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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黑太子全文阅读

作者:牛笔老道     明末黑太子txt下载     明末黑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20章: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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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炮击过后,仍旧有百十来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居然毫发无损地戳在靶位,对于这些生命力特别顽强的叛徒,某太子觉得没必要浪费炮弹了,万一再打不中咋办?

    拿皇炮的精度已经测试地差不多了,既然打晋商很准,那么打辫子应该也很准,而且今天测试了不同具体的活体目标,所以这样的测试数据非常有价值。

    这算是晋商为数不多的贡献了,余下苟活的男眷都可以送去挖矿了,不榨干他们身上最后的一点价值,某太子都觉得对不起死在辫子刀下的无辜百姓。

    除了有特殊贡献的举报家仆以及他们的家眷之外,适龄女眷发配教坊司,余下的全部将被押送到山栋登莱那边的矿场,往后就可以高枕无忧地体验幸福生活了……

    “他们在那骂什么呢?”

    幺鸡远远的听见一群苟活的晋商在那里谩骂,由于距离有数百米,具体骂了什么内容根本听不清楚。

    “……奴婢不敢说!”

    杨进朝早就派人打探清楚了,可是适才太子观看炮击正在兴头上,那就不敢上报了,害怕扫了太子的雅兴。

    “但说无妨,本宫恕你无罪!”

    某太子倒是要听听这帮臭虫能骂出什么花样,可别让自己失望了哦。

    “……殿下,此等歼商辱骂殿下,说……殿下……不得……好死!奴婢……实在罪该万死!”

    杨进朝说完就跪在地上了,哪怕不是自己直言,而是转述旁人的言辞,这也绝对算是大不敬之罪。

    此言一出,群臣更是噤若寒蝉了,本来还有想出言教训太子的家伙,刚被太子打压了一顿,这下二合一,彻底没词了。

    朝臣哪怕是遭遇君让臣死的结局,也不敢在临死之前有所造次,这群晋商可倒好,已是目无君上,全然不顾了,着实可恨。

    现在所有朝臣都袖手旁观起来,看来晋商真是该死,太子如何惩处他们都一点不为过,就是一群吃里扒外,目无王法的混帐,能落得今日之下场,皆为咎由自取。

    “哼~!本宫当是何种内容,不过如此!起来吧,非你之过!”

    谁不得好死是显而易见的,而且本宫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奴婢敬谢殿下宽宥,奴婢这便遣人前去掌嘴!”

    杨进朝可是恨上了这群歼商,没他们,自己就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丢丑了。

    “算了,让他们骂去吧,若是打坏了,甚至打死了,还怎么挖矿呀?此等奸佞能多挖出一两金子,就能为王师多购置一支鸟铳,待到他们怠工之时,再用鞭子狠狠抽打也不迟。”

    打还不容易?大汉将军们个个都五大三粗,哪怕是将这些快要精神崩溃的玩意打死了也是分分钟的事。

    某太子留着他们,就是要让他们发挥余热,等到了山栋矿场,这些玩意才会意识到,什么叫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吴孟明,吴爱卿!”

    “臣在!”

    “本宫问你一件事!”

    “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便好!你们锦衣卫是不是都特别缺钱?”

    “……”

    吴孟明顿时汗都下来了,心里暗叫不妙,小太子可不会在不经意之间便脱口而出这种问题,肯定是自己之前办差有欠妥之处,所以才会招致太子如此提问。

    “此次涨薪,本宫也大幅上涨了锦衣卫的月俸,之前尔等负责抄没勋贵府邸,私下的那点勾当,本宫一清二楚,但考虑到不少下层锦衣卫也是贫苦之人,故而也就网开一面,不做计较了。本宫监国至今,所惩处的锦衣卫只有骆养性及其仆从而已,其余均未有迁罪,也算是对尔等仁至义尽了。可这次从晋商手里缴获的账本,居然实际金额与账面金额差出七十余万银子,锦衣卫上下是不是都把本宫当成年幼无知来糊弄啊?”

    某太子是怎么发现的差额?

    很简单!

    就是从陆毅上缴的王登库账本统计得出的结论!

    王登库一家在大同的缴获实际金额,与账本标注金额仅相差上千两而已。

    这差额到哪去了,用脚后跟都能想到,不过这么小的金额,某太子也就不做计较了。

    陆毅这人,办事还是比较妥当的,他自己是绝对犯不上为了千八百两银子而得罪自己的。

    就当是打赏给下面诸多缇骑的辛苦钱罢了,这么多人往返大同,一路风餐露宿也不容易。

    但是从太原府缴获的王家账本来对照的话,差额竟然高达五万余两银子!

    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某太子这里只有一个疑问,钱都到哪里去了???

    少则三四千两银子,多则五六万两银子,算上下面林林总总的供应商与分销商,总计差额高达七十多万两银子。

    “李侍问,李爱卿,此事光凭锦衣卫是办不到的,户部必然有官吏与其互相勾结,本宫让户部派人前去山茜,目的有两个,一来是监督厂卫查抄的家产,二来则是要看看户部遗留了多少蛀虫,没想到还真是有所收获呢,李爱卿可知是何许人也?”

    从这次的事情看来,户部仍旧难当大任,留在京城还有人监督他们,一旦放出去,哪怕有举报奖励制在约束,也会被晋商送来的银子给一锅端了。

    “臣有无可推卸的视察之责,甘愿受殿下惩处!”

    李侍问听罢头都大了,差出这么多银子,说明户部藏匿了一群中饱私囊的硕鼠,自己居然没有发现,事到如今,也就只能认栽了,因为为自己辩解,更会招致太子的盛怒。

    “好了,爱卿能有自省之心便可以了,本宫知晓爱卿一直用心办差,无意因此而怪罪爱卿。若是因下面的官吏中饱私囊而惩处爱卿的话,莫说年俸,爱卿恐怕全家都要被发配山栋矿场了。户部究竟有多少人参与其中,本宫自会让东厂查个水落石出。本宫就很是奇怪,同样都是去山茜办差,怎么锦衣卫上缴的差额远远高于东厂这边呢?你们押送的银子是路上被人抢了,还是没等启运就被下雨给浇没了?”

    除了大同府之外,也只有泽州与沁州没出事,剩下的太原府、平阳府、辽州、汾州、潞州全部出事了。

    尤其是太原府与平阳府这两个地方,差额总计高达近五十万两银子,有的账本甚至不翼而飞或者失火而烧毁,这其中的猫腻就非常显而易见了。

    东厂虽然与锦衣卫一道去了山茜,几乎参与了大部分地方的抄没,但是并非具体到每处都有监督,而且东厂这边也不干净。

    方正化作为督公,见到内廷汇总得出了差额,连夜审讯了参与行动的诸多头目,居然发现确有架不住晋商诱惑的家伙被拖下水。

    气得方正化都要直接动用大刑加以严惩,不过考虑到大刑可能会让很多人丧命,自己可能会有灭口的嫌疑,故而只能先行将嫌犯名册上报给太子圣裁了。

    幺鸡见到名册,也没有生气上火,因为东厂这边吞掉的银子不过是锦衣卫的零头而已,将东厂的涉事藩子都给扒皮抽筋了,锦衣卫那边岂不是要被炮灭了?

    “吴爱卿,有句谚语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骆养性就已经够贪得无厌的了,本宫将你擢升,便是不希望你步其后尘,没想到你还是没有约束住自己,骆养性才死了多长时间,你就开始目无王法了?是不是做到指挥使这个位置,都可以无视本宫的叮嘱了?两任指挥使,前有骆养性,后有吴孟明,真是让本宫大失所望啊!没有王朴叛乱这事,本宫还想留你一段时间,观察一番,只是爱卿这贪念已然是无法克制了。本宫不知道爱卿不动声色地积攒了这么多家财,已然是堪比各地的藩王了,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权与钱皆有了,是要造反啊?还是要造反啊?”

    作为朝廷重臣,只能选择要权,而割舍掉银子,否则权力与银子兼而有之,某太子怎么可能对你放心得下???

    某天心血来潮,或者忌恨至极,收买周遭将领,那发动叛乱不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么?

    甩锅爹这龙椅不就是唾手可得了么?

    京营就是先例,某太子不希望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这番话也就给在场的朝臣们都提了一个醒,想要在朝廷里某个差事,不论多高,都要从正途赚银子,要么是月俸,要么是奖赏,换作第三条路,那就是一条黄泉路。

    大家这下就了然了太子的底线,要权就不能贪财,否则就是死!

    又有权,又有钱,太子便会盯上自己!

    京营、骆养性、王朴、吴孟明……

    接下来是谁,大家都无法预料。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后面登场的人,多半也是因为银子。

    太子也并非要求每个臣子都想海瑞那样,毕生的目标就是娶个小妾……

    每个品级的官员的家财都有一个弹性指标,这个弹性就是容忍你收受银子的上限。

    虽然不是很高,但也足够让全家二十口人吃饱穿暖了,再说逢年过节还有赏赐可领。

    别的地方不敢说,单就畿辅一带的官吏来讲,在涨薪之后,大家的日子过得都不错。

    正七品官员的基本工资就高达五十两,还有一定的补贴,已经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如果能爬到正三品的位置上,月薪便能有近二百两之多,可以无须收礼便能养活全家三四十口人了。

    像户部尚书李侍问,有一定能力,自律性较强,为官还算清廉,平时也就收个茶叶,吃个请而已,所以某太子也就没必要因此而加以严惩,先提醒后警告足以。

    某太子从线人那里很容易知道吴孟明的家财的大致规模,如果能有二十万两,那就意味着线人能领取两万两银子,还不用上税,足够买豪宅,当大爷,快乐逍遥一辈子的了。

    “……臣万死不敢!”

    吴孟明吓得跪地磕头不止,一旦太子给自己安上造反的罪名,那别说自己,全家都要被凌迟枭首了。

    此事到底是谁捅出去的,吴孟明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追究了,当下只能先行祈求太子饶过自己的狗命,然后才能思量之后的事情。

    “锦衣卫到底是怎么了?从上到下,去了一趟山茜,很多人就变成见利忘义的贪财之徒了?本宫对尔等的训令都被就饭吃了?尔等是不是一天不收银子就浑身难受?内侍监军阎思印在山茜勒索汾阳知县,本宫在监国之初,便将其枭首示众了!没想到锦衣卫居然比外放的监军做的还要过分,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本宫真是对尔等太失望了。长此以往,锦衣卫早晚会变成第二个京营,本宫这太子之位也会被尔等废黜!”

    锦衣卫指挥使虽然不如东厂督公这般亲近皇帝,可也算是近臣之一,历代都要给大明皇帝背锅,最后能够善终的,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但是吴孟明连背锅都没做到,怎么作死,怎么来,继任骆养性的位置没多长时间,自己就玩陷了,真是堪称楷模。

    下属们一定高兴的不得了,因为出缺了,还是整个锦衣卫机构里最大的一个肥缺,这意味下面的一串人都可以往上挪一个位子。

    “王世德!”

    这货已经烂到骨子里了,再怎么挽救也是无济于事,属于失去抢救价值的一类人,看来是时候换个新人选了。

    “……卑职在!”

    突然被太子当众点名,王世德吓得一惊,不知道是福是祸。快速想想自己好像最近没收过下面送的银子,也没给吴孟明上过贡,也就稍有些放心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了。本宫监国以来的第三任指挥使,好自为之吧。否则否则吴孟明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多说无益,清者自清。本宫给你们的银子已经足够日常生活了,若无大案的话,收受商贾馈赠,照应其买卖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也允许你们平时在私下揩点油,好打打牙祭,不会硬姓要求该如何去做。但你们做的不能太过分,否则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了。

    “卑职定当铭记于心,不敢忤逆圣命!”

    王世德在这个时候被太子陡然擢升为指挥使,没有品尝到丝毫的愉悦,只是感到压力山大,如履薄冰,因为吴孟明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空口无凭,本宫就拭目以待吧!未经本宫允许,在场的所有锦衣卫都不得擅自离开此地。正化持本宫令牌,带领东厂人马突袭锦衣卫衙门。抄没大同、泽州、沁州这三处的锦衣卫可豁免,前去其余地区之人,皆可逮捕。若有反抗者,正化可先斩后奏,立刻去办吧!”

    这些人就是欠收拾,现在好了,本宫这就遣人满足你们的心愿,到时候让你们尝试一些诏狱里的体感游戏,保证可以欲死欲仙。

    “臣遵命!”

    方正化从杨进朝手里领过令牌,就急忙离开靶场,眼看就要日落了,必须抓紧时间,在傍晚之前就将涉案人员一并擒获。

    今日某太子以押送晋商出城为名,让吴孟明将未随同圣驾的锦衣卫全部留在了衙门里,随后等候新的圣令下达,这样就能将其一网打尽了。

第321章:大明之亡

    东厂的办事效率非常高,对于吴孟明的家财规模,在翌日下午就得到了初步统计结果,数额非常惊人。

    藩子供在吴府抄得三十三万七千余两白银、六千五百两余黄金、一箱珍珠、一箱玛瑙、一箱宝石、两箱翡翠、五箱珊瑚、八十二幅名人字画、一百五十四件古玩。

    京城房产五处、城外房产三处、外地房产两处、地契面积高达一万三千百亩。其他资产包裹正妻一人,小妾十二人,家眷三十一人,仆人五十六名,马车十七辆,牲畜头三十九头。

    某太子不知道吴孟明积攒这么多家财到底想干嘛,但是现在,这些玩意都不是他的了。自己一手一抖,就让他一无所有!

    其他大小蛀虫的家财也都一并水落石出,总和更是超过了吴孟明,可见锦衣卫已经烂到根子了,不好好整饬一顿的话,连正常任务都没办法完成了,随时可能中饱私囊。

    晋商账面所差的部分并非都进了他们的腰包,其中一部分还在被通缉的晋商手里,但先得将拖欠户部的七十二万两银子补上,余下就归某太子所有了。

    对于东厂与锦衣卫人员的抄没,某太子已经与近臣们达成了一致,在填补完他们所欠朝廷的银两,其余部分就可以据为己有了。

    而且户部可以优先选择要银两还是要其他奢侈品,某太子这里的贵重玩意只卖市价的三成,户部对外标价五成,所以先行购入是非常划算的,哪怕自己之后转卖都很超值。

    连户部尚书李侍问都通过这个方式,买下了不少名人佳作,用同样的价格,在市面上是不可能买到的,这也算是某太子给群臣为数不多的特殊福利之一。

    这么一算的话,总供有五百四十七万两银子被送入太仓,奢侈品的价值初步最低估算为两百万两,交货物资部分的价值大概等同。

    所以这次剿灭晋商行动让户部至少进账大约九百万两,这还是刨去杨文岳拍死王朴,以及犒赏三军之后的净赚。

    虽然这里面至少有两百万两银子是属于江南土豪的本金,但只要俬通晋商,胆敢违抗朝廷禁令,向辫子出口战略物资,这些银子就算是正二八经的脏款了。

    刨去已经拨付给工部用来兴建新城的两百万两银子之外,户部太仓所储存的现银及等价物已经攀升至两千一百万两银子之巨!

    这还是在赈济北方各地、大规模围剿南方流寇、免除全国的三饷的前提下所取得的成就,文臣武将都认为某太子是生财有道了。

    如果算上已经花出去的部分的话,那么今岁没到夏天,半年岁入便高达至少约两千五百万两银子,这是在之前的历代所不可想象的事情。

    下半年要是能从南方各地征收上来五百万两银子,那么本年的总岁入将超过三千万两银子,创下大明开朝以来的岁入之最!

    群臣都认为实现这个目标问题不大,因为南方的赋税历来是朝廷财政收入的根本所在,尤其是江南与两广,这是两大块丰腴之地。

    对一直在位的官员们来说,苦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出头了,虽然太子监国以来所实施的政令与崇祯皇帝大为迥异,可是效果却是显而易见的。

    不说人人都可以衣食无忧,但市面上乞讨的人是大为减少了,有了新城这个大项目,流离失所的灾珉便可以自食其力了,也不至于被活活饿死了。

    对于太子看似横征暴敛式的行为,御史们一直不遗余力的进行抨击,可是收效甚微。

    一来,莫太子以品级不够为由,剥夺了其上殿疏言的权力。别说疏言,在太阳底下晒两个时辰,啥想法都没了,都快中暑了。

    二来,御史们的提议,也得不到同僚们的支持,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蛀虫,万一牵连到自己,岂不是要去吃个大肥美的油炸蝗虫了?

    三来,御史们不得瑟还能好过一些,一旦得瑟起来,惹恼了某太子,某太子便会以得到线报为由,查抄一些御史的家财了。

    这些御史虽然满嘴仁义道德,可不乏有下作伪善之辈,捞钱也是一把好手,家当在数千两左右的也不是没有。

    前有陈必谦、李觉斯的例子,御史们再想出风头,就要想好了再说,一旦祸从口出,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最好的下场也是吃蝗虫吃到饱……

    但不管太子在上面怎么折腾,御史们都不敢提出退位让贤,让太子的某位弟弟行驶监国的权力,这涉及到大明帝国最为敏感的国本。

    前礼部尚书林欲楫就说出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结果先被太子“赏赐”全家吃蝗虫,后被锦衣卫押送到山栋挖矿。

    时至今日,满朝文武都没有一个为其喊冤的,以为大明帝国的根本就是长子继承大统,太子就是国本,不容置疑,更不容更改。

    谁敢动瑶国本,就是与全天下的士人为敌,不论在朝与否,都要众志成城对其口诛笔伐,如同当年的“国本之争”一样。

    或许在其他问题上,百官会有所异议,各持己见,但在“国本”的事情上,可以说九成以上的官员都支持太子监国。

    除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以外,上到当朝首辅薛国观,下到从九品的芝麻官,没有人敢公开说太子得位不正。

    作为回报,某太子对于支持自己的百官也不吝赏赐,而且奖赏都是公开的,那就是大幅度提高官吏的薪酬待遇,也创下了开朝两百余年的历史记录。

    虽然远不如私下收礼来得多,可也比之前的收入要高出一截了,尤其是月俸发的都是现银,比垃圾一样的米俸好太多了。

    用银子堵住了大家的嘴,众人当然不会自讨没趣了,都对鲶鱼一样企图在朝会上瞎搅和的御史们冷眼旁观。

    作死的人不是没有,从太子监国第一天就开始上阵了,可是如今过去一个月了,太子的地位愈发稳固。

    那些想要从太子手里分得权力与利益的官员,要么被直接致仕,现在在老家颐养天年。要么被抄家枭首,最幸福的就是去山栋挖矿,体验幸福生活的一批人了……

    在国库空前充盈的情况下,过去为一百万两银子便愁白头的情况已经得到了根本性的扭转,哪怕太子行事又欠妥之处,也是为国为珉。

    只要有了银子,大明持续了两百余年的国祚就算是保住了,因为可以大规模的整军备战了,各部人马有了钱,自然也就可以安心为朝廷效力了。

    在眼下,银子就是万能的!

    有了银子,杨文岳就能北伐王朴,一举荡平大同城内的叛军。

    有了银子,在南方的洪承畴与孙传庭就能实施大规模的进剿行动。

    “今日是四月二十四,前天与昨天本宫分别收到了洪承畴与孙传庭发来的飞鸽传书,两部人马已经抵达了预定位置,整合所部人马之后,计划将于明日对即将复叛的流寇发动全线进攻!”

    路上倒是没出什么岔子,洪承畴在济宁解决了刘泽清,虽然没追上刘良佐,但是大军到了襄阳,才得到张献忠所部蠢蠢欲动的线报。

    这就说明计划仍旧处于严格保密的状态,否则“大粽子”一定胡先发制人。或者说各路流寇还在商讨具体的叛乱时间,对于是否提前还没有达成一致。

    贸然提前十天的话,或许在饷银、粮食、兵器、马匹等方面都存在问题,而且诸部的驻地还不是一个地方,所以时间才能加以协调。

    对于洪承畴的突然到来,住在谷城的张献忠一定会非常的“开心”,俩人也算是老相识了,可以借此机会“再续前缘”……

    借此机会,洪承畴也将会下十二位总兵所辖人马统计出来了,兵力最多的自然是投诚的刘国能,所部规模高达两万八千余人。李万庆所部其次,有近一万八千人。

    冰雪聪明的洪承畴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加上某太子亲自签发的嘉奖令,两位没有多想便同意下来了。

    兵力最少的罗岱原来仅为左良玉的副将,分出来之后,所辖兵力仅有一千余人,在洪承畴为其补充了原理属于刘泽清的兵马之后,方才达到四千左右。

    十二路人马总计达到九万多,虽然没有达到某太子的预期水平,可已经是当下力所能及的上限规模了,而且大部分是能征善战之兵。

    按照各路总兵递交的名册,原有近十六万,不过洪承畴将其中的水分都给挤出去了,大伙心有不甘,可洪少保杀人不眨眼的“好名声”也让诸位总兵心有余悸。

    这次有了尚方宝剑,还当众宣读了拥有先斩后奏权力的圣旨,总兵们就只能低头认命了,谁让人家手握每月三十万两银子的支应大权。

    兵部尚书王家彦早已知晓了太子未在朝会上宣布,便下令进兵围剿投诚流寇的事情,担心道:“殿下,若是流寇尚未发动复叛,如此一来,岂不是陷官军于不义之境地?”

    王家彦还不大相信这些已经投诚朝廷的流寇胆敢发动复叛,不过仙界军师刘伯温言之凿凿,太子已经下达了谕令,洪承畴与孙传庭也已然率领麾下人马南下了,说什么都有些晚了。

    事到如今,幺鸡也不想继续低调隐忍了,直接告诉在场的众人:“若本宫未去仙界,刘伯温军事掐算说这次复叛让朝廷始料未及,湖广一乱,李逆从商洛山中窜入河楠,扇动灾珉对抗朝廷,导致官军大败。五年之后,大明灭于流寇之手,本宫的父皇在煤山,也就是现在的鸿山自尽!”

    此语一出,在东宫参加小会议的诸位大员全都毛骨悚然了,五年后大明灭亡,这简直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让众人惊恐,吓得脊背都开始冒凉风。

    连一向镇定自若的次辅吴甡都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颤声问道:“殿下,朝廷在各地不是还有不下二十万大军么?有孙传庭与洪承畴统领,应当无碍吧?”

    他决计不相信大明因此而灭亡,可是太子之前所言,貌似句句都兑现了,又让他对大明的前景产生了极大的困惑。

    幺鸡看着周遭露出同样表情的众人,淡然道:“若非本宫如此安排,在五月初五,这些流寇便会大规模复叛,湖广一带在半月之内便会落入流寇之手。李逆将于明年占领半个河楠,随后孙传庭从陕茜出师,后在潼关兵败身亡。东虏将于明年包围锦州,洪承畴率领十万大军前去解围,被东虏聚歼在锦州外围。崇祯十七年三月,李逆率四十万流寇攻破京城,大明灭亡!”

    说完之后,院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包括杨进朝与喜儿在内,都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没人想到泱泱大明会在五年之后灰飞烟灭,而且竟然是被已经沦为丧家之犬的李自成给灭掉的。

    而且崇祯皇帝竟然在流寇破城之际,于鸿山自尽,这可是无比悲凉的国殇啊……

    王家彦仍然无法相信太子所说的一切,试探地问道:“殿下,朝廷不是在湖广一带部署了大量的兵马么?尤其是谷城附近还有总兵陈洪范的部曲,怎能大败于流寇之手?”

    他的意思也代俵了大部分人的意思,众人都不相信此前已经将流寇打到投诚的官军,就这样被一群手下败将给击败了,岂不是过于滑稽可笑了?

