地就在福健,而失去大员这个前哨站之后,荷属东印度公司要从巴达维亚搬兵。
从路途上来计算,东印度公司的军费开支将是镇海伯的三倍不止,而且需要劳师远征,胜负难料。
仅仅是在家门口作战的话,哪怕东印度公司倾巢出动,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且有朝廷支持的郑氏上下也不会害怕。
今番进攻大员,郑芝龙就是要让勃尔格以及东印度公司明白,你们在西方海域可以纵横驰骋,但到在东方,他才是这片海域的主宰。
在大洋之上,郑芝龙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无须看他人眼色行事,红夷无法接受的话,那就滚回巴达维亚去,没人请你们过来。
“嗯……鸣锣!传我将令!收兵撤至澎湖!”
郑芝凤接到兄长的命令,即便心有不甘,也得遵命照办,远远地看着着火冒烟的热兰遮城堡,气呼呼地下达了军令。
或许再射几十次,便能迎来转机了,不过这事连他都说不好。这红夷的城堡缺席如石头一般坚固,就这么硬打,酣战一个时辰也是战果寥寥。
从千里镜里窥探热兰遮城堡,即使雉堞有所破损,多处女墙被轰塌,露出里面的缓台,甚至可以瞧见装填大铳的红夷士兵。
可对方仍然可以向己方舰队发动反击,到目前为止已经击伤了十余艘战舰,其中有两艘已然倾覆,无法施救,只能任由其沉入海湾之内。
这让郑芝凤有种无功而返的挫败感,一直被炮击的热兰遮城堡还没怎么样,自己反倒损失了两艘大舰,心里有些郁闷窝火。
等到整个舰队撤退的时候就无需再走鹿耳门了,可以从大员水道撤退,红夷守军再愤怒也不能把郑军舰队如何。
“长官阁下,敌军舰队被击退了!”
传令兵特意用了“击退”而非“撤退”这个词,以彰显守军以少敌多,最后以弱胜强的英勇表现。
“……真的?”
勃尔格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按理说距离退潮还有一段时间,敌军舰队怎么会提前撤退呢?这不和逻辑呀?
“千真万确!长官阁下,敌军舰队经大员水道向北撤退了,现在海湾里已经没有一艘敌舰了!”
这事连守军都不敢相信,庞大的敌军舰队居然主动撤退了,或许是认为热兰遮城堡真的是难以用炮击的方法迫使守军投降吧。
“……我去看看!”
勃尔格的疑惑瞬间变成了欣喜,他此前还以为这座城堡已经朝不保夕了,在敌军登陆之后就要被攻陷了,没想到敌军居然撤退了,真是天佑我也呀。
站在城堡最顶端望去,海湾里除了一点还在燃烧的木板之外,已经变得像往常一样宁谧与寂静了,此时天边已经泛亮,意味着万分煎熬的夜晚已经过去了。
“文森特,这真是太好了!”
勃尔格见到被硝烟熏得一脸灰黑,神色有些疲惫的扬森上校,欣喜地与这位同僚分享胜利的好消息,虽然对方早就知道了。
“是挺好!”
扬森紧绷的神经总算是可以松懈下来了,常熟一口气之后,勉强应承了一声,他在这里指挥属下作战,可是比躲在屋里的勃尔格要难多了,也危险多了。
“……有什么不对么?”
善于察言观色的勃尔格似乎觉得对方有些言不由衷,便追问了一句。
“我总觉得敌军主动撤退是有原因的!”
出于军人的本能直觉,扬森认为郑一官的舰队绝不是因为守军的顽强抵抗而选择撤退的。
“难道不是要在退潮之前撤退么?”
勃尔格将敌军撤退的原因归结于潮水,这无不道理,不然在退潮之后,敌军这么多大型战舰即便从水深的大员水道撤退也是很难的。
“……或许是吧!”
扬森不愿意继续深究这个原因,他跟所有手下一样,只想吃顿饱饭,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最好能忘掉今夜所发生的一切。
“报告上校先生,我军阵亡三十一人,受伤九十五人,其中重伤员有二十六人!”
重伤员也就难以痊愈了,很多人都会因伤而死,这意味着直接损失了一个连的士兵,还有一个连被彻底打残了。
尽管还有将近十八个连队可以投入战斗,但扬森觉得再有那么五六次类似于今夜的炮击行动,郑军就可以迫使守军主动投降了。
因为打到最后,即使守军仍旧不肯退让,城堡里的伤员也会与日俱增,最后多到让己方无法承受,不得不选择缴械投降。
“嗯!我知道了,及时救治所有伤员,将尸体运到开阔地带掩埋,避免城内流行瘟疫,让珉兵、妇女、儿童去看看镇上还有什么能利用的东西,都收集起来,不能让敌军轻易得到!”
这么多人不能都留在城堡里,不说每天的粮食消耗,就是吃完粮食的副产品,也会熏得守军神志不清的。
城堡这边可以为大家提供一日三餐,但要住宿就得自己找地方了,不然数百名伤员都没地方躺着。
“文森特,你认为敌军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勃尔格不会幼稚到觉得郑一官就来这么一次,还被守军的顽强与城堡的坚固给震惊了,一定会另选时间再次进攻大员的。
“无法准确估计,除非可以高价购买情报!”
这不是扬森上校的特长,与其在城堡里瞎猜,不如直接用真金白银换取郑军高层的情报更务实一些。
如果连热兰遮城堡都守不住了,那留着城堡里的这么多白银还有什么用?最后都要落到郑一官的手里。
“好的,只要有人愿意提供高价值的情报,我愿意拿出十万两白银来购买!对了给所有军官及士兵发放三倍的日薪,这是应得的奖励!”
真能获得敌军进攻的内部消息的话,勃尔格也认为这笔钱花得物有所值,并不会太在意手里的白银。
郑一官可是让他颜面扫地,差点连热兰遮城堡都要失陷了,只要可以提前防御,花钱买情报也认了。
而且通过此战证明扬森的手下确实是训练有素,骁勇善战,勃尔格让觉得他们还是靠得住的,开出三倍的薪水是很公道的。
既然第一次己方能够击退郑一官的海盗舰队,那么第二次也应该可以成功,而且还有即将来临的风暴助阵。
等等……
“难道他们在躲避风暴?”
勃尔格忽然将脑海里的想法顺口说出,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的确有这个可能!”
扬森抬头看了看天气,觉得对方这个大胆的猜测是一种可能性之一。
在战场上应该,指挥官应该考虑到所有可能性,而不是凭主观来臆测。
第427章:猪与西瓜
大员的天气状况瞬息万变,完全不同于荷兰本土,上午还是风和日丽,下午便会风雨交加,到了晚上又可能恢复如初,甚至出现美丽夺目的巨型彩虹。【≤八【≤八【≤读【≤书,.▽.o√
这就是热带的天气,几乎跟东印度群岛的巴达维亚那边别无二致,不仔细甄别的话,连碧海、沙滩、椰子树都如出一辙,只有两地的建筑大有不同。
但在眼下,特别是在太阳高升之后,岛上的所有人都见到了敌军舰队炮击之后的真实场景,在城堡外面的空地上,遍布弹坑,炮弹简直比从城堡到大员镇之间开阔地里的西瓜还多。
这片开阔地里的建筑不多,只有一个绞架、一个商店和一家铁匠铺,余下的不少地方都被种上了西瓜用来解馋,毕竟这种水果不好远距离搬运,还是就近食用比较方便。
可等众人三五成群的打算回到镇上,却发现一群被炮弹轰烂猪圈的肥猪在啃食这西瓜,似乎吃得还津津有味,这种多汁又甘甜的水果很对它们的胃口,嘴里不停地边吃边哼唧着。
“抓住它们!别让它们跑了!”
带队前来的一个连长立刻下达了作战命令,他们本来是要去镇上维持秩序的,路上却遇到了一群“偷瓜贼”,这群“偷瓜贼”还是众人眼里的战略物资,这就必须要动手了。
城堡里囤积了不少的肉干,但跟柴火一样硬,要是水分彻底丧失掉的话,一根肉干可以让人啃上一宿,所以没人愿意在有活猪的情况下去吃那种东西。
眼前这二十几头大肥猪就成了非常理想的荤菜,尤其是在大战过后,守军官兵迫切需要用大快朵颐的方式来犒劳自己,能够吃到现杀的猪肉就再合适不过了。
“连长先生,这些都是我的猪!”
这时候从人从里站出来一个中年男子,身着白色喇叭袖衬衫与蓝色短裤,腿上裹着丝袜,脚踩大头皮鞋,义正言辞地与军官交涉,这是镇上的著名肉食品商人门诺科赫。
旁边一个一脸棕色胡子,面色冷峻,身材壮得跟狗熊一样的大汉,是他妻子的弟弟,哈肯布拉鲁兹,也是一名职业屠夫,跟他的姐夫刚好是上下游的合作关系。
“很抱歉,科赫先生,这些已经属于军需物资了,被征用了。不过你可以跟我们回到城堡,在称重之后,向勃尔格长官全额报销,我们不会抢劫珉众财物,会按照市价支付货款!”
带队的连长马努亨特拉尔认识对方,科赫是本地最大的肉食品商人,也是守军的稳定供货方。在这个时候还没必要因为十几头猪跟对方闹翻,而且长官府是很有钱的。
由于在击退敌军舰队的过程中表现出色,让勃尔格长官大为欣喜,便给大伙都拨发了三倍于往常的薪水,所以官兵们在领命之后,都很勤快地出来执行任务。
没想到在如此猛烈的炮击之下,守军死伤上百人,珉兵伤亡更多,而这群肥头大耳的牲畜居然没被炮弹炸死,真是命大啊!
听说科赫养了三十多头猪,眼前这些好像超过存栏数量的一多半了,看起来他凭此能赚一大笔钱呢,实在不行的话,在城堡附近圈出一块地方养猪也可以。《八《八《读《书,.2■⊥
官兵们都喜欢吃鲜肉,都宰掉的话就有点可惜了,活猪一旦变成了死猪,那就只能用来做肉干了。
不过先宰几头解解馋再说,见到这么多移动的美味,亨特拉尔的几十个手下都开始流口水了。
本地最便宜的肉类就是海鲜,鱼、虾、蟹、螺、贝俱全,普通士兵薪水有限,但也可以隔三岔五地品尝海鲜烧烤的美味。
尤其是扬森上校非常重视笼络人心,用平价从勃尔格长官那里买了东印度群岛出产的各种香料,这样至少每月可以让官兵们聚餐一两次。
守军士兵吃海鲜很多,但让他们最心仪的却是散了佐料的烤五花肉,那种不停咀嚼,满口油腻的感觉真是太舒爽了,一个人就能吃掉两盘子五花肉。
这些大肥猪就是成百上千盘五花肉,当然要尽快抓回到城堡里,普通士兵吃不到好部位,哪怕是猪头或者猪蹄也可以,这时候就不能挑三拣四了,不然连猪皮都捞不着吃。
“……好吧!”
从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虽然对方是商量的口吻,但在行动上是不会有丝毫的更改的,科赫只能勉强答应下来,反正把这些猪卖掉总比被人抢去要好得多。
“科赫先生,这也是为你着想,没人知道敌军舰队什么时候再来,要是你的猪被炸死了,恐怕就不会值现在这么多钱了!”
亨特拉尔觉得对方应该在当下迅速套现才对,不然等到活猪变成了死猪,在这么热的天气下会直接招来苍蝇,几个小时之后就要长蛆了,谁会买长了蛆虫的猪肉?
私有财产是不可侵犯的,哪怕是进入战争状态也不行。莫里斯亲王的军队之所以能够屡战屡胜,大败西班牙帝国部队,就是因为军纪严明,对珉众财物秋毫无犯,才深得珉众支持。
否则跟华伦斯坦的蝗虫大军一样,过境之后,寸草不留,把珉众当成食物,那迟早会一败涂地,事实也是如此。
“……你说的有道理!”
科赫认为勃尔格那家伙还算是个不错的官员,压价的时候几乎没有,而且每次都是一次全额付款,让他非常高兴,双方的合作从未因为价格问题而出现过波动。
他也担心因为敌军舰队的关系而导致自己饲养的活猪变成死猪,从而让财富缩水的情况发生,要是能够尽快将这些猪卖掉,那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如果可以,留些猪崽养着就行了,等到从巴达维亚过来的援军击退了郑一官的海盗舰队,那么自己还能继续在岛上做肉食品供应商。
这个行当在本土不行,竞争非常激烈,但在这里却很容易赚钱,岛上只有他一个养猪大户,即便土著可以供应野猪,做出来的香肠或者五花肉的味道也不能跟家猪相比。
至于他的小舅子哈肯布拉鲁兹是否因此而失业,科赫根本就不会担心,作为一名职业屠夫,即使家猪杀光了,还有野猪可以处理,没有野猪也还有其他食材。
鲸鱼的油脂也很多,不时有渔珉捕到小鲸鱼到镇上贩售,这东西可是比猪要大多了,而且肉多油多,科赫觉得就算自己的猪卖光了,也可以从事这个生意,还省得养了。
他还没做过鱼肉香肠,或许借此机会可以研究一下,而且还可以从岸上的土著那里购买野猪,这东西煮的话口感不是很好,不过在腌制之后做香肠,味道并不比家猪的太差。
总之在大员,科赫认为他的买卖只会因为时局而变化,根本不会黄掉,布拉鲁兹的生意也一样,无非是贩售与宰杀的对象从猪换成了其他动物而已。
眼前的这些猪要尽快抓走,不抓走它们的话,地里的西瓜都得让它们给吃掉,用西瓜当饭吃,可是让众人心疼不已,于是一群人先跟猪抢起了西瓜……
很多人都是一夜滴水未经,西瓜就在眼前,当然不会轻易错过。守军忙着抓猪,珉兵不敢上去掠夺,就只能开始抢西瓜,但是人多西瓜少,现场很快就变成了一场混战。
亨特拉尔根本就不想管这些琐事,当下猪可是比人重要多了。有了新鲜的猪肉,守军就有了战斗力,其他都是小事。至于那些珉兵,在他眼里都是耗费粮食的废物而已。
珉兵的主力是水手与市珉,二者文化程度都不高,勉强认识一连串的字母,以文盲者居多,要不是大敌当前,而且勃尔格长官与扬森上校先后公布了战时条例。
他们都会对自己人下手,妇女和儿童更是不会例外,其所作所为并不会比西班牙军队在荷兰本土上干过的烧杀抢掠的事情好多少。
他们现在发生内讧,亨特拉尔觉得没什么意外的,这些人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团结,能聚在一起完全是因为敌军舰队轰得他们无处可去了。
指望他们来守卫大员,完全就是天大的笑话,这些人的战斗力远不如海盗,两百守军就能收拾掉一千珉兵,让他们活着就是用来作为炮灰,让守军减少伤亡的。
为了西瓜大打出手,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却是正在发生的事情,人在极度口渴的时候,为了得到水,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在亨特拉尔眼里,猪比珉兵重要!
而在珉兵眼里,西瓜比对方重要!
被郑一官的海盗舰队连轰带吓了半宿,现在太阳升起了,想吃个西瓜解渴是无可厚非,错就错在大伙都是这么想的,而且不愿意谦让。
这里是热带,而且正值盛夏时节,早上起来就是一身汗,根本没什么食欲,吃西瓜就成了最大的享受,一群壮汉都想享受,那就成了一场灾难……
场面异常激烈,几百人先是用冷兵器对决,然后扭打在一起,不停地在地上乱滚,伴随着破口大骂与肥猪被驱赶时的哼唧声,简直就是一出闹剧。
“呯!呯!呯!”
随着三声qiāng响,现场的热闹情况顿时冷却下来,副团长布莱恩巴贝尔少校带着两个连前来维持秩序。
勃尔格与扬森在城堡里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对此真是无语了,要是没死在敌军舰队的炮火下,反而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那还得使用绞刑架来给他们收尾。
巴贝尔少校戴着一顶插着白色大羽毛的帽子,站在一处土丘上,当众断喝:“都给我住手!所有猪与西瓜都将被送进城堡,你们的任务是去镇上搜寻幸存者与剩余物资!任何人胆敢抗命,便视为敌对行为,将被逮捕!都给我记住,现在已经实施战时状态,在勃尔格长官未宣布解除之前,任何人聚众闹事,谋害守军与居珉都会被严惩!”
这些家伙真是闲得无事可做了,为了西瓜能以命相搏,真有这种勇气的话,等敌军再次前来,登陆岛上,就派这些人去迎战好了,到时候谁敢后退,就当场击毙。
猪是好东西,西瓜也是好东西,但你们不配享用。昨夜要不是守军官兵英勇奋战,你们这些家伙连最后的落脚点都没有,都得被横飞的炮弹活活轰死在外面。
“马上离开这里!执意逗留着将被逮捕!受伤的人来我这里,接受包扎!”
不听命令,没有教养,自私自利,就是一群好吃懒做的乌合之众,只有随时管束,才能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地位和处境。
巴贝尔少校不会给这些人好脸色,直接命令手下举qiāng,任何人胆敢反抗,就可以享受被当场击毙的待遇。
这让之前还在争抢西瓜的珉兵们都明白过来,眼前的少校与他手下的火qiāng兵并不是在表演,而是动真格的了。
要是他们一意孤行的话,说不定就要被当场射杀了,没人傻到会挑战巴贝尔少校的底线,现在整个大员地区都在实施战时管制措施。
任何寻衅滋事的人都将被守军逮捕,拒绝被逮捕,那就只有被qiāng毙的下场了,所以不想死的话,最好乖乖听话。
想要凭借手里的武器来对抗守军,那无异于白日做梦,真有那本事的话,也不至于在敌军舰队炮击大员岛的时候被轰得抱头鼠窜了。
“……他们还不如本土的正规珉兵!”
眉头微皱的勃尔格站在城堡内城的墙边,用望远镜远远地看着空地上发生的情况,然后一脸不屑地评价着。
在本土,一千人规模的珉兵在防御时甚至可以匹敌两三百西班牙正规军,但在这里,组织同等规模的珉兵就是一个武装了的硫氓团伙……
看上去他们更像是曾经为华伦斯坦效力的蝗虫大军,与保卫乡土的荷兰珉兵的称呼一点都不沾边,说出去都觉得丢人现眼。
“未接受过训练就是这样!”
扬森上校对下面的那群废物也是极为蔑视,他们的行径简直可以与那些啃食西瓜的肥猪来称兄道弟了。
他需要士兵来守卫热兰遮城堡,而不是几百个不听指挥,就会抢夺物资的强盗。如果是那样的话,还不如让他们在外面自生自灭算了。
这些人真要是在关键时刻给自己帮倒忙的话,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譬如派他们去支援山顶的乌特勒支堡,顶着敌军舰炮打过来的弹雨,估计没几个人会奉命行动。
仅仅两个小时,郑军舰队就给守军带来了如此大的麻烦,那么二十个小时,乃至三天,一周,一个月,三个月,又将会如何呢?
扬森上校看着城堡周围遍布的弹坑,若有所思。11
第428章:未雨绸缪
热兰遮城堡里囤积了大量丁香、胡椒、肉豆蔻以及棉花、丝绸、瓷器,还有不少的茶叶、粮食、檀香木。℃∮八℃∮八℃∮读℃∮书,.⌒.o≈
从外观上看起来是一座城堡,实际上是一座巨大的仓库,不过丝绸与瓷器等奢侈物品用来对抗强大的郑军舰队显然是没什么用的。
拿来私下贿赂郑军将领,让他们在进攻时手下留情,或许还能体现出一点价值,否则留在城堡里真是占地方。
在勃尔格的特许下,为了争取囤积尽可能多的粮食,而且让郑军无法就食于本地,扬森上校已经派出六个连队去岸上的辖区收粮。
无法收上来的粮食就全部烧掉,之前的坚壁清野任务做的还很不到位,趁着这次郑军舰队撤退之际,可以将残留地区的稻谷大半烧毁了。
尽管勃尔格与扬森都认为郑军并不缺粮,可以从本土源源不断地运过来,而且对方的港口距离大员只有三百公里而已,海运是非常便捷的。
但两人也并不想让郑一官的军队得到哪怕一袋粮食,因为他们不但想要占领荷属大员,还把他们心爱的热兰遮城堡给轰得满目疮痍。
原本这座城堡建得高大而又漂亮,充满了威严与力量之美,可以说除了受地形所限,导致周遭没有挖设规则的几何形土堤,使整个俯瞰画面无法与本土的那些相比之外。
在其他方面,尤其是防重炮攻击这项,热兰遮城堡是绝对出类拔萃的军事要塞,通过实战证明,之前的细心修筑是非常正确的。
热兰遮城堡的抗打击能力比扬森预想的还要好,地基与城墙虽然遭到了几百枚炮弹的直接轰击,留下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弹坑,然而却没有任何松动乃至垮塌的迹象。
经过实地考察,认真比对,扬森与手下的军官们得出来一致的结论,那就是热兰遮城堡的外壳是足以抵挡郑军重炮的轰击的。
夯土地基对于炮弹能量吸收的非常优异,为内城提供了有效的保护,城墙虽然留有不下两百处弹坑,可依然跟往常一样坚固无比。
美中不足的是北侧面向大员湾的密特堡与甘博菲尔堡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毁伤,尤其是位于两座棱堡中间的半月堡,几乎被来袭炮弹直接摧毁。
眼下在原来的位置上只留有一个巨大的缺口,足有五六米宽,急需组织人员进行修缮,否则必然会影响到其两旁的棱堡的防御能力。
北侧城墙高于地面的部分已经被打掉了大部分,只留下空空如也的平台,夜里守军便是在这上面使用木板来防御,并坚持反击的,在艰苦的环境下表现地十分的英勇顽强。
这次袭击或许并未达到郑一官的预期,这位海盗头子和他的庞大舰队必定会卷土重来,扬森是不可能让手下继续在这种环境下御敌,务必要尽快修补好内城的防御漏洞。
至于城墙与地基,如果情况允许,可以用与原来相同的建筑材料进行紧急修缮,没时间的话,也可以暂时不做,重要的是要将外面的粮食与其他物资都送到城堡里。
之前由于并不相信郑一官会单方面毁约,率领舰队入侵大员,所以城堡里的准备工作并非尽善尽美。】八】八】读】书,.@.∞o
珉兵与妇女和儿童倒是都可以到热兰遮城堡避难,城堡里的粮食也可以够吃一段时间,但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没有足够的铁锅来做饭!
