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丧家之犬
眼下虽未入夏,地表光线仍旧较暗,进入寅正之后,东方天际已经微微泛白,又是以灯火通明又狼烟四起的京城为参照物,丁健、何伟这路人马决计不会跑错方向。
单凭这不足八十骑根本无法经陆路逃往关外去投靠皇太鸡,唯一可行之计便是去往天金,从水路奔向辽东沿海,继而上岸寻找附近的清军。
等入冬之后随清军大举入关,再报此仇也不迟,届时定要让小太子与黄得功等人连本带利地还回来,可在京城各处安插大量细作,带大军兵临城下之际,好里应外合,攻破京城。
“站住!”
“贼子休走!”
“龟孙!”
“吃爷爷一箭!”
身后秦兵骑兵发出的大声喝骂实际上起不了任何杀伤作用,前面落荒而逃的京营将士才不会听他们的号令,但自己在心理上会不断害怕,因为追兵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
双方距离尚未拉近,连秦兵射出的箭矢都只能掉到京营的马蹄后面吃灰,可还是吓得他们是心惊胆颤,很多人都是趴在马背上奔逃,生怕从背后被一箭穿心。
求生的本能驱使京营这数十人竭尽所能地向东疾驰,而后面上百追兵则完全是被金银所吸引,做发财梦的对象现在换成了他们。
在西北剿寇,当兵的赚一两银子都得跑百十来里路,就这朝廷还不一定能按时发饷,顶多能混顿饱饭罢了,征战多年侥幸存活下来的老兵,都明白赚钱之难。
如今,眼前就有两个价值万两银子的副将,怎能不让大家激动?
他们的马上还驮着金元宝,一个就价值上百两银子,当官兵出生入死不就是为了赚钱糊口么?
太子下令出人员等特殊物品外,此战缴获之战利品皆可归缴获者自行处理,这就大大的调动起了平叛官兵们的积极性,众人都有了无穷的干劲。
宰掉一个京营将领身边的亲兵,少说也能从对方身上搜出上百两银子,哪怕上缴一半,自己也能留一半,有了这笔横财,回陕茜老家就能无比舒坦地过一阵做梦般的好日子了。
如果有哪个亲兵要勒马投降,看在一身家当都留下的份上,脱光了跑路,秦兵是不会介意的,为了十两银子,不至于难为人家。否则,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摸尸。
这种事秦兵在剿寇的时候经常干,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穷,朝廷也穷,以至于流寇先抢豪绅百姓的,他们再抢流寇的,想物归原主是不可能的。
太子如此善解人意,之前把欠饷都补上了,提高了大家的月俸,还提前下发了下月的饷银,今番不但开出了悬赏,战利品还可自行处理,三秦父老可是要给自己争口气。
挣钱的路子就在眼前,你自己没本事,抓不到敌人,那事后就别怨天怨地的了,继续吃土受穷,眼巴巴地看着旁人喝酒吃肉吧。
打顺风仗,秦兵比京营更胜一筹,而且要绞杀的这帮人也不是他们的老乡,完全没必要手下留情,但凡不是女眷,便一刀砍了,然后把前胸的布料割下来好去领赏。
对于俘虏,某太子并无多大兴趣,这些人一旦造返,今后有机会便想着重操旧业,押送他们去山栋挖矿也可能有逃跑的,羁押在畿辅地区更是个巨大的隐患。
所以某太子便默许了秦兵的做法,与孙传庭的想法不谋而合,孙少保对俘虏复叛非常担忧,便严令麾下四位总兵,遇敌不得使其脱逃,擒敌不得擅自释放。
结合奖赏条例,暗示秦兵诸将要将京营叛逆斩尽杀绝,不然待秦兵南下剿寇则后患无穷,长脑子的家伙都不会押着敌人去领赏,砍死之后拿前襟回来兑银子多轻松啊。
开出如此之高的赏银,太子想必动了杀心,要对犯上作乱的京营斩草除根,孙传庭也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借夜战之名目,调动麾下人马大开杀戒了。
更何况不将此股叛军消灭干净,畿辅地区便难以得到彻底整肃,对于参与叛乱的一般士卒,杀了便可,而京营的将领们若是能被擒获,便要押赴闹事,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成祖发动靖难,最多算是同室操戈,而京营公开叛乱,乃是大明开朝两百余年性质最为恶劣之事。
不同于外敌入侵,或当年藩州与柠夏之役,京营乃是拱卫天子的禁军,自创建以来便经历大小战阵无数,数次护驾御敌,战绩彪炳,如今竟然倒戈对京城发动偷袭,实属罪该万死之行径。
而畿辅地区非同小可,若是不将熟悉这一带地理与军事情况的京营一网打尽,江山社稷与朝廷安危便时刻会遭受威胁,冬至前夕还会引来东虏铁蹄的肆虐。
领会太子与少保的两道命令的内涵之后,便可以将内容精简为两个字——追杀!
京营不会站在原地让你们砍,只要敢跑,那就一定要穷追不舍,就像虎大威与李国奇所作的一样。
一口气追了将近十里路,虽然还是没有完全撵上,可总算到了弓箭应该能够得着的距离,而且快要天光放亮了,这群兔崽子也在无法借助夜幕掩护脱逃了。
“狗曰的!还敢跑!你爷爷叫你这龟孙呢!”
虎大威见状也是气急,前面那群怂包连转身拨马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就像一群没蛋的婆娘,或许还不如婆娘,婆娘至少还能还嘴,他们就是一门心思地闷头跑路。
“别管!驾~!”
丁健打马扬鞭,拼命疾驰,不时叮嘱左右亲兵,一旦分神回头,便可能被箭矢射中落马,那下场便必死无疑。
双方都在你追我赶地在野外驰骋,就是在比谁跑得快,跑得慢的一方必然是输家,要么与万两赏银失之交臂,要么直接丢掉自己的性命。
亲兵的战马上还有上千两黄金,丁健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物件,可那是自己最后所能倚仗的家当,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要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那是……”
跑着跑着,丁健突然发现从对面的山坡奔下数百精骑,若是对方的伏兵,敌众我寡,那自己便必死无疑了。
不过等到凑近了才发现,这股骑兵并未佩戴敌军士卒都有的白巾,也就是说他们可能是友军。
“丁健!”
为首一人见到同僚便直呼其名,这便是丁健的老熟人——神枢营副将图格。
他原本带领己部人马在城外警戒,在攻城不顺之后,便有了先行溜之大吉的念头。
只是不曾想遭遇了总兵郑嘉栋所部的奋勇阻击,加之另外两位总兵左光先与牛成虎的左右夹击,使得图格的半部神枢营骑兵占据兵力与机动性的双重优势,仍然无法战而胜之。
眼见不可力敌,畿辅一带已无容身之所,于是图格便率部撤离战场,打算一路向北,取道喜峰口出关,没跑出十里路,便遇到了卢九德所率领的勇卫营骑兵子营。
孙传庭判断叛军在攻城失败之后必然会选择北上长城出关,或者东进天金出海,让麾下士卒放弃所有马匹,神枢营应该还做不到,所以对他们来说,只有北上这一条路可走。
按照孙传庭的部署,秦兵的三位总兵所部沿朝阳门一字排开,横向拦截叛军北上,倘若防线被其突破,卢九德便率领骑兵子营进行二次拦截。
秦兵骑兵较多,可也还未到能一口吃下神枢营的地步,鉴于需要夜战,所以此番歼灭神枢营秦兵与勇卫营携手作战,前后夹击。
果不其然,超过一千五百神枢营骑兵一举突破秦兵所组成的防线,全然无视身后上千秦兵骑兵的追击,但还未跑出京城范围,便被三千多勇卫营骑兵堵了回来。
若是执意硬闯,怎么也能在人都死光之前杀到喜峰口,可图格害怕己部被全歼,去天金又要放弃战马,能否乘船出海还不得而知,于是便下令手下转向杀回去。
先绕着南城转一圈,借机摆脱身后追兵的纠缠,再行北上也不失为一条妙计,总之能率领手下出关便好。
只不过图格再次突破秦兵的防线,心里正想着投靠皇太鸡的美事,便一头撞上了惶恐至极的丁健与何伟等人。
“两位莫怕,本将还有上千精骑,定可杀退前方追兵!”
图格见到追杀同僚的敌军不过百余人,而自己这边少说也有五六百人,便大为安心了。
“如此便好!”
丁健没时间深思熟虑,见到图格身后兵马甚多,便一口答应下来。
三人虽然都是副将,可眼下谁兵多就要听谁的话,不然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勇士们!随本将杀过去!”
图格所部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股人马想要阻拦,真是自不量力。
数百骑兵见到来敌规模远小于自己,就一扫之前的低迷之态,重新燃起了杀出重围的希望。
听到副将高声断喝,便纷纷挥舞着战刀,策马奔腾,扑向眼前仅有百余人的阻拦之敌,要将他们直接冲死。
“来得好!给俺上!”
虎大威不怕敌人打自己,就怕对方拼命跑。
人多又如何,爷爷正愁没有立下些许功劳来将功赎罪呢。
全然无惧对方人多势众,说罢便一催胯下这匹黑色战马,抡着长把砍刀冲杀上去。
秦兵虽然在兵力上处于绝对劣势,可士卒都是身经百战,气势正盛,并未因对方人多而迟滞不前。
见到主将已经率先杀出,旋即紧随其后,以大无畏的横队阵列迎战这股胆敢前来受死的叛军。
“莫要纠缠!径直冲过去!”
图格似乎感到身后上千追兵已然踏地而来,立刻命令手下,杀人是次要的,先要杀出一条活路再说,他可不想被对方歼灭在城外。
“死吧!”
双方两马错镫,虎大威手起刀落,一个照面便将神枢营的一名骑兵斩于右侧马下,反手将大刀一抡,便将左侧的一个家伙也砍翻在地。
箭矢与矛枪能够贯穿目标,借助的是锋利的尖锐,刀斧这种钝器想要克敌制胜,全凭所用之人势大力沉,使对方招架不住,被一击致命。
双方冲杀之后,等到虎大威与李国奇等人拨马,陡然发现身边还骑在马上的士卒已经所剩不多,大致也就五六十人,但对面敌兵的数量并未削减多少。
两位副将正在犹豫是否继续厮杀之时,图格却先行跑路了,没等神枢营的人影消失,卢九德便率领勇卫营骑兵冲入这片战场。
“速追!”
见到不远处都是戴着白巾的将士,卢九德为了节省时间,也不做叨扰,尖着嗓子,直接下令所部迅速追击。
卢九德非常钦佩孙少保事先的战术部署,这位秦兵统帅对于战场态势发展的眼光是极其精准的,自己也就得以按照计划,坐享其成了。
上千勇卫营骑兵从虎大威与李国奇眼前飞速掠过,金戈铁马,气势如虹,震撼肺腑,慑人心脾,犹如一幅浓墨重彩的壮丽画卷。
“跟俺上!”