    幺鸡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位兵部尚书,慨叹了一声说:“不出意外的话,陈洪范所部已经被张献忠收买了,过些天便会传来消息,他们要么被张献忠歼灭,要么已经投诚流寇,对洪承畴所部发动反戈一击。爱卿以为张献忠这半年以来在谷城老老实实?熊文灿收受的银子都能堆成山了!谷城附近的官吏,有九成都收了张献忠的银子,都成了人家的眼线。所以只要洪承畴一到襄阳,甚至进入湖广一带,张献忠便会得到消息。为什么本宫派湖广以外的兵马驰援?就是因为湖广一带的兵马根本就没什么战力,更扛不住张献忠发动的突然袭击!而且这次复叛的流寇远不止他一人,除了刘国能、李万庆、王光恩等人之外,其余被朝廷招安的流寇都会参加复盘行动,人数不下六七万人之多!”

    要不是老子来个先发制人,就算知道“大粽子”要过节,在南方的官军死活也挡不住人家的反攻突袭。

    “如此众多?”

    连首辅薛国观都有些惊愕了,这个数额实在是超出他的想象了。

    “光张献忠所部就高达三万,其余的各路流寇的兵力总和也不下这个数,所以实际复叛的人数只多不少!”

    幺鸡已经对当地的官军不报任何希望了,在不投降流寇的前提下,能苟活就是奇迹了,指望他们打赢流寇,还不如指望德川二货大将军发兵援助呢。

第322章:一举三得

    诸多大员心里都认为太子过于兴师动众了,收拾万余人的复叛流寇,不至于将北方大半兵马投入湖广一带。

    但如果被朝廷招安的大部分流寇都与张献忠同流合污,在五月初发动复叛的话,对朝廷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

    部署在湖广地区的官军规模远远少于流寇数量,只要在比邻地区驻扎的流寇私下商定叛乱时间,就能给官军造成相当大的重创。

    整个湖广地区都没有五万官军,而在湖广西北部的官军只能对这些昔日的流寇起到警戒作用而已,根本阻止不了对方发动大规模的叛乱。

    虽然这些流寇看着是比以前的兵力少了很多,但这是压缩掉水分之后的干货,全部都是可战之兵,绝非狐假虎威一击即溃的饥兵。

    要歼灭所有叛乱的流寇,起码需要二十万以上的官军,少于这个数,就等于是将湖广地区拱手让人了。

    “张献忠等人将熊文灿这个蠢材随意玩弄,表面上恭迎讨好,暗地里厉兵秣马,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本宫才要先发制人,等到流寇率先发难,敢问这个烂摊子谁来收拾?”

    事急从权,架空兵部也无所谓了,反正之前五城兵马司都已经成了样子货,兵部自己的事情都擦不干净。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那就直接罢免兵部三个要员,自己大权独揽好了。

    在这个时候出兵必须要坚决彻底,不能再有任何的顾虑与彷徨,真到了湖广被打成了马蜂窝,形势到了一把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前阵子一波猛如虎的襙作就算是白忙活了。

    这锅是熊文灿和陈洪范的,某太子是不可能自己背锅的。

    一文一武,两个棒槌。

    杨嗣昌那个死胖子很坑,但比较起来,这俩人更坑。

    兵部尚书王家彦对于熊文灿的态度很是疑惑,因为张献忠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殿下,熊文灿距张献忠所部极近,莫非无法发现其正在备战?”

    如果太子所言属实,那么熊文灿便被张献忠所蒙蔽了,抑或是在刻意姑息养奸了,着实该死。

    幺鸡哼笑一声,直言道:“发现又能如何?上报招抚失利?之前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了?那朝廷在震怒之下,第一个要惩处的官员就是他熊文灿,他能干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么?”

    熊文灿只能选择一条路跑到黑,一厢情愿地祈祷大粽子不要复叛,但这也仅仅是个愿望而已。与实际情况正好相反。

    湖广巡抚方孔炤以及其他主战派的官员在此前一直力主要彻底剿灭这个祸患,对于一些冥顽不灵的流寇,不能一味的招抚安置,他们早晚都会反咬一口。

    送抵京城的奏疏多大数十道,但甩锅爹已经笃定熊文灿这招是非常不错的妙棋,尤其是节省了大量的军费,眼下不反就行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好了。

    但张献忠等人是急性子,等不到以后,只要官军的绞索从他们的脖子上拿下去,他们就要伺机进行疯狂的反扑,之前的偃旗息鼓,就是为了日后可以作威作福。

    王家彦这下也不想多问了,他也明白熊文灿是决计不会敢自己把自己给参死这种蠢事的,他甚至想到在流寇复叛之后,走投无路的熊文灿可能会直接投敌。

    “关于复叛的事情,是仙界军师刘伯温掐算出来的,与谷城附近的实际情况极为吻合,本宫如此行事,也是奉太祖皇爷爷之命,不得已而为之。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就是担心一些人会泄露消息,由此让流寇安插在京城的眼线得到之后飞报回去,继而使得他们提前发动叛乱。本宫今日对诸位爱卿所讲之内容,一部分会刊载在近期的《京师日报》上,另一部分,就要永远的烂在肚子里,不得对任何人透露一个字!尤其是明亡于流寇之事,一旦泄漏出去,流寇便会士气大振,与官军死战到底,还会越剿越多。本宫丑话说在前面,不论官居何位,泄密者一律严惩不贷,届时莫怪本宫翻脸无情!”

    有的事情过两天就会广而告之,有的事情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当大喇叭来炫耀。

    明亡于李自成,这货还有四十万兵马,要是传到河楠那边,就等于给快递李哥做广告了。

    前去投靠的灾珉得用数十万,乃至上百万来计算,那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在场的众人闻言全部都变得噤若寒蝉起来,“明亡于流寇”比太子“退位让贤”还要大逆不道十倍有余。

    这话出自官员之口,尤其是太子已经事先警告过了,自己还刻意说出去,到时候恐怕全家都要被磔示,还要被诛九族,外加掘祖坟。

    “诸位无须紧张,本宫只是提醒尔等管好自己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做到心里有数。本宫跟诸位爱卿说这些,就是要让诸位爱卿意识到情况有多么严重。诸位都是朝廷的股肱之臣,如若不认真对待湖广地区的流寇,那么大明就剩五年的光景了!哦……现在算起来,五年都不到了,只剩四年多了。之前本宫已经让王在晋向锦州城运送大量的粮食,同时削减守军规模,将不具备战力的百姓迁往山海关,这样祖大寿可以领兵尽可能地据守一段时间,最好拖上两三年,即便东虏长时间的围困锦州,也不会发生粮食吃光,朝廷不得不派兵驰援的情况!”

    锦州就是关外的导火索,只要这里点不着,皇太鸡就拿老王头没辙,人家就蹲在山海关码防御,野战不跟你打,你能把他怎样?辫子主动打山海关,就能把皇太鸡的门牙磕掉!

    某太子认为以皇太鸡的尿性,绝对不会舍得用一两万人的伤亡来攻克锦州的,要真么一点一点吃掉渣明在关外的据点的话,那宁远还得折这么多人才能打下来。

    等吃下距离山海关最近且最大的据点——广宁前屯卫之后,辫子得损失四五万人,这还打个屁山海关了?得直接撤回去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了。

    涉及到边务,王家彦转而问:“殿下,若是东虏要施此围城打援之计,为何此前不曾使用?”

    围困锦州的目的不是打下锦州,很明显就是为了歼灭北上驰援该城的明军,皇太鸡的狡猾程度比其酋爹有过之而无不及。

    关键是皇太鸡现在才明白过来其实可以这么玩,采用这个办法,辫子就可以直接获得胜利了,就是过程有点费劲,但入主中原的时间却被大大的缩短了。

    众人都是大惑不解,幺鸡便为这货以及在场的众人解释道:“因为皇太鸡看出来了,入关劫掠之策并不能使我大明王师元气大伤,虽然在战场上难求一胜,但王师的十余万兵马仍旧是皇太鸡的心腹大患。若能在关外一举聚歼这些人马,京城岂不是唾手可得了?届时我朝连赵宋都做不得了。当年赵宋面对金军,也仅仅是溃败,其主力并非遭到毁灭性打击,这才有了后来偏居一隅,与金国分庭抗礼的局面。而我朝的主力若是在关外被东虏歼灭,而南方各地兵力加起来还不足十万,又不如北军这么精锐,除白杆军之外,多数部曲对阵流寇都不能稳操胜券,届时如何战胜顺势南下且士气高涨的东虏大军?所以锦州便是我朝的命门所在,不论如何,在最近两年之内,都不能驰援锦州!却不能撤出此城的兵马,因为还可用来牵制住皇太鸡的注意力,减轻山海关的压力。故而锦州不能救,却必须守,这是一招险棋也!”

    以当下明军各部的战斗力来判断,除了极少数王牌部队之外,绝大部分都是些只能守城,无法野战的完犊子货,不论关内关外都是一个德行。

    为了给锦州解围,一下子派出去十万大军,结果被皇太鸡一锅端了,别说甩锅爹,就是换成某太子继位,这么大的兵力损失也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在最近一两年之内,一旦发生松锦大战的情况,就意味着明军必败,没有野战能力就不可能打赢辫子,打不赢也就跑不回来,其下场就是被对面全歼。

    各地的新军还没出炉呢,没有积攒起足够多的有生力量,渣明也就没有到与粪清拼消耗的时候,必须继续戒急用忍才行,意气用事的结果就是功亏一篑。

    某太子目前的战略就是,你能入关打秋风,你就随意打,反正我也拦不住,你抢购了就滚,老子慢慢在家里憋大招。

    你要围困锦州也可以,死活我是不会去救的,一救就掉坑里爬不上来了。锦州城的粮食足够多,你爱咋围就咋围,大明全当没看见。

    这么被动防御的确很丢人,几乎是在人家的脚底下苟活着。但能保住命就行了,要是连命没了,谁特么还在乎自己有没有面子啊???

    以辫子经常进犯的山茜、北直隶、山栋为例,这仨地方已经够惨了,不能再惨了,某太子也就可以破罐子破摔了。

    真正赚钱的地方在山栋半岛,到时候集中兵力防守就行了,金矿他们是抢不走的,咸鱼他们也不稀罕去抢。

    所以不破城的话,皇太鸡就算御驾亲征,也啥也抢不着,最多就是抢点海盐而已。这玩意海里有的是,等辫子滚蛋了,多晒半个月就补回来了。

    次辅吴甡捋清了太子所言内容的脉路,便点头称是:“殿下所言极是,锦州与宁远而城皆孤悬关外,王师若救,则必中东虏之圈套。若是不救,此二城便会落入东虏之手。当下最为适宜的办法便是竭尽所能拖延时间,争取为朝廷腾出两年光景,以整军备战,再徐徐图之。”

    东虏屡战屡胜,士气正旺,王师也只能避其锋芒,以待东山再起之日的到来。

    太子的战略倒是深得吴甡的欣赏,至少非常务实,朝廷不会像之前那般手足无措了。

    若是在关外刻意避战,那便减少了遭遇挫败的可能,朝廷这边也就不会有官员会被下狱枭首了。

    幺鸡不由点点头,感慨道:“是啊,当下也值得如此了,等再积攒些银子,才能有反攻的本钱!”

    甩锅爹的头号冤家是兵部尚书,怎么杀都阻止不了战场上的溃败。

    而某太子的头号冤家是锦衣卫指挥使,监国一个月就宰了俩……

    认清大局,再明确自身定位,之后找到可行的解决办法才是明智之举。

    眼下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有外援,没有大把的银子,没有海量的先进武器,那就钢不动辫子主力。

    毫不夸张地说,皇太鸡的狗腿子现在就能以一敌三,辫子十五万大军的战斗力就相当于四十五万明军。

    某太子东拼西凑,最多才能凑出二十万人马,余下就要靠外援与先进武器来补足,否则下场就是被皇太鸡给乱炖了……

    最早得到明年,才能生产出足够多的先进武器,欧洲的外援也得那时候才能到来。

    这么长时间还没回音,德川二货大将军还特么蹲在自己的天守里思考人生呢吧?

    实在不行就跟其他手里有大量武士的大名单独谈判好了,借谁的小弟不是借,只要对方同意出兵,这边就立刻给成船的白糖。

    对某太子来说,对方拿出一千人马不嫌少,一万人马不嫌多,只要自带装备,就算是十万武士大军,大怼朝也养得起。

    普通足轻一个月二两银子外加半石大米,加上将校在内,十万人马每月不过二十三四万两银子以及五万多石大米而已。

    洪承畴麾下的人马也跟这差不多,但每月的消耗高达三十万两银子,大米就更别提了,完全是一群吃货,这还没算列装武器与盔甲的成本。

    所以这么一对比,还是找雇佣军打仗比较便宜,哪怕被辫子给打死了,抚恤金也比渣明士兵少一半。

    十万武士大军……

    先不说战斗力如何,这个规模绝对够皇太鸡喝一壶的了!

    所以不管德川二货大将军最后是否同意,某太子都决心一定要从倭国借到兵。

    这是距离大明本土最近的外援,而且兵力雄厚,更何况泡菜现在已经彻底完犊子了。

    某太子相信任何一个大名,甚至包括德川家光在内,都无法拒绝堆成山的白糖。

    这种交易对他们极为有利,等于是白糖都是各自净赚的收入,而大明将会给他们的下属另开一份工资,也就是说无偿为他们养兵,还要倒搭一堆白糖。

    比如你的车价值二十万,有人先付给你十万来租你的车,然后自掏油费,如果撞坏了,还会再赔偿你二十万,一年就开四五个月,其余时间你都能继续开。

    而且某太子开车是用来竞赛的,如果比赛时拿到了什么奖品,都会用来养车,其金额不会低于十万。

    对某太子来说,花十万就能开上价值二十万的车,这买卖当然划算,至于前期先花出去的那十万,也是从别人身上赚来的,并不需要动用自己的本金。

    郑老屁就是中间人,就负责开车运输这十万预付款,再把租来的车开回来,其回报就是从某太子这里得到十万的好处费,而且每年都有这个金额的收益。

    所以这买卖是一举三得,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第323章:军机大臣

    大怼朝开朝两百余年,都不曾有过与敌军握手言和的先例,当下即使长城防线被辫子屡屡洞穿,无比傲娇的满朝文武也不愿意轻易向皇太鸡妥协。

    保持现在的对峙状态,所谓的“清国”不过是个武力较强的军事集团而已,一旦达成和约就意味着要正式承认对方正权的合法性,这是大怼朝上下所无法接受的结果。

    这等于变相承认之前二十年讨伐辽东后金的军事行动已经遭到了彻底失败,对方的军事实力也让大明投鼠忌器,不得不以求和的方式来缓解境内各处的珉变危机。

    像之前死胖子杨嗣昌那样设想互相谅解其实是可行的,关键就在于两边的从属地位不容更改,皇太鸡是肯定不愿意以土着酋长的身份继续向大明称臣的。

    即便要称臣纳贡,也必须居于属国的地位,最差也要上升到大明与泡菜的关系等同的高度,这样皇太鸡才会在短时间内放弃动用武力来教训渣明如何调整对外关系的念头。

    否则一年来一次给渣明朝廷上课的话,强如某太子这样的穿越者都会感到头疼不已。甩锅爹就只能坐在金銮殿里干瞪眼,然后大发雷霆,继续弄死自己的冤家对头——兵部尚书!

    把王在晋插到山海关,算是给祖大寿提个醒,有老王头在后面压阵,祖大寿多多少少还能心里有点底,即使辫子大军围困锦州,少说也能坚持两三年的光景。

    但辽西的态势早已处于全线被动的局面,近期不取得一两次斩获万人规模的大捷的话,是不可能扭转过来的,未来数年都得实施被动防御的战略。

    现实是在辽西的明军从上到下,将无斗志,兵无战心,出城就会挨打,救援便会遭遇伏击,与辫子打野战的下场就是全军覆没,一点疑问都没有。

    无法打野战就意味着只能守城,收复锦州以北地区是白日做梦,据点越来越少,防线越发往南,面临辫子的军事压力越来越大,现在连朝廷里主战派都不做这样的超常规幻想了。

    除了东林之外,没人愿意接手辽西那个烂摊子,指不定哪天皇太鸡来了兴致,就要大举进攻锦州与宁远,所以辽西总督是个随时都会掉脑袋的差事。

    大部分朝臣都乐于见到王在晋坐在这个位置上,反正这老家伙时日无多,大家也不会眼红嫉妒,若是能守住,那便更好了。

    让大家都为朝廷尽心尽力地办差,大家看在大幅度上涨后的月俸的份上也会愿意做。但要放在火上来炙烤,那就没几个人会同意了。

    等皇太鸡知道某太子给他在山海关安排了一个“隔壁老王”,估计就不会去主动招惹了,就他那点伎俩,老王头早就心知肚明了。

    唯一行得通而且已经积累了很多经验的方法,就是继续攻入长城,欺负一下新任蓟镇总督阎应元,欺负一下这位初出茅庐的战场新人。

    “鉴于当下岌岌可危的整体形势,本宫以为当须成立军机处,用以处理来自各地的战事奏疏,须迅速决断,以免延误战机。军机处对上为本宫,对下为朝会。除本宫之外,常设九人,由内阁两人与七部尚书所组成。首辅与次辅主持会议,七部尚书参与决策,若是出现分歧,要么上奏本宫,要么投票表决,过半数便可通过。首辅与次辅为常驻人员,七部尚书非必要会议可在各自衙门处理政务。若都帅级官员在朝,可列席会议,有发言权与投票权。这是太祖皇爷爷教与本宫的办法,可以用来应对当下的复杂态势。”

    人数越少,作出决策的时间也就越短。

    什么事情都搬到朝会上来说,就意味着天天要开茶话会……

    军机处理没有居心叵测的狗屁御史,所以某太子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本来还没想塞进去这么多人,仔细一算,还真要这么多人才行。

    打仗需要用钱,就必须要户部尚书在场。

    守城与修筑工事需要工部来执行谕令,也就少不了工部尚书。

    如果涉及到对外交涉问题,礼部尚书也要到场。

    调整相关人员的职务,就必须要通知到吏部尚书。

    擅自放弃城池的官员与战场溃逃的将领,还得让刑部尚书羁押。

    兵部尚书是最不可或缺的,医部还要负责治疗伤兵,也得来听听。

    要不是孙应元的某部位受伤,作为五军都督府的代言人,某太子也会塞进来的。

    黄得功倒是可以代其行驶投票的权力,不过暂时不考虑将这只匹夫加入战队,免得被一群士大夫所鄙视……

    再说勇卫营跟东宫卫队一样,现在黄得功与周遇吉都在忙于招兵买马,襙练部曲,根本无暇过来天天开会玩。

    真要是凑数的话,还不如将蓟镇总督阎应元拉进来,这货好歹也是文官出身,而且还是畿辅本地土着。

    不算某太子的话,这九个人里,首辅薛国观是自己的准岳父,礼部尚书冯铨是薛国观的跟班。

    次辅吴甡、工部尚书张国维、医部尚书路振飞、兵部尚书王家彦、吏部尚书堵胤锡,这几个都是某太子提拔上来的。

    户部尚书李待问与刑部尚书甄淑俩人算比较本分,为官也算合格,所以从某太子监国开始,一直存活到现在。

    如果有较大分歧,不得不进行投票的话,某太子所能预料到的稳定得票只有两票,最多算上吴甡,也就三票,其余的得票就要看其他人的良心了。

    在朝会上玩投票,某太子已经算是得心应手了,不过开朝会太浪费时间,还得劳烦漂亮亲妈来走个过场才行。

    但开朝会有个好处,那就是玩投票可以得到了大量的赞同票,因为朝会里还有一群抱鸡大腿的勋贵,数量虽然没有以前多,可总比一点没有要强。

    军机处投票就没有这个福利了,全凭拉关系,好在有资格出席会议的大臣都不是特别茛,好说好商量的话也能通过相关决议。

    实在不行的话,在拿到朝会上讨论,最后借助勋贵的力量强行通过,这只能算是最后的手段。

    帝国的内阁过强,就不利于皇帝。内阁过弱,又干不过各部,所以某太子打算在未来组建枢密院来平衡二者。

    这样更加利于自己收缩皇权的计划,只有如此才能迅速重大决策,避免像以前一样,在朝会上把人给骂躺下才能颁布谕令。

    现在成立枢密院的条件还不具备,因为枢密院就是要囊括殿外的很多朝臣,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憋着一口气,打算跟某太子对着干。

    这要是给了怼翻太子的机会,他们一定会好好把握的,所以朝会往下拆是不利于某太子的,要拆就要往上拆。

    军机处便是向上拆分后的结果,虽然没有让勋贵也加入,但这样一来,决策速度就大大提高了。

    等到以后某太子缔造出来一批新的勋贵,譬如即将成为镇海伯的郑芝龙,那么就可以组建枢密院了。

    借助这群勋贵的力量,某太子就能彻底控制住枢密院,等于弱化了内阁与各部,让皇权高度集仲在自己手里。

    某太子当然不会傻到再把枢密院拆分成上下两院,一旦这样的话,下议院那帮渣渣会千方百计的阻止上议院通过的决议。

    只有一个枢密院的话,譬如五十个席位,其中有十多个席位属于勋贵,十多个席位属于亲太子的一系大臣,加起来超过二十五人的话,那就可以获得想要得到的投票结果了。

    不出现意外的话,这将是帝国统治机器的神经中枢,某太子未来将通过枢密院来控制整个帝国。

    军机处只不过是内阁与朝会之间的妥协产物,撑死算是向枢密院的一个过度品而已,与后来大清的军机处并不完全一致。

    这主要是源于某太子发现自己控制了内阁,居然还干不动七部,每每在朝会上被来自七部的官员给一顿乱怼,着实可恨。

    一味的更迭官员都不利于各衙门的平稳运转,所以想来想去,某太子便亲手早就了一个浓缩版的小朝会。

    主要初衷便是弱化朝会所有官员的议正能力,将大部分决策权力聚集到军机处的九个人手中。

    如果军机处模式再废废了话,某太子再启用其他模式,不排除提前重建枢密院的可能。

    “军机处就设在东宫院外,首辅与次辅在退朝之后便可在此办公,各部尚书若本衙门无事,亦可在此办公。若有紧急军情,这样方随时召开军机会议,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其实也方便蹭饭,不光是薄大才子,一群大臣也蹭饭上瘾,尤其是某太子开小会时提供的小灶,比朝会之后的午餐要好吃多了。

    对于这种白吃白喝的好事,哪怕是两袖清风的官员也不会轻易错过的,连办差带吃喝,也算是自己没有白忙活一场。

    次辅吴甡稍加思索,便点头称赞道:“殿下英明,如此便可迅速决策军机大事,无须再行推迟到翌日朝会,时限可提前至少半日。”

    平时开朝会倒是没什么,哪怕是天天开都可以,眼看湖广一带就要战火连天了,京城这边再慢条斯理地办公就决计不行了,太子的办法倒是非常可行。

    首辅薛国观作为某太子的准岳父,随即表态:“朝会参与人员众多,一旦出现分歧便会争论不休,耗时费神,远不如军机处这般干练迅捷!”

