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调虎离山
“父帅,洪贼大军最迟明日晌午便会抵达此地,我军应该何去何从?”
在获得了张文秀的援兵之后,张定国便击退罗岱,随后两军开始对峙,但获悉官军援兵即将抵达的消息之后,张文秀便先行率步卒北撤,张定国率马卒断后。
不过罗岱并未尾随追击,使得张定国与张文秀两路人马均从容返回了谷城。但仅仅击退了罗岱并不能使得当下形势有利于义军,反而是洪承畴大军即将逼近让众人很是紧张。
“我儿定国勿忧,今夜我军便开拔,定国率部继续西进,吸引洪贼,待引洪贼所部入山之后,无须交战,便可绕路与为父在襄阳汇合,让洪贼进山自行摸索去吧。我儿可望带一路人马过汉水,多点火把,蓄意北上,作为第二路疑兵,叫洪贼琢磨不透我军动向。我儿文秀与能奇随为父率两万大军南下荆山,绕过洪贼大军,直插襄阳,取了他的命脉所在,届时尽取城内钱粮,我军便可高枕无忧矣!”
这谷城是不能多呆了,想再此地战胜洪贼大军貌似不大可能,张献忠也不想刚起事,己部便跟洪承畴的大军拼了个两败俱伤,那样只能便宜罗汝才他们。
张献忠不但不想折损人马,还要伺机取得洪承畴在襄阳城内囤积的钱粮,这样不但今后半年之内无须犹豫给养,还能大杀洪贼的威风,让明廷极为难堪。
只是那洪贼老奸巨猾,自己要先布置一番,才会引其上钩,不然定会被他给一口咬住,那样便大为不妙了。
纵观自己所养的四个义子,二子定国智勇双全,行事老练,深得张献忠器重,所以才将此等大任交于他。
而长子可望所率的那路兵马过河或许,但也能算作偏师而已,可万一洪贼中计,便是自己赚到了。
真正的杀机便是绕路进山直取襄阳,待洪承畴回师之前,大军便顺流而下,经宜城,直取钟祥,令其鞭长莫及。
“父帅,我军为何不西去与罗汝才等人汇合?或是进兵河楠也颇为不错!”
张可望觉得洪承畴从东面杀奔而来,避其锋芒才是高招,最好能与曹操汇合,不然实在是难以抵挡这股官军。
进兵河楠也很好,起码那里官军上不算多,防范疏松,灾珉又不少,便于扩充人马,义军兵力得以快速膨胀。
“我儿差矣!只要我军得以销声匿迹,甩开洪贼大军,便可龙入大海,让洪承畴去打曹操,而我军进取膏腴之地。河楠连年遭灾,灾珉倒是不少,容易拉拢,可粮食更不易得,远非湖广这般富庶。待我军将士在武昌吃饱喝足之后,便可顺势去找革左五营,再次东进楠京,踏平凤阳,重掘狗皇帝的祖坟,哈哈哈哈哈……”
洪承畴有多么难缠,张献忠以及所有流寇首领都心知肚明,谁被洪贼盯上都不会好过,所以张献忠才不想触这个霉头呢,还是把洪承畴留给罗汝才他们为妙。
自己先取襄阳,后占武昌,吃得脑满肠肥,再挥师去跟革左五营汇合,进而直插明廷的心脏地带,江南更是普天之下最为富庶的地方,全军将士都可捞个痛快了。
这不比在此地跟洪承畴连番火并要强得多?
休息这小半年,自己的家底都快送光了,好在敷衍住了熊文灿与陈洪范。
可要不再打下一处大城,搜刮些银两的话,连将士们的饷银都快发不出来了。
义军不比官军,可也要意思一番才行,八大王嘴上说过每月二两银子的月俸,那就要兑现,否则下面的人也不会卖命作战。
都指望抢倒是容易,可不是每次都能顾及到所有人,总有些抢不着什么好物件的部曲等着上面发饷,要是领不到银子便会闹腾起来。
他八大王说爱兵如子就必须拿出真金白银出来,所以襄阳必须得打,洪承畴这块硬骨头就丢给“曹操”好了。
大家闻言思量一番,的确是这么个理,打洪承畴多累啊,搞不好还要丢掉性命,莫不如挑官军的软肋下手,这样岂不悠哉游哉?
将士们被朝廷招抚之后,毛都没捞到什么,好处都让官老爷占去了,他们忍饥挨饿数月之久,眼睛都要冒绿光了,谷城这破地方也没什么油水可捞,远不如去打襄阳。
“孩儿愚蠢,父帅高见!”
只要能攻下襄阳城,从上到下就都吃饱喝足了,还能把洪贼耍得团团转,何乐而不为啊?夫帅的这个法子真是太好了,张可望也就欣然接受了。
张献忠作为全军统帅,其建议众人若无异议,便要立即执行其命令,子夜便撤离谷城,兵分三路,两路佯动,一路实击。
西去的张定国所部与北上的张可望所部的士卒均多打火把,这样可以误导官军抵近的探马,而南下进入荆山的义军主力则偃旗息鼓,抹黑前进。
汉水虽好,但张可望却不能让部曲顺流而下,那样便会被沿岸的官军获悉,直接推测出他们要攻取襄阳,提前曝露目的,只能徒步向北进兵。
张献忠估计即使翻山越岭,路途坎坷,大军也最迟会在四天之后抵达襄阳外围,这时候洪承畴正在谷城以西的武当山里瞎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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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卯时,平叛大军便开始饱餐战饭,随后便拔营继续向北进兵,争取在艳阳高照之前便赶到目的地,也会免去将士们被暴晒炙烤之苦。
洪承畴尚且猜不透张献忠所思所想,无法准确预知叛军下一步的动向,在探马没有上报最新的消息之前,大军也就只能稳扎稳打,至少如此行事可利于不败之地。
负责沿河巡视的李万庆所部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入夜之后也有大量哨兵沿河巡逻,数以千计的火把几乎把河边照得波光粼粼,但是并没有叛军乘船顺流而下的迹象。
这更加深了洪承畴的忧虑,他最害怕的事情并不是叛军杀来,那样他们便是自投罗网了。而是当下这种无法预料的状况,根本没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故而只得催促大军尽快进兵谷城。
刘国能仍旧派遣族弟刘子安为前部先锋前去打探谷城周遭的动静,以做好万全准备,刘子安率一千马卒先行出发,一路狂奔,大概在辰时左右便出现在谷城郊外。
城门虽然紧逼,城内却似乎毫无动静,从外面瞧不出任何端倪,城头更看不见守军,既无大明旗帜,又无叛军旗帜,只有几只乌鸦落在不远处的树梢上“嘎嘎”的鸣叫。
莫非是引军入瓮之计?
刘子安没有立即策马向前,而是在大约一里左右的位置看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最后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门道,便在谷城城外绕了一圈,而仍然没有听见来自城内的动静。
空城计?
刘子安之前也是流寇,还与张献忠所部并肩作战过,深知这些“友军”的狡猾之处,他可不想中计被俘,那下场可是会让他终身难忘,便耐心等到麾下的步卒靠拢过来。
有了三千步卒,他就不会再惧怕城内的守军了,先让五百精锐从城门攻入,试探一番,若是叛军真有意故弄玄虚的话,便等候族兄刘国能的大军抵达。
“杀~!”
一位千总率领五百精兵杀入城内,为了给自己壮胆,喊杀声也是震耳欲聋,刘子安心里不免有些忐忑,生怕自己派去的这路步卒真的被城内埋伏的叛军给围杀了。
“报~!启禀参戎,城内尚未发现贼兵!”
城头已经换上了大明的旗帜,也有己部士卒在把守,只要能过攻占城头,那大军便可一举收复谷城了。
“……哦?”
刘子安很是奇怪,便伙同麾下众人一并入城,定要看个究竟,张逆怎么就忽然撤走了呢?委实不可思议啊!
等到进城之后,刘子安才发现城内没有贼兵,也没有百姓,这不但是一座空城,而且是一座死城,再没有一个活人了。
到处都是大火之后冒着青烟的残垣断壁,不是还有些许尚未耗尽的明火,看不见一处完好的房屋。
不时便能在街角或者旮旯里见到百姓的尸体,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死相自然也是极为凄惨,开膛破肚,枭首断肢,并不比之前他们做流寇时的所作所为好到哪去。
很多尸体的疮口处已经变得暗红发黑,落着一层黑压压的苍蝇,有的更是冒出了不少正在蠕动的蛆虫,靠近之后便能闻到阵阵的恶臭。
从南城门进去,再从北城门出来,刘子安所见到的情形均如出一辙,连县衙里也没好到哪去,张献忠除了一堆死尸,什么都没给自己留下。
整个谷城城内,除了苍蝇、老鼠这样的玩意之外,包括牲畜在内,全都被灭口了,甚至连一条活着的狗没有。
换作以前,刘子安并没有什么异样,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对他们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屠城是司空见惯的,掘坟更是手到擒来。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们已经被朝廷招抚,变成了官军,看待事物的角度便与之前大相径庭了,不禁开始厌恶憎恨起来。
张献忠等人杀贪官污吏,没什么问题,随你砍杀便是了。可是要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很多还是老友妇孺,这做得就有些过分了。
之后洪承畴便率大军开至谷城,亲率诸将进城仔细查看了一番,一来要写奏报,二来也要看看能否找到张逆的破绽。
不过城内惨绝人寰的情景让洪承畴极为反感,早饭差点吐出来,虽说与流寇交战多年,但是久未见过如此状况,心中不免有些异样之情。
“速下令入城之人全部戴上口罩,避免被疫病所染,在各处多洒石灰用以消毒,再将城内所有尸体搬运出去,集中掩埋,免得造成瘟疫,感染全军将士!”
洪承畴也见过太子在京城所用的办法,临行之前也被太子特意叮嘱过这方面的事情,所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一旦大军感染瘟疫,莫说继续剿寇,就是连保命都成问题了,好几万病号,非但无法作战,还要花钱买药治病。
这谷城是不能再待下去了,虽然是收复了,不过却是一座毫无价值的死城,百姓没救了,叛军没抓到,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张逆又没了踪迹,当日的奏疏不太好写,故而洪承畴的心情很不好,拉着个脸,显得极为阴沉,诸将自然躲得远远的,生怕挨骂,赶紧忙活处理尸体的事情去了。
“报~!启禀大帅,城外以西三十里,发现诸多灶坑!”
“……哦???”
这么说叛军是西去了?
洪承畴之前接报有人看见昨夜叛军兵分两路,一路渡过汉水北上,另一路则西进武当山。
结合这条情报来看,倒是不假,说明张逆极有可能去勋阳一带,找罗汝才等人汇合了。
想到这里,洪承畴便遣杨国柱所部与自己通往,刘国能与李万庆两部人马在原地驻防。
“启禀大帅,此地有一千一百余灶坑!”
“嗯~!”
这遍地的灶坑倒很是吓人,照十人供用一灶来计算的话,昨夜必定有上万人在此过夜用饭,想必是张逆的主力。
“大帅,这灶坑尚有余热,照此推断的话,张逆贼兵距我军行程不过半日,若是追赶倒还来得及!”
杨国柱看过几个灶坑之后便进言追击,既然张逆没跑远,那就可以穷追不舍了,前番都帅也说了,是役务必不能叫张逆走脱了。
洪承畴没有马上做出回应,而是自顾自地四下查看,到了一处灶坑便蹲了下来,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便用马鞭子戳了戳灶坑周边的泥土。
“哼哼~!果然……雕虫小技!”
洪承畴目视西边连绵不绝的武当山,然后冷笑了一下,弄得杨国柱有些不明所以。
“大帅,追或不追?”
“不追!收兵回去!”
“啊???”
“国柱可知其中奥妙所在?”
“末将愚钝,还望大帅点明,末将洗耳恭听!”
“这灶坑倒是不假,我观察了数十灶,皆有用过之迹象,确系贼兵所为。不过周遭泥土并未一致,有软有硬,每灶硬处不过二至四处,脚印也稀疏不均,说明昨夜每灶仅有二至四人而已,其余地方皆未被踩实。照此推算,此股贼兵最多不过四千,其目的便是引诱我军进山追击,欲要调虎离山!”
洪承畴开始也跟杨国柱想的一样,不过仔细观察了一番,便看出了破绽,贼兵若不是西去,那么便必定是北上或者南下了。
根据探马来报,昨夜西去与北上的贼兵接打火把进兵,而西去这路人马便是偏师,北上的贼兵是否也是如此尚且不知。
张献忠果然狡猾非常,若非太子多番提醒,自己今日便要中计了,但是自己仍旧琢磨不到张逆的打算,仍然有些头疼。
第336章:唐通遇伏
狡兔三窟,看来这张献忠当真不好对付,处心积虑地打算复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恐怕在接受朝廷招抚之初便有这个念头了,往后与其交锋定要多加小心才是。c八』c八』c读』c书,.■.o↑
洪承畴领着杨国柱这路兵马返回谷城郊外,城内由于都是尸体,也没法进驻,就只能暂且在郊外歇息,反正探得张逆切实行踪之后,大军便会开拔追击。
但这么坐以待毙不是办法,一旦张逆真的混水摸鱼,让自己以为西去与北上的这两路都是偏师,而其主力真就混在北去的这一路里,那自己便肯定中计了。
虽然太子在淅川、邓州、新野、南阳等地都派驻了兵力,但每城不过三四千士卒而已,张逆若率两万人maqiang行闯关,毫无疑问会一举攻破这道防线,进而窜入中原腹地。
到那时自己在想从此地追击贼兵就过于困难了,河楠各地的守军虽由巡抚吕大器节制,但所部战力决计赶不上自己所带的剿寇大军,远不是张逆贼兵的对手。
想到这里,洪承畴不禁直冒冷汗,后背发凉,如坐针毡,最后只得让李万庆调拨三千兵马渡过汉水,查探北去的这路贼兵的踪迹,若人数不多,便可迅速回报。
与此同时,在让刘国能遣人南下进山搜索,若是发现贼兵的踪影,便多半可以确定,此路便是张逆的主力,否则其断然不会悄无声息地进山,必然是别有用心。
不过对比起来,他这里还算好的,只有张逆这一路贼兵,纵然分兵,也会在某一地重新汇合,不大可能出现分道扬镳的事情,除非贼军发生了内讧。
而孙传庭那里的情况就更加错综复杂了,勋县有罗汝才、“一丈青”、“小秦王”、“一条龙”,均州有“小五营”——王光恩、惠登相、常国安、王国宁、杨友贤。
加起来有多达九路人马,这要是觉察到官军撒网捕鱼,他们或许会分头逃窜,届时孙传庭麾下纵使有十万大军,也忙活不过来啊!
想来孙传庭手里的兵马比自己还少,但对付的贼兵数量却比自己还多,洪承畴这么一想,倒是还有点安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可张献忠所率的这三四万贼兵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了,自己这六万官军居然扑空了,洪承畴总是感觉心里堵得慌,对上对下均无法交代。
收复谷城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功劳,这是应尽的义务,百姓都被贼兵杀光了,连牲口都没留下,而县令、侍御、守将全都不见了,太子若是见到奏疏上的这般内容,会怎么想?
即便太子宽宏大量,不会计较一时的得失,朝廷里那些蠢蠢欲动的御史也会上窜下跳,对自己进行一番口诛笔伐,洪承畴在京为官多年,太知道同僚们的德行了……
总的来说,洪少保现在心里窝火,背后冒冷汗,脑仁开始阵阵发疼,幸好没有中那调虎离山之计,否则真就被张逆当猴给耍得团团转了。
“父帅!洪贼到了谷城,甚么物件都得不到了,哈哈~!”
在官军复克谷城之时,张文秀跟随其义父张献忠已经进入了深山,甩开了洪承畴的追击,大家都轻松多了。
“三将军所言不错,大帅神机妙算,照此推断,兴许在四五日之后,洪贼便带着官军去打‘曹操’了!”
左军师潘独鳖很是会择时奉上马屁,尤其会把握火候,而且“八大王”的这步棋还真就走对了,洪承畴决计猜想不到。】9八】9八】9读】9书,.2≧↗
“哈哈哈哈……军师谬赞了!额也是灵机一动,哈哈~!”
张献忠对自己制定的这套金蝉脱壳的战术极为得意,虽然嘴上表现得很是谦虚,但心里却是异常的欢喜,放眼整个大明,能将洪承畴摆一道的,也就是他“八大王”了。
至于罗汝才遇到洪承畴会怎么想,那他就管不着了,大不了等到再次见面,分给他些许银两便是了,算是对他拖住洪贼的回报好了。
翻山越岭很吃力,尤其是在高温酷暑时分,比在平地上走路要辛苦数倍,但是再辛苦也比与洪承畴的数万官军死磕要来的容易。
最要能够打下襄阳城,城里的女人随便玩,银子随便分,肉管饱,酒管够,这才是大家顶着头上的大太阳,有条不紊地行军的主要原因所在。
而且通过谷城之战,义军将士们都意识到,所谓的官军精锐的战力不过如此而已,象征性的抵抗了一阵子便会缴械投降,根本就不敢跟他们死打硬拼。
若是能够一鼓作气,趁势便可再下襄阳,面对这些手下败将,根本就用不着担心害怕,豁出一条命,就能杀得官军这群狗贼跪地叫爷爷!
张献忠也有意趁着麾下将士们士气高涨之时,再下一城,在补充己部钱粮辎重的同时,杀一杀洪承畴的威风,叫朝廷颜面尽失。
狗皇帝的朝廷不是抠门的要死么,连十万两银子都舍不得给,这好办,也不用麻烦养尊处优的官老爷们了,咱就自己去襄阳城里去取好了。
“报~!前军张化龙所部发现北上官军,距此不过五里,兵力不下三千!”
“……命其严密监视,若无军令,不得轻举妄动,更不准打草惊蛇!”
张献忠觉得还是绕路去打襄阳要紧,至于眼下这路官军,只能算**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为了脱离官军探马的视线,大军特意绕远进山,但时运不济,终究还是遇到了官军,若是迎面撞上,这就有些难办了。
“不知两位军师以为如何?”
张献忠举棋不定,于是便先行询问身边左右军师的看法,作为自己最后下决定的参考依据。
“大帅,臣以为此番我军轻装简行,舍弃了诸多大铳,仅携数十门小铳行军,若是袭取襄阳,大铳威力更佳,此股官军想必备有不少,若是能够为我军所用,岂不事半功倍?”
左军师潘独鳖觉得还是要打,襄阳城绝非谷城可比,守军将领无意归降,义军便要硬打,却也不会强行用人来堆砌。
大铳虽然笨重不便搬运,可在攻城时候还是能够派上用场的,光靠佛郎机与虎蹲炮这些物件,终究只能是隔靴搔痒而已,。
“大帅,我军在谷城并未取得多少钱粮,若能伏击这路官军,缴获其军械兵刃不说,亦可得其辎重,补充我军缺口!”
右军师徐以显也觉得该打一下,谷城那点收获根本就喂不饱三万大军,如果襄阳城一时半会打不下来,己方又没了接济,这就不好办了。
“我儿文秀以为如何?”
张献忠觉得两位军师言之有理,又询问了一下三儿子的意见。
“父帅,若是官军尚未发现我军,儿臣愿意与张化龙一道伏击此股敌军,打他个措手不及,杀他个人仰马翻!”
前番在罗岱身份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张文秀有点抑郁,眼见洪承畴来了,义父又决定避实击虚,好不容易碰到这路自投罗网的狗官军,当然要一击致命才行。
“好~!文秀与化龙各领五千兵士埋伏在左右两侧,待官军经过便伏击之。为父自领一万大军为尔等压阵,随时支援!”
张献忠觉得两位军师言之有理,己方没有大铳掩护,攻城时倒是极其吃亏,莫不如干了这路官军,也好有所准备。
“唉~!这鬼天气,真是热死爷了!”
唐通骑在马上抬头看了一眼硕大的太阳,晃得自己头晕目眩,但嘴里还不住的在谩骂,虽然手里攥着个牛皮水袋,喝了一口还算清凉的溪水,可身子依然架不住无所不在的炙烤。
由于南下之前领了太子拨发的五千两赏银,己部又是粮草充足,所以唐通这次进兵非常卖力,自告奋勇地担任南线的前锋。
洪承畴也是鼓励他要好好表现一番,争取多立战功,这样在北归面圣之后,好能领取更多的赏银,朝廷现在有钱了,自然不会吝惜赏赐。
唐通当然满口答应下来,拍着胸脯保证,只不过进入湖广之后,情况便完全不一样,这里的炎热与北方截然不同,北方是干热,南方则是湿热。
大家水土不服,林子里还有蚊虫叮咬,让将士们苦不堪言,唐通想起洪承畴的叮嘱,不禁在心里腹诽———让老子带人钻山沟,这能表现出你个鸟蛋啊~!
从南漳出来,就一头扎进了荆山,再往前走便是武当山,除了上坡就是下坡,平时每日可进兵五十里,现在最多三十里,士卒们便累得呼哧带喘,再也走不动了。
在山沟里走还是好的,有的道路还在山脊上,被炙烤不说,路面还特别窄,让大军变成了一字长蛇阵,一些地方连马走骑不了,即使是总兵也得下马牵着走。
“嗯……”
唐通在一棵树地下稍作休息,吭哧了一声,不禁手搭凉棚,目视远方郁郁葱葱的群山,心里暗自叫苦,即便走到谷城,将士们也没劲了,这打个屁仗啊?
一看地图,他洪承畴率部走的是河边,自然都是平坦之地,好走得很。而自己这路人马,连同杨御藩、牟文绶、姜名武等部,都要翻山越岭,这洪少保真是害人不浅啊~!
再回头一瞅,自己的队伍稀稀落落,绵延数里不说,将士们还没有身着甲胄,都是脱下来扛着走,不然都的被捂出痱子来。
而且大伙完全被烈日给晒蔫了,一个个都是蔫头耷拉脑袋的,走得是有气无力,若不是临行前发了半两银子,五十里的山路得走上两天时间。
天杀的张献忠!
可恶的洪少保!
该死的鬼天气!
一切都是唐通咒骂的对象,暴晒之下,心情更是烦闷的很,但还是得往前走,不然被后面的队伍赶上来,自己这前部前锋便成了众人的笑话了。
“弟兄们都加把劲!到前面的山沟里歇息乘凉!”
在山顶上是不能休息的,不被晒成干尸就不错了,唐通发号完命令,兀自慨叹了一声,继续向前赶路,先躲过晌午的烈日,等到了申时再说,去他鸟蛋的军令!
洪少保这么喜欢张逆,那就让他先去探望好了,自己这边也有实际困难,实在是快不得,迟一天抵达谷城也在情理之中,想必洪少保也没法怪罪。
到了既定的休息地,众人累得苦不堪言,便直接躺在阴凉之处,再不愿意起来了,在烈日下行军这种苦差事,简直比直接与流寇短兵相接还让人难以承受。
张逆还有他的贼兵最好老老实实呆在谷城,要是还得进山围剿,徒步追个百十来里山路,等到逮到这厮,大伙非得将其千刀万剐了不可!
唐通估计快些赶路的话,在入夜之前便可抵达谷城了,这样也就不算太晚了,洪少保那里也算能交差了。
若是官军与贼兵正在交锋,相持不下,说不定自己率军半路杀出,还能捡个大便宜呢,想到这里,唐通不禁露出了窃喜的笑容。
“杀~!”
就在官军人困马乏,想要打盹睡午觉之际,忽然从两侧山脊上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犹如晴空霹雳,吓得众人魂不附体。
“嗵嗵嗵……”
与此同时,战鼓大作,旌旗摇摆,人头攒动,眼神好的校尉陡然见到山顶上的大旗上写着一个张字,莫非这是张逆的贼兵?
但是众人都来不及深思熟虑了,包括唐通在内都没料到这里会埋伏着一路贼兵,没等士卒们装填好鸟铳,两山上的贼兵便好似猛虎下山,直奔他们冲杀过来。
放眼望去,两侧山头皆已不满密密麻麻的贼兵,手持格式武器,势如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吓得一些士卒都目瞪口呆了。
唐通千算万算都没料到自己会在此地被张逆打了伏击,麾下的将士们更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盔甲都来不及穿好,就要与贼兵血战一场。
“快~!莫要慌乱!列阵!迎战~!违令者斩!”