勃尔格让手下清点了一遍,发现只有不到五十口铁锅而已,要给两千多人做饭,哪怕仅仅只是一顿饭,也是相当困难的事情。
即使有了足够的铁锅,也没有足够的柴火用来做熟米饭,因为城堡里的生活用品,尤其是日用消耗品根本就不是给这么多人来使用的。
平时热兰遮城堡仅仅驻扎不到十个连队以及一定数量的官员家属,仅此而已,过半作战部队都在大员镇和岸上驻扎,用来“传播文明维持秩序”。
城堡的功能主要有三个,一是象征荷兰的統治并威慑当地土著,二是作为兵营以及长官勃尔格的办公场所,三是当作仓库来存粮,避免粮食遭受风吹雨淋。
面对气势汹汹杀来的郑军舰队,勃尔格倒是为岛上的荷兰女人和儿童提供了力所能及的保护,也仅此而已。
粮食可以发放到位,但不保证可以做熟,因为硬件条件不具备,所以这次派人去大员镇,才要收集任何可以用来活下去的生活物资。
勃尔格与扬森都做好了与郑一官打拉锯战的准备,只要郑军退却,他们便让城内的军珉出去搜集物资,哪怕用回来一点饮用水也是好事。
如果大员岛长期被敌军围困,光有粮食没有水的话,大伙也要被活活渴死,要是出不去门,那就只能仰仗降雨了。
退敌要靠风暴,饮水要靠降雨,勃尔格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地是如此的卑微,即使身为大员长官,在城堡里极度缺水的时候恐怕也不会比守军好到哪去。
米酒倒是囤积了不少,可总量也是有限的,哪怕实施了管制方式,被围的时间一长,也会被守军喝光的。
按照三千人计算,每人每天需要一升水来维持生命,一个月就需要近百吨之多,这么多水要提前储存好就是个大问题了。
城堡里要留有足够多的粮食及武器dànyào,还要收纳伤员与岛珉,所剩的空间本就不错了,还必须好好筹划一番,才能储存起来暂够一个月使用的饮用水。
否则,就只能指望老天保佑,可以每天下一场暴雨,用来缓解城堡内的饮水危机,起码可以补充上每日的消耗量,避免直接减少库存的饮用水。
扬森派到岸上的六个连队除了收粮之外,还要收集到尽可能多的水果,这样可以降低守军发生坏血病与脚气病的可能。
只吃大米的话,守军患上大面积的坏血病与脚气病就只是时间问题了,脚气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汗脚,而是由于营养缺失导致脚步发生溃烂。
本质上说这两种病只要吃水果就可以避免,但在战时,哪怕一个小芒果的价值都堪比同等重量的黄金。
没人想得这两种可以要人命的病,在特殊时期,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连勃尔格与扬森都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幸免遇难。
扬森本想将更多的部队运到岸上去,可是大员这里的战舰与商船都提前离港了,除了贝克的舰队要执行破袭任务,以及科库的商船负责送信之外,其他大型船只都跑没影了。
幸好有一艘从巴达维亚驶来的武装商船抵达大员岛,可以用来临时充当运兵船,否则守军士兵都不得不用小船来横渡到对岸才行。
只有一艘大船可用,还要连运人带运货,运力就很紧张了,在这种情况下,扬森只能打消了规模更大的派兵计划。
而且要是郑军在短时间内突然二次杀奔而来,这些连队都将被敌军舰队阻隔在岸上,无法回到城堡里。
六个连大约三百人,要是被郑一官的军队发现,只怕会面对五千乃至一万名敌人的围攻,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扬森说过他手下的一个士兵的战斗力相当于十个,甚至二十个明军士兵,但也是随口一说,吹嘘的成分居多,实战时能打过三四个就不错了。
一旦被十倍于己方的敌军团团包围,那就只能寄希望于尽快天黑,在夜幕的掩护下或许还有突围的可能了。
所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扬森上校规定以三日为限,最迟第三天日落之前,全部六个连队不论收集到多少粮食与水果,都要严格遵守约定,按时或提前回到城堡里。
要是一次被郑一官的海盗军团歼灭了荷军六个连队,只怕扬森上校在闻讯之后,都要痛苦得捶胸顿足了。
昨夜至今晨的炮战已经损失了两个连队,扬森手里只剩下二十个连队,他完成承受不起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损失。
要不是得收集一些生活必需品,他甚至连一个连队都不想派出去,那些差事让珉兵干就行了,留着他们却不让做事,那就是在白白浪费粮食而已。
扬森对这些临时珉兵的表现很不满意,但在这时候,除了他们又无人可供自己差遣,没有他们的存在,光凭一千不到的守军来固守热兰遮城堡的成功几率就更低了。
由于双方的实力过于悬殊,除了风暴之外,扬森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其他可以退敌的办法,尤其是郑一官那家伙还向己方索要高达五百万两白银的好处。
他说自己只拿其中的一百万两,余下四百万两白银都会上缴给明帝国的朝廷,但扬森觉得以郑一官的海盗品行来判断,这必然是弥天大谎。
算上城堡里的一些奢侈品,加上现有的存银,或许可以凑出这笔钱,可没人敢保证收了好处的郑一官不会再次反悔,将好处和大员岛全部据为己有。
勃尔格正是害怕那个海盗头子会这样行事,所以根本就不打算支付给他太多的好处,而且好处也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争取援军抵达给这里解围。
想起解围,扬森心里就感到无比的失落与茫然,这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谁知道在这期间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郑一官舰队所拥有的强大火力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要在加上一切未知因素的话,热兰遮城堡能否守得住都很成问题了。
扬森不想主动投降,不然被巴达维亚总部获悉,自己就要被以犯有所谓的叛国罪被惩处,搞不好就是可怕的绞刑。
眼下的症结则是守军兵力有限,真的是打不过舰队庞大且兵力众多的郑一官,连固守到援军抵达的希望也不到一半。
说给手下的豪言壮语都是用来激励信心,鼓舞士气的。当着众人的面说实话的话,只怕守军士兵都会成群结队的向郑一官的海盗军团投降了……
扬森觉得自己跟勃尔格一样,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在不投降的前提下,热兰遮城堡真守不住的话,那就要率领士兵们去岸上过活了,进山的话,或许可以撑到援军来临。
可以负责任的说,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堡不是他们的堡垒,就是他们的坟墓,二者必居其一!
因为郑一官在撤退之后,已经把随行的助手戴维西莱森、翻译何斌以及商人科库放了回来,并带来了这位海盗头子的口信。
内容很简单,那就是守军必须无条件投降,从今天开始,他已经不接受任何有条件投降的方式了。
如果守军继续负隅顽抗,打算凭借这座城堡作为抵挡郑军进攻的屏障的话,那么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都将由己方来承担。
无条件投降!
扬森从未想到郑一官在某一天会对己方变得如此强硬而又蛮横!
等到这一天真的来了,他也像很多知"qingren"一样变得茫然无措了。
扬森认为这绝对不只是被守军挫败之后放出来的狠话,意味郑一官对夺取荷属大员地区已经下了足够的决心,失败一次也会尝试第二次,直至成功为止。
最关键的是,郑一官可以承受一次、两次甚至多次失败,而己方连一次失败都无法承受,一旦失败,就意味着热兰遮城堡被郑军攻陷。
这个想法被巴达维亚的评议会知晓的话,一定会觉得自己过分悲观,并不适合担任大员地区守军的指挥官,很快就会被撤换掉的。
换作之前,扬森肯定会据理力争,保住这个待遇很不错的职位。但是现在,他巴不得自己能够飞一般的逃离这座即将遍布战火与硝烟的岛屿。
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哪怕重新回到激战正酣的欧陆战场也行,总比在这里被郑一官的海盗军团聚歼了要好得多。
一千荷兰士兵要阻挡一万名海盗的进攻,对方还拥有至少相当于五万士兵的战斗力的舰队可以调遣,怎么分析都是一个解不开的死局。
表面上郑一官和他的舰队已经被击退了,可澎湖距离大员近在咫尺,郑一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守军留不下更挡不住。
扬森对早餐没什么胃口,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勉强吃了些鱼肉和米饭而已,到了午餐的时候情况也没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如果可以大快朵颐的话,一定是巴达维亚总部派来的援军抵达了,不然一顿丰盛的晚宴还不如给他十个土著士兵可以开胃。
除了两个营地士兵以及勃尔格之外,在这座岛上,扬森似乎找不到可以信赖的人了,譬如那些不久之前,曾经和猪在争抢西瓜的珉兵……11
第429章:登陆大员
郑军舰队撤退的第二天,也就是七月十八日傍晚,天气陡变。
原本风和日丽,夕阳西下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不见天日,接着便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水突降,几乎让人猝不及防。
刚开始,岛上的荷兰军珉都以为是一场再常见不过的暴雨,只是到了第二天白天,雨势不但未减,而且风力还在不断加大。
甚至能够将被炮击过后的废墟残片刮得不知去向,海天之间一片混沌,能见度一直降低到仅有二三十米,不但路人无法睁眼,连站立在户外都变得极为困难。
见到如此情况,勃尔格与扬森都意识到这样的场面与他们之前的大胆猜测有些吻合,这就是风暴来临之前的征兆。
如果不加以防范的话,只怕等到风暴过后,死伤的人会比被郑军舰队炮击还要多得多,但为时已晚,外面的条件已经完全不适合外出了。
风速即将达到峰值的时候,连岸边的棕榈树都被连根拔起,飞向天际,砖头瓦砾被过些起来,在空中不停地荡漾。
停靠在岸边,本已经被拖上岸的小船,重新被吹回到水里,在强劲风力的助推下,一直向对岸急驰而去,跑得比马还要快。
勃尔格通过办公室的小窗户向外观察,似乎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得多,视野之内只能瞧见暗灰的一片,耳边传来鬼哭狼嚎,隆隆作响的呼啸声。
扬森想要命令之前派出去的六个连迅速撤回,但他也明白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只能寄希望于他们在岸上可以做好防护,避免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所殃及。
躲在城堡里自然最为安全,可是那六个连三百名官兵是无法立刻回到大员岛上的,他们也以为是一场暴雨而已,到第二天便会雨过天晴,届时正好可以返回。
没想到暴雨变成了一场风暴,靠近岸边的平原上都积水严重,没有屋角离地的房子的话,士兵与马匹还有物品都会泡在水里,更是完全无法让部队休息。
更为糟糕的是,一支打算撤到高处的连队在转移的过程中遭遇了山洪暴发,导致整个五十二人的连队猝不及防,结果都被洪水冲走了……
他们原本是打算在当地土着村落那里暂避的,但为了要在规定时间内返回,不得不顶着大雨提前动身。
当时在他们看来,大雨虽然有些恼人,但毕竟没有郑军舰队来得可怕,一旦雨后在岸上被敌军切断退路,以至于无法返回大员岛,那才是真的危险了。
余下的五个连队倒是没有那么倒霉,全权负责此次任务的营长西姆维特少校不敢冒险集合各部,只能暂时率领手头的两个连在土着村落里避雨。
等到雨过天晴之后,再向岸边进发,如果情况发生变化,没有商船来接应的话,那么就走南边的窄峡。
全员涉水通过岸上与大员岛之间的浅水地带,从大员岛南部上岸,再徒步北上抵达热兰遮城堡。
这样的决定无可厚非,也得到了两位上尉连长的支持,只不过这风暴当真有些可怕,刮了一天一夜还未结束。
要是一直在避雨就会超出了规定的时限,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时候冒雨走到岸边也无法渡过大员湾,窄峡的水位说不定已经达到两三米深了,徒步根本过不去。
西姆维特少校决定等到暴雨变成小雨,再派人到岸边看看情况,如果真没有船来接应己部的话,那就走窄峡。
窄峡水深就等退潮再过去,反正不能让部队顶着大雨返程,就算到了岸边,没有船,水位又深,还是徒劳。
七月二十一日的中午开始,雨势终于开始有所减弱,到傍晚时分,已经变成了可以外出的中雨,风势也大为降低,起码能够出行了,不再那么骇人了。
到了二十三日早晨,天空已经彻底放晴了,虽然还有不少的云朵,但颜色是洁白如新的,从外观与色调看上去,都是让人感觉到很友善的。
风暴过后给岸上带来了不少的泥沙,甚至还有一堆堆的鱼、虾、蟹等海产品,它们都是随着海潮涌上岸的,现在回不去了,都被荷军官兵抓来当作美餐了。
地面上一片狼藉,泥沙线条蜿蜒曲折,色彩深浅分明,简直就像是抽象派的油画。随处可见栽倒的棕榈树与椰子树,这下起码吃椰子不用上树了。
这个时候,当地的土着变得很勤快了,因为有家人死于这场风暴,必须立刻清理尸体,否则在高温的环境下,很快就会腐烂发臭。
维特少校集结了他所能集结到的五个连,或者说是四个半连,有半个连被大风刮没了,至于被山洪冲走的一个连,维特的部队在距离事发地五公里外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原地挖坑掩埋之后,两百多官兵便押着两千多袋刚收上来的粮食踏上了归途,粮食都已经被雨水浇过了,但好歹也是粮食,晒一晒还能吃。
如果扔掉这些粮食,只拿点水果的话,这次出来执行任务真就跟旅游差不了多少了,在土着眼里,只要荷兰人愿意拿出他们的商品交易粮食、鹿皮等特产,水果甚至可以白送。
维特的部队临时租借了八十七辆马车用来装载粮食和水果,等到了窄峡,再用小船一点点运过去,土着们就可以驾车返回他们自己的村社了。
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维特派出去的侦察兵报告,己方的商船没有过来,那群该死的海盗舰队又来了……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心里陡然紧张起来,之前郑一官的海盗舰队所展现出来的惊人火力可是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因为大员镇都被夷为平地了。
这要是在横渡窄峡的时候被敌军舰队发现,不光收集来的粮食保不住,人都要被舰炮给轰上天,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所以维特绝对带着几个连长亲自去岸边瞧瞧情况,眼见为实,等确定了侦察兵报告的情况,再商讨对策。
不过他们的怀疑并未持续多久,那支象征着恐怖与死亡的庞大舰队,已经赫然布满了整个大员湾,这次是白天,而且天气很好,能见度很高,所以众人看得非常清楚。
堪比己方快艇的大型战舰有上百艘之多,有那么几艘船的外型甚至达到了“归国大船”的标准,可以说郑一官的海盗舰队的实力好像并不比东印度公司差太多。
东印度调集五十艘战舰以及五百艘武装商船的话,应该可以一举击退敌军舰队,不过那都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眼下怎么办,维特与一群连长都很头疼。
敌军舰队要是跟上次一样,炮击之后就走,那还好说,他们在岸上停留一日就可以通过窄峡了。否则,那就要看对方的心情了……
但是很快,他们就推翻了之前的假设,因为发现敌军大舰开始放出了很多小船,随即海盗士兵大规模登陆了。
更要命的是,他们登陆的地方不是北线尾岛,也不是大员岛,而是东边的岸上,也是就是他们所在的福尔摩沙岛。
光是目测数量,估计就得有好几千人之多,登陆持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维特与手下的连长们都惊愕到无语了。
幸好他们已经转移到了南部的窄峡岸边,隐蔽的还很好,不容易被发现。不然就要遭遇灭顶之灾了。
维特认为他手里这两百多人收拾一千左右的明军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再多的话,他们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一个荷兰士兵的战斗力相当于三四个明军士兵,要是敌军数量是己方的七八倍,乃至十几倍,没人还会用勇气进行硬碰硬的游戏。
即便要打,也要在深入内陆的位置,在岸边阻击敌军的推进,不等短兵相接,就会被数百门舰炮给轰上天了。
“快!快!都上去!搜索红夷!”
吃水较浅的战舰直接开到了岸边,从船上掉下来的士卒背着各式武器,开始涉水抢滩登陆。
大舰上装载的士卒则通过小舟慢慢划向沙滩,把总们不段催促手下,趁着天气上佳,勿要磨蹭,几千人涌向东岸的场面蔚为壮观。
郑军没有率先进攻大员岛,而是选择大规模登陆东番,就是因为郑芝龙的老乡们起到了探子的作用,在舰队前来的第一时间便报告了所掌握的情况。
负责岛上搜集情报的头目就是镇海伯的得力干将郭怀一,在前番舰队炮击大员时,便通过牢靠的关系,潜伏在移珉的村落附近了。
前来收集粮食的这支红夷的举动被郭怀一的手下发现了,但他们并未打草惊蛇,而是一直在监视对方的行为,并在测算其总兵力。
等他们返程时,总算是弄清楚这支红夷的人数了,既然只有两三百人,那就可以通知镇海伯派兵过来将其歼灭了。
作为自己的部下兼泉州老乡,郑芝龙对于郭怀一的报告毫不怀疑,立刻命令郑鸣郢带领郑海英与郑广英,率五千兵马前去将这股红夷歼灭在岸上,万不可让其逃往热兰遮城堡。
这要是能够旗开得胜,势必军心大振,而且只有红夷敢出来,就可以将其歼灭在野外,可是比用大铳一下下的硬凿城堡这个龟壳要强得多了。
郑鸣郢亲率三千士卒为中军,郑海英与郑广英均率一千人为左右两翼,自北向南,横扫大员湾东岸,直扑这股仍旧都留在岸上的红夷。
镇海伯暂时没有对热兰遮城堡动手,只是继续让郑芝凤的舰队炮击城堡,实施火力压制,而郑芝鳌的上万兵马则要防范投靠红夷的诸多大型村社的动向。
一旦这些土着打算支持红夷,从郑鸣郢所部后方发动偷袭,那么郑芝鳌将会率领主力予以迎头痛击,让他们再也不敢打己方的主意。
故而在郑鸣郢所部陆续上岸之后,郑芝鳌的部队也开始上岸,并且要建立桥头堡,以便长期在东岸驻扎,这次来了就要做围攻的准备。
即便下一场风暴袭来,登岸的郑军也不会再返回澎湖了,免去了奔波之苦,可以快速投送到大员岛的战场了。
郑芝龙觉得要是能在岸上一举歼灭接近三成红夷守军,那真是大快人心了,而且还封锁了东岸的沿岸,根本就不让任何一个红夷有靠近岸边的机会。
这么安排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郑芝龙想看看城堡里的守军会不会前来救援这支孤军,如果来救,那就更可以将其一网打尽了,省得再费事攻打热兰遮城堡了。
大员水道已经成为了郑军舰队进出大员湾的海上走廊,在双方不断对射的情况下,守军火力完全无法封锁这条关键而又致命的水道。
或许之前还有所忌惮,但郑芝龙在明白红夷援军在三个月之后才能抵达这里,而且通过前番交锋了解到了城堡的火力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顾虑和担心了。
郑军舰队就是大摇大摆地从这里鱼贯而入,哪怕不涨潮也这么干,完全不把守军放在眼里,在己方的绝对实力面前,红夷的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镇海伯的态度很明确——我就这么干了,你奈我如何?