连太监都能上阵杀敌,带头冲锋,他们这些健全的家伙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两位副将自然也要跟上友军,免得自己带人追了半天,功劳再被旁人都抢过去。
“这……”
丁健发现自己好像沿原路返回了,从左安门外顺着外城城墙,跑到了始发点广宁门外,真是被图格坑得不浅啊,心里更加郁闷了。
还想与图格这个路盲分兵,免得变成环城跑圈比赛,可扭头一看身后上千的追兵,顿时吓了一哆嗦,立刻打消了之前的念头。
分兵的话,图格手下的数百檬古骑兵是不会听丁健与何伟的命令的,二人只能带着自己的亲兵跑路。
但身后的追兵可不会分神枢营还是五军营,一律追杀到底,只要分出两三百骑兵就能要了两人的性命。
事已至此,无法悔改,有活路要走,没活路也要走,丁健只得咬紧牙关,跟着图格一条路跑到黑了。
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在天亮之前能摆脱这些追兵,不然等到天亮之后,被追兵盯上就再也跑不了了。
丁健后悔,图格更后悔,早知如此,就应该直接取道喜峰口出关。
那样的话,不但没有性命之忧,还借麾下这数千精骑去讨好皇太鸡。
现在这算什么?
丧家之犬?
真不知道等出关之后,身边还能剩下多少人马……
第155章: 走为上计
在丁健、何伟、图格等人带着一众骑兵玩“环城赛”的时候,五军营副将韩睿与神机营副将陶定林在城头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广渠门外急驰而过,身后不远处紧跟着上千敌军精骑。
两位副将的部曲在进攻崇文门一带内城的时候损失惨重,前后打了差不过一个时辰,合计伤亡不下千人,没有攻破内城防线,倒是折损了一个游击、两个千总,原本高涨的士气也随着战事不顺而低落下来。
面对京营发动的猛攻,虽然对面勇卫营的损失也很大,城墙更是在火铳轰击下变得千疮百孔,甚至几次都有攻入内城的希望,不过最后还是是功亏一篑,他们仍旧堵在外城里动弹不得。
可战之兵还有不下八千,但下面的兵丁见到身边奄奄一息的伤者,还有被火铳打得面目全非的肢体与外翻的皮肉,惶恐之余已经是怨声载道,他们不想银子没捞到还搭上自己这条贱命。
下面这些人贪是贪,甚至集奸懒馋滑于一体,可心里的算盘也会打,银子可以不赚,小命却不能不要,给你五百两银子,换你一条腿,你会干?
这种倒霉事,你都特么不敢干,你让你家爷爷我干?
见你的鬼去!
再打下去,指不定自己就会尸骨无存,上面想打,那就让当官的先上吧,咱爷们在后面跟着就行了!
被当成打死一个游击,其他将领在魂不附体的同时,都心有余悸地将自己置身事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恨不得躲到东南角的左安门去。
除了在前线督战的千总和把总,两营的将领们差不多都大幅度地后撤了,此举被当兵的看见之后,更是议论纷纷,直接使得军心动瑶,几乎没人想继续攻城,前去送死了。
随即让韩睿与陶定林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京营士卒见到攻城占不到任何便宜,皇城里得那座银山恐怕也见不到了,便开始成群结队地对外城里的商铺和珉宅进行洗劫。
起初将领们得报还有些不以为然,等他们想要加以制止的时候,局势早已失去了控制,并向着愈演愈烈的方向快速发展。
抢劫、纵火、杀人、强啪,平素京营里有仇的人更是趁此机会,将打劫变成了仇杀与灭门,受害者发现家里的惨状之后,又将冲突从“兵洗珉”变成京营里的内讧。
因为分赃不均,五军营内部开始互殴,由于素有罅隙,五军营与神机营之间也在乱战,只要打得过对方就会下死手,即使面对老少女眷也毫不留情。
遇到人家便破门而入,洗劫财物之后,还要啪杀殆尽,最后再一把火烧掉,似乎将半个外城变成了一场没有人性的“营啸”!
韩睿见状便知道大势已去,手下这些士卒已经化身为肆虐的野兽,再也无法对其发号施令,他们连流寇都算不上,至少流寇还能转战多年,最后被朝廷招安。
面对天亮之后勇卫营的大规模围剿,其结果只能是坐以待毙,他们连被招安的机会都不会获得,这便是鼠目寸光之辈注定的下场。
遂与陶定林商议,外城已难固守,若是迟疑不决,必被勤王之师所合围,二人便召集各自的亲系卫队,总数约有四百骑,合兵一处,打算从广渠门出城直奔天金。
但刚出城不到三里地,就遭遇敌方不下五百精骑的顽强阻击,韩、陶两部人马被杀不下百人,只得率残部逃回城内,不敢出战了。
他们其实只是遭遇左光先部的前锋,孙传庭将秦兵主力布置在朝阳门一带,让左光先派出部分人马前去打探虚实,一来侦查敌情,二来也能引蛇出洞。
不过看到出城之敌并不算多,秦兵这股胆大妄为的骑兵便所幸直接杀了上去,不但小有斩获,还把出城之敌给硬生生地怼了回去。
韩、陶二将所率之部都是亲兵,虽然出自京营,可战斗力并不低,若要死战也能突围成功,主要是两位副将害怕在城外激战会引来更多的敌军,为了保存实力,便先行撤退了。
孙传庭得报之后,立刻命令三位总兵调集麾下骑兵,以五百左右人马为一队,从朝阳门至左安门,进行拉网式搜寻,若是觅得良机,无需上报,便可接战。
京营二将在城头上见状之后,便吓得不敢出城了,再被敌军拦截一次的话,只怕连家当都带不回来了。
“唉~!此等浑然不知死活的无能之辈!”
韩睿看着城内仍然在进行打砸抢烧的雑碎,心中生出万分的哀凉抑郁之情,自己何等英明,空有雄心壮志,无奈就是败于这些浑浑噩噩的燕雀之手。
“……天明之前,定要出城,不然我等定会成为瓮中之鳖!”
既然发现了勤王之师的骑兵出没,其步卒也不会落得太远,陶定林已经察觉己方将被对手合围在城下,在口袋彻底收拢之前,必须杀出一条血路方可逃出升天。
指望身后这帮大爷固守外城是完全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们真能守住勇卫营与秦兵内外夹攻,那在此之前早就攻入皇城瓜分银山了。
陶定林估计无须等到今日的正午时分,外城必然被攻破,届时这数千蠢材才会明白自己即将大难临头,可为时已晚。
他可不想跟着这些牲畜不如的物件一道死无葬身之地,被勇卫营抓获,太子必然迁怒于自己,被凌迟处死已然无法更改。
趁着手里还有最后的一点本钱,陶定林觉得还可以孤注一掷,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真能一走了之。
“是啊~!巴楚旺与刘良佐这两个混帐只怕早就跑了!”
韩睿感慨一声,然后咒骂起溜奸耍滑的两位同僚,他们前去通州押运粮草,所部没有出现在城外,姗姗来迟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这就意味着发现了外城周边的异动,自己又未曾闻听来自成外的厮杀之声,说明人家早就临阵脱逃了。
至于图格,别指望人家能救自己于水火之中,不用自己做鱼饵就不错了,韩睿扶着垛口眺望远方,心里真是感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如此一来,我等只得自力更生!”
援军不可能有了,能否活命全要靠自己,眼下陶定林只能与身边这位同僚互相帮扶,希望运气站在自己这边。
他们刚要集合亲兵,准备再次出城,便看见远出约有数十骑兵自南向北,急驰而去,身后有跟着一群追兵。
不过很快,他们又原路返回,这次规模变得更大,但很快,在城头上观望的二人见到了更多的追兵,规模足有千余精骑。
这下两人有些犹疑不定,若是出城,可能再次遭遇伏兵,倘若固守,又难以守住外城,真是左右为难。
最后痛定思痛,决定还是要放手一搏,不出城便是等死,出城或有一线生机。
“这……”
二次出城,跑了约有五里,忐忑不安心情稍感放松,韩睿便见到不下五百骑兵向自己这边杀奔过来。
首次接战之后,左光先便派人专门盯着城门,因为城内的骑兵肯定是从城门出来的,不可能从垛口上跳下来。
韩陶二人不敢从左安门走,因为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越是安静的地方便越是凶险,所以这次依然走的是广渠门。
左光先也是打伏击的老手,特意叮嘱骑兵要放长线,钓大鱼,这次在距离城门五里之外埋伏,谨防叛军骑兵再次跑回城里。
贼兵在城里被打死,那算勇卫营的战果,将敌人歼灭在城外,己部将士才能兑银子,左光先还不打算让旁人来分一杯羹。
孙传庭的命令是往复搜寻,到了三位自以为是的总兵这里,命令就从巡逻变成了蹲坑,每座城门都有一群骑兵远远的盯梢开黑。
几个探马在最前面潜伏,发现有人出城就点燃火把作为讯号,藏在树林里侯着的大部队见到固定地点发出的火光便可以立刻上马准备迎战。
左光先等总兵也是奸猾,图格率领上千骑兵来回冲杀,他们都熟视无睹,乐呵呵地看着卢九德带着勇卫营前去追杀,而他们就等着城里的骑兵出来,这样可以守株待兔。
神枢营的骑兵是很难被围而歼之的,五军营与神机营就不同乐,一个缺少骑兵,一个所装备的武器在夜里发挥不了多大作用,若是短兵相接,秦兵可是能一鼓作气将其绞杀殆尽。
四条腿的骑兵哪有两条腿的步卒好抓啊?
宰一个都是十两银子,当然是杀步卒更容易了。
这就是孙传庭麾下左光先、郑嘉栋、牛成虎这三位总兵的小算盘,他们仨都是心照不宣,时刻想着如何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都无比耐心地等着城里的京营趁着夜色突围。
至于城里是否会变成人间地狱,他们才不会多管闲事,既然太子有言在先,那城里就不是秦兵的防区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没接到圣旨或者孙少保的命令,便无需理会。
只要能够围歼贼兵,打了胜仗,自私一些又如何?
即便事情传到了孙少保那里,有人也会替自己说上两句好话的。
他们秦兵在陕茜就这么干,还俘获了高迎祥,大败李自成。
在畿辅地区又有何不可?
哪抡得到朝廷里的小人说三道四?
真是迂腐至极,无可救药!
“随本将杀出去!到了天金便可高枕无忧!”
韩睿见到前方阻截的敌军骑兵并不算太多,便咬牙切齿地做了决定,要拼死一战,再折返回去的话,马上就要天亮了,想出来就难了。
“上!斩杀一个,赏银百两!”
陶定林也是下了血本,如果无法突围,那么亲兵所携带的大量黄金也是毫无用处的,还不如一堆废铜烂铁,不如这时候用来鼓舞士气。
“如此有钱,定是个大将!”
“弟兄们,给俺宰了他,回去领赏啊!”
对面听到陶定林开出的悬赏金额,也旋即有了反应,秦兵精骑闻讯显得更加亢奋。
带队的千总说的没错,有这么多银子的也就是大将了,这要是抓住或者打死,岂不发了?
副将可是悬赏一万两啊,参将也有三千两,再说他们身上还带着银子,那可真是好大一笔钱啊!
想到这里,秦兵集群就像在荒野里饿了三天的狼群一样,从乌黑的眸子里冒出了点点绿光。
他们对银子的渴望可能比饿狼对鲜肉的渴望还要强烈一些,因为狼顶多会饿半个月,他们可是饿了近一年光景。
自从去年春天,李自成在潼关被洪承畴与孙少保联手夹击而大败之后,这一年来,秦兵就再没见到什么有价值的荤腥。
清军入关之后,秦兵千里驰援畿辅,前来勤王,结果待遇还不如保定与宣大过来的援军,若是没有孙传庭的弹压,几个总兵都打算自行撤回陕茜老家了。
所以莫说眼前是一群打算以命相搏的京营叛逆,就是从棺材里诈尸出来的玩意,他们也要榨出二两油来!