唐通心里凉了半截,可是事到如今,决计不能连打都不打便缴械投降,但仍要做困兽犹斗一番,杨御藩、牟文绶、姜名武又距离己部不算太远,说不定还能来得及驰援。
既然附近有三路援军,便一定要拖住这股贼兵,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孤军深入,等到其他三路人马上来,便可里应外合,一举聚歼了这股胆大妄为的贼兵。
山顶的佛郎机在持续不断的开火射击,山沟里官军顿时便被被打得晕头转向,即便有把总、千总、游击们大声命令,众人也是惊慌失措,全然失去了刚刚进兵时的劲头。
两边都是贼兵,想往另一侧的山上跑都不可能了,就只能在山沟里列阵迎敌,而且贼兵数量不下万人,几乎是官军兵力的两三倍,大伙更是被吓得异常的胆寒。
待到贼兵冲过半山腰,开始打铳放箭,由于毫无防备,很多人连甲胄都没穿好,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官军士卒中招战殁。
战场形势几乎呈一边倒的状况,最要命的是,一字长蛇阵最害怕被拦腰切断,如今唐通的部曲几乎被切成了好几截,首、中、尾均不能相顾,为了保命,全都在各自为战。
前期准备不足,战时指挥失灵,地形极为被动,己方兵力又处于绝对的劣势,诸多不利因素结合在一起,实在是让唐通难以力挽狂澜。
纵然有天大的本事,在这山沟里也使不出来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贼兵步步蚕食己方的战阵……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37章:败军之将
官军从上到下,根本就没想到能在这山沟里遭遇伏击,而且参战的贼兵数量居然远远超过了官军的兵力,光是目测便有不少于两倍之多。→+八→.八**读书,.↓.o≥
虽然没有被包围,两边的山口没有不被堵死,但两山夹一沟的地形使得唐通所部在实际上就是被贼军包围了。
由于地势的原因,从山沟里往两边的山上冲杀非常困难,反而是犹如海啸般的贼兵向下进攻极其便捷。
这使得在开战之初,官军便处于绝对的劣势,哪怕是勇卫营这样的精锐,面对如此情形也只能是被动挨打而已。
最可怕的是在山沟里不列阵的话,几乎没法实施原地防御,士卒们面对一侧来犯之敌,就意味着将后背留给了从另一侧下山的贼兵。
这也是唐通在觉察到己部伏击时,便立刻下令列阵的原因所在,不列阵就是主动找死,列阵的话,多多少少还能拼死一搏。
只是这样顶多就能拖延一下战败的时间而已,是决计不可能扭转乾坤的,地形不允许,兵力不允许,对面的大量贼兵更不允许。
“啊……”
有的倒霉蛋还没有穿好甲胄,便身中铳弹,进而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就像一条脱水快死的鱼。
但周遭没人理会他,众人都早已被吓得胆战心惊了,在从贼兵开始下山,一直到冲到近前,官兵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好不容易聚精会神,准备迎战,却被贼兵部署在山顶的大量佛郎机轰得七荤八素,完全无法成规模的进行抵抗。
通常都是以把总为战场最高指挥官,然后三四十人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圆阵实施防御,兵力再多的话,就要被转瞬即至的铳弹轰成碎肉了。
即使如此,高射速的佛郎机也每每能将官军的战阵轰散,满地都是伤兵和断肢,血水染红了地面,惨叫与呜咽之声快被淹没在喊杀与qiang炮声中。
唯一对官军还算有利的方面就是火器释放时产生的烟雾了,由于风力不大,在战场上能滞留一段时间,算是可以遮蔽贼兵的视线了。
但这个因素对于战况也只能是杯水车薪而已,眼看大胜可期,上万贼兵不可能因为火器的烟雾而停止进攻,哪怕陡然阴天开始下冰雹,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冲下山去“收庄稼”。
官兵怕死,贼兵不怕,跟着八大王起事,就是不要命了,不然怎么能够跟八大王去干大事呢?再者说,怕死的话,没等遇到官兵,就得被身后的督战队给一刀剁了!
处于这种地形,己方占据绝对优势,在开战之前便能预想到结果了,所以人人奋勇争先,生怕落在后面。
“不准乱跑!给我……”
刚刚上马的千总还没说完命令,便脖子中箭,翻身落马,对贼兵们来说,这样的大目标是最容易瞄准的了,打死一个是一个,最后大家都能上去搜刮战利品。
骑马的都是官老爷,至少先宰了这些千总、游击、参将之类的家伙,余下的官兵得不到命令,便不知该如何应对,就都是一群没头苍蝇,全然不堪一击了。
张文秀与张化龙在下令之前,也叮嘱麾下士卒,重点照顾那些骑马的官军,他们都是大官,将这些人击毙之后,义军便可轻松获胜了。【≤八【≤八【≤读【≤书,.▽.o√
“哈哈哈哈……还想来围剿额等!做梦去吧!这些该杀的狗官军!”
见到义军势如破竹,已成摧枯拉朽之状,山脚下的官军正在节节败退,即将被大军围歼,张化龙在山顶意气风发地朗声笑道。
谷城的陈洪范就是个怂包,连打都不打就拨马跑掉了,眼前的这支官军也没好到哪去,义军神兵天降,只是一盏茶的工夫,他们就要落败了。
想想也真是来气,早知道官军如此外强中干,还接受朝廷招抚干嘛?为狗皇帝卖命又赚不到银子,还不如这样大杀四方来的痛快,还能捞到大把的银子呢!
中饱私囊的熊文灿,胆小如鼠的陈洪范,眼前这个不知道是谁,不过看将旗上的“唐”字,该不会是唐通那憨货吧?
就算真是他,现在也要给他来个下马威,叫其知晓义军的厉害,等到俘获唐通,先扇他两巴掌解解恨,岂不快哉?
由于天气炎热,加之长途行军,官兵有很多中暑的,但贼兵不会顾及这个情况,凡是喘气,而且拿刀的,便都要宰了才能放心。
中暑的、落单的、没穿甲胄的、找不到掩体遮挡的官兵都是贼兵首要消灭的对象,这些目标最好下手,他们自然也就不会轻易放过了。
短兵相接之后,为了不会误伤自己人,兼顾节省danyao,山顶的佛郎机便停止了咆哮,而且义军人多势众,完全可以两个打一个。
在义军的猛攻之下,官军虽然没有立刻缴械投降,可是抵抗的强度也越发薄弱了,有把总组织过短暂的小规模fangong,但很快就被对面压制下去了。
哪怕没有被贼兵重点照顾,官军要想从山沟里向上仰攻也是极其困难的,更何况面对杀气腾腾的贼军,大家也没有众志成城,都是各怀心思。
有的人觉得趁着小命还在,贼兵也没杀到近前,应该脚底抹油,率先跑路。
有的人则认为先跑就是找死,这时候就必须聚在一起抵挡贼兵,这样才能活命。
有的人却忍不下去,就这么被动挨打怎能行?必须反杀过去,不然大伙都得被贼兵宰了。
这就导致在被一万贼兵双向夹击之时,唐通的部曲变得乱七八糟,从队首到队尾几乎都在各自为战。
“张献忠!你个狗贼!比婆娘还不如!我入你老……”
唐通边杀边骂,虽然周遭贼兵甚多,不下二十余人,可是仍旧挡不住暴怒的唐通,手持长柄大刀,策马反复冲杀,连斩十七八人之多。
若是在平地上用战阵交锋,这样打不过对方,他也就认了,毕竟是各凭本事,愿战服输,没什么可埋怨的。
如今这算什么事?
你特良居然用这种荫损的办法来打老子?
你个狗贼不是叫八大王么?
敢下来迎战你家唐爷么?
有本事过来单挑啊?
就这么败了,老子输了也不认!
甚么“八大王”,就是个缩头乌龟一样的大王八而已!
打不过就跑,要么就像这样伏击老子,不敢想爷们一样真刀真qiang的打一仗,张献忠你真是狗屁不如!
“挡我者死!!!!!!!!”
早年任榆林守备之时,唐通便跟随总督陈奇瑜征剿张献忠,胜败常有,却都没有吃过今天这么大的亏,没想到官至密云总兵了,居然在这山沟里被张献忠这个狗贼给伏击了。
唐通真是越想越来气,不论贼兵多寡,只要胆敢挡在他的马前,就是毫不留情的一顿猛砍,既然尔等主动跑来送死,那今日你家唐爷便成全尔等好了。
遭遇这等战力颇高的悍将,贼兵纵然人多势众,可在一时之间也难以战而胜之,知道围住了一员大将,想要开弓放箭,却被周遭唐通的亲兵所阻,难以得手。
好在众人合力,用一丈多的长qiang刺倒了对方的坐骑,才算是打掉了这员战将的倚仗,这个杀才本事再大,被团团包围,也是插翅难逃了。
“今日便是尔等死期!”
唐通并不打算就此认输,这种憋屈至极的输法,他决计不会接受,更不会甘心的,哪怕是就此战殁,也比被张献忠那个狗贼抓取羞辱要强得多。
故而纵然没了坐骑,面对贼兵刺来的多把长qiang,杀红了眼的唐通仍旧不会服软,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不了马革裹尸而已。
他张狗贼看不起老子,就派这等蠢材还想围杀老子,真是异想天开,今日你家唐爷就将尔等全都枭首,叫张狗贼不敢小觑唐爷!
想罢,唐通便抡起长柄大刀,搪过长qiang的锋利qiang头,不等对方二次进攻,便飞快地猫下腰反身一扫,将三四个身披皮甲的长qiang辅兵在腰间开膛。
“啊……”
贼兵们没想到对方下马步战居然还有这等身手,反杀的一招令他们始料不及,虽然只是皮甲被划破,最多里面的布衣乃至皮肤被剌了一道口子,可也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被大刀撩到的贼兵急忙向后闪躲,庆幸躲过一劫的同时,本能地查看腹间的伤势,觉察到没有大碍,才算是送了一口气,不然露出肠子,那便等于是将死之人了。
等他们再抬头打算戳死这个大杀才之时,便看到一名兄弟被这把骇人的大刀砍掉了脑袋,在空中横飞了约一丈距离,才落到地上,又轱辘了几步,撞在石头上方才停下。
无头尸在原地站了片刻放在窟嗵一声倒下,鲜血径直喷在两旁士卒的脸上,惊得众人心跳加速,把持武器的手都在颤抖,这简直就等同于在跟一头斑斓猛虎在搏斗一般危险。
他们倒是不怕死,但是对战这种无法限制的狂暴之徒,大伙都是加倍小心,否则死了还没留下一具全尸,同样是缺零件,可下去之后还不如个太监,那就赔大了……
“来啊!尔等这群蝼蚁!”
唐通已经进入狂化的境界,心里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脑海之中便仅存杀戮二字而已,别无他词。
张狗贼崇尚杀戮,你家唐爷比你这狗贼丝毫不差,任你有上万人马,照样战不下你家唐爷!
故而面对二三十名贼兵,唐通依然是毫无惧色,反而是越打越亢奋,全然将自己视为单qiang匹马杀入曹营的常山赵子龙了。
这样也好,张狗贼自行带兵前来,你家唐爷倒是省去翻山越岭了,咱就在这一决雌雄好了,凡是送上门的,唐爷我悉数笑纳了。
洪少保不是让自己好好表现一番么?
如今天地可证,眼见为实!
老子就在这山沟里杀翻张狗贼的人马,虽败犹荣!
“啊……”
这时唐通的亲兵们从四周冲杀过来,接连斩杀了七八成的贼兵,总算是给他们的主人解围了。
趁着其余贼兵四散而逃,还没有重新组织起大规模的围攻之际,众人急忙牵过来一匹战马,请唐通上马南撤。
“总戎,快走!前面败了,贼兵势大,我等委实招架不住了!”
亲兵们也并非贪生怕死,经此一战几乎个个带伤,能喘气的都在这里了,已经有不少都当场战殁了。
“……唉~!我在前开路,尔等速速跟上,切勿恋战!姜名武所部就在我等身后,待与援军汇合,再反杀回来,定要为弟兄们报仇雪恨!”
见到贼兵散开了,自己的亲兵上来了,唐通也逐渐冷静下来,虽然还想着拼死一搏,但也明白如今大势已去,再不走就再也走不了了,只能在亲兵的护卫下上马向南奔逃。
从南漳出来之前,杨御藩、牟文绶、唐通、姜名武这四总兵便商定,为了避免出现错过南下贼兵的情况发生,他们分成四路进兵谷城。
不但走的不是同一条路,而且由于山路坎坷,行军距离也不一样,所以进兵速度也不大相同。
但通过不间断的探马报告,唐通知道姜名武所部大约就在自己东南十里的位置,这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一路己方人马。
算起来不过是两座山而已,翻过去便能看见他们了,但想着容易,走起来却很难,正所谓——望山跑死马!
既然眼下打不过张狗贼,那就去找姜名武,咱们稍后新账老账一起算。
之前又发射了多枚信号弹,姜名武看到腾空而起的标识便能向这边靠拢了,即便有大山阻挡,多多少少也能通过震天的喊杀声来辨别方向。
他张狗贼今日确系得逞了,但别高兴得太早,尔等销声匿迹还好,一旦被大军发现,便要遭到铺天盖地的围剿。
是役败得如此之惨,唐通恨得是咬牙切齿,巴不得马上报复回来,不然有何脸面去见对自己期望甚高的洪少保?
好在张狗贼做梦都想不到洪少保麾下有多达十二位总兵,朝廷此次围剿贼兵的力度非同凡响,远超以往,张狗贼此番纵使侥幸取胜,也蹦达不了几天了。
他张狗贼想要南下也是不能的事情了,南边有四位总兵,此地出事之后,另外三位便会率部向这里进兵。
张狗贼要么选择对战杨御藩、牟文绶、姜名武,要么调头回去找对其“日思夜想”的洪少保,不论南下还是北上,张狗贼都不会好过!
你家唐爷我今日倒是败了,但只要唐爷我尚有一口气在,来日定然叫你这狗贼败得比我还惨,人马得留下,你这狗命也得留下!
唐通在路上并未太过悲痛,也没有多少懊恼之情,反而是寻思着如何能够尽快搬兵,杀个回马qiang,让张狗贼将吃进嘴里的肉都给吐出来。
撇下那些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士卒自行跑路,倒是有些不太仁义,可形势逼人强,适才不得已才如此。
只要能够尽快杀奔回去,说不定还能救下好些人,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就看其他三位总兵的态度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38章:不义之举
唐通带着群残兵败将一口气跑了六七里路,见到身后没有贼兵追来,这才松了口气,在山顶停下稍作休息,也好四下观望一番。倘若姜名武所部还没跟上来,那他们就得主动去找。
四千官兵被张狗贼伏击之后,就剩下身边这百十来号,其他人或许会从其他方向杀出重围,可也不会太多,毕竟山沟里是决计不好跑的,跑不了要么被俘,要么身死。
今天,唐通算是实实在在地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惨败,还是败给了荫损至极的张狗贼,他心里当然不服,这么急于与姜名武汇合,就是为了借得援兵,好马上能够扳回一城。
此等深仇大恨必须得报,而且立即就要报,尤其是对方是老冤家——张狗贼,叫其继续得意,自己便会失意,若是不能在洪少保闻讯之前反败为胜,因此而被夺职治罪也说不定。
若是官军屡战屡败,各路官军都有折损,朝廷得到奏报也不好惩处众多将领,可要是就自己这路人马吃了败仗,己部还是第一个被张狗贼重创的,那就要以儆效尤了。
别说手里的兵权,兴许连吃饭的家伙都保不住,这是越早解决,自己就越安全,先稳住洪少保那里,往上奏报的事情就好说了。
想定之后,有些心烦意乱的唐通便开始释然了,喝了一口水,又浇了下不住淌汗的脑袋,用袍袖一擦,旋即抖擞精神,准备去找姜名武。
“报!总戎,那边有官军的旗号!”
“哦?待我观瞧一番!”
唐通闻讯急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一处视野很好地地方,用千里镜进行查看,在战马死于贼兵之手后,这件宝贝算是除了自身性命之外,最值钱的物件了。
果不其然,大约二里地不到的位置,已出现了一支长蛇般的队伍,以大明旗帜为先,随后是“姜”字将旗,不出意外的话,这便是北上寻敌的姜名武所部了。
两部人马汇合之后,姜名武不由上下打量起这位同僚,只见唐通甲胄上都是被蒸干后留下的血渍,身上有十余处刀伤,所幸有盔甲覆盖,远没有伤筋动骨,只是皮肉之伤。
“唐兄你这是……”
“唉~!说来可气!在前方六七里的山沟里被那张狗贼伏击了!”
“……啊???怎还了得?张逆如此大胆,当真反了?”
“确系反矣!”
适才由于姜名武所部也在山沟里行军,所以根本就没看到唐通派人发出的信号弹,只是听见了北方有阵阵的炮声,距离不算太远,便猜测到或许是唐通部与敌接战了,故而才急忙进兵。
没想到还真是如此,而且看样子情况比想象更为糟糕,因为连身为总兵的唐通都如此落魄,仅带来眼前这百余人而已,可想而知所部士卒们的遭遇了。
这说明张献忠的所作所为果然跟洪少保说与众人的内容完全一致,幸好有大军前来围剿,不然后果委实不堪设想啊!
路上几位总兵还在合计,若是大军到了谷城,发现张献忠没有复叛,该当如何是好。
这下就完全不用担心了,人家不但已经复叛了,而且还将唐通所部打到全军覆没。
“可知谷城如何?”
“……不曾知晓!”
姜名武还想从唐通口中探得谷城的情况,但唐通跟这位同僚所知晓的情况大同小异,全然不知道谷城那边的事情,实际上也没比姜名武所部走出多远的路,没等翻过荆山,便被张献忠杀得一败涂地了。
“唐兄可知张逆所部人马几何?”
“不下万人!”
“……”
姜名武闻言大吃一惊,不过细细想来,唐通好像也没有夸大其实的缘由,该部有四千之众,贼兵没有万人,岂能伏击唐通所部?
洪少保说张逆有三万大军,其中精兵一万,辅兵两万,若是某路总兵孤军深入,双方兵力相差悬殊,的确不是张逆的对手。
姜名武所部人马还不如之前唐通的多,总计才三千而已,原本有两千,多出来的一千还是洪承畴南下时给姜名武补充的。
三千打一万?
貌似不可为!
纵使张逆之前与唐通所部血战一场,损兵两千,那还有八千之众。
自己这三千还是打不过对方,因为补充进来的一千几乎没什么战力可言。
头疼的是,之前唐通所部已与叛军遭遇了,还见到了败退回来的唐通。
自己闻讯之后若是不率部北上进击,被洪少保知晓,定会认为是临阵怯战。
更棘手的是,明知道打不过还得打,这堪比冬时孤军抗击东虏进攻的卢象升。
唐通也看出姜名武正在迟疑犹豫,也猜到他心中所想,便转而问道:“姜兄可知杨御藩与牟文绶这两部人马在何位置?”
既然一路人马打不过,那就再找两路好了,三位总兵对张狗贼来个合围,他张献忠麾下有万人之多,此番也不会轻松获胜了。
姜名武看着西向的位置,低头估算了一下说:“大约以西二三十里,半日之遥!”
他明白唐通的意思,可四路人马拉得过于疏松,而且进兵距离也参差不齐,“关门打狗”之策倒是可以实施,但要关住这条“恶狗”就有些难了。
倘若张逆进兵迅猛,完全可以在关门之前,率兵去往房县或者保康,就此重返陕茜或者进入川东均可选择,故而想抓获这条恶狗可是没什么容易。
“我等只须死死咬住张狗贼的狗尾巴,不叫其销声匿迹便可,待洪少保率军赶来,便是‘杀狗’之日!”
张狗贼不南下的话,姜名武部便无法伏击贼兵,直接北上死打硬拼又不是人家的对手,而张狗贼在得手后西进,两位总兵对此无动于衷,洪少保便不会高兴了。
“……唐兄如此安排甚是妥当,如今敌现我暗,若是张逆回头反咬一口,我等必定与其拼死一搏,为唐兄报仇雪耻!”
姜名武知道主动过去挑衅绝无胜算可言,但就这么原地滞留,那便是畏敌怯战了,要进兵又要避免部曲折损,坠在贼军后面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现在敌情不明,张逆动用万人来打唐通,那么余下两万人也在附近埋伏,还是另有企图还不得而知。
倘若三万人马都在荆山之中,那各路官军便要多加小心了,不论是哪一路碰上,都可能会被张逆打得全军覆没,就跟唐通的遭遇如出一辙。
唐通起码还算是运气上佳,带队杀出重围了,好歹捡回来一条性命,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这种运气的,弄不好便要舍生取义了。
搞清楚目前的敌我状况之后,姜名武所作的事情便是派出探马,向西联系杨御藩与牟文绶,令其快速向己部靠拢。
同时遣人向东,去往汉水,抵达岸边之后,便极有可能找到洪少保的人马,若是没碰到便直接沿河北上谷城便是了。
余下便是要多派人前去打探张逆所部的确切位置,只有知晓之后才能了解其随后的动向,只怕张逆还不知山谷里的这支官军人马,这也算是当下官军仅存的优势了。
“唐某在此多谢姜兄鼎力相助!只是还不知张狗贼此番弃谷城南下,其动机何在?”
不北上勋县找罗汝才等人汇合,也不过汉水去河楠,偏偏南下钻山沟,唐通搞不懂张狗贼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在下以为张逆弃谷城而去,或是畏惧洪少保大军,在接战之前便主动南下进山。不知南线有我等四位总兵官,这才有了适才这场激战,只是苦了唐兄了!”
此番围剿布置严禁,保密得当,大军进入湖广地界之时还不曾得报张逆复叛的线报,姜名武不认为张逆可以知晓大军分兵之后的具体动向。
除非在南线的四路总兵的麾下有人私自与张逆联系,出卖消息,否则张逆南下进山,与向谷城进兵的唐通所部当是误打误撞。
“为诸位同僚开路拒敌,在下别无怨言!他张狗贼素来诡计多端,南下遇到官军,必定会有所准备!”
张狗贼面对前来围剿的官军并不占兵力优势,可在局部地区,比如当下的山里,却极有可能占据上风。
四总兵麾下士卒总计还不到两万,而张逆所部多半在两万以上,而且眼下折损了自己那路多达四千的人马,可是严重削弱了围剿的力度。
杨御藩与牟文绶若是在天黑之前还无法向姜名武这里靠拢的话,一旦在山里点火宿营,便是给张狗贼的探马释放信号了。
待到凌晨时分,被张狗贼派兵突袭,官军毫无防范,定然是一场大败,如此一来,四路总兵便会被张狗贼逐一击破。
只要被张狗贼的贼兵重创其中的任何两路官军,而对方减员不多,余下的两路人马便无法抵挡乘胜追击的贼兵了。
姜名武决定先按兵不动,多派探马布置眼线,最好能东联洪少保,西接两位同僚,否则自己这三千人实在无法抵挡张逆的上万贼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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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军已然取得大胜,适才两位协戎亦是见到天兵雄姿英发之状,犹如猛虎下山,所向披靡。而所部并未参战,虽已入伙,却实难服众,额也不便为两位美言,不若就此一显身手,也算是一份大礼了!”
先行占得谷城,吓走陈洪范,此番又大败官军,听说是唐通所部,张献忠闻讯更是意气风发,心情大好,便找来了两位降将马廷宝与徐起祚,好好提醒一下两人。
由于担心坏了自己的好事,刚才便没用他们的部曲打仗,张献忠亲率一万人马在后方监视两部降卒的动静,所幸没有节外生枝。
但这还不能让他完全放心,这两部人马到底有没有异心,从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起码马廷宝与徐起祚见到自己是十分的恭顺的。
故而张献忠要通过一件事来验证一下,只有两人极其手下通过了此番考验,他才会考虑放心使用,否则当须立即剪除,以免后患无穷。
“……末将遵命!”