既然勃尔格没有拿出想要谈判的诚意,那自己就要拿出收复大员的诚意了。
郑芝龙越发觉得太子爷对于红夷的评价非常中肯,他们就是一群不挨打就不知道自己厉害的家伙。
这个勃尔格,明知道自己在东方水域的霸主地位,还偏偏无视自己的实力,之前还故意用谈判的伎俩来拖延时间,着实可恶至极。
今番可不是前番,不仅仅会对整个大员岛进行炮击,还要在这里安营扎寨,站稳脚跟,步步蚕食掉红夷的地盘,让勃尔格最后仅剩一座城堡可以落脚。
清理掉热兰遮城堡以外的红夷是较为容易的事情,郑芝龙不相信有任何一股红夷部队能够与自己的两万大军相抗衡。
若是真有的话,勃尔格也不至于龟缩在城堡里,不敢与自己正面对抗了。
就算红夷守军能够展现出惊人的战力,他们也不会是整个舰队的对手。
没有这座城堡当作据点,为其提供足够的庇护的话,毫不夸张地说,明年的今日便是勃尔格等红夷的祭日!
不过随着己方大军陆续上岸,距离这么目标也不太久远了。
此次前来,莫说区区一座城堡,郑芝龙对整个大员地区都是志在必得。
红夷不肯投降,那就打到他们投降为止。
除非他们决定与这座城堡一同被毁灭!
第430章:初战告负
郑芝龙、芝凤、芝豹三兄弟为郑氏四房“于野公”郑荣一脉,而与香火鼎盛的四房可以并驾齐驱的就是五房“深江公”郑志一脉。
育有芝鹏、芝莞、鸣郢、芝越四兄弟,其中,前三位均为第10世“振亭公”郑益评之子,芝越为郑益鲁之子。
郑芝鹏讳鸣都,字曰都,号舜臣,“芝鹏”是用来上报的官名,膝下有五子,长子郑广英,二子郑州英,三子郑海英,四子郑平英,五子郑胜英。
长子与三子均跟随其三叔郑鸣郢登陆东番岸上,郑芝鹏则带着二子郑州英下南洋去采购粮食与橡胶,年幼的四子与五子则留守老家。
郑家男丁只要身体不是特别孱弱,且不爱读书,都会被培养成将领,年方不足二十便可领兵作战,由于各路主将皆为自家的叔叔大爷,所以子侄们也不敢擅自违抗军令。
虽然为海上霸主,对过往商船严加课税,但对于福健本地,特别是泉州的穷苦老乡,郑氏上下都很关照,部曲军纪很好,作歼犯科鱼肉乡里之人,都会被严惩。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郑广英与郑海英自然不会是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年纪不大,却已经积累了不少的航海与领兵经验,只是参加实战还是首次。
作为他们的三叔,郑鸣郢也对两个侄子照顾有佳,在登陆之后,两个小家伙仅需负责两翼安全,保持警惕即可,收拾岸上的红夷皆由所部来承担。
郑鸣郢不想让大哥郑芝鹏担心两个儿子的安危,在东番作战倒是危险,可凡事都有轻重缓急之分,即使要聚歼当面之敌,他也不会让两个侄子给自己冲锋陷阵。
根据郭怀一提供的情报,岸上的红夷至多仅有五百人,只恐连四百人都不到,若是己部这五千兵马还收拾不了区区四五百红夷,岂不是要打道回府了?
作为跟郑家兄弟出生入死的干将,郑鸣郢与兄长郑芝龙一样信任郭怀一,而且此番郭怀一就在身边,还想着杀敌立功之事,打算身先士卒,情报自然不会有假。
“怀一,你去帮广英,我担心红夷遭遇我部进攻之后,会向内陆逃窜,若是跑到岸边,倒还好说了!”
郑鸣郢对负责左翼安全的郑广英有些不放心,这个侄子倒是勇猛,而且有一千士卒,看似稳当,但论实战经验,远非红夷的对手。
“敬请鸣郢放心,有在下,自然不会让红夷得逞!”
郭怀一立刻领命,郑鸣郢的担忧不无道理,眼下自家舰队都控制了大员湾,红夷在挨打之后,决计不会往岸边跑,一定会想方设法窜入山里。
郑鸣郢拨给郭怀一五百士卒,命其与郑广英合兵一处,定要在开战之后堵死红夷的退路,好让己部旗开得胜,聚歼掉此股敌军。
己方虽有舰队支援,但是役并未携带太多战马,全军五千士卒,仅有两百马卒而已,余下都是些驮马,还要不少物资都需要人拉肩扛。
而岸上的这股红夷兵力虽少,可若是有足够战马的话,便可在三路人马对其合围之前,寻找战场缝隙,轻易杀出去了。
上岸不足二里地,便可看到成片的农田,不过在没有耕作的地方,即使没有树木,也都是一望无际的野草,全有过膝,甚至齐腰高,根本就不利于步兵追击敌军,顶多合适伏击而已。
郑鸣郢觉得己部兵力众多,可还没多到能够对红夷进行十面合围的地步,而且红夷发现郑军陆师在不断南下之后,势必会采取一定的应对措施,想要围歼敌军绝非易事。
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红夷或许还有一战的勇气,换作现在一边倒的情况,他们兴许会立即选择跑路,否则便是坐以待毙了。
五千郑军兵分三路,为了便于互相支援,两路之间仅间隔一里之遥,浩浩荡荡地向南进发,根本不打算偃旗息鼓,反而是旌旗招展,列队而行。
除了将领骑马,加之有少量的轻骑在队伍两边游弋之外,校尉与兵士皆为步卒,当下仅能凭借脚力来进逼红夷。
火力支援任务则由总兵虎大威麾下的炮兵连长周全来负责,所部装备二十四门迫击炮,一半为备用炮,若是全部用上进行齐射,敌军当真是防不胜防。
由于海路运输多有不便,虎大威也仅能给周全所部的每个班配备一头驴,加上运输dànyào的牲畜,这样他的炮兵连辖有三十头驴,尽管如此畜力有些不尽如人意,可也聊胜于无。
大部分郑军士兵并未见过迫击炮,在实战之前,对于这种貌似可以用来洗澡的铁桶可为火铳还有些怀疑,不过既然有上面的安排,他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郑鸣郢觉得大哥郑芝龙拨给他如此低劣的火器很是不解,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这些京城来的天子亲军身上,还不如让己部多带些虎蹲炮与小佛郎机更为牢靠一些。
这两款火铳虽然重量很大,但也没到搬运不变的地步,即使缺少马匹,用驴来拖也未尝不可。
眼前这些铁桶其貌不扬,威力如何还不得而知,若是到了战场上打不响,炸不了红夷,便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弟兄们,镇海伯有言在先,斩杀一名红夷,赏银百两,给我上!”
与郑鸣郢同辈的郑居箱率百余名马卒作为前锋部曲,先行南下,为大军探路,不过跑了不足六七里地,便发现了小股的红夷马卒。
郑居箱见这些红夷数量不多,目测不过二十余骑,附近也没发现大股敌军前来支援的踪迹,便打算一举吃下这块肉,为大军取得开门红。
红夷马卒都身着银色甲衣,从肘部开始,至膝盖处,皆有铠甲覆盖,头戴龙虾尾或鸡头式铁盔,脑后插着两束漂亮的羽毛。
一条橙色的缎带或系在腰间,或斜挎在胸前,作为在混战时的识别之物,身侧配备一把西式铁剑,另外一侧则有一把短铳用来防身。手持鸟铳,用来射杀目标。
每个人都骑着高头大马,看似威风八面,他们的坐骑也让郑居箱眼馋不已,这些战马可是远比己方的坐骑要好得多。
若是能够弄来,必会让兄长郑芝龙欢心不已。见到红夷马卒没有配备长矛与长柄大刀,郑居箱也就大致放下心来,只要对方的鸟铳无法射中己方马卒,那就任凭弟兄们砍个痛快了。
“杀红夷!”
“冲啊!”
己方拥有至少四倍于红夷的兵力优势,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若是这样还不动手,那就连个娘们都不如了,尽早收兵返回金门去算了。
加上郑居箱临阵用镇海伯的悬赏激励下属,使得随行的马卒个个见状都奋勇争先,打马扬鞭,向对面的红夷急驰而去。
这些郑军马卒虽是精锐,人人披甲,用冷兵器难以杀其筋骨,但武器方面只是配备了长矛、硬弓、腰刀,并未像关外的明军铁骑拥有三眼铳这样的利器。
“先生们,装填dànyào,列队迎敌!”
副连长里德马赫尔中尉一边派出传令兵,将这里的情况快速上报给步兵营长西姆维特少校,一边领着自己所辖的二十五个骑兵,迎战冲杀过来的郑军骑兵。
荷兰骑兵战术与步兵大致相当,不过根据具体情况,可以选择双排轮换射击与单排射击搏杀两种队形。
马赫尔中尉从单筒望远镜里见到自己遭遇的郑军骑兵并未配备火qiāng,远程武器只有弓箭,便心中大定。
只要己方骑兵在合适的距离开火,就足可以给予敌军相当大的杀伤,而且由于全身披甲,加上欧式战马的冲击力远超东方战马,荷兰骑兵并不惧怕短兵相接。
己方兵力太少,采用双排队形就意味着每次开火的只有十几个人而已,在前后两排使用完火绳qiāng之后,敌骑便可以迅速逼近本队了,并不利于轮燧手炝开火。
所以己方的战术就应该是先用火绳qiāng进行压制,再用轮燧手炝打击,最后拔剑与敌军展开近战搏杀。
马赫尔中尉的手下经常收拾不听话的本岛土著武装,所以战斗经验十分丰富,不论是对战敌军骑兵还是步兵都颇有心得。
如果对方只是装备了冷兵器的话,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少心理压力,即使对面冲过来上百骑兵,荷军的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地装填自己的火绳qiāng,完全没有出现吓得手抖的情况。
“预备!”
“瞄准!”
“射击!”
除了指挥之外,马赫尔中尉也与普通士兵一道开火,这样起码可以增加二十五分之一的火力输出,能够亲手射杀一名敌军骑兵就更好了。
“噗!噗!噗!噗!”
很快,在荷军骑兵横队前冒出了一连串的白烟,骑兵所用的轻型火绳qiāng威力不如步兵用的重型火绳qiāng,但便于在马上射击,而且精度也不差。
马赫尔中尉心算能力很好,下达的开火口令让荷军骑兵部队的开火掐得很准,正好放敌军进入一百米左右的距离,这样他们的骑兵的命中率还是很不错的。
而且在使用完火绳qiāng之后,还可以在敌骑进入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己方骑兵还能用轮燧手炝进行二次射击,之后收qiāng拔剑,进行白刃战。
“啊……”
郑军马卒正打算在进入四十步的时候开弓放箭,此时进入七十步的距离,大伙把携带的弓拿了出来,没想到对方突然开火,打得还很准,顿时被突如其来的铳弹打得人仰马翻。
由于轻敌的缘故,使得郑军的冲阵队形过于密集,非常利于对面荷军用排qiāng战术来迟滞他们的快速推进,至少有六七个人中弹坠马,由连带着绊倒了十几个人。
直接产生了不下二十人的伤亡,不禁让郑居箱心惊不已,但还是扭回头来,继续率军进攻,因为只要能够接近红夷,那便可以大肆砍杀了。
“放箭!”
折损了不少下属的郑居箱也是不甘于被动挨打,刚入大概六十步便喝令众人开弓放箭,不能光挨打,不还手,起码能给予红夷强有力的反击才行。
这些郑军马卒的射术上乘,除了直瞄之外,仰射能力也非同一般,密集的箭雨很快就落到了荷军骑兵的头顶。
“可恶的苍蝇!”
但并未给荷兰骑兵造成太大的伤亡,除了五名士兵腿部中箭之外,只有几匹战马被射中,队伍里满是谩骂与嘲笑之声。
“手炝射击!”
正在全神贯注观察敌军骑兵推进距离的马赫尔中尉不会理睬手下的举动,见到目标进入射程,便立即下令手下用轮燧手炝开火。
“这……”
郑居箱原本以为只要挺过红夷的鸟铳施射就行了,可以直接冲入对方的队伍里了,可是仅仅过了不一会儿,对方的队伍里便又冒出了缕缕白烟。
他本能地暗叫不妙,白烟就意味着红夷又开始用鸟铳开火了,郑居箱对这个对手了解不多,没见到红夷士兵装填鸟铳,而是收qiāng换了武器,他还在纳闷。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方便用轮燧手炝实施了二次火力打击,而且由于这次距离目标很近,只有三十米不到,命中率是相当之高。
冲在最前面的一排郑军马卒完全被打得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撂倒了十几个人,连同身后被绊倒的,几乎在一瞬之间便损失了四十余骑。
加上之前被火绳qiāng所伤的那批,郑居箱所率的百余骑没等冲入红夷队中,便几乎折损了六成左右,能够继续冲杀的余部并不占有多大的兵力优势了。
“杀掉这些海盗!跟我上!”
马赫尔中尉以及手下虽然不是荷兰正规军,但都是从本土过来的老兵,不少人都经历过欧陆烽火,当下只是受雇于东印度公司而已。
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完全不害怕郑一官所率的海盗军队,在他们眼里,对手不过是一群擅长虚张声势的乌合之众罢了。
面对训练有素且骁勇善战的荷军,他们的战斗力根本就不值一提,要不是己方兵力太少,甚至可以对这些海盗骑兵进行强有力的反击。
荷军在火器与战马方面都占尽优势,唯一的短板就是手里的剑长度太短,在短兵相接时面对郑军的长矛与大刀过于吃亏。
不过之前的火力打击显然给郑军马卒相当大的震撼,很多人面对高大的荷兰骑兵都发挥不出十成的战力,平时轻易能够刺中的目标,现在也因为心慌而失手了。
“撤~!”
双方交错冲锋,郑军总算领教了红夷的悍勇,人数占优的郑居箱所部反而被荷军骑兵杀得落马近十余人之多,吓得郑居箱不得不下令收兵撤退,再打下去,真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明末黑太子9
第431章:同进同退
郑居箱满以为己部人多势众,可以凭借兵力优势涤荡红夷马卒,万万没想到对方的战力居然如此凶悍,非但未能聚歼这股敌军,还被对方给重创了。
所部参战马卒供计一百零五骑,战后就跑回来二十二骑,其余要么当场战死,要么在负伤之后拓路而逃,进而与本队脱节了。
一战就损失了八成手下,红夷马卒给郑居箱的震撼可想而知,他身为带队的主将也负了伤,胳膊被敌军的铁剑刺穿,好在只是皮肉伤,没有触及骨头,包敷药扎就不会有大碍。
但让郑居箱心有不甘的是,他们损失了这么多人马,在撤退之时,他回头张望,红夷马队居然还剩下十余骑,真是让郑居箱惊愕不已。
这意味着对方也就折损了三成人马而已,己方八十骑换红夷不足十骑,这交换比实在是过于悬殊了,当成买卖做的话就是亏大了。
经此一役,郑居箱总算明白红夷能够横行东番的原因所在了,对方若是有数余骑,每骑皆如此凶悍,当真可以在岛上所向披靡。
想必那叱咤风云的东虏铁骑也不过如此吧,或许还不如红夷马卒强悍,起码红夷使用鸟铳来攻击是非常犀利的,完全令己方防不胜防。
由于残部兵力过少,郑居箱连反扑都做不到了,所幸红夷也是兵力很少,根本无力追击,他只能带着败退下来的马卒北上与郑鸣郢所率的中军汇合。
郑居箱本想旗开得胜,结果却恰恰相反,残部归来已经无法遮掩战况,只得硬着头皮将遭遇转述给郑鸣郢。
“无妨!带我亲自会他一会!”
郑鸣郢听了战况汇报,也没有当中训斥自家兄弟。经过数年之前的较量,郑氏已知红夷善于海战。
而其陆战凶悍只是大家道听途说,究竟战力如何,还要真刀真枪地试一试才会了然于胸,今番便是机会。
郑鸣郢认为红夷凭借战马优势加之己方不谙其战法,这才能够战而胜之,若等自己了解透彻之后,红夷优势便荡然无存了。
而且己方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红夷战力再高,仅凭数百人,也是螳臂挡车,难以对抗大军的进攻。
郑鸣郢还决定暂时不让虎大威派来的迫击炮营参战,他要让朝廷的将领们看看郑军即便没有他们的那个破铁桶,照样打得赢红夷。
若是五千士卒还收拾不了五百红夷,岂不说明自家兵马孱弱,还不如那些贻害中原的流寇了么?
“传我将令,全军速速南下,寻歼红夷主力!”
刨去调拨给郭怀一的五百人,郑鸣郢手里尚有两千五百人,仍旧对红夷有五倍以上的兵力优势,只要己方稳扎稳打,红夷就不可能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之前的受挫皆因郑居箱轻敌所致,在阵战方面,郑鸣郢觉得己方握有极大的胜算,只要红夷选择与己方对战,那就是自取灭亡。
“……少校先生,我部在刚刚的战斗中,击毙了四十二名明军士兵,令击伤约五六十人,余下数十名敌军骑兵被击溃。己部阵亡三人,受伤十一人。”
作为一名打了胜仗的指挥官,里德马赫尔中尉觉得自己完全有资格将战果适当地夸大一下,而且牵回来的战马以及其他战利品已经可以证明自己所述的内容真伪了。
马赫尔中尉对郑一官的海盗大模大样地上岸作战有些轻蔑,不过还是非常认真地与敌军交战,丝毫不敢大意,事实也跟他设想的差不多,这些骑马的海盗根本就不懂战术。
要不是他的兵力太少,甚至可以在击退海盗骑兵之后,对其发动反击战,一次歼灭近百个海盗骑兵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不过在兵力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况下能够大获全胜,而且己方的损失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那就算是非常成功了,马赫尔中尉也对这样的结果表示满意。
“很好,面对兵力数倍于你们的敌军,你们打得非常英勇,而且损失轻微,我由衷的为你们感到骄傲和自豪,我会亲自向扬森上校汇报,并替你们向勃尔格长官请功!”
觉得到被郑一官的海盗军团逼到了悬崖边上的西姆维特少校居然听说手下的骑兵部队大败郑军的前锋,立刻大为欣喜,这可是一个能够提振部队士气的好消息。
通过第一次陆上交锋来判断,郑军的战力,起码骑兵部队的战斗力应该不是很高,在五六倍的兵力优势的前提下,非但没有打赢,还被马赫尔中尉的部队打得一败涂地。
这说明要么该部的指挥官是个酒囊饭袋,要么上岛的骑兵部队都不会作战,或许是因为根本就没参加什么像样的战斗吧。
照此推断,说不定己部还真有击败当面敌军的可能,但仍然要在极大兵力劣势的前提下与郑军作战,必须非常小心才行,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
马赫尔中尉所部赢得的这场胜利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双方的实力对比,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的西姆维特少校对此非常清楚,他可不是容易轻敌的莽撞白痴。
之前他只是想要保存己部实力,好趁机渡过窄峡,返回大员岛。不过在白天貌似很难实现,只能等到入夜之后寻觅机会。
通过马赫尔中尉所报告的战果,再结合侦察兵探来的情报,维特少校认为只有重创敌军,他们才能获得喘息的机会,否则迟早要被这股敌军给吃掉。
“我们先离开岸边,路上把粮食扔掉一部分,带着这么多粮食,我们根本无法快速行军,水果都分发给士兵,避免长时间作战导致营养缺失而得坏血病!”
在简单思考过后,维特少校便将自己的决定变成了命令,要摆脱敌军追击就要轻装前行,而且还要保证士兵的体力,尽可能减少生病的可能。
粮食只带少部分就行了,一部分作为伏击敌军的诱饵,另一部分带不走的干脆就烧掉。水果倒是可以分发到每个人手里,边走边吃就行了。
果皮肯定会留下痕迹,不过两百余人行军,想要做到毫无踪迹是不可能的。如果对方带有猎犬,那就完全有把握追击上来。
所有行军与作战之外的物资都是累赘,为了能够活下来,维特少校只能下令所部官兵把能扔的都扔掉。
由于人数很少,整支部队行动起来非常迅捷,在十分钟之内便准备就绪,开始向内陆进发。
原本用来运粮的部分马车现在被装上了行动不便的伤员,好让他们跟随部队转进他地,个人不便携带的装备也可以放在马车上,会骑马的士兵可以搭乘俘获来的郑军战马。
维特少校要让他的士兵减少负重,最大限度地提高行军速度,起码要超过敌军,这样才能掌握机动性上的优势,这也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够握有的优势了。
通过之前的观察,维特少校和手下的几个连长均认定郑军送上岸的战马不多,不可能保障一支规模庞大,起码有五六百人的骑兵部队作战需要。
马赫尔中尉击溃的这支骑兵部队极有可能是对方的骑兵主力,郑军最多还有一支规模在两百人左右的骑兵部队而已。
在得知初战失败的消息之后,想必登岛郑军的将领也不会将余下宝贵的骑兵轻易投入作战了。
所以维特少校主观地认为只要己方步兵的行军速度能够超过郑军步兵就足够了,郑军骑兵要是脱离步兵的掩护,单独冲上来,他的部队并不害怕与其交锋。
对于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海盗骑兵,光是马赫尔中尉用二十余名骑兵就能击溃对方上百人之多,如果配合步兵作战,说不定就会一举歼灭郑军的大部分骑兵了。
“该死的海盗!”