听千总说对面是个大将,身上还带着不少的银子,大家都近乎嚎叫着,策马挥刀冲向敌人。
虽然在畿辅一带受气了很长时间,不过他们也打听清楚了,在天子脚下就数京营最为糜烂,将无斗志,兵无战心,打他们犹如杀猪宰羊般容易。
适才这群自不量力的玩意又敢与己方决一死战,那最好不过。
人留下!
银子也要留下!
他们胯下的坐骑还能吃肉,真是一点都没糟践!
双方都有各自明确的目标,便不再放话,成群结队直接冲上去硬碰硬。
战马嘶鸣,兵器磕碰,转瞬间两路人马便绞杀在一起,个个面露凶光,均要置对方于死地。
双方队列交错之际,不幸坠马者多达数十人,但尚在骑乘者都无暇他顾,都在奋力拼杀,以图得偿所愿。
“呃……”
正打算召集亲兵保护自己的陶定林被一箭射中脖颈,无比震惊地低下头,看着径直插着的利箭,本能用手捂着疮口,似乎想要阻止血流如注,可只是哽咽了一声,便从安桥上坠落在地,一命呜呼。
“哎呀~!速撤!”
韩睿见状大为惊恐,愕然片刻,没了这个帮手,自己不知能否逃出这片凶险之地,心神凌乱之余,只得招呼陶定林的亲兵尽快跑路,再行耽搁,己方这点人马都要被敌军斩杀。
从方才说话的口音,韩睿便听出对方是陕茜人,定然是孙传庭麾下的秦兵,着实不好对付,可没想到其战力如此骇人,己方几乎无力招架,为今之计,只得走为上……
第156章: 外城浩劫
想走是一回事,走不走得脱是另外一回事。
就在这两三分钟的工夫里,附近埋伏的骑兵见到这里的火起,加之人喊马嘶,已经断定此处正在激战,为了争抢价值连城的战利品,立刻向这片战场包抄过来。
城里的贼兵不同于城外的,只有当官和其亲兵以及少量骑兵的才有资格骑马,凡是能出城的,都是高价值的猎物,前番在城外阻击,就从贼兵的身上搜出了不少银子。
所以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只要从城里出来的骑兵,不管里面是不是藏匿有大将,他们身上肯定携带了不少的银子,宰这么一个比宰十个步卒还要值钱。
再者说上峰已经吩咐了,神枢营被勇卫营撵跑了,城里就剩下五军营和神机营,配备的战马都不多,但凡出城的大股敌骑,十有九九是要保护大将突围。
带队的千总都让手下都竖起耳朵,见不着火光,哪怕用耳朵听声来辨别方位,不管友军是否同意,自己也要前去抢下一杯羹,哪怕抢到点边角废料,也可能落袋数千两银子。
城里的部曲以步卒为主,出城的骑兵必然是少数,所以都是被“狼群”盯上的肥羊,只要城门一开,不管是离得远的还是就在附近埋伏的,都会毫无顾忌的扑上去咬一口。
“该死!”
韩睿见到从正北方向又杀来不下四百骑兵,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陶定林刚死,巴楚旺和刘良佐应该早就跑了,图格等人估计也不会再折返回来。
这就是说已经不可能有援军前来救助了,他们是一支势单力薄的孤军,只要再在这里耽搁下去,敌人定会越来越多,恨不得将自己这点人马生吞活剥。
“向东速撤!”
几部被敌骑砍杀得仅存不足百人,逃出升天的希望就这样越发渺茫,韩睿顾不得许多,只得鼓足嗓门大声呼喊,号令众人迅速奔逃。
如若在这里继续恋战,莫说百人,最后连十人都不会剩下,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饿狼一般敌骑砍杀殆尽。
“给俺堵住!莫要使此等龟孙脱逃!”
带队的千总满嘴陕茜话,但不管是本部人马还是对面的骑兵都能完全听懂其意思。
在千总眼里,一个贼骑价值不下百两银子,跑一个就是没了一百两,这怎还使得?
万一有点意外之喜呢?
譬如从尸体里搜出几锭金子出来,那就发达了。
“得令!”
手下的秦兵骑兵自然不敢怠慢,因为砍死一个敌骑就能娶一个婆娘,砍死俩就连房子都赚来了。
那个带头的大将好像还没死,他那脑袋值一万两银子,只要将其斩杀,刨去上面的部分,自己怎么也能分到击一百两银子。
这么一算,一仗下来,赚到二百两银子是稳稳的,决然不会轻饶这群拒不下马乞降的龟孙。
打不过他们秦兵,还不愿意给银子,一群要命又要钱的主,那就啥也别想要了,俺们爷们替龟孙们收好喽!
一路精骑从正后方开始掩杀,另外两路则从左右两侧进行迂回包抄,虽然并不隶属于一个上司,但执行战术时倒是配合得当。
后面的可以轻松射杀敌骑,危险系数最低。而从两翼包抄的则要危险得多,但敌军大将就在最前方,一旦斩获便是首功一件。这算是风险投资,风险越大,回报也就越发丰厚。
眼看追兵越来越近,还有从侧面将自己的去路截断之意,韩睿便不顾一切地策马狂奔,由于胯下坐骑也是匹良驹,速度比普通战马稍快,所以追兵迟迟无法撵上。
射出的箭矢又比较失准,无法将目标射落,只能吊在后面,继续追击,但凡前方的猎物有所松懈,他们便会一拥而上,将其斩获。
韩睿带着周遭人马先向东疾驰,临近通州之时陡然想起驻屯于此的刘良佐已经提前逃了,漕运总督史可法定会派兵戒备,所部难以轻易过河,便只得折向南面。
一直跑到了濒临漷河的张家湾,本想再此稍微歇再行赶路,可不曾想追兵骤然而至,大家只得狼狈不堪地继续脱逃,好在漷河此时水位不高,无须乘船,骑在马上便可横渡。
即使过了河,韩睿也不敢去漷县新河,临时编造的理由可能也蒙混不过去,追兵就在身后,害怕被守军堵住当面对峙,一旦露出破绽,即刻性命堪忧。
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沿运河向南,先去天金,再找机会从大沽出海。实在是没有办法的话,就得一路向南奔逃,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从北边的关隘出关,几乎极难成功,虽然喜峰口附近的青山口工事还没有重新修好,算是有机可乘,但韩睿想到图格等人也可能从那里出关。
一旦自己落在后面的话,那他们身后的上千追兵顷刻之间便能将自己这点人马给碾成齑粉。
天亮之后,在山顶的守军一眼便能看见靠近山下的骑兵,点燃狼烟之后,附近的城垛都会戒备起来。
能活着出关的希望比去大沽还小,到了大沽码头,大不了马匹都不要了,只要能让船家出海,给他们几百两金子都可以。
陶定林一死,他的亲兵和携带的金银也都归了自己,这么一想,在半道上死个合作伙伴也没什么不好。
剩下的人最好就不要死了,再死下去的话,最后一定会轮到自己。
在韩睿一伙向天金逃窜之时,京城外城里已经是火光冲天了。
因为天气干燥,在清晨刮起的微风助推下,火势逐步扩大,从城东开始向西面刮去。
珉宅又是木质结构,极其容易被点燃,被旁边的房屋引燃之后,几乎很快便失去控制。
不少人家里虽然有水缸,不过多半都被京营的雑碎用手里的武器发泄式地给敲碎了。
惨遭洗劫且侥幸存活下来的百姓,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房子被大火吞噬。
不到一个时辰,一家老小就变得一无所有,甚至不少家庭还失去了很多成员。
身为本地人,京营士卒抢老乡的钱,杀老乡的人,烧老乡的房子,玩老乡的妻女。
干地事情已经称得上是惨绝人寰,丧尽天良。
当年项羽大军抵达咸阳,所作所为不过如此,但对付的目标是不供戴天之敌。
京营这算什么?
兔子啃光窝边草???
不光如此,各部抢完、玩完之后,又因为各种原因,开始进行互杀。
“大哥!快!”
沈浪缓缓地从院墙边上探出半个脑袋,异常机警地观察着对面巷子口的动静。
远处的京营士卒还在烧杀抢掠,一个人不顾怀里女人的挣扎,努力扯开女人衣服前襟,另一个人则旁边在哈哈大笑地看热闹。
女人脚下躺在血泊里的男人,侧着脑袋,张着大嘴,怒瞪双眼,死不瞑目,那也许就是他的夫君,八成是被这俩人给一刀砍了。
沈浪紧握钢刀,有心阻止,却见不远处又走来四五个士卒,实在是不好对付,宰了他们倒是不太困难,可想要救下那个女人就殊为不易了,便只得暂时隐忍下来。
趁着士卒的注意力都落在女人的身上,急忙招呼背着老娘的陆尚从附近的院落里穿过。
陆尚家距离宣武门有两条街,兄弟三人带着伯母在敌兵身边穿行也是小心翼翼。
稍有不慎便要面临死战的危局,但陆尚决然不会抛弃亲娘独自逃往内城,沈浪与高一月自然也留下保护,更何况他俩平素一直借宿在陆家,没少被伯母照顾。
沈浪在前侦查敌情,高一月负责断后,陆尚背着腿脚不灵便的老娘走在当中,他不多说废话,为了节省时间,尽快赶路,便听从二弟的指挥。
等到了城门附近就安全一些了,京营害怕遭到城头的炮击,所以尽可能离内城远一些。
兄弟三人早已明白夜里发生了什么事,京营没有打下来内城,便拿外城的百姓出气。
要是他们稍微长点脑子的话,便会用挟持百姓作为人质,而不是大肆砍杀。
他们如此行事,在外城耗费掉仅有的时间,等到天亮也就是他们的死期了。
因为外城是根本守不住的,勇卫营会从内城直接进入外城街道,攻占附近的城头,逐步接管外城防务。
届时在外城各处街巷的京营士卒都会沦为瓮中之鳖,面对勇卫营展开的大规模围剿,根本没有招架之功,更别说还手之力了。
陆尚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调动京营公然发动叛乱,如今已然放弃攻城,便是默认了失败之结果,抓住罪魁祸首便要处以磔刑,其家人也要被灭族。
“什么人???”
在穿过最后一条街巷的时候,陆尚不慎踩到了一块破碎的瓦片,顿时发出了嘎嘣脆的声音,这立刻引起了在旁边休憩的士卒的警惕。
“大哥快走!”
高一月见贼兵已经看到己方一行人,急忙吩咐一声,自己横刀挡住四个贼兵的追击路线。
都在此拼杀的话,那谁都走不了了,必须有人留下断后才行。
“有我!快走!”
沈浪返回见到情况紧急,便急切地催促起来,随即两个健步窜了过去,帮助三弟。
“你俩小心!”
陆尚看了一眼两个兄弟,狠了狠心,闷头往院子的另外一侧跑去。
类似这种情况在办差拿人的时候很常见,只不过将缉拿的要犯换成了年迈的老母。
之前最为凶险的一次,面对二十来个恶徒的围攻,三兄弟虽然遍体鳞伤,还是活着杀了出来。
陆尚深知自己两个弟弟的本事,只要速战速决,迅猛地干掉四个士卒并不难,一定要赶在他人前来帮助之前结果掉这些伤天害理的雑碎。
“想跑?”