    好几十人在一起商量,当然不如就十个人开个碰头会容易,更别说殿外还站着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不给你煽风点火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随后七位尚书也同意了如此襙作,毕竟在朝会上硬戳三个小时,还要陷入各持己见的纷争之中,良久都得不到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这确实是非常让人苦恼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参加朝会是站着,绝对是体力活,对于上年纪的大员来说,还是在太子这边坐着开会更加的舒坦,还不用担心有人在背后捅刀。

    既然是太祖高皇帝的意思,大家也就没必要刻意阻拦了,再说大明还有不到五年光景便要亡国了,这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见到大家都认同了自己的这个办法,幺鸡便微笑着回应:“诸位爱卿从善如流,本宫甚慰,明日便在朝会上提出,通过之后,军机处便可正式运行。”

    朝会上一定会通过这个提议的,因为某太子已经控制了朝会,朝会的缺点就是例行的大规模会议,参与人员太多,哪怕在殿外侯着的家伙,人家也是有资格与会的。

    要开朝会,就要把人都给凑齐了,这运转速度实在是过慢了,过不了几天,湖广那边每一秒钟都可能在死人,京城这边睡醒了再开会讨论,那洪承畴和孙传庭都得等到火烧眉毛了。

    军机处可以极大程度上改善朝会的弊端,先试运行一个月看看效果,好的话就继续这么玩,不好的话,要么恢复如初,要么直接组建枢密院。

    兵部尚书王家彦陡然想起一件要紧事,趁着太子的神情还算和善,便试探地问道:“殿下,臣斗胆请示,不知仙界刘军师可曾掐算到如此大规模进剿流寇,预计朝廷在何时能够大获全胜?”

    这也是其他人非常关心的事情,无法剿灭流寇,朝廷便无法从南方抽调兵力来全力应对东虏的进犯,北方依旧要遭到东虏大军的严重威胁。

    幺鸡当然知道对方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可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便叹了口气说:“短则五年,长则十年。刘军师说流寇已成气候,且人数众多,短时间之内,王师已然无法将其全歼,流寇一旦遭遇连败,便会退却到山里,届时王师就无从下手了。所以本宫希望诸位爱卿做好长远打算,围剿流寇与抵御东虏一样,都是大明的长期战略,绝非朝夕可致,更不要抱有一蹴而就的念头。”

    别说张献忠以及周边的那一大坨,就算是窜入大别山里的革左五营,官军就瞪眼没辙。

    就算你非常清楚的知道人家就在山里得瑟,都没办法集结到足够多的兵力进行围剿。

    张献忠与罗汝才更是冰雪聪明,知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历来都是这个套路。

    所以这次某太子特意叮嘱自己的左膀右臂,一定要发扬疯狗精神,对流寇穷追不舍。

    一直撵着他们的屁股,才不会失去猎物的踪迹,即使被打了伏击也没关系。

    这次参战的官军数量众多,还携带了大量的迫击炮,到时候流寇便会发现伏击居然伏不动……

    某太子的计划就是在今年要重创流寇主力,歼灭其大部分有生力量,让对方到了明年就无法与官军进行野战。

    然后再张网进行包围,逐步压缩流寇的活动空间,最后将这群到处打家劫舍的玩意打成如今快递李哥的模样。

    从现在到年底,东西两大都帅都可以领取每月高达三十万两银子的饷银,击毙通缉令上的流寇头目奖励另算。

    不论怎样,对其麾下的这些个总兵们来说,打流寇都要比打辫子要容易得多,能否赚到钱,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第324章:德川家光

    四月中旬的倭国正值雨季,江户城此时正笼罩在蒙蒙细雨之中,从海上远远望去,大小建筑错落有致,碧色城郭,青色房檐,白色墙体,色彩分明,相映成趣。→+八→.八**读书,.↓.o≥

    江户湾内仍旧有数十条商船往来穿梭,丝毫没有受到阴雨天气的影响,其中不乏有几艘小巧的渔船正在靠岸,将从海里捕捞上来的鲜鱼拿到码头上兜售。

    对横山拓也来说,海湾之内的状况远比外海要平静得多,尤其是在泡菜南部水域波涛翻滚,巨浪滔天,让他所乘坐的商船足足等了一周才敢。

    好在自己不虚此行,得到了来自明国太子的一份豪礼,还有专门写给德川将军的亲笔信,里面的内容算是五十年来,双方最为重大的一次合作了。

    坐上马车之后一路通行无阻,不时可以见到道路两旁头戴斗笠的行人,横山拓也很快便来到了整个幕府的心脏地带——江户天守的大门口,在此下车接受检查。

    门口便是由一群武士担任警戒任务的哨兵,全部顶盔贯甲,头戴巨大的萎乌帽,上插u型锹形,腰间别着一长一短两把利刃——太刀与腰刀。

    在拒马之后,手持重藤弓与铁炮的武士数量各半,这样可以行之有效地对付图谋不轨的歹徒,在远距离予以阻击,避免其靠近天守。

    与普通武士不同的是,这些哨兵在盔甲外面全部身着了一件印有黑色三叶葵标志的白色外披,而三叶葵正是德川家族的家纹。

    “哦~!原来是横山先生!幸会!”

    带队的头目见到是自己的老熟人,原本肃穆的神情也就放松下来,很是客气地上前打招呼。

    “在下奉将军之命前来觐见,还望您行个方便!”

    征夷大将军对属下要求严格,所以并不需要横山拓也私下送些银两作为敲门砖,但是必要的礼貌还是要展现出来的,高级武士并不缺钱,需要的是尊重。

    “当然!”头目随后向下属摆手命令“放行!”

    四个武士立刻搬开阻断正门的拒马,让马车通过,从这里便可将高达雄伟的天守一览无余了。

    光是石垣式的天守台便有数丈之高,较于土垒式的堆积更为坚固,且江户天守有五层之高,在顶端观望,可将全城景致尽收眼底。

    进入天守一层,尽管作为商人的横山拓也前来觐见并未携带任何武器,但还是需要接受例行的搜身检查,除了几个大将军的近臣,其他人无一例外。

    “先生请随我来,将军阁下正在四层赏雨!”

    一名面相清秀,体态婀娜的侍女带着来客上了楼梯,将横山拓也领到了自家将军所处的位置。

    此时,在濡缘,也就是外廊的长条形平台上正坐着一个身着黑色绸缎袍子,留着一髻发型,头戴乌帽,腰间别着一把太刀,金色的刀鞘上镌刻着华丽的纹路。

    “坐吧!”

    背对着横山拓也,体态壮硕的男子,正是整个倭国的实际最高統治者,第三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

    “是!阁下!”

    在这里没有得到主人的首肯,横山拓也是决计不敢轻易落座的,虽说没有椅子,只能坐在塌上的铺垫上,可也是一份来之不易的荣耀,至少是大名级别的人物才能享受如此待遇。∝八∝八∝读∝书,.◆.o+

    德川家康的大军攻陷大阪之后,又迫使丰臣秀赖母子自杀,完成了一统天下大任,随后便以“天子以才艺与学问为首”的名义架空了天皇。

    全国拥有一万石头禄米的领主有两百余个,也就是众所周知的“大名”,少于此额度的领主叫做“交代寄合”。

    幕府又将麾下的大名分为三类,第一类为嫡系,即出自德川家的明国,称为“亲藩”。第二类为在关原之战前,投靠德川家的大名,叫做“谱代”。

    第三类是在战后不得不向德川家族投降的大名,也就是“外样”。这些大名都有觐见征夷大将军的资格和权力。

    除了大名之外,德川家族又将禄米少于一万石的“交代寄合”分成两类——“旗本”与“御家人”。

    前者实力较后者更为雄厚,且有资格觐见将军,数量多达五千。后者实力较弱,只能仰望天守而已,规模更是超过一万五千。

    如果进行战争动员的话,不算家族麾下的亲藩部队,光是“旗本”与“御家人”的军事力量就高达六七万左右。

    算上诸多大名,德川家光可以直接指挥的部队便超过二十万,附属人马之规模也与此相当,可以随心所欲地纵横全国,所向无敌,这也是德川家族統治倭国最大的资本。

    能够得到征夷大将军单独接见的只有身居“老中”以及“若年寄”以上的官员,“老中”就相当于明国的尚书,进出倭国的外籍商船必须有“老中”签发的奉书方可靠岸装卸货物。

    “老中”理论上是在二万五千石禄米以上的谱代大名之中选择,不过被选中的都是禄米很高的大名,这也是德川家族变拉拢相兵力雄厚的大名的策略之一。

    横山拓也能够得到单独召见,已经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了,至于第一眼只见到征夷大将军的背影……这并不重要。

    今日的风力并不大,而且是顺向,即使打开拉门也无需担心雨水会被大风裹挟进来,使得德川家光有兴致观看蒙蒙细雨润泽大地苍生。

    “明国天子怎么说?”

    德川家光虽然早已决心实施锁国之策,阻断西方蛮夷利用各种方式向倭国进行渗透,但与明国隔海相望,还是可以在自己的控制下,进行例行往来贸易的。

    “启禀阁下,明国皇帝已经沉睡不醒,现由太子监国理政,太子虽然年纪不大,但还算开明,很是愿意与我国互通有无,并提高贸易规模,增进明国与我国的关系。”

    横山拓也只是看到了征夷大将军的背影,并不清楚德川家光此时的心情。只能先将来龙去脉的梗概说一下,若是将军有兴趣听,再往下说,不然就只能立即勒马了。

    “哦?竟有此事?”

    听到皇帝沉睡,由太子监国,德川家光便有些诧异,慢慢的转过身,打算听一听详细情况,增加贸易额度倒是其次,今日阴雨连绵,主要是用来解闷……

    “属下不敢有半句妄言,此为明国太子的亲笔信、内阁签发的贸易条款与明国出版的《京师日报》,特此呈现给将军阁下御览!”

    空口无凭,横山拓也旋即拿出了自己的法宝,没这些东西,光凭一张嘴是不可能说服征夷大将军的。

    事实上明国方面不出具这些书面声明的话,横山拓也自己也不会相信对方的诸多条件,毕竟内容实在是过于丰厚了。

    “用茶吧!”

    德川家光吩咐之后便不作声了,而是自顾自地看过递交上来的东西,用了大约半小时才算是浏览了一遍。

    对于上面所述的内容,征夷大将军阅读起来毫不费力,明倭两国除了语言上有所差别之外,在文字上几乎如出一辙,所以德川家光看起来与明人别无二致。

    虽然是初次见到明国太子的亲笔信,不过信上的内容却让征夷大将军极其心动,因为开出的条件几乎使德川家光无法解决,连出兵都在考虑之中了。

    某太子给价格是倭国每出兵一万人,明国便向倭国提供一百万斤雪花糖,每斤的到岸价为二百五十文铜钱。

    作为征夷大将军,垄断了倭国至少五成的雪花糖市场份额,每斤净赚五十文的话,一百万斤雪花糖便可赚得五万两银子。

    出兵五万人,便能赚取二十五万两白银,如果售价达到三百五十文的话,那么每年都会落袋五十万两银子。

    用这笔钱,每年就可以养下一万名忠心耿耿的武士,而且几乎什么都不需要付出,所以对禄米高达百万石的德川家光来说也是不小的诱惑。

    没人不喜欢钱,对于生活较为简朴的德川家光也不例外,更别说是别人白送给自己的一座光闪闪的银山了。

    “阁下,此为明国太子给予属下的雪花糖样品!”

    横山拓也留心观察了一番,发现大将军正在思索事情,这说明其已经知晓了明国太子提出的“雪花糖换武士”的建议。

    所以连忙趁热打铁,拿出一个较为厚实的小纸袋,让将军的随从放在托盘上呈递过去,希望得到大将军的初步认同。

    德川家光并未作声,只是用一个眼神,随从便会意了,旋即用腰刀割开纸袋,将里面的物品倒在盘中。

    顿时陡然生出雪白一片,让德川家光也有些侧目,若是明国可以向自己提供大量这样的雪花糖的话,拿到倭国市场上标价四百文铜钱也不为过。

    不像明国的皇室,幕府将军提倡简朴修身,每餐不过四菜而已,而且对于每种大宗生活用品的价格都了如指掌。

    在德川家光看来,明国的雪花糖显然比本土出产的粗糖卖相要好得多,只不过粗糖便宜,很受下层百姓的欢迎。

    但是中上层都喜好口感上佳且更为香甜的雪花糖,贵是贵了些,但是物超所值,只要买得起,众人还是喜欢吃雪花糖的。

    明国那边愿意大量供货,自己这里又控制着市场,这笔生意倒是确实可以尝试一下,不过涉及到大规模出兵,还是要谨慎一些才行。

    “偿下!”

    作为大将军,哪怕是下属进贡来的东西,也不会贸然品尝的,只能让随从代自己试吃一下。

    “禀阁下,此糖甚细、甚甜,入口即化,回味无穷,堪比市面所售之高价糖!”

    武士随从用刀尖挑起一小撮,放入口中,用嘴唇与舌头搅拌微抿,旋即便有了令自己极其满意的味觉体验,便如实向主人禀告详情。

    “好!”

    身边的随从向来不会说假话,得到报告的德川家光也就大致相信了,既然有明国太子与内阁出具的书面信件,雪花糖的质量还算上乘,那这比生意就可以谈了。

    “明国太子还说什么?”

    鉴于对方开出的条件还不错,自己或许真的可以考虑出兵助战,德川家光便意兴阑珊地问。

    “启禀将军阁下,明国太子说若是将军阁下不甚嫌弃的话,愿意将《京师日报》的运作策略当作礼物送给将军阁下。这样将军阁下便可用以开办《江户日报》了,每年收益不下十万两白银,均为将军阁下所得!更重要的是,明国太子说报纸乃是舆论爪牙,控制报纸便可掌控珉间态度,使得倭国千万百姓都获悉幕府政令法规,唯将军阁下遵从,往后更加便于治理各地!”

    横山拓也很喜欢看《京师日报》,这上面不论是朝廷政令还是小道消息,应有尽有,只要看过报纸,便对天下大事小情了如指掌了。

    如果征夷大将军能在江户也开办这样一家报馆,用以发行报纸的话,那便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了。

    作为军火商人,横山拓也倒是没什么兴趣参与报纸的创办,不过或许对大将军来说,这倒是个新鲜食物,可以尝试一番。

    “……嗯!明国太子所言不无道理!”

    德川家光稍加思索便觉得对方说的确实符合实情,要将各地的藩国监视起来还不够,必须要让百姓们知道幕府的诸多规定,这样才能更好的实施自己的锁国之道。

    有了报纸这把利器,治国就变得容易许多了,在大致浏览了一番关于《京师日报》的运营册子之后,德川家光获悉了上面的内容,心中在新奇之余,更加认可了明国太子的观点。

    开办《江户日报》貌似是一招妙棋,每年不下十万两白银的收益也不可谓不少,算得上是一件非常利己又事半功倍的玩意,若是各种条件合适的话,倒是可以尝试一番。

    有了这本关于如何运营报纸的册子之后,各地的大名想要返照都没那么容易了,从今往后,各地的百姓只能看到《江户日报》。

    上面说什么,他们就得接受什么,这样幕府便可高枕无忧了,德川家光真是越想越舒心,嘴角在不经意间已经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一份看似普通的报纸,却能产出如此惊人的效果,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自己最大的困扰,所以德川家光才会如此高兴。

    “那些皆为报纸?”

    德川家光用余光扫见角落里放着一摞类似面前这份报纸的东西。

    “禀将军阁下,这些皆为《京师日报》,此报每天都会出版一份,属下便在上船之前,将所能搜集到的都拿来呈献给将军阁下!”

    横山拓也是很有兴趣看报纸的,但他不知道征夷大将军是否也有这个雅兴,不过还是可以当作礼物来上贡的。

    “好!且容我浏览一番!先安排先生就近下榻,若有要事,再行商议!”

    这下德川家光可以看个够了,心悦诚服之际,便礼貌地送客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25章:老中之言

    在送走横山拓也之后,德川家光并未立即召见各位老中,而是继续赏雨,顺便要将出兵辽东半岛的事情揣摩清楚才行。

    随后的三天,征夷大将军都在自己的天守里,将明国太子提供的亲笔信、作战地图、战术部署研究了好几遍。

    只有自己先将明国方面的建议弄清楚、想通透、搞明白,才会在会议上有的放矢,而且防范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

    在认为该计划确系有较高的可行性,且对自己极为有利之后,德川家光才意兴阑珊地召见了麾下的四位老中,打算与众人供商大计。

    “都看过明国这报纸了吧?”

    四位老中奉命前来,但德川家光开始并未直接接见他们,而是先遣人将《京师日报》拿给老中们阅览,足足让他们看了一个时辰,征夷大将军才从上层下来。

    等将明国所发生的大事小情了解的差不多了,这样德川家光就可以少费口舌了,说起更加重要的事情也就事半功倍了。

    “是!”

    征夷大将军虽然年纪不大,还不足四十岁,却让老中们极其敬畏,松平信纲、阿部忠秋、堀田正盛、阿部重次四人列成一排向家主恭敬地应承。

    《京师日报》所述之内容令他们极为愕然,这种新颖的媒体给老中们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各种事情都刊载在报纸上,可谓是包罗万象,五花八门。

    但最让他们感到吃惊的便是明国皇帝不省人事,现由太子监国理政了,不知道大将军此次召见他们,是否是为了此事,与未来的国策又何关联。

    “明国太子委托本将军派去的使臣向本将军转达了一个请求,那便是明国希望我国出兵五万,在辽东半岛登陆,帮助其消灭盘踞在该地的东虏。我军自备武器装备,由郑芝龙的舰船负责运输,明廷按照每人每月半明石的粮食给予供给。我军将士每斩杀一名东虏士卒,可用其尸体兑现一百两白银,倘若缴获百姓与牲畜,可兑换相应银两,我军将士战殁可得一百两白银之抚恤。作战时限为三个月,大致从六月至八月,最迟在九月中旬,我军将士即可悉数返回本土,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德川家光此前已经将出兵之事思索不下十遍了,翻来覆去想过之后,倒是觉得稳赚不赔,是一笔值得襙作一番的好生意。

    只需要派兵五千,作战三个月,便至少能落袋二十五万两白银,对方还会替自己供给全部将士所需的粮食,其他事宜都已有了备注,无需再担心什么了。

    四位老中听到这个消息,就显得有些震惊,没想到偌大的明国居然沦落到要让本国前去征讨东虏的地步了,真可谓是世态炎凉啊!

    不过对方开出的条件貌似非常优厚,尤其是斩杀一名东虏便可得百两银子,这在战国时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若是其他大名听到这个消息,在空前利益的驱动下,一定会结伴前来恳请大将军同意出兵征讨东虏的。

    见到其他三人还在思量,堀田正盛便率先直言道:“启禀家主阁下,倘若明国真能履行所阐明之内容,臣认为可以考虑!”

    这么说在表面上看是支持出兵,其实就是把皮球踢给了明廷,如果明国无法履约,那么就怪不得倭国迟疑不前了。

    松平信纲瞄了一眼主动进言的堀田正盛,随后说:“启禀家主阁下,我国历来与明国仅有贸易往来,并无军事合作,此番明国邀我国出兵相助,想必其关外战事已经颓废不堪了,否则断然不会撇下上国之颜面,力邀我国出兵!”

    言下之意是出兵是有很高的风险的,在敌我态势尚不明朗的情况下,最好谨慎考虑这个建议,对方的条件如此诱人,想必风险也难以想象的。

    阿部忠秋也认同同僚所言,小心地附和道:“家主阁下,臣以为信纲所言不假,我军虽训练有素,勇猛顽强,但并未与东虏交锋过,对其战术了解不多,贸然出兵辽东半岛恐陷入危机!”

    他可是听说东虏将明军打得连连败退,每每兵临城下,明军都不敢出城迎战,他不便说倭军可能败于东虏之手,但小心总归是没错的。

    阿部重次虽然也姓阿部,可与忠秋的想法截然不同:“家主阁下,臣以为不能单纯地权衡出兵胜败之道,而是要借此机会,试探各地大名,尤其是外样大名的军力状况,若是其兵力强悍非常,臣以为家主阁下要较以往更加防范!”

    这次出兵本质上并非是对外的征伐,而是对内的一次检测,阿部重次便是一心为自己的主人着想了。

    那些在战后归附于德川家族的外样大名,表面上对征夷大将军异常恭顺,但暗地里的离心力是很强的,必须处处留神才行。

    德川家光安然稳坐,神情如初,并未立刻表态,但毫无疑问,阿部重次所言才是最符合自己内心想法的。

    依照明国太子提供的情报,东虏在既定战区的防御兵力最多不过三千而已,自己出兵五万,必然将敌军一举荡平。

    这是稳操胜券的事情,毫无疑问,而他最关心的事情就是那些暗流涌动的外样大名。

    虽然已经实施了“一城一国”以及“参觐制度”,但这些德川家光仍旧不放心这些外样大名。

    其实这四名老中的出发点还都是保护德川家的利益,只不过观察事物的角度不同,所以得出了不同的结论罢了。

    现在两人支持出兵,两人反对出兵,让德川家光不得不审慎考虑起来,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否有些瑕疵。

    阿部重次说的倒是没错,必须要借此机会试探一番,不然不打仗的话,从外表根本就看不出来各地外样大名的军力如何。

    比起辽东战场上的胜负,征夷大将军更关心诸多外样大名的军力,要了解他们是否会威胁到幕府的安全。

    驳倒阿部忠秋的观点是很容易的,德川家光沉思了半晌,才说道:“我军无须担心东虏战力,其一,东虏在辽东半岛驻防之军并非其主力,战力并不可怕。其二,东虏在该地区所储兵力不过三千,甚至更少。其三,我军占据绝对兵力优势,倘若我五万大军却不敌对方三千兵马,诸将大可不必返回本土了!”

    除了上述观点外,德川家光还认为东虏并不知晓倭国出兵之事,哪怕明廷将此利好消息刊载在《京师日报》上,东虏也可能觉得是明国的疑兵之计。

    假若东虏真的将数万人马调集到半岛地区,那么倭军就无需登陆作战了,完全可以让舰队扬长而去,或者另选地点实施登陆。

    不论如何,主动权都掌握在己方手中,是役,东虏将彻底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所以德川家光根本就不担心胜败之事。

    在关原会战之后,由丰臣秀吉建立起来的统治体系已经彻底崩溃。

    五大老之中已有三位成了战败者——上杉景胜、毛利辉元、宇喜多秀家。

    五奉行也有三人如出一辙——长束正家、增田长盛、石田三成。

    德川家康已经成为了实际上的最大赢家,只不过距离全盛还有一段距离。

    到了其孙德川家光时期,德川幕府的实力便已经实现了这个目标。

    但这并不意味着第三代征夷大将军无丈可打,向相反,各地的七十万教徒让德川家光寝食难安。

    最终,幕府出动十余万兵马才攻克了敌人的大本营——原城!

    德川家光也凭借是役,积累了一定的战略战术经验,全然不是一张白纸了。

    对内,征夷大将军有两个敌人,即外样大名与各地的教徒。

    前者实力强悍,需要处处留意。

    后者擅长潜伏,极不容易识别。

    虽然德川家光实施了各种枷锁式的政令,但仍旧对这两大敌人很不放心。

    尤其是对于诸多外样大名,移藩与削禄之策都不能令德川家光感到满意。

    贸然对外样大名动武又会招致全国上下的口诛笔伐,甚至群起而攻之。

    出兵辽东,便给了征夷大将军一个很好的借口,可以从中试探一番。

    阿部忠秋见到主人开始为众人解读双方兵力,旋即明白了主人的意思,立刻有所表示:“敬请家主阁下谅解,臣适才唐突了,特此致歉!如此一来,敌我力量悬殊,我军出征,便大胜可期了!”

    五万打三千,就算三千都是精骑,倭军用铁炮也会让东虏马卒叫苦不迭,非杀得他们人仰马翻不可。

    真若是倭军战败,阿部忠秋不相信哪个败军之将会舍得脸面带着一群残兵回来复命,那就叫做无地自容了。

    见到阿部忠秋急忙调头,持观望态度的松平信纲也跟进说道:“我国与明国素来友好,互为邦交,若明国有难,条件事宜,我国也会施以援手。倘若明国邀请之条件甚厚,时限又短,我军可借此机会磨练各部!”