“该死的郑一官!”
“该死的福尔摩沙!”
这里风景如画,是个度假的好地方,让荷军官兵唯一不习惯的就是本地的气候了,即使他们来了很久,也没有完全适应,什么都不干就会汗流浃背,行军作战自然更是辛苦。
现在多了郑一官和他的海盗军团,众人自然不会身心愉悦,只能再击败来犯之敌后,再好好庆祝一番,眼下就要尽快转移,避免被海盗们团团包围。
维特少校的计划是利用己部的速度优势,先行进入内陆,最好能够迂回到这股敌军的侧翼。
如果有机会,要么对其实施偷袭,使其发生混乱。要么从其防御薄弱之处穿过,返回大员岛。
他不想长期留在福尔摩沙岛,但假如情况不允许,也就不得不呆在这里了,一切都取决于接下来的战况。
要是能连胜三场,情况或许会大为改观,变得对己部有利。否则,就要带着手下疲于奔命,被一大群海盗撵得跟野狗一样被悲惨。
郑军在早上就登陆了,这样使得今天的作战时间会很长,因为正好是盛夏,太阳落山的时间很长。
面对大股敌军与这样的气候和时间,维特少校只能做好各方面的准备,而且还得随机应变才能涉险过关。
没人知道明天会怎样,他们这两百多人,尤其是普通士兵,只能尽量努力活过今天,等明天的太阳升起来再说明天的事情。
“报~!我军左前方发现敌军踪迹,估计不下百人!”
“好!传我将令,全军速速进发,追击红夷,定要将其歼灭!”
负责大军左翼安全的郑广英得到来报,便顿时高兴起来,尽管三叔郑鸣郢是登岛大军的主帅,不过事急从权,战机稍纵即逝,这时候就无需上报了。
“广英,还是先行报与你三叔吧!”
同行的郭怀一可不想让这孩子有个闪失,那就没法向郑鸣郢交代了,一旦出事,自己更是无颜再见其父郑芝鹏了。
“郭叔为何如此谨慎?莫非惧怕那红夷不成?我虽未曾与红夷交锋,多少也知晓其善用火器,如今你我二部兵马高达一千五百人,而红夷之兵不足四五百,如此大好情况,怎能放虎归山?”
郑广英对红夷的了解只是皮毛,还不如郑鸣郢与郭怀一了解得多,跟郑家的大多数将领一样,轻敌是在所难免的。不过仗着己部人多势众,根本就不怕打败仗。
在郑广英看来,自己用三个兵换红夷一个兵还不行?
这要是还打不赢的话,他就回老家,从今往后好好念书算了!
“……好吧,不过还得小心一些,我率部在前方探路,你率大队人马跟进,万一遇伏,你我二部也好互为倚仗,使红夷无法得逞!”
郭怀一嘴上不愿意让郑广英孤军冒进,可心里也想立功,就同意了这个侄子的看法。
“郭叔这话说的,难不成还怕我抢了首功不成?”
之前他们也听到了远方传来的枪声,不过很快就平息了,再无动静了,郑广英觉得那是己方前锋与负责断后的红夷交手了。
不过红夷跑到自己眼前,多半是被他部赶过来的,这样正好可以捡现成的,但郭怀一执意要在前面挡路,让郑广英很是不悦。
对于郭怀一的为人,郑广英还是很放心的,但作为郑氏的家将,说没有私心是不可能的,所以要拿首功的话,起码要一人一半才行,决计不能轻易让出去。
“红夷凶悍,广英不可不防,倘若我部遇袭,你部也好即使救援!”
郭怀一在岛上潜伏了一段时间,之前通过镇海伯所持有的太子爷赐予的情报,也了解了一些内情,是知道红夷的厉害的。
他们虽然不是荷兰正规军,可是在作战方面却比正规军还要厉害,因为很多都是经过过欧陆烽火的雇佣兵,杀人不眨眼不说,打仗能力完全不逊色于关外的鞑子。
这个侄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还是郑芝鹏的长子,万万不能出事。听他的口气,完全不把红夷放在眼里,自古骄兵必败,多半要坏事,所以郭怀一才会如此担心。
“呵呵,郭叔言重了,眼下红夷面对我大军,只怕跑路还来不及,那还有心思与我军交锋?好了,郭叔的好意,小侄心领了,你我二部同进同退,这总可以了吧?”
郑广英不想让郭怀一抢攻,也担心自己没经验导致部曲损失惨重,甚至失败,所以就退了一步,做了一个这种的方案。
“如此也好!红夷狡诈凶悍,广英当须多加小心!”
郭怀一见状也不愿再争执下去了,以免叔侄不和,导致士气低靡,不利于今后的作战,便同意了郑广英的建议。
第432章:孤军追击
郑鸣郢的计划是三部人马齐头并进,不给红夷可乘之机,但由于负责左翼的郑广英立功心切,郭怀一又未能劝阻得了,导致所部比另外两部大大突前,甚至有了孤军深入的态势。
与其相反,其弟郑海英正带人百无聊赖地在岸边漫步,因为猜到了红夷不会傻到呆在沙滩上被大铳轰成碎肉,故而右翼的一千郑军士卒都面临无仗可打的尴尬境地。
沙滩上甚至在深入陆地近百步之遥,都有风暴遗留下来的赠品,像鱼、虾、海带都比比皆是,命硬的螃蟹活过来之后正在满地乱爬,队伍里的伙夫们都在考虑是不是要就地取材……
一些带队的军官已经让手下去先行扫荡周边,这点屁事让他们来做就行了,自己戳在岸边看舰队二次炮击红夷的热兰遮城堡,这可比在岸上漫无目的的找红夷要热闹多了。
郑海英也不例外,既然一时半会还找不到红夷,不如小憩一番,攒足体力,再行计较。亲兵用腰刀为这位少将军劈了个硕大的椰子,好让酷热难耐的郑海英喝椰汁来解渴消暑。
岸边除了东倒西歪的树干和叶子,以及随处可见的臭鱼烂虾之外,连红夷的影子都看不到一个,他甚至都觉得自家三叔有些过于谨慎小心了。
听郭叔说岸上只有不足五百红夷,自家却有五千兵马上岸,红夷怎敢主动挑衅自家的兵马,说不定早就躲进山里去了,那还找个球啊?
与其在岸上瞎耽误工夫,还不如集中兵力围攻对岸的热兰遮城堡,只要打下红夷这座城堡,生擒红夷的首领,这仗不就打完了么?
至于如何打下热兰遮城堡,郑海英却不知道办法,反正有了威力十足的舰炮掩护,大员的红夷守军又仅有一千人而已,那么自家打下红夷的城堡就是时间问题而已。
郑海英的手下也在撺掇这位三公子看看能否调他们去大员岛作战,不过郑海英虽然年少,但也决计不傻,他既想要立下战功,又不想受伤,缺胳膊断腿就跟无从谈起了。
等到岸上的红夷都跑到山里去了,极难被围歼,时间一长,说不定三叔郑鸣郢就会到大伯父郑芝龙那里去进言,届时自己就无需在岸上闲得难受了。
但眼下郑海英的模样若是被其三叔看见,那就要挨骂了。这位公子下了马,卸了甲,躺在用棕榈叶铺成的临时床铺上,喝着椰汁,享受着海风的吹拂,简直就是在消遣度假。
真被自家长辈瞧见,郑海英也有一套说辞,那就是故意示弱,请君入瓮,模仿三国名将猛张飞的作战之法,眼下喝酒是不行的,但没规定不能喝椰汁嘛……
今日风和日丽,能见度极好,加之岸边地势极为平坦开阔,一眼都能看到窄峡那边,哪怕有一个红夷探马前来侦查,也显眼得很,会立刻被众人团团包围。
好歹来一个敷衍一下,不让他空手而归也行,可高矮胖瘦的甚子红夷都没有,搜寻的士卒也没发现关于红夷的蛛丝马迹,这让郑海英很是失望,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滩头其实是非常安全的,因为近半的岸边都是登陆运货的郑军船只,红夷大炮没几门,但佛郎机有的是,数量不下上百门。
这武器虽然射程近,比不了红夷,连发熕都不如,可也有两三百步距离,还能连发施射,红夷敢来就别想能活着回去了。
有了自家大铳的保护,郑海英料定红夷不前来主动送死,才能有恃无恐在岸边歇着,否则早就找个僻静的角落里趴着了。
“嗖……轰~!”
就在这位公子哥享受他的悠闲时光之时,忽然耳边传来一记呼啸声,很明显铳弹来袭,郑海英本能的意识到自己有危险,立刻翻个身子打算跑路,但为时已晚。
好在命大,铳弹几乎擦着他的身边急速飞过,直接将不远处拴在棕榈树边的坐骑给打成两截,碎肉与露出来的下水以及猩红的鲜血顿时喷涂了一地。
“我……狗入的红夷!”
郑海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往林子里跑,但扭头见到自己的坐骑惨死,其状几乎不忍直视,又开始破口大骂。
这匹马可是上乘货色,是父亲花了五百两银子才购得,他很是喜欢,经常骑着兜风,今番却被红夷一炮打死,怎能不怒?
“三公子,快撤!城堡里的红夷大铳够得着咱!”
牙将是有很丰富的作战经验的,所以被郑芝鹏安排照顾自己的儿子,这要是小主人有个三长两短,尤其是在岸边被红夷用大铳打得死无全尸,他回去也只能抹脖子来谢罪了。
“好!好!撤!都给我撤!”
脸色煞白的郑海英忙不迭地应允,眼下只要能保住性命,怎么办都行,再挨一炮的话,那就不敢保证全身上下的物件都能完好无损了,他还没有子嗣呢,万不能成了活太监……
郑军装备的红夷大炮实际上以五百斤至一千斤的泛红夷大炮居多,按重量折算的话就是西方的中型火炮,两千斤级别的红夷大炮才能与西方的十八磅炮的威力相当。
看似整个舰队拥有高达三百余门红夷大炮,其实真正具有攻坚能力,可以对热兰遮城堡的建筑造成严重损伤的重炮其实很少,仅仅占到装备总数的三成不到。
尽管郑芝龙在料罗湾之战过后,向佛郎机人购买了不少红夷大炮,但郑军舰队的装备总量仍旧无法与荷兰红夷相比,连荷兰海军装备重炮数量的零头都不到。
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的战斗力就等于甚至大于郑军的主力舰,东印度公司的战舰就能完胜郑军的大舰。
若是东印度公司能够让荷兰官方从海军里抽调现役战舰来支援东番这里的话,那血统纯正的红夷夹板船就真的可以在东方水域纵横四海了。
譬如大员舰队的旗舰“赫克托”号,在荷兰海军里顶多算一艘中等战舰,完全是边角货色,但到了东方水域便可横行无忌。
强悍的侧舷火力能够使其无视数十艘郑军战舰对其发动的围攻,舰队司令贝克上校曾扬言,给他五十艘类似“赫克托”号的战舰,他就可以让郑芝龙接受公司开出的新价格表。
可惜巴达维亚并不愿意在福尔摩沙投下这么多资金,能够继续确保在福尔摩沙,特别是荷属大员地区水域的安全就足够了。
“赫克托”号战舰秉承了荷兰建造的战舰的诸多优点,诸如航速快、火力猛、船板厚、吃水浅、襙作方便,顺风与逆风的航速都要高过郑军战舰。
在东方水域,没有一艘郑军战舰能够追得上且打得过“赫克托”号,所以贝克上校才愿意带着他的九艘战舰,加上临时征用的六艘武装商船前去明帝国的近海进行袭扰。
热兰遮城堡里所配备的大炮,尤其是用来封锁大员水道的岸防炮都是十八磅炮起步,三还有少量的二十四和三十二磅重炮。
在天气良好的情况下,只要能够命中目标,三十二磅重炮几乎一发便能击沉一艘郑军的中型战舰,譬如广船。
即使是排水量巨大,抗打击能力极强的封舟,也扛不住被这玩意命中七八炮。
眼下,郑军舰队已经被热兰遮城堡守军用岸防炮击沉了四艘战舰。
郑海英之所以挨了一炮,就是因为城堡里的荷兰军官可以直视目标,而且发现了一个傻子一样的固定靶,万幸打偏了点……
守军的岸防炮都是事先测好了射界与射程,每个仰角都有相应的刻度,对既定目标的射击精度非常高,一般说来不会偏差太多。
郑海英所在的岸边就在岸防炮的射程里,不同于郑军的红夷大炮,荷兰守军的重炮的射程高达七八里,不但可以封锁大员水道,还能覆盖半个大员湾。
这位公子哥就差点中了头彩,好在老天保佑,用价值不菲的坐骑献了祭,算是捡了条命回来,这样沙滩上正在看热闹的郑军官兵一个都不敢留下了,他们也害怕被铳弹直接送上天。
“都给爷提起精神,动作麻利点!只要抓住一个红夷,死活不论,均赏银百两!”
重新披挂整齐的郑海英坐在亲兵的坐骑上,对手下发号司令,挨了一炮就要以牙还牙才行,不然大伙都以为堂堂三公子会怕了岸上的数百红夷,定要抓几个来泄愤才行。
“好!”
大伙也跟着亢奋起来,既然三公子有令,那就以令而行好了。只要这位公子爷开心,那就比什么都强,全当哄孩子了……
至于红夷,谁特么知道跑到哪个鬼地方去了?
再过一会儿就中午时分了,正是最热的时候,只要应付一会儿,就能歇着了。
郑军上下不少人都有海盗式的逻辑,只要把敌人赶跑了就行,穷寇莫追,不然还得被敌人反咬一口,那就得不偿失了。
既然镇海伯的目标是攻下大员岛的热兰遮城堡,那岸上的这点红夷死不死都无关痛痒,他们主动上门自然更好,还省得去找了。
郑海英急于抓几只替罪羊,不然被三叔知道更换坐骑是因为自己在沙滩上看热闹被红夷炮击了,往后就别想带兵打仗了。
一切都源于该死的红夷,既然如此,那就把岸上的红夷好好收拾一顿,免得最后被三叔收拾的是自己。
三叔看在家父的面子上给了自己表现的机会,这要是搞砸了,往后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回去还得被父亲臭骂一顿,郑海英哪怕只是想想都觉得郁闷不已。
只不过他的人马在岸边一无所获,按道理,红夷只要不傻,就决计不会往岸边跑,不然郑氏舰队的一堆大铳能把他们那几百人轰个稀巴烂,能留下具全尸都算是万幸。
“报~!大公子,前方发现若干红夷士卒,兵力不足三十!”
郑广英起先让手下称其为“大将军”,这样就可以与自家的老三区分开了,但是这个称呼似乎欠妥,有点僭越的味道,不如“少将军”适宜。
但“少将军”貌似是家里垫底的排名,他们家这里出来两位公子带兵打仗,说出去有点排在三弟身后的意思,思前想后,也只能继续让亲兵继续遵从自己在家里的称谓了。
“啊?这么少?那还不追?等红夷请你们吃饭啊???”
郑广英虽然没有太多实战经验,可也知道凭自己这点兵马对付数百个训练有素的红夷的确有些棘手,三叔郑鸣郢与郭叔郭怀一可是领教过红夷兵的厉害,否则绝不会如此小心谨慎。
但要是仅仅有一小队红夷兵的话,自己用一千人马将其包围,围歼他们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一千郑家军打二十来个红夷兵,就是个酒囊饭袋带队也能打赢啊!
“杀红夷!领银子!”
在各级校尉的号令下,刚才还呈数路纵队前进的郑家官兵就立刻亢奋起来,旋即开始行动,由于距离不近,各队速度不一,跑着跑着就散了队形,跟放羊差不了多少了。
“上啊~!”
己方这么多人打不到三十个红夷,仗着人多势众,大伙也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了,要说害怕,那也应该是红夷才对,所以就一股脑地跟着探马往前冲。
“在那里!”
两百步之外还真的出现了往内陆逃跑的一堆红夷兵,瞧见敌军跟海啸一样涌上来,他们也是吓得不轻,立刻加快了速度,不然跑得慢了,就要被这群东方海盗给生吞活剥了。
“快!莫要让其逃脱!”
郑广英也瞧见了,自然是一马当先,冲在步卒的前面,不过他也担心红夷狗急跳墙,突然回身给自己一鸟铳,那就亏大了,所以还是刻意让战马放慢了速度,跟在探马后面尾随追击。
大公子都冲在自己前面了,十来个亲兵也不敢再敷衍了事了,都要贴在小主人身边,为其保驾护航才行,他们这一小队马卒倒是了得,在草丛里非常醒目。
“都给本将上去!切勿让红夷逃入林子里!”
郑广英眼见三百左右的地方有一排不算稀疏的林子,虽然他们也能跟着追进去,但在开阔地里围歼这些红夷显然是更为简单的事情,比钻林子抓人要容易太多了。
“广英莫要心急!谨防红夷有埋伏!”
郭怀一见到这个侄子不要命似的往前冲,吓出了一身冷汗,万一出了差池那就遭了,急忙打马扬鞭的追上来,让其放慢速度。
“郭叔!红夷就在前方,眼见便要窜入林子里,我怎能叫其随心如意?”
郑广英觉得这个叔叔实在是过于小心谨慎了,己方这么多兵马,足有一千五百人,还一个都没伤到,属于齐装满员的部曲,红夷再胆大,也不会用鸡蛋碰石头的。
第433章:二次受挫
恃强凌弱且以多打少又如何?
只要能在战场上取胜,那就是赢家!
这根赌桌上是一个道理,没人会嫌自己的筹码少。
郑广英认为自己初次与红夷交锋,手里有真么多筹码正合适。
他就是要用手里的这一千人吃掉对面二十来个红夷,旗开得胜之后,谁都说不出什么闲话。
一时间绣着斗大“郑”字的旌旗随风招展,士卒们全都奋勇争先,就跟狗撵兔子一样,打算一哄而上,包围近在咫尺的红夷兵。
双方的距离逐步缩短,最后仅剩四十步不到,而红夷们也快要逃进林子里了,目测只有二十步之遥。
“嗵……嗵……嗵……嗵……嗵!”
就在这时,林子里忽然传来了阵阵的炮声,紧接着,郑广英便看到一连片的白烟,瞬间脸色骤变,这声音对他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自家舰船所用的佛郎机在开火时就是这个声音,这就意味着己部遭到红夷们的伏击了,说不定是中了对方事先不下的圈套。
佛郎机在近距离发射的是数量多且重量小的霰弹,采用喷射式攻击,对于敌方目标,特别是大队步卒的杀伤力是非常之大的。
还在兴头上的郑军士卒立刻被打得猝不及防,冲在最前面的探马被冰雹般的铳弹直接放倒,郑广英见势不妙,直接拨马就跑。
可是没等他跑出多远,他的坐骑就被红夷用火枪给击伤了后腿,失去了支撑,兀自跪在地上了,任其主人如何鞭打都难以重新站立起来了。
这可急坏了周遭的亲兵,牙将带着幸存的五六个人急忙凑近,将郑广英拉上战马,飞快跑路,再留在此地就要一命呜呼了。
在转瞬之间,适才还攻势大盛的郑军有近五十人被红夷用佛郎机当场射杀,另有不下三十人被火枪所害,完全被打得晕头转向。
草丛里惨叫声连连,众人对红夷的伏击都毫无防备,冲着冲着就挨了一顿弹雨,加上大公子带头跑路,不少人也就跟着跑了。
“红夷人少,都给我上!”
在附近压阵的郭怀一见状心急如焚,这要是发生了溃败,所有人的后背就要留给红夷们随便打,届时伤亡会更为惨重,为今之计只能硬着头皮喝令部下强攻林子。
两部人马加起来有一千五百人之多,纵使岸上的红夷都藏匿于此地,总数不过四百人而已,己方几乎拥有近四倍于红夷的兵力,硬冲也是完全可行的。
“杀红夷!”
在主将的命令下,郑军的官兵们也从刚才的茫然无措中缓过神来,重新组织起一轮攻势,仗着己方人多势众,用人命堆也能堆死天杀的红夷了。
双方的交战距离仅有五十步左右,所以即便郑军全用步卒进攻,冲起来也是很容易的,只要不怕死且运气上佳,即便身披盔甲,也完全可以一口气冲进红夷所在的林子里。
“佛郎机继续轰击海盗!用火绳枪和手炝迟滞他们的进攻!全营准备近战!”