马廷宝与徐起祚见到山下被看管起来的俘虏,便陡然猜到张献忠想要让他俩干什么了,这就是要用官军的人头来做投名状,否则人家根本就不相信己部入伙的事情。
顶头上司总兵陈洪范撇下一众部曲,自己率先溜之大吉。而面对叛军的猛攻,马廷宝与徐起祚率兵好歹也抵挡了一阵,最后算是实力不济而被迫降。
可这种归降是毫无说服力可言的,随时都能反戈一击,张献忠与其麾下将领们都全然信不过两人,必须通过杀俘来纳投名状才行。
此时此刻,两人决计不敢说“杀俘不义”这种托词,在张献忠眼里,只有背叛他才算不义!
来百姓都在劫难逃,更何况是一群曾经抵抗过天兵的官兵了,眼下都是一群别缴械的俘虏,有何杀不得?
叛军将士都在冷眼旁观,自己若不动手,只恐他们会将己部连同这些降卒一并杀掉,马廷宝与徐起祚顾不得许多,只得硬着头皮下令。
“将军饶命啊……”
“我等已然归降了!”
“万万使不得啊!”
“跪求大爷绕过小的狗命吧!”
见到一群明军模样的家伙气势汹汹向自己这边走来,抓起降卒带到了一处坑道旁,一脚踹倒在地,这些降卒再傻也知道贼兵们想要干嘛了。
原本以为投降便可免于一死,没想到这些贼兵连降卒都杀,当真是残曝之徒,早知如此,适才便会拼死冲杀一番了。
刨去战殁与逃脱的,唐通所部归降的兵力尚有两千余人,但张献忠并不认为他们有何用处,更不会相信,留着他们就是累赘,还会耗费粮食,不如在此一刀剁了了事。
其一,要让谷城归降的官军纳了投名状,这样他们往后便没了退路。
其二,须给手下将士们解气,只有不停的杀戮才能提振军威与士气。
其三,得了官军所携带的粮饷,便能极大的缓解眼下大军给养不足的状况。
“你岂能行如此不义之举???”
谷城县令阮之钿义愤填膺地指责张献忠的卑劣行径,他倒是不怕死,反正被张献忠所部挟持,早晚都是死,他们自我标榜为义军,干的却都是些不义的事情。
“哈哈哈哈~!阮大令可见官军颓靡不堪?焉有获胜之理?额可由此断定,不出十年,暴明必亡!”
就这样还敢来围剿自己,真是自不量力,张献忠起事之后,对战官军连赢两阵,已经不把除洪承畴之外的其他官军放在眼里了。
从被俘的唐通所部将领们口中得知,此番朝廷居然动用了十二位总兵来进剿,倒是把张献忠吓了一大跳。
光是南线便有杨御藩、牟文绶、姜名武、唐通这四位总兵,如今聚歼了唐通所部,还剩其余三路人马。
张献忠觉得只要刻意避开洪承畴,对付其他总兵倒是不难获胜,就算唐通这样的废柴,来多少,他就杀多少。
阮之钿不明其中厉害,张献忠在嘴上便占了很大的便宜,眼下义军大获全胜,让从谷城随军前来的官员们都已死心。
顺便杀了这些浪费粮食的行尸走肉倒是不费吹灰之力,不过张献忠还有个打算,那就是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以军事如何打下襄阳城的!
通过此番战斗,张献忠可以确定,南线的官军都是不堪一击的货色,两万多义军先向南翻越荆山,然后折向东部的襄阳城,必定可以出奇制胜,杀得明廷惊慌失措。...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39章:以彼之道
“父帅,我军明日该当如何?”
就地处决了唐通所部的官兵之后便没了后顾之忧,张文秀开始寻思下一步的计划。6八6八6读6书,.□.≠o
“适才审问过那些官军将领,皆言西南方向尚有杨御藩与牟文绶两路人马,而东南方向有姜名武所部,故而我军虽屡战屡胜,却决计不可掉以轻心。官军战力低下,亦可对我军持续袭扰,拖延我军进兵时日,夜长梦多,不可不防,若是好大喜功,坐以待毙,待洪贼率大军逼近,那便难以脱身了。传额帅令,大军立刻向襄阳方向进发,日落之后,方可歇息!我儿文秀所部经过冲杀,颇为困乏,在队伍后方跟随便可。此次由我儿奇能率三千士卒充当先锋,王尚礼与王定国各领两千士卒掩护两翼,若遇姜名武所部,正面冲阵,两翼迂回,当须力战胜之!”
张献忠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反而非常冷静,因为眼下只聚歼了唐通一路人马而已,义军周遭却仍有三路官军伺机而动。
在北面的洪承畴此时想必也应该率军开至谷城了,弄不好会与从河楠而来的四总兵汇合,加起来就是八总兵,兵力不下七八万,可是不好对付。
山里激战了小半个时辰,动静颇大,能传数十里之遥,官军探马闻讯之后必定会报与洪承畴,届时义军的境遇便是前有围堵,后又追兵了。
张献忠的战术就是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换个地方再下手。如今在山沟里伏击唐通得手,那也得立刻转移,避免真就被洪承畴给盯上。
义军兵力较少,难以力敌数倍于己的官军主力,唯一的优势便是机动灵活,偷袭得手便迅速游走,令洪贼难以捉摸具tiwei置。
洪贼得报便会派遣一路人马进山搜寻,在未能确定义军位置之前,大军或许不会轻动,趁着这段宝贵的时间,张献忠便打算连夜行军,争取在两昼一夜便兵临襄阳城下。
“父帅英明!儿臣若见姜名武,必酣战擒杀之。若无人阻拦,儿臣便为父帅直取襄阳!”
张奇能总算有表现的时候了,前番大哥与二哥独自带队牵扯洪贼,三哥又大败唐通,轮也该轮到他出手了。
如今义军携大胜之勇,对付区区一个姜名武所率的三千人马根本不在话下,正是自己建功立业,为父帅献上一份大礼的时候。
“好!我儿如此孝顺,为父甚慰,若能攻破襄阳城,为父定会重赏我儿!”
襄阳可是个好地方,襄王一家在那里经营了两百余年,必定积攒了无数财宝,前番锦衣卫前来将襄王带走了,不知还能剩下多少。
不过既然洪承畴在此城驻足,就必定囤积了大量的钱粮,用来扩充人马再合适不过了,张献忠早已对襄阳垂涎三尺了。
陈洪范不战而逃,唐通螳臂挡车,不知那襄阳城的杨世恩会不会见到义军将此城团团包围,便会吓得开城乞降,那样就太好了。
即便冥顽不灵,己部也无需担心,此番为了围剿自己,洪承畴必定会倾巢出动,留给杨世恩的人马不会太多。
只要义军速战速决,先切断该城与洪贼所部的联系,再在三日之内取下襄阳,洪承畴知道了义军的行踪也为时已晚了。
制定好下一步计划之后,张献忠率领两万多叛军浩浩荡荡地在荆山里向东行进,走了差不多十五里路才停下歇息。
路上倒是没有预见姜名武所部,这样也就大致放心了,在周遭的山顶安插了哨兵之后,才放心扎营,待明晨继续赶路。《八《八《读《书,.2■⊥
原本张献忠还想让麾下将士夜晚行军,白天歇息,这样可以避免消耗体力,可是进山在脱离了洪承畴大军的紧逼之后,便遇到唐通这路人马,必须得打。
调整作息的安排就要顺延了,不过不管如何安排,都要在两天之内抵达襄阳waiwei,兵贵神速,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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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兵难道已然探得我军踪迹?”
意识到自己兵力太少,无法驰援唐通的残兵败将之后,姜名武便决定将己部人马向后,但很快又得报贼军正向己部所在的位置挺进,不禁感到有些惊诧。
“姜兄勿忧,若是贼军进兵不快,说明其目标并非是我等。”
唐通可不认为张狗贼在山里还能抓住他们,真要是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官兵通常比贼兵跑得还快,贼兵根本就连根毛都摸不着。
“那……这是为何?”
听了同僚的解释,百思不得其解的姜名武看过地图,用手指从张逆来袭的方向顺势向东一划,周遭只有一个非常显眼的目标,那便是襄阳城,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
“袭取襄阳?”
唐通也惊愕到脱口而出,但似乎没有更为合理的解释了,除非张狗贼真的盯上他们了,不然根本不会向东,南下与西进都是不错的选择。
“若是你我二人推断不错的话,张逆倒是极有可能如此进兵!”
在唐通战败之后,姜名武又没接到杨御藩与牟文绶的信号,所以眼下只能自顾自了,要么退守南漳,要么抢在张逆之前去往襄阳。
自己麾下这三千人马战力再不济,用来守城倒是绰绰有余的,加上城内的守军,抵挡张逆两三万大军攻城,拖延到洪少保挥师回防倒是可以实现。
“那张狗贼当真如此偷袭襄阳,我等便要连夜启程了,说来尴尬,我那总戎印信均已不在……”
唐通没好意思说因为自己跑得太快,而把如此重要的物件给弄丢了,但实际就是这个意思。
“……倒是得星夜兼程了!”
姜名武错愕的一时无语,思索了一会儿才决定,这种后果是无法预料的,一旦出事,那襄阳便危矣了。
若是唐通将总兵官的印信丢在个无人知晓的山沟里还好,被贼兵捡到加以利用,以张逆的狡猾程度,必定会利用印信袭取襄阳。
自己不知晓此事最好不过,如今知晓了,那便脱不了干系了,襄阳因此而失陷,朝廷追究其责任,唐通是罪魁祸首,他也好不到哪去。
眼下批评唐通是不智之举,还会产生隔阂,姜名武便没有在此事上有过多评价,当务之急还是要速做决断。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不用担心被张逆的贼军包围了。姜名武立刻下令全军拔营,先行赶往襄阳,对麾下士卒便说是张逆大军来袭,省得他们怨声载道。
孤军对付张逆,大伙心里都没底,所以还是连夜跑为妙,嘴上说不怕那是假的,心里可是突突的很,这下睡意全无,也顾不上身子疲乏了,毕竟还是命要紧!
姜名武陡然发现自己的部曲行军速度还是很快的,夜晚进兵效率比白天高出一倍不止,以后倒不如改成晚上行军,白天歇息好了……
五十里,大部分还是山路,结果着急忙慌的一群人在烈日当空之前便抵达了襄阳城外,弄得城头守军都不明所以,进入戒备状态加以防范。
“协戎以为如何?”
襄阳知府王承曾与襄阳兵备使王瑞柟,对照了印信之后,倒是确定没有作假。有人也见过城外不远处叩门的姜名武与唐通,所以大致可以确定人是真的,印信也是真的。
至于是否放这路躺着地上喘粗气的人马入城,他们还想征询守将杨世恩的意见,毕竟人家才是武将,被洪少保受命全权负责襄阳的防卫。
城内银两与粮草众多,是供应大军给养的命门所在,遂绝对不容有失,不然让贼军缴获,自己便罪孽深重了,朝廷追究起来,可是要磔示的。
“先请两位总戎及随从进城,限额一百!我等先行了解内情,再行定夺,两位以为如何?”
旗号、盔甲、军械皆为朝廷拨发的款式,杨世恩从这路人马的外表上还看不出此事有何瑕疵,他从未见过前来攻城的贼兵四仰八叉地躺在城外的。
“如此甚为妥当!”
襄阳知府王承曾觉得如此安排较为稳妥,在征得兵备使王瑞柟同意后,便让外面的一小撮人马入城了。
“两位总戎,何故前来襄阳?”
王承曾对面前的两位总戎很是好奇,按理说洪少保安排他们从南漳出兵谷城,二人此时应该在谷城那边,而非自己这里。
“说来话长,太守可否给些饭食?”
跑了一夜,粒米未进,唐通可是饿坏了,好在官军总算赶在张狗贼之前到了襄阳,这样就踏实多了,野战打不过你,那就守城拒敌好了。
王承曾见到姜名武与唐通这般落魄的模样,也不认拒绝,便遣人去准备了,然后便听唐通娓娓道来,之后众人都被吓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若不是眼前二人星夜兼程前来提醒,襄阳与汉水对岸的樊城都没有充分防备,面对张逆大军绝无胜算可言。
“速速过江通知知县李大觉与兵备副使张克俭,务必严防死守,叫贼军不敢恣意攻城!对了,速派快骑北上谷城,将此消息禀明洪少保!”
只要汉江两边的城池都准备好了,王承曾便有信心抵挡住张逆大军的围攻,起码能支撑到洪少保来援。
襄阳原有两千余守军,洪少保临行时又留下五千,王承曾将其中的两千调拨给樊城那边,现在襄阳有守军五千多人,樊城有不下三千。
若是让姜名武所部入城的话,襄阳便有近九千守军,据城迎战张逆的两万大军倒是不算太难,只要将沿江的船只管理起来,不让贼军轻易获得便可。
哪怕对岸的樊城失陷,张逆也没办法迅疾攻占襄阳,此城不失,拖到洪少保大军回援,张逆再想攻城便势比登天了。
当天日落之前,从西边来了千余马卒,将旗上印着硕大的“唐”字,疾驰到襄阳城下方才止步。
“城上的兄弟切莫误会,我等乃是唐通、唐总戎的属下,前日被贼兵所败,才至此地。此乃印信,敬请校验,我等在城外歇息便可,劳烦兄弟们了!”
来人说话很是客气,而且拿出了印信,城头的守军将领也不敢懈怠,急忙拿给王承曾、王瑞柟、杨世恩查看。
“核实无误!尔等可以入城!莫要纵马生事!”
“如此甚好~!多谢!多谢!”
见到一切顺利,这千余马卒便有条不紊地策马进入襄阳城,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够入城,便是成功了一半,待到半夜时分,便可里应外合,一举夺取襄阳城了。
这也是处于无奈,襄阳城的西、南、东这三面皆有护城河,且平均宽度高达一百步以上,城北则是汉水。
而且城墙高达三丈,数十步之外便是汉水,用重型火铳完全可以封锁江面,故而没有内应的话,想从外攻克襄阳是极其困难的。
襄阳以南是羊牯山,西南是万山,羊牯山以南是岘山,岘山对岸是鹿门山,这种三面环水,一面靠山的地形,非常易于防守,对进攻方来说则是噩梦一般。
正因为如此,宋军才能据此抵抗元军重兵猛攻,最后一次守将吕文焕苦撑了六年之久,为了避免被元军屠城才投降,正所谓——铁打的襄阳!
带队的王尚礼走在最前面,入城之后,见到两侧守军都在注视着自己,便顿感有些很不自在,但要装作一名败军之将,想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城内戒备森严,加之有天堑作为依托,强攻此城的确会伤亡甚重,大帅估量的果然丝毫不差,不过再过数个时辰,这襄阳城便要易主了。
“请来将报上名来,在下好禀明太守!”
到了一座查验哨卡,王尚礼被前面的校尉阻拦,周遭都是守军,他也无法动怒,考虑到午夜之事,也只能加以配合了。
“这位兄弟,在下乃是游击吴大力,有劳了!”
既然身份没有被识破,那便要继续装下去,不论白天遭到如何羞辱,入夜之后都能百倍的讨回来。
“吴大力!你可认得你家唐爷爷???”
待这名校尉去了一会儿,唐通站在一处三层酒楼的楼顶大喝一声。
听说有人拿着自己的印信前来叩城,他还抱有一丝期望。
只是见到真人之后,发现一个都不认识,为首身着将领甲胄的来人,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往他的队伍里看了一遍,居然一个认识的都没有,这便说明这群部曲是假扮自己的属下,分明是张狗贼派来的细作。
“……”
由于前番的战斗王尚礼并没有参加,自然没见过唐通,即使见过,被对方认出来也完了,没想到唐通比己部还要迅捷。
等等!
万一此人不是唐通……
是守军派来试探自己的!
对了!
决计不能贸然答应!
“尔等作恶多端,还不下马就擒,更待何时???”
唐通朗声大笑,这点人马算不上多,可是也能挽回些许颜面了。
待杨世恩一声令下,不等贼兵有所动作,周遭的守军便蜂拥而上。
当初听闻唐通在山沟里被张逆伏击,一字长蛇阵吃了大亏,杨世恩便打算以彼之道,还治回去。
入城之后,王尚礼的马卒非但无法横冲直撞,而且还要规规矩矩的沿街而行,走的队形也是一字长蛇阵。
这就给了守军天大的机会,大伙可是有些日子没有立功领赏了,这群贼兵傻乎乎的送上门来,那便要悉数笑纳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40章:夜袭襄阳
五月初二刚入丑时,襄阳城内忽然有处珉宅失火,随即走水敲锣之声接连不断,吵得周遭四邻不得安生,众人齐力才将火势扑灭。6八6八6读6书,.□.≠o
但与此同时,南城门附近却一片混乱之中,兵刃磕碰,鸟铳施放,大小曝炸此起彼伏,将幽暗的夜空照映得红亮非常。
女墙上人头攒动,攻守双方势均力敌,校尉士卒往来拼杀,明军旗帜被接连拔起,丢弃在外,没过多久襄阳的南城门便缓缓打开。
三枚红色烟花腾空而起,窜入苍穹,分外明显,旋即像花瓣般绽放开来,良久才消退完毕,使数里之内所有兵马均可清晰得见。
“城门开了!弟兄们,跟额上!”
在城外埋伏许久的刘进忠见到接头暗号无误,城头激战正酣,襄阳城门已然大开,便立刻率领麾下五百精兵蜂拥而上。
大帅遣他作为进攻先锋,只要能够与先前佯装官军唐通所部入城的王尚礼汇合,就能里应外合,一举抢占南城门,掩护义军主力袭取襄阳城。
依眼下情况来看,王尚礼的人马倒是不负众望,已经为攻城大军打开了进攻通道,己部只要联手该部击退官军的疯狂反扑,守住南城门,便可大功告成了。
刘进忠身后是张能奇所率的三千辅兵,该部为进攻襄阳的主力,张能奇也要凭此来为父帅送上一份大礼,从而让父帅高看自己。
“杀光官兵!重重有赏!”
跑了上百步才过了护城河,刘进忠对襄阳城的防御工事总算有了新的认识,怪不得大帅要求先派人入城作为细作,带凌晨时分夺取城门,方可事半功倍。
若是一味强攻,莫说敲开城门,就算是通过这条百余步宽的护城河也要死伤数千人马,城头的官军完全能够以逸待劳来抵抗义军的猛攻。
“这……”
等到过了门洞,进城之后,刘进忠陡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眼前看不见一个王尚礼的部下,连前来接应的人都看不到。
周遭都是自己带来的精兵,大伙都跟主将一样,一时间都些迷茫,这到底是甚么情况?莫非中了官军的诡计?
“放箭!”
忽然城头有人断喝一声,城头站起近千弓箭手,刹那间箭簇便犹如雨点般纷繁落下,由于刘进忠及麾下士卒不了解地形,身边又缺少掩体,立刻便沦为了标靶。
半空反复回荡着“嗖嗖”的箭簇穿梭声与攻城士卒们的惨叫声,侥幸未被射中的贼兵就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但最后也逃不过宿命的纠缠。
捂着中箭部位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同伴被城头的官兵射成刺猬,想要起身求饶都来不及了,等到体内的鲜血流的差不多了,便可死不瞑目了。
“王……尚……礼……呃~!”
刘进忠开始还想着是中了官兵的诡计,后来转念一想,或许是王尚礼这厮入城之后便变节投敌了,与守军合伙坑害了己部。
原本是想着抢先攻入襄阳城,美女随便玩,金银随便抢,喝酒吃肉,大快朵颐,万万没想到却在此地落得如此下场。
但再往下想却没有时间了,刘进忠呜咽了一声,便低头愕然地看着身中六箭的身躯,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直接气绝身亡了。c八』c八』c读』c书,.■.o↑
“此等贼兵死不足惜!”
等到将率先入城的数百贼兵射杀干净,守将杨世恩才冷哼一声,下面这些贼兵便是欲与那王尚礼汇合的人马。
只不过他们二人永远也无法汇合了,因为王尚礼刚入城便被唐通识破,稍后本人连同麾下千余马卒一并被生擒活捉。
眼下没有杀他是由于从其口中得知,谷城县令阮之钿、巡按御史林铭球、佥事监军张大经皆被张逆所俘,或可用来交货人质。
不过这厮也算是前来送礼的,城内战马奇缺,原本只有一千马卒,此番有了贼将送来的大礼,马卒一下便扩充到两千,能与城外贼军周旋一阵了。
为了避免惨遭极刑,王尚礼便将接应信号也和盘托出,襄阳知府王承曾便与守将杨世恩商定要将计就计,争取多杀贼兵,以保襄阳城之安全。
对于防御,众人商议一番之后也有了对策,城北临江最为险要,贼军从此处攻城可能性微乎其微,便由襄阳兵备使王瑞柟负责。
城西与城东则交给唐通与姜名武,城南贼军主攻的方向,这里的守军由本地将领杨世恩亲自指挥。
襄阳知府王承曾负责居中调度,看管粮草,并对城内可能藏匿的贼军细作严加排查,定要确保有备无患。
“冲啊!先入城者,先取财宝!”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张能奇以为先行攻入城内的刘进忠已经与王尚礼碰头了,由于城门还没关,城头又在激烈拼杀,便认定是役可一战而下,便所率三千辅兵随后冲杀过去。
一旦里面的弟兄支撑不住,使得官兵重新夺回了城门,进而关闭,到那时义军再想夺取襄阳,便要大费周章了,故而此时才是千钧一发之际,必须好好把握才是。
“嗵嗵嗵嗵……”
就在义军将士即将冲到护城河边上的时候,城头火铳忽然接连咆哮,火光频现,冒出阵阵烟雾。
反应不及的义军步卒人群接连被迅疾如电的铳弹打穿,顿时被杀得血肉横飞,当场死伤不下数十人。
但区区这点杀伤还远远不会阻止义军的强势推进,眼下城门大开,破城手到擒来,为了得到银子和女人,众人也会一往无前。
跟着八大王起事本就是危险无比的差事,命硬享福,命薄死尔,被官兵打死只能说明是个短命鬼罢了。
但过河的通道只有一座,远远不能满足三千人马的需求,大部分只能拥挤在护城河边,等待随后通过。
大部分士卒没等到过河入城,享受花天酒地的那一刻,却等来了从天而降的硕大包裹,很多人见到燃烧的引信还不明所以。
“轰轰轰轰轰……”
可巨响伴随着急速膨胀的火球,当场便放倒了周边两丈之内的所有士卒,距离炸点最近的倒霉蛋直接便被送上了黄泉路。
距离较远的也顿感体内被射进了几枚小珠子,由于被贯穿了骨头,故而疼的死去活来,满地打滚,痛不欲生。
有人更是被震得七窍流血,躺在地上,胸口起伏,却说不出话来,身子像蛆虫一般不停的扭动,已然丧失了站立乃至跑路的能力。
远处的士卒受创较轻,可脑子里一片混沌,对眼前的情况恍恍惚惚,开始茫然地原地转圈,早就分不清方向了。
头顶落下的数十个黑影转眼便成了取人性命的大杀器,将义军上下炸得懵圈转向,全然不知所云,又无法防备,没过多一会儿便损失了数百人。
主要原因便是数不到二十个数,便会落下一批新的包裹,威力跟先前的那些一模一样,即使有盾牌遮挡,也只能挡住前方,对于来自身后的baozha也无可奈何。
而且对面的攻击非常精确,落点就在护城河沿线,一字排开,极其具有针对性。义军对这种飞来横祸毫无防备,又无法躲避,只能白白遭受巨大损失。
“不准逃跑!违令者斩!”
张能奇还没过护城河,但这种状况他先前是从未遇到过的,看样子官兵是早有准备,将己部轰得狼狈不堪。
自己在父帅面前夸过海口,襄阳城必须拿下,就此折返回去,岂不是要遭众将领耻笑,这是张能奇决计无法接受的。
城门都开了,己部还攻不进去,那就是太无能了,哪怕牺牲掉眼前这三千士卒,也要一鼓作气,打下襄阳城。
“狗官兵!!!!!!!!”
冲过护城河的义军士卒却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城门倒是开的,但是里面居然有一堵墙!
有这玩意堵着,而且是严丝合缝,一点都不差,连想侧身挤进去都不可能,他们还怎么冲进去啊?
先行冲过去的义军士卒还好,进不去城,起码还能藏身在门洞里躲避守军的攻击,可后来的就惨多了。
要么直接站在城下被动挨打,要么被堵在护城河的通道上进退不得,所谓的强大攻势陡然间便消退了大半。
“哈哈哈哈~入我襄阳,断无可能!速速装填各型火铳,射杀贼兵!”