    阿部重次用余光撇见身边的两个墙头草一般的家伙,心里顿生鄙夷之情,不过最终的决断权还在家主手中,四人的意见顶多只能算作建议而已。

    随后,征夷大将军便向四位家臣透露了更多的信息,将明国太子的亲笔信与内阁签发的贸易条款拿出来示众。

    有了明廷开据的证明,幕府这边的家臣们的担心也就有又减少了些许。

    从报纸上看,明国太子抄没了勋贵们与蛀虫们的府邸,应该算是有了不少的银子了。

    这样不论是支付战利品还是抚恤金的银子便都有了,倭军将士也会领到相应的报酬了。

    有了银子与粮食的依托,海运又有郑氏的舰船来负责,东虏在半岛部署的兵力又不多,四人便都倾向于答应明廷的请求,出兵辽东了。

    德川家光也没有在言语上挖苦两位转变方向的属下的意思,只是淡淡道:“诸卿之意,本将军已然知晓,诸卿无须担心言语之过。关于出兵之事,暂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本将军还须思索一番。好了,今番到此为止吧!”

    今天也是试探四位老中的态度,德川家光也并未打算就此作出决定,太过草率的决定便会容易让自己萌生悔意。

    如此重大事宜必须反反复复四辆清楚,综合自己与下属的观点,权衡利弊得失之后,才能做出符合己方利益的决定。

    关于雪花糖的事情,德川家光并未就此透露给众人,此事也不能急于一时,必须循序渐进,若是一切顺利,分些出来也无妨。

    顺势往下思考的话,倘若同意出兵,且满足明国的要求,那么五万人马将如何分配呢?

    自家的武士可战八千份额,算是给予他们效忠德川家的好处了,不过也要通过抽签的方式才能选出。

    至于诸多大名的兵力分配,是让征夷大将军最为头疼的事情。

    眼下按照亲疏关系来划分,亲藩大名有十九家,谱代大名有九十二家,外样大名有一百余家。

    按照禄米划分的话,一至五万石的大名数量最多,五至十万石的大名也不少,十至二十万石的大名很多是外样。

    二十至五十万石的大名必须拉拢,五十至一百万石的大名的实力可以威胁到德川家族,就是征夷大将军须要重点防范的对象了。

    根据动员规定,遇到战事,每个大名要按照每万石禄米出兵两百足轻来进行动员,但显然眼下这五万规模根本就不够大家分的。

    必须根据这次出兵海外的条件,量身定做出一个较为均衡的标准,必须照顾到各级大名才行。

    德川家光大致设想了一套方案,便是以一万石为底线,每个大明最低出兵一百人,这样可以照顾到那些禄米最少且数量最多的弱小大名。

    往上便是阶梯级别的跃升了,禄米在五万石的大名须至少出兵五百,十万石以上的大名并不太多,按照最后余下的出兵数额进行瓜分就行了。

    德川家直属的“旗本”与“御家人”出兵八千,亲藩大名出兵八千,谱代大名与外样大名各出兵一万七千人。

    这么分配兵力的话,不论亲疏远近的大名们都可以利益均沾了,也就应该都说不出什么闲话了,也容易看出那些外样大名的军力状况。

    对于自家来说,出兵八千几乎相当于“十丁抽一”,根本不会伤筋动骨,更不会影响到弹压各地大名的力量,被选中的武士们还会心存感激之情。

    除了那些力量最为弱小的大名之外,其他有实力的大名的状况也与德川家大致相近,各家得到的具体出兵数额,在运作之前再进行详细调整。

    至少在征夷大将军看来,自己想出的这个方案还是较为稳妥的,实在不行就减少万石级别大名的出兵数量,将差额补贴到有实力的大名身上便可。

    但现在是明国有求于自己,光是这样还不够,征夷大将军正在试想是不是可以借机涨价,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

第326章:出兵方案

    隔日,德川家光再次召见了四位老中,将自己手里掌握的所有资料公布给他们,也包括雪花糖的事情。c∮八c∮八c∮读c∮书,.⌒.o≈

    之前的会面只能算作试探他们对出兵辽东的态度而已,具体事情还要等到这次商议之后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

    不论涉及到的兵力多寡,幕府出兵海外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而且与丰臣秀吉的大军当年登陆棒岛不同。

    这次是应明廷的邀约,有关方出具的相关证明,正所谓师出有名,合情合理,外人根本无权说三道四。

    老中们得到了极为详尽的内部资料,对出兵辽东的事情便了解的更为全面,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明廷希望倭国出兵五万,由郑芝龙的舰队负责运输,从倭国本土运抵泡菜西南部的大黑山岛作为中转站。

    然后再由此地一路向西北,抵达老铁山水道以南的北隍城岛,只要海况良好,便可横渡海峡,将大量倭军作战部队投送到金州半岛。

    此为甲号作战方案,分为五个登陆场,金州中左所前的海湾东西两个各设置一个登陆场。

    最南端的老铁山设置一个登陆场,余下两个则设在半岛西部的双岛湾与羊头湾。

    根据情报显示,此处只有金州中左所驻扎有大概三个牛录,约九百人的兵力,其中至少有两个牛录为马卒。

    不过对于万人规模的登陆作战,即使三个马卒牛录一起上,也远远不是倭军铁炮足轻的对手,更别说近岸还有舰炮提供火力支援了。

    甲号作战方案胜在稳妥,登陆场如此密集,即使东虏在此驻扎了三个甲喇马卒的兵力,也不可能有任何获胜的希望

    而如果选择乙号作战方案的话,则需采取分进合击战术,西路既然在金州半岛登陆,东路则以广鹿岛为前进基地,在里长山海峡对面登陆。

    然后从东西两个方向,向金州卫推进,情报预估金州卫至少驻扎了一个甲喇的东虏,兵力不少于两千。

    实施乙号作战方案的话,若是东虏发现倭军上岸,势必会分兵来袭,这样就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某一方向上的防守力量。

    两路东虏都会遭遇占据绝对优势兵力的倭军的进攻,也不会有取胜的可能,最终都会向北逃窜。

    与甲、乙两个方案相比,丙号作战方案则更为大胆,几乎向金州地区实施了凌厉无比的三叉戟战术。

    南部一万人直接在金州中左所前的海湾登陆,直插过去,消灭盘踞在此地的敌人。

    中部两万人则在金州卫附近沿海登陆,用两万铁炮足轻对付两千东虏马卒,也有很大胜算。

    北部两万兵力在长兴岛对岸登陆,先沿沙河东进,再折向北,争取一举攻克复州卫。

    除了距离海岸较远的复州卫之外,建在滨海位置的金州卫与金州中左所几乎在一天之内便会被倭军攻克。

    即使北部的倭军遭遇东虏的完全阻击,南部两路人马得手之后也会立即北上增援,集结五万大军围攻复州卫。

    由于在海边可以获得大量的补给,所以倭军可以毫不吝惜将诸多火器投入战场,东虏即使有三千人马守卫复州卫,也将遭遇灭顶之灾。5∞八5∞八5∞读5∞书,.←.o≈

    某太子认为辫子在半岛地区的驻军不可能超过一旗人马,即七千五百人,保持在四个甲喇左右就相当不错了。

    而且防区太大,势必要分散驻扎,面对倭军开始就发动的猛攻,任何一个据点的辫子都不可能守住自己的防区。

    不论选择哪种作战方案,登陆的倭军都会保持十倍以上的兵力优势,在倭军不患有“恐辫症”,且是主力出战的前提下,辫子不可能有任何的胜算。

    最重要的是,由于是在沿海地区作战,只要一个地方遭遇对方的猛烈阻击,其他地方没有战事的倭军便会乘船迅速增援战场。

    在半天之内,辫子便会遭遇至少两三万倭军的围攻,这是他们在关内作战时绝对不会遇到的事情。

    作战计划中,某太子明确标注了每处所驻扎的东虏预估兵力,行军路线与时间,以及对方援兵可能南下的方向。

    而结束这一作战行动的最长时间预计在七日左右,一切顺利的话,大概在五日之内便可打扫完战场,然后乘船继续向北推进。

    阿部重次在看过之后,心有余悸,暗自钦佩明廷做的这份非常详尽的作战计划:“启禀家主阁下,臣以为乙号作战方案,既不冒进,又不保守。而金州中左所在三处攻击目标之中,防御最为薄弱,我军可一举拿下,随后便可与东路大军夹击金州卫,攻克此地之后,五万大军立即登船,驶往复州外海,力争在三日内,攻克复州卫。”

    同时进攻三处目标,阿部重次认为有些过于冒险了,尤其是在不清楚东虏兵马战力的前提下,还是小心为妙,以免遭遇损兵折将之苦。

    阿部忠秋却认为阿部重次这家伙过于小心了,完全没这个必要,倘若复州卫仅有两千兵马,那根本就用不了五万大军便可攻克此地,便进言道:“家主阁下,明廷给予的情报显示此地敌军并不太多,我军出兵两万便能握有不下十倍之兵力优势,若是采取突袭战术,必定可以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臣不才,愿领兵两万,为家主阁下攻占此城!”

    假若两万人围攻两千人还无法取胜,那只能说明自己无能了,这还打什么仗,干脆回到自己的属地颐养天年算了。

    阿部忠秋也没有完全轻敌,万一情报有误,实际的防守兵力达到三四千人,他这两万人也能应付过来,所以并未提出过少的兵力,也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了。

    他是支持丙号方案的,在他看来,一万人攻打金州中左所易如翻掌,两万人去进攻金州卫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只要他麾下的两万人马在短期内便攻克了复州卫的话,那么本次作战便可以大获全胜的方式来收尾了。

    阿部重次那家伙还打算用五万人去进攻金州卫,亏他想得出来,这是有多么的胆小怕事啊?

    按照明廷所提供的信息来判断,他们所标注的卫所不过是一座看似坚固的军事堡垒,其规模不过是一座小城而已。

    别说用五万人,就算是用两万人去围攻这样的小城,只要有十余门火炮助阵,就不会有任何的困难可言。

    德川家光看着墙上悬挂的作战地图,不置可否,从神情上来看,貌似还在评估双方提议的利弊得失,并没有立即对两人的观点进行评价。

    阿部重次提倡稳扎稳打的战术,虽然谨小慎微,但应该是较为稳妥的方式,这样敌军不会有任何可乘之机,不过得到求救信息之后,复州卫的防御程度势必会更为提高。

    而阿部忠秋所推崇的三路进击之策则不是不行,但是复州卫处于内陆,距离海边较远,而且进兵过程容易遭到敌军的伏击,阿部忠秋多少会犯轻敌之过。

    甲号方案过于保守,直接就被征夷大将军忽略掉了,因为假设守军仅有不足千人的话,那么后续登陆的倭军将士根本就分不到半点功劳。

    没等见到敌军,仗就打完了,后面的兵马就得重新登船,否则就走路去金州卫。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派兵攻打金州卫。

    德川家光认为至少要开辟出两个战场,才能满足自己的五万大军。如若可以,实施丙号方案也不是不行。

    鉴于前面的两个家伙各持己见,这时松平信纲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启禀家主阁下,臣以为重次所言无错,忠秋建议也有可取之处。臣觉得可兵分三路,分别攻取此三处要地。不过金州中左所与金州卫因为地处滨海,故而易于攻占。而复州卫则处于内陆,我军前期可采取围而不打之策,先行断绝城内与外界的联系。若攻取复州卫之军遭遇敌军顽强阻击,则可先行在沿海地带驻扎,无须孤军深入。待两路人马取胜之后,北上增援,五万大军合兵一处,则可一战而下此城!”

    这个策略综合了两人的思路,取长补短,既能满足短时间内攻占三处要地的目标,又能避免遭遇惨败。

    阿部忠秋在心里腹诽了一遍这个抄袭自己战术的混帐,然后旋即向征夷大将军禀明:“臣附议信纲所言,臣也是这个意思!”

    他也是为了大家着想,这么多兵马,规模大不说,而且分为家兵、亲藩、谱代、外样四类,就打两处的话,战功该当如何分配?

    堀田正盛想得差不多了,才最后发言:“启禀家主阁下,臣以为当由谱代大名负责进攻金州中左所,家主阁下之兵与亲藩进攻金州卫,外样大名进攻复州卫!”

    很显然,堀田正盛的意思就是把比较容易打,但是且比较肥的金州卫留给自己的主人,他们这些老中的部下跟着喝点汤就行了。

    最瘦但最容易攻打的金州中左所就交给谱代大名了,这样对方有所斩获,损失也不多,还不伤和气,今后可以继续保持双方的合作关系。

    而最难打的复州卫就留给那些居心叵测的外样大名吧,反正他们想有所斩获的话,就剩这个地方可打了。若是他们不打复州卫,这里就要被那些谱代大名一口吃掉了。

    “……嗯,正盛所言不错,甚合本将军心意!”

    这才是德川家光心里所想,不光要拿下这三处要地,还要让自己损失最小,那些外样大名损失最多。

    “……”

    松平信纲与阿部忠秋都有些愠怒,堀田正盛这家伙做得更过分,完全是等着他们说完,再来个后发制人。

    阿部重次倒是不计较这些,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件要紧事:“启禀家主阁下,若是倭军出兵辽东,尚有一件要事需待解决!”

    堀田正盛的言辞算是拍正了马屁,德川家光就是对丙号作战方案最为中意,而且还要通过这次作战来试探那些外样大名,所以心情也就很好,便愿意继续往下听:“但说无妨!”

    阿部重次便中肯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家主阁下,我军分为阁下家兵、各地亲藩、谱代与外样,这四类兵马。对外通商的长崎港远在九州岛,对于关西地区的兵马与岛津家那边的大名登船倒是容易。可对关东地区,特别是家主阁下的兵马来说,断无长途跋涉去长崎登船之可能,必须另择一处距离较近的港口登船才更为适宜。”

    这话说的很对,德川家的兵马主要驻屯在关东地区,你不可能让上万大军从本州岛跑到九州岛去坐船。从江户登船的话,那就可以直接,运抵泡菜西南部的中转站大黑山岛了。

    “那么爱卿以为该当如何呢?”

    但是征夷大将军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江户湾里都是郑芝龙的舰船的,让外人的舰队开入江户湾,势必会有损幕府的颜面,就算要择地登船,也不能选在江户。

    “臣以为应当分为若干区域,在每片区域设立一处港口作为专门的登船点。譬如九州地区便设在长崎,四国地区设在松山,西国地区设在广岛,近畿地区设在神户,中部与关东地区设在静冈,东北地区设在仙台。如此一来,各地大名的兵马不必长途奔波,可以就近登船,从而节省将士体力与粮草。且并不需要一并运往中转站,仅需中转站大黑山岛完成集结,即可直接投送到辽东半岛的既定战区。”

    阿部重次认为用分散登船的方式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消耗,也能避免出现过于拥挤的情况。

    由于各藩距离登船点的远近不同,所以各个大名所属的兵马不可能同时抵达港口,每次也就运输千余人便可以了。

    对于麾下拥有数千艘大型海船的郑芝龙来说也很容易做到,这个方法算是减轻了双方身上的负担。

    “……嗯!爱卿言之有理!”

    征夷大将军稍加思索,便心悦诚服起来,堀田正盛提出的战术与阿部重次说的运输方法都很好。

    抛开那些外样大名不说,就算自己的家兵与亲藩的武装,也不想跑上几天的路程,就为了登上郑芝龙的商船。

    实际上没有一个大名愿意这么干,最好才家门口让自己的兵马上船,只是这样的确行不通,阿部重次提出的方案已经算是最为合适的了。

    这也让四位老中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家主已经打算答应明廷的请求,向辽东半岛出兵了。

    “四位爱卿进言恳切,如若万事顺利,本将军可给予每位均可分销五万斤雪花糖的权力!”

    一斤雪花糖可赚取五十文铜钱,五万斤就是两千五百两左右。

    这笔钱虽然不多,可也算是家主的恩赐了,再说自己实际上什么都没付出。

    对德川家光来说,适当的分出去一些,作为四位家臣的奖赏,并无不妥之处。

    手里握有高达五百万斤的雪花糖,只要同意出兵,这些白皙如雪的糖就归自己所有了。

    更别说,自己还有提价的机会,就看明廷那边是否同意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27章:张逆复叛

    在与老中们商议了两次之后,征夷大将军算是与自己个近臣形成了较为一致的观点和看法,并对出兵的路线与登陆的地点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不过通知全国的大名还需要想当长的时间,北至虾夷,南至九州,光是一来一回,就需要二十天左右的时间,等到两百余位大名抵达江户,才能宣布这一决定……

    “大帅,不好了,张逆在谷城复叛了!”

    洪承畴派出去的前部先锋罗岱在抵达襄阳城之后,并未受到谷城方向的风水草动,而谷城就在襄阳西北不足二百里的位置,沿襄水逆流而上即可。

    等到洪承畴率杨国柱、刘国能、李万庆等部人马到了襄阳,探马这才传来刚刚得到的惊人消息,洪承畴还在路上纳闷,莫非圣裁有误?

    但张献忠选择铤而走险,反而让此前有些模棱两可洪承畴陡然明白过来了,不是他不想反,而是自己来的太快了。此番计划机密,行军果断,使得张献忠有些措手不及。

    朝廷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大军南下的消息,名义上是为了抓捕追随京营反叛的刘良佐,实际上只是为了处决刘泽清,而在济宁停了两天,余下时间都在匆忙赶路。

    总算在规定时间里赶到了襄阳,距离张献忠复叛还有十日左右,若是张献忠闻讯在想联系其他头目提前发动复叛,时间恐怕来不及了,所以不得不选择狗急跳墙的办法了。

    “当真?”

    洪承畴还要再次确认一下,以免发生误判,这可是军机大事,绝非儿戏。不过他倒是不相信,张献忠会遣人冒充传令兵,这种事对这些反贼来说是极其不利的。

    “禀大帅,此为我家罗总兵亲笔信!”

    负责送信的探马不敢托大,急忙从怀里掏出书信,请洪承畴阅览。实际上罗岱所部没抵达谷城,那边就传来了复叛的消息。

    陈洪范麾下副将马廷宝派人向襄阳方向求救而获悉的,马廷宝并不知道朝廷派兵进剿的事情,不过襄阳作为湖广北部重镇,至少常驻五千兵马,对剿灭反贼至关重要。

    闻讯之后,罗岱便让所部暂时停止前进,一方面派人转告马廷宝,让他务必固守,另一方面则火速回禀洪承畴,只要都帅大军一到,定叫张献忠无法得逞。

    “嗯~!好!传我帅令,大军即刻拔营,不得有误!”

    洪承畴打发掉传令兵,然后又看了看太子赐给自己的地图,这才下令大军开拔,打算与张献忠的叛军过招。

    “大帅,末将恳请大帅派末将先行出战,以证清白!”

    刘国能此前也接到了张献忠的信件,劝其复叛,不过他并没有答应,在洪承畴抵达之后,刘国能便将书信交给了洪承畴,表示要与张献忠划清界限,不会暗自勾结。

    鉴于太子的叮嘱以及刘国能的表现,洪承畴便暂时相信了,好言安抚之后,又宣布了关于晋升刘国能为总兵,封其母为诰命夫人的圣旨,让刘国能大为感动。

    对于张献忠的复叛,刘国能并没有多大的意外,因为在接到其书信之时,刘国能便意识到此人不会久居人下,一旦时机成熟势必将反咬一口。

    但朝廷都无动于衷,自己念及旧情,也就选择息事宁人了。但洪承畴大军前来,目的只有一个,刘国能无法再视而不见,只能横下一条心,站在朝廷这边了。

    洪承畴也大度地表示既然是接收朝廷的招抚,当然既往不咎,只要往后作战勇猛,他还会上奏太子,为刘国能请功,也让刘国能彻底断决了复叛的念头。

    “不急!不急!国能乃是太子钦点之将,本帅自然信得过。前锋罗岱还未探明反贼虚实,当下大军稳进即可,本帅料张逆无法速战速决!”

    在路上,洪承畴也对刘国能与李万庆察言观色了一番,发现这两人貌似是真心归顺朝廷,并非三心二意之徒,心里也就大致有了数,在使用时也就必须刻意加以提防了。

    不过还是以杨国柱的兵马为中军,刘国能为左翼,李万庆为右翼,形成两个拳头,令张献忠无法对己方实施包抄合围。

    张献忠若是先行抢占谷城,而后击败罗岱,直取杨国柱的中军,便可用迫击炮给他来个下马威,杨国柱所部可是装备了上百门此等利器。

    在京城看过迫击炮的演练之后,洪承畴相信哪怕张献忠纠集了两万人马,用一半兵力进行冲阵,也难以抵挡上百门迫击炮的狂轰滥炸。

    “大帅,照之前商定的进兵时间来看,唐通等人早应该从邓州出发,此时当进入湖广境内了!”

    杨国柱很关心友军的动向,在大军北面是杨御藩、牟文绶、唐通、姜名武等四总兵的部队,他们若是不到位,张献忠意识到自己打不过洪承畴,便会选择北上或者南下了。

    襄阳以南的南漳则有左良玉、马科、苗有才、冯举等四总兵,兵力有两万多,为的就是要形成一张大网,叫张献忠既无法北上,又不能南下,只能选择往西跑。

    “本帅有言在先,本次进剿,任何人等都不得刻意拖沓,迟疑不前,否则不论身处何职,当须严惩不贷。北面那四人若是未能按时进兵,本帅自然不会心慈手软。若是令张逆脱逃,本帅更要从严惩处!”

    鞭长莫及的洪承现在管不了唐通等人,但等到大军北上与张献忠交锋之后,他们还未能出现的话,那就莫怪自己翻脸无情了。

    从邓州至谷城之间,按理说是没有驻扎被招抚的流寇的,这样还姗姗来迟的话,就等着被惩处吧。

    在南漳那边的四位总兵更是如此,其他三总兵还好点,主要是左良玉,与张献忠作战多年,互有胜负,且有养寇自重之嫌,借此机会,可是要观察他一番。

    “大帅,末将该当如何安排?”

    副将杨世恩作为襄阳守将自知责任重大,隶属于湖广巡抚方孔炤,不过既然洪承畴前来,方孔炤又不在此地,自然要先归这位从一品的都帅统辖了。

    “你且领本部兵马守住这襄阳城便好,未得本帅将领,切莫擅自出城迎敌。本帅料定张逆会遣人前来诈城,若有自称有本帅书信,命你开城之兵马,你定要看个清楚。须知夜晚不开、模糊不开、不识不开之道理,切莫大意失荆州!”

    襄阳城就是大军的根基所在,这是进攻谷城最大的依托,绝对不容有失,所以洪承畴才特意对杨世恩叮嘱了一番。

    在襄王朱翊铭被勇卫营带往京城之后,给洪承畴留下六十万两军饷与十万石军粮,足以支撑大军两个月所需。

    故而洪承畴才对这里特别重视,所有辎重均囤积在襄阳,若是襄阳丢了,便等于是断了大军的后路了。

    杨世恩虽不算是一员能征善战之将,可也较为忠诚,让他固守,应该绰绰有余。过不了几天,湖广巡抚方孔炤便会派兵增援此城了。

    “末将定当谨记大帅叮嘱,为王师守好这襄阳城,叫反贼不敢觊觎!”

    要是襄阳丢了,大军就不战自乱了,杨世恩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嗯!这便好!”