步兵营长西姆维特少校躲在一棵香蕉树的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冷眼观察这敌军的动态,然后向身边的官兵大声下令。
他的步兵营这次就带来了六门佛郎机,其中的一门被泥石流给冲走了,眼前这五门佛郎机就是他们仅有的重火力。
本来荷属东印度公司都给旗下的步兵连装备了其他类型的轻型火炮,但考虑到岛上土着的兵力过于骇人,所以能够快速装填弹药并发射的佛郎机就成了当之无愧的首选火炮。
普通火炮最少也需要一分钟才能完成一次发射,而佛郎机在极速射击时,每次间隔的开火时间仅有十几秒而已,这对处于兵力劣势的荷军来说无疑是极大的火力补充。
荷军的佛郎机保养良好,射程远且射速高,被维特少校部署在林子里,正面一门,两侧各有两门,呈四十五至六十度夹角,可以形成交叉火力,用弹雨来切割海盗步兵。
从实战看来,这种安排无疑是非常明智的,由于开火距离非常近,即便佛郎机采用霰弹进行攻击,命中精度也不低,位于前排的海盗纷纷被弹雨击倒,几乎像割草一般容易。
维特少校知道要不给这股尾随而来的敌军以迎头痛击,己部早晚会被他们给咬住,届时就难以脱身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在此地先行伏击一次。
等打疼了这些海盗,让其对己部的战力心有余悸,才会减缓追击的速度,利用这个时间,他才能带着为数不多的士兵撤退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
一切都建立在对方的指挥官脱离其主力部队,孤军冒进的基础上,有很大的菠菜成分在里面,不过对方好像非常配合自己的计划,将上千海盗送上门来。
荷军仅有两百五十多人,面对这么多来势汹汹的海盗,维特少校认为并不需要将其全歼,只是杀掉其中的一百人就足够了,这样就会让余下的海盗们掉头逃窜。
维特少校的手下绝对算得上是装备精良,炮兵的单兵装备与步兵大致相同,每人都备有一支火绳枪和一把剑,有钱的家伙也可以自己购买一支轮燧手炝来防身。
占总兵力五分之一的长矛兵也人手一支轮燧手炝,可以用来近战。人人都身着了头盔与铠甲,这些防具原本是要防备不停话的土着的,但现在都成了大伙的保命之本。
为了避免让敌军发现林子里的伏兵,维特少校还让手下用树枝对佛郎机进行了简单的伪装,士兵在开火之前都躲在草丛和树后,尽可能降低被发现的几率。
但由于敌军数量太多,即便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也会毫不犹豫的杀奔过来,只要能够冲入荷军的阵地,那几乎就赢定了。
然而郑军重新组织起来的攻势遭遇了对方极为凶猛的火力阻击,尤其是之前的迟疑与后撤,给了荷军士兵装填弹药的时间,这在战场上就是致命的错误。
这段时间仅有不到三十秒,可技术娴熟、手法老练的的荷军雇佣兵们足够装填完毕并进行瞄准开火了。
很多来自德意志、瑞典、丹麦、瑞士等地的雇佣兵打起伏击战,丝毫不逊色于被莫里斯亲王培养起来的荷兰正规军。
很多人都是用十几秒的时间便能装填完一次弹药,火绳掐得极短,所需的开火时间也更为短暂。
即便敌军近在咫尺,危险万分,可他们脸色不变,手也不抖,整个流程显得有条不紊,这些都是郑军大部分士兵都做不到的。
第三次和第四次开火几乎又射杀了不下三十名郑军士兵,因为交战距离太近,维特少校只让手下的士兵排成两排开火,没必要进行标准的“三段击”。
如果敌军真的悍不畏死,能够冲破己方的火力网,那么就直接用轮燧手炝进行最后的拦截,然后就可以拔剑进行白刃战了。
荷军所在的位置吹的是侧风,开火产生的白烟并不会妨碍士兵们瞄准,这让只能强攻对方阵地的郑军上下苦不堪言。
郑广英的人马原本是负责侧翼佯动,任务是在红夷溃败之后进行截杀与追击,所以根本就没有携带大铳,连虎蹲炮都没从船上卸下。
而郭怀一的部曲是从郑鸣郢调拨给他的,郑鸣郢所部倚仗的火铳是周全的迫击炮连,这时候他们这些京城来的大爷还在后面歇着乘凉呢……
所以红夷的五门佛郎机看似火力孱弱,但面对连虎蹲炮都没有的郑军,却显得威力十足,几乎可以大杀四方了。
一门佛郎机配备了十个子铳,近战开火时的火力输出水准相当于两百支燧发枪,五门就是一千支,这等于是一千多荷军士兵在伏击同等数量的郑军士兵。
打算强攻的郭怀一与稳住阵脚的郑广英两部人马在凶悍的红夷兵面前,完全讨不到任何便宜,手下的士卒就像被对方收庄稼一样被撂倒在地。
战场上虽然郑军士气不减,前仆后继,杀声震天,士卒们一边向前冲锋,一边开火放箭,希望能够一鼓作气冲进林子里来斩杀红夷。
但现实情况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每一刹那都有郑军士兵中弹倒地,这种进攻完全无法达到两位主将所预想的目标。
见到部下惨死战场的情形,已经怒不可遏的郑广英根本不相信对面仅有不足四百红夷兵,甚至连郭怀一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情报会不会有误了。
这样的火力相当于郑军上千人的规模才有,若是两边的实力旗鼓相当,那么强攻取胜就毫无把握可言了。
眼看距离红夷所在的林子仅有十余步的距离了,然而这里就是郑军所能推进的最远距离。
因为在危机之下,对方的轮燧手炝开火了,当场射杀六七十名郑军士兵,进而直接打掉了郑军最后的一丝锐气,顿时攻势无存,开始全线崩溃。
“不准后撤!给本将冲上去!”
郑广英不甘就此失败,胜利唾手可得,要是这样就后撤,就等于之前的努力全部都会付之东流,可手下根本就不听他的号令。
红夷兵实在是太厉害了,火器甚至犀利,非血肉之躯可以抵挡,近距离交战,郑军的铠甲都被铳弹给打穿了,那还有心思冲到人家眼皮底下进行白刃战。
更别说己方连大铳都没有,就这么硬冲,被人家用佛郎机一顿招呼,死在这玩意铳口下的弟兄不下一百人之多。
在损失了三百余人之后,折掉了超过五分之一的兵马,郑军转为颓势,再也无力组织起有效的进攻了。
“哎呀~!真是气煞我也!”
愤恨交加的郑广英是出无奈,只得被溃兵裹挟而下,他自己一个人冲上去也于事无补,只能先撤下来再做打算了。
总的来说,这仗打得是云山雾罩,头脑恍惚,他只记得红夷的弹雨极为凶猛,曾经与自己朝夕相伴的亲兵一个接一个的栽落下马。
之前还打算用几十个红夷的首级来去找三叔郑鸣郢请功,没想到失败来的是如此突然,让郑广英几乎无法承受。
在红夷兵面前,郑军的进攻显得非常业余,不但傲慢轻敌,也不知临阵变通,导致直接葬送掉了数百人的性命。
毫无疑问,那些受了枪伤的士卒得不到有效救治的话,在未来数日之内便会相继死去,等于直接损失了三百余人。
“赶紧去向主帅禀报!这里便是红夷主力!”
郭怀一已经可以确定对面便是自己之前侦察到的红夷部曲,即便己部进攻失败,也要找机会继续拖住他们,争取让郑鸣郢率大军前来围攻。
“郭叔!在我三叔率军来临之前,我要再打一次!”
郑广英仍然不想就此作罢,适才实在是太过丢人,初次进攻被红夷打退,二次又被对方击退,他连上报战果都羞于启齿,因为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战果。
要想拿到红夷的首级,起码要让手下冲进林子里去夺,若是红夷在撤退时把尸体带走了,还他还报个球的战果啊?
损兵三百多,一个斩获都没有,己部士气低迷,士卒们垂头丧气,郑广英觉得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好像连天都黑了……
没想到红夷兵这么能打,从战力上来猜测,甚至不下关外的清军铁骑,看来真是自己低估了红夷的威胁了。
满心悔恨与懊恼的郑广英还在不断的检讨自己的过失,要不是之前太过轻佻,也不至于今番遭此重创了,真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三叔。
不过在郭怀一看来,只要这位侄子没事就好了,折损些兵马倒是无伤大雅,镇海伯对大员是志在必得,岸上区区数百红夷早晚会被己方歼灭。
“立即撤退!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将阵亡士兵的尸体全部带走,在他地掩埋!”
目的已经达到,维特少校觉得可以见好就收,再晚的话,等郑军主力前来,那指挥的自己这点士兵就难以脱身了。
“我们用不用去与附近的珉兵汇合?”
如果长官愿意这么做的话,骑兵副连长里德马赫尔中尉可以带着手下,主动承担起联络的任务。
“可以考虑,但要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我们先从这里撤退!”
维特少校认为郑一官的海盗军团不善于陆战,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但己方兵力太少,无法与对方硬碰硬,采取伏击战的策略也是迫不得已。
要想增加兵力的话,就必须与岛上的珉兵汇合,这样总兵力可以增加到上千人之多,再也无需害怕小股的郑军袭扰了……
第434章:主攻大员
维特少校所能指望的对象就是岸上的珉兵,也就是武装移珉,在东岸的男人大约有六七百人,可以拿起武器战斗的至少能有五百人。
较于本地的驻军,这些珉兵装备简陋,组织混乱,战力低下,但好歹也是行之有效的补充,否则凭借手里的两百余士兵,被郑一官的海盗军团击败是迟早的事情。
此时岸上的定居点——赤嵌镇还没有修筑城池,而是在镇子四周盖了一圈围墙,用以防备当地土着的偷袭。
这是首任大员长官宋克用十五匹棉布从新港社的土着手里购得的土地,当然不是传说中用牛皮割成条状圈地骗得的。
赤嵌镇比大员镇规模更小,防御力也更低,连大员镇都被海盗舰队用炮击的方式所摧毁,沦为了一堆废墟,赤嵌镇也建在岸边,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在发现郑一官带着他的舰队在风暴过境之后又卷土重来,定居点里的荷兰人就只能主动放弃这座镇子,临时向内陆转移了。
队伍里面有不少的妇女,要是被海盗们抓获,后果不堪设想。无需驻军进行动员,赤嵌镇的长官埃尔文克拉森便组织了一支珉兵部队掩护妇女们提早撤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赤嵌镇原有两个连的驻军,但都被勃尔格抽调回去保卫大员岛,等海盗们收兵撤退了,才有被派回来,可是没多久,又昨日重现了。
埃尔文克拉森被逼得走投无路,就只能做出放弃赤嵌镇的决定,毕竟带着大家在内陆躲上一阵子,总比被海盗们抓住要好得多。
勃尔格与郑一官有什么私人恩怨,克拉森懒得管,也没能力管,但赤嵌镇这边住的都是商人和劳工,属于广义上的“本分人员”,他们是无辜的。
克拉森支援不了勃尔格,带着这么多妇女,也无法冲破位于岸边的郑军防线,渡过窄峡,去往热兰遮城堡避难,他所能作的就是带着一群人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
按照事先与维特少校的约定,克拉森在赤嵌镇以东大约十五公里的地方等待,这个汇合点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根本不可能泄密。
很快,这些垂头丧气的珉众便看到了骑兵连长阿尔特内洛姆上尉带着二十多个骑兵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内。
维特少校命令内洛姆上尉带着半个连的骑兵负责开路,而已经掌握了与海盗们作战要领的副连长里德马赫尔中尉率领余下半个连为主力部队断后。
由于害怕被闻讯赶来的郑军大部队包围,所以维特少校下令部队迅速撤退,避免战果再全都给吐出去,甚至全军覆没。
仅仅用了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就指挥半个营的士兵击退了上千敌兵的进攻,当场射杀过百人之多,算得上是非常高效了。
虽然海盗们也像他预想的那样虚张声势且孱弱无能,武器原始,战术简陋,但巨大数量上的优势使得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在福尔摩沙岛上对己方发动一轮又一轮的猛攻。
维特少校承受不起哪怕一次失败,所以能不打就不打,要打就要打伏击战,正面与兵力庞大的海盗军团对抗,既不现实,又不理智。
守军的战术就是白天跑路,晚上休息,反正福尔摩沙岛非常大,自己带着手下能跑多远就跑多远,郑军愿意去围攻热兰遮城堡,那就让他们去好了。
用半年时间能打下来都算是快的了,但只要三个月,巴达维亚派来的援军就能抵达,到时候郑一官根本就不可能再继续派兵围攻那座坚不可摧的城堡了。
这些珉兵是有生力量,而妇女则是行军的累赘,维特少校不想带着妇女们一起行动,但很多妇女都是珉兵的妻子或者女儿,根本无法让他们抛弃。
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维特少校就只能连珉兵带妇女一并抛弃了,如果因为他们而降低行军速度,导致被敌军包围的话,就太得不偿失了。
珉兵的作用是减少守军的伤亡,如果做不到这点,甚至还要反过来拖累守军的话,那么珉兵也是可以抛弃的对象。
“你……唉~!”
郑鸣郢闻听东北方向传来持续不断的铳炮之声,顿时担心起来,那边可能是郑广英与郭怀一要进兵的方向,或许他们已经与红夷交战了。
不过为了确保不被调虎离山,郑鸣郢还是先派探马过去侦察,得到了准确情报之后,再命令大军过去驰援。
但等郑鸣郢闻讯两军已经交火,立刻率军向事发地点进发时,走到半路,就碰见了从前方撤退下来的残兵败将。
听到郑广英与郭怀一二人的汇报之后,郑鸣郢有心责骂,最后却欲言又止,出师未捷,已连折两阵,只能无奈地慨叹了一声。
世子郑森已经被兄长送到京城求学,业已成为太子门徒,今后必定有所成就,领兵打仗更是不在话下。
而除了镇海伯的几个儿子之外,与郑森关系最近的第十二代男丁里,就要数五房郑芝鹏与郑芝莞的几个儿子了。
郑鸣郢有心培养随军征战的两个侄子,以后好成为郑森的左膀右臂,没想到差点出事,好在是有惊无险。
但轻敌致使兵败之罪不可免,郑鸣郢随机便夺了侄子郑广英的兵权,命其在自己帐下效力,所部由族弟郑居右代其指挥,郭怀一继续率领本部人马,以戴罪立功。
由是役看来,郑鸣郢认为或许郭怀一提供的情报有误,岸上的红夷兵可能达五百以上,否则其战力断然不会如此强悍。
不过己方仍旧占据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即便两次交锋皆已战败,不过折损的兵马并不至于元气大伤,可战之兵仍然高达四千多。
若真是战况危机,还随时可以得到兄长的支援,红夷小胜两次并不足以扭转其颓势,只要巴达维亚派来的援军未到,他们便迟早会被自家大军歼灭。
“岸上红夷配备多门佛郎机,近战时期火力尤其凶猛,加之红夷兵长短铳各一支,我军若无大铳助战,末将以为不宜正面力冲!”
郭怀一也是被红夷的佛郎机和火枪的组合给打怕了,这些身高马大的红夷看似笨拙,没想到玩起火器却是得心应手。
不论是大铳还是鸟铳,在他们手里装填速度极为迅捷,各型火器的射速几乎是己方的两倍以上,故而己方士卒在冲锋时才会遭遇如此犀利的阻击,蒙受了极大的伤亡。
“……怀一不必担心,我军亦有大铳助战,只要觅得红夷人马,便定要叫其不得好活!”
此前郑鸣郢也是有些轻敌,这才让两个年轻的侄子作为带兵将领,用了错误的人,以至于产生了严重后果,连郑居箱所率的马队都惨败给兵力不足其一半的红夷。
这让郑鸣郢也开始反省自己的过失,不能再掉以轻心了,否则还会再吃败仗不可,遂决定调用周全统率的迫击炮连,也好让自己及麾下将士开开眼,看看该部的战力到底如何。
“报~!红夷已撤至二十里外!”
郑鸣郢闻讯之后,一方面派人将这里的战况告知镇海伯郑芝龙,顺便派人将受伤的士卒送往岸边医治修养,把战殁之人就地掩埋。
另一方面则在调兵遣将,打算重整旗鼓,在天黑之前再向红夷发动一次猛攻,要把早上丢掉的颜面找回来。
原本兄长的计划是先解决岸上的红夷,等战事结束,再将兵力都用来围攻热兰遮城堡,如今岸上的红夷比预想的还要狡诈凶悍,欲要速战速决,委实困难。
郑鸣郢也不想把岸上的战事变成一场拉锯式的鏖战,因为若是风暴再次来临,不收兵撤退,那己部营盘将会泡在水里,否则只能到村社里去躲避。
红夷比自己更了解岸上各处村社,在红夷所占的地方作战,并非占据地利与人和之优势,必须找到熟悉当地风土人情的福健老乡作为向导才行。
而且红夷要是决意流窜作战,己部作为追击的一方,必须要提高速度,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增兵,尤其是增加马卒数量,这样才能有效阻击红夷。
光凭步卒的话,你跑,红夷也跑,你歇着,红夷也能歇着。
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会打到何年何月,除非红夷的火药用尽了,不然红夷就是不投降,你还追不上,那真是瞪眼没辙。
纵然红夷的实际兵力比自己预计的要多不少,但郑鸣郢仍旧认为自己拥有数倍于红夷的兵力优势,这样还无法取胜,真就是无能之辈了,有负兄长的嘱托了。
从金门启运马卒,一天时间就能抵达东番这边,故而只要己部死死咬住红夷,不让其销声匿迹,便可以在马队上岸之后,对盘踞在这里的红夷进行围剿。
红夷执意想跑,己部想要追击取胜的希望很小,郑鸣郢要再发动一次进攻,也是打算缩短与红夷的距离,不要让其逃出自己的视线。
在热带地区,尤其是白天行军,要顶着炎炎烈日,是最遭罪的事情,可眼下必须如此才能追上红夷,再说红夷跑那么远也很累,打算继续跑也要攒足体力才行。
镇海伯的回复非常迅速,先派来一百马卒前来助战,并答应立刻从老家先调集一千马卒,在三天之内登船运抵东番,协助郑鸣郢进剿岸上的红夷。
在大队马卒抵达东番之前,眼下的问题还需要郑鸣郢自行解决,郑芝鳌所率的部曲是要去围攻热兰遮城堡的,不可能放着要地不取,都深入内陆去进剿小股红夷。
当下,大军必须要利用两次风暴之间的空隙来攻克热兰遮城堡,否则等风暴来临,还得休息好几天,这就等于给了勃尔格等人喘息的时间了。
“大哥,这该当如何是好?”
郑芝鳌麾下的将士都在岸边候命,闻听来自内陆的隆隆炮声,也知道里面开打了,个个都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我军的首要目标是大员岛上的城堡,岸上的红夷乃是癣疥之痒,不足为虑。你这便率部从该岛南部上岸,从南向进攻山顶的乌特勒支堡,舰队会用大铳予以配合,只要攻陷此堡,热兰遮城堡内的情况便可尽收眼底了。”
郑芝龙可是知道时间宝贵,大军在岸上多玩几天的话,第二个风暴就要来了,到时候一切都得从头再来,他这数万大军每日所需的粮饷都极高,实在是磨蹭不得。
“好嘞!大哥放心,此堡必定被我军取下!”