既然决定将计就计,杨世恩便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那便是照着城门的尺寸,让城里的能工巧匠们做了一辆巨大的盾车。
大盾内有铁板,外包硬木,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士卒们便可推动这辆大盾车,丝毫不差地堵死城门,这样在城门被打开之后,贼兵都无法杀入城内。
目前的效果与前番的设想非常吻合,数千贼兵就被堵死在城下了,凌晨时分视线很差,这么多人根本不便指挥,遇阻之后想立刻退回去都不可能了。
尤以洪少保留下的一营特殊火铳给予贼军的杀伤最大,每次齐射之后,便可在护城河对岸黑夜掀起一连串的火球,轰杀贼军上百人之多。
“协戎!此铳为太子殿下亲自设计,威力惊人!”
丁亮是杨国柱麾下的一名千总,洪少保在大军开拔之前让杨国柱留下一个迫击炮营,协助杨世恩守卫襄阳城,是役算是派上大用场了,这个炮营便有其负责指挥。
“千总所言不错,某今夜算是大开眼界,待贼军退却之后,某必会为千总请功!”
杨世恩从未见过射速如此之高,威力由如此之大的火器。这种叫做迫击炮的火铳其貌不扬,他先前还不以为然。
只是由于此为本家大哥杨国柱的属下,又得太子言传身教,故而才对其以礼相待,但心里却未将所部火器视为主力。
在丁亮的一再要求下,鉴于迫击炮可以实施曲射,并不占城头垛口的阵位,才允许其部署在城墙后方不远处,用以支应守军抵抗。
虽然杨世恩有些轻视自己,但丁亮经过在京城时期的特训,如今却已然成为了业内人士,对迫击炮的威力了如指掌。
在贼军未来之前,便用石弹向城外试射了几次,仔细算过每个设定的仰角的射程,尤其是在护城河边上,以及每调整五度仰角的对应杀伤距离。
观测距离之内的既定树木的主干上都刷了白漆,没有树的地方也预先埋设了木桩,这样在战斗时非常便于观察敌我距离,可以迅速让炮手们调整迫击炮的仰角。
面对这些自投罗网的贼兵,丁亮当然不会客气,大手一挥便让手下照单全收了,这么肥的鱼,无须他部助战,迫击炮营全都包下了,迅速多打几网,没几个能活着跑出去。
全营三十六门迫击炮齐射,视觉效果与baozha威力当然是非同凡响的,尤其是对方还异常配合地被拥堵在护城河沿线地带,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见到城外被zhayao包轰得七荤八素,满地哀嚎的贼兵,杨世恩认为此铳射速仅次于佛郎机,但威力却远超于它,甚至比重型火铳还要厉害一筹以上。
若有数百门同时发射,哪怕对面一并杀来上万人马,也要遭遇迎头痛击,任何士卒与马匹都扛不住成千上万枚横飞的铁珠,只要被击中身躯,便会瞬间丧失战力。
这种等级的杀伤更本就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抗衡的,尤其是很多贼兵几乎都是身披皮甲,完全无法阻挡铁珠的贯穿,通常都是连甲带人,被一并打穿。
“轰……”
只要一个zhayao包落在人群中baozha,便可取得很大的战果,无须落点位置的贼兵有多么密集,仅需撂倒十个贼兵便足以够本了。
通常迫击炮一次齐射就能炸翻上百名贼兵,运气好的时候,仅仅一个zhayao包便能让二三十人失去战力。
而在二十次齐射之后,城外发动狂攻的贼兵几乎少了一多半的人马,护城河对面已然是遍地冒着青烟的弹坑,附近更是躺着不计其数的尸体。
外面的贼兵吃了大亏,在城下聚集的同伙们也没好过,城头丢下来的滚木、雷石、热油在近距离的杀伤力也不比zhayao包低太多。
守军用弓箭与鸟铳将三十步以内的贼兵打得抱头鼠窜,只要被射伤无法立即跑回去,最后便会被守军一一收割掉。
由于早有准备,城头守军备足了“待客的好东西”,城内的防御器械不够,便提前将城外的石头和树木都成车的运回来。
光凭这些玩意,杨世恩便有把握抵挡张逆叛军围攻襄阳五日以上,如今有了诸多迫击炮助阵,决计可以支撑到洪少保挥师回援。
他张逆想要攻入自己镇守的襄阳城,先留下两万人马的性命再说,否则休想踏进一步!
“风紧扯呼~!”
张能奇眼见己部人马几乎在官军的炮火打击下要全军覆没了,纵使自己再想攻入城内,也已然无法达到了。
想来王尚礼与刘进忠皆已失败,徒留自己在城外也独木难支,更何况所部士卒死伤甚重,而襄阳城依然固若磐石。
在接连不断的baozha声中,恨得咬牙切齿的张能奇大喝一声,下令收兵撤退,心有不甘地带着不足五百残兵败将跑回去复命。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41章:凌晨炮战
张能奇从未见过哪座城池拥有如此凶猛的火力,简直可以用铺天盖地来描绘,没等义军有所准备,便有数十枚铳弹在周遭骤然爆炸,仅仅一枚硕大的火球在顷刻之间便能吞噬附近十数人的性命。
参战的义军从上到下根本就不清楚对方能有何种火器可达到天崩地裂的地步,几乎在一盏茶的功夫便将义军士卒轻易涤荡掉了两三成以上,很多存活下来的人也是伤痕累累。
莫说张能奇带领三千辅兵前来攻城,就算将投入之兵力增加一倍,而且都换成跟随父帅征战多年的精兵,也抵挡不住此等骇人至极的火器杀伤。
在麾下士卒多半伤亡之时,张能奇虽身披厚甲,左臂仍旧被铁珠所伤,兀自穿透札甲与表皮,射进肉里,令他感到钻心之痛,豆大的汗珠不断的顺脸往下淌。
眼见自己带来的这点人都快死光了,连像潮水般退却都没办法实现了,张能奇这才下令撤退,跑出半里地之后,仍旧十分愤恨地看着巍峨的襄阳城。
“贼兵退了!”
“我军胜了!”
“万岁!万岁!万岁……”
守将杨世恩见状也旋即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本来打开城门来个“请贼入瓮”便是兵行险招的计策。
若非丁亮所辖的迫击炮营的相助,城南的守军真就要与这三五千来犯之敌进行一番殊死较量,才能战而胜之。
但也正缘于此,贼军才放弃了用木排与小舟横渡护城河,孤注一掷地选择从桥上攻入襄阳城内。
只要在桥头发生短暂的拥堵,城内的诸多迫击炮便能给予这股毫无察觉的贼兵以灭顶之灾般的雷霆打击。
虽有尚未燃尽的火光与头顶的月光相助,远处,特别是一百步开外的视线仍旧不大好,可杨世恩仍旧能够看到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贼兵。
之所以能够判断这么准确,是因为适才贼军在官军的炮火打击下仓促撤退,根本就无暇带走大量伤员,而眼下护城河外有不少正在蠕动的“巨型蛆虫”。
这些受伤的贼兵已经沦为了弃子,若是爬不回本阵的话,待到他们的主人二次前来攻城,定会被城头火力活活轰城碎肉……
“停止施射!不准浪费箭簇与弹药!”
杨世恩觉得没必要在这些伤兵身上浪费军械物资,便下令守军把手了,就这么静静的看好戏好了。
贼军若是能够派人前来运走他们,杨世恩也不会落井下石,要是任由其自生自灭,那守军也就只得作壁上观了。
既然打赢了,守军士卒得令便息事宁人了,让这群雑碎活活疼死也是件美事,否则襄阳城内的百姓,不论男女老少都得遭殃。
如今襄阳城兵精粮足,加之城高池深,由副将杨世恩统领近万人马据守,从城外倒是实难攻破此等重镇。
襄阳知府王承曾得到了洪少保的提点,组织了由大量青壮编成的团练,规模不下三千,作为紧要关头时的预备队。
百姓与商户听闻“八大王”要率领三万贼兵前来杀戮劫掠,自然也积极响应官府的号召,捐钱捐粮,群策群力,可谓是众志成城,同仇敌忾。
如今张逆的里应外合之计被官军识破,不但生擒了假扮唐通属下的王尚礼,以及所率的千余马卒,还相继射杀了攻入城内的数百贼兵。
随后又力挫数千贼兵的偷袭,伤毙高达七八成,经此一战,守军不但军心稳固,而且士气大振,令杨世恩与王承曾均感大为欣慰。
“协戎!属下有个不情之请!我营迫击炮所发射的药包已然用尽,还望协戎能够补充些许伙药、麻布、木板以及饮用之水!最好每炮两百斤火药,否则贼兵一旦卷土重来,我营便无所作为了!”
丁亮为了给洪少保与杨国柱长脸,做到一鸣惊人,适才可是使出了看家本领,将整个炮营携带的所有炸药包都发射出去了。
现在没了炮弹,又没法迅速得到补充的话,这些迫击炮这就是个摆设了,属于纯粹意义上的大铁桶。
“好好!千总勿忧,本将定然悉数应允!来人,立即将五百桶火药、一百匹麻布、两百块门板送至炮营,再打一百桶井水来!”
火药的事情好说,是役取得大胜,丁亮的炮营可是头号功臣,杨世恩见到了迫击炮的强大威力,自然会放到优先的位置予以补充物资。
哪怕城头的大铳都却药,没办法开火射击,也要让丁亮的炮营继续大发神威,他这一门铁桶炮的威力与射速可是能抵过四五门以上的大铳。
木板眼下来不及获取,先用百姓捐赠的门板凑数,只要能用便可,锯了之后可以适合各种部件。
城内所有水井均由士卒严加看管,全天候都有人把守,就是害怕混入城内的贼军细作往井里投毒。
“卑职多谢协戎鼎力支持!卑职这便去准备了,想必那张逆不会就此收手,天亮之后还会有一场恶战!”
要了这么多东西,大概对方也能猜出药包所用的材料了,不过丁亮也不好多说,这都是最高机密,炮营士卒严禁对外泄露此等内容,违令者会被就地正法。
按照太子殿下所言,炮营属于技术兵种,待遇自然也是最好的,普通士卒的月俸跟马卒一样,都是每月三两银子,而且现在没有任何克扣,包括米俸在内,都是足额发放。
这就让普通士卒非常感激了,待遇跟以前有天壤之别,此番又是守城,无需遭遇敌军马卒的突袭,故而能够从容不迫地使出在京城那边学到的一身本领。
“是啊!千总有事尽管开口,某能办到,自当悉数供应所需!”
杨世恩也认为襄阳城犹如一只肥羊,只是折损了数千人,恶狼般的张逆多半还会前来一试,再无法破城才会败走他处,遂要早做准备。
“太守,此番丁亮所部出力甚大,麾下铳炮杀伤贼兵不下千人,在下打算战后向洪少保及朝廷为其请功,不知太守以为如何?”
杨世恩找来了知府王承曾,向其说明适才战斗的情况,主要是丁亮所部作为客兵,却“反客为主”,成了固守襄阳的头号精锐,杨世恩也没有贪图战功,将一半战果记在该部名下。
“如此甚好,大敌当前,上奏之事便按协戎所言。本官先取三千两银子,当作击退贼兵之奖赏,立即下拨。再杀两头,不四头猪,城头将士享用一半,丁亮的炮营将士可得另一半!”
作为本地的父母官,王承曾也不是光知道捞钱的废柴,这时候不犒军那就等着被张逆的贼兵破城,将自己点天灯吧。
有了银子和猪肉,自然可以保证守军的体力和士气,用几头猪和几千两银子便支撑到洪少保的大军回援,当然是极其划算的事情。
由于担心吃了败仗的张逆气急败坏,立刻下令大举攻城,王承曾便马上派人将事情安排妥当,尤其是犒军之事绝对要立即办好。
大锅炖煮当然比不了酒楼的小灶那么入味彻底,可对普通士卒来说,能吃到三两猪肉,特别是肥的流油的那种,就是天大的乐事了。
炮营得到了两头猪,但由于人数仅有五百,所以士卒分到的猪肉连同骨头,都在一斤左右,可是过足了嘴瘾。
“吃饱喝足之后马上干活,不然等贼兵来了,还没做好药包,老子就把你们挨个塞进去打出城外砸死贼兵!”
丁亮巡视了一圈,见到大伙都在笑容满面的吃肉,也就放心了,不过还是提醒这群懒汉,不能吃饱就睡,等张逆卷土重来那就傻眼了。
单独带兵的还能痛击张逆,说不定回去之后能被擢升为团长,那可是能带领一千来人,丁亮就将升官的希望寄托在此战上了。
“放心吧,总爷!小的们吃完就干活,保证打得张狗贼叫咱爷爷!”
“哈哈哈哈……”
普通士卒倒是没有如临大敌的压力,吃饭的时候个个都是有说有笑,甚至拿张献忠开涮,他们蹲在城里,根本就不惧那厮。
纵使他是条疯狗恶狼又能如何?
狗急跳墙?
那你倒是跳进来咬俺们啊?
难不成腿短不够高???
经过学习之后,现在连一些班长都明白浅显易懂的弹道原理,知道普通大铳的弹道是平直,略微带有弧线的,而迫击炮的弹道则刚好相反。
所以躲在城墙后面是最安全的,根本就不可能被对方的大铳达到,除非城墙被轰开了一个大洞。
这样一来,贼兵用大铳轰不着他们,他们却能用迫击炮轰得贼兵哭爹喊娘,嗷嗷惨叫,这还什么可怕的呢?
适才太守送肉犒军之时,还给每人发放了一两银子作为击退贼军的奖赏,大伙当然没有婉拒,直接笑纳了。
炮营上下吃完就开始赶工,争取在张狗贼二打襄阳城之前作出更多的药包出来,这样不管来多少,他们都要再吃一顿大餐才是。
虽然炮营里没有多少军火工匠,但会铁匠、木匠乃至瓦匠活的人并不在少数,因为平素除了伤病诊疗之外,车辆维修、给马蹄打掌等事情在一些时候都得由他们自己来做。
做药包是很简单的,只要周遭实施严格的烟火管控,身边再放几桶水用于应急便可以了。发射用的挡板也容易做,用门板厚度正合适,锯子剌出大概的轮廓,稍加修整就合格了。
各种物料供给没有问题,那么炮营所需的武器与弹药都可以自行补充,能够玩隔山打牛的把戏,士卒们的积极性自然相当高,还担心城外的张狗贼不敢过来呢。
“轰轰轰轰……”
一阵阵巨大的响动再次打破了刚刚归于沉寂的夜幕,城外的贼军即使先折一阵,但并不打算让襄阳城的守军与百姓安生的睡个好觉。
“额叫你们不得好活!”
见到守军不识好歹,自己的计策非但没有奏效,反而是前后总计折损了四千士卒,特别是其中还有追随自己征战多年的一千五百左右的精兵,八大王顿时勃然大怒。
闻讯王尚礼与刘进忠先后中计,又见到带兵攻城的四子带伤归来,张献忠也不好当众训斥义子,转而良言劝慰了几句,便下令随军的大铳手在羊祜山上找好阵位,炮击襄阳城。
先让守军寝食难安,待其困乏之后,枕戈待旦的义军一万人马在天亮时分狂攻襄阳,争取一战而下,之后便可屠尽城内冥顽不灵之徒,令其追悔莫及。
羊祜山据传因晋代镇守襄阳的大将羊祜而得名,是距离襄阳城最近的一座山,山脚几乎与城南的护城河接壤。
若攻襄阳,必抢此山,而守军居然没有在山上埋伏一兵一卒,不禁让张献忠喜出望外,故而即便适才战殁了大量士卒,也对攻陷此城很是乐观。
义军的炮手们各自找好位置,架好缴获自唐通所部的大铳,装填完毕便开始对襄阳城实施炮击。
城墙与珉宅顿时都沦为了贼军铳炮的标靶,被铳弹打得土墙倒塌,碎片飞溅,瓦砾成堆,士卒与百姓伤亡陡增。
“给本将狠狠打!轰死那些贼兵!”
杨世恩不会任由张逆的炮手们在自己眼前耀武扬威,守军在调整位置之后,对准羊祜山上有点点火光的位置,立刻予以了猛烈还击。
觉得火力还不太够用,还将在其他三个方向上布置的火铳调来二十余门,悉数投入这场大规模的铳战之中,既然贼兵前来送死,便叫他们尝个够本好了。
佛郎机倒是射速高,但是由于大部分佛郎机都气密性不佳,导致最大射程也就能超过半里地而已,远逊于红夷大炮。
然而泛红夷大炮最大的弱点便是射速极低,射程越远的红夷大炮自然炮管就越长,厚度就越大,冷却时间便越久,若是持续试射,几乎一刻钟才能发射一次。
若是一刻钟射三次的话,等连射半个时辰,导致炮管过热,在高温压力之下使得炮管发生裂痕,这门大炮也就快要报废了,若是再一味施射的话,便随时都有炸膛的危险。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任何部曲,哪怕是贼军将领都不会让自己麾下的大铳手贸然提高射速的。
想到迫击炮那种集威力与射速于一身的特殊火铳,杨世恩便羡慕不已,对丁亮所部更是刮目相看。
幸亏之前看在本家大哥杨国柱的面子上,对该部官兵还算是以礼相待,没有明显得罪对方之处,现在也就好说话了。
但眼下迫击炮营打完了所配备的弹药,正在紧急赶制,纵使杨世恩杀敌心切,也只能用各型大铳先行抵挡,等撑过这阵子再想办法退敌。
守军想要睡觉是不大可能了,城外的贼兵也不允许。而且开始还是中等规模的炮击,可由于士卒伤亡的增加,过了两刻钟之后,便逐渐演变成你死我活的疯狂炮战了。
这主要是八大王没顾及到一件事,那便是城内的守军有城墙与房屋遮挡,可以大幅度的减少伤亡。
而己方在山上发炮,尽管占据地形优势,可除了树木之外便再无掩体可寻了,站立的密度哪怕再稀松,官军打过来一片铳弹,也能伤毙百十来人。
吃了大亏的张献忠刚刚又挨了一炮,幸好没有伤及身体,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发誓要将襄阳城夷为平地,让铳手们使劲打……
第342章:江面截击
由于唐通所部是野战部队,所以仅装备了四门重量达到千斤以上的泛红夷大炮,为了这四门大家伙,还得为其配置十六匹驮马,另有各种辎重有十余车之多。
作为辅助,倒是还由多达十二门大神炮,这就是迷你版红夷大炮,重量大为降低,仅有三百明斤左右,装载在一辆三轮梯形车上,可发射七斤重的qiandan,射程超过佛郎机。
与铸造火炮不同,大神炮采用的是冷锻工艺,由万历年间的巡抚叶梦熊发明,使用净铁一千斤,性能与造价都较为出众,乃是本土火铳之中的佼佼者,雅号——“叶公神铳”!
其余数十门都是中小型火铳,譬如重量从一百明斤到两百余明斤的各种小型佛郎机,以及重量较小,便于转移与填充的虎蹲炮。
眼下这大大小小总计五十五门火铳都被缴获,加上义军原有的近百门各型火铳,只要射程够得上的火铳,均由炮手们恣意装填之后向襄阳城内持续猛轰。
义军炮位均布置在羊祜山上,眺望城内,居高临下,非常便于瞄准,只要对准大致方向,几乎没有射偏的时候,轰得城内狼烟四起,砖屑飞溅,百姓难以躲避,苦不堪言。
不过守军的炮手们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城头部署了大量的守铳,这些都是重量大且射程远的泛红夷大炮,若是单纯的对射,绝无吃亏的可能!
山上的义军炮位很快便遭到了迎头痛击,他们没想到官军火铳的仰角会如此之大,居然在对射初期便能打到他们所在的位置。
虽然精准度不是特别高,却也在两刻钟之内相继端掉了近十个炮位,连同正在重新装填的炮兵都被炸翻在地。
在炮位附近傻站着观看炮战景致的步卒也就跟着倒了大霉,大铳的铳弹重达数斤,莫说活人,就是齐腰粗的大树都能打穿,所以在死伤上百人之后,再无人敢小觑城内的炮手了。
挨了对方一炮的八大王已经在亲兵的护卫下跑到了靠近羊祜山顶部的背坡出躲避,这样官军的铳弹就无法伤及自身了。
“岂有此理!真是气煞额也!明日定要血洗这该死的襄阳城!”
见到自己毫发无损,虚惊一场的张献忠用千里镜观察了片刻,便恶狠狠地叫嚣着,这一炮之仇必须得报,不然自己便要被狗官们奚落了。
“大帅,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军若要攻城,可多打造竹筏用以横渡护城河,多制木盾用以步卒防身,多造楯车与云梯,用以大队人马推进登城!”
左军师潘独鳖也不会一味的溜须拍马,八大王并不需要纯粹的废物,在战术方面,他还是颇有心得的。
尤其是在看过张能奇所部攻打城高池深的襄阳城之后,便认为没有足够的辅助工具,想要攻克此城极为困难,便顺势向八大王进言。
“嗯嗯~!左军师言之有理!额也正有此意!传令下去,速速赶制各型攻城器械,将此山的树木竹林悉数砍光,为大军所用!”
襄阳城防相当坚固,守军又极为强悍,先后有三支义军人马陷于此地,张献忠也觉得一味的猛冲乃是匹夫之勇。
若是在野战还好说,对付这等城池,必须将勇猛与战术合二为一,方可克敌制胜,尤其是要加强己部将士的防御能力。
没有那个洪承畴,损失些士卒倒还好说。
如今洪承畴可能被二子定国吸引,不过在谷城或许还会留下一路人马。
接到来自襄阳的求救印信必定会火速回援,义军损失兵力太多,即便取得襄阳,也难以固守了。
先前便折损了四千兵马,若是天亮之后再折损六千,那加起来便是一万了,在谷城与山里作战时还相继损失了千余人。
这么算起来,从起兵到攻占襄阳,便会折损一万余人,几乎相当于己部的三成人马了,故而张献忠不得不为今后做打算,还是要量力而为。
“大帅,我军可在天亮之后主攻襄阳,另派一路人马过江与可望将军的会师,争取尽快攻破樊城,樊城的城池远逊于襄阳!”
潘独鳖都说了,右军师徐以显就不能再保持缄默了,襄阳城素来难打,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执意硬打只恐部曲伤亡极大,还是要另寻目标。
这个目标便是城防比襄阳弱的多的樊城了,此城也是临江而建,但是城池为弧形的弯月状,城防长度大,固守相当困难,选择此城作为突破口倒是不错。
“……嗯!右军师说言亦是妙计,对我军甚是有利。王定国率三千兵马渡江,先与我儿可望合兵一处,再齐力围攻樊城!”
张献忠稍加思索便同意了,因为这襄阳城的确很不容易打,貌似樊城的防御能力就弱得多了,能打下樊城,洗劫一番也是好的。
襄阳城不好打,江南又有洪承畴的大军,实在不行,大不了就过江去樊城,打下樊城之后再顺势攻取河楠。
听说信阳与汝宁一带也很富,先洗了那两处膏腴之地,若是洪承畴追来的话,咱就转战南直隶,再将狗皇帝的祖坟刨一次,叫他好看!
那里还有革左五营能与自己配合
“末将遵命!”
王定国立刻令人下山准备去了,结果到了江边,一众喽罗打着火把沿岸搜寻了半晌,却没发现一艘船,哪怕连一艘渔船都难以寻觅。
或许是天黑的缘故,众人只得扩大搜索范围,将上下游近二十里的地带都找了一遍,结果就找到了三十来艘小船,仅此而已。
听船主及渔夫说,临近的船只都被官府紧急下令驶抵襄阳城外的水域,如若不然,往后非但不能行驶,更会被官船立刻击沉,这样谁还敢不听?