    如今饷银与粮草均极为充足,部曲士气高涨,即使张逆有过人本领,洪承畴也自认为己方准备充分,并不会惧怕张逆等人的突然复叛。

    若能一战而下,将张逆之人马杀得丢盔卸甲,固然更好。如若不能,那便让大军返回襄阳,待南北方向上的八总兵从两翼包抄张逆之后,再行与其二番交锋。

    如此一来,大军可进可退,攻守得法,又有上百门迫击炮助阵,并不惧怕反贼的正面强攻,大军必将利于不败之地。

    从兵力上来判断,张逆精锐不过一万,另有两万余杂兵,总和不到四万。

    而自己此番带来四万多兵马,南北两翼又有五万多人,且在本地的总兵陈洪范与巡抚方孔炤尚有不下两万之众。

    即便陈洪范倒戈相向,而方孔炤的兵力被分散到各地守城,洪承畴认为光凭一己之力,也能让张逆不得好过

    只要不被伏击,那么正面冲杀,张逆绝非官军的对手,自己能够占得上风的根本原因,便是这其貌不扬,但威力惊人的迫击炮了。

    抛开罗岱、李万庆、刘国能三部人马不说,单论杨国柱所部,在京城换装了大量的刚出厂的鸟铳,士卒盔甲也焕然一新。

    加上诸多火铳助阵,其战力与张逆之精锐已然不相上下,只要其他三总兵可以临危不乱,统兵推进,大军便能一举击败张逆。

    “大帅,我军开拔,是沿官道北进,还是沿襄水逆流而上?”

    李万庆不知两条路图还选哪个,这还得请洪承畴来亲自决断。

    “张逆麾下马卒众多,不会贸然弃马乘船,否则便是舍本逐末了,我军从官道进兵便可。若是张逆当真顺流而下,我军便可与襄阳守军来个前后夹击,令张逆首尾不能相顾了。张逆攻不下襄阳,便只能南下去往宜城、钟祥方向而已,这便断绝该部与罗汝才等人的联系,而又让张逆无法北上,窜入中原,最终将成为一支孤军,被王师彻底剿灭!”

    洪承畴之前与太子协商许久,装备了各种方案,尤其是针对张献忠,有多达四套备案。

    其一是张逆突破官军的层层阻击,率部北上,进入河楠,与窜入此地的李自成汇合。

    其二是张逆无法攻取襄阳,只能掉头往西,要么与罗汝才汇合,要么直接进兵川东。

    其三是张逆攻取襄阳,但洪承畴大军已到,只得继续向东,选择与大别山的革左五营汇合。

    其四是张逆直接南下,选择进攻荆州府,最终去往云贵或是两广地区。

    不过某太子认为“大粽子”所部士兵多来自北方,继续往南窜逃难免会水土不服,导致战斗力急剧下降。

    入川就是最好的选择了,继续在湖广与王师兜圈子的话,只要稍微失神,就会被洪承畴咬下一块肉。

    贸然进入大别山的话,在那边打秋风的革左五营也不会乐意,毕竟那是人家的地盘,张献忠也不愿意看对方的脸色。

    鉴于河楠南部还设有一道屏障,除非守军可以放其通过,否则“大粽子”想要窜入河楠境内,得把“外衣”脱下算作路费。

    张献忠那么精明,断然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事情,近期还会以湖广地区为主,看看这里有什么软柿子可捏。

    要是发现之前软柿子如今都变成了冻柿子,张献忠才会选择离开湖广。

    走晚了的话,“好客”的洪承畴一定会尽量“留下”张献忠的。

    要么留下全尸,要么留下胳膊或者大腿……

    洪承畴还不知谷城那边的战况如何,罗岱的兵马只有四千,其中的过半兵力还是刘泽清的残部,几乎没什么战力可言。

    面对张逆至少三万大军气势汹汹来袭,罗岱可谓是凶多吉少,陈洪范就更指望不上了,他不率部反叛就算是万幸了。

    虽然情况紧急,洪承畴也没有惊慌失措,不能因为预料之中的叛乱而让自己心急如焚,由此导致的误判才是最为致命的。

    只要稳扎稳打,不给张逆可乘之机,那叛军就无法取胜了。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固守襄阳而已,待八总兵合围张逆所部,定叫他插翅难逃!

    “刘总戎先派五千兵马驰援罗岱,你部主力先行出发。杨总戎率部沿官道前进,李总戎的人马介于官道与襄水之间,一旦发现张逆所部顺流而下,无需禀报即可阻击,各部以信号弹为准!”

    洪承畴还是做好了两手准备,万一张逆不按常理进兵,避实击虚,选择攻击防守较为薄弱的襄阳城,己方也好有所准备。

    只要杨世恩不主动出战,以襄阳城的坚固程度来看,没有个天时间,张逆是决计无法攻陷此城的。

    大军闻讯便会掉头回援,包围在此攻城的叛军,甚至可以将顽敌一举歼灭在襄阳城下,省去了追击此等贼人的路途。

    不论怎样,复叛的张逆都要伏法,这是洪承畴此番南下湖广的最大目标所在。

    剿灭了此地的叛军,朝廷方可将主力调往北方,与东虏决一死战。

第328章:谷城之危

    在临走之前,洪承畴还要办一件要紧事,那便是将前六省军务总理的熊文灿给抄家枭首了。

    就是这个一味痴迷于招抚的祸害,不但无视张献忠厉兵秣马,还将左良玉、冯举、苗有才等部人马调离了防区。

    如今在谷城附近,仅有总兵陈洪范所辖的不足五千兵马来监视张献忠的三万大军,对方一旦复叛,双方兵力如此悬殊,陈洪范所部焉能弹压得住?

    至于谷城县令阮之钿、巡按御史林铭球、佥事监军张大经,以及副将马廷宝、徐起祚等人已经不在洪承畴的考虑之列了。

    如若复叛情报属实,在官军赶到之前,恐怕那么这些人连同谷城内外的百姓,都会惨遭张逆兵刃之毒手,这谷城已然是保不住了。

    “洪承畴!安敢如此待我?我乃陛下亲封的六省军务总理!”

    已经得到了五花大绑待遇的熊文灿被两个亲兵押了过来,但嘴里却是十分的愤恨,一副志高气昂的模样,大有不让洪承畴亲自为其松绑,再跪地磕头致歉,他就誓不罢休的气势。

    “呵呵,熊文灿!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此账本记录之内容为何呀?可否为在下解释一二?”

    突遭质问的洪承畴也没有动怒,大致浏览了一遍手里的小册子,然后才抬眼观瞧熊文灿,这本册子所记录的内容就是张献忠每次送礼的情况。

    包括时间、来人、礼物金额以及种类,都无比详实地记录下来,可见熊文灿收受张献忠的礼物,而后在包庇纵容此贼已成事实,即便是走既定流程,都察院也不会轻饶了此人。

    “……此乃构陷本官之计!本官要面见天子方可解释!”

    熊文灿先是一怔,有些语结,很快便急中生智,来了一个缓兵之计,用崇祯皇帝来搪塞面前之人,等到抵京之后,派人疏通一番,或许可以转危为安。

    “构陷?那从你府上搜出的数万两白银,也是构陷?你家女眷披金戴银也是构陷?以你当下品级之月俸,可否过得上如此奢靡之生活?”

    本来洪承畴只是听闻熊文灿私下收受张献忠的好处,没想到过来一查居然真的属实,而且数量巨大,决然不会低于上万两。

    “报!大帅,从府邸搜出金银已清点完毕,供有六万八千七百两白银与三千九百三十两黄金,其他珠宝、古玩、字画等宝物尚在统计!”

    从熊府里搬出来的好东西当真不少,绝大多数都是近些年被招抚的流寇从各地搜刮过来,然后进献给熊文灿的礼物。

    “熊大人,您可真是生财有道呀!光是金银就价值十万两银子了,真是让本官羡慕不已啊~!不若趁此机会,教教本官如何敛财吧?”

    眼下铁证如山,这个混帐还死不承认,洪承畴正好在处决他之前再奚落一番,也好给众人一个警示。

    “哼!此等雕虫小技,焉能骗过陛下?清者自清,在下受命于陛下,为官一向问心无愧!”

    熊文灿依旧死咬不放,大义凛然地摆出一副清官的姿态,至于那些黄白之物,自然都是构陷,也必须是构陷!

    “洪某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今日才知天下最厚颜无耻之人便是你熊文灿了!来人!押下去,太子殿下有令,务必将此俬通反贼之人就地正法,而后派飞骑将其首级送往京城。所有银两充作军饷,其余皆装箱运抵京城,请太子殿下查验!本官这就写两份奏疏,分别交予太子殿下与兵部尚书!”

    你这个六省军务总理不驻布政司所在地武昌,而是驻在襄阳,显然就是为了方便收受张逆的好处。

    现在本官就成全你好了,也不枉大家同僚一场,在剿灭那群复叛的贼军之前,你是第一个被处斩的朝廷官员!

    从熊文灿府邸抄出的银子,洪承畴就悉数笑纳了,只要在奏疏上写明就可以了,可以作为击杀贼军头目的奖金来拨发给有所斩获的王师将士。

    其他物品就要上缴给太子了,不然光送去一个脑袋,就等于说熊府里的那些宝贝都被自己给吞掉了,如今大权在握的洪承畴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洪承畴!我乃六省军务总理!你这狂厮安敢杀我!老夫与你不供戴天……”

    熊文灿被押了过去,立刻意识到洪承畴不是跟他开玩笑,真的对自己有了杀心,旋即便开始扯脖子呼嚎,还努力晃动肩膀,试图挣脱绳子的束缚。

    “勿要拖沓!本官奉旨!速斩此贼!”

    洪承畴之前已经给众将及随行官员展示了太子关于处决熊文灿的圣旨,所以众人也就不会心生疑惑了。

    从搜出的东西来判断,熊文灿也是该死,私自收了张献忠那么多好处,只怕连火铳与战马都卖给人家了吧,此人确实该杀,不然难平众怒。

    若不是这个混帐从中渔利,张逆在短短半年也不会迅速重整旗鼓了,如今谷城方向来报复叛消息,就是源于此人的包庇。

    熊文灿理应磔示才是,只是一刀剁了,真是便宜他了。就这样的货色,临死之前还显得理直气壮,更叫人异常恼火。

    “大军立刻向谷城进发,不得有误!”

    砍了吃里扒外的熊文灿,就算是这趟的差事干完了三分之二。

    除了要剿杀张逆之外,某太子对洪承畴交代了三件事,也就是要杀三个人。

    其一是要在济宁杀掉荼毒百姓的刘泽清,其二是要在襄阳杀掉收受贼寇好处的熊文灿,其三就是要在谷城杀掉擅放张逆的陈洪范。

    前两位案犯已经伏法,眼下就差陈洪范了,不过谷城的官军若是在与贼兵交战,这陈洪范决计不那么容易杀掉了。

    张献忠早在延绥镇从军时,便因为因犯法当斩,陈洪范见到此人相貌出众,便为其说情,保下一条性命,使得张献忠从此之后便视陈洪范为恩人,奉若父母。

    而后在崇祯十年,东虏大军围攻皮岛,陈洪范挂平虏将军大印,领兵八千前去救援,非但没有固守之心,反而率先临阵脱逃,导致皮岛守军大败。

    之后非但没有被下狱处决,反而通过一番运作,托熊文灿,又摇身一变成了总兵,在谷城监督自己的老朋友——张献忠,这不就等同于让老鼠看守米缸么?

    这又是蠢材熊文灿的安排,洪承畴想到如此布置就有些生气,简直愚不可及。若不是太子高瞻远瞩,待到张逆突然复叛,朝廷被打得措手不及,则湖广必失。

    想到这里,洪承畴在临行之前又看了一遍地图,用手指按着进兵路线大致思量了一番,觉得没有留下过大的弊端之后,才与众人出城。

    襄阳城不比谷城,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这里城高池深,北有襄水绕城而过,是天然的防御屏障,城头火铳林立,射程足以震慑江面。

    张逆贼军若想顺流而下倒是可以,官军也不能将敌船悉数击沉在江中,但其凭借战船便想攻占襄阳,未免就有些异想天开了。

    谷城距离襄阳仅有百里之遥,若是派出精骑疾驰前来,纵然绕开管道,约莫一个时辰亦可兵临城下。

    不过如今此城防范严密,光凭偷袭这类的旁门左道,是决计无法攻克襄阳城的。城内饷银与粮草均十分充足,贼军即便打算长期围困,守军也毫不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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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快顶不住了!贼军攻势太凶,我等只怕要全军覆没了!明府、侍御快想对策,只恐时日无多矣~!”

    顶盔贯甲的副将马廷宝在谷城城头见到城下密密麻麻的敌人,头都大了,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躲都躲不过去。

    城外刀枪如林,城头箭矢似雨,附近炮火连天,贼军气焰无比嚣张,远方阵势不可一世,这就是被熊文灿所招抚的张献忠所为。

    守军被打了个猝不及防,饶是没有被迅速攻破城门,但对谷城这样一座小城来说,面对数万大军的围攻,沦陷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原本重型火铳就不多,鸟铳又有很多损坏,常年无法更换,使得战力大打折扣,可战之兵又仅存不足三千,面对张逆这等精锐之师,胜算便是微乎其微了。

    在弹丸的不断打击之下,女墙接连被轰开缺口,即使用门板来填补,也难以抵挡下面用云梯向上攀爬的众多贼军士卒。

    站在城头就能听见城下的贼兵头目正在招呼士卒们不断登城,嘴里还在念叨“替天行道,斩杀贪官”的口号。

    然后不断鼓动麾下的士卒,只要能够尽快破城,城内女人便可随意瓜分,大伙皆能快活数日,这让众人更加惊恐了。

    “在下已别无他策,如今贼军甚多,断无退路可言,只能以身殉国,报效皇恩了!”

    巡按御史林铭球偷眼观瞧城外战况,见到多如蚁群的贼兵,攻势一浪高过一浪,犹如惊涛拍岸一般在攻城,顿时吓得面如死灰,决心与谷城百姓供存亡了。

    “如此危急时刻,你家总戎何在?城头怎不见其身影???”

    谷城县令阮之钿四下看了半天,也没见到总兵陈洪范的影子,他非常奇怪,在贼军狂攻谷城之际,身为总兵,陈洪范莫非是在装病避战?

    “适才有部下禀报,陈总戎已然带着数十亲兵出城了……”

    另一员副将徐起祚害怕影响城头抵抗贼军的士气,只得低声向周遭的几位文官知会一声,他自己已经对那位临阵脱逃的总戎不抱任何希望了。

    现在大家闻讯之后,心里便都了然了,陈洪范这么干就等于把众人当作礼物,丢给了张献忠,好换得他一条狗命,从而逃至襄阳,真是气煞众人了。

    “张某不才,还望两位将爷千万将此城守住啊!听闻张逆杀人不眨眼,被朝廷招抚之前常以杀戮降卒与百姓为乐,若是此城失守,我等岂不是要……”

    监军张大经可是怕死得很,尤其是害怕落到自号“八大王”的张献忠手里,与其被折磨得死去活来,那还不如挥刀自刎算了,起码死之前不会太疼。

    周遭的官军兵力都已收缩到了城内,城外百姓的境地也就可想而知了,若是守不住的话,张大经就打算降了,不过城外是那个杀人魔王,恐怕连乞降的可能都没有了。

    “唉~!事已至此,马某只得拼尽全力而已!”

    马廷宝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这么拼死抵抗下去,击杀众多贼兵,被破城之后,自己必然会沦为俘虏,届时张献忠定要报仇雪恨。

    “诸位也见到贼兵势大,我等已然是独木难支,各安天命吧!”

    徐起祚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敌我兵力对比也没这个可能,面对城下众多贼兵的围攻,他们起码比头上那位总戎的表现要好得多。

    “本官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有劳两位协戎了,若是实在支撑不住,两位自行离去便可。阮某不才,将与家眷一并为陛下尽忠!”

    若是拼死突围,或许可以寻出一条生路,可谷城县令阮之钿知道自己若是跑了,城内的家眷便要落到张逆手中,极有可能被活活折磨致死。

    故而也就放弃了自己逃跑的念头,既然是天命使然,那自己便遵从是了,一家人不求同时,若是能供死,也不失为一种解脱了。

    巡按御史林铭球与佥事监军张大经闻言也有些黯然神伤,阮之钿所言毫无夸大的成分,事实就是如此残酷,若是不能突围,众人包括城内百姓都将落到张逆手中。

    此人心狠手辣,恣意杀戮百姓不说,更是对官吏异常愤恨,一旦成为其俘虏,只恐难以苟且偷生,能求得速死都是一件快事了。

    “给本将顶住!后退者斩!”

    马廷宝眼见形势越发危急,已有不少贼兵从女墙的缺口处攀爬上来,开始抢占城头的位置,立刻挥刀砍杀了两名贼兵,然后向周遭士卒呼喝起来。

    这些蠢材不知后退便是死,若能在城头阻击,说不定还可拖延时间,争取从襄阳而来的援兵抵达,一旦放弃城头,被贼兵抢占,谷城瞬间便会陷落了。

    “啊……”

    徐起祚手臂陡然被射中一箭,不过咬紧牙关,一把将其拔出,在疮口处缠上布条,继续在城头拼杀。

    若是投降,开始便降了,已然杀伤对方近千兵士,再想投降就没那么容易了,张献忠也不会轻易答应下来。

    既然走投无路,那便困兽犹斗,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就算死也要让张逆知道自己的厉害,谷城虽小,却绝非可以速攻而下。

    眼见形势已经急转直下,城头大有失陷之状,一直躲在城楼里的阮之钿、林铭球、张大经也出来帮助杀敌,虽然武艺不精,却也会个一招半式,吓唬住个把贼兵。

    众人在拼死抵挡贼军大举攻城之时,心里又在不断咒骂临阵脱逃的陈洪范,最好让这厮一不留神,坠马而亡,一头撞到石头上,脑壳开裂才好……

第329章:在劫难逃

    在古城之外大约三里的一处长满半尺野草的高地上,插着一道三丈高的金黄色大纛旗,上绣一个五尺见方的大字——张!

    旗前摆着把太师椅,上坐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国字大脸,浓眉豹眼,下额留着尺余长须,顶盔贯甲,背系大红披风,脚踏虎头战靴。

    两侧各站数名文武官员,周遭有手持钢刀的亲兵上百人,见到大军攻势如潮,克城在望,诸人均显得神采奕奕,好不威风。

    “那狗官县令真可谓不识抬举,父帅,儿臣请命带一支精兵杀入城内,将此狗官擒来,在父帅面前砍下其头颅,好为父帅重举义旗贺喜!”

    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壮硕青年眼见就要攻陷谷城,旋即上前请命,这可是自己拔得头筹的好时候,万不能被其他兄弟超过。

    此人正是张献忠膝下四养子之首的张可望,不但心眼活泛,能识文断字,而且作战勇猛,很会讨义父的欢心。今日大军旗开得胜,自己也必须表现一番才是。

    “我儿可望有心了,为父甚慰,去吧!”

    自从带兵驻扎在城外十里的白沙洲之后,张献忠还未曾如此开心过,崇祯那皇帝老儿很是吝啬,自己统兵三万,居然就给了个副将的差事。

    以征战多年,屡挫官军名将的张献忠看来,自己起码能被封个总兵,不论是个人能力还是兵力规模,均远超朝廷养活的那些废柴。

    可惜皇帝虽然才是而立之年,却昏庸无道,又重用熊文灿这样就知道中饱私囊的奸臣,大明由此等奇葩君臣,何愁不亡呀!

    “冯双礼何在?”

    “末将在!”

    “随我领五百精兵,打下谷城,为父帅贺喜!”

    “末将遵令!”

    “擂鼓助威!”

    攻打小小的谷城,张献忠并未动用一万精锐,这是用来与官军主力决战使用的利器。只是让五千辅兵打头阵,谷城守军不堪一击,如此安排足矣。

    张可望作为张献忠的长子,所部自然是以一敌十的精锐部曲,每名士卒皆是全身披甲,刀弓齐备,粮饷又很充足,士气极其高涨。

    领命之后,这一路人马没过多久便来到城下,有士卒扛着张字大旗爬上云梯,让在后方用千里镜观战的张献忠大为高兴。

    当了谷城数月的实际县令,将原县令阮之钿架空,张献忠起初还觉得断案有些意思,很是过瘾,不过时间一长,为百姓服务的热情便大为消退了。

    还是打家劫舍、予取予求的日子更为快活,更何况附近仅有熊文灿派来的总兵陈洪范一部人马监督己部,不论是战力还是规模,自己都远胜于他。

    除了必要的收税之外,张献忠暗地里联络了罗汝才等人,实现越好在五月初五一起举兵,将湖广西北部一带的官军迅速消灭,让后便可进军泗川、两广、云贵,甚至可以直逼楠京。

    待将长江以南的官军逐步啃食干净之后,或许能够与苟延残喘的明廷划江而治。届时京城里的那位皇帝同意也的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那就由不得他了。

    刘国能与李万庆这两个油盐不进的混帐玩意,不拒绝自己的邀请也就罢了,竟然向朝廷举报,进而引来了洪承畴大军,着实可恶。

    若是将其逮住,定要施磔示之刑,自己要与各位头领一同欣赏其状。要让天下人知道,顺张者昌,逆张者亡的道理!

    张献忠从线报里听说洪承畴率军南下追击刘良佐叛军,起初还不为所动,但随着事态的发展,尤其是洪承畴率部进军河楠,他便本能地意识到情况不对了。

    原本要在五月初五才能举兵起事,可是洪承畴的人马来得太过迅猛了,必须比原计划整整提前十日以上才能成功。

    事急从权,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张献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即决定在白沙洲起兵,杀狗官,夺县城,要将贪官污吏一并剪除,要替天行道,为珉除害。

    打下小小的谷城易如翻掌,张献忠根本就没将此城放在心上,就是要把那个狗屁县令阮之钿全家都抓来。

    此前自己身为副将,依然要对一个县令阿谀奉承,点头哈腰,还须遵从官场之道,每月必从礼物给周遭同僚。

    这让张献忠异常窝火,更是忌恨于心,从今往后,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再也不用看他人颜面行事了,若有不从,便抓来杀之。

    只那洪承畴着实不好对付,倘若容易击败,自己也不会从陕茜跑到湖广了。前阵子说是被狗皇帝调去了辽东。

    可此番又被调来追剿己部,当是太子之计,在看过飞骑送来的第一期《京师日报》之后,张献忠也对京城发生的事情所有了解了。

    唯一尚不明朗的便是洪承畴此番带来多少人马,各部都部署在那些要地,自己攻下谷城之后,应该何去何从。

    想到这里,张献忠眼珠一转,便煞有介事地问道:“两位军师,不知我大军力克此城之后,该当如何进兵?”

    “八大王”战术诡计多端,行事独断专行,但也不是一味的蛮干。凡是行军打仗,更是会事先咨询,尤其看重左军师潘独鳖、右军师徐以显的建议。

    虽两人都贵为军师,但左为尊,潘独鳖在身份上便压徐以显半筹,如今形势尚且明朗,不难作出判断:“启禀大帅,我军随后可试探与洪贼交锋,若能取胜,则可攻取襄阳,而后顺流而下,先取宜城,后取钟祥,便可粮饷充足,沿汉水攻取武昌,占据湖广最为丰腴之地!”

    潘独鳖的战略就是利用地形优势,顺流而下,在官军尚未形成合围之际,跳出包围圈,然后一路东进,只要打下武昌府,取其钱粮,便可大举扩军,再无惧官军紧逼了。

    张献忠也不会盲目相信能够屡战屡胜,又问:“若是我军难以取胜洪贼所部,该当如何?”

    洪承畴可是当下明廷里面为数不多的能征善战之人,所部已然占据襄阳城,说不定此时已经闻讯率部挥师北上了。

    胜负都两说,张献忠也不敢打包票说义军定能力克洪贼的人马,万一打输了,也好实现找好跑路的法子。

    潘独鳖不想扫了八大王的雅兴,小心翼翼地回答:“启禀大帅,我军可西去与罗汝才等人汇合,如此一来,我等义军人马定将超过狗官兵力,洪贼断然不敢轻易冒进,否则必然被众多义军合力歼灭在两府之间的崇山峻岭之中!”