知道有仗可打了,满心欢喜的郑芝鳌立刻应允下来,他率一万士卒要是连山顶的小碉堡都拿不下来的话,往后就只能给兄长牵马缀蹬了。
由于先前一部分郑军在上岸之后遭到了来自热兰遮城堡的炮击,所以临时营地都深入岸边半里地之遥,这下要登陆大员岛就得重新上船。
“嗵嗵嗵嗵……”
好在舰队火力凶猛,能够压制住热兰遮城堡的火力,不然陆师在敌军大铳的射程之内大规模登船,尤其是在白天且能见度极高的情况下,伤亡会非常大。
第二次炮战,双方依旧打得难解难分,郑军舰队的炮多船多,占据绝对的火力优势。荷兰守军的工事坚固,凭借热兰遮城堡进行顽强的抵抗,根本不会有丝毫的退让之意。
由于是役发生在白天,荷兰守军居高临下,炮手容易瞄准目标,在开战之后,郑军已有八艘大舰陆续中弹,其中已经沉没两艘。
即便如此,郑军舰队在郑芝凤的指挥下,继续坚持炮击热兰遮城堡,陆师并未开始登陆大员镇,那里并不是最佳的登陆地点。
郑芝龙在看过太子所写的计划之后,也认同这样的打法,那就是用舰队正面压制城堡的火力,然后派遣陆师从背后上岸,一举夺取山顶的乌特勒支堡。
此处便是整个战役最为关键的要害位置,被己方攻下,就等去夺取了是役的主动权,城堡内的红夷便会更加的被动。
是役的战略是以主攻大员岛,特别是乌特勒支堡为主,压制热兰遮城堡为辅。次攻岸上的红夷,将两部红夷分割开来,使其无法汇合。
城头上的荷兰守军见到撤退至内陆的海盗们开始跑向岸边登船,对此大惑不解,但是没过多久便意识到大势不妙了。
海盗们的运输船从大员水道陆续驶出,并非去往别的地方,而是在大员岛南部靠岸,卸下数千海盗,这就意味着他们打算从热兰遮城堡的背后发动大规模进攻了……
第435章:乌特勒支
荷兰守军在大员岛的沙丘上兴建了乌特勒支堡,以便防备来自山顶的攻击,平时可以容纳一个连的士兵驻守,战时挤一挤的话,能塞下两个连甚至更多一些的兵力。
为了保护这座本就不大堡垒,守军还在附近修建了两座规模更小的碉堡。南堡位于乌特勒支堡以南五十米,北堡建在乌特勒支堡与热兰遮城堡之间,都只能容纳十几个人而已。
如果说乌特勒支堡是热兰遮城堡的前哨站的话,那么南堡就是乌特勒支堡的前哨站,此时该堡里的荷兰士兵都惶恐地发现海盗舰队开始大规模抢滩登陆了。
作为本地最高的军事长官,扬森上校很明智地给守军配备了可以连续压制敌军进攻的佛郎机,而且每人都配备了两支甚至三枝枪,以便能够在兵力不多的情况下,实现火力输出最大化。
此时南堡的守军仅有三十个人,由中尉副连长卢克德佩指挥,武器有四门轻型佛郎机火炮,十三支燧发枪,二十四支火绳枪,二十三支轮燧手炝,以及十五桶,每桶两百磅重的火药。
出此之外,还有十二根长矛以及七把弩和一百多支弩箭,但这样的冷兵器显然是无法在远距离迟滞海盗大军向他们所在的位置推进的,用来吓唬岸上的土着还差不多。
虽然他们背后的乌特勒支堡里拥有高达两个连的守军,北堡还有半个连,但南堡里的人在看见岸边停靠的犹如鲸群一般的战舰时,心里都凉了半截。
海盗的登陆舰都停在了五百米开外的位置,显然是为了确保己方士兵可以顺利上岸,尽可能降低被守军炮击的概率。
实际上再近一些上岸也没关系,因为德佩中尉并不打算在远距离与敌军交火,在守军火力孱弱的前提下,这么做是极其不明智的。
己方仅有四门轻型火炮,而对方却拥有多达数百门重型火炮,对射起来的话,结果不言而喻,所以德佩中尉打算把海盗们放近了再打。
这样一来,为了不会误伤到自己人,郑一官的海盗舰队就会停止炮击,转而用地面推进的战术来进攻南堡了。
让德佩中尉更为担忧的是,狡猾无比的海盗居然从大员岛的东南侧海滩上岸,这里正好是热兰遮城堡火力无法顾及到的区域。
沙丘死死挡住了城堡重炮的射界,除非海盗们爬上山顶,才能暴露在城堡炮手们的视线里。
由于重炮采用的都是直瞄式的攻击,所以海盗们选择从这里进攻,就等于直接避开了守军的最大优势。
北堡地势也不太好,但聊胜于无,光凭北堡、南堡与乌特勒支堡这三处的火力,可以打到南侧的总供也就十门火炮而已。
在敌我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双方的火力又更为悬殊,所以才让德佩中尉对此战的前景极为不乐观。
毕竟对岸的海盗不是当地的土着,他们有战舰,有重炮,还有成建制的部队,动辄成千上万人一起进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郑一官和他的海盗军团并非像勃尔格长官与扬森是上校说的那么外强中干,从此前的炮击就可以看出,这完全是一群训练有素且作战经验丰富的可怕家伙。
他们会不会打陆战还不得而知,但大员镇已经被海盗的舰队轰成一座废墟了,热兰遮城堡那里倒是没有大碍,可是并非所有人都可以一直躲在那里面。
譬如他们这些倒霉的家伙,就要驻守这座比微型棱堡还要小的据点,假如不是上面的严令,加之领取了五倍的薪水,没人愿意驻防这个随时可能被海盗的重炮轰上天的鬼地方。
勃尔格长官还开出了高额的悬赏,只要打死一个海盗,就可以得到五十个银币的奖励,很能鼓舞士气。
不过要等到海盗们撤退之后,才能打扫战场,用他们的尸体来换取赏金,但海盗们这次来了,看样子是不打算立刻就走了。
他们要是不走,即便己方士兵能打死不少海盗,也无法获得应有的报酬,更让守军闹心的事情还在后面。
“轰轰轰轰……”
敌军舰队开始用重炮轰击乌特勒支堡,南堡这边自然也没能幸免,只不过落在附近的炮弹数量相对于乌特勒支堡那里较少罢了。
上千枚炮弹在短时间内相继砸在沙丘的上方,巨大的动能仿佛让整个沙丘都摇晃起来,这种强悍无比的攻击让所有驻守在荷兰士兵都感到惊骇万分。
或许坚不可摧的热兰遮城堡遭到这种程度的炮击,被连轰一个月也不见得会出现任何垮塌的迹象。
但乌特勒支堡与南北两座小堡并不如热兰遮城堡那般庞大与坚固,它们被修建起来的最初目的仅仅是为了防备来自南向的敌军偷袭而已。
显然郑一官不会让上万手下来偷袭的,要在白天进攻就是想一举攻克乌特勒支堡,进而在山顶架设重炮,用以轰击热兰遮城堡。
如果沙丘上的三座小堡垒被上万枚炮弹轰击,哪怕仅仅有十分之一命中目标,天知道这里能否守得住……
运气好的话,敌军的命中率或许可以降低到百分之五,那也意味着五百枚炮弹会砸下来,貌似依然难以固守。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计算方式,假设郑一官的海盗舰队拥有一千门火炮,每门火炮一天就发射十枚炮弹,总和也有一万枚之多。
在此基础上,每天有五百枚炮弹命中目标,十天就是五千枚,这么一推算的话,说出这个结果,只怕所有山顶的荷兰士兵都要绝望了。
眼前的景象已经很说明问题了,沙丘在炮弹的轰击下,犹如沸腾的开水,不断地冒着此起彼伏的硕大“沙泡”。
较小的沙丘直接就被炮弹削平,高度在眨眼之间便会降低半米,甚至一米以上,靠近外海的一侧沙丘,几乎没有几处完好无损的地方。
哪怕在外面站立几秒钟,也有被轰成碎肉的危险,这种蛮不讲理式的粗旷打法,守军士兵只有在防御土着们进攻时才会遇到。
海盗们算是把他们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了,几乎将整个舰队的火力都倾泻到了沙丘上,能否取得预期效果还不得而知,但场面是足够震撼的了。
“轰……”
一枚重炮发射出来的弹丸狠狠地砸飞了乌特勒支堡的一角,见一米见方的墙身直接削去。
自开战以来,这座迷你棱堡是海盗舰队的头号炮击目标,已经被击中了九枚炮弹,而且炮击还远远没有停止的迹象。
乌特勒支堡的确是按照棱堡来修建的,不过规模是迷你型的,而且没有夯土基地,这就意味着要凭借自身的墙体来防御对方的炮弹侵袭。
但这种程度的炮击远远超过了乌特勒支堡的承受能力,对海盗舰队而言,这简直就是在打一个非常醒目的固定靶一般容易。
乌特勒支堡建在沙丘顶上,然而整个大员岛本来就是一座条状岛屿,东西宽度极小,郑军舰队只要靠近海岸,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对沙丘顶上的任何目标进行炮击。
在没有视线遮挡,且天气良好,能见度极高的情况下,对郑军舰队来说,乌特勒支堡存在的意义就是让炮手们轰个痛快。
热兰遮城堡建得很是牢固,一时半会儿还打不下来,但要是连这么一座小碉堡都奈何不得的话,那他们就可以提早打道回府了。
“……准头这么差!这都没吃早饭么?一个时辰之内,再不给爷轰塌此堡,都别吃晌午饭了!”
郑芝凤之前还想拿大员湾里的红夷战舰和商船出气,结果对方在提前得知消息之后,一股脑都溜走了。
前后炮击了两次热兰遮城堡,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今番要是连山顶这座屁大的堡垒还打不坏的话,等舰队返回金门,他可是要好好收拾一下那群懒散懈怠的废柴才行。
更重要的是,兄弟郑芝鳌率领陆师已经登录开始集结待命了,看似强大的舰队却未能将敌军的堡垒及时轰塌,这就有点耽误正经事了。
“敬请爷放心!”
舰队上下都是从澎湖起航之后,在路上吃的早饭,那时候还是卯时开始,打到这会儿,不少憨货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
听说四爷见到炮击效果不佳,便大动肝火,直接把众人的午饭给免了了,这样的口头威胁可是让大伙重新抖擞精神,开始展现真正的实力了。
舰队的炮手们都认为山顶的小堡不堪一击,完全可以留给陆师的弟兄们来耍耍,他们放几炮敷衍一番就行了,所以在炮击时都漫不经心。
没想到四爷火眼金睛,这下打算混吃等死的铳手们就要卖卖力气了,再惹四爷生气的话,那午饭就要吃鞭子了……
“哼~!一群记吃不记打的玩意!”
见到在传令之后,炮击准头很快便提高上来了,不说直接落到目标上头,起码弹着点已经很靠近了。
郑芝凤不禁冷笑一声,这些下贱的玩意就是集奸懒馋滑于一身,说白了就是欠抽,不给他们提个醒,这些人就会偷懒凑合你。
前番炮击大员岛,除了夷平镇子之外,其实根本就没给城堡里的红夷造成多大的杀伤,此番要是跟前番如出一辙,那岂不是这两次都是白忙活了?
既然山顶的碉堡是热兰遮城堡的命门所在,那就要竭尽所能地尽快将其摧毁,然后让陆师攻占山顶,在那里架设重炮轰击山下的热兰遮城堡。
通过两次对热兰遮城堡的炮击行动,郑芝凤也觉察到这种看似行之有效的进攻战术并不能对红夷的据点造成多大的毁伤。
从已经产生出来的炮击效果来分析,倒是非常符合太子爷计划中的预期,说是未卜先知也毫不过分,既然如此,那继续炮击热兰遮城堡就是浪费铳弹和火药了。
太子爷掌握了攻克此堡的办法,那己方就不如从善如流了,兄长郑芝龙也开始实施计划书中的战术,派陆师主力从大员岛南部登陆,对山顶的碉堡发动进攻。
或许这的确是一条降低伤亡且能够缩短时间的妙计,从当下的炮击情况看来,这名为“乌特勒支”的堡垒还真是貌似比较容易得手。
在十八磅重炮的持续轰击下,乌特勒支堡所倚仗的十英尺厚的墙壁被打穿,生生被砸开了五六个大洞,致使四名守军士兵当场毙命。
而城头东侧、南侧、西侧的三面女墙更是早已被削去,露出了光秃秃的平台,用来防御海盗们进攻的火炮也因为无可躲避而被击毁。
很多炮手们都身负重伤,不得不被抬进堡垒里休息,或者说是等待死亡的降临,一百多守军只坚守了一个小时,就得到了十二人先后阵亡的结果。
两个步兵连算上正副连长在内,总供也就一百零四人,现在却出现了近半的伤亡,等于被打残了一个连,余下的时间如何坚守已经成为了最大的问题。
这时候让扬森上校从热兰遮城堡调派援军显然是行不通的,援军不用跑进乌特勒支堡,就得被炮弹留在路上一半人,余下的家伙都会吓得掉头跑回去的。
但是不增援的话,只怕不用等到日落之时,堡垒里的守军就都要被密集如雨的敌军炮弹给打趴下了,这可不是夸张的设想,事实就是如此严峻而又残酷。
郑一官好像集中了他所率领的整个舰队的所有火力,用来轰击这座本就不大的堡垒,这就意味着他已经找到了攻克热兰遮城堡的快捷途径。
乌特勒支堡所在的位置就是整个大员岛的制高点,拿下这里就等于掌握攻克热兰遮城堡的主动权。
勃尔格长官与扬森上校对此也心知肚明,所以特意加强了固守的兵力,没想到郑一官这么快就摸索到了热兰遮城堡的致命弱点。
经过了一小时的炮击之后,乌特勒支堡被超过两百枚大小不一的炮弹击中,几乎被轰得面目全非,千疮百孔,完全像是一块被老鼠咬去了半边的满是气泡的奶酪。
这款“奶酪”还着着火且冒着烟,而且仍旧有纷繁的弹雨持续落下,将堡垒的墙体炸成碎渣,不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惨叫声。
如果换成是夜晚的话,在数公里之外就能清晰地看到火炬一样的乌特勒支堡,但是在白天,这里也沦为了一处预示着战争走向的烽火台。
郑芝鳌所率领的陆师主力仍旧在大员岛的南侧待命,在兄长郑芝龙让传令兵向岸上摇旗之前,他不得擅自带队进攻。
而镇海伯的策略非常简单,先让四弟郑芝凤的舰队把山顶的乌特勒支堡彻底夷平,然后这处制高点便唾手可得了。
除了在外围负责警戒的战舰之外,有超过三百艘郑军战舰在向山顶实施炮击,虽然频率较低,只有一刻钟一次,但架不住数量太多,足有上千门之多。
舰队齐射的时候,对面的山顶附近就跟翻地一样,炸得尘土飞扬,碎屑漫天,郑芝龙不相信这样还拿不下此处要地……
第436章:引蛇出洞
在对西班牙帝国的部队作战取得一连串胜利之后,尼德兰的北方各省于1579年在乌特勒支缔结同盟,两年之后便成立了“尼德兰联省供和国”。
荷兰人用“乌特勒支”来命名山顶的堡垒,就是希望可以给自己带来新的荣耀。在郑一官带领他的海盗舰队尚未进攻大员地区之前,荷兰属地的面积正在不断扩大。
等巩固了在本地的统治之后,荷兰人也可以在福尔摩沙岛上命名“新阿姆斯特丹”、“新鹿特丹”等一类的城市名字。
眼下,乌特勒支堡似乎没有可以避免饱受炮击之苦的荣耀光环,郑一官对这座堡垒的名字也没什么好感,貌似感觉还正好相反。
今年刚好是“乌特勒支同盟条约”签约六十周年,然后大员岛上的一座名为“乌特勒支”的堡垒就遭到了敌军的疯狂炮击,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
身为堂堂大明帝国镇海伯爵的郑芝龙坐在自己的旗舰上,一边用千里镜观察着外面炮击的情况,一边查看太子爷赐予自己的战术计划书。
太子爷在这份计划书里就写一个攻克热兰遮城堡的办法,那就是派遣陆师从大员岛南侧上岸,沿着山脊,或者说是沙丘顶部,先行攻克山顶的乌特勒支堡。
首先,此处是全岛的制高点,己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夺取此堡,对荷兰红夷来说,也是如此,他们必定会倾其所有地据守此堡。
其次,只要攻陷此堡,那么热兰遮城堡里的守军要是不想遭到己方持续不断的炮击,就必须将此堡夺回去,这样便要派兵出来打野战。
所以乌特勒支堡的重要性便不言而喻了,这里不但是攻克热兰遮城堡的关键所在,还可以将城堡里的红夷守军都吸引出来,让他们不得不冲出来送死。
是役郑芝龙也不想为了夺取山顶的这座堡垒让所部伤亡惨重,因为参战的除了虎大威的千八百人之外,全都是郑家军。
即便真的打了胜仗,一举收复被红夷侵占的大员地区,朝廷不过会嘉奖一二,将士们的抚恤都要他自掏腰包来解决。
太子爷用一座金山充抵了郑家的战争开销,可是作为商人,尽管已经富可敌国了,郑芝龙也想着能省则省。
不管如何,先用舰炮将山顶的堡垒轰成一堆废墟再说,他就不信红夷再凶悍,还能在废墟里面对抗自己的兵马……
原本沙丘上还覆盖着一层低矮的灌木与杂草,可在翻地般的弹雨过后,已经是体无完肤一般,弹坑一个接着一个,几乎变成了一片焦土。
乌特勒支堡并不高大,由于郑军的火炮精度有限,开始的时候炮手们还在敷衍了事,使得打过去的炮弹都落在了沙丘上。
这让该堡附近的沙丘被生生的削低了半米甚至一米以上,正面位置被削薄了一层,露出了横截面,也使得乌特勒支堡被彻底孤立出来,显得极其突出,更加易于郑军炮手们瞄准开火了。
“该死的海盗!”
步兵连连长维克托加齐上尉通过堡垒上的射孔窥视海面上的情况,只看到成百上千门火炮持续不断的向自己所在的位置开火。
几乎将这座本就不大的堡垒轰得摇摇欲坠,不断有碎屑从头顶了落下,守军士兵已经完全失去了战前的傲慢之态,这会儿全都神情落寞,垂头丧气。
绝大部分人从没见过数量如此之多,规模如此之大,火力如此之强的海盗,简直就是一支军队,只有从本土调集主力舰队与大量部队才能将其剿灭。
扬森上校说海盗们不堪一击,进犯大员也就是炮击岛上的建筑而已,但那是上次,这次就大不相同了,人家可是真的抢滩登陆了。
上岸的这些海盗全副武装,显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的,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免不了会遭遇一场空前规模的恶战,死活都很难预料。
海盗们的炮击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用弹雨摧毁乌特勒支堡,堡垒附近的树木,尤其是靠近外海一侧,已经被全部炸倒了。炮击再持续一会儿的话,只怕连一根野草都不会剩下。
他们的庇护所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或者说极其不乐观,在中弹两三百发之后,堡垒早就变得残缺不全,撒气漏风,面向外海的一侧跟被狗啃过一样,比乞丐搭建的窝棚好不到哪去。
即使这样,也没人会出去泄愤,只要踏出一步,哪怕仅仅伸出一条腿去,也有被瞬间截肢的可能。一旦中弹,还没有马上断气,可是要被活活疼死的。
“我们怎么办?”
另一个连长弗兰克德波尔上尉眉头紧皱,心里又不免埋怨其上司的愚蠢,就凭这么一座规模不大的堡垒,想要阻挡成千上万个海盗的进攻,除非对方弱到跟本地的土着差不多才行。
“等炮击完事再说,他们不马上冲过来,我们就可以得到城堡里援兵的帮助!”
维克托加齐上尉感觉对方是想要从这里撤退,放弃这座根本就没办法固守的堡垒,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万不得已是不能说出口的。
热兰遮城堡的火力是可以为乌特勒支堡提供一定的支援的,尤其是面向内海的一侧,只要海盗们胆敢迂回包抄,从后方进攻乌特勒支堡,他们便会遭遇毁灭性打击。
但是现在敌军根本就不需要那样做,要是能够凭借舰炮就摧毁乌特勒支堡,发动正面进攻就可以了,他们的兵力可是己方的几十倍。
“必须要让上校派人过来,不然伤兵没法走回去,要确保我们这里一直拥有两个连的健康士兵才能继续固守!”
弗兰克德波尔认为只有保持足够多的兵力,才能继续坚守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否则,即便没有敌军舰队炮击的威胁,面对数以千计的海盗,守军也难以实施有效阻击。
乌特勒支堡和附近的两座碉堡本来就是一个敌军必争之地,要是没有至少三个连的士兵负责防御,那此处失陷就必然的事情了。
扬森上校想要保住这里,就必须再派一到两个连前来,没有足够多的士兵,他和勃尔格都别想让继续控制住乌特勒支堡。
但这是一个令人恼火的悖论,派兵过来固防,就意味着要牺牲掉更多的有生力量,这对固守热兰遮城堡是不利的。
不这么做的话,乌特勒支堡又要被海盗们攻占,到时候热兰遮城堡又会承受来自山顶海盗们的炮击之苦。
“我想这已经在上校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只不过必须等到海盗们炮击结束才行!”
加齐上尉也同意这位同僚的观点,要是扬森那家伙再不派人过来的话,他就要考虑从这里撤退了,免得自己和手下都被活埋了。
曾经在本土烧杀抢掠的西班牙帝国部队也没有如此强悍的火力,这可不是乌特勒支堡所能防御得了的攻击。
当初就应该把热兰遮城堡建在这里,扩建到山顶也可以。但在山顶至修建这么一座小堡垒,无疑是个天大的错误。
假设敌军攻克这里,那么位于山下的热兰遮城堡就要面临一场灭顶之灾了,有些像火山脚下的庞贝古城。
“……但愿如此!”
德波尔上尉也只能听天由命了,现在出去就是送死,留在堡垒里虽然是等死,可好歹还能多活一会儿,希望在炮击结束之后,援兵能够及时赶来,而且要祈祷这座堡垒不会坍塌。
不过郑一官和他的海盗舰队即便不能直接轰塌乌特勒支堡,也会用成千上万的炮弹活埋了他们,况且这里能勉强挺过今天、明天、后天,死活也挺不过大后天了。
一天中弹五百枚的话,三天就是一千五百枚。到那时,乌特勒支堡就算不坍塌,只怕也剩不下什么了。顶多还有一副框架在支撑而已,跟木质的房架没多大区别。
如果一天就中弹超过一千枚的话,那就不用等到后天了。援兵即使赶到这里,也可以顺便给大伙收尸了,说不定都死无全尸了。想到这里,德波尔上尉的心情就更加糟糕了。
海盗们继续炮击到傍晚的话,说不定不用派出步兵来进攻乌特勒支堡,这座堡垒就会彻底坍塌来,守军要么提前撤退,要么全部被活埋,只有这两个选择而已。
“……停了!”