其中一个士卒见到陆尚背着一个老妇人往另一侧逃窜,便打算前去追杀。
“呜!”
可刚弹出半个身子,突然感到面前一缕凉风袭来,银白色的光亮一闪,与自己的脑门差之毫厘。
“妈地!找死!”
两个锦衣卫竟然敢拦住军爷们的去路,还抢先动了手,差点被砍掉脑袋的家伙不禁勃然大怒,挥刀便劈。
“当!”
“噗……”
“呃……你……窟嗵!”
沈浪一刀搪开对方的侧砍,又在其收手之前,蹿到对方跟前,用力将刀尖捅入其肚子,另一只手精准地抓住对方握刀的手腕,避免被其砍伤,然后抽刀翻身一蹬,将尸体踹翻在地。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无拖沓之处,看得另外三个士卒都惊愕不已,等到回过神来,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左右为难,连握刀的手都开始不自觉地发抖。
这个该死的锦衣卫显然是个高手,他们三个加起来恐怕也打不过人家,可就这么跑了,万一对方有什么暗器,自己后背冲着人家,挨上一下子就死翘翘了,所以只得就这么僵着。
“啊!去死吧!”
三人里的一个好像抗压性较差,对峙了片刻便实在是忍不住了,仿佛不顾一切似的,嚎叫着挥刀冲向沈浪。
“呃……”
沈浪身形灵活,反应速度又绝非眼前这几个酒囊饭袋可比,极其机敏地躲开对方的劈砍,反手一刀从背后插入心窝。
这家伙双膝跪地,捂着咕咕流出鲜血的伤口,痛苦地干噎了两声,便无力地倒在地上,虽然还有些许进气,可谁都看得出来,该人马上就要丧命了。
“你……别过来……啊!”
剩下二人是真害怕了,蠕动着喉结,声音颤抖地恐吓对手,眼前这厮用不了两招就能宰掉一个活人,还是个军爷,这定然是个大杀星。
“滚!”
沈浪轻声说了个字,俩人身子本能地向后一缩,然后什么都顾不得便撒腿就跑,方才脑子里想的狗屁暗器全被抛在脑后了,不被这锦衣卫一刀宰了那就算是自己命大了。
“二哥,此地不宜久留,快撤!”
高一月急忙上前提醒,他俩并肩战斗,能杀两个贼兵,甚至能杀二十个贼兵,但决计杀不了两百个,京营在外城各处有数千人,被数十人发现便难以脱身了。
“好!”
沈浪也明白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但只要大哥和伯母先走一步,安然进入宣武门,他俩脱身就容易多了。
“他们在那!”
但走了没多远,就听见有人向两兄弟出逃的巷子喊话,原来那两个士卒见到同伴立刻有了底气,旋即决定反杀回来报仇雪耻。
“跟我上!将此二厮砍成烂泥!”
第157章:致于死地
这群人少说也有十五六个,都是身披甲胄,有的虽然没有带着帽盔,可除了脑袋以外的躯干部位都已经有了保护,防御力决然不低。
为首的一个像是头目,身材魁梧,个头比高一月要高出半个脑袋,一手握着刀身上满是血渍的柳叶刀,另一只手抓个一个沉甸甸的袋子,胸前沾了不少鲜血,眼神里充满了不屑的杀气。
其他高矮胖瘦不一的喽罗都围绕在他周遭,经过方才逃跑的一个家伙的点指,一行人见到对方竟然是锦衣卫,没有流露出丁点害怕的神色。
“妈地!敢杀爷的弟兄,都给爷上去,宰了这两条走狗!”
高壮的大汉嘴角外撇,未将对面的俩人放在眼里,侧目左右,厉声下了命令,十几号士卒便毫不迟疑地嚎叫着冲杀上来,犹如一群食肉牲畜。
“快进院!”
沈浪见到对方多半披甲,而他们兄弟二人却是身着单衣,在街上打斗很是吃亏,便招呼高一月进到珉宅里,看看有什么可以用来防身的的物件。
二人撒腿就跑,踹开附近的一处已经半开的院门,这院子好像已经被洗劫过了,屋子门口脸朝下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接着!”
俩人没工夫多想,现在救人是不可能了,只得抓紧时间找东西,沈浪找到一个木板做成的水缸盖,很是厚实,完全可以当场盾牌来用,便随手甩给了高一月。
“下死手!”
自己则抓起一个藤条编成的篮子,这玩意用来防御弓箭的施射估计够呛,但拿来抵挡劈砍,也能勉强硬撑一阵子,总比手里啥也没有,光躲闪要好很多。
“好嘞!”
高一月听到二哥的叮嘱便痛快地应承下来,一般来说锦衣卫在抓捕逃犯的时候,为了避免目标伤重而死,被上峰迁怒为杀人灭口,都会手下留有分寸。
可眼前的状况并不能让二人像平素办差那般行动,一刀砍不死对方,对方就会给自己致命一击也说不定,他们这帮牲畜可不会手下留情。
“咣!看你们俩兔崽子往哪躲!”
院门被二次踹开,从院外涌进来的士卒将院落围了个水泄不通,先进来的一个家伙右手持刀,左手提着虎头盾牌,用刀尖点指对面,恶狠狠地叫嚣着。
“没想躲!”
沈浪一脸淡然,握着雁翎刀的手腕晃了晃,稍微活动了一下。
在院里打的话,虽说地方不太宽敞,可胜在不会引来更多的雑碎。
如果能就此杀退他们,也就可以了,他还没想与眼前这些不入眼的玩意同归于尽。
“你是等爷去砍你了,还是自行了断啊?”
那家伙自恃对方已经被一种弟兄团团包围,完全没了退路,便咧嘴狞笑起来,露出一排招人厌恶的黄牙,牙齿上还有不少的褐色斑点,左边门牙甚至缺了半块。
“离远点!”
沈浪低声叮嘱了一下,高一月便自觉地往旁边退了三步,他知道二哥这是要动手了,自己在这只能起到制肘的作用。
然后用余光扫了眼前的这帮人,轻蔑地说:“哼~!在下时间不多,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啊?”
为首的这个一听对方竟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立刻大为气愤起来,叫嚣道:“你特么以为自己是谁?天兵天将啊?爷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说罢不等与旁人商量,便提刀执盾,自顾自地冲了上去,想要杀一杀这个锦衣卫的威风,平时还可能对他们敬而远之,现在外城都被京营占了,锦衣卫连条狗都不如。
沈浪也不还嘴,默不作声地盯着眼前这个蠢货的招式。
见到有机可乘,便立刻抡起篮子,让这家伙的柳叶刀从篮子中间插入。
然后反向一拧把手,刀身便卡在里面,对方急忙想要将刀从里面拔出来。
趁此空当,沈浪顶着盾牌,双肩用力,将这货硬生生地扛了起来,然后腰腹较劲,往上一掷。
飞到半空中的家伙完全傻眼了,还没用清楚怎么回事,脑子里一片空白,这结果和他的初衷完全背离了。
不等他摔在地上,沈浪从下方向上一捅,雁翎刀刺穿这家伙的甲衣,从背后给他来了一个透心凉。
等落到地上,由于身体的重量,刀身直接贯穿了肚子,血淋淋地捅出二尺有余的长度,让旁观者都惊恐万状。
“妈地!都给爷上去,不信弄不死他!”
看来这藩子是个练家子,多少也会点武艺,委实不好对付。
但一个打不过他,这么多人还不能宰了他么?给他来个一力降十会。
站在院门口的大汉招呼一声,一群喽罗便要一拥而上,对其群起而攻之。
沈浪拔出自己的雁翎刀,又起来地上那人的柳叶刀,双手持刀,全力迎战。
高一月见状还想上前帮忙,却被沈浪摆手阻止。
就是这个破绽却给了对方机会,其中一个距离不到两米的家伙立马挥刀向沈浪砍来。
觉察到背后生风,沈浪反向持柳叶刀,抵在背后,用力一搪,化解掉这个偷袭者。
正面的两个家伙觉察到这藩子的注意力被转移走了,便一左一右用力刺向其胸口。
敌人距离太近,数量又多,一味抵挡的话,情况到最后只会变得愈发困难,让自己无力招架。
沈浪用雁翎刀拨开来自面前的致命威胁,一歪身子,所幸顺势滚在地面,双手正向持刀,来了个地煞星的“就地十八滚”。
“这……”
雑碎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招术,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玩的,人家贴地缩成一团,自己用刀去砍还很费力,不打的话,他还可能主动滚过来。
“啊~!”
尤其是那两把刀就好像是两个极其具有威胁的船桨,不小心的话还真会伤到自己,可惜总是有人马虎大意,直接被锋利的刀刃砍断了脚脖子。
“啊啊啊……”
第一个人被砍倒,只留下一只脚喷涌着猩红色鲜血的断脚孤零零地戳在原地,这场面吓得旁边的喽罗们都傻掉了,就在楞神的工夫,沈浪再次得手,挥舞双刀迅捷斩下两只脚。
有人手持长枪,可无奈距离太近,根本就施展不开,想用枪尖来捅这只活王八,还得自己往回收那么两三尺,然而眼下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众人吓得连连后退,可速度并不够快,对于这种旁门左道的招术则是手足无措,防不胜防,四五个人被犹如旋风般的沈浪一扫而过,每人至少被砍掉一只脚。
仅仅在咳嗽两声的工夫,沈浪便杀翻了周遭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圈人,附近的地上全是断脚和疼得呲牙咧嘴、大呼小叫的家伙。
其他人如同退潮般往院子角落里面撤,再靠近这个煞星便是要被砍断双脚了,那滋味可着实不好受,以后即便是医好也会是个拄拐的瘸子。
高一月虽然与沈浪相处许久,可从未见过二哥使用此等诡异刀法,见到威力甚大,不由也看得叹为观止,此招应该是二哥所怀之绝学了,若非今天情况特殊,自己也不会见到。
“去死吧!”
为首的大汉已经张弓搭箭,将弓弦拉到满月状态,瞄准地上的沈浪,打算一箭射死这个活王八。
“哎呀~!”
就在这时,大汉忽然感到面门重重地挨了一下,很是吃痛,不知是被什么暗器暗器所伤,顿时愤怒起来,疼得不禁大叫,箭矢也脱靶,射到了沈浪旁边的空地上。
高一月不能让这个头目伤到自己的二哥,打完鹅卵石便飞身蹿了出去,握着雁翎刀跳起,朝着此人的大圆脑袋,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下劈。
大汉急忙将弓丢在一旁,迅速抽出挎在腰间的柳叶刀横着一搪,双刀磕碰在刹那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为了接下这记“力劈华山”,连壮硕的身躯都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见到这个身形瘦小的藩子竟然也有这般力道,大汉止住身躯之后,恨得咬牙切齿,可嘴上还不轻饶道:“狗藩子!想杀你爷爷还没那么容易!有本事就来啊!”