他们刚刚听到这则消息,打算等天亮再驶向官府严令的水域集合,没想到就碰上了义军征用,幸好义军会驾船的不多,他们还有一技之长保命,不然都得变成鱼食。
但这点船明显不够运人的,每船装载六七人,一次也就能运两百人,得往返至少十五趟,才能将所有士卒都运过江去,这还不算辎重与火铳。
每趟两刻钟,一个时辰能运四趟,四个时辰才能将全部士卒运到对岸去,不过算起来,在日落之前就能完事了,王定国琢磨一番,貌似这个效率也是可以接受的。
先派探马过江搜寻张可望所部人马,只要能够接上头,那就好办了,最迟明日下午两军便能会师,之后开始大举进攻樊城,定叫那龟缩在襄阳城里的狗官军难以顾及对岸的城防。
不过担心天亮之后被官军发现,王定国便立刻命令士卒上船,尽快渡江,趁着夜色的掩护,在天亮之前将士卒尽可能多地运送到对岸去。
起初运输毫无问题,由于是在襄阳与樊城的上游位置作为摆渡泊位,所以城内即便发现异常,加之所征船只外形较小,炮火也难以伤及。
但是只运了大约四趟,就到了寅时末尾,此时天已经快要方亮了,由于天气晴朗,江面又未起雾,所以视线极好。
在襄阳北城头负责瞭望江面的士卒立刻便发现了可疑目标,而且没有任何犹豫,旋即上报给了兵备使王瑞柟。
王瑞柟找来副将杨世恩和知府王承曾商议,根据当下江面的情况,三人均认定贼军见襄阳固若金汤,便采取了避实击虚之法,此举定是要渡江进攻樊城。
为了阻止贼军攻陷防御能力比襄阳低得多的樊城,守军马上召集水师人员,一次出动了二十余艘战舰,开始封锁江面,力争横扫一切贼船。
“不好!狗官军来了!”
有眼神好的义军士卒远远便望见了硕大无比的官军战舰,吓得扯脖子开喊,众人顺着他指点的方向一看,可不是嘛,对方这是要将他们置于死地啊!
“天呐~!这如何迎战?”
小船不光载员有限,而且吃水很浅,根本不可能装载大、中型火铳。在装了人之后,甚至连虎蹲炮都无法搬上去,否则就有被压沉的危险。
即使虎蹲炮被装上船,也没法在船上开火,后坐力一遇风浪就能使得小船倾覆。
仅凭手里的腰刀和鸟铳怎么对抗船坚炮利的官军水师战舰?
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义军这边一顿齐射,对面没咋地,光是凭借蛮力在水面上横冲直撞,便能摧枯拉朽了。
见到气势汹汹杀来的战舰,船上的士卒包括大小头目在内都傻掉了,回过神来,急忙喝令船夫尽快驶离主航道。
但是他们忘了,很多小船是顺流而下的,与官军的战舰是相向而行,船头对船头,在江水的驱动下,不可能很快转向。
官军水师的战舰还有大小火铳,大部分战舰都安装了能够速射的小型佛郎机,这些战舰设计的初衷就是以大欺小,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在双方逐渐接近,相距不足两百步时,战舰开始射击了,襄阳这里的水师根本无意近战,能远距离击沉贼船,对自己来说就少一分危险,有这么多佛郎机,傻子才会跟流寇近战呢。
“轰!轰!轰!”
义军士卒所乘座的小船周围骤然爆起一丈多高的水柱,情形极其骇人,将船上的很多旱鸭子都把心吓到了嗓子眼。
现在天气不冷,他们不少人也没有身披厚甲,要是不行便可跳船,但是不会游水,这个就很要命了,跳船那就会被直接淹死的。
因故就无法来个金蝉脱壳了,只要自己所乘的这艘船还没不击沉,那就会死死呆在船上,向老天祈求保佑自己,将官兵打过来的铳弹砸进水里或者同伴的船上……
但这种在实战时只能保佑一小撮人,运气是一方面,战场情况是另一方面,大部分人都会沦为战舰的标靶,最后变成鱼食。
小船目标再小,只要距离不算太远,在毫无阻碍的江面上也能被肉眼轻易发现,差的就是命中率而已。
对襙作佛郎机的水师官兵们来说,精度低可以用高射速来补足,而且自身这样的战舰非常坚固,贼兵那些小船的反击根本就不值一提。
水师战舰可以在江面上肆意施射,纵横游弋,远处打不中就靠近打,实在没办法就撞上去,战舰撞小船还是十拿九稳的。
兵备使王瑞柟给他们的命令就是将看到的贼兵船只,一艘不留的全部击沉,否则他们纵使返回码头,这辈子也别想再吃到荤菜了。
与之相对应的是,每人一两银子外加一斤滋滋冒油的红烧猪肉,想到能美美的吃上一大碗肥肉,大伙当然是劺足了干劲。
实际上他们也只擅长打这种顺风仗,贼兵跳船之后是死是活他们是管不着,但船必须被击沉,这样大伙回去才能请赏。
义军打算渡江偷袭樊城很不要脸,官军这边上来就连投降的机会都不给你,一顿猛凿也差不到哪去。
因为很多船夫都认识水师士卒,故而可以在落水之后被战舰救起,彼此也不至于恨之入骨,毕竟是船夫都是被贼兵胁迫的。
但对于那些落水还在游泳的贼兵就没这个厚待了,战舰抵近之后都是用弓箭加鸟铳来招呼他们。
远处的贼兵他们可以不管,执行上峰军令要紧,水师没工夫抓老鼠玩,但凡是在战舰航道上遇见的家伙,都得提前去见龙王。
他张逆本事再大,比山里的老虎还厉害十倍,爪子也触及不到水师,咱爷们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顺江而下,你能耐我如何?
水师将士根本就不把八大王放在眼里,战舰是我家,老子就爱随波逐流,你在江里是能追上老子还是能打得过老子?
“多谢山上的八大王给江里的王八弟弟投饵!!!!!!!!!!!!”
“哈哈哈哈……”
见到贼兵的小船弱不禁风,己方屡屡色手,收拾起来很是容易,肆无忌惮的水师士卒便开始边打边嘲讽。
这些粗鄙壮汉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但挖苦起人来,绝对不比苦学多年的士子们差,经常随口成文。
“我入你老……还敢打爷爷???”
见到官军水师的战舰无比猖狂,己方的小船很快便被击沉了一半左右,眼看就剩不下几艘了,在岸边观望战况的王定国急得焦头烂额,可是根本无法施以援手。
忽然有两艘战舰有靠近岸边的迹象,便急忙下令调集十余门小型佛郎机,让炮手们对准战舰猛烈射击,争取能够击沉这两艘大船。
原本他还害怕在岸边对射会殃及麾下的炮手,跟战舰对射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双方火铳射程相当,可人家有战舰作为掩体,己方炮手什么都没有,就过于吃亏了。
可任由官军如此肆虐于江面也不是办法,王定国打算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能够一举击沉水师战舰,也算没有让喂鱼的那些士卒白白送死了。
“弟兄们!炮击岸边的贼兵!”
收拾那些小破船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水师一艘战舰都未损失,堪称是一场零损失的狂胜,而眼下贼军居然胆敢在岸边向水师叫嚣,这还得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43章:水师报复
纠集己部的火铳来瞄准正在江面上游弋的官军水师战舰,进行集火射击倒是个很不错的想法。
王定国自认为可以给自己乃至麾下将士出一口恶气,狠狠的打击一下狗官军的嚣张气焰。
尤其是要为被战舰击沉乃至撞沉的士卒们报仇雪恨,任由这些官军战舰在江面上横冲直撞,恣意妄为是决计不可以的。
但实际情况与其设想的状况完全不是一回事,这位将领犯下了一个常识性错误,换成脑子聪明的张献忠在这里就多半不会这么做。
陆师打水师,固定靶打移动靶,对方不但火力强大,而且防御力极高,这本身就是一个极为冒险的决定。
义军的炮手虽说不是久经沙场,可也绝对不是新手了,开炮轰城是完全没问题的,但要准确命中江面上正在移动的战舰,那就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了。
在顺流的时候,风范战舰的航速再慢也比步卒走路要快,最要命的是,人家是身披重甲的战斗单位。
木壳船的抗打击能力比不了铁甲舰,可防御力是完全能够相当于一群浮动楯车的,王定国麾下装备的都是小型佛郎机,弹丸重量本来就轻,给目标造成的杀伤也就非常有限了。
每炮打了数个子铳,平均命中率还不到百分之五,饶是侥幸可以击中,也远远不足以直接击沉水师战舰。
襄樊是大明帝国南方仅次于楠京与武倡的沿江军事重镇,驻扎在此地的水师的实力自然也不会弱到哪去。
倒是比不了可在海上作战的登莱水师乃至天金水师了,但跟岸上的土包子流寇对轰是绰绰有余的。
每艘战舰均搭载了四至六门小型佛郎机,整个襄樊水师总计有二十余艘大小战舰,在襄阳水域充当地头蛇是毫无疑问的,任何外来“水族物种”在这里都不敢造次。
靠近南岸的两艘战舰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在暴怒之下便立刻对岸上的胆大妄为之徒予以了猛烈还击。
襄樊水师自认为天子老大,他们老二,尤其是在自家的水域,从来就是他们欺负别人,别人想要在这里欺负他们,那就是主动找死了。
故而一时间便出现了两艘官军水师战舰与岸上的义军火铳大队疯狂对轰的刺激场面,弹着区的江面上骤然爆起多道丈余高的水柱,岸上更是火光四起,树木被横飞的铳弹直接摧毁。
但是两艘战舰毕竟火力有限,硬碰硬的话,对方又不计人员伤亡,而且义军的炮手们也并不都是吃素的,那水师这边就要吃亏了,没过多一会儿,两艘战舰便接连中弹。
“打得好!给本将击沉敌舰!赏银百两!”
王定国见到官军的战舰不断被己方的火铳凿出打动,木屑在半空中横飞,依稀能够听见官兵发出的惨叫,不禁大为亢奋,开始激励下属,要乘势取胜,方可挽回颓势。
这也是幸亏战舰只能用侧舷火力对岸上目标施射,两艘船一大一小,加起来能开火的也就只有小型佛郎机,这当然不是义军的对手了。
“你们这群狗贼等着!发信号弹!”
两艘战舰上的捕盗认为己方过来占便宜是可以的,吃亏挨打是绝对不行的,你们不是以多欺少么?
好的,在这片水域,他们还没怕过谁呢,今天就让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狗贼开开你们的狗眼好了!
信号弹陡然升空,正在见面上追杀残余渡jiangzei军的战舰自然都立即见到了,便本能地聚集过来,开始对岸上的贼军大打出手。
在汉水流域,他们欺负过商船乃至渔船,凡是途径此地的都要雁过拔毛,今儿个也不例外。而对方还打算反客为主,那就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了。
敢伤我兄弟便是要断我手足,在合伙欺负外人方面,襄樊水师是非常团结的,对面还是流寇,那就连死活都不用顾忌了,能一炮轰死最好不过了。
“轰轰轰轰……”
二十余艘战舰相继对岸上的目标实施炮击,只要觉得是重大可疑的地方,尤其是敌军炮位,水师官兵都不会放过,不论结果如何,先将铳弹丢过去再说。
水师疏于管理,懒散许久,岗位技术多半已经荒废了,可填充与发射是看家本领,大伙还指着这个来向过往的船只进行收费呢,自然不会刻意忘记。
“弟兄们加把劲!或可轰死‘大王八’!”
太子殿下的悬赏令大伙也知道了,张献忠的脑袋可是价值十五万两银子,故而每舰上的捕盗都在用千里镜观察岸上的情况。
尤其是要寻觅“八大王”张献忠的大纛旗,看见这个就意味着附近说不定就坐着价值连城的“大王八”。
十五万两的赏银谁不想得?
陆师与水师的将领们听见这个悬赏金额都两眼冒绿光了!
这要是一炮轰死这只大王八,那油水岂不是够弟兄们快活好几年的了?
张狗贼绰号“八大王”,可是在襄樊水师嘴里,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大王八”,而且必须捞出来放血才行……
襄樊水师总供出动了二十一艘战舰,每舰一侧侧舷就算只安装了两门佛郎机,整个舰队也能有四十二门佛郎机可以开火。
这个火力投射规模已经大幅度超过了王定国的火铳队,义军这边仅有十二门佛郎机可以出战,还不及对方数量的一半。
一旦襄樊水师发飙,瞬间所释放出来怒火是义军根本无法承受的,这边只有树木与小土丘作为掩体,炮位连最基本的遮蔽物都未有,防御力几乎为零。
这在武装到牙齿的水师战舰面前就是白给的猎物,战舰的抗打击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是攻防一体的大型兵器,而单纯的佛郎机仅仅是有攻无防的单方面小型火铳。
尤其是王定国将佛郎机部署在了地势平坦的沿岸地带,这样倒是便于掩护部曲渡江,但在炮战的时候却是极为致命的。
不光炮位射在这里,大量等待过江船只的步卒也在岸边看热闹,前期倒是义军占据了上风,可随着襄樊水师的主力赶来迎战,形势便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
全新出厂的佛郎机的平均射程可达四百步以上,使用多年的型号射程会下降不少,可将铳弹打出两百步远是丝毫没问题的。
等战舰开始抵近炮击,傻乎乎的义军士卒再想跑便为时已晚了,一个是地势原因,另一个便是射程原因,想迅疾跑出佛郎机的射程绝无可能。
佛郎机不是半刻钟以上才能开火一次的红夷大炮,这种武器的最大优势便是超越本时代同类型武器的极高速射。
一旦拥有诸多佛郎机的一方决心实施报复性射击,即不考虑炮管冷却,以最高射速进行施射,其场面就跟扫射差不多。
沙滩被打出道道深洞,土丘被不断削平,树木被连片摧毁,马车被直轰成大小不一的木块,义军士卒的下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纵使身着厚实的札甲,在两三百步的距离也死活都挡不住佛郎机铳弹的强劲冲击力,在四散奔逃,东躲西藏的情况下,不少人仍旧被转瞬即至的铳弹频繁腰斩。
“啊~额的手……”
滩头上惨象环生,一只只螃蟹从无比新鲜的残肢断臂上爬过,似乎不屑于刚出炉的餐品,寻找味道更加恶臭的美食,不远处便是倒地挣扎的一个活人,绛红色的血迹拖了不下一丈远。
而这片沙滩上的伤兵远不止一个,横七竖八倒着不下上百号,受创的部位不尽相同,都是严重到已经无力逃跑了,不得不在这里呼救同伴。
不过此时的义军士卒都被官军战舰吓破了胆,没有一人敢于上前救援,要知道佛郎机铳弹的冲击力足以打穿一支十人纵队,即便楯车在近距离也扛不住这物件打过来的一炮。
受创者的血迹染红了小半个沙滩,这些人都是想要跟随王定国去找张能奇会师,然后一举攻克樊城,再在城内烧杀抢掠一通的。
如今不但银子和女人再也摸不到了,连狗命都快保不住了,没人过来救援他们的话,过不了三天,在高温炙烤下,他们便会成为螃蟹们的盘中餐……
不予救援也是对的,活人的职责便是好好活着,去救这些将死之人显然违背了苟活下来的士卒们的初衷,更何况在对面猛烈的炮击下,过去便是找死。
官军的战舰上不光有佛郎机,每船都配备了多支鸟铳,这玩意是干嘛用的,不言而喻,杀普通贼兵倒是没有银子可拿,但是打死一个就很解气。
所以在收兵撤退之前,在战舰上作战的水师官兵并不介意多杀几个胆敢在滩头向自己叫嚣的贼兵。
你们去打襄阳与樊城,那是你们的事情。但是敢未经己部允许,就敢渡江,乃至炮击水师战舰,这就是摸了水师爷们的逆鳞了!
比起好恶斗狠,襄樊水师绝不逊于八大王的部曲,只不过此时此刻双方的身份不同,他们又比这些南下的家伙在本地混得时间更长而已。
直接送去万两白银的话,襄樊水师说不定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象征性的打击下就当出兵了。
可己方在这片水域处于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对方想过江,又不想给钱,还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炮击了战舰,这梁子就深了去了,你当爷爷这船上的佛郎机是用来炸鱼的?
襄樊水师敢于如此行事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在离岸之前,便得知襄阳知府王承曾与副将杨世恩已经派飞骑将谈得的消息禀明了洪承畴。
如今时间已然过去了大半天,洪少保的大军多半在回师的路上了,说不定就这俩时辰便会蜂拥而至,向大王八的贼军大举进攻,官军获胜指日可待。
水师要不再表现一番,放纵贼军渡江去进攻城防远逊于襄阳的樊城,等上岸之后该当如何向洪少保汇报情况?
雪中送炭实难,锦上添花很易,水师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货色,在这个节骨眼当然先得为自身考虑一下。
先打算渡江的贼军小船悉数截杀在江中,然后将滩头附近的贼军轰个半死。
如此一来,贼军便无法渡江了,水师又能有近千的斩获,对洪少保也有所交代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在这个世道,就得多为自己考虑。
立功心切的王定国其实也是这么打算的,只不过今天时运不济,碰上了一伙下手更狠的……
“真是一群天杀的狗官军!”
悲愤交加的王定国气得咬牙切齿,可面对官军的压倒性火力,他根本就毫无办法,更没脸去找八大王求救。
能克制官军战舰的办法便是运来更多的火铳,数量越多,射程越远,自然越好,可是八大王那里也正在跟襄阳城内的官军进行炮战,根本就不可能如期抽调。
就这样,王定国所部被汉水一分为二,南岸的义军被襄樊水师轰得抱头鼠窜,官军的佛郎机凿得他们什么曝富的想法都没有了,能苟活就不错了。
而北岸的近千义军士卒则在渡江之后没有接到新的命令,都在无所事事,他们既游不回去,又帮不上忙,眼睁睁地看着对岸的同伴们挨打……
被炮击了好一会儿之后,王定国这次算是得到了一个惨痛的教训,往后尽量要远离岸边,尤其是不能与官军的水师叫板。
惹恼了对方,一旦发起飙来可真就不是己部所能承受的。
麾下的炮手打了半天也没击沉一艘战舰,对面的血腥报复却让己部损失惨重。
事后经过清点,毫发无损的士卒仅有不到八百,余下皆有不同程度的创伤。
“好了!归航!”
整个战斗也就持续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见到贼兵都跑进了山里,岸边的目标所剩无几,炮位几乎都被摧毁,再无贼兵炮手胆敢造次。
佛郎机狂喷了一阵子也快扛不住了,水师参将便觉得差不多了,算是圆满完成了襄阳知府王承曾交代的任务,便打出信号弹,率舰队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了。
襄阳城外的码头距离城头极近,就在佛郎机的射程里,贼军不死个几千人便几乎无法夺取水师战舰,他们可以放心大胆的继续在江里与山上的“大王八”斗智斗勇。
“咱先回去吃口肉!待贼兵再次渡江,届时便倾巢出动,轰得他们先叫爷爷,后喂王八!”
“哈哈哈哈……”
贼军没有大船,小船也所剩无几,即便再在上游找到一些小船,也无法与襄樊水师分庭抗礼,在岸上向在江面游弋的战舰炮击的话,适才便是下场。
大伙倒是很希望贼军能找到些许小船,因为这样他们便可以再次“以大欺小”了,这游戏真是太好玩了。
一炮便能将贼军的小船轰成齑粉,连船带人都给送上天,可是过瘾的很呢!
像这种没啥风险又能杀敌立功的差事,水师上下可是很愿意领命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44章:交换俘虏
“来人,将尚在囚禁之狗官及其家眷悉数砍了祭旗,额大军随后立即攻城!”
张献忠得到了王定国的汇报,说是汉水里有数十艘官军战舰在不停游弋,义军非但无法将部曲运送过去攻击樊城,还在岸边遭到了战舰的炮击,损失颇大。∵八∵八∵读∵书,.↗.▲o
义军没有战舰,更没有水师,渡江所需的船只都要临时征用,仅凭装载数人的小舟根本无法与官军的庞大战舰相抗衡。
如此一来,白天是肯定过不去汉水了,倒是可以在今夜继续偷运上千人渡江,不然已经在北岸的近千士卒便无所作为了。
若是襄阳城打不下来,那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南下宜城,取道钟祥,再直捣武倡。要么便全军渡江,力争尽快攻克樊城。
选择南下,路途较远,钟祥上在两百里开外,劳师远征有些前途未卜,好处是可以摆脱洪承畴大军的围追堵截,义军便可随心所欲地攻城略地了。
渡江北上,樊城便在对岸,此城城防不比襄阳,全军强攻两三日或可拿下,能够尽快补充粮饷。但渡江却是棘手之事,义军少船,官军又有水师阻碍,欲要渡江颇为吃力。
在暂时无法渡江的前提下,张献忠还是决定对襄阳城发动进攻,万一有意外之喜,那便能够在洪承畴获悉自己的真实动向之前,吃个脑满肠肥,而后溜之大吉了。
“报~!启禀大帅,城内放出被俘的王尚礼将军麾下士卒,说要用我军将士来换取官员及家眷性命!”
“……哦?且慢动手,本帅先行思量一番!”
张献忠闻讯便收回了适才的斩杀命令,又遣人将士卒带来,让人辨认,倒是核实了其身份,确系王尚礼麾下士卒。
详细询问了一番之后,众人都知晓了王尚礼仅仅是被俘,并未战殁,除他之外,尚有数百人被官军羁押在城内。
“父帅,官军素来狡诈,反复无常,不可不防,儿臣还望父帅三思!”
跟官军交战多年,互有胜负,双方都是穷尽所能地使用各种荫谋诡计,所以张文秀并不相信城内守军能有这种好意。
“大帅,三将军所言有理,只是我军如今尚在用人之际,若是真能用那些官吏换来王将军及麾下精兵,倒不失为良策!”
右军师徐以显的出发点与张文秀截然不同,马元利已经战殁,张能奇受伤,王尚礼被俘,而王定国又渡江受挫。不管用何等方法,能为大军增加些人手便是好的。
“嗯嗯嗯!我儿与军师之思皆有道理,这走马换将,自古便有,官军也是狡诈,难辨真伪。若王尚礼当真被俘未死,本帅倒是可以用官吏换之,只是本帅如何能够相信官军?”
王尚礼也算是己部的一员得力干将,张献忠对其信任有加,不然也不会派去作为内应了,即便被官军俘获,也是力战不敌,八大王这里并不会加以怪罪,能顺势换回来便更好了。
但换俘是真是假,过程里又何种玄机,这才是八大王最为关切之事,所以张献忠对换俘颇为动心,可还是心存疑虑,尤其是官军那边的诚意,他是不大相信的。
“启禀大帅,被释放回来的士卒还说,为表明官军诚意,我军可先行派人前去搭救护城河附近的伤员。【∞八【∞八【∞读【∞书,.︾.o@城内不会开炮射击,大可放心收容,限时两刻钟。若是可行,在半个时辰之后进行换俘!”
一个换一个,用文官换武将,小吏与家眷换取校尉和士卒,对即将发动攻城战的义军来说是绝对划算的事情。
王尚礼带进城的千余人马都是精兵,八大王还不想就这么轻易便折了这股精锐部曲,能换回来便可以一当三了,抵挡三千官兵了。
“哼哼!还算城内有识时务之人,便如此行事好了!”