“真的!”
“怎么回事?”
“他们不再炮击了!”
不少守军士兵被轰得耳鸣不已,甚至出现了幻听状况,只能凭借身下的地面来判断海盗们的炮击情况。
通常来说都是一刻钟来一次,而且开火时间非常精准,但是现在过了既定时间还没有动静,或许说明海盗们已经累了,准备吃午饭了。
加齐与德波尔上尉也都觉察到了这个状况,只见海面上的战舰并没有再次发出怒吼之声,全都静静地漂浮着,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遭了!海盗沿着山脊冲过来了!”
有士兵陡然发现了南向的异常情形,一支足有千人的队伍正在向乌特勒支堡挺进,目测距离有三四百米远。
“火炮准备射击!”
原来部署在这里的十二门轻型火炮被打得就剩下四门还能使用,但是上层只剩下一个可以向南射击的炮位,下面的炮位虽然很多,但高度不够,导致攻击角度并不很好。
对付从海滩冲上来的敌军,一层的火炮完全可以照顾到,但要攻击沿着山脊而来的海盗,就有些力有不殆了。
但眼下堡垒里就剩下三十五个还能作战的士兵了,其余的人都已经沦为了伤员,有的是已经咽气的,有的是快要咽气的,情况真是无比糟糕。
更让人感到失望的是,热兰遮城堡那边好像还没有任何动静,连援兵的影子都没看见,上校先生再不派援兵过来帮忙的话,那乌特勒支堡很快就要失守了。
“他们停在那里要干什么?”
德波尔上尉见到海盗们仅仅前进了几百米的距离,就停下了脚步,好像刻意要与堡垒保持一段安全距离是的。
“谁知道?说不定是在害怕我们的火炮!”
加齐上尉也觉得情况有些不对,按理说,对方是在热兰遮城堡的火力直射不到的背坡,应该是比较安全的。
即使在攻击的路上遭到乌特勒支堡的火力打击,为了攻陷这座堡垒,也必须要强行进攻才行。
但这样对视的话,守军如果不投降,他们是不可能用瞪眼的办法来占领这座堡垒的,多少人一起瞪眼都不行!
不知道这群穷凶极恶的海盗到底是如何计划的,难道觉得守军应该惧怕他们,所以必须主动撤退才行?
“那就再看看!先不用开炮!”
德波尔上尉觉得还是不要率先激怒海盗,这座堡垒里就剩下如此少的兵力,与其主动勾引海盗们冲过来,还不如就这么消耗时间,起码不用死人。
“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
“援兵!”
“真的?”
两位指挥官听到手下的呼喊,急忙转回身向北方的热兰遮城堡方向观望,只间从城堡里开出了不少于两百人的队伍,看样子是要增援前沿阵地了。
这样就太好了,说明扬森上校也知道乌特勒支堡的重要性,这里要说丢掉的话,热兰遮城堡就要暴露在海盗们的炮口之下,必将朝不保夕了。
有了援军的帮助,乌特勒支堡起码还可以多支撑一段时间,不会轻易陷落了。只要这里一直不失守,那么热兰遮城堡那边就可以放心下来了。
“爷!您瞧!红夷的援兵都大堡里开出来了,正在爬山呢!”
“瞧见了!兄长还真是料事如神!炮击过后,只要陆师逼近山头上的小堡,大堡里的红夷就坐不住了!”
率领陆师进攻乌特勒支堡的郑芝鳌在山顶看得清清楚楚,这招引蛇出洞倒是收到了奇效,起码这股红夷数量不少,够小的们吃一次的了。
郑芝鳌根本不急于进攻乌特勒支堡,因为镇海伯事先叮嘱过他,要利用此堡给红夷开膛放血,只要此堡不丢,热兰遮城堡里的守军便会竭尽所能地前来增援。
山顶的堡垒就是鱼饵,让热兰遮城堡里的红夷主力想不上钩都不行。
郑氏舰队倒是拿铜墙铁壁般的热兰遮城堡没什么办法,但把大铳架在山顶,那就可以事半功倍了。
拿下山顶的所有堡垒都是必须之事,但在拿下之前,要利用它们,将热兰遮城堡里的守军尽可能地地勾引出来。
任凭红夷士兵的战力再强,面对十倍乃至二十倍的郑军士兵的猛攻,也会变得无力招架,最后被当场击杀,能选择马上投降的都算是脑子聪明之人了……
第437章:半途而废
太子爷在战术计划书特意注明,要引蛇出洞就必须满足三个前提条件。
首先,必须利用舰炮将乌特勒支堡重创,最好可以直接将其轰塌。
其次,在炮击停歇之后,要留给红夷一定的出兵时间,不然他们无法爬到山顶。
最后,在前两个条件未能充分满足的情况下,陆师要紧逼一段距离,以便作出进攻之势。
这样一来,红夷为了保住山顶的乌特勒支堡,在敌军尚未对其发动猛攻之前,只要有较为充裕的时间,便会对这座进行增援,因为双方都知道这里的重要性。
故而郑芝鳌按照兄长郑芝龙的叮嘱,特意领兵前出,仅距离目标不足三百步,作出一副打算强攻的姿态,让对面的红夷充满了紧迫感。
这么做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吸引热兰遮城堡的守军出来增援山顶的乌特勒支堡,把这些蛀虫钩出来打,才最为容易。
是役要与红夷进行斗智斗勇的较量,光凭蛮力可是不行,热兰遮城堡被修得极为艰苦,连舰队炮击都可以接下,要想迅速取胜,便只能采用太子爷提供的这个策略。
郑军的战术很简单,你不出来,我就不进攻,一直用舰炮轰。先轰一阵子,停下看看情况如何,援军再不出来,那就再轰上一阵子。
在乌特勒支堡被轰零碎之前,处于被动挨打境地的红夷一定是先着急的一方,只要他们敢出兵增援,那就输定了。
“郑举何在?”
“末将在!”
“为兄拨你两千士卒,作为我部先锋,将红夷援军杀退!”
“末将领命!”
郑芝鳌可不是家里的小字辈,作为郑芝龙的兄弟,领兵打仗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尽管所部将士已经登陆大员岛,山顶的小堡也近在咫尺,也也没有让手下一拥而上。
热兰遮城堡里的大铳尚未完全摧毁,仍旧可以给己部造成极大的杀伤,虽然红夷尚未开火,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已经束手无策,郑芝鳌可不想让手下用血肉之躯来尝试一番。
“且慢,先由虎总戎的大铳为你部开路!虎兄,有劳了!”
郑芝鳌虽然是登陆大军的主帅,但论朝廷授予的军衔,不过是个副总兵,虎大威可是名正言顺的总兵官,比郑芝鳌还高一级。
“岂敢!此乃我部份内之事也!”
经过平叛王朴的战役,虎大威对于迫击炮的应用也有了一些经验,不过用迫击炮车攻城是一回事,抢滩登陆打野战是另外一回事,还须认真对待,敷衍不得。
位于前线的有一个迫击炮营,直接受命于总兵官虎大威,大员岛南部的后方还驻扎了一个营,随时可以前来助战。
不过由于山顶的地方并不宽裕,装备太多也施展不开,还要担心遭遇红夷大铳的袭击,所以虎大威仅仅调来一个营。
但三十六门迫击炮加上一倍于此的备用炮,用来对付乌特勒支堡以及前来增援的红夷貌似足够了。
“测距!”
“两百五!”
“三百!”
“两百五!”
“两百五!”
“……”
“设定两百五!调整仰角!”
“发射!”
负责测距的都是个中高手,营长会选择多数人报告的同等数值为设定参数,若是出现两个同等数量的数值,譬如两百五十步与三百步各有四到五个,则取平均值两百七十五步。
三角卡尺上都是整数,没有这个角度,但炮手可以将迫击炮的仰角调整到两个角度之间的位置,这大概就是对应的射程,凡是不懂的知识,都可以通过实战来摸索。
“嗵嗵嗵嗵……”
郑芝鳌、郑举、郑绍等将领对这种铁桶炮很是好奇,不知道威力几何,今日倒是要好好见识一番,既然兄长郑芝龙对此等火器极为推崇,必有其独到之处。
很多郑军将领都认为如此简陋的火器远不如自家的佛郎机,甚至可能不如虎蹲炮的威力大,朝廷将虎大威所部派来与自家兵马一同作战,不过是想来抢功沾光而已。
由于担心海运使得火药受潮,所以整个炮兵团所需的弹药都是在福健当地来补充,对于这点要求,镇海伯郑芝龙当然会全部满足。
由于是抢滩登陆作战,虎大威此次带来的都是单炮,而非迫击炮车,由于重量极轻,根本不需要骡马,光凭人力就很容易背到山顶。
每个士兵都备有一把工兵铲,加之整座大员岛本身就是一座巨型的沙丘,山顶土质疏松,使得炮兵的挖洞速度超快,没过多一会儿,整个炮兵营的迫击炮就部署完毕了。
虎大威只让营长韩啸部署了三十六门火炮,备用炮尚未动用,若是火力不足,再行动用,首次算是试射,需要观察具体结果,分析而定。
虽然打的是从热兰遮城堡开出来的援军,但瞄准的却是乌特勒支堡,因为韩啸可以确定这股红夷的目的地是该堡。
打移动靶是很困难的,但打固定靶就容易多了,整个炮兵团的所有高级军官都得到过太子爷的言传身教,不但掌握了基本知识,还能举一反三,活学活用。
既然知道你们这群兔崽子要去那座堡垒,老子就等到你们快要进去的时候,就把炸药包都送到你们嘴里,到时候你们想不吃都不行了。
韩啸在心里预估了大致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才让手下发射,顿时从炮口里喷出了一堆块状弹丸,急速飞向天空。
“那是……”
连长范德威廉斯上尉与副连长埃尔文亨德里克斯中尉率领五十名士兵以及一百五十个珉兵正在爬山,眼看就要进入乌特勒支堡了。
这时候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炮声,接着便看见一堆黑点正向自己所在的位置扑来,他本能的意识到那就是敌军发射的炮弹,可是再想下令已经来不及了。
在海盗舰队停止炮击之后,扬森上校便急忙派出了援军,生怕头顶的要害被海盗们占领,这支连队是乌特勒支堡的希望所在,必须尽快抵达目的地。
很显然海盗们并不打算让这支援军抵达乌特勒支堡,在他们进入堡垒之前,纷繁的弹雨就兀自落下,打得荷兰士兵与珉兵都措手不及。
“轰轰轰轰……”
转瞬间,弹着点区域就变成了一片火海,上万枚细小的铁钉随着爆炸喷薄而出,形成了一场无比密集的弹雨。
对于只有头盔与胸甲保护的荷兰士兵来说,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他们的四肢都暴露在外,任凭弹片穿刺与切割,这就是一次无可避免的灾难。
炸药包最可怕的地方并不是爆炸,而是爆炸产生的溅射效应,给程密集队形的非重甲步兵的杀伤力是非常大的,而荷兰守军并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炮弹。
他们也有臼炮,或者称之为迫击炮,炮身被做成了一个缸型,管壁很厚,像是捣蒜的巨型铁制容器。炮弹很大,内部中空,用来填充一些铁片、铁钉之类的物体。
点火发射时必须点燃两条引信,一条是炮弹上的,另一条则是臼炮上的,这根明军装备的迫击炮的发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
但明军的迫击炮不论从做工、重量、成本以及战术层面,都远远优于荷兰臼炮,这是让守军绝对想象不到的事情。
在爆炸的那一刻,以及随后的短暂时间里,威廉斯上尉与亨德里克斯中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完全被轰杀场面给惊呆了。
硕大的火球与狰狞的烈焰很快就褪去了,浓烟也被海风吹散,可手下发出的惨叫声却从未停歇,而且喊得撕心裂肺,让人听到就感觉不寒而栗。
大部分中弹的人都疼得咬牙切齿,哀嚎不断,满地打滚,腿部受伤的根本无法站立起来,跑进堡垒里再行包扎救治。
一旦被铁钉打进骨头里,那基本就距离截肢不远了,在酷热的天气下,截肢就意味着大出血,侥幸躲过一劫也会面临伤口化脓的危险。
威廉斯上尉只看到上百个伤兵和散落一地的各种武器,他很快就意识到这种炮弹不同于寻常的类型,是可以爆炸的,而且杀伤力极大。
“不好!”
“又来了!”
“快跑!”
“等等……”
“救我……”
“该死!”
还想搀扶受伤同伴的士兵听到远处又传来了一阵相似的声音,抬头望见半空中出现的一堆黑点,立刻撇下同伴,撒腿就跑。
有些人更是慌不择路,不是跑进咫尺之遥的乌特勒支堡,而是选择往回跑,向热兰遮城堡的方向逃命。
由于使用了备用炮,让第二次与第一次发射的间隔期极短,这是其他火炮,包括臼炮完全做不到的。
乌特勒支堡附近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出来帮忙的守军见到这种情况也选择缩回去了,谁都不想变成倒在地上的伤兵。
正在堡内观察敌情的维克托加齐上尉和弗兰克德波尔上尉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到威廉斯的手下被炮弹撂倒了一大片。
等他俩派人去帮忙,没等把伤兵搀扶进来,对方就发动了第二次炮击,间隔期如此之短,让所有守军官兵都惊愕万分。
这时候在留在户外就是等死了,只要还能动弹的家伙,哪怕是拖着一腿废腿,甚至只能在地上爬行,都要爬进堡垒里才能安心。
急驰而来的炮弹并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在大致相同的地方爆炸开花,覆盖了半径三十米之内的周边区域,铁钉形成的弹雨几乎将整个乌特勒支堡都笼罩在里面了。
“打得甚好!”
虎大威用千里镜看到了近百名红夷被炸翻在地,大为欣喜,立刻对韩啸夸赞起来,旗开得胜说的就是这种战果。
迫击炮对全身披甲的重步兵或重骑兵的杀伤力是极为有限的,但炸药包独有的溅射效应却对轻甲敌兵的杀伤力极大。
不论是流寇还是红夷,只要全身的半数部位没了盔甲保护,被速度极快的铁钉打进去,轻者伤筋动骨,重者直接毙命。
一枚铁钉只要打中要害部位,就能让一个敌兵丧失战斗力。故而在野战时,轻甲敌军遭遇迫击炮的攻击就等于遇到了天敌克星。
“可恶的海盗!”
进入乌特勒支堡之后,威廉斯上尉接到了手下的报告,海盗发动的两次炮击就让他差不多损失了三分之二的兵力。
好在死的珉兵多,士兵较少,可以继续作战的士兵至少还有近三十个,珉兵也还有三十五人。
他带着援兵过来是来打海盗的,而不是被海盗们炮击的,眼下的结果真是让威廉斯上尉感到火冒三丈。
原先受伤的士兵再遭遇第二次爆炸之后,这下彻底进不来了,重伤者毙命,轻伤者变成了重伤,没受伤的也挂了彩。
乌特勒支堡的守军等于仅仅得到了一个连兵力的增援,仅此而已,但这点援军并不足以帮助他们守住这座已经被轰得快沦为废墟的堡垒。
加齐上尉与德波尔上尉都不打算让堡垒里的火炮进行还击,在这么远的距离开火,一旦炮管过热,敌军的大队步兵又冲过来,到时候火炮就无法发射了。
所以他们还是忍耐下来了,等到冲到近距离再让炮兵开火,这样可以给海盗们以最大限度的杀伤。
每门短管加农炮配有十个药室,可以快速更换,实现高速施射,但炮管只有一个,所以必须在敌军抵近的时候才能发挥出预期的效果。
“暂时停火!”
“都歇歇!”
韩啸并没有下令发动第三次炮击,因为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只要中弹,伤口很有可能感染化脓,算得上是得了不治之症,那己方干嘛还要浪费弹药呢?
堡垒里的守军或者热兰遮城堡里的援军要是还敢出来,再行开火就来得及,光是继续炸躺在地上的红夷伤兵就没多大意思了。
“兄长,我部可否攻之?”
郑举还等着带队发动进攻呢,争取一次就将这座已经被铳弹轰成废墟的堡垒给拿下。
“不急!传我将令,让舰队用大铳继续轰击山顶堡垒!”
看得津津有味的郑芝鳌灵机一动,打消了之前的念头,既然这招管用,那就别怪本将军玩你们这群红夷了!
面前堡垒里的守军又获得了不少的援兵,兵力得到了加强,再行让郑举所部进攻该堡,士卒就有大规模伤亡的可能。
与其那样,不如继续让兄长的舰队炮击,然后让热兰遮城堡里的红夷被迫增兵,来个添油战术,岂不美哉?
来一次就消灭一百个红夷,不出十天,热兰遮城堡里的红夷都得被活活耗死在半路上,不怕你们不出战……
第438章:连续增援
既然已经摸索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策略,郑芝鳌这次也不想一味逞匹夫之勇了,要玩点绣花的细腻活,省得总被大伙笑话。
只要热兰遮城堡不再拍援军上山,增援山顶的小堡,他就让自家的舰队一直炮击这里,直至轰塌这座碍事的堡垒为止。
郑芝鳌就不信热兰遮城堡里的守军能忍住,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兵马占据山顶,然后从容炮击他们在大员岛上的最后一个据点。
“吃饱喝足!该干活了!”
“快快!都起来!装填弹药!准备发射!”
郑芝凤得到了信号,立刻让正在消化腹中食物的手下们重操旧业,众人满以为适才已经做得可以了,剩下的就要看陆师的本事了。
没想到陆师就干巴巴地放了百十来炮,然后又轮到他们登场亮相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让陆师上万人登岛,是要去山上捡战利品的么?
舰队停泊在外海,热兰遮城堡里的大铳打不到,故而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驾轻就熟的大铳手们装填、瞄准、发射等步骤都是一气呵成,麻利得很。
在五分钟之内,整个舰队便发出了第一次怒吼,海面上重新泛起了连绵不绝的白烟,中间闪烁着频繁出现的点点火光。
这种战术极其富有针对性,红夷不增派援兵,郑军就用舰炮轰击乌特勒支堡,红夷增派援兵,郑军就用迫击炮轰击援军,反正红夷怎么都要被炮轰。
“轰轰轰轰……”
每次齐射都是一千枚铳弹到底,将乌特勒支堡所在的山头轰得是地动山摇,这座城堡也是危如累卵,在铳弹的疯狂攻击下,不断发生看崩裂与垮塌。
初来乍到的威廉斯上尉与亨德里克斯中尉以及还能喘气的几十个手下,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这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加齐上尉和德波尔上尉会呼叫援军,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且继续坚持下去的话,堡垒的情况将会变得更加糟糕,全部官兵恐怕都要被活埋了。
可恶的海盗们仗着火炮众多,就是再用炮弹一点一点啃食掉堡垒的外墙,纵然外墙有十英尺那么厚,也架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啃食。
德波尔上尉已经觉得在连番的炮击之下,面朝外海的墙体已经剩下四五英尺厚了,不用等到入夜,就可以开洞通风了。
按照这种程度的炮击来推算的话,或许还能坚持到明天,但肯定是无法支撑到后天了,所以必须早作打算才行。
不用等到海盗们从山脊攻过来,只要乌特勒支堡可能发生垮塌,就要立即撤退,不然别说固守,连存活下来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如果郑一官和他的海盗舰队这么刻意愚弄己方的话,别说这里一座乌特勒支堡,就是有三座类似的堡垒,也会被相继摧毁的。
只有将热兰遮城堡建在这里,才有可能抵挡得住海盗舰队的疯狂炮击,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但目前的可能性为零,因为热兰遮城堡无法移动……
堡垒内的氛围无比压抑,伤兵在不断的哀嚎与申吟,没受伤的人也情绪低落,一次炮击就会吓得众人的身子哆嗦一次。
没人想在这种情况下作战,击退海盗的念头早就烟消云散了,活下去才是大家的心声,哪怕是跑到对岸的内陆地区藏起来也好。
“不行!我忍不住啦!”
一个叫布鲁尔的珉兵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被动挨打的境地,在同伴的注视下,他一把推开阻挡自己前行的士兵,拉开铁门,直接飞奔而出。
珉兵都是临时拉来凑数的,并未经过正规训练,很多人也没参加过实战,所以心理承受能力并不大,忍耐炮击需要顽强的意志才行,但布鲁尔并没有具备。
不少士兵从射孔里向外张望,只见到那个壮汉在弹雨之中左躲右闪,走着Z字路线在逃命,运气还不错,暂时没有被……
“轰!”