想不到两个藩子都有点斤两,今天自己算是遇到硬茬了,不把这两条狗给当场宰了,便难解心头之恨,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大汉说着还向对方招手,示意其到街上来拼杀,这里地方宽敞,很适合宰杀他们这种皇帝的走狗。
高一月用余光瞥见大汉方才使用的那张弓,便一刀将弓弦砍断,见到旁人没有携带弓弩,便稍感安心,不用担心二哥那里再造冷箭威胁,就卡死在院门上。
可院里的人却没有大汉那般的运气,面对贴地滚动的活王八的大肆砍杀,他们毫无办法,有的人眼见没有破解之法,干脆翻墙跑路。
“啊……”
被逼无奈,还想做拼死一搏的家伙被沈浪的旋风斩直接扫掉了半条腿,疼地也跟着活王八在地上一起打滚,嘴里不停的大声谩骂求救。
一口气干掉了九个人,喘着粗气的沈浪才从地上站起来,满地都是断腿断脚和嚎叫的雑碎,侥幸活着的喽罗们都失魂落魄在忙着逃跑。
面对这个大煞星,谁留下谁就得死,还是不得好死,就算他们依然占有人数优势,可注定讨不到半点便宜,想明白这点自然要不顾一切恶的逃命。
“……你们给爷等着!”
大汉见势不妙,只能留下句狠话,然后灰溜溜的跟着手下一起消失在街角。
“二哥!你真厉害!”
高一月今儿个算是领教到二哥真正的实力了,这才叫深藏不露,自己学到了威力甚大的一招,看来往后还要继续努力才行。
“呵呵~!快走吧,早点到宣武门才算脱险了!”
面对三弟的夸奖,沈浪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收拾这些声名狼藉的兵痞,根本就没多大成就感,哪怕都让他结果掉,也是索然无味。
但眼下自己独木难支,这些兵痞要跑,他们两兄弟又何尝不是,再在这耽误时间的话说不定会碰到更多的京营雑碎。
两人回头顺着大哥陆尚走的方向追赶过去,行动速度够快的话,说不定还能迎头撵上,继续给大哥照应前后。
“当~!啊……”
走了约有一百来步,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兵器磕碰与惨叫的声音,俩人立刻警觉起来。
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打算偷眼观瞧,看看能否有空档,可以在不惊扰这些雑碎的情况下,从边上溜过去,因为再走不足两百步便是由勇卫营把守的宣武门。
“……”
不看则已,见到远处的情形,两人都是为之一惊,原来大哥陆尚已经被十余个士卒围在当中,身后是惊恐万状的伯母,脚边的地上还躺着四个雑碎。
高一月立刻便想冲上前去给大哥解围,陆尚身上好像已经被砍了三刀,官服的袖子也耷拉下来,胸前更是有一片梭型的血迹。
沈浪急忙按住三弟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冲动,观察了一番之后,做了个手势,自己从左边上,让他从右边上,两人合力偷袭这群雑碎。
高一月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二哥这样布置更为妥当,两人便蹑手蹑脚地悄悄靠近这伙人,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被围拢的这个藩子身上,完全没在意身后的情况。
“噗~!”
等沈浪将第一个目标的嘴巴捂住,从背后狠狠地捅进雑碎的心窝,有人才陡然发现身后竟然有敌人,而且近在咫尺,已经杀了他们一个同伙了。
“你……啊!”
这个蠢货竟还在满脸愕然地提问,结果被眼疾手快的沈浪直接砍掉了他提刀的右手。
高一月那边也不含糊,动作飞快地连杀两人,被干掉四个同伙,这群雑碎才集体醒悟过来有人居然想要偷袭他们,顿时阵脚大乱,急忙回身招架。
但临时的应变加之双方实力上的差距,让他们对于两兄弟的左右开弓战术根本就抵挡不住,接二连三地被对方所砍杀。
两个从背后杀上来的藩子比他们动作更快,力道更狠,下手更准,而且专门向他们没有防护的部位下手,就是用异常简单的两三招便能宰掉一人。
但对他们来说用同样的方法就不可能成功了,能够化繁为简才是高手,如果可以一招制敌,那便是高手中的高手。
锦衣卫执行外勤任务的小队实际上就是特别行动队,虽然野战能力与朝廷的正规军相差甚远,但抡起单人搏杀,较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每个人都是一台杀戮机器,只不过彼此之间的身手各有高低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些锦衣卫与江湖上的杀手别无二致,想的都是如何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致人于死地……
第159章: 早点入土
在他们杀奔外城之时,从城头上又下来近百名士卒,由一个把总指挥,不分年纪,仅按照性别将宣武门外的百姓分开。
左边站男人,右边站女人,如果孩子实在太小,倒是可以由女眷继续带着,男人也被分成青壮年和中老年这两类。
数万百姓虽不情愿,倒也被动地配合开来,因为维护秩序的士卒都说了,上峰有令要开城门了,这样可以防止京营的细作进入城内,造成混乱。
女眷和孩子,以及重伤需要救治之人可以先行进入,青壮年须等到最后,待搜身之后方可进城,如有伺机扇动、造瑶及反抗者,按叛乱罪处置,就地格杀。
坐镇此处的游击郭力并不害怕,宣武门是有瓮城的,即便打开瓮城城门,地面上的形势甚至失去控制,只要不开内城城门,勇卫营仍旧控制着城头,内城里便可高枕无忧。
天还未大亮,但对于城下的情况还是可以看个大概,从目测来判断,绝大多数都是百姓,表面上没有携带兵刃,几乎人人背着个布包像是受灾逃难的一样。
女眷和孩子都无须搜查,警惕的对象主要是被分到另一侧的青壮,站在破败马面上的弓箭手对准的也是这些人,若发现有所异动,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将其射杀。
“娘,你先进城,孩儿随后便来!”
陆尚好生安抚自己的母亲,虽然是母子分离,但时间很短暂,让母亲一个人先进城总比在这里虽有自己保护却要担惊受怕要好很多,有锦衣卫的身份,加上都是女眷和孩子,想必旁人也不会对母亲如何。
“我儿、浪儿、月儿都要小心才是,在外要相互照应!”
作为母亲也要一视同仁,沈浪和高一月都是借宿在陆家,时间一长,陆母已经将其视为干儿子了。
“晚辈敬请伯母放心,孩儿和月儿均听从大哥吩咐!”
只要伯母能够进城,那他们便算是了却心头最重要的一桩事了,沈浪和高一月都会安心不已。
随后三兄弟便远远的看着母亲站在对面的女眷的人丛里,又过了一会儿,城门果然开了,在勇卫营士卒的警戒下,女眷和孩子都井井有条地进城了。
“你们几个!如何得以带刀?”
这时走来五个勇卫营士卒,看见三个藩子都手持兵刃,身上还有伤处,似乎还厮杀过一番,便警惕起来。
陆尚倒是没摆官架子,抱拳施礼之后语气和善地说:“这位军爷,在下与两位兄弟均是锦衣卫,若无手中这把刀,只怕适才已经不幸殒命了。若是持械不便入城,我等这便将兵刃交出,定然不会难为军爷。”
这个口气生硬的士卒听罢便上下打量了陆尚一下,见其眼神并未闪烁,似乎言语里并未作假,略作思考便向后扭头,用眼神吩咐同伴。
“你们三个跟我来!”
随后,这士卒的一个同伴带着兄弟三人去了一个西边的马面。
马面上有锦衣卫高级人员用来加以辨认身份,如果认识便可直接入城。
否则,城下的勇卫营士卒便将嫌疑人隔离起来,等待锦衣卫再派他人前来识别。
马面下占了不下数十号称锦衣卫的人,几乎都各持兵刃,但衣着打扮却不大相同。
有身着官服的,有穿便衣的,还有光着膀子的,这不算啥,最令人侧目的就是已经中刀和中箭的,这些伤者亟需得到救治。
勇卫营士卒将来人进行分批识别,一批五人,被认出来的,便可顺着梯子直接爬上马面,继而直接进入内城,受伤无法爬梯的家伙则可从城门进城。
“呦!这不是陆总旗么?还活着呢?”
马面上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家伙踩着被弹丸轰得少垮塌的边缘,侧倾着身子往下看。
“……有劳百户大人!”
陆尚抬头仰望,没想到上面竟然是自己的老熟人,百户刘相周,平时没少难为他,给他们兄弟安排过好几次玩命的差事,气得两个弟弟都要宰了这货,好在被他给压住了,这家伙被派来识人,真可谓是冤家路窄。
听到刘相周那开门见山的“惦念之情”,恨不得自己直接被那群雑碎砍死,陆上心里窝火,但嘴上还是要客气的,现在是有求与人,更何况这家伙也没死,今后双方还是上下级关系,姑且继续忍着吧。
“哼~!”刘相周极其厌恶陆尚那张脸,选择忽略掉这家伙,先让他在下面晾一会儿再说,转而与另外一个家伙打招呼:“嘿!老张!快上来!”
高一月见状气得上前一步,都要拔刀宰了这个有眼无珠的牲畜,要不是他们兄弟还有两下子,而且运气不差,前两年就要死在曝徒的手里了,都是拜这家伙所赐。
“等等!不急!”
陆尚一把按住行事冲动的三弟,反正都到城门口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人家在上面,他们在下面,就是在明显不过的地位差距了。
若是在此处冲动,那勇卫营定会把他们射成刺猬不可,实在是得不偿失,还是算了吧。
沈浪冷眼看着与别人唠得热火朝天的刘相周,狠狠地咬了咬牙,左手用力握着刀鞘。
好人不偿命,祸害还真能活,被京营那帮雑碎一刀剁了的本应是这种人,可惜……
他这么干完全是故意的,就因为平素没给他上供多少银子,便在这公报私仇。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地爬上梯子,他们兄弟反而成了落在后面的。
等到连伤员都被允许从城门进来了,陆尚三人仍旧尴尬地站在原地。
“大哥!”
高一月实在是看不下去,适才即便不动手,也要将刘相周骂个狗血淋头。
“无须多说!”
陆尚摆了摆手,根本就不想听,此处绝非说话的地方,有事也要等到进城或者走远再开口。
“百户大人?百户大人?百户大人?”
一连喊了三声,上面都没有回应,似乎只剩下勇卫营的士卒站在马面上执勤。
在身边士卒的监督下,他们没有获得登城许可,就不能擅自爬上梯子。
“唉~!走吧!”
既然对方不愿意搭茬,陆尚只得慨叹一声,选择继续忍气吞声,母亲尚在城中,决计不能因此而翻脸。
私下商量一番之后,三兄弟决定去东边的正阳门碰碰运气,那边应该不像宣武门这里有刘相周这么一个不开眼的雑碎在挡道。
好在运气不错,正阳门这里没有刻意找茬的家伙,陆尚等人得以进入内城,先将母亲借宿在一个朋友家中,再回到衙门报到,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佥事王世德探听风声。
京营发动叛乱是毫无疑问的,但是锦衣卫有没有参与其中,陆尚还不得而知,作为一个总旗,想提前获悉上层机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尔等回来的正好,迅速出城,搜捕骆养性!”
“……”
有人想让骆养性死,但是骆养性已经溜之大吉了,这让王世德感到如梗在喉,完全无法向上面交代了。
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是前同知吴孟明,他是不知此事的,更不了解其中的内情,因为这差事的金主是东厂督公方正化。
此事若是办砸了,王世德感到不但官位不保,连脑袋也可能会搬家,督公的意思便是太子的意思。
太子连指挥使敢派人去暗杀,自己一个佥事,让吴孟明随便罗列几条罪名,就可以抓人枭首了。
见到陆尚等人大惑不解,王世德便说道:“骆养性已然于昨夜出城,目的不明,太子殿下已擢升吴孟明大人为新任指挥使,并命锦衣卫上下尽快缉捕骆养性!”