    既然正面阵战打不过,就打官军的伏击,义军这么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若是能一战击杀洪承畴,各部义军士气必定大振,趁势便可取下整个湖广,进兵其他地区也就水到渠成了。

    张献忠点点头,这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倒是可进可退之策,又问徐以显:“右军师以为如何?”

    如此军机大事,不能光听一家之言,要综合两位军师的观点,才算是最为明智之举。

    徐以显躬身施礼,然后才说:“启禀大帅,臣以为此计可行,若能大败洪贼,自然可以顺利进兵武昌府。只是倘若我军暂时难以取胜,则必被洪贼紧咬不放。此番洪贼领兵南下,只恐来者不善。我军若是初战失利,可在退兵之道部署一部人马,暗地埋伏,杀洪贼一个措手不及!”

    有道是孙传庭勇猛洪承畴难缠,明廷所倚重的这两位统帅各有优势。不过冬时孙传庭便被自命不凡的狗皇帝给下狱了,让众多义军头目大为欣喜,果然是十足的无道昏君。

    只对付一个洪承畴的话,众人合力进攻,定能让其焦头烂额,待战败的消息传至京城,说不定不明就里的狗皇帝还会将洪承畴也缉拿回去,进而下狱处死。

    这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自从那狗皇帝继位以来,已经了搞掉不少文臣武将了,远有袁崇焕,近有孙传庭,这么继续折腾下去,明廷在未来数年之内,便会耗尽最后的气数。

    如今东有大别山里的革左五营,西有罗汝才等人潜伏伺机,两部人马与己部遥相呼应,一旦联动起来,定会让明廷手忙脚乱,无力围剿。

    有道是——暴明不亡,天理不容!

    “嗯!右军师所言不错,是该提防!”

    张献忠和李自成最大的供同点就是擅长跑路,尤其是在作战之前,一定会筹划好兵败之后跑路的线路,这是与高迎祥最大的区别所在。

    之前李自成前来求援,张献忠看在两人皆为同乡且混得如此凄惨的份上,也豪爽地赠与其战马五十匹、白银三千两,若是能东山再起,便算他有本事。

    李自成眼下是指望不上了,刘国能与李万庆这两个狗仗人势的混帐又死心塌地的为朝廷卖命,革左五营远在大别山,遥不可及。

    唯一能互为依托的就是罗汝才与驻扎在勋西地区的“小五营”了,若是洪贼来势太猛,难以力敌,张献忠就想去找罗汝才抱团了。

    顺势看看能否入川,实在不行就打回陕茜去,往两广乃至云贵那边跑,他是决计不会的。麾下三万将士多半都是北方人,一旦去了南方,水土不服,战力骤降,便会不战自败了。

    洪承畴近在咫尺,跟着大伙混,起码还能活。若是孤军离去,被洪贼撵上,兴许就要折掉半条命了。对于这点,张献忠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他就不信凭借义军这么多人马,齐心协力还打不赢一个洪贼。河楠那边大饥,没什么油水可捞,不如就在湖广一带陪洪承畴转圈玩。好虎架不住群狼,看你如何应对!

    “给我上!冲上去!杀光这些官军!”

    立功心切的张可望正指挥自己的五百精锐迅猛攻城,若是连小小的谷城都攻不下来,往后还有何脸面在义父面前请战。

    众人顶着横飞的箭矢,争相爬上云梯,不时从垛口处有中箭的官兵栽落下来,眼见守军战力愈发降低,叛军气焰更是熏天。

    大将冯双礼带领二十名亲兵冲锋在前,已经登上城头,与守军战在一处,挥舞利刃,舍命拼杀,接连砍杀三名官军士卒。

    继而溅了满脸的鲜血也毫不在意,反而是越战越勇,将清理城头守军视为砍瓜切菜一般容易,俨然变成了一个地煞阎罗,杀得官军将士畏缩不前。

    “天兵已至!尔等还不速速归降!更待何时?”

    冯双礼嘴上这么说,但手里的钢刀却未曾停下,说话间又砍了两名士卒,一声如若雷霆的破空断喝,吓得对面连连后撤。

    “本官跟你拼了!”

    眼见己方已成颓势,县令阮之钿也意识到末日来临了,既然如此,那便舍生取义便是了,说着便挥舞着手里的快刀冲了过去。

    “当~!”

    冯双礼见到是老熟人,也就手下留情了,再者说这是“八大王”的长子钦点之人,让自己一刀砍了就不好了,便一脚将其踹飞。

    “啊……”

    阮之钿就是个文官,会的一招半式吓唬普通的辅兵还行,用来对付冯双礼便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自己的劈砍被对方轻易架开,腹部吃痛,然后就恍如隔世,身子飞了出去,撞在墙边,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叫。没等起来,便被贼兵擒获,顺势丢下城去,沦为了俘虏。

    巡按御史林铭球见状也奋不顾身的冲杀过去,可远不是冯双礼的对手,此时张可望也攀上城头,一刀便将林铭球持刀的胳膊给砍伤,旋即抓到了猎物。

    佥事监军张大经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哆嗦,原地打颤,在嘴里不停的念叨:“我命休矣~!我命休矣……”

    贼兵已然大规模登城,这城头是决计受不住了,眼见如此,士卒们也就无心恋战了,纷纷掉头跑路。

    鉴于大胜已至,张可望倒是没有下令放箭,而是意气风发地用利刃点指对面二人:“尔等何去何从?”

    副将马廷宝与徐起祚闻言便互相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也没有看出丝毫继续抵抗下去的决心,旋即也就扔了手里的钢刀,算是默认投降了。

    连陈总兵都跑了,他们再坚持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可言,更何况根本就抵挡不住张献忠大军的围攻,援兵遥不可及,归降或许还能苟活下去。

    谷城的兵马本来就疏于训练,战力颇低,加之贼兵生猛,悍不畏死,他们能够坚持这些时间,没有直接投降反贼,已然算是对得起朝廷了。

    “启禀大帅,谷城已在我军之手!”

    张献忠闻言,急忙举起千里镜向城头方向观望,见到张字大旗已经插在城头,便开心地仰天大笑起来。

    之所以在这么远观战,就是害怕被城头火力所伤,他倒是知道谷城里没有几门大铳,可对方万一深藏不露,自己就要被偷袭了。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小心为妙,不过如今已然占得谷城,城内不论人畜与兵器,都将归由自己所有。

    张献忠随即起身,捋着自己的长须,喃喃自语:“人命在我,我命在天,四方有路,在劫难逃!”

第330章:天命使然

    城头一丢,守军的防线便宣告土崩瓦解了,连两个副将都决定缴械投降了,普通士卒就更没有抵抗下去的信心了。

    要么选择追随将领们一块向叛军乞降,要么逃向城内的珉宅,打算先躲一阵子,好捡条命回来。

    但有这种想法的守军士卒都大错特错了,此举不但无法保命,还会给城内百姓引来杀身之祸。

    随着越来越多的叛军攻入城内,在张可望的带领下,数千叛军士卒开始一家一家地搜查逃兵,只要发现便立刻杀掉,不会留下活口。

    城内百姓更是他们的猎物,等他们快活完了,便抓过去,听候大帅发落,除了大户人家之外,普通百姓的家财便可被他们就地瓜分干净了。

    接受招抚之后,大家的待遇对比之前做义军几乎微不足道,自然没有这种直接抢劫来的痛快,所以之前才会如狼似虎一般的攻城。

    “神兵降世,替天行道!归诚则草木不动,抗拒则老幼不留!”

    张可望抓着一名身材婀娜的女子的衣领,不顾对方的哭诉与挣扎,将其像死狗一般拖着,然后向周遭百姓叫嚣着大军的口号。

    小小的谷城,居然胆敢负隅顽抗,杀伤了如此多的大军士卒,那就必须要承受父帅的盛怒才行,不然岂不是白白损失了那么多可战之兵。

    叛军士卒们也非常彻底地执行了张可望的命令,他们攻城为的就是可以尽情的烧杀抢掠,这下银子和女人便都有了。

    张献忠平时便教导他们,对付敌人决不能存有妇人之仁,凡是与官军沆瀣一气之人,不论男女老幼,皆可杀之。

    “将军饶命啊~!我等皆为良珉啊……”

    一名士绅哭天喊地的爬过来祈求张可望放过自己的一家老小,若是再不开口的话,只怕全家都要被叛军给杀光了。

    “良珉?哼哼!尔等花天酒地之时,我等正在吃糠咽菜!尔等自寻死路,莫怪本将下手无情!”

    张可望说完便挥动腰刀,划破此人的脖颈,喷出的鲜血直接溅到了铠甲的下摆,这名士绅也随之倒地而亡。

    在他眼里,这名士绅便是典型的必杀之人,大军驻扎在城外之时,居然不前去犒军,待大军攻入城内,却跑来祈求饶命,岂不是可笑之极?

    “老爷!老爷呀~!”

    这名士绅的小妾见状,顿时伤心欲绝,泣不成声,不顾周遭叛军士卒的围观,趴在尸体上痛哭流涕。

    “呵呵,还颇为靓丽,来人,将其抓取献给父帅享用!”

    张可望在杀人取乐之余,还没忘记讨好自己的父帅,看到这名女子身段不错,姿色上佳,便有了“孝心”。

    “你们……不要……放开……”

    女子正在伤心之时,并不愿意被抓去,一边哭泣,一边挣扎。

    “啪~!啪~!臭不要脸!再敢造次,本将军便将你磔示!”

    张可望立即赏了这名女子两记耳光,让她老实一点,若是惹恼了自己,便将其当街凌迟了。

    “呜……”

    听到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汉的厉声威胁,这下女子吓得不寒而栗,脸颊红肿,被扇到吐血,又难以控制住凄楚之情,只能在原地呜咽起来。

    伴随着周遭的哭喊与求饶以及放浪的银笑声,城内的珉宅逐渐开始火光冲天,胆敢擅跑之人,一律被叛军射杀干净。

    这些冥顽不灵之人便是他们最好的猎物,被官府压抑了数月之久,郁闷与阴霾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全部释放,再也无须继续隐忍了。

    “呦!这不是阮大令、林侍御、张监军嘛~!幸会!幸会!”

    守城的三名文官被抓来听候张献忠的发落,作为谷城的新主人,张献忠自然以胜利者的姿态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对三名五花大绑的俘虏客气的打招呼。

    谷城县令阮之钿是被叛军士卒丢下城时摔伤的,现在走路时还一瘸一拐的。巡按御史林铭球则是在抵抗时被张可望砍伤,一条胳膊尚在流血。

    三人里,只有佥事监军张大经没有受伤,因为是主动乞降的,不过待遇也跟身边的两位一模一样,不会得到特别的照顾。

    “所有责任皆由阮某一人承担,还望张将军放过城内百姓!”

    阮之钿作为本地父母官,虽然之前也没有什么实权,可在浩劫之时,还是希望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多多少少可以保护到一些百姓的安全。

    “一人承担?呵呵,说地轻巧!之前,吾大军请饷十万两,朝廷是如何回复滴?请了数次之多,只给了三万两而已!如此,吾便带人‘自行请饷’!”

    张献忠是很记仇的一个人,绝对不会忘记别人是如何对待他的。更何况麾下有三万士卒需要养活,每月耗费钱粮甚大,朝廷不给银子,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朝廷如此行事,与城内百姓无关,还望将军悲天悯人,开恩行善!”

    阮之钿也清楚朝廷在招抚之后,便对这些人冷落下来,商量好的事情并没有办妥,这才引来了对方的愤恨,不过这与百姓又有何关系?此人全然是在借机发泄而已。

    “吾奉天命,普度众生!至仁至善,大爱无疆!杀便是爱,爱便是杀!”

    在张献忠眼里,天下之人不分善恶,只有有无用处之别。

    青壮可为自己冲锋陷阵,自然能够苟活下来。

    老友妇孺皆为无用之人,杀之便是为其解脱。

    大军常驻白沙洲,谷城却无一人前来犒军!

    如今徒留尔等又有何用?耗费粮食而已!

    年少时饱受贫苦,成年之后又被官员压榨,混得衣食无着,最后只能落草为寇。

    这让张献忠极其恼怒,长期的悲惨遭遇在重压之下化为对世间不公的刻骨仇恨。

    只有掌控了对世间万物的生杀大权,才能平复扭曲的心境。

    对张献忠来说,一切无用之人,都不应该存在于世。

    夺其性命乃是天意,自己身负天命,理应遵从。

    并且在杀戮之时,还会产生出源源不断的块感。

    主宰世间生死,且受万物敬畏,又何乐而不为呢?

    “你……”

    听到如此混帐的解释,惊诧过后的阮之钿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

    “哈哈哈哈~!”

    见到阮之钿被自己噎得无话可说,张献忠顿感这半年以来,就数今日过得最为快活了。

    若是天天如此,那边快活似神仙了,等到击败洪承畴,打下襄阳,定要大肆庆贺一番才是。

    巡按御史林铭球不愿见到张献忠在众人面前乖张跋扈,便问道:“你既然已经接受朝廷招抚,为何又出尔反尔?此举岂是大丈夫所为?”

    他之前也察觉到张献忠有谋反的迹象,暗地在购买战马,并向朝廷如实禀报了,可结果却是石沉大海,让林铭球很是失望,结果也印证了自己的观点。

    张献忠闻言收住笑声,镇定自若地应对道:“朝廷如此对吾,吾如此对朝廷又如何?朝廷若是心有千万百姓,吾又岂能号令众人?如今朝廷只顾压榨百姓,百官又皆为贪墨之徒,吾辈岂能为其卖命?”

    一切的根源都在朝廷那里,若非陕茜贫苦百姓实在是活不下去,又岂能谋反来自寻死路?

    在张献忠看来,对待这样利欲熏心的朝廷,出尔反尔才是天经地义,否则定会被其坑害致死。

    林铭球见到来自城内方向的哭喊之声,就明白百姓在劫难逃,便质问道:“尔等擅杀百姓,恣意劫掠,与东虏之行径又有何不同?”

    这么下去,一旦张献忠所部在谷城得逞,其他一同被招抚的流寇恐怕都得复叛,朝廷免不了再次要兴师动众前来弹压,只怕整个湖广都要沦为硝烟弥漫的战场了。

    张献忠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便理直气壮地说:“吾曾向朝廷上奏,率部北上戍边,以抗击东虏,然朝廷不允。如今林侍御借机发难,吾便只能以朝廷之回复来应对了。朝廷负吾,而非吾负朝廷!”

    要说理亏,也是朝廷,张献忠觉得朝廷瞻前顾后,斤斤计较,处处加以提防,他如此行事便无可厚非了。

    张可望在旁边听了半天,实在没什么耐心了,便插话道:“父帅何须与这狗官白费口舌,不如一刀砍了,提振军威!”

    这三个人都是朝廷派来监视己部的,必须杀之而后快,不然留其狗命貌似也没多大用处。

    张定国见状,在一旁进言道:“父帅,儿臣以为且先留下,那洪贼来势汹汹,此等人犯或有用处!”

    若是己部将领被对方俘获,双方也好来个走马换将,用这些明廷的文弱官员换回自己的伙伴。

    张献忠捋着长须想了想,然后便笑着答应下来:“我儿定国想得周全,好!先且将其拘押起来,好生看管!”

    眼见被自己的二弟后发制人,张可望心有不甘,只能满是怨恨地看了一眼张定国,嘴上也不好多说,大不了之后再下一城。

    “报~!大帅,官军罗岱所部前锋,距离谷城已不足二十里!”

    “哦?来的甚快啊!兵马几何?”

    “约有一千,皆为马卒!”

    “周遭可曾探查到其他官军部曲?”

    “启禀大帅,不曾有!”

    “好~!再探!”

    “是!”

    没想到刚把谷城打下来,官军便开过来了,张献忠不由谨慎起来。

    区区一个罗岱根本不足为惧,怕的是罗岱身后的洪承畴。

    张献忠推测以洪承畴的身份,此番南下势必会统辖四至六位总兵。

    其兵力决计不会低于两万,在规模上与己方相差不多,加之洪承畴老谋深算,故而万不可轻敌大意。

    “父帅,儿臣请命出战!”

    张可望见到机会来了,立刻出列请战,若能击退罗岱,便是大功一件了。

    “父帅,儿臣以为可以利用新降之将马廷宝与徐起祚!”

    虽然敌军来的甚快,张定国倒是认为无须力敌。

    “哦?如何行事?”

    张献忠素来喜好用计,在义军之中也很有名气,否则在招抚之际也不会尚存数万兵马了。

    “儿臣以为我军可佯装谷城之败兵,麻痹罗岱,凑近之后,伺机将其击杀,则可大败官军!”

    张定国认为官军如此仓促北上,或许还不曾知晓谷城已被己方攻克,若是能够乔装打扮一番,多半有机会杀官军一个措手不及。

    “哈哈哈哈……我儿真是冰雪聪明,为父甚慰,便依此计行事,定国你来迎战那贼人罗岱。我儿可望已攻下谷城,先行让士卒们歇息一阵,再战洪贼大军不迟!”

    张献忠也明白不能让战功都让长子一人取得,起码要均分给自个养子才行,攻打谷城一供就用了五千辅兵与五百精兵,尚且有一万五千辅兵还未曾动用。

    交于次子张定国统领的五百人马自然也是精兵强将,以次子张定国为主将,马元利为副将,装作从谷城败退下来的副将马廷宝所部,混入罗岱军中,待时机成熟便可反戈一击。

    刘文秀携张化龙,引五百精兵与五千辅兵负责接应与支援,见到罗岱军中大乱,立刻从两翼掩杀上去,如此内外夹击,不怕打不败罗岱这支冒进的孤军。

    张献忠也认为此计甚好,那洪承畴不是刚到襄阳么?

    正好可以给他来个下马威,让他知晓自己的厉害!

    刘文秀所部之后,便是张献忠的中军,拥有三千精兵与一万辅兵。

    若是养子所部无法取胜,张献忠便打算让各部一拥而上,定要迅速吃下罗岱的人马。

    只有这样才能振奋士气,否则见到洪承畴就掉头跑路,便将谷城之胜的余威白白耗费掉了。

    张献忠相信,以次子的能力,打发掉罗岱的前锋并不太难,既然谷城已失,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前来支援了。

    执意北上的话,恐怕就要被己方一口吃掉了,所以在闻讯之后,官军的前锋必定会与罗岱主力汇合。

    不过,若是罗岱亲领一千马卒驰援谷城,那定国就不用客气了,待到靠近之后,直接动手便是了。

    若能一战斩杀罗岱,那么前锋身后的大军也就会被文秀所部一口吃下了,洪承畴即使知道了消息,再想驰援也来不及了。

    刚开始便连折两阵,罗岱又被击杀,看他洪承畴该如何翻盘!

    想必自己在谷城起事,即便提前了数日,罗汝才那边也会有所动作,断然不会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的。

    届时湖广一代狼烟四起,他洪承畴纵然有过人本领,也会应接不暇,身边又有一个酒囊饭袋一般的熊文灿制肘,吃败仗便是家常便饭了。

    想到这里,张献忠不禁得意起来,自己被洪承畴围剿多年,如今准备还算充分,也该到了时来运转的时候了。

    狗皇帝若是如《京师日报》所言的不省人事,由黄口之际的太子监国的话,那当下便是自己东山再起的最好机会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天命使然,必须把握!

第331章:将计就计

    罗岱自从被太子殿下钦点,擢升为总兵官之后,领了五千两赏银,又加之新任都帅洪少保的当众勉励,为了知恩图报,进兵便十分的积极。%∷八%∷八%∷读%∷书,.≮.※o

    这次驰援谷城,由所部担任前锋,而罗岱更是将三千步卒抛在身后,亲自带领一千马卒先行出发,这样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

    如果马步卒并发的话,等到抵达目的地,说不定谷城都可能被张逆的叛军给攻占了,如此安排也是迫不得已。

    不过这次没了之前的顶头上司左良玉的明挣暗抢,立下的战功便可以悉数落入自己的口袋里了,可是比以前强多了。

    跟着左良玉混饭吃的时候,罗岱也是经常担任前锋,不过哪怕杀贼三千,等到最后上报的时候,自己斩获的首级也只有一千而已,这还是往多了说。

    其余都是被左良玉那个不知廉耻的总兵以及他的儿子左梦庚,还有一群蠢材同僚给瓜分了,真可谓是累死能打的,撑死心黑的。

    从左良玉那里拉队伍出来之后,就再也不用看他的那张臭脸了,不管杀掉多少流寇,都是自己说了算,这点让罗岱非常的舒心。

    而且洪少保是很看重自己的,比以前可是强了不止一倍,有了洪少保的支持,急需的军械与粮饷就不愁了,部曲士气自然高涨,打胜仗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朝里有人好办事,洪少保可是太子身边的红人,这次南下,持有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众人最为关心的饷银也有了着落,能否领取奖赏那就个凭本事喽。

    靠着这棵参天大树,罗岱也就没了后顾之忧,若是能够抢在张逆前面抵达谷城,那么就极有可能打乱张逆的计划,与总兵陈洪范一道来个内外夹击,另其措手不及。

    只是探马来报的消息却不尽如人意,张逆正率部大举攻城,谷城那里只有陈洪范的五千兵马,远远不是张逆麾下三万大军的对手。

    更何况之前洪少保也说了,此番张逆准备充分,并且收买了大量的官员,若是事先探得平叛大军已经抵达襄阳,定会提前发动叛乱。

    但不管怎样,罗岱都决定先来看一看,眼见为实,免得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无法向洪少保交差。

    哪怕被张逆派来的贼兵所阻,无法驰援谷城,自己就此折回,那也是有理有据,众人都说不出什么闲话。

    “前方来者何人???”

    就在罗岱在马上思前想后之时,从对面跑来一队人马,规模约有五百人,有马卒扛着明军旗帜与马字大旗。

    罗岱见状急忙勒住战马,喝令队伍暂且停下,决定先观察问候一番,再行定夺,以免出现差池。

    麾下士卒纷纷张弓搭箭,瞄准对方,若是贼军,便直接予以施射,不会等到他们再行靠近才动手。

    “切莫误会!我等乃是谷城守军,敌军现已攻占谷城,陈总戎早已撇下我等,独自逃往襄阳。我等独木难支,委实无法与敌军相抗衡,不得才已败退下来。尔等是哪路人马?可是去往谷城?”

    对面的人马也没有直接跑过来,好像也很是小心,双方慢慢减速凑近,就在相距大概二十步的距离站定喊话,这样既能看个清楚,又能听个明白。∷八∷八∷读∷书,.2∞≠

    罗岱在马上观瞧了一番,只见对方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脸上有熏黑的印迹,甲胄还沾了不少的血渍,大旗也已然残破不堪,倒是很像大战之后的样子。

    如若这路人马当真是谷城守军,且那里已被张逆占据的话,那自己就全然没必要继续北上驰援了,否则就是自投罗网,就凭自己这一千马卒,完全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罗岱留心观察了半晌,大致认为对方在外观与话语上并没有瑕疵,这才扬声搭话:“我乃总戎罗岱,奉洪少保之命驰援谷城、既然此城已失,那便率军折返襄阳便是了,尔等领头是何许人也?”

    这下谷城丢了,张逆占据这里,便可与平叛大军对峙一番了,罗岱不知道洪少保接下来有何打算。

    在临行之前,洪少保只是说若是遇到此种情形,可折回与大军汇合,以免被张逆所部伏击,得不偿失。

    这时,对面的一员战将搭话了,说的很是客气:“原来是罗总戎,某不才,乃是陈总戎麾下协戎马廷宝,我部已然杀得人困马乏,最好不在此地久留,以免敌军乘势追来,我等寡不敌众!”