就在众人为其庆幸之时,一枚炮弹正好击中壮汉的腿部,打折了他的小腿,让布鲁尔直接来了个狗啃翔,疼得痛不欲生,掐着露出白骨的创口在大声哀嚎。
但是无人响应,更无人前去救援,堡垒里的守军都明白出去就是送死,更不值得为这样一个不识好歹的家伙陪葬,他愿意去送死,他就让他一个人去死好了。
所有士兵都跟他们的三名上尉连长一样冷漠无情,这时候任何形式的怜悯与同情都是没有意义的,不听命令就是这个下场,正好可以给其他珉兵敲响警钟。
他完全可以等到海盗们炮击停歇之后再跑出去,可偏偏要顶着弹雨跑路,由此带来的风险和代价必须自行承担,这就是愚蠢者的悲惨下场。
“都看见了吧!擅自出去就是这个结果!我们是一个整体,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加齐上尉冷声提醒了一番,让手下们明白现在的处境,不听命令,自行外出,下场就跟刚才那个蠢货一样了。
“发信号弹!向上校求援!”
光是警告是没有用的,要给这里守军以希望就必须让扬森上校派来更多的援兵才行,德波尔上尉要让上校明白,乌特勒支堡已经危急到朝不保夕了。
被明人用来庆祝的烟花也能起到传递信息的作用,尤其是在夜晚,会变得特别醒目,现在虽然是白天,但对于可以直视这里的热兰遮城堡守军来说,可以一目了然。
德波尔上尉的潜台词就是如果扬森上校不派第二支援军过来,那么乌特勒支堡这里的守军就可以自行商议放弃这座堡垒,向热兰遮城堡撤退的事情了。
擅自撤退是违抗军令之举,但乌特勒支堡的守军若是得不到后续增援,又要面临被海盗舰炮活埋的危险,那就顾不得形式上的军令了,还是保命要紧。
三个上尉连长以及手下上百名士兵都这么认为的话,哪怕是扬森上校也要顾及大家都感受,否则就失去了指挥上的权威。
上校先生承诺会不断调派援军过来帮助他们固守这座堡垒,之前也如愿履约了,但当下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事先的设想。
海盗舰队集中了全部火力用以炮击乌特勒支堡,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是要一举将这座堡垒从山顶上抹掉!
乌特勒支堡修得不可谓不坚固,但显然不是用来防御一整支舰队,特别是有上百艘大型战舰的舰队以及数百门重炮的炮击用的。
按照这种程度的炮击来推测的话,最迟后天,乌特勒支堡就会发生垮塌,到时候不但守不住,而且还会造成很大的人员伤亡。
在此之前,堡垒里的守军还有选择的机会,继续固守,倒是可以牵制敌军的进攻,但不可避免地要得到热兰遮城堡方面的增援才行。
就此放弃的话,可以减少人员伤亡,不过这个制高点一旦丢失,后果就是可以预见的了,对热兰遮城堡的整体防御会出现极大的伤害。
“……怎么又要支援?”
扬森上校不需要望远镜就能看到从山顶腾空而起的信号弹,只不过这次下属的要求多少让他有些不满。
刚刚就派遣了差不多四个连的兵力支援乌特勒支堡,虽然里面有三个连的珉兵,可好歹也算是有生力量。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又要援军过去,照此类推,要固守乌特勒支堡,一天就要上千人,这怎么可能?
扬森是上校还打算一天给山顶那里派去一百人,这样可以支撑十天时间,不过对比当下的战况,这种想法已经不切实际了。
东岸的六个连与大员守军的联系已经被敌军舰队给切断了,他们在白天不可能从窄峡返回到热兰遮城堡,只能看看夜晚能否冲破海盗们的防线。
在此基础上,增援乌特勒支堡就只能以珉兵为主,士兵为辅,这样才能保证足够多的兵力来帮助固守这个制高点。
“……那是否答应?”
勃尔格与扬森都知道这个制高点的重要性,在己方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他们的要求都可以得到满足,包括给予他们平时五倍的薪水。
一旦被海盗占领山顶,便是一场空前灾难的开始,热兰遮城堡的外城必将遭到前所未有的猛烈炮击。
“……答应!”
扬森沉吟半晌,还是同意了,他也知道山顶守军承受的压力是空前的,之前热兰遮城堡遭到什么程度的炮击,现在他们那里就会得到相同的对待。
如果不派援军的话,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那里的守军便会自行撤退,等于前功尽弃了,所以必须咬牙支援他们才行,即便扬森心里很不乐意做么做。
“布莱恩,你过去看看到底情况如何,然后回来报告!”
这次不但要派遣援军,还要让副团长布莱恩巴贝尔少校过去实地察看一番,免得被言过其实的守军给误导了。
“是!”
巴贝尔少校并不想去那个鬼地方,但作为军人,哪怕只是受雇于东印度公司的雇佣兵,也必须执行命令。
东印度公司下辖的海外属地的最高军衔是上尉,而在此之上的军衔都是不被官方承认的,只是为了便于管理多个连队而设立的职务。
如果被巴达维亚总部知道自己是无能的,那么这个虚拟出来的军衔连形式上存在的意义都没有了,说不定还要被评议会严惩。
好在海盗们的炮击都是准时的,每次间隔有一刻钟的时间,在两次炮击的间歇期返回还是比较安全的,这是让巴贝尔少校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
在开战之后,不论是战略层面还是战术层面,己方都被郑一官和他的舰队给压制住了,只有不惜一切代价的死守才能争取得到巴达维亚派来的援兵的支援。
这根山顶的乌特勒支堡的守军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放弃乌特勒支堡就等于放弃了热兰遮城堡,所以乌特勒支堡必须守住,更不能主动放弃。
不过之前援军在半路遭遇敌军炮击,进而损失惨重的情况,热兰遮城堡里的守军也都看到了,这是出兵帮助乌特勒支堡的最大顾虑所在。
“上校,我希望得到城堡的炮火支援,以避免我部被海盗的火炮所伤!”
巴贝尔少校可不想没等跑到乌特勒支堡,自己就被海盗打过来的炮弹炸翻在地,甚至当场毙命。
“没问题!你放心好了!我们可以使用臼炮!”
扬森上校立即答应下来,这点要求还是可以得到满足的,就算不能完全打到山脊上的海盗,也可以对其进行相当大的震慑。
机警的海盗这次非常小心地沿着山脊的南侧进兵,所以尽管热兰遮城堡的守军拥有十六门可以实施曲射的臼炮,也难以做到有效阻击敌军的进攻。
由于关于炮击精度问题,只能通过山顶的乌特勒支堡的观察哨进行识别,而且彼此之间传递信息由很大的困难,暂时还无法做到用信号弹或者旗语就能识别的地步。
怀着一颗忐忑不安之心,全身披挂整齐的巴贝尔少校只能带着,他所能作的就是把头部、躯干和四肢都用盔甲保护起来,活像一名骑士。
这次他也打算骑马过去,毕竟有了坐骑,速度就会比较快,所耗时间会很短,从而避免被海盗的炮弹击中,他不相信海盗会专门炮击他一个人。
“啥?又出来一股?红夷还真是不怕死啊?”
双方厮杀到现在,郑芝鳌见到心有不甘的红夷又派上百士兵出来增援山顶的堡垒,都开始对其敬佩起来。
“那我等便好生照顾红夷吧!”
虎大威急忙吩咐营长韩啸准备开火,骑马的暂且不管,必须将红夷步卒杀伤大半,绝不可以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嗵嗵嗵嗵……”
可怕的铁桶炮再次开火,在取得较为傲人的战果之后,这下郑军的将领们没人再怀疑这种火器的威力了,真乃“火器不可貌相”也!
就是这种其貌不扬的火器,偏偏可以炸得红夷们哭爹喊娘,屁股尿流,用营长韩啸的话说,他的迫击炮只用战果说话,因为事实胜于雄辩,这话是太子爷说的!
这时候从热兰遮城堡里开出的两百援军如果掉头往回跑的话,还来得及,炮弹的落点是乌特勒支堡附近,并非是他们行进的位置。
但对于没有战场经验的人来说,作出这种判断是非常困难的,说是先知先觉也不过分,没有几个人能够事先预估炮弹的落点。
他们所能作的就是尽可能地快跑,希望抢先进入乌特勒支堡避难,不过两条腿跑得再快,也快不过从天而降的炮弹。
扮成一名骑士的巴贝尔少校只觉得身后爆炸声不断,随之而来的气浪差点将他从马上掀翻在地,吓得他连头都不敢回,生怕被大火给烧熟了……
第439章:乐观估计
幸好海盗们发射的炮弹是以数量为收割目标,而非军衔,不然巴贝尔少校就会成为大员地区阵亡的最高级别的军官了。
他打马扬鞭,让坐骑以冲刺般的速度飞奔进了堡垒里,从而避免了被烈焰烤熟或者被铁钉穿刺的“奢华享受”。
可身后步行的士兵和珉兵们就没这么幸运了,大范围的溅射型伤害是无可躲避的,仅有头盔和胸甲的士兵也仅仅能够守住自己的主要部位而已。
手持盾牌的珉兵或许还能好一些,只有进攻型武器,譬如火绳枪或者一根长矛的家伙,只能用祈祷的方式来祝福自己能够得到好运的垂青了。
只要尝过一次苦头的家伙就会明白,漫天飞舞的钉子比任何弹丸都要可怕几十倍,完全是防不胜防,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从头到脚,全方位防住这种小东西的穿刺伤害。
即使戴着头盔,穿着胸甲,四肢也会被铁钉无情的贯穿,打穿还是好的,就打进去之后,怕留在骨头里了,弄不出来的话,那可真是会痛不欲生的。
扬森上校派来了一个步兵连和两个珉兵连,总计有一百五十余人,所有人都没有事先接触过这种武器,更不知道这种武器的伤害有多大。
等发现为时已晚,只有零头的援兵能够跑进乌特勒支堡,其余一个整数的援兵都别撂倒在地上,跟蛆虫一样在沙土上打滚,不停地蠕动,向周遭的人来求救。
海盗们的第二次炮击要比第一次准确了一些,大概有七成的炮弹落尽了既定区域,也就是乌特勒支堡的东北方向大概十米至三十米左右的地方。
先前的一拨被炮弹击中而无法快速移动的援兵,只能暂时留在炮击区域里,没想到他们未等他们等到夜幕降临或者爬进堡垒里,便迎来了新一轮的弹雨。
这下伤情又加重了,不少先前的伤兵都被飞溅的铁钉当场轰杀,一旦被钉子打进脑子里,那就一命呜呼了,只有少数人可以吐血,但也活不了多一会儿了。
还能说话的家伙,要么在大声呼救城堡里的同伴,要么在破口大骂无耻的海盗,他们都明白,继续留在这里就是等死,而且会死的很惨……
海盗们使用了一种非常无耻的武器,跟他们的品德一样卑劣,不敢直接前来进攻堡垒,便采取了如此拙劣的伎俩,这绝对不是英雄所为,连男人的勇气都没不具备。
多数守军士兵都渴望堂堂正正地与海盗们打上一仗,对方派出大量步兵进攻,然后他们固守在堡垒里以一敌十,用各种火器阻击敌军,这样才叫“公正的对决”。
在本土,他们就是使用这种战术来抵挡西班牙帝国部队进攻北尼德兰的,那么在荷属大员,海盗们也应该这样才可以,否则就是脱离了既定的作战规则了。
“……什么?”
没等伤兵们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堡垒里跑,第二批弹雨便从天而降了,对移动缓慢的伤兵们的打击自然是毁灭性的。
海盗们自然喜欢打击这样的低速目标,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跟刚才一样,起码要打两次才会罢手。
没法动弹的伤兵已经自觉的闭上了眼睛,打算听天由命了,或许躺在地上,再次受伤的可能性会降低一些。
如果可以,他们再也不想走出热兰遮城堡了,哪怕是一步都不想踏出来,但大部分伤兵连返回城堡的可能都丧失掉了。
天空很蓝!
云朵很白!
沙滩很金!
海浪拍岸的声音也很好听!
在这样浪漫的氛围里死去,可能那个也是一种幸福。
不过很多人都想活着,并不想在这里咽气,尤其是耻辱性的死于一群东方海盗之手。
假如有机会的话,他们一定会实施报复行动,可这也就是在脑子里想想而已,战后能变成个拄拐的瘸子都是万幸了。
什么都不想,躺着欣赏天空的美景也不错,可躺在滚烫的沙地上是很难受的事情,伤口的疼痛让大家更难受,但也必须忍着才行,不忍着就只能哀嚎,仅此而已。
没有一个伤兵会想到连海盗的模样都没瞧见,就被炸裂的弹片撂倒在了乌特勒支堡的外面,那说明今天真的是霉运当头,不宜出战……
“欢迎你,少校先生!”
加齐上尉代俵全体堡垒里的守军欢迎这位不顾危险,前来视察的长官,但没什么好礼物,或许对面的海盗会鸣“礼炮”作为问候。
“情况怎样?”
巴贝尔少校冒死赶过来就是为了了解乌特勒支堡的具体情况如何,真到了死都守不住的地步,他就必须马上向扬森上校报告。
“你看到的就是我们所面临的情况!伤员占了一半以上,墙体已经被海盗们用重炮轰出了十几个洞,三面都出现了很大裂痕,极有可能在未来几次炮击后发生垮塌。我们可以使用火炮也不多了,炮位更是极其有限,很难抵挡数千敌人的冲锋。总的来说,或许海盗们发动一次进攻就可以攻下这座还能称之为‘堡垒’的废墟!”
对于这位被扬森上校派来的长官,加齐上尉自然是要实话实说,根本没有夸大的成分,也许在有三四次炮击,乌特勒支堡就真的要沦为一座废墟了。
他和德波尔上尉以及之前来增援的威廉斯上尉都认为这座堡垒是守不住的,失守只是时间问题,但热兰遮城堡那边是不会轻易让他们弃守这里的。
加齐上尉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要主动放弃乌特勒支堡,那就意味着在战后自己要负主要责任,所以还是让巴贝尔少校自己去跟扬森上校解释吧。
“……那你估计还能坚守多久?”
巴贝尔觉得这里的情况比自己预想的要糟糕得多,面对海盗舰队疾风暴雨般的炮击,是否可以坚守到明天都成问题。
“海盗的舰队每十五分钟炮击一次,一小时会有四次。我们得不到后续援军的话,最多三四个小时!可能两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
加齐说的不是危言耸听,这座堡垒随时都可能发生坍塌,只要一塌,那就再也没法固守了,必须立即撤退。
“好吧,我这就回去报告给上校先生,由他和勃尔格长官作出决断!”
巴贝尔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了,万一被海盗们用重炮给击中,那就死无全尸了,趁着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赶紧找个借口溜之大吉为妙。
“好的!那就拜托少校先生了!”
加齐觉得巴贝尔是不会替他们向扬森那家伙求情的,乌特勒支堡的位置极其重要,只要还能守,那就必须得坚守。
扬森上校不想让他的热兰遮城堡被海盗们炮击,那就必须找人来坚守山顶的乌特勒支堡才行,而他们就是那群倒霉鬼。
堡垒里的这些人不想被炮弹打死或者被砖头活埋,就必须撤退,撤退就要抗命,抗命就要被惩处,这就是个自相矛盾的抉择。
要不然就得寄希望于勃尔格、扬森以及巴贝尔都被海盗的炮弹打死,这样就没有人可以约束己部了,能够为所欲为了。
到时候,大家想撤就撤,想逃就逃,找到船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去巴达维亚,反正不管怎样,都比继续呆在这个鬼地方,美其名曰“坚守”要好得多。
但这种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诅咒自己的上司死于非命,想想都觉得邪恶无比,而且也不大现实。
“……什么?最多四小时?”
扬森听到从山顶返回的巴贝尔的报告,惊诧得咋舌,他给乌特勒支堡先后派去了三百六十余人,结果就换回来能多坚持四个小时,就这还是乐观估计。
这个结果当然不会让扬森上校满意,他认为有了这么多援兵的帮助,起码也要坚持到下周才行,最少也得坚守五天,连今天夜晚都坚持不到的话,那还增援他们干嘛?
“他们说海盗每十五分钟就会炮击一次,四个小时能炮击十六次,乌特勒支堡墙体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四个小时的炮击必定会使其发生垮塌!”
巴贝尔也不愿意让山顶的守军就这么撤回到热兰遮城堡里,被海盗们占据山顶无疑是灾难的开始,但他又不想看到这些顽强的官兵被活埋了。
最好可以在不被活埋的情况下,继续在山顶坚守,堡垒坍塌了,还可以让他们在废墟里作战,虽然这么干有点困难,但也必须如此才行。
“……即便失守,夜晚也要组织兵力再夺回来!绝对不能让海盗们长期占据山顶,哪怕一天都不行!”
扬森上校也猜到了那边的情况很少危机,所以在话语里也委婉地做出了一定的让步,说明了最糟糕的打算。
既然在白天打不过海盗,那就在发动夜袭,届时两军混战,海盗的舰队不会轻易开火,不然就会误伤到他们的士兵。
如果可以在夜晚夺回山顶的阵地,或许还可以继续坚守,否则山顶的乌特勒支堡一丢,那热兰遮城堡也会被海盗们炮击了。
从山顶发动炮击,可是比在海面上用舰炮对热兰遮城堡的毁伤程度更大,而且可以完全避开坚固的城墙与地基,从容选择摧毁内部建筑。
热兰遮城堡最大的软肋就是建在了山脚下,在战时这就是它的致命弱点,一旦被敌人掌握,己方就会非常被动,很显然郑一官已经找到了这个突破口。
接下来的战斗会非常惨烈,但为了能够固守热兰遮城堡,坚持到巴达维亚派来的援军抵达大员,除了妇女和儿童之外,所有人拿起武器,参加战斗。
要是不这样的话,还不如提前向郑一官投降算了,起码能保住家财,现在投降的话,每个人将会一无所有,这种条件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那我们能否守住山顶?”
勃尔格也害怕起来,他清楚山顶失守所带来的后果,不过除了担心之外,好像也没什么能够可以帮到扬森的,珉兵已经组织起来了,而且一部分也被派出去了。
可城堡里的珉兵也是有限的,不可能随意使用,要是有三五千人到还好了,但只有这几百人的话,必须珍惜对待,等到打光了,就要轮到守军出战了。
“……竭尽所能吧!”
扬森不敢保证可以守得住,实际情况就是极有可能守不住,他的部队兵力如此之少,在此地驻军的初衷也不是为了与郑一官的数万大军打野战的。
现在为了确保热兰遮城堡的安全,才被迫增援山顶的乌特勒支堡,真的在白天就失守的话,那还得发动夜袭,从开战到现在,一切决定都是被动的。
郑一官这是逼着他们出去与海盗大军进行野战,这分明就是要将守军置于死地,这么点兵力,连固守城堡都困难,哪还有余力外出作战?
眼下是想守住乌特勒支堡却守不住,想击退入侵的海盗大军又打不过,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要是真能花钱就能让郑一官退兵的话,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可惜吝啬的勃尔格并不认可这个办法。
他也不好好想想,假设热兰遮城堡被海盗大军攻陷的话,留着那么多金银又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都被郑一官给缴获了。
扬森上校正思考着如何应付自己平生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战,打不好的话,横竖都要死,要么死在大员的热兰遮城堡里,要么死在巴达维亚的监狱里……
“嘶……甚善!果然非常了得!”
虎大威的炮营的确战力超然,一次齐射便能撂倒近百个红夷,身处前线的郑芝鳌用千里镜看完就要忍不住夸赞一番。
调用自己的大铳部曲恐怕是做不到如此效果,看来还是有差距的,到底是太子爷钦点的人马,到底是有些本事的。
“呵呵,郑兄谬赞了!小事一桩!”
虎大威嘴上很少客气,但心里却极其得意,他的手下都参加过收复大同的战斗,对于炮击既定目标的把握是非常大的。
尤其是红夷并不清楚迫击炮的威力,还呈密集队形前来支援山顶的堡垒,这就给了爆炸式炮弹极大的杀伤机会。
只要落进人堆里,一个炸药包就能撂倒十余名红夷,数个炸药包便能起到数十枚常规铳弹的杀伤效果。
用迫击炮加舰上大铳的战术来对付山顶以及热兰遮城堡里的红夷,的确是非常具有针对性,他们为了确保山顶小堡不失,就必定要加以增援。
如此一来,可以反复杀伤红夷援军,数次之后,红夷守军便会元气大伤,再想固守山顶小堡都做不到了。
很快,得到郑芝鳌信号的舰队开始恢复对乌特勒支堡的猛烈炮击,红夷还是头一次尝到这种进攻套路,但首次就被成千上万枚炮弹噎得快要翻白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