事先送出去的金子是小,没有随了太子的心愿是大,王世德可不想被东厂督公视为废物,想保住官位,甚至往上爬,就要拿出点成绩出来。
“本官已将骆养性在城外的几处宅院标记在地图上,尔等带人前去,逐一排查。虽有几路人马早已发出,不过尚未得到抓获之消息。”
王世德现在就要压上自己的运气和身家性命,后发制人若想成功,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三只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既然督公没有要回金子的意思,而且派人来叮嘱自己要继续办妥此事,那便要顺应督公的意思来办,不论困难与否。
“属下遵命,这便带人出城搜捕!”
前夜从佥事这里得到的百两黄金,陆尚还背在身上,想着若是不行便还与王世德,可看来暂时还不能提及此事,只得继续背着,再见机行事了。
王世德将手头能拍出去的人都集合起来,大概近三十人,还有五十个东厂过来身着锦衣卫制服的家伙,估计是来监督他们的,加上三兄弟,凑在一起总数也有八十余人。
每个人的马上都带足了水、干粮、肉干和银子,还配有鸟铳,这些物资足以支撑这路人马在野外搜寻五天所需。
“上马!走!驾~!”
进出城门无须陆尚费心,东厂带队的头目怀揣御赐金牌,勇卫营见到金牌便可放行,路上也不会遇到己方人马的阻击,他们得以畅通无阻地在畿辅一带进行搜索。
天亮之后,幺鸡一夜都没合眼,虽然本能地打了几个哈欠,倒是没有多大困意,一直紧绷的神经很难得到快速的松弛。
某太子一直担心一旦黄得功那里顶不住,导致内城被攻破,叛军开始围攻皇城,甚至在景山上架住大炮,炮口居高临下对着紫禁城一顿猛轰,那自己还真就瞪眼没辙。
好在那逗芘场面没有出现的机会,黄得功总算是没有浪得虚名,周遇吉也没了用武之地,白等了一晚上。
被叛军吓得不轻的太监和侍卫眼里都满是血丝,这么下去身体是扛不住的,只好实行排班执勤,后邸的贵人们当了一夜的惊弓之鸟,此时倒是已经睡下了。
幺鸡是暂时是不能睡的,因为各处呈报上来的战况须要经过自己过目,经过深思判断,再下达新的作战命令。
尤其是眼下盘踞在外城的数千京营叛军还未歼灭,他们多活一小时就会祸害不计其数的百姓,必须让黄得功尽快派兵予以消灭。
城外激战的也不知道如何了,那几个想要某朝篡位的傻缺是否被抓到了,本宫连刽子手都准备好了,别上报说他们都溜之大吉了。
“启禀殿下,神机营副将陶定林被秦兵左光先部击毙,尸首已被运到承天门外!”
“嗯,不错,派人前去辨认,认定之后立即签字按手印上报!”
“奴婢遵旨!”
刨去那些芝麻大的把总不算,先把京营的六个副将、十二个参将、二十四个游击和五十七个千总都给本宫抓来,凌迟的话一个都不能少。
再有就是三十只大大小小的监军,这些龟孙吃着甩锅爹给开的工资,然后跟着这群二五仔起兵造返,这次不很收拾一顿,保证下次还有内侍胆敢伙同他人一道犯上作乱。
神枢营的骑兵如果北上闯关成功,那跑了就跑了吧,拦不住也没办法。
但是以步兵为主的五军营和神机营,凡是两条腿的,还敢在外城乃至畿辅地区作死的,都抓到挨个弄死。
本宫也不用你们去山栋挖矿了,直接去地府那边给阎王爷挖矿吧,还能领到数目不菲的冥银,每锭都是十万两起步。
在皇城都能看到外城那里直入云霄的烟住,幺鸡用脚后跟都能猜到外面被京营祸祸成了什么垃圾样,这个烂摊子如何收场都还没想好。
本来是想着在山栋筑城,这下好了,先在京城修房子吧,城里又都是木头房子,被大火一烧就都成了炭灰,不被那群疯狗砍死,也是无家可归了。
皇太鸡的大清王师都不用南下,咱自己就把自己给弄得生活不能自理了,打了一个稀巴烂,这才是大怼朝的最大特色所在……
一想到这些闹心事,幺鸡就有些心烦,怎么可能睡得着?
好在内城有黄得功坐镇,城外有孙传庭指挥,叛军威胁已然烟消云散。
幸亏皇太鸡前不久刚刚入关打劫过,不然听到畿辅发生叛乱的好消息,一定会倾巢出动。
不等洪承畴率大军从山海关回救,便与京营这群雑碎一道,快速攻克京城了。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想来想去,貌似就找到这么一个能够自我安慰的借口。
如果可以再加上一个的话,那便是再也不用给京营发饷了。
从今往后,三大营这个番号,从明军的建制里彻底消失了。
吃里扒外的垃圾,就应该早点入土!
第160章: 抗菌药物
有人说钱能带来安全感,手里的钱越多,心里的安全感也就越强。
幺鸡就想说一句话——纯特么放的是狗臭屁!
老子这里有上千万两银子,可安全感的覆盖面积比钉子裤还小!
天天被人惦记着,互怼、暗杀、纵火、兵变,就差一颗陨石从天而降把本宫给实锤了!
莫说自己尚未成年,就算成年了,那帮人也会继续如此行事。
否则,正德老大爷与天启坦克大爷,也不会犹如逗芘般的急速挂掉了……
原本还想向京城的商贾收点税费,这下全让京营那群傻缺给搅和了。
不光没法伸手要钱了,还要从兜里掏钱去扶贫,这种事想想都会抑郁!
要是反过来想,京营编有战兵两万四千人,杂役一万六千人,战兵每人抚恤金二百两银子,杂役每人抚恤一百两,总计六百四十万两,减半也要三百多万两之巨。
让他们都去死的话,譬如在战场上被辫子直接KO,自己仍然要照单全收。
现在被他们瞎折腾一番之后,这笔钱就全然不用自己拿了,没想到还有这个好处。
京营发动叛乱,就可以直接予以取缔其编制了,今后也无需发饷了。
不然仍旧每月须拨发近六两银子和十七万余石大米,年耗七十多万两银子以及两百万石大米。
加上兵器、战马、草料、弹药等方面的消耗,全部折算成银子的话,光是供养京营这些大爷,朝廷每年就要支出约六百万两银子。
光是砸钱也就罢了,像关宁军那样的,多少也能顶点用,起码能在山海关那边抵挡一阵子。
但对于三大营而言,朝廷下拨的巨款在他们身上完全得不到任何回报,只会产生一年比一年糜烂的结果,犹如身体上的烂肉。
对于这场兵变以及随后的惩处,某太子只能惮惮的评价——死的京营才是好的京营!
“殿下,所须将士均已整装待发,末将前来请命!”
周遇吉受太子之托,组织了两千多战斗人员,打算与黄得功麾下人马一道收复外城。
这里面有勇卫营五百余人、大汉将军七百余人、内厂太监两百余人、御马监士卒六百余人、锦衣卫约三百余人,总计约两千五百人左右。
黄得功此前上报,其已派副将宋纪指挥千余人从内城出击,力图消灭正在外城各处烧杀抢掠的贼兵。
不过幺鸡认为京营步卒数量庞大,仅凭千余人收复外城,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难免会变得举步维艰。
既然内城之围已被解除,某太子便让内厂提督太监李凤翔来负责皇城的安保工作,让周遇吉领兵前去助战。
“本宫在此静候佳音,预祝爱卿凯旋而归,切要注意自身安全!”
增加兵力之后,可以尽量减少己方的人员伤亡,毕竟勇卫营跟京营一样,死一个就少一个,但幺鸡是不希望这样的嫡系部队被消耗在平叛的事情里。
大汉将军平时就是摆拍用的,幺鸡也不打算让他们继续当衣服架子了,要是这次出师不利的话,以后就可以将其大规模裁撤了,继续养着也是浪费粮食。
“末将定然身先士卒,杀敌平叛,不辱圣明!”
周遇吉听到太子的叮嘱,心中感激不已,孙应元被那群曝徒打成重伤,至今还昏迷不醒,自己定要为其报仇雪恨。
这支部曲虽然成分复杂,难以协同指挥,不过好在敌人战力亦不算强悍,只要先行杀出声势,便可提振士气,余下之事可水到渠成了。
“好!出发吧!”
幺鸡也觉得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虽然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污七八糟,水的厉害,但很明显对面那群傻缺更是战五渣,连着这都打不过还能指望他们干点啥?
更重要的一个问题是此战过后,必然会产生数以千计的人员伤亡,在这个年代,只要伤口感染,哪怕服下中药都要用命来硬抗,抗不过去就得挂了,这也是古代战争人员战殁多的主要原因之一。
想要减少因伤口感染而致死的情况发生,就要研发出对症的抗菌药才行,首选的就是磺胺与青霉素。
青霉素的抗菌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自诞生之日起便是主流抗菌药物,不但药效强大,而且覆盖面广。
天然青霉素可以通过人工培养来制造,先将产黄青霉菌在恒温状态下培养七至十天左右,再将生成物青霉菌孢子培养物培养24小时,然后将种子培养液培养七天,再进行萃取、脱色、蒸馏等步骤才能制得。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制造,最短也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得到青霉素。
但也就是理论上的青霉素,由于无法实现无菌栽培,最后具体得到的是什么玩意就不得而知了。
幺鸡也不知道明代人要注射多大剂量的才好使,他们普遍没啥抗药性,打多了容易打死,打少了还不顶用,还得事先做临床实验才能确定下来。
还有土办法,相传在唐朝时裁缝会把橘子上生出的绿毛涂在被划破的手指上,用来帮助愈合伤口。
这绿毛就是展青霉素,一种对真菌和细菌都有杀伤能力的毒药,理论上说救人和杀人都在这货的一念之间。
幺鸡是不敢用长毛的橘子来救治己方的伤员的,估计除了少数运气好的,大部分人都得被橘子给“啪啪”了。
而且一旦此事传扬出去,普天之下,不论是庸医还是百姓,都可能用长毛的橘子治病,那自己就真是杀人于无形。
培养青霉素是今后的首要任务,但的的确确是赶不上眼下救治伤员的行动了,只能用磺胺姑且替代。
磺胺也是一种毒药,药效比青霉素弱不少,可由于古人抗药性不强,幺鸡认为磺胺也能起到比较好的抗菌效果。
制备磺胺也不需要无菌环境,由乙酰苯胺经氯磺化、胺化、水解、中和便可制得,需要乙酰苯胺、氯磺酸、液氨、液碱这些原料。
但要制得这些原料,幺鸡稍微一想,顿时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大了一圈……
制造乙酰苯胺需要苯胺和冰醋酸,制造苯胺需要硝酸跟苯反应生成硝基苯,加入氢气制得。
冰醋酸由乙酸制得,乙酸可由煤焦油通过氢氧化钙处理,然后将形成的乙酸钙用硫酸酸化得到。
然后是如何制得硝酸、硫酸、氢氧化钙……
光是制造乙酰苯胺,等幺鸡写完之后,又查了一遍,就需要至少十二个反应过程,这还只是造出来一种原料。
如果氯磺酸、液氨、液碱的制造过程都算上的话,要得到磺胺大概需要二十七个步骤。
只要其中的一个环节出现了差错,最后得到的东西就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了,跟无土栽培青霉素的结果是一样一样滴!