    马元利也姓马,正好可以冒充马廷宝,反正横竖都是“马将军”,这番前来蒙骗官军,连将旗都不用换,自己与所部将士更是官军的行头,不由其不信。

    罗岱闻言点点头,旋即抱拳问候:“哦~!原来是马协戎,幸会,幸会!敢问此番张逆有兵马几何?在下回去也好对洪少保有所交代!”

    跟对方说完,罗岱便低声吩咐周遭的亲兵,瞄准这个号称马廷宝的家伙,一会儿听其号令,万箭齐发,射死这个蠢材。

    看来对方并不知道自己与马廷宝见过面,虽然不算熟悉,也有过一面之缘,都是湖广地区的将领,在这一片混迹许久,当然不会马上忘记对方的模样。

    这分明是想要伺机偷袭自己,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身份,还故意跟他们聊得热闹,真是造化弄人啊!

    洪少保之前倒是说过,要特别提防贼兵乔装打扮,装作官军好混水摸鱼,尤其是要留心并杜绝类似东吴袭取荆州的事情发生。

    想不到没等张逆派兵偷袭襄阳城,这样的事情就被自己赶上了,这样正好,既然谷城去不了了,那就将这群不知死活的贼兵作为战功,献给洪少保好了。

    他们能出现在此地,说明谷城的确是失陷了,先取下他们的首级,然后便折回去将军情禀明洪少保。

    既然对方问起,马元利只好言简意赅地回应道:“只怕不下三四万,声势浩大,气焰熏天,仅用不到一个时辰便取下谷城,唉~!总戎,不如在路上细说?”

    对方没瞧出什么破绽,一直在与自己搭话,马元利便认定罗岱并未见过马廷宝,略显惶恐的心情总算是平复下来了。

    自己的答话也算是合乎逻辑,至少罗岱是不会立刻识破的,能够暂时敷衍住他就好办了,一会儿就让他变成自己的刀下鬼。

    罗岱便摆出一副从善如流的模样,点头应允道:“如此甚好,你我合兵一处,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官军的兵马并未转向,而是在原地等待己部过去,但士卒的弓箭均已放下,并未摆出攻击姿态。

    危险暂时解除了,但张定国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头,可是又觉察不到什么看似诡异的端倪,只能随机应变了。

    “放箭!”

    就在对方缓缓靠近之时,罗岱突然大喝一声,号令众人发动突袭。周遭的亲兵得令之后立刻有所动作,张弓、搭箭直至施射一气呵成,只用了不到三秒便将狼牙箭射向对方。

    这些亲兵都是六亲不认,只认一样,就是他们的上司,上司让他们干嘛,他们就干嘛,绝无二话,也正是凭借这百余个骁勇善战的亲兵,罗岱才能每每杀出重围。

    适才得到了罗岱的暗自讯息之后,周遭的亲兵便有所准备,弓虽然没抬起来,但一直按在手里,箭也没有放回到箭壶里,为的就是能够快速反应。

    罗岱也明白,只能施射一次,若是二次施射的话,对方的马卒便会冲过来将自己的手下砍伤。在这个距离,士卒们射完一次之后正好可以把刀抽出来劈砍贼兵。

    十余支利箭便向马元利陡然射来,这么近的距离,他连躲闪的空间和时间都没有,转瞬之间便被射成了刺猬,被当场击杀,连求救声都没发出来便断气坠马了。

    “都给额上!砍死官军!”

    张定国立刻意识到中计了,这罗岱一定是之前有所察觉,才会如此行事。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己部打扮出了差池,另一个则是罗岱见过马廷宝。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深入思索根源所在了,要是不能砍死罗岱,那便前功尽弃了,眼下马元利已死,自己便要带领手下舍命拼杀了。

    好在适才张定国并没有多言,更没有标明伪装的身份,否则这时候也会被罗岱的亲兵射成刺猬了,莫说指挥作战,就是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官军这边由亲兵带头发动攻击,罗岱麾下的马卒多半都是常年征战的老兵,自然也不傻,都明白对方就是乔装打扮的贼兵了,纷纷作出本能反应。

    在战场上就是你死我活的生存游戏,只要上司下令,就算对方穿的是官军的衣服,那也照砍不误,先活下来再说,其他都是后话。

    尤其是对面有人喊出“砍死官军”这话,直接暴露了他们的身份,绝对是一群流寇,否则定然不敢当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狠话。

    张定国所率的五百精兵都是好恶斗狠之徒,即便对面的官军比己方的兵力多出一倍,还采取了先发制人的战术,他们也毫不畏惧。

    距离如此之近,胯下战马一个冲刺就到了,只要能够躲过当面这一箭,便可以挥刀大肆砍杀这群作威作福的官军了。

    由于双方距离太近,加上张定国这边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很快便有上百人中箭落马,即便骑在马上的士卒也有不少人已经负伤。

    不过大家都知道身后便是刘文秀所率的三千五百大军,只要这里开始厮杀,援军便会冲杀过来,支援他们,所以众人毫不畏惧,直接打马扬鞭冲了过去,与官军短兵相接。

    “我等人多!杀光这群流寇!”

    罗岱双臂用力,挥动长柄大刀,直接将一名冲过的流寇斩于马下,然后对周遭士卒大声呼喝。

    适才放箭已经射杀了上百人,余下这些人大致仅有不到四百,己方都快形成三倍的兵力优势了,若是不能取胜,有何颜面回去见洪少保?

    即使无法如期驰援谷城,此番也要斩杀五百流寇作为战功,既然不能北上,那就用你们这群自寻死路的家伙来祭旗吧!

    罗岱的马卒里面有部分是之前刘泽清的属下,现在都归他统辖,这些马卒的战斗力还不得而知,不过以多打少,他们还不至于掉头就跑。

    为了减少直接溃败的可能,这次洪少保也是下了死令,若是将弃兵,则斩将。若是兵弃将,则同罪!

    连流寇都打不动,那朝廷还花费大把的银子养你们这些废柴有何用处?

    洪承畴不用等到太子下令严惩,在回京述职之前,就会把某些丢人现眼的玩意都给砍了。

    此次围剿流寇,上至总兵,下至士卒,前进者赏,后退者斩,违抗军令,严惩不贷。

    洪承畴还特意叮嘱罗岱,对于新收纳的这些刘泽清的士卒,要刻意盯紧,一旦出现溃逃之事,无须上报,可以先斩后奏。

    如今朝廷拨发的饷银充足,粮草又在襄阳得到了大量补充,奉命前来围剿的官军兵力几乎是张逆所部的两倍,倘若依然如故,那洪承畴便要翻脸无情了。

    所以罗岱在明白去不了谷城之后,便一心想要用“马廷宝”麾下的这五六百人来充抵自身的过失,奉上这些流寇的首级之后,起码洪少保那边的怒火多少会消退一些。

    这么近的距离,张定国的精兵也没有提起速度,双方抵近拼杀,几乎就在原地展开白刃战,并没有马头交错,再调头冲杀的机会可寻。

    由于两边穿的都是官军甲胄,为了不留破绽,张定国也没有让手下士卒在外表作上记号,所以是敌是友,就全凭大家肉眼识别,只要是自己不认识的家伙,那就先砍了再说。

    远远的望去,这完全就是一场官军内部的混战,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官军内讧了。

    但阵中的士卒都都清楚,对面穿着和自己一样衣服的家伙,正想方设法置自己于死地。

    双方的士卒都算是质量上乘,若是兵力相差无几,或许还能斗个旗鼓相当。

    但罗岱麾下的马卒远远多于张定国带来的精兵,纵然这些都是百战精锐,也逐渐快要被官军给斩尽杀绝了。

    张定国也是心急如焚,这时候是不可能从容撤退的,一旦拨马而逃,溃败出来的残兵也必定要被对方射杀殆尽。

    为今之计,也只能死死支撑,盼望刘文秀的大军能够尽快出现,否则他们便真要全军覆没了。

    这次算是马失前蹄了,想勾引官军当上受骗,结果对方却来了一个将计就计,不但自己带来的五百精兵所剩无几了。

    还为此折损了马元利这员得力干将,是役真是令张定国悔恨交加,即使侥幸取胜,回去也无法向父帅交代了。

    本以为可以迎来一场大胜,没想到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悔不当初,再小心一些就好了,哪怕是多带些人马,也可以力敌这些该死的官军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32章:转胜为败

    由于被对方识破了计策,张定国所率的五百精兵根本没有在罗岱面前讨到多大的便宜,既无法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又没办法在距离很近的时候实施冲阵。

    双方几乎就像两群步卒一样,在原地策马拼杀。流寇的马不能冲,兵不能射,纯粹用刀砍,那么罗岱手下的这些官军就全然不会害怕这群冒名顶替的货色了。

    官军之前的败仗,大部分是中计之后落入流寇事先布置好的陷阱里,遭到突袭,处于地形劣势,又难以反败为胜,所以才会让各路流寇顺势坐大。

    若是这种两军对垒,来个硬碰硬的话,那么官军基本上就不惧所谓的流寇精锐了,双方各为其主,生死有命,被一刀剁了也怪不得对方。

    主将罗岱手持长柄大刀杀得不亦乐乎,纵然有四五个贼兵纵马过来合围他,罗岱也全无惧色,挥舞大刀接连斩杀三名贼兵,这种土鸡瓦狗休想取他性命。

    周遭的亲兵见状也急忙簇拥过来,舍生忘死地前去解救自家主人,罗岱平素待他们不薄,此时正是投桃报李的时候,纵然这群流寇悍不畏死,亲兵们也会义无反顾的冲锋陷阵。

    虽然军饷被左良玉克扣掉了一部分,但上面拨发的军饷以及缴获流寇的财物也差不多够罗岱养活麾下百余名亲兵的了。

    这些人之前的身份不一,有卫所士卒、战场逃兵、江湖中人,甚至罪犯,为了活命并且有稳定的衣食,才汇聚到将领手下卖命。

    若将领被贬,则亲兵作为家丁,跟随主人返回原籍居住。倘若将领被朝廷复起,家丁便跟随主人征战沙场,成为亲兵。

    平时这些家丁如影随形,战时作为亲兵跟随将领出生入死,享受的待遇自然不会太低,除了免除赋税之外,一般都享有双饷,甚至数倍饷银的待遇。

    通常家丁作为亲兵出战,战时的月俸都在四五两以上,有些捞到油水的将领更是将亲兵的月俸提高到十两,拨发的银子很多都是来自普通士卒的月俸。

    戚家军实际上也是以家丁与同乡为骨干,而在万历年间控制着辽东军政大权的李成梁,自然也将家丁视为主力军,在与檬古和女真诸部的作战中,上千家丁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随着李成梁最有军事才华的儿子李如松战殁泡菜,而努尔哈鸡翅又在辽北强势崛起,李家军便开始节节败退,最后导致明军在辽东的防线全面崩溃。

    之后是毛文龙的毛家军与祖大寿的祖家军,前者多倚仗亲信,后者则以亲属为主,但都无法遏制东虏向南的急速扩张……

    “给我杀!砍死这群贼兵,一个不留!”

    罗岱从洪承畴那里已经领到了五千两赏银,这让罗岱很是高兴。此次担任大军的前锋,罗岱便给每个亲兵先行发放了五两银子,好让他们奋勇作战,这下正好派上用场。

    既然这些贼兵自寻死路,那就成全他们好了。

    还想冒充马廷宝来诓骗自己,真是可笑之极。

    早知道如此便让更多人弓箭伺候他们了,也不用这般大费周章地砍杀了。

    不过自己这边兵马众多,三个打一个,都可以将眼前的贼兵悉数杀光。

    其他马卒在罗岱与上百亲兵的带动下,自然也奋勇杀敌。

    不管能否领到赏银,先把这群向自己叫嚣的贼兵砍了再说。

    一群混帐玩意,还想砍死军爷?

    军爷就把你们死不足惜的恶狗挨个砍光!

    张定国适才的动员口号让罗岱手下的官兵都非常恼火,距离如此近,他的嗓音又很洪亮,两边都听得清清楚楚。

    若是对方人多,他们倒是会心生畏惧,可是眼下的情况刚好相反,那就别怪他们下手无情了。

    莫说是两军交战,就算是乡下械斗,一边说出这种刺激对方的狠话,另一边也会顿时火冒三丈的。

    罗岱这边形势大好,将计就计之策果然收到奇效,这群贼兵简直就是自投罗网,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那自己便可笑纳这份大礼了。

    此番虽然去不了谷城了,但斩获张逆派来的这五百精骑也算是没有空手而归,想必带队的也是个人物,说不定还是通缉令上的案犯,回去对上便可领赏了。

    想到这里,罗岱越战越勇,连斩两名贼兵,前后算上,光是他自己便杀掉了不下十名贼兵,是役可是大出风头。

    双方从马上打到地上,凡是落马之人,大多没时间重新上马,对方根本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几乎是挥刀便砍,恨不得一刀便置落地之人于死地,直接把对方的脑袋削飞。

    这种原地对战,就是在考验士卒的体力与力量,没什么技巧可言,也不用担心被战马踩死,只要一招接不住,那就是非死即伤。

    脑袋、前胸、大腿,只要能落刀的地方都可以动手,连马腿都可以直接砍掉,就看谁比谁更狠,谁下手更快了。

    眼见官兵已然起势,己方战力逐渐微弱,就快要支撑不住了,心生懊悔的张定国也没有好办法,如今是进退不得了。

    想跑又跑不了,想战又打不过,这罗岱实难对付,倒是自己轻敌大意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罗岱感觉己部即将大获全胜之际,周遭忽然喊杀声四起,似乎有无数兵马向己方奔袭而来。

    急忙在马上向远处打量,结果陡然发现确有一队马卒朝自己这边快速冲杀,眼看便要杀入乱军之中。

    这股人马便是张文秀所率的五百精兵与五百辅兵,皆为马卒,他们速度飞快,冲杀在前。副手张化龙自领四千五百辅兵步卒随后便至,用以包围官军。

    “二哥莫急!文秀来也!”

    张文秀策马冲杀在前,直奔被官军团团围住的张定国,若是杀奔别处,害怕伤及了自家弟兄,与张定国交战的必定是官兵无疑。

    由于不用乔装打扮,所以他所携的这队人马均脖系青色围巾,便于识别敌我,只要是对他们拔刀相向的,便是来援谷城之官兵。

    “受死吧!”

    一个官军马卒见到贼兵援军杀到自己眼前,便是一怔,显得猝不及防,没等使出招架动作,瞬间便被张文秀斩于马下。

    张文秀大喝一声,手起刀落,便有了第一个战果,随后挥动大刀顺势反向一摆,用刀柄尾部接下另一个马卒的劈砍,再反手一刀将其杀翻在地。

    “文秀来的正是时候!”

    张定国已经杀得体力有些透支了,虽然是打了不下一刻钟的时间,可每时每刻都是高强度的应战,周遭一直有不下七八个官兵在围攻他。

    每次挥刀都要使出全力,给予对方足够的威胁,这样才能击退,乃至杀伤攻击自己的官兵。否则只能算作保命的抵挡而已,久而久之,必被官兵所杀。

    若不是年轻气盛,体力甚佳,加上有一身说得过去的武艺,早就被官兵围攻致死了。即使如此,张定国也是身心俱疲,见到三弟杀到近前,才如释重负。

    得到这一千生力军的驰援,叛军这边的形势立刻大为改观,原本快要被官军压垮了,现在确是咸鱼翻身了。

    张文秀率部从背后杀出,援军气势如虹冲进战阵,打了官军一个措手不及,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罗岱与手下都在奋力围杀这股贼兵,争取聚歼面前之敌,然后在叛军来援之前便全身而退,可打好的算盘已经全然落空了。

    这股叛军极其凶悍,只要有官兵胆敢迎战,便会遭致对方三五成群的围杀,眨眼之间,官军便死伤不下五六十人之多。

    “援军已至!给额杀光此等官兵!一个莫要放走!”

    张定国麾下仅存的百余名叛军士卒,见到援兵冲阵立刻士气大振,张定国见到如此情景,也大声激励所部士卒,此番若是能够击杀总兵罗岱,也算是为马元利报仇雪恨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开始观察周遭战场情形,尤其是罗岱的具tiwei置,环顾了一圈,这发现罗岱就在距离自己大约不足八丈的位置,正在挥动大刀恣意砍杀。

    眼见有大约三尺宽的视线,中间毫无阻碍,张定国便没有策马向前,而是张弓搭箭,打算用冷箭来结果掉罗岱,在战场上不论采取任何方式,只要能够杀死敌将,那便是妙计。

    瞄准之后,张定国没有作出任何的犹豫,感觉到了便将箭矢离弦。他所用的这支重箭的箭簇极为锋利,配合手中的白桦弓,在近距离只要能够射中,便可连甲带人一并射穿。

    “啊……”

    就在箭矢即将接近目标之时,正好有一名与来敌交战的亲兵拨马换位,挡住了罗岱,不幸中箭落马。

    罗岱听到耳边的这声惨叫,急忙顺着方向观瞧,只见有一员小将正抓着一张弓往这边望来,想必此箭必然是他射过来的。

    适才亲兵若是不加抵挡,遭到如此境遇的必然是自己,此仇不报便难以平息心中怒火,罗岱旋即打算用箭射回去。

    “总戎,谷城方向尘土飞扬,似有敌军赶来!”

    在遭遇叛军援兵之后,罗岱身边的亲兵可是留神谷城方向了,发现情况不对,急忙高声禀报,这种事可是要让主人早作打算,不然他们就要被叛军给一并吃下了。

    “岂有此理!扶其上马,速撤!切莫恋战!”

    应付眼前这上千叛军就够困难的了,罗岱已经放弃了取胜的念头,本来获胜在望,却硬是被张逆的援兵给搅和了,还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罗岱深知仅凭自己带来这一千马卒无法招架对方数千人,原地死战的话,所部将士便皆要战殁,己方步卒还不知相距多远,还是先行撤退为妙。

    虽然撤退也要损失不少士卒,可总比被对方一口吃下强得多,先记下这笔债,待与身后的步卒汇合之后,再连本带利的追讨回来。

    对方有所警觉,周遭人马一顿搔动,张定国再想射第二箭就完全没有机会了,想冲杀过去又阻碍重重,真是望眼欲穿,却是奈何不得,张定国只能在马上干着急。

    “撤~!速撤!”

    这一命令下达之后,官兵急忙拨马向南逃窜,手刀持弓,应付叛军射来的箭矢,在往襄阳方向败退的过程中,先后折损了不下三百马卒之多。

    等到与北上的步卒汇合时,仅存不足四百马卒,可是罗岱好生恼火,原本大获全胜的一仗,生生让叛军给夺去了,己部士卒连贼兵的首级都没捞到。

    “报~!总戎,贼兵掩杀上来了!据此不足五里,兵力不下四千!”

    罗岱自觉这么灰头土脸的回襄阳实在是没有颜面,见到洪少保也没法交代,思索一番之后,只能下令原地歇息。

    结果刚下马喘了口气,躺在阴凉处喝了些水,连带来的干粮都没吃上一口,便接到了探马的报告。

    “来的正好!郎儿们,给本将杀上去,今日非是他死,便是我活,适才损失数百弟兄,定要报此大仇!传我将令,列阵拒敌!用火铳迎战!先轰杀其马卒,再行攻击砍杀!”

    本将不找你们,你们反倒是找上门来了,适才是我等人少,如今有三千兵马,即使大半是步卒,也不会惧怕你等贼兵。

    损失的那数百马卒可是他的宝贝,其中还不乏他高薪养下的亲兵,就这样战殁于退却之时,罗岱实在是难以接受,定要借此机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为了便于野战,罗岱所部并没有装备笨拙的红夷大炮,而是以佛郎机与虎蹲炮为主。这两款武器都是近战的好手,前者使用子铳,射速极高。后者发射xiandan,攻击面积甚广。

    所部备有二十八门佛郎机三十四门与虎蹲炮,虽然对射或许不会占到上风,可是对付叛军马卒倒是能够有所斩获。

    凡是胆敢冲阵的马卒,数量不足一千的话,便扛不住佛郎机、虎蹲炮以及近千支鸟铳的轮番施射。

    罗岱的步卒虽然战力不算很高,但火器装备的规模却不低,加之今日天气晴朗,不曾有下雨的迹象,风力又不大,倒是不用担心火器受到天气的影响而无从发挥。

    适才叛军追至罗岱步卒前方两里处便停下调头回去了,主要是害怕官军使用火铳对其进行攻击。

    罗岱还以为对方会适可而止,见好就收,没想到居然卷土重来了,看样子是不打算放过己部这些人了。

    既然如此,那你们也别想好过了,最低也要杀个两败俱伤,尔等想回谷城,每人都得留下一条胳膊或大腿才行!

    之前先折了一阵不要紧,是役正好可以翻本,贼兵最好多给自己送些战马过来,这样便可以大为补充了。

    只是不晓得洪少保派来的援军已到何处了,光凭自己手头的这点人,实在是难以聚歼来犯之敌。

    由于先吃了一次败仗,罗岱不敢有丝毫的轻敌大意,打算全力以赴地迎战南下的叛军。...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33章:两军对峙

    “二哥,前方乃是罗岱所部,如今其溃逃之马卒与大量步卒汇合,兵力不下我军,只恐难以一战而下!”

    张文秀在一处高地上观察了好半天,这才放下千里镜,向张定国忧心忡忡地分析着。

    对面只发想了罗岱的将旗,说明这群官军就是他麾下的步卒,而非与其他官军将领汇合。

    照此推断的话,先前罗岱便是亲率千余骑兵北上驰援谷城,步卒将会尾随而至。

    只是由于半路碰到由张定国与率领马元利的五百精骑,识破己方计策之后,才会大战一场。

    若不是自己率上前马卒及时赶到,这支前锋定会被罗岱一口吃掉。

    而自己率兵追杀了一路,仍旧没有擒杀罗岱,想来也是可气。

    如今罗岱麾下有了不下三四千的步卒,阵前还有数十门火铳,这就委实不好对付了。

    “贸然冲阵,只恐被其火器所伤。不若如此这般,化龙将军引四千五百步卒中军,列阵推进。你额二人各领一队精骑从两翼包抄,争取先行从官军两肋杀入阵中,待其大乱,化龙将军便可率步卒冲杀一番了!不知二位以为如何?”

    张定国用千里镜看到了不少佛郎机与虎蹲炮,深知这两款火铳的威力,硬冲倒是可以,但须要牺牲掉大量的辅兵。

    再者说在火铳身后还有不下两千鸟铳兵与弓箭手,倘若光是在冲阵途中便折损了两千步卒,那之后取胜的把握就会少于五成了。

    从对方的阵势看来,这罗岱虽然勇猛,却也懂得些许兵法,所部列阵并非杂乱无章,火铳在前,鸟铳在后,弓箭压阵,两翼均配有马卒与长矛,可是布置得有板有眼。

    不但正面火力强悍,两翼特别针对己方马卒可能展开的迂回包抄战术,已然是有所防范,强行冲阵的话,己部抑或是难以讨得便宜,还可能被官军击退。

    但就这么让罗岱所部跑了,张定国又觉得很不甘心,马元利业已战殁,而罗岱却毫发无损,这让张定国很是窝火,尤其是马元利因自己的计策而死,心中对其总有些愧疚之情。

    “好!定国将军所言正合某意!”

    张化龙就是个大老粗,也不懂得什么阵法战术,只会带兵猛冲猛打。大帅的次子一向智慧过人,此番又筹谋妥当,都如此安排了,那他照办便是了,绝无歧义。

    “二哥,愚弟已遣人飞马回去禀报父帅,父帅闻讯定能有所准备!”