张献忠稍加思索便同意了,先派去两百人与数十辆马车,将尚且有抢救价值的都搬上马车,重伤的就算他们倒霉,可以留在原地自生自灭了。
草药有限,还得留着紧要关头使用,即便救回来,没有足够的药物和时间,重伤之人也难以转危为安,那还浪费那些药物干嘛。
义军打下襄阳之后,停留片刻便要立即拔营,谨防洪承畴的大举反扑,这些重伤员根本无法自行随军转进,不论从何种角度来分析都不能救治。
哪怕是命比较硬的重伤员苟活到了早上,见到自己被前来搜寻轻伤员的同伴们抛弃,留他们内心的便只有绝望二字,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等死。
守军也信守承诺,没有轻举妄动,就是在静静地看着城外的贼兵打扫战场,既然他们不是来攻城的,大家也没必要节外生枝,多此一举。
在第一阶段得到了较为理想的结果之后,八大王便同意守军提出的下一步计划,将以谷城县令阮之钿、巡按御史林铭球、佥事监军张大经为首的谷城官吏都押到了阵前。
先换将领,再换校尉,后换士卒,这是三个具体步骤,将领数量最好,最容易控制交换过程,这样才能确保王尚礼等人能够安全的换回本阵。
对面也派出了一股数十人的队伍,将王尚礼及两个副手从城内押到了护城河外,开始“三换三”游戏。
襄阳知府王承曾与副将杨世恩就躲在垛口后面偷眼观瞧,他们之所以出招,一来是要拖延张逆的攻城时间,二来也是要弄清谷城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只有亲口询问谷城县令阮之钿等人,才能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者说,若是洪少保所统领的大军仍旧停留在谷城,那便说明并未得到张逆叛军的去向。
能够利用这些俘获的叛军士卒来拖住张逆,便可为大军回援争取到半天乃至一天的时间了,估计从之前飞骑送信到现在已经过去一昼夜时间了,不知道洪少保是否已然挥师南下了。
好在之前没有杀掉这些贼兵,不然眼下就没有可让张逆上钩的鱼饵了,“此鱼”甚是狡猾,一旦脱钩便难以再钓上来了,故而王承曾与杨世恩运作起来都非常小心谨慎。
双方各出一名校尉与九名士卒,押送麾下的俘虏走至大约一百步的距离,然后由校尉带着三名士卒与三名俘虏前进至二十步的距离。
两边先行看清对面押来的俘虏的相貌,确定无误之后,便逐个开始更换。由于最后换的人员最多,故而都没有对对面伺机动手的意思,只是十分警惕的加以防范,仅此而已。
换完之后便各自归阵,开始进行下一批的交换,过程倒是颇为顺利,并没有出现突发事件,只是对八大王来说,尚有一个问题……
“大帅,我军俘获的谷城官吏与家眷总数不足三百人,而官军俘获我军士卒有千人之多,换到最后,我军已无俘虏可换,岂不吃亏?”
左军师潘独鳖已经预见到了最后的情况,便提前提醒八大王,一定要早做准备才行。
“那以左军师之见呢?”
张献忠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还没有说出来,也没什么好办法。
“莫不如将附近百姓抓来凑数!”
潘独鳖认为此举只是权宜之计,也不杀他们,只是抓来应付换俘之事,对他们并无危险可言,而且万一在城外被炮火所伤便不好了。
“哈哈哈哈……如此甚好!便依左军师所言!”
张献忠不会介意抓人凑数的办法,只要能换回自己的精兵就行了,用什么来兑换倒是其次。
在城内,襄阳知府王承曾总算见到了自己的下属——谷城县令阮之钿,急忙询问起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
“说来惭愧,总兵陈洪范不战而逃,下官和林侍御、张佥事只得与其副将马廷宝、徐起祚一并御敌,然而贼军势大,我等寡不敌众,而后马廷宝、徐起祚相继投敌,我等便沦为……唉!”
阮之钿本想舍生取义,可是贼军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捆得跟个粽子似的,等到进山之后才被解开。
由于自己的家眷也被贼军押解随行,阮之钿见到全家如此悲惨,不忍抛弃他们单独自尽,便只得灰头土脸的跟着贼军翻山越岭了。
曾经与阮之钿同为监下囚的巡按御史林铭球见状,便好言劝慰道:“明府不必自责,我等已然竭尽全力,留得有用之身,便是要告知太守来龙去脉,之后便可为朝廷尽忠了!”
林铭球让人拿来一张地图,将自己所能记住的贼军进兵路线都画了出来,阮之钿也努力回忆这段经历,做了一些的补充,算是将贼军这些天的做所作为都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襄阳知府王承曾看着地图上的路径,皱着眉头地评述:“原来如此,张逆倒是狡猾非常,若非有尔等在贼军之中卧薪尝胆,我等守军还蒙在鼓里,如此一来,速将此图派水师战舰送给洪少保,定可对其有所帮助!三位一路辛苦,无须妄自菲薄,只是形势所迫。在下不才,定会向洪少保说明实情,向朝廷为三位解释原委。”
王承曾是不会片面的相信三个人的一面之词的,但有一个佐证,那便是总兵唐通,唐通所部可是刚刚在山里全军覆没,而姜名武是在半路上遇到唐通的。
根据地图上林铭球标注的贼军进兵路线,以及三个人的口述,与唐通之前的遭遇有惊人的重合,这说明唐通所言多半是真的,他们三人的陈述也有很大的可取之处。
如若洪少保挥军回援,将在谷城那边的所见所闻填补进来的话,那便可以将整件事的发展脉路充实起来,可以直接证实五个人的证词了。
张逆就在城外,五个人也没必要联手作假,尤其是通过换俘得来的三位文官,其家眷能够在谷城全城百姓皆被贼军屠戮的情况下得以保全确系疑点。
可贼军一时半会还攻不进襄阳城,只是派遣三位文官细作入城的话,并不能起到任何军事作用。
尤其是熊文灿被洪承畴枭首之后,襄阳知府王承曾可是在本地最高的长官,直接听命于湖广巡抚方孔炤。
张献忠若是觉得自己派来的三个细作能够在言语上影响到王承曾,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是一厢情愿,要么王承曾是个没有主见的废物。
王承曾能力不敢说有多强,可是之前还与上司方孔炤一道上书朝廷,要对张献忠所部采取雷霆手段,可见王承曾也认为张献忠是诈降,不可不防。
对于被贼军俘虏过的官员所提供的言辞,即使他们都是自己的下属,王承曾也是不敢轻易完全相信的,他们的陈述内容多半只能作为自己的参考依据。
只能在了解了大致情况之后,再派人先将他们安置在城内的一处宅院里,好生看管起来,等到洪少保或者方孔炤到来,再行处置。
对待这些人,王承曾可不想对待姜名武与唐通,因为这两位总兵虽然叩城之时也很狼狈,可好歹没有被贼军俘虏,至少王承曾是没看到那般情景。
虽然开始王承曾与杨世恩对二人对很是怀疑,但很快随着王尚礼带着他的冒牌官军人马自投罗网,便直接证明了二人的身份。
可以说是王尚礼用己部的千余马卒洗清了姜名武与唐通身上的污点,没有王尚礼所部,王承曾与杨世恩是无法放心大胆启用这两位总兵来守城的。
通过对姜名武所部人马的暗中观察,杨世恩发现其士卒虽然疲惫不堪,恨不得进城之后便倒头大睡。
可是装备的各种军械,包括火铳、弓箭、长刀俱在,士卒身上也没有拼杀过的伤痕,全然不像是战败被俘之后的模样。
既然印信、军械加之贼军这三样都能证明其身份,王承曾与杨世恩便不会对两位总兵继续加以怀疑了。
而且通过审讯王尚礼,他们也提前获悉了贼军将会采取里应外合的办法来偷袭襄阳,之后守军便将计就计,一举聚歼了刘进忠所部人马。
换回来的官员倒是可以为王承曾与杨世恩答疑解惑了,可是二人还有一个疑问。
既然张逆翻山越岭前来偷袭襄阳,可如今襄阳城固若金汤,他派人渡江,这是虚晃一qiang,还是真有此打算呢?
渡江去进攻樊城,能否攻克倒是其次,这数万贼兵没有足够的船只,仅凭数十艘小舟,加之官军水师毫发无损,可以随时出动拦截,贼军又如何能够顺利渡江?
若按谷城官员所言,张献忠进兵路线如此诡异,能瞒过才学过人的洪少保,怎能在襄阳城下初受挫败,便变得愚钝不堪了?
这是匪夷所思的!
王承曾与杨世恩是想不出其中的奥妙所在的。
但不管怎样,襄阳城是必须得守住的,城外的张逆所部能拖多久便拖多久。
洪少保最好能赶在张逆意识到此城无法攻破,转进他地之前便将此股贼军聚歼在襄阳城外。
否则张逆这数万人马去往何地,都将会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晚除不如早除,王承曾与杨世恩都在望眼欲穿地盼着洪少保的大军尽快回师……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45章:猛攻襄阳
在凌晨夜袭失败之后,张献忠便下令炮击襄阳城,叫城内守军不得安宁,无法休息,好为天亮之后大军攻城做好准备。【≤八【≤八【≤读【≤书,.▽.o√
可守军丝毫没有示弱之意,遭到炮击便开始予以猛烈还击,由于义军在羊祜山上没有工事,非但没有取得辉煌战果,反而损失惨重。
各型火铳被守军摧毁不下二十门之多,士卒更是死伤超过五百人,要不是八大王运气上佳,便在炮战中“香消玉损”了。
换俘是换俘,攻城是攻城,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张献忠是想砍了这些俘虏来提振士气的,不过既然能够换回王尚礼等人,那就顺水推舟好了。
丢掉谷城之后,这些官吏即使回到襄阳城内,被朝廷闻讯也要被下狱治罪,那便无需自己动手了,采用借刀杀人这招也不错嘛!
“启禀大帅,末将未能完成军令,委实汗颜,还望大帅能给末将一千士卒,遣末将率部攻打襄阳城!”
前番王尚礼被守军来了个瓮中捉鳖,他可真是羞愧至极,现在又被八大王用谷城俘虏换回本阵,若不能立下战功,那便是个十足的废柴了。
“你部皆为马卒,岂能用来攻城?额在给你战马千匹,命你与王定国一道在城北十里出设防,用以抵御官军来袭,若是再生差池,提头来见!”
王尚礼所部都是精骑,虽然没了战马,可也不能用来攻城,正好俘获了唐通所部的马匹,索性都调拨给他使用好了。
在襄阳城北实施渡江任务的王定国麾下都是步卒,若是从谷城南下的官军皆为马卒,他们很难抵挡官军的冲杀。
张献忠思索一番,便给王定国派去了两千步卒,加上王尚礼的部曲,有三千多步卒,一千左右的马卒,总计四千余人。
命其砍倒树木,设置路障,再挖条壕沟,用以抵挡官军精骑的冲杀,不然北部防线一垮,便要危及大军本阵了。
见王尚礼领命走远,张文秀才低声问:“父帅,此人会不会……”
他怀疑王尚礼被朝廷收买,才会折戟襄阳城,直接导致八大王亲手策划的里应外合之计付之东流。
张献忠一摆手,捋着长须笑道:“尚礼追随额征战多年,额还是信得过滴!若是被俘便要砍了,额这大军亦剩不下几个娃哩!”
对于四个养子与手下的几位大将,八大王对他们都是信任有加,根据就在于死在他们手里的官兵不计其数,百姓另算,起事之后又杀了不少,洪承畴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当务之急是如何赶在洪贼大军南下之前,尽快攻破襄阳城,这才是头等大事。
张献忠让王尚礼与王定国在万山与汉水之间的狭窄走廊设防,就是为了给大军留有一定的预警时间。
襄阳城以南是羊祜山与岘山,这两座山合起来呈海马状,而襄阳城就坐落在这只“海马”的后脑勺上。
“今日额大军主攻城南与城东,拉开阵势,不计伤亡,务必尽力拼杀!文秀主攻城南,化龙主攻城东,你二人各领四千士卒,不得有误!”
只有襄阳城东南的位置与汉水呈“几”字湾,留有一大片地势平坦的土地,面积不下六七个襄阳城,可供大军安营扎寨,顺势列阵,张献忠便选择在此对“猎物”发动总攻。
襄阳城西侧倒是还有一块空地,可以用来攻城,但考虑到西侧可能出现的官军援军,张献忠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八【←八【←读【←书,.2↘
若是王尚礼与王定国抵挡不住南下官军的冲杀,令其冲到攻城部曲身后,那岂不等于腹背受敌了?
本着攻守有道的原则,八大王认为只要获悉官军来援的消息,便让大军主力直接从岘山小道南下宜城。
否则一旦被洪贼大军截断退路,大军本身又没有舟船用以渡过汉水,届时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张献忠命四子张可望率两千人马驻扎在岘山,一来用以见识岘山以南的情况,二来也是要确保退路畅通无阻,张可望可在山上养伤,想来那里多半也不会有甚么战事。
“今额大军破城在即,两位将军一身武艺,定可大显身手,使额大军如虎添翼!”
八大王唤来马廷宝与徐起祚这两位降将,就是要让他们麾下的人马作为炮灰,用来消耗城头的火力,等到推进到护城河边,再让义军主力强行渡过护城河,不然留着他们何用。
“是!末将遵令!”
在山里杀了唐通的数千士卒,事到如今,这两位降将也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只能跟随这位八大王取得富贵了,行与不行皆在今日了。
为了得以顺利攻城,夜里吃过大亏的义军也打造了众多器械,譬如木盾、楯车、云梯、竹筏,将所能用到的物件几乎都准备妥当了,简陋倒是简陋了些,但能用就行了。
既然夜里来软的不行,那就给守军来硬的好了,任你襄阳城再固若磐石,今日义军也要一战而下,血洗此城。
在白沙洲起事时,八大王原有三万两千兵马,攻占谷城损失数百,击退罗岱付出代价相同,在山中伏击唐通所部又折损了近千,随后夜袭襄阳受挫,直接伤毙三千。
刨去长子张可望与次子张定国分兵带走的六千人马,以及先前与城内守军炮战和王定国渡江折损的兵力。八大王现有兵力两万,另有三千左右的谷城降卒。
其中,四千余人被部署在城西用以防御可能南下的洪贼大军,张能奇率两千人马在岘山监视。
张文秀与张化龙各领四千士卒负责进攻襄阳城,余下五千精兵皆在羊祜山上候命,由八大王亲自指挥。
前番夜袭不成,因不谙此城守备情况,加之入夜放铳易伤己方士卒,如今天光大亮,便没那么顾忌了。
进入辰时,义军便在城南与城西两处平坦之地拉开阵势,旌旗竖起数百面,迎风招展,战鼓齐鸣,犹如战马奔腾。
两位降将的士卒被部署在了战阵的最前列,马廷宝追随张文秀,负责进攻城东,徐起祚跟着张化龙,合力夺取城南。
由于城东是三向地势最为平坦之处,义军在此也就没有之前的困扰了。
要是从羊祜山上往下推楯车,要么被石头卡住,要么便失去控制,自行冲到护城河里。
“弟兄们!给额上!杀入城内,银子、女人尽可取之!”
自从在谷城投了义军,又杀了唐通麾下的士卒之后,所有处于一线战斗位置的把总们也都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要么像义军一样往前冲,要么被义军的督战队给砍了。
他们不敢回头死磕由张文秀亲兵所组成的督战队,就只能带着一群手下,推着笨拙的楯车,顶着从城头袭来的铳弹,冒死发动进攻。
要想在城里逍遥快活,就必须先行攻破眼前这座高大巍峨的城池,守军的铳炮是第一道防线,护城河是第二道,城下才是第三道。
“三百步!”
“调整角度!”
“预备……放!”
守军在城外三个方向都钉下了极多的桩子,就是方便用千里镜来目测敌我距离的,每隔五十步便是一排桩子,打仗时非常好用,至少对于丁亮所辖的迫击炮部队来说是这样。
杨世恩见到城东与城南的贼军极多,便意识到今日贼军要实施钳形攻势了,立刻让丁亮将迫击炮营的主力——两个连,调往姜名武那里,给他留下一个连压阵就行了。
城南不比城东,羊祜山就占据了半边的空间,余下一半才是平地。而城东全是平地,若是贼军用大量楯车冲阵的话,没有足够的火力,根本就挡不住对方的强势推进。
坑位都是早已挖好的,丁亮的部下过来直接将大铁桶半埋在坑里就行了,两个连拥有二十四门迫击炮,如果算上备用炮就是四十八门,齐射过去可是能轰得地动山摇。
用两个时辰赶制出来的zhayao包可是有了用武之地,既然贼军大队人马杀过来了,守军也没说的,用轻重武器热情招呼便是了。
“轰轰轰轰……”
从观测到发射,再算上空中的飞行时间,贼军的前锋步卒已经冲过了桩子,二十四个从天而降的zhayao包正好落到楯车身后,也就是步卒所在的位置。
瞬间爆起一横排的火球,体积比前面的楯车还要巨大,霎时的直径能有丈余,轻易将三五个贼军士卒一口吞噬掉。
“啊……”
周围的没被火球殃及的同伴也没有好过,距离炸点不远的家伙多半被横飞的碎片击中,当场倒地,疼得还是打滚哀嚎。
虽然校尉们身披札甲,不少人还内衬锁字甲,从躯干、四肢到两肋均有保护,可谓是防御严密,头上还戴有棱状条纹的钵胄盔,可毫无遮挡的面部却是最大的死穴。
被baozha产生的碎片击中面部便会当场丧失战力,因为碎片不是别的,都是丁亮精心挑选出来的好物件——铁钉!
由于从京城带来的铁珠已经打光了,在本地又来不及打造足够多的铁珠,丁亮只能按照所学来就地取材,这也使得迫击炮弹的威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改用铁钉作为弹片之后,炮弹的杀伤便有贯穿伤害升级到了穿刺伤害,虽然是不规则飞行,但只要一部分锥形的铁钉能够打中目标,那就足以穿破人体皮肤了。
一个zhayao包通常会捆绑三百枚约有一个食指关节长的纤细铁钉,不论是落在地上baozha,还是在目标头顶的半空中baozha,杀伤威力都是极其惊人的。
与传统的泛红夷大炮的铳弹不同,老式弹丸多半采用贯穿式攻击,着力强调一点突破,只能针对大型目标实施打击。
泛红夷大炮倒是也能使用xiandan,可是一来子弹不多,难以覆盖大群步卒,二来用射速缓慢的红夷大炮打步卒就有些大材小用了。
迫击炮就没这个缺点了,射程与射速均超过专门猎杀步卒的虎蹲炮,而且由于是发射溅射型炮弹的抛射式火炮,完全不怕对面楯车,可以让炮弹绕过贼军的楯车再baozha。
不用太多,只需一枚铁钉从面部打进贼兵的脑袋里,就能叫其痛不欲生,任你一身武艺,且力大无穷,也抵挡不住蚊子大小的铁钉攻击。
“哈哈哈哈,又楯车又能如何?还不是自寻死路!”
躲在女墙后面观察的守军见状不禁开怀大笑,此炮甚是犀利,仅仅是第一次齐射便撂倒了不下上百人之多。
“啊……快给爷……把那玩意……拔出去!”
一个千总喊来身边的亲兵,让他小心将钉入背部的铁钉给薅出来,不然继续留在身上,自己便疼痛难忍。
算他倒霉,一个zhayao包就在他身后baozha,有两枚铁钉不偏不倚地从甲胄的缝隙里钻了进去,可是让他大为“快活”。
“爷!您这在里面,小的没法拔呀!”
顶着对方射来的铳弹,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还要给主人拔插在甲胄里的钉子,亲兵真是顿感火烧眉毛,无从下手了。
“去那边!那里有棵树!”
背部有三枚钉子,这特么怎能忍得了?千总见到旁边不远处有棵柳树,便急中生智,跑过去用树干作为掩体,快速脱下甲胄,让亲兵快点拔出来。
“嘶……轰……”
就在二人准备行事之时,忽然感到一个不明物体落到了头顶,仰脖一看,一个zhayao包就刚好落在了他们所在的树梢上。
没等他俩转身跑路便迅疾baozha,这位千总刚脱掉甲胄,连衬衣都没穿,眼下上身赤果,却惨遭迎头痛击,不但先前留在背部的钉子没有被拔出来,这下又多了十几枚。
“救……救……救……我!”
由于距离太近,加之没穿甲胄,不少钉子已经径直打进了千总的内脏里,令他顿时吐出大口的鲜血,双目圆瞪,言语哽咽,可依然不忘伸手向周遭的士卒们呼救。
但身边的家伙都是非死即伤,逃命还来不及,谁敢顾得上这货,纵然你是八大王在呼救,也别想挡住老子跑路。
从天而降!
这玩意谁受得了?
每隔三十个数就能齐射一次,还是轰爆加穿刺攻击!
造如此多的楯车有何用?
都挡不住人家的铳弹,这还打个甚子仗啊!
实在不行就风紧扯呼算了……
不然都得被守军留下来“喂钉子”!
见到横飞的铁钉,特别是被钉子击中面部,乃至双眼被穿刺的士卒。
众人的攻城之心顿消,再也没有破城洗劫的念头了。
咱爷们打得过活人,但打不过铁钉啊!
战场上随时都有成千上万枚铁钉在横飞,谁不害怕啊?
这玩意直接落到自己脚下曝炸,楯车就是个屁用没有的摆设!
“怎能如此?”
在后方用千里镜观战的张文秀都已然看得惊呆了,他不知道官军又何种利器够够给义军造成如此重大的伤亡。
义军的红夷大炮一刻钟最多能够发射两次,而在此期间,城内守军已经向己方齐射了不下十次之多。
佛郎机倒是射速也很快,可是这款火铳射程较近,一旦推到近前,便免不了要被城头的红夷大炮所伤。
就这么打下去的话,马廷宝麾下的人马不出半个时辰便要被守军悉数歼灭了。
若是加大兵力,势必会伤亡陡增,反之则是添油战术,根本不会对守军造成威胁。
襄阳城的护城河是一道天然的防线,能够最大限度地迟滞义军的快速推进。
前番夜里,四弟所率的部曲前去攻城,多半人马便折在了这条无比宽阔的护城河边。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46章:封烟之计
这次对城外贼军的炮击行动由丁亮所部的炮营率先发起,其他城头的火铳各部予以密切配合,有鉴于此,丁亮便先放贼军进入三百步的射程。∷八∷八∷读∷书,.2∞≠
尽管迫击炮的极限射程有四百步之遥,但丁亮并不打算这么做,因为根据某太子的言传身教,将敌人放进来招呼,才能将收益最大化。
在第一次齐射之后,贼军肯定不会因为损失百十来个人就放弃了进攻,会继续朝城头的方向冲杀过来,这样就愈发进入迫击炮的射程了。
等到他们深入两百步左右的距离,官军在城头部署的轻重火器再一并开火,便可以将贼军轰得抱头鼠窜,攻势也就土崩瓦解了。
但是这还不算完,对方在进攻时跑过两百步的射程会被轰一次,等到跑出去的时候,还会被同等对待,这就是丁亮算计的地方。
你要是在四百步的极限射程上开炮,贼军见到士卒损失太大,多半就不会继续进攻了,而且还会让贼军了解到迫击炮的射程,这是十分不明智的行为。
按照丁亮的炮击计划来实施,贼军当下被轰死的不下两三百人,另有六七百人受伤,在原地不停的哀嚎,一次性折损了近千士卒,守军炮手可谓损失无几,战果辉煌。
“三将军,敌军火铳凌厉,威胁甚大,我部人马折损大半,已然无力再战了!”
马廷宝带去的一千五百人一下子折进去六成以上,继续打的话就要全军覆没了。
若是重新调拨给他三千人马,或许还有一战的可能,但由于自己是降将,张文秀就不会如此宽厚了。
再说这襄阳城的火力非同一般,百铳齐射恐有雷霆之势,力拔千钧,绝非人力所能抵挡,己部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即便事先准备了大量的楯车,用以保护士卒冲锋陷阵,可倒是实战之时,根本就没派上多大用场,士卒就被轰得惨不忍睹了。
“这有何妨,额派复臣将军带三千兵马与你部卷土重来,焉能惧怕龟缩于城内的狗官军?”
张文秀是不会因为这个降将麾下人马折损过半而放弃攻城的,最好打的两败俱伤,然后让义军渔翁得利。
哪怕马廷宝麾下就剩一百人,也要奉命行事,畏敌不前,父帅还养你何用?不如一刀砍了,还能节省不少粮食!
“在下谨遵三将军差遣,只是城头炮火极为犀利,铁钉飞溅,在下不知如何应对!”
马廷宝被轰得眼冒金星,身上也被铁钉扎了好几下,这下算是明白士卒们为什么如此害怕了。
守军居然用铁钉当作铳弹发射出来,捆进一个布包里,绕过楯车,从头顶落下来,还能在身边baozha,这谁能受得了啊?
“……复臣有何良策?”
张文秀在后方观战,也看了个大概,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还没有想出具体的对策。
“三将军,我军不如采用烟熏!”
王复臣作为属下,也跟着张文秀看了半天,等这群降卒死的差不多了,就该他们上阵了,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办法较为可行了。
“哦?如何行事?”
只要能用效果,可以让义军少折损些人马,张文秀都愿意尝试一番。
“当下刮东南风,略微偏西,我军位于襄阳城东,令士卒多采些枯草芦苇,放置在楯车上的铁桶里点燃,用以制造大量烟雾,遮挡官军铳炮手之视线,使其无法测算我军士卒的推进距离,如此一来,其发射过来的铳弹落点便会出现偏差!”