所以说,一两磺胺价值一两金子都不为过,因为制造过程太过繁琐了,又难以得到有效控制。
大明精通化学的人士屈指可数,土着科学家大多对物理和数学比较擅长。
幺鸡写完磺胺的制备过程,感觉自己都可以出一本关于化工方面的专业书了。
要是自己躬亲示范,全程监督磺胺的制备过程的话,不出一周时间,不是被累死就是被熏死了。
全让太监去做也不是不行,但这样一来,自己就太不放心了,他们对大部分化学知识几乎是一无所知。
“唉~!”
看着桌面上自己写出来的一堆草稿,幺鸡瘫痪在小椅子上,心里合计是不是先冒充一把来自艾泽拉斯大陆的巫医,让广大将士尝一尝自己制造的绿毛哈密瓜……
只怕这水果落到自己手里最后变成了一果致百命的准生化武器,药效比特么明代磺胺还玄乎。
思前想后,还是慢慢制造磺胺吧,这玩意起码比人造青霉素靠谱一些。
不过水果药也不能不造,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成功了呢?自己岂不是捡着了?
制备青霉素障碍是控温,温度差几度都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磺胺大致就没这么苛刻的要求了,而且研发青霉素也需要显微镜。
听说薄珏在光学仪器上很有研究,据说是大明第一个制造出望远镜的人,等他来京城的话,就让这货给自己做一个显微镜,相信效果也不会差多少。
实在不行,就让汤术士也加入研发团队,幺鸡不相信一群土洋科学家组团,还造不出一架显微镜。
只要把原理说清楚,草图画明白,温度计应该也能轻而易举地造出来,保证恒温就可以实现了。
最难的是保证实验室无菌,对眼下的大明来说,主客观条件都不具备,最多只能让科研人员多洗几次澡,勤换衣服勤洗手了。
“殿下,孙传庭在外面侯旨!”
“宣!”
这应该是城外已经打得差不多了,之前有言在先,城外归秦兵,城内归勇卫营,秦兵没敢进城抢人头,老孙头这才进宫禀报战况。
“臣孙传庭救驾来迟,还望殿下……”
“免礼平身,无须赘言,孙爱卿率部勤王有功,待战事结束后本宫自会嘉奖所部将士!”
如果说京营是地痞硫氓,那秦兵就是土匪恶霸,让他们去收拾京营正对胃口。
秦兵有很多缺点,但只要还能打仗,打胜仗,并且忠于朝廷,听封听调,那就可以得到重用,而且可以得到足额的武器、军饷和粮草供应。
鉴于左光先部已经送来了陶定林的尸首,这是三大营里第一个被击毙的副将,所以老孙头也不是空手来觐见的,这份见面礼倒是不错。
“臣代本部将士叩谢殿下圣恩!”
“好了!起来说话吧,本宫很关心外面的战况,赐座,孙爱卿要详述一番才是!”
老孙头能进宫就说明外面是大局已定,京营企图抢班夺权的计划算是被彻底粉碎了。
麾下四个总兵应该正在扫荡三大营的那群残兵败将,毕竟不管是士卒还是将领都是移动的银子,杀掉一个就能赚一份钱。
孙传庭的屁股沾了半边椅子,坐定之后又顿了顿喉咙,才和缓地禀报:“启禀殿下,今晨臣得到殿下圣谕,便率军从城外西北大营兵分两路阻击京营,西路由总兵贺人龙指挥,东路由臣亲自统领。先行击退规模约数百的出城之敌骑,但阻截神枢营未能奏效,然臣所部骑兵与监军卢九德所率勇卫营骑兵子营随后追击,只是迄今尚未得到及时战报!贺人龙正在截击从广宁门、右安门及永定门出城之敌,据探马通报,业已歼灭贼兵大部,正在清剿其残部,此便是臣所知当下战况。”
由于没有现代化的通讯工具,即便是三军统帅,在一个时辰之内,知道麾下各部在什么位置、打的是谁、是否取胜、正在干嘛这些内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再想深入了解的话,那就运用抽签、挂算带占星的三位一体式的玄学技术了……
见到太子若有所思,孙传庭又补充道:“令据漕运总督史可法遣人传来的消息,其副将刘良佐参与叛乱,下落不明,臣已派精骑前去追击!”
老孙头只能通过其行径判断刘良佐与京营将领早有勾结,否则不会同时发动叛乱,据史可法所言,刘良佐叛乱之后也是先行逃亡京营驻地。
“嗯~!刘良佐!很好!有劳孙爱卿费神了!”
幺鸡此前还想找个借口做掉这个南明的四镇之一,现在是不用那么麻烦了,追上弄死就行了。
不过幺鸡很是担心,自己下令大沽港口战舰与商船悉数出海的命令是否会比刘良佐的骑兵更快到达目的地。
某太子可是不相信刘良佐会率部南下变成第二个张献忠,那就是自寻死路,在山栋、河楠、南直隶等地,朝廷还有不少兵马。
从地图上来看,刘良佐要抵达长江以南地区,至少要经过四五个总兵的防区,他能毫发无损的过境,那幺鸡真的会对其另眼相看了。
幺鸡更相信刘良佐会放弃大部分战马,选择上船出海,跟当年孔有德一样,去投奔皇太鸡,保住一根崭新的鸡大腿,继而加入“大清王师”。
孙传庭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因为刘良佐所部在通州发动的叛乱,而下令惩处史可法,所以对漕运总督的事情也不好多言。
看太子的神情,其注意力都放在地图上,分析刘良佐可能逃亡的路线。
幺鸡是不会把史大人如何的,花马刘是花马刘,史可法是史可法,在他的治下,漕运情况比较好。
换成他人,某太子还很不放心,必须保证江南的粮食照例运抵通州,吞吐量绝对不能出现大幅度的波动,史大人还是继续当他的漕运总督吧。
第161章: 牛肉拉面
“……臣定会竭尽所能阻截刘良佐!”
孙传庭不知太子所说的“很好”到底是何意,只能先行应承下来,再慢慢揣摩圣意。
“爱卿指挥三军奋战一夜,可否用过食物?”
人家只会好几万人给老朱家忙活了一宿,啥也没表示就把人家给打发走了,实在是有点不近人情。
“启禀殿下,臣还未曾用过!”
孙传庭早就饿了,还等着出宫之后在内城找个小摊,吃点烧饼什么的来垫巴一下呢。
“那正好!爱卿就陪本宫一同用膳吧!”
于是幺鸡决定用老孙头当作第一只可爱的小白鼠,用他试试自己的独门秘笈菜肴。
本来早晨是要喝粥就咸菜的,吃大餐是没啥胃口,像什么皮蛋瘦肉粥之类的东西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昨夜至今晨,先是后邸忙活,再是城外叛乱,很是耗费精力和体力,这对君臣都须要及时补充点营养,起码要能填饱肚子才行。
“臣遵旨!”
依这些天的经验来推测,太子所食之物,或多或少都来自仙界,虽然食材与用料与普通菜式及其相似,可最后做出来的味道却大不相同。
孙传庭认为即便是一道小菜,也可能内藏玄机,别有洞天,决计不可小觑,因为这可是从仙界游学归来的太子请吃。
“进朝,派人去瞧瞧后邸各处,还有谁没睡,打算用膳的都可以预先知会一声,大概半小时之后用膳!”
“奴婢这便遣人前去!”
杨进朝也饿了大半宿,太子不吃,他是绝对不敢先吃的,只要太子说要用膳了,那他们这些下人就有盼头了,等太子一家用完御膳,他们这些内侍和宫女便可以开饭了。
“国元,御厨们研究地怎么样了?”
幺鸡对这道菜或者说是饭非常重视,因为以后还要拿这玩意去开店赚银子呢,一碗赚五个铜钱,一百万碗便是五百万铜钱,折合五千两银子。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拿来给自己当零花钱是够用了,弟弟妹妹有个嫁娶之类的事情,也能拿出去贴补一番,幸好直系的弟弟妹妹不多,不然还真不够分的。
“殿下,奴婢斗胆认为御厨们所制之物与殿下从仙界学来之面已有五分相像之处。”
在蓬草到货之后,掌管尚膳监的张国元昨天就开始让御厨们烧制蓬灰,为此还特别成立了一个汤面研究小组,由三个后邸最为擅长制作汤面的御厨组成。
昨天下午他们就按照太子所写的汤面制作方法,开始用蓬灰揉面,旁边还有负责记录的助手,将他们每个步骤,所用食材,使用剂量,都一一记下,以用来总结经验教训。
每个师傅要做至少三次,每次要做两种剂量不同的面条,总供会做出六款味道大同小异的汤面。
再根据面汤的口感和面条的弹进程度,让大家选出最为合适的一款,也就是与太子所述最接近的汤面。
张国元可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御厨们的厨艺的确很高,但太子从仙界归来,掌握的仙界菜肴也是卓尔不凡,很多御厨看到菜式的做法,都表示闻所未闻,只能先行试试看。
“哦!本宫听你这么一说,便放心了,那个牛肉汤应该煮好了吧?”
“煮好了,从昨日下午至今晨牛肉汤一直在炖煮,由专人看管,未曾熄火!”
“那便好,先乘上来一碗汤,哦不,来两碗,让孙爱卿也尝尝!”
“是!”
人是铁,饭是钢,外面打得热乎朝天,皇城里该吃还得吃。
更何况这算是自穿到大怼朝以来,做的最为心动的食物了。
因为这个名气最大,御厨们能学到七分相像,那便是大获成功了。
厨子们很快就在东宫殿前架起了案板,开始生火,有的在活面,有的在准备厨具。
某太子可是小心的很,凡是吃的,只要天气晴朗,就要在自己眼前做,这样才能放心。
哪个厨子做的菜,用的什么料,经过谁的手,都会有相关记录,出事就会追查到底。
虽然等着吃饭的有不少人,不过做汤面的就六个厨子,有三个还只是打打下手,从头至尾并不碰食材,他们也害怕自己被同行给坑了。
“呼~!”
幺鸡端起小碗,先是看了看牛肉汤的颜色,只是浅浅的红铜色,具体标准的金黄色还差点意思,不过只要味道差不太多,没人知道正宗的版本是啥模样。
吹了吹热气之后,幺鸡用舌尖点了一下汤汁,觉得并不太烫,可以接受,便稍稍喝了一小口,顿时感觉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充斥口鼻,特别生津,强烈的吞咽欲念油然而生。
汤汁的咸淡被御厨们掌握地恰到好处,要是能在冬天喝上这么一大碗热乎乎的牛肉汤,不管是男女老少,都能浑身发热,在外面扛住好一会儿的严寒侵袭了。
夹起碗里面的一片牛肉慢慢品尝,肉片不嫩不老,且正是肉筋相间的部位,看起来层层分明,软筋光亮剔透,吃起来挺有嚼劲,又香又弹,不像被煮得稀烂的牛肉那样懈松疲软。
御厨们也是有点功底的,没有枉费自己的头衔,就是不知道这面条做成了什么样,兰洲牛肉拉面,牛肉只是点缀,拉面才是重点,面不好吃,牛肉做得再好也白扯。
“嗅嗅……皇兄!好香哦~!”