    张文秀也不敢肯定自己的义父可以发兵来援,不过倒是极有可能增派援军,既然罗岱都自投罗网了,也就没理由让他这么跑回襄阳了,更何况还要为马元利报酬呢。

    “如此便好,额等分头准备,见机行事!”

    适才张定国看过官军的火器,阵容似乎发现红夷大炮的踪影,所以距离官军两里之遥列阵是非常稳妥的,佛郎机是决计打不过这么远的。

    于是双方就在襄水以西的一块平原上对垒起来,由于此时正是未时将末,快到申时的时候,是一天里最热的时间段。

    两边的士兵包括将领在内,个个都是顶盔贯甲在太阳底下大眼瞪小眼地暴晒,不能乱动,就只能原地干戳着,因为生怕对方冲过来。

    步卒倒是没多大威胁,因为跑过两里地需要不少的时间,但是马卒就不同了,两里地就是喝完一盏茶的工夫。

    全军将士都原地歇息的话倒是可以,但发现对方开始发动集团冲锋,自己这边再想站起来保持高度警惕的阵型,那就非常困难了。

    所以哪怕就这么干晒着,两边的将领们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这样的对阵比拼的就是双方的体力和耐力,看哪边率先绷不住了,哪边就极有可能败北。

    “总戎!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啊!将士们都快扛不住了!不如轮番歇息,每次歇息三成左右的兵马,也好保持体力!”

    “……也好!遣些人去河溪边取水,务必保证我军不能断水!再派人去往襄阳方向,试试路上可否遇到大帅派来的援军!”

    “是!”

    大敌当前,罗岱本不想这样,但看到麾下的士卒都是汗流浃背,长此以往,哪怕不中暑,也要被活活晒蔫了,届时头晕眼花,那还打什么仗,所以也就同意了下属的建议。

    这叛军倒是狡猾,就这么列阵对峙,也不动手开打,分明是等待己方被烈日炙烤得士气低落,继而再发动猛攻。只是这计谋又被本将给看穿了,呵呵……

    行啊,尔等不是想要如此耗着么?

    那就成全尔等好了,咱们谁也别先动手,就这么干晒!

    通过之前的战斗,罗岱也发现这股叛军很是不好对付,也就是适才刚开始的时候能够以多敌少。

    双方兵力旗鼓相当的话,己方还真就占不到多大的便宜,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麾下的人马一部分是之前的旧部,另一部分则来自刘泽清的人马,可是奸猾的很,说不定哪次就会毫无征兆的溃败,必须小心指挥才行。

    再者说,罗岱也不想还没摸到张献忠的尾巴,所部就被其部将打得丢盔卸甲,折损一半以上的兵力,再想恢复到原来的规模就没那么容易了。

    如此也好,敌不动,我便不动,一静制动倒是眼下的一招妙棋。

    看天色,距离天黑差不多有两个时辰,那就这么好这吧。

    夜幕降临之前,贼兵若是再不攻击的话,己部便可以与洪少保派来的援军汇合了。

    罗岱估计从襄阳出发的援军在路上走得再慢,大半天的光景也能挪到自己所在的位置了。

    眼下双方的兵力势均力敌,直接硬冲的话,罗岱并无多大取胜的把握,但若是有了一倍于此的兵力的话,那便可以将当面之敌直接击毁了。

    只怕贼兵那边的头目心中也是如此设想的,这才打算在烈日当空之状下徒耗时间,除非他们也在等待张逆派来的援军。

    现在的情况就是谁先动手,谁就更可能战败,马卒倒是还好,主要是步卒,在高温下披着一身厚甲,还要顶着炮火跑上两里路才能砍着人。

    对方以逸待劳,就等着你冲过来好打铳放箭,等于是在守株待兔一般容易,所以就看哪边定力更大了,实在不行就等天黑再碰运气了。

    与主力汇合之后,罗岱麾下尚且还有不下五百马卒,虽然进攻能力已然逊色许多,但配合长矛与铳弓,用来防守大阵两翼倒是有余。

    “报~!总戎!贼兵马卒向我大阵两翼迂回!”

    “原地防御!不得轻动!看他能奈我等如何?”

    即使派出去取水的兵丁回不来也不要紧,还有两个时辰就天黑了,就凭对面这点人,根本就围不住己部人马,要么迫不得已,率先冲杀,要么搔扰一通,便会自行退却。

    罗岱现在就坚持实施龟缩战术,只要不自乱阵脚,这群贼兵纵然绕到自己后方,切断退路,也占不到上风,官军大阵稳固,他们便只得继续在周边游弋。

    冒然前来冲阵的话,那便是找死了,届时定会让这公然复叛的贼兵尝尝官军箭矢与铳弹的厉害,打得你们鬼哭狼嚎,四散奔逃!

    罗岱认为洪少保让自己担任前锋,便是打探谷城虚实,大军虽然驻扎襄阳,可也会派遣另一路人马背上接应,否则己部被围,他闻讯之后也会如坐针毡的。

    既然援军多半已在路上,天黑之前必到此处,眼下的两个时辰便容易熬过了,贼兵在眼前乱晃也无所谓,全当是看戏了。

    罗岱之前先胜后败,已失一阵,所以此番便小心多了,不会再有唐突之举了,只要主力不败,那便是没吃多少亏了。

    若在天黑之前能与援军汇合,便可一举吃掉眼前这群甚为嚣张的贼兵了,叫他一人都无法返回谷城去见那张逆!

    “着实可恶!”

    张文秀带领五百马卒从左翼迂回过去,倒是没有碰到任何的阻碍,只不过到了官军近前,才发现有点无从下口。

    对方将辎重粮草围在当中,外侧有约两三百马卒伺机待命,周边由长矛手簇拥,内侧则是弓箭手与鸟铳手。

    防守几乎无懈可击,自己所携的这点兵力硬冲的话,莫说冲开对方阵列,就是凑到近前都要吃到大亏。

    若有一两千马卒的话,张文秀还可以放手一搏,如今分给张定国一半马卒,他手里仅剩五百,这就没有多大的把握了。

    故而只是佯装射了几箭,眉头紧锁的张文秀便没有下令硬冲,而是率军退到了附近的一处高地上观望。

    只见张定国所部也是如此,且还被官军射翻了数名马卒,由此看来,夹击之策并未取得预期的收效,还得另想办法才行。

    “报~!一路官军距此不足十里,约有一千马卒,将旗为刘字!”

    就在张文秀思量如何破阵之时,返回的探马便上报了一个坏消息,那便是官军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

    “好!再探!”

    张文秀询问之后想了半晌,也没想到自己知晓的官军将领里哪个姓刘,只好策马去与张定国商量一番。

    “……万不能犹豫拖延,我等当须速速北撤!”

    张定国得报之后,思量片刻,便下了如此结论,若是不能迅速结果掉当面之敌,那边不能久留此地了。

    “二哥,这是为何?”

    若对方仅得到一千援兵的话,张文秀并不惧怕,想必父帅派来的援兵也快到了,届时还可与官军一决胜负。

    “文秀可知罗岱所部进兵之法便是马卒在前,步卒在后。若是此路援兵亦是如此安排,那马卒身后的步卒必定有三四千之众!届时还未完全日落,额部将士寡不敌众,只恐全军覆没矣~!洪贼何等狡诈,若是官军援兵不止三四千,便是用罗岱所部当作鱼饵,引额等上钩了。趁眼下得空,务必要尽早撤往谷城,速派飞骑将此事禀报父帅!”

    张定国已然意识到这仗是打不赢了,洪承畴素来诡计多端,此番来势汹汹,可不是自己能够对付得了的,必须让义父出手才能克敌制胜。

    眼下自己所能做的,便是趁官军没有合围之前,将这四千人马尽可能地带回谷城,实在不行,带回去大半也算是成功了。

    “……也好!愚弟这便回去让化龙速撤!”

    听到洪承畴这个名字,张文秀顿感头皮发麻,想当初在陕茜境内,洪贼可是让义军吃了不少苦头,没想到这次在湖广又遇到了,这可谓是冤家路窄啊!

    他与二哥加起来也不是洪贼的对手,不想被洪贼所率的官军一口吃掉的话,就必须尽早撤兵才行,等到真看见官军的援兵不止这一千马卒,那就为时已晚了。

    此番南下,两部人马总计有一千精骑与五千辅兵,如今击退了罗岱,还剩五千多,决计不容有失,不论如何,都要将己部带回谷城再做打算。

    “三弟先与化龙先行后撤,额自率一千马卒断后,若是官军追至,便伏击破之!”

    考虑到罗岱之前折了不少马卒,可能在己方撤退时进行追击,张定国便打算等一等,看看罗岱是否上钩,好为马元利报仇雪恨。

    “二哥千万小心,若是情况不对,切勿恋战,千万北归!”

    张文秀不怕眼前的罗岱,只是担心他身后的洪承畴,所以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被官军的精骑咬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罗岱见到贼兵居然主动后撤了,不知其是何用意,在没想通之前,还打算观望一番,以免中计。

    为了断后,两翼的马卒是最后才向北退却的,不过这说明其步卒并未滞留在附近伏击己部,否则也不会有如此安排了。

    罗岱的马卒已经折损了大半,没有能力追击贼兵的马卒部曲,顶多能够放出一些探马进行刺探,仅此而已。

    与己方对峙了仅有一个时辰不到,用马卒迂回试探一番便撤兵了,这是甚么打法?罗岱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见到打南边来的官军兵马,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洪少保派来的援兵到了,怪不得贼兵会先行北撤。

    “参戎勿追!”

    来者是刘国能麾下的一员参将,也是其族弟,名叫刘子安,原本是员游击,之前刘国能高升一级,他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此番奉命率一千马卒先行北上,欲与罗岱所部碰头,确定其位置之后,好派人去禀报族兄。

    “哦?总戎,此话怎讲?”

    刘子安还想讨个好彩头,砍死些许贼兵算是自己战果,却被罗岱叫住,后者急忙将前番自己的遭遇对其概述了一下。

    听罢之后,刘子安也皱起了眉头,他不敢莽撞行事了,对方兵力并不比他与罗岱两部人马少多少,贸然去追的话,倒是极有可能中计,遭遇对方的伏击。

    再者说族兄的两万多大军就在自己身后,等到与大军合兵一处,平推过去,便不怕贼兵的任何阴谋诡计了,纵使有个把伏兵,也要悉数斩尽杀绝。...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34章:处斩总兵

    其实罗岱比率部赶来的刘子安还想要留住之前那群贼兵,不过官军原本就缺少战马,之前他又折了一阵,即便加上刘子安带来的这些马卒,也完全无法一口吃下北逃的那路贼兵。

    能打个两败俱伤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若是不能力敌,那就是连折两阵了,回去真无法向洪少保交代了,故而罗岱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等待洪少保的大军前来接应。

    到了这时候,谷城多半是已然落入张逆手中了,适才又吃了败仗,真可谓是出师不利,若不是有刘国能派来一路人马驰援,所部只恐要被贼兵打得溃不成军了。

    通过前番交锋,罗岱意识到对方马卒的战力居然不在自己的亲兵之下,这多半是张逆派来的精骑,这下决计不容小觑了,稍微轻敌大意便要阴沟翻船了。

    刘子安所部后方不足十五里便是刘国能亲率的两万大军,在其东侧还有李万庆所部的战船在沿襄水逆流而上。

    在这两路人马身后的便是洪承畴的中军,也就是杨国柱所部,距离罗岱这里不到四十里而已。

    所以适才若是这路贼兵企图与罗岱一部死打硬拼的话,很快便会遭到官军的包抄围堵,届时莫说打赢,马卒能够逃出包围圈都是个问题了。

    他们提前选择撤退无疑是明智之举,纵使没有重创罗岱的人马,可也算是全身而退,保全了己方士卒的性命,在罗岱看来,此举无疑是非常审时度势的。

    到了傍晚时分,洪承畴便率杨国柱所部与众将汇合了,考虑张献忠已经复叛,原先的作战计划便需要进行调整了,就必须召集身边的四位总兵商讨下一步的对策。

    “诸位,眼下谷城已失,明日北上,我军当须在此地与复叛流寇决一死战,务必重创张逆所部人马。张逆素来狡猾,若是闻讯我军北上,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率先窜入勋阳府,与罗汝才等人汇合。二是北上邓州,试图进入河楠一带。三是伺机东进,偷袭襄阳城!”

    洪承畴先前没有获得最新的情报,后续回来探马才报告谷城已经丢失,城头插上了张逆的旗帜,所以洪承畴也就不会急于挥师北上了。

    当下首要任务便是要摸清张献忠所部的动向,但这个是很难猜测的,除非有张逆内部人士传出消息,否则一切都只能靠猜。

    四位总兵都对此不敢轻下论断,这关乎数万将士的身家性命,与张逆的数万人马较量,一招走错便会满盘皆输。

    洪承畴见到大家都不愿意发言,便自顾自地说道:“当下河楠大饥,天灾不断,且有左良玉等人率部南下,若是张逆率贼兵窜入河楠,并无多少胜算。更何况太子殿下已在河楠南部各处要地部下重兵,张逆无法讨得便宜。在本帅看来,该路贼兵要么选择西去,要么伺机东进!西去便是与罗汝才等人汇合,北上可重回陕茜境内,南下则可顺势入川。东进则可进攻武昌府,或直接与革左五营汇合,紧逼楠京!”

    他说的这些内容都是在临行之前,与太子和孙传庭讨论过的东西,经过多次商议,三人已经形成了高度供识。

    张献忠往西跑的话,那边有罗汝才等一堆贼寇,大家合起伙来对抗前来围剿的官军,胜算比单打独斗要大得多。

    当然,太子还特意叮嘱过,以张献忠的个性,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与其他人合伙的,因为狼多肉少,大家抱团就注定每家劫掠到的物资都会很少。

    张献忠有三四万人马,在没有遭到重创之前,根本就不需要主动去罗汝才那边凑热闹,自己率部在湖广地区攻城略地,抢到什么都归自己。

    所以在某太子看来,张献忠有五成概率选择东进,四成概率去找罗汝才汇合,余下的一成则是北上,或许在河楠能碰到死里逃生的李自成。

    洪承畴也担心张献忠用兵诡诈,万一虚晃一qiang,让自己以为他向西跑了,实则东进取了襄阳,那平叛大军的粮草供应就要大受影响了。

    襄阳城内可是囤积了八万石粮食与六十万两饷银,一旦襄阳被攻陷,这些钱粮便都归张逆所有了,自己此举便有了资敌之嫌。

    “本帅决定先收复谷城,若张逆胆敢率贼兵阻挡王师,则众将当须将其一举歼灭。倘若王师北上之后,张逆所部逃窜,不论任何方向,都应穷追不舍,擅自纵敌者,本帅定斩不赦!”

    某太子给洪承畴下的命令便是要穷追不舍,紧咬不放,千万不能给张献忠喘息的机会,一旦让他缓过劲来,就一定会在某座山伏击官军。

    现在有了迫击炮助阵,官军根本就不怕跟流寇打阵战,怕就怕进山之后遭遇伏击。如果不怕死,倒是也能打赢。

    问题就在于很多将士就会打顺风仗,如果风向变了,他们就要撇下友军,自己先行撒腿跑路了。

    洪承畴再次强调了一番战场条例,这次若是还像以往那样欺软怕硬的话,那他手里这把这尚方宝剑就要出鞘见血了。

    谷城不能不去,若是大军龟缩在襄阳,任由张逆率部在谷城附近烧杀抢掠,如此情况传到京城,太子多半会以为自己拥兵不前,养寇自重。

    不同于前番在各地的剿寇行动,是役太子可是将各路总兵的德行与张逆未来的企图分析得头头是道了,不但给予了自己生杀大权,还答应提供每月三十万两的饷银。

    无论在给养方面,还是战略方面,平叛大军都得到了太子如此大的支持,这是万岁爷在位时前所未有的。

    没了后顾之忧,洪承畴便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心了,每日都要综合各部所探得的情报作出相应的战略调整。

    从襄阳出发之时,还未曾得到谷城陷落的讯息,没想到还不等安然度过一日,谷城便丢了,张逆到底是按耐不住,提前复叛了。

    既然如此,那便要讨打上门了,问题的关键便在于在哪打,又如何打?

    这时候便要赌一赌自己的运气了!

    “将临阵脱逃之人提上来!”

    想起谷城失陷,洪承畴就异常的愠恼,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总兵陈洪范撇开部下,临阵脱逃,他若率部死战,哪怕坚持六个时辰,大军也能赶到谷城了。

    如今谷城不但丢失了,张逆所部的动向还全然无从知晓,根源就在陈洪范一人身上,此等祸害不得不除!

    此人在向襄阳城方向溃逃时正好撞上北上驰援的大军,这下没法继续再跑了,洪承畴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正愁没有祭旗的逃将可寻。

    “陈总戎,本帅记得你数年前曾擅放张逆,前岁从皮岛率先溃逃,今番又故计重拾,一而再,再而三,可是将我大明军法视为无物???”

    大军尚未与张逆主力正面交锋,陈洪范便给一众将士们做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示范,若是轻饶此人,往后这仗也就不用打了,大家都掉头跑路便是了,反正上面会从轻发落。

    “启禀少保,当年在下官微言轻,擅放张逆者乃是总戎王威所为。从皮岛乘船也是受东江副将白登庸之蛊惑胁迫,在下也是出于无奈。今番见张献忠所部蠢蠢欲动,在下所部兵力难以抵挡,便特此去往襄阳求援!”

    面对洪承畴的质问,陈洪范说得理直气壮,没有露出丝毫的愧疚之色,作为一个文官总兵,脸皮比武将还厚,真是让在场的四位武将总兵刮目相看了。

    “前番之事,非是本帅所辖范围,本帅也不便追究相关责任。但是今番陈总戎所作所为,本帅便不能不闻不问了。将领擅离防区,本是违规之举。在战时又畏敌怯战,本帅也无法向朝廷交代。太子殿下有言在先,此次进剿流寇,前进者赏,后退者斩,陈总戎便是获此‘殊荣’之第一人也!”

    陈洪范若是率部在谷城与张逆死战,洪承畴反倒不好下手了。如今谷城已失,他就没有任何顾忌了,只是用谷城全城百姓来换取陈洪范之狗命,当真是很不划算。

    “我乃朝廷委任之总兵官,你无凭无据,又无特权,岂能擅杀之???”

    陈洪范立刻听出洪承畴对自己动了杀心,当年袁崇焕可是杀了同为总兵官的毛文龙,这出戏要在自己身上上演,陈洪范怎么可能不害怕。

    “此为太子殿下圣旨,本官就不当场赘言了,对你这等擅自溃逃之人,如同对牛弹琴,诸将传看一番便是了,否则还显得本帅会公报私仇。待明日大军开拔之前,当众将此人枭首祭旗,以儆效尤,押下去看管起来!”

    洪承畴将太子特别针对陈洪范所下的圣旨递给杨国柱,后者看完没有任何言语,只是转交给了罗岱,接着是刘国能与李万庆。

    四位总兵看过之后均沉默不语,考虑到陈洪范之前的行径,倒是符合定斩不饶的待遇,张逆实力膨胀到如今这个地步,与陈洪范密不可分。

    还有前年皮岛之役,若不是陈洪范临阵脱逃,也不至于守军伤亡上万人,多位将领战殁殉国,东虏轻而易举地拔除了这枚钉子。

    陈洪范从谷城再次跑路,就意味着将谷城三四千守军与全城百姓都送给了张逆叛军。如此一位屡战屡逃的将领,让其多活一日都是对官军与百姓的莫大耻辱。

    眼下大战在即,磔示是来不及了,那就直接枭首好了,也算是为珉除害了。留着这样的祸害,保不齐今后在那个地方继续坑害其他将领,当然也包括己部。

    “洪承畴……我与你素无恩怨……你今日如此待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意识到自己死到临头了,陈洪范也开始歇斯底里起来,恨不得将洪承畴全家都问候一遍,丝毫看不出文官的气质涵养,这更说明此人该杀,跟之前熊文灿的情形如出一辙。

    “哼~!”

    洪承畴并没有还以颜色,陈洪范实乃死不足惜,早杀早省心,如此一来,太子吩咐要杀的三个人均已伏法,余下便可专心迎战张逆这个吃里扒外的反贼了。

    “罗岱!”

    “末将在!”

    “明早你便率本部人马返回襄阳,本帅怀疑张逆抑或率部偷袭此城,务必要与守将杨世恩一道严防死守,尤其是要防范率先混入城内的细作与贼兵里应外合。”

    “末将遵令!”

    洪承畴是非常害怕襄阳陷落,当年关羽大意失荆州,最后导致兵败身亡,他可不想重演这出悲剧,襄阳不但是南下武昌的枢纽,更是大军的钱粮囤积之处,万不能丢。

    一旦让张逆攻陷此城,在其部抵达武昌之前,贼军兵力恐怕便会快速膨胀到十万上下了,在年内便不可能重创贼军了,对朝廷,特别是太子那里,自己也无法交代了。

    如今襄阳守军兵力增加到八千以上,有本地将领杨世恩坐镇,罗岱在旁辅助,固守城池来抵抗张逆的三四万人马,坚持到大军回援倒是不算太难,洪承畴大致也就放心了。

    “杨国柱、刘国能、李万庆!”

    “末将在!”

    “明早你三人各率本部人马与本帅一并北上,收复谷城,围剿张逆所部,定要让其不得好活!”

    “末将遵令!”

    从南漳出发的杨御藩、牟文绶、唐通、姜名武这四总兵所部人马接近两万,加上大帐之中的三总兵,在汇合之后大军兵力应该在六万多,几乎相当于张逆贼兵的两倍左右。

    左翼的人马纵然翻山越岭,与从襄阳出发的大军的日程相差也不过四五个时辰而已,在一个白昼决计可以赶上。

    倘若张逆率军先行与之交战,己部便可趁其歇息之际进行穷追猛打,即便张逆所部战力强悍,也无法承受官军的轮番进攻。

    洪承畴的策略就是从南漳出发的官军与自己汇合更好,即便不汇合亦可独立作战,不论哪一路先行与张逆交锋,余下一路再行出战都有莫大的胜算。

    在太子下发悬赏令里,张献忠的脑袋价值十五万两银子。任何一路总兵能够将其擒杀,不论死活,也不管张逆所部人马如何,都可以从洪承畴这里立即领取这笔赏银。

    这十五万两赏银的分配规则是,将领、校尉、士卒各拿三分之一,即五万两。

    即譬如刘国能麾下士卒击杀了张献忠,刘国能本人便可领取其中的五万两。

    余下十万两,一半由参战的士卒们均分,即便一百名壮汉有资格吃饼的话,每人也能有五百两之多。

    剩下的一半则可被该部的把总、千总、守备、游击、参将、副将等人瓜分,这样利益均沾,谁都说不出毛病。

    刘国能本人肯定满意这个分配方案,下面负责砍张逆脖子的普通士卒拿了数百两的赏银,自然也会眉开眼笑,中间的那群家伙即便不满意,也是狗咬狗了……

    张逆所部其他将领也各有悬赏,金额不等。如此安排不但可以激发将领们的进兵欲念,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杀良冒功之类事情的发生。

    洪承畴可以领取的赏银不在其中,不过太子有言在先,只要所部将士能够击杀张逆,便可进太子太保,同时封伯,这对洪承畴来说自然有极大的诱惑力。...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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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黑太子介绍:
崇祯十二年,即公元1639年,奸相主政,党争不断,勋贵贪腐,藩王暴敛,国库告罄,民不聊生,饿殍遍野,边塞危急,风卷狼烟,强虏铁蹄,频频叩关,朝廷兢惧,社稷将倾,最后一个汉家王朝行将覆灭……明末黑太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黑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黑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