王复臣这招笨是笨了点,可好歹也是起到些许作用,比直接用楯车傻乎乎地硬打要好不少。▲≥八▲≥八▲≥读▲≥书,.√.≧o
“妙计!妙计啊!复臣有勇有谋,若能攻入城内,额自会为复臣向父帅请头功!”
张文秀略微思索便答应下来,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又不能让数千士卒就这么在本阵干戳着发呆,为今之计就要姑且一试了,万一灵验呢。
马廷宝闻言则在不住的自责,适才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招呢?不然也不至于折损掉如此多的人马了,真是气煞我也啊!
对任何将领来说,人马就是兵权。人马多,兵权就大。人马少,兵权就小。没了人马,兵权也就没了。
最后这五百士卒就是马廷宝的家底,打光的话,他就什么本钱都不剩了,可张文秀有令,人家势大,他又不得不从,只得硬着头皮行事。
由于距离岸边非常之近,士卒们很快便砍了一堆枯草芦苇之类的植被,依计点着之后熏得自己都涕泪横流,好在的确生成了不少烟雾。
几百桶罗列在阵前倒是有点遮天蔽日的感觉,城头的守军不知视线如何,反正义军这边都有点被熏得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要不是当下是顺风,他们不等进攻,就得被这些燃烧的植被呛得失去战力,原地咳嗽不止。
这还不算完,张文秀又遣三百马卒,将点着的植被栓在马上,疾驰到对方火铳的射程之内,再砍断绳子,让这些“篝火”在战场当间燃烧起来。
有了两层烟雾阻挡,这样义军进攻便多了一份把握,起码不会像前番那般被城头火铳直接轰得溃不成军了。
“义军的弟兄们,时机已到,跟额上!”
王复臣一声令下,三千士卒便在楯车的掩护下,开始拼命往前进攻,前方虽然烟雾缭绕,连襄阳城几乎都快被遮挡起来了,但毫无疑问,这对义军的进攻是十分有利的。
“胜败在此一举,冲啊!”
马廷宝也知道身后就是张文秀的督战队,前番要不是损失惨重,自己连同手下就要被这位三将军给当场射杀了,这次不成功便成仁了。
五百降卒冲在最前面,而后是由王复臣所率领的三千义军辅兵,张文秀并未派出麾下的精兵,还要试探一下城头的火力情况再做决定。
为了避免被守军看到,义军还特意放弃了各种旗帜,除了楯车、竹筏、云梯之外,只带能够用来攻城的兵刃。
“放!”
这次就不会故意示弱了,由于看到了贼军的伎俩,姜名武在与丁亮商议之后,便下令城头的各型泛红夷大炮立即开火,射程有多远就打多远,尽可能要迟滞贼军的推进。
由于战场上的烟雾已经遮蔽掉了不少的木桩,无法测算距离,尽管铳弹打到人马或者楯车会之后会在半空中有不少的残破飞溅,丁亮也不好算出准确距离。
但任由贼军轻易推进到护城河边是很危险的,因为之前已经看到这次贼军携带了大量的主罚与云梯,明显是早有准备,必须尽可能地迫使其远离城池。
只要不是白刃战,守军便可能少死一人,这样便能为守城多一份把握,只是火铳打不准的话,这就只能放任贼军大举推进了。
这该当如何是好?
有了!
“观测手都登城!”
丁亮认为自己已经无法准确测距了,便让各排的观测手上来自己测算距离,然后报数。
“两百五十步!”
“三百步!”
“三百步!”
“三百五十步!”
“……”
大家报的数也不大相同,要是视野良好的话,误差不会高过五十步,但是现在,那就得碰运气了。
丁亮在心里腹诽不已,这帮吃干饭的,白吃一大碗红烧肉了,急中生智道:“一连打两百五十步,二连打三百步!一连先打,现在就开炮!倒数五个数之后,二连再打!”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这群狗贼不是来个烟雾遮挡么?
那我就跟你玩分段式射击!
跨界有五十步远,横竖都能打倒你们不少人!
炮弹是宝贵的,不算发射药,光是zhayao包就重七八斤,适才每炮已经打了十包了,而给每炮赶制出来的基数不过才二十来包,仅此而已,所以决计不能肆意挥霍。
将时间错开射击的话,多少还能看到哪个连的杀伤效果比较好,这样便可以看出大致的距离了,要尽可能地打准才行。
在城头部署的各型火铳并不会影响到观测迫击炮的射击效果的,因为其他火铳铳弹多半是不会baozha的,即便baozha,也不会有zhayao包这种级别的轰爆效果。
义军士卒正在向前方迅疾推进,有楯车掩护的就躲在楯车后面,没有楯车的就尽可能地先跑到护城河边上,然后用竹筏横渡过去,这是第一步计划。
由于就在发烟点附近,所以能见度不足十丈,周围只能见到自己的同伴,不过这样也好,看不见城头的火铳频发,大伙也就没有多少顾虑了,只需要闷头往前冲就行了。
“救……救……我!”
“吓死爷了!额去你老……”
忽然有人顿感自己的脚被什么物件给抱住了,低头往下一看,居然是一个满脸是血的伤兵,差点把自己的魂给吓飞了,愤恨的咒骂了一句,将其一脚踢开。
这些都是前番跟随马廷宝攻城的士卒,眼下却都成了众人眼中的死人,即便有些人还能喘气,可也离死不远了,没人会良心发现地救治他们,命大就自己爬回去好了。
“轰……”
就在三千五百义军士卒一门心思的向前冲杀之时,在队列之中陡然发生了接二连三,此起彼伏地剧烈baozha。
第一次便有十几声之多,很快又有相同数量如期而至,远处的士卒仅仅看到了依稀的火光,听到同伴们的惨叫。
只有在炸点近前的家伙才会知道baozha是何等的残酷,这远非那些转瞬即至的沉重铳弹可比。
他们认识的铳弹都是跟个大铁球一般,朝队伍打过来,打上就死个把人,或者损失一辆楯车而已。
而这个刚刚接触到的物件,不但从天而降,而且毁伤面积甚广,爆出来的都是铁钉,这要是被打进眼珠里还能好受?
“啊……额的……眼珠……”
真有倒霉鬼就硬生生的中招了,疼得撕心裂肺,满地乱滚,同伴们听着都瘆人,结果没喊几声,便被把总给一刀剁了,让他继续呼喊便会影响士气。
但把总们不可能将所有伤兵都给剁了,这铳弹但凡落到队伍里baozha,便会殃及一群人,可能刚才还是并肩前进的十几个同伴,眨眼之间便都被baozha所伤了。
王复臣所带的三千辅兵披甲率很低,只有两成士卒有铁甲保护,着皮甲的士卒也就才过四成而已,大伙所能倚仗的防具便是手里的木盾了。
这物件就是将一棵树半劈之后,把树干砍断,罗列成四趟,再用绳子捆起来,做成一个两尺见方的模样,勉强可以用来保命。
但对抛射加溅射伤害的zhayao包来说,义军这些粗制滥造的防具就根本不管用了,除非没落到身边,否则就只有躺在地上,扯脖子哀嚎的份。
“全军挺进!违令者斩!”
不断有士卒乃至楯车被城头火力轰到半空,但王复臣不为所动,如今只能一往无前,莫说后退,就是胆敢放肆哀嚎的家伙都要被就地正法。
“都给额上!谁敢不从?”
大小头目都在挥舞着手中的腰刀,压阵喝令士卒,若是连炮火都害怕,那就别来攻城了,滚回家种地好了。
好在“封烟”这招确有奇效,官军的炮火也不再那么精准,杀伤效果算是大打折扣了。
义军尽管损失了不下六七百人,好歹也冲到了护城河边,纷纷放下竹筏,开始强行渡河。
王复臣认为自己的计策令官军束手无策,义军此番进攻所遭遇到的火力阻击远逊于前番。
若是能够攻到城头,便可让三将军即刻派兵增援己部了。
襄阳城里的守军也不过如此,胆小如鼠,畏敌如虎,仅凭火器来防御。
前番或许还能阻挡义军推进,如今被烟雾所困,火器无从发挥,战败便为期不远了。
攻到了城下便可以躲过红夷大炮的最低仰角了,仅剩佛郎机与虎蹲炮这种物件。
义军舍得千余名士卒的性命,极有可能攻上城头,与守军刀兵相见了。
以狗官军的德行,将领怕死,兵丁惶恐,根本就不是义军的对手。
故而义军仅仅需要占领城头,这偌大的襄阳城便可易手了。
“快!给额上竹筏!渡河登城!攻入城内,赏银万两!”
王复臣躲在停在护城河边上的一辆楯车后面,指挥周遭的士卒迅速渡河。
等到烟雾散尽,三将军纵使派兵前来支援己部,也要遭遇新一轮的火器轰击了。
另有一路人马直接推着楯车从桥上通过,这样无需竹筏便可直接冲到城下。
最会投机取巧的一群家伙则是用单兵竹筏作为盾牌,等到了护城河边上,再直接入水游过去……
之前损失了不少士卒,义军上下仍旧保持着较高的战意,就是认为只要过河冲到了城下,便成功了一多半,此地的守军并不比谷城那里的好到哪去。
在重压之下,经过一番拼杀,见到无法战胜义军,襄阳城已然朝不保夕,便会缴械投降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47章:兵临城下
在义军将士们看来,他们所使用的烟雾遮蔽之计令固守襄阳城的官军始料未及,当真是出敌不意,加之今日挂的是东南风,决计令其束手无策。八八读书,..o
眼下能够较为顺利的推进到护城河边,开始大规模强行渡河,守军的末日便要来临了,论短兵相接,义军的弟兄们还没怕过对面那些外强中干的官军。
只要能够跑过抛射baozha式铳弹的火器的射界,对义军士卒来说便算是逃过一劫了,那种飞溅的铁钉他们是在也不愿意遇到了,这玩意比箭簇可怕多了,几乎是防不胜防。
即使是守军试射的冷箭,目标也仅仅是一个大致的方向,不像溅射的铁钉,完全预测不到其方位,哪怕躲在楯车后面都有可能被击中面部,继而死不瞑目。
“官军完了!”
“给额冲啊!”
见到全身上下的零部件都还尚在,大小头目也逐渐了有信心,看到了夺占城头的希望,故而在喝令周遭的士卒,尽快渡河,向城头发动猛攻,争取一战而下。
若是官军就指望那种发射铁钉的火器来阻挡义军的推进,那今日他们便要大失所望了,很显然其倚仗的利器已然悉数哑火了,很快便要尝到义军兵刃的厉害了。
听到上司命令的义军士卒们更是倍受鼓舞,大伙都意识到没了火器助战的官军比拿着器械的百姓强不到哪去,还不如某些山匪,只要众人猛冲猛打,他们就会跪地求饶。
人人都奋勇争先,争先恐后地迅速跳入护城河,或站在竹筏上面,或干脆在水里抱着竹筏游动,争取在不到一刻钟之内便开始对襄阳城头发动进攻。
“传额将令,全军突进!”
在后方压阵观战的张文秀见到守军的炮火投射量已经明显减少了,对己部的威胁也随之大幅度的降低了。
于是他顿感时机成熟,当真不容错过,便号令麾下的精兵一并冲上前去,驰援王复臣,争取一鼓作气夺下襄阳城的东侧城头。
只要夺下一面城头,便可以撕破守军的防线,为大军乘势攻入城内找到一个突破口,夺取此城便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丁千总,为何不开炮?”
眼见强行渡河的贼兵越来越多,光凭佛郎机与虎蹲炮都难以抵挡贼军的大举进攻了,火烧眉毛的姜名武旋即质问起视为得力干将的丁亮。
即便这厮是太子殿下钦点之人,受千岁爷庇护,在激战正酣之时却蓄意不放一炮,那便是临阵怯战之罪,若是属实,理应严惩。
“总戎莫急,贼兵自投罗网,为何不多待片刻呢?”
对面的姜名武已经是焦头烂额了,看其怒意,可能随时都要爆发,但是丁亮却不以为然,心里自有一番打算。
“丁千总这话是何意?”
姜名武瞧着丁亮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貌似胸有成竹,便耐着性子问起来,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要将其所作所为上报给洪少保来处置。
“总戎可知这迫击炮的炮弹不但可以用炮打出去,还能用手扔下去?如今贼兵以为我军已然是困兽犹斗,便大举进攻,待其攻到城下,准备登城,在下便命士卒将炮弹点燃丢下去,战果岂不手到擒来?此等办法不比在浓烟之中寻找目标来得容易许多?”
丁亮倒是想过继续用迫击炮来轰杀贼兵,不过大半战场都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烟尘,观测手都难以判断准确距离,弹着点的误差很大,这就会产生不必要的浪费。-八-八-读-书,..o
若是等到贼兵跑到城下,开始攀爬云梯,那就太好瞄准了,连迫击炮都不需要了,直接将zhayao包丢下去就行了,到时候这些贼兵跑都跑不了,只能白白挨炸。
“……哦~!丁千总高见!适才在下唐突冒犯,言语欠妥之处,还望见谅!”
姜名武稍加思索便明白过来了,这家伙脑子倒是转得比自己快多了,如此安排倒是个事半功倍的好办法,直接往下扔,亏他想得出来……
怪不得他一直耐着性子没有开炮,原来早就思量好了,只是自己之前还被蒙在鼓里,不问都不知道这家伙的打算。
“总戎客气了,有劳总戎找些臂力过人的士卒,好将zhayao包尽可能地掷得远些!”
丁亮告诉对方怎么使用这种武器就行了,他连人都懒得出,炮兵营的每个人都是宝贝,尤其是炮手,要是在城头战殁,岂不亏大了?所以往下扔zhayao包这种事都得由姜名武出人。
“好好!千总无须担心,某这便去安排!”
得到了一个大量杀敌的好办法,姜名武便转怒为喜了,扔铳弹这种事再简单不过了,麾下士卒没别的本事,就是有一股子力气。
随即丁亮又转告了姜名武在城头防御的方式,这也是太子殿下的指示,任何人都要洗耳恭听。
在每个垛口之后,安排三名士卒,一名长qang兵,一名刀盾兵,一名弓箭手,远、中、近距离兼顾,足以对付连续登城的贼兵。
只要从垛口上来,贼兵顾近便顾不了远,反之亦然,面对官军的防御小组,根本就无法应战,更没办法打赢。
弓箭手若是少,便可以让一名弓箭手照顾相邻的两三出垛口,身前由刀盾兵来为其遮挡,命其躲在远处试射,这并不太难。
至于各型火铳,暂时就没必要施放了,眼下就是要让贼军尽可能地接近城头,给他们一个官军即将战败的错觉,好让他们尽快登城。
只有开始大规模登城,城头下的贼兵才会聚集起来,这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了。
在城头上对着人群往下丢zhayao包,这可比用迫击炮远距离轰杀敌人还要高效。
襄阳知府王承曾此前已经下令,不论采用任何措施,只要能够抵挡住贼军的进攻,连府衙都可以拆掉用来御敌。
城内百姓也是踊跃捐赠物资,尤其是门板与钉子这两样物件,差役在每家都能收到不少。
一方面命人紧急从各种物料上往下起用过的旧钉子,另一方面则命城内的铁匠铺全力赶制新铁钉。
如果有金属的外形与钉子相差不大,也可以收上来,成桶的送往迫击炮营,供丁亮的部下随意挑选。
眼下钉子倒是不太缺,通过对当下消耗量的估算,丁亮认为挺过这一两天还是没问题的、
若是洪少保的大军三日之内还不到,那己部便难为无米之炊了,襄阳城也就危矣了。
在城头女墙的后方,官兵们用麻袋装上泥土,罗成四尺高的一排,临时搭建起一条防线,用以在贼兵登城时防御躲避。
这种防线抵挡不了火铳的攻击,但是对付箭簇倒是丝毫没问题,若是垛口处失手,官兵还可以躲在麻袋后面放冷箭,贼兵就只能白挨打。
“我军必胜!”
“架好云梯!”
“挨个上去!”
“砍死官兵收银子!”
来自城头的攻击已然是越发微弱,官军就像义军上下预期的那样开始苟延残喘了。
众人强渡完护城河,便全然顾不上湿漉漉还在滴水的身子,开始琢磨如何攻占城头了。
哪怕先送上去百十号人,也能杀得官军人仰马翻,丢盔卸甲。
等义军士卒大量登城,这襄阳城便要易主了。
前番士卒战殁极多,委实吃了不少苦头,大家还以为此地的官兵有多么强悍。
可到了以命相搏之际,这些适才还凭借犀利火器而耀武扬威的官军便陡然颓废下来了。
甚么狗屁火器,还不是要用人来襙作,等咱爷们上去,便一刀剁了那襙炮的混帐!
由于城头火力变得很是微弱,从桥上过来的义军觉得跟前的楯车都有些鸡肋了。
光是用盾牌便可抵挡射过来的零星箭簇了,说不定再过一会儿,守军便要跪地乞降了。
众人开始齐心协力地摆弄攻城器械,于是数十架云梯如雨后春笋一般相继被竖了起来。
“总戎!掷不掷???”
手持腰刀的牙将见到聚集的城下的贼兵越来越多,从陆路与水路过来的加起来差不多有上千人了。
全都跟蚂蚁似的密密麻麻地沿着城墙聚在一起,一边开始顺着云梯向上攀爬,一边躲在盾牌后面向城头叫嚣着,便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
“……再等等!”
姜名武见到丁亮仍旧没有表态,便咬紧牙关,没有让手下点火,他也明白,身为大将,越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便越要保持足够的耐心。
丁亮已经将大部分zhayao包都给了己部,那自己便一定要将这些犀利铳弹用在刀刃上,决计不能平白无故地浪费掉一个。
只是贼军攻势越来越猛,每时每刻都有官兵受伤乃至战殁,姜名武已经快要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有不下二十名贼兵从垛口处攀爬上来,开始与城头的守军进行交锋,好在守军准备还算妥当,每处都有把总指挥,士卒们也能沉着应对,在不断击杀登城之敌。
“呃……”
贼兵们没见过这种打法,先要用刀来搪开长qang的刺杀,没等收回手臂的动作,便看到胸前已经插着一支箭簇了,然后哽咽一声,身子就从垛口处跌落到城下了。
也有运气好的家伙能够抵挡官军的长qang兵的奋力一击,又凭借垛口的掩护将箭簇的攻势化为无形,纵身跳进城头,与刀盾兵战在一起。
但也坚持不了几个回合,便被临近处躲藏随时准备偷袭的弓箭手当场射杀,命大没被射死的家伙也会被长qang兵一下补掉。
对守军来说,每处垛口至少是二打一或者三打一,纵使贼兵可以登上城头,莫说打赢,就算是活命都是极为困难,除非在上来之后见势不妙,再主动跳下去……
由于是瞬间便能定生死的近战,姜名武所部也不跟贼军玩火器了,主动放弃了装填很慢的鸟铳,一律使用冷兵器进行拼杀,此举反倒让对面感到有些茫然无措了。
官军士气正盛,在城头又占据相对的兵力优势,根本就不惧怕贼兵一个个上来送死,对方就是披甲上来,这边也有办法将其置于死地。
“第一批!投掷!”
城头下的贼兵已经多到令自己眼晕的状态了,姜名武看到丁亮向自己点头示意,便不再忍耐,立刻下令将第一批三十个zhayao包全都丢下去。
zhayao包所使用的引信是较长的,这主要是防止有人在情急之下脱手,若是引信留得短了,有人手滑丢在地上,便来不及予以二次投掷了。
不过大可以放心,襄阳城的城墙很高,就算扔到城下的zhayao包还在燃烧,贼兵也难以再抓起来扔上到城头上了。
“这……”
正杀在兴头上的贼兵纷纷见到了一个个似曾相识的物件,那就是zhayao包,而且是引信正在燃烧的zhayao包。
没人想着再将其扔回去,有这工夫还不如风紧扯呼,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跑晚了,那就要被铁钉来个“万钉穿心”了。
但是由于城下聚集的贼兵太多,纵使有人见到情况不妙,扯脖子大喊跑路,也没人会听,反而会被把总们视为临阵怯战,说不定要被一刀剁了。
“轰轰轰轰……”
因为zhayao包的从天而降出现的混乱状况并未持续多久,引信燃烧的时间也就只有倒数五个数那么长而已,然后便是一连串的剧烈baozha。
战场狭窄,地方有限,多半贼兵即使知道要大祸临头也无可躲避,凡是zhayao包所能覆盖的区域之内,“移动靶”都当场中招。
沿着城根下陡然出现三十个火球,更要命的是分布较为均匀,几乎没有两个发生大范围重叠的火球。
“这……”
躲在楯车后面指挥作战的王复臣当场惊呆了,他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可官军的火器又怎能在如此近的距离施射呢?
张文秀也有同样的疑问,可不等他们继续思索,第二次连串的剧烈baozha便在他们眼皮底下兀自发生了。
义军士卒被炸得鬼哭狼嚎,疼得满地打滚,但也无济于事,在没有护甲的情况下被铁钉打穿皮肉,甚至钻进骨头里也并不稀奇。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麾下的数千人马被从城头扔下来的物件成片的撂倒在地,从城根到三丈开外之处,全都是因baozha而伤毙的义军士卒,惨状无法言语。
当时众人都在登城的兴头上,很多人还做着洗劫发财的美梦,而且也没机会掉头跑路,在电光火石之间便被恣意肆虐的火球吞噬干净了。
待到第三波次的baozha之后,众人脑子里什么攻城的念头都没有了,能保住自己的狗命都算是老天保佑了。
“快跑!”
“中计啦!”
“官军圈套!”
“风紧扯呼……”
凡是明白过来的家伙还能挪动身子,便不顾一切的打算从桥上通过,拥挤异常,这时候想从护城河游回去便是冒傻气了。
“弓箭、鸟铳!”
“放!”
见到城下斩获颇丰,可谓是尸横遍野,贼兵被炸得抱头鼠窜,犹如海水退潮般溃败,攻势皆无,姜名武也放弃了第四批次的投掷,改由远程兵种来射杀贼兵。
等贼兵回到火铳的射界之内,城头上的佛郎机与虎蹲炮相继开火施射,这次轰击贼兵比在进攻时还要轻松惬意,溃败的贼兵根本无心恋战,守军可以放心大胆的开炮掩杀。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48章:顽强阻击
义军本以为官军只是凭借火器犀利,而逞一时之能,没想到最后却中诱敌深入之计。
先前出现的那些状况都是假象,守军是在对义军故意示弱,这样义军便觉得襄阳城内的守军真的已经是在苟延残喘了,所以才会大举压上。
适才,眼见王复臣的三千辅兵与马廷宝所率的五百降卒进攻顺畅,为了不让前面的二人独占攻城之功,张文秀也亲自带着一千精兵冲了上来。
刨去冲锋过程中的折损,襄阳城东侧城根下至护城河边,总供聚集着不下三千七八百名义军将士。
一旦率先登城的士卒可以夺占城头,进而打开城门,这些兵马便可鱼贯而入,大肆烧杀抢掠。
只是在炸药包的轮番轰击下,那些设想都已经是不切实际的水中捞月了,而且守军连捞月的机会都不会留给义军。
仅仅三轮投掷出来九十个炸药包,便炸得城根下密密麻麻的义军士卒直接崩溃了。
若是只有三十个炸药包,姑且还能硬撑一会儿。
两轮砸下来六十个的话,也许可以稳住阵脚。
可是三轮持续不断的丢过来,全然让义军将士猝不及防,而且有心无力。
在城根下连个像样的掩体都找不到,光凭手里的盾牌以及数量稀少的楯车,如何能够抵挡头上落下来源源不断的爆炸式火器?
即便有掩体可供躲藏,也不可能容纳三千多人同时进去,大部分人马都得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白白挨炸。
而且掉头跑路其实也是较好的选择,若是不跑,真的还有第四轮和第五轮,乃至第六轮的“投掷式炮击”!
脑子聪明的家伙跑得最快,知道这玩意用身体硬抗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信邪的都已经躺在炸点附近,沦为缺胳膊少腿或者七窍流血的爬行动物了。
只不过跑路也没那么容易,众人都想尽快逃离这个鬼地方。
可是近三千人都从桥上走,那得排到什么时候才能都过去?
更别说这时候已经秩序混乱,道路上还有不少楯车阻挡。
人喊马嘶交织在一起,性命攸关,士卒也不会再让着大小头目了。
谁敢挡自己的活路,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刀,对方死总好过自己死。
“嗖!嗖!嗖!”
“轰……轰……”
见到贼兵已经被炸得无心恋战,一味的打算跑路,城头上的守军便开始随心所欲地行进反击。
箭雨与佛郎机的铳弹将桥头附近的一片区域彻底覆盖,好不容易逮到如此良机,将士们在全力以赴地收割战果。
距离如此之近,对方背对着自己,又不打算转身抵挡,这种好事上哪找去?
无需姜名武在城头喝令督促,官兵们的手脚自然麻利得很。
下面的目标实在是太大了,贼兵已经拥挤成了一大团。
铳手与弓箭手都不用太过仔细,只要瞄准大致方向,十有七八能获得战果。
面对如此规模的集群目标,各种武器的射手们,想打偏都是很难成功的。
“哎呀~!别踩!”
“啊……踩着额了……”
在守军的重压之下,桥头不光发生了拥堵,还发生了更为严重的踩踏事故。
为了夺路而逃,贼兵们都将身前的人视为障碍,若是比自己跑得慢,那便要想方设法予以撂倒。
非常时期只能施非常之手段了,最后面可是飞来的箭簇和铳弹,眨眼之间便会取人性命,决计不是闹着玩的。
在紧急关头也顾不上甚么交情了,而且不少人都不曾相识,索性一刀砍倒,免得碍事,刀兵磕碰之声不绝于耳。
被砍倒的家伙还要遭受身后同伴们的肆意践踏,身上出现了不知道多少个鞋印。
若是不能及时捂住要害部位的话,等众人过去,地面上便会躺着一个活太监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想从护城河里游回去的话,就只能走桥。
可是桥就一座,还要与这么多人竞争,那就只能比谁心黑手狠了。
谁跑得快,率先逃离战场,谁便能活命。
连命都保不住的话,谈其他的就都是扯淡了。
这时候就算上峰给自己万两白银,那也不能要,转身就是死,这是明摆着事情。
王复臣所率领的辅兵大多只能打顺风仗,遇到硬茬子根本就扛不住,还得由张文秀所辖的精兵来弹压。
可是眼下兵败如山倒,怎么弹压都不行了,瞧这架势,精兵上去也是白给,还不如早点收兵撤退,再图良策。
见到己部人马已经大面积溃败,张文秀虽有力战之心,可无奈身边的士卒都无心恋战了,也只能顺应事态变化,跟随众人一并后撤了。
他完全没料到守军会如此强悍与狡猾,打得义军束手无策,损失惨重,还无力抵挡来自城头的猛烈反击。
战前,马廷宝尚有一千五百人马,己部更是多达四千之众,可事到如今,能跑回去两千人就算万幸了,怎么算都是一场大败。
张文秀认为即便有精兵压阵,义军所能承受的伤亡也就在两三成左右,最多大约一千五六百人上下。
可到了城下遭遇了守军的当头一棒,忽然变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物件给炸翻了不下七八百人,致使将士们攻城的士气一下子就崩了。
他们都知道这物件的可怕程度,没人能在近距离毫发无损的活下来,便都本能地想着逃命了。
“轰……”
可是部分士卒从临近城门的桥头刚跑到另一侧,便遭到了新一轮的爆炸式铳弹的雷霆打击。
显然守军是不想让他们轻易跑回本阵的,要趁此机会,尽可能地多留下一些人的狗命,免得他们再打襄阳城的主意。
“啊……”
张文秀也被在附近爆炸产生的铁钉击中腿部,疼得栽落马下,在亲兵的扶持下才重新上马,快速逃离这个再也不愿意回来的鬼地方。
从桥头到一里开外的位置,随处可见深浅不一的弹坑与覆盖着苍蝇的死尸,以及精神涣散的伤兵。
在发动攻城之前,张文秀还从未想过是役自己会败得如此之惨,仅仅一个时辰便折损了不下两千多兵马。
腿部疮口还在不停的流血,传来阵阵疼痛之感,待自己重整部曲,定要报此大仇,当下之急是如何向父帅交待。
张文秀在城东遭遇了守军的顽抗,而在城南,张化龙与徐起祚的两部人马在杨世恩面前,也没讨得半点便宜。
襄阳城的守将便是杨世恩,对城内郊外的地形自然了如指掌,明白守军应该如何防范贼军进攻。
城外被羊祜山占去了半边,空地仅有一半,故而贼军在此列阵与进攻并不能像城东那般顺畅自如。
张化龙见到地形不太有利,倒是想跟自家的三将军张文秀合兵,找到两向守军的薄弱之处下手。
可张文秀并没有这个意向,城东地势开阔,对大军进攻极为有利,若是先攻破襄阳城,也是他自己跟副将王复臣的功劳,并不愿意分给张化龙些许战功。
张化龙只得好好利用城南偏东的这块空地,从这里向城头守军发动进攻。
义军在羊祜山上倒是可以往下冲,可一旦进攻受阻,想往回跑就没那么容易了。
下山容易,上山难,通过凌晨的炮击,张化龙也知道守军的火器非常厉害。
若是义军首次进攻不能获胜,从山脚跑到山顶,在此过程里却一直在挨轰,最后不会剩下几个士卒了。
虽然空地不算太宽,可对于五千多义军来说也够用了,甚至可以大张旗鼓地横向铺开,但对攻城来说并没有多大帮助。
义军坐拥羊祜山,在山上发炮都没占到便宜,到了平地上,再想鱼肉城内的守军就更不大可能了。
八大王的命令如此,洪贼又没有火速回援,襄阳城就在义军将士的眼皮底下,面对龟缩成一团的守军,也没有不打的道理可讲。
听到东面传来的震天喊杀声,张化龙便意识到张文秀那里已经开打了,自己这边当然不能了落后,否则传到八大王那里,好说不好听。
众将士都想着破城之后,好好的快活一场,只是还有最后一道防线等待众人去逾越,经过前两番交战,守军也证明了自身实力,绝非是酒囊饭袋之辈。
但张化龙是不会因为顾虑重重而难以下定攻城的决心的,即使洪贼亲自坐镇襄阳城,也挡不住义军如潮般的狂攻。
战鼓擂过,令旗一挥,步卒们便在把总们的带领下,推着楯车,扛着竹筏与云梯,朝襄阳城冲了上去。
与张文秀不同,张化龙也不打算先让徐起祚所率的降卒过去试探,既然打算破城,便要在开始阶段便全力投入。
而且最好抢在张文秀前面攻入城内,这样才能让八大王高看自己,想到这里,张化龙便将自己这五千多人马全都压了上去。
在山上观战的张献忠也不会变成全然赏景的看客,还是让羊祜山上的铳手们向城内发炮,给予了力所能及的火力支援,同时分散守军的兵力。
如此一来,守军便要应付来自两个方向,高度不同的立体化攻击了。
与山上的义军进行炮战,便要暂时忽略掉冲过来的义军步卒。
反之则会被动挨打,遭到羊祜山上义军的持续炮击。
这便是八大王的攻城之策,好让义军能够尽快破城。
现在没有来自谷城那边的音讯,并不代俵洪贼未能得到襄阳城这边的汇报。
一旦得到洪贼挥师南下的消息,义军立刻便要收兵撤退,故而必须尽快破城才行。
若是打到半道,收到了洪贼大军正在接近的报告,义军就等于白白折损了数千兵马了。
襄阳城未能攻克,还要在城外与处于兵力优势的洪贼大军进行决战,这是不可能战而胜之的。
张献忠的想法便是速战速决,必须赶在洪贼回援之前打下襄阳城,最不济也要尽快跑路,留在原地就是等死了。
“轰……”
尽管炮火连天,不停的有士卒被从天而降的铳弹爆炸撂倒,一刻钟的伤亡便达到四五百人之多。
张化龙所部将士仍旧义无反顾地前仆后继,以较为松散的队形,向看起来已经是朝不保夕的襄阳城发动猛攻。
把总们说只有跑得越快,才能躲过铳弹的攻击,越是慢吞吞的推进,就越容易被来自城头的铳弹打成两截。
普通士卒都是文盲,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一个,当然想不到深处去,只要能听明白把总说的,貌似有些道理,便会听话地埋头往前冲。
否则被身后的督战队见到,在背后给你一箭,到那时候,哪怕不想死也活不成了,那帮家伙可是专门收拾怯战不前的士卒的。
在跑到距离城头一百步之前,义军将士便只能被动挨打,只有进入单兵武器的射程之内,才能张弓搭箭,施放鸟铳。
羊祜山上的义军炮手倒是起了不小的作用,但对于平地上的步卒们来说,他们还是要面对来自的城头炮火阻击。
此地不比谷城,守军也不会轻易服软乞降,不激战一番便不可能尽取城内的金银珠宝,豪宅美女。
迫击炮营被杨世恩抽调了三分之二去援助固守城东的姜名武那里,只有一个连下辖的十二门炮提供火力支援。
对城外的贼军来说,倒是遭遇的铳弹一下子少了不少,一个连再怎么速射,也够呛达到全营的火力输出水准。
纵使前前后后撂倒了差不多五百来人,还是无法有效遏制外面的攻势,很快贼军便冲到了城下,大张旗鼓地竖起了云梯,开始实施攀城。
“刘副营长,适才多谢你部相助,如今贼军兵临城下,免不了一番血战,你部士卒先且退避一旁!”
杨世恩感谢刚才刘奔麾下的这个迫击炮连的火力覆盖,倒是杀伤了不少贼兵,可是对方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像一只饿虎猛扑过来。
“协戎客气了,此乃属下份内之事,我炮营虽然不擅近战,可也能为协戎排忧解难,早在京城接受训练之时,太子殿下便传授我等守城之法!”
刘奔跟营长丁亮等高级军官都得到了某太子的言传身教,总的来说,在防御,特别是守城时,迫击炮弹就两种用法,一种是炮射,一种是投掷。
在襄阳城里赶制出来的炸药包尚不清楚杀伤威力如何,但从在城头观察到的情况来判断,倒是不比从京城带来的同类铳弹小多少。
七八斤重的药包,捆上几百枚钉子,让身强力壮的士卒投掷到城下,在贼兵中间爆炸,那就事半功倍了。
担心刘奔忘记了这招,丁亮在去往姜名武部之前,还特意叮嘱了一番,不论以何种方式,这些炸药包都会有用武之地。
待刘奔用三言两语概括完之后,杨世恩便大为欣喜,他正愁无法退敌,刘奔就献上了一条妙计。
炸药包的威力他是心知肚明的,可没想到还能这样使用,如今城下的贼兵多如白蚁,从城头丢下,倒是能够给予贼兵当头棒喝。
“轰轰轰轰……”
用“当头棒喝”来形容是轻的,对感觉己方几乎快要获胜的义军将士们来说,这玩意不啻于晴天霹雳。
杨世恩下令一次投掷出五十个炸药包,加之城南这里的平地面积比城东要少一半,义军士卒的聚集密度比东边高出不少。
药包接连爆炸,便演变成了一场无法抵挡的灾难了,连攻城所用的云梯都被直接炸断了,飞溅的铁钉速度快到能够嵌入木盾之中。
更为脆弱的人体当然沦为了标靶,很多辅兵连头盔都没有,就裹着个头巾,被钉子打入脑袋,当时便会丧命……
第349章:五两银子
眨眼之间,聚集在城根附近的义军士卒脚下,便不停地绽放出一朵朵无比骇人而又巨大的死亡之花,令众人猝不及防,且无力抵挡。】9八】9八】9读】9书,.2≧↗
没人会想到城头上的官军打着打着会丢下来一堆威力十足的baozha式铳弹,否则他们早就跑的一个不剩了,还攻甚子城啊?
像弓射型的“火石榴箭”、“神火飞鸦箭”,甚至三十二支箭一桶的“一窝蜂”与四十支箭一桶的“群豹横奔箭”,都不如他们遭遇的这玩意厉害。
此等利器是一炸一大片,baozha区域之内大多是非死即伤,尤其是守军从城头将此物投掷下来,对义军士卒们来说完全是防不胜防。
若是大量且集中使用,那便是眼下这般哀鸿遍野的场景,沿着城根的一整条宽达三丈的地带,都是因为baozha而被撂倒的义军士卒。
整个过程就相当于众人顶着守军的攻击冲杀到城根底下,却忽然挨了一百门红夷大炮的猛轰,而且在面对面那种极近的距离上挨打,由此产生的挫败感是无比强烈的。
再说活人被钉子钻进身子里有多疼?
别说亲身体验,就算只是看上一眼,都会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救额……救……额……”
一个受伤的义军士卒脑袋上插着枚钉子,有一寸左右露在外面,还有一根不偏不倚地插在眼球上,疼得不住的嘶嚎,满脸是血的跪在地上,抱着附近人的大腿在呼救。
“……鬼啊~!”
被上身的士卒低头一看,对方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陡然吓了一个激灵,大喊一声便挣脱开来,跟疯了似的向后面冲去。
杨世恩命令手下分两次,总供丢下一百个zhayao包,直接便将前来攻城的贼兵炸得士气全无,掉头就跑,再也不想与守军短兵相接了。
包括贼军大小头目在内,皆是心生惧色,谁知道在登上城头之前,己部会再挨几次这样的攻击。
届时别说抢下城头,攻占襄阳城,继续聚集在城根地下,只怕就被守军给包圆了,人家还没损失几个人。
没有一个义军将领敢用麾下部曲去赌对面的守军手里还有多少这类物件,若是赌输了的话,恐怕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搁在这了。
一百个zhayao包也就伤毙了近千人而已,可对城外贼兵的心理作用是无以复加的,几乎没等张化龙下达新的命令,众人便一哄而散了。
“莫踩……啊!额……的……腿……”
张杀才原名张三,因为杀的人多,被同伙们合计取了这么一个绰号,后来他便直接当作本名来使用了。
光是在谷城,他便提着腰刀杀了不下八十个百姓,不仅毫无歉疚之心,反而还自诩为义军十大猛人之一。
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事情便是在谷城玩了某家的女子,然后带着一众同伙将该女子的家里给满门抄斩了,连孩童都不曾放过。
想到被玩过的女子临死之前还在苦苦哀求自己放过她的孩子,张杀才心中便充满了得意之色,仿佛在那一刻他就掌握了世间凡人的生杀大权。
到了襄阳城下,他自然也做起了杀入城内,劫掠享乐的美梦,襄阳比谷城繁华得多,不论是银子还是女子都数不胜数。
但少了条腿,他张杀才的美梦便做不成了,更实现不了了,右腿已经被射进了不下三四枚钉子。¥♀八¥♀八¥♀读¥♀书,.2≠◆
由于连番的baozha在义军中间引发了相当大的混乱,使得张杀才倒地之后还遭到了同伴们的踩踏,钉子甚至被踩进了骨头里。
恨得他刚想挥刀去乱砍一气,可是也不知道是哪个混帐用膝盖磕到了他的后脑勺,磕得他当场就眼冒金星了。
等他刚刚恢复了些许神志,脸上又挨了一脚,鼻子都被踩得流血了,气得张杀才破口大骂起来。
在人喊马嘶,加之铳弹横飞,箭矢如雨的情况下,身处乱军之中别说骂街,就算是杀把个人都不算什么大事。
“噗~!”
就在张杀才打算挣扎着要起身之时,不知道从哪飞过来一支利箭,正好将那条没受伤的大腿给钉在地上了。
“额……入你老……疼死额……哩!”
疼得满头大汗的张杀才直接躺在地上,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在来回翻滚,却根本无法减少疮口传来的钻心疼痛。
由于距离很近,他的腿部连皮甲都没覆盖到,这一箭直接便射穿了腿骨,让他成了一个半身瘫痪的废人,即使能够及时得到救治,医好也是个拄拐的瘸子了。
可这是战场,守军就在不足五丈距离的城头施射,没人会可怜他这个叛军士卒,更不会出来对他进行救治。
望着越跑越远的同伴,张杀才也意识到自己已然被众人给抛弃了,凭借他的身体条件是肯定无法返回本阵了。
想要向守军乞降,貌似人家目前还没这个工夫,城头正在不断的开火,向远处的目标进行持续射击。
见到求救无望,自身又没法移动,连站起来都不再可能了,前番发财享乐的日子已然是一去不复返了,张杀才逐渐开始绝望了。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这辈子做过的一些大事,尤其是在跟着八大王起兵之后的事情,无一例外,都跟杀戮有关。
死在张杀才刀下的只有不足半成是官兵,剩下绝大部分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而他,很快也要走上那条最终的路径了。
今日襄阳城上空万里无云,太阳早早便升了起来,当下已经很是晒人了,张杀才觉得头顶有什么在晃悠。
碍于刺眼的光线,不得不手搭凉棚,只见好几只大鸟正在上空不停的盘旋,从体型上判断,应该是鹰隼之类的家伙。
这些大鸟不时还发出阵阵鸣叫,有经验的老兵听到声音便会明白,它们就是来用餐的,等到下面打完了,便会落到地上大快朵颐。
靠近城池的地方,野兽是不敢轻易过来的,唯独鸟类不会害怕,被人瞧见也顶多是驱赶而已。
鹰隼,包括乌鸦在内,都是脸皮很厚的家伙,根本不在乎主人的反感,这群鸟的就餐标准就一个——有饭不嫌馊!
“哈哈哈哈……咳咳!”
张杀才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便放声大笑,没想到自己最后会落到如此下场,横尸城外,沦为鹰隼的食物。
他这辈子一事无成,不过追随八大王是该干的都干了,该杀的都杀了,该玩的都玩了,也算值了。
无家无业,无牵无挂,赤涤涤来,又赤涤涤走,倒是轻松自在,没啥放不下的人和事。
到了下面,若是再见到谷城那女子,他还要再玩一次……
“呦!这不是张杀才么?”
就在张杀才还坐着玩女鬼的美梦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雅兴。
“嗯?额当是谁,原来是李黑子啊!怎么?你也活不成了?”
张杀才顺着声音一扭头,只见一个面色黝黑的家伙朝自己爬了过来。
“莫啥事!就是你欠额那五两银子还没还哩!”
李黑子三个月之前借给张杀才一笔钱,当时对方说的好好的,可是直到攻破谷城,张杀才腰包鼓鼓,他都不愿意还钱。
碍于张杀才的绰号,李黑子才不敢过分讨要,而且每次一提起这事,便遭到张杀才的一顿怒斥。
“哈哈哈哈……李黑子,你可真是财迷啊!还记着这事哩?你看额这个样子,是像能还起钱的么?等到了下面,额再还你好哩!”
张杀才笃定眼前这货就是个怂包,老子活着时候就是不还你钱,不论是一百两还是一两,都不还,额就欺负死你。
“到了下面?你想得美!额现在就把钱要回来!”
李黑子一直就惦记着这件事,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也要把银子要回来,能不能花是另外一回事,大不了下去之后孝敬阎王爷。
“哼哼!凭你?如何要?”
张杀才从来就看不起李黑子,想他这样加入义军,追随八大王,又对外人下不去死手的废物,早晚要被剔除掉,眼神里也带着很大的不屑。
“那个……”
忍气吞声许久的李黑子决定在临死之际不能再让张杀才小看了,他的伤倒是比对方轻不少,凑到目标近前,便很是麻利的从抽出一把bishou,猛地插入张杀才的双腿之间。
“啊……”
张杀才顿时捂着血流不止的胯部,像猪一样嚎叫起来,这偷袭令他始料未及。
“额让你疯流快活!还舔脸不还额钱!额就让你下去做个太监好哩!哈哈哈哈……”
见到张杀才落到如此境地,李黑子终于开怀大笑,他感觉自己这辈子还从未这么舒坦过,也从未这么得意过。
那个号称手刃上百人的张杀才,最后还不是死在自己这把看似普通的bishou下了么?
而且死的时候还是个太监,有甚子事情比这更有意思呢?
你不是欺负额,欺负惯了么?
额就让你下去都要做个太监好哩!
想到这里,李黑子好像感觉还是不解恨,见到对方腿上插着的箭杆,便握住使劲摇晃。
在义军里面,因为杀手狠毒,张杀才每每都被把总们高看一眼,银子赚得也比他多得多。
与之相反,李黑子也杀过人,但多半都是跟官兵作战,对于普通百姓,他是下不去狠手的。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杀人是出于刺激,有的人则是被逼无奈。
对眼前这个欠钱不还的龟孙,他就没必要客气了,让他越疼,自己便越是解气。
“啊……你……啊……”
捂着重要部位的张杀才又感到腿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这时想要伸手阻止李黑子已经不大可能了。
疼痛已经让张杀才无力反抗,任由对方来摆弄自己的残躯了,如同那个在谷城被他肆意欺凌的女子一样悲惨。
仅仅过了一会儿,李黑子就听不见对方的呼喊了,翻过身子过来一看,原来张杀才已经被活活疼死了,还是死不瞑目的瞪眼模样。
“呵呵!你个怂包!没卵的龟孙!”
作为两人之中最后的胜利者,李黑子现在怎么骂都可以,而且部分内容也不算骂,形容的还是比较贴切的。
大仇得报之后,李黑子急忙私下搜索对方的身子,终于摸出来了一个沉甸甸的牛皮袋子,打开一瞧,里面全是大小不一的银子。
最大的一块不下二十两,这个挨千刀的混帐真是该杀,有这么多钱还不愿意还自己那区区的五两银子。
“这是额滴五两银子……”
李黑子先是拿出五两银子,然后瞅了瞅袋子里面的一堆银子,将拿出来的五两又放了回去。
“嗯!这是额滴利息!”
为了安慰自己,还补上了一句看似很公道的理由。
也不知道官军那边多少钱能赎回一条命,自己这些钱到底够不够用,但有钱就是比没钱要强,好歹还能有个赎命的机会是不?
李黑子下手没有张杀才那么狠毒,但是脑子并不傻,他适才也是腿部受伤了,伤势虽然不太重,可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能跑回去了。
与其一瘸一拐地落到队伍最后面,很有可能被官军一鸟铳给打死,还不如躺在城下装死,官兵老爷总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就丢下来一枚会baozha的铳弹吧?
从过实际情况来看,自己还真就赌赢了,而且遇到了欠钱不还的张杀才,将银子连本带利的要了回来,而且欠钱的那位已经被自己打发去下面做太监了……
城头上的官老爷们正忙着招呼远处溃逃的家伙,没人会注意眼皮底下还有俩个憨货因为五两银子而发生了一起命案。
就算真有人瞧见了,也会当成戏来看的,说不定还会招呼城头的同伴们一起观看,这可忒有意思了。
拿刀的那家伙下手太狠,捅得位置也很奇葩,导致另外一个死的太快,大伙还看得不过瘾呢……
完事之后,李黑子警觉地瞅了瞅四周,发现还能喘气的多半都在shenyin,没几个像他这样,这样他就放心了。
若是装死的太多,说不定官老爷会在击退义军之后,出城检查这里,挨个过来补刀呢。
李黑子打算能混就混过去,等到日落之后就起身跑路,以后再也不干这危险的行当了。
要是流血太多,身子实在撑不住的话,那就干脆进城投降,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等到日落之后,官兵还不出城的话,那他就顺便再多搜点银子好了。
银子多了总归没啥坏处,不论在哪边,都要用银子来打点的。
别的事情不清楚,李黑子就知道义军这次是败了,而且是大败。
从城根底下一直到护城河对面的这个范围之内,全都是同伴们的尸体。
义军甚子便宜都没捞着,还倒搭进去上千条人命,遗弃的楯车、云梯、竹筏遍地都是。
眼见跑出去能有半里多地了,可是城头的官军仍旧在频繁放炮,明显是在扩大战果。
李黑子心里估算,这趟八大王的买卖算是干赔了,光是这里就死伤了不下两三成人马。
若是那个洪杀才才此时率军出现的话,双方又免不了一场恶战。
即便自己不死在这里,也要死在随后的两军交锋之中。
思索一番之后,李黑子还是觉得自己装死是非常明智的。
你们杀你们的,等老子把银子摸得差不多的了,就溜之大吉好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