小吃货臣弟朱慈炯听说有好吃的,连懒觉都不睡了,立即穿好衣服拍马赶到事发现场。
这货眼神依旧惺忪,可闭着眼睛挺着小鼻子像狗一样嗅到了牛肉汤的香味,整个人便精神起来。
内侍马上找来一把小椅子,朱慈炯坐下就抻着脖子,眼巴巴地望着煮肉的那口大锅。
幺鸡从他的眼神里就可以判断,这货肯定不是来吃面的,就特么是来吃肉的。
“只有汤?”
朱慈炯直接选择无视了碗里的两片牛肉,在他看来,这么点肉还不够解馋的呢。
“开胃汤!面一会就好了!”
面管不管饱难说,但是汤肯定管饱,因为汤可以随时往里兑水!
“哦!那臣弟便先用了!咦?敢问这位是……”
朱慈炯这才发现皇兄身边坐着一只大活人,适才他在皇兄旁边站着,还以为是内侍,便忽略到两片牛肉后面去了。
“孙传庭!孙少保!”
老孙头无比尴尬,幺鸡就直接替他做了自我介绍。
这货眼里应该只有自己和饭桌,这里的其他人都属于他心里的“闲杂人等”。
“哦!本宫这厢有礼了!”
朱慈炯赶忙起身施礼,孙传庭的名字,他还是听说过的,具体是干什么的,对他来说那并不重要……
“殿下尊贵!微臣不敢!”
孙传庭急忙还礼,这可是皇帝嫡出的儿子,太子殿下的亲弟弟,谨小慎微是非常有必要的。
“不用客套,都坐吧,你快吃,不然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站着也是大眼瞪小眼,幺鸡从不指望这个弟弟能从老孙头那里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哦~!好好!”
朱慈炯认为皇兄在膳食上的一切指点都是正确的,必须严格遵照才行。
身子不大,食量不小,一碗肉汤很快就被这货扫荡干净了。
“……皇兄,还能再来一碗么?”
抻着脖子瞅了半天,朱慈炯终于说出了心里最想说的话。
“面快好了,等着吧!”
本宫和老孙头吃面,你倒好,一个劲的奔肉吃,那我俩得有多尴尬?
“哦~!”
被皇兄婉拒之后,朱慈炯也就不再言语了。
然后坐在那心里开始合计:烧烤很好吃,卤肉饭很好吃,鱼香肉丝很好吃,这面条不知道好不好吃。皇兄如此耐心的等着,味道应该差不了太多。若是不好吃,那便只吃肉喝汤,倘若好吃,那就多吃一些……
“喔?这么香?”
幺鸡忽然嗅到一股极其特别的香味,这个味道才是拉面的原味。
“根据殿下所述,此为面汤,与肉汤分为两锅煮制!”
张国元特意做了说明,要是不按照太子提供的菜谱来做,那连五分相像的把握都没有。
“哦!是这样!盛来一碗!”
幺鸡觉得自己让手下误会了,之前说要喝肉汤,张国元便盛来了炖肉的汤,给弄岔了。
其实拉面的面汤要另行炖煮,里面不光要下牛肉、牛骨、牛肝,还要放只鸡,说是牛肉鸡汤也不过分。
由于煮面汤的锅在尚膳监,放入可以移动的小车锅里,搬过来还得舀出一些,时间就耽搁了一些,所以幺鸡并未事先闻到这股香味。
“……嗯,就是这个味!”
再次尝过之后,幺鸡便放心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牛肉拉面汤,或许在细微口味上略有差距,可大致上是没错的,说七分相像已经不过分了。
“如此好喝?皇兄,能给臣弟一碗么?”
朱慈炯瞪大了眼睛,见到皇兄都做出了肯定的评价,那说明这汤可能比牛肉汤还要好喝。
幺鸡一摆手,让内侍给老孙头和小吃货每人一小碗,喝多了就要去放水了。
品尝过后,两人对这碗喷香扑鼻的汤均是赞不绝口,堪称亘古未有之杰作。
“皇兄~!甚香呀!”
犹如一阵清脆的莺声在耳边炸响,幺鸡听到便知长平公主大驾光临了。
独臂神尼懒洋洋的起床,洗漱一番,穿好衣服,再梳理一下,才姗姗来迟。
不过跟她的弟弟一样,闻到香味就亢奋地不得了,之前的困意已经一扫而空。
这种香味是长平公主从来没有闻到过来的,所以勾起了她的食欲和好奇心。
幺鸡摆摆手,让内侍给这对吃货兄妹单开一桌,免得吃的时候像猪一样直哼哼……
拿起一条淡黄色的丝帕研究起来,这是一幅畿辅地区的地图,由绣女按照幺鸡的草图进行缝纫,城市、关隘、港口、河流、山川都一应俱全,这样比本时代的地图更加符合某太子的观感。
神枢营想北上出关,卢九德的勇卫营追不上的话,那就真拦不住了,此事不能强求。
刘良佐的东进速度够快的话,也能赶在传令的藩子抵达大沽之前登船出海。
眼下唯一能够确定稳吃的,便是外城里的那群正在烧杀抢掠的雑碎。
神枢营满编八千,实际人数也就在五千左右,如果逃到关外三千的话,相当于辫子两个甲喇的人马,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接不接受都得接受。
五军营和神机营大部分都是步兵,骑兵加起来顶多也就在两千人左右,刨去失踪、隐匿、伤死、被击毙的外,能活五百就不错了。
绝大部分步兵都在外城里,等天亮之后,他们发现自己成了瓮中之鳖,为时晚矣,想突围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无路可走,出城就会被秦兵和勇卫营夹击。
周遇吉从内城出击,战事顺利的话,可以在今天太阳落山以前结束战斗,如果遭遇挫折,最迟也要在明晚之前歼灭盘踞在外城各处的叛军。
某太子是不想让这些鱼肉百姓的祸害多活一天的,可自身想法跟实际襙作有跟大的出入,跟做牛肉拉面的道理是一样的,哪怕自己来做,最后得到的东西跟设定也会有所出入。
眼下是特殊时期,一切从简,犒赏几个总兵就用牛肉拉面好了。
这玩意看着是不太起眼,不过相信他们会吃一碗想两碗的……
幺鸡和老孙头当着众人的面商量战况,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但旁人不凑近观看的话,绝对无法将“这里”和“那里”对上号,因为不知道究竟指的是哪里。
“当!当!当!”
膀大腰圆的御厨开始拉面了,由于里面掺杂了蓬灰,所以面条被拉开了两臂那么长也不会断,看得长平与朱慈炯都叹为观止,惊愕不已。
蓬灰里面含有铅、砷等有毒物质,长期食用对人体不好,幺鸡便让御厨们在活面的时候掺入可以拉开面条的最小剂量,以免自己把自己给吃死了。
“咕噜~!”
两个小吃货的肚子开始叫唤了,正主更是对刚刚下锅的面条望眼欲穿,她俩已经被汤汁的味道给征服了,就等着大快朵颐了。
经过万分煎熬的几分钟之后,大怼朝的第一碗牛肉拉面就正式上桌了,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长平有幸先偿为快。
幺鸡起身观瞧,拉面的五要素,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基本都具备了。
单论卖相,算是非常不错了,至于口感,一声不吭,闷头紧着往嘴里塞的某公主已经说明问题了。
孙传庭还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汤面,面条弹韧,汤汁香浓,牛肉筋道,而且熬了大半夜,也是真饿了,不停的摆动筷子,竟然连吃了三碗。
幺鸡看着已经撑得有点走不动的朱慈炯,不由笑道:“皇弟今天上午打算一直靠在假山上么?”
第162章: 商量开店
“嘿嘿!那个……臣弟告退!”
听到来自皇兄的挖苦,腆着小肚子的朱慈炯立刻用傻笑掩饰自己的尴尬,挠了挠后脑勺,便打算溜之大吉,吃饱喝足,回去再美美的睡一觉,这才是一位皇子的日常。
“眼下乃是非常时期,后邸暗流涌动,须待在寝宫,不准乱走,一旦出事,你就再也别想吃到美味!”
用别的也吓唬不住这货,自己又没时间看着,幺鸡便只好投其所好了。
“……是!臣弟敬请皇兄宽心,切不敢让皇兄担忧!”
朱慈炯对兄长的叮嘱基本是左耳进右耳出,但对于吃,他可是很上心的,一顿不吃都惦记,吃不到肉更是会浑身难受。
尝过牛肉拉面之后,这货只想评价一句——午膳或者晚膳可否再来一碗???
这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吃过之后还想要,烧烤不能经常吃,面条总可以吧。
身为成年人,孙传庭饭后的感觉跟这位皇子倒是差不多,那就是无比的舒坦。
这顿饭吃地真是酣畅淋漓,这种拉面拥有一种罕见的奇特味道,着实让人欲罢不能。
“适才有劳三位御厨了,尔等都是哪里人士呀?”
幺鸡观察到其中一位厨子在拉完面之后,手臂都开始微微的哆嗦了,虽然动作并不明显,可还是被自己捕捉到了。
“在下老家天金!”
“在下老家保定府!”
“在下老家太原府!”
三个厨子面对太子的询问,本来还有些忐忑不安,生怕太子对自己所作的拉面不太满意,不过张国元使了眼色,他们便只得回复太子了。
张国元是不会替他们搭话的,他了解太子是最忌讳旁人越俎代庖的,该你说的一定要说,不说都不行,不该你说的,但凡出声那就是多嘴了。
“不错!年纪多大?在尚膳监做了几年了?”
“小人今年三十有六,在尚膳监做了六年整!”
“小人今年四十岁整,在尚膳监做了快九年!”
“小人今年四十有三,在尚膳监做了十年有余!”
幺鸡看到他们三个露出的小臂都很粗壮,想来应该是为后邸常年做面食的师傅,都有各自的看家本领,不过比起牛肉拉面,那些就不够看的了。
在汤面里,幺鸡认为板面、烩面、刀削面、锅盖面在口感方面都比不了拉面,也就冷面、小面、热干面能凭借各自的优势挖点拉面的墙角。
尤其是隆冬腊月,在自己饥肠辘辘的时候,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吃下第一口,那种感觉就是最为实惠的幸福感。
“他们都是做面的?”
幺鸡转而问张国元,自己别再跟牛肉汤一样给误会了,万一是临时拉来的,那就乌龙了。
“殿下说地极是,不过其所作面食都不及殿下所推之拉面!”
张国元不知道太子意欲何为,但千错万错,马屁总归没错,还是先拍为敬。
“他们是内侍还是真正的厨子?”
从这仨人所说的情况来开,太监的可能性不太大,也可能是从其他地方后转过来的。
“殿下,此三人均是厨子,已有妻子,家室均在内城!”
内城多住官员富绅,也就是传说中的上流人士。
但总有例外,比如御厨,凭借这脑袋顶着的这块金字招牌,也可以住在内城里。
内侍倒是可以年轻就学这门手艺,可做菜说到底还是要靠天赋的,再勤奋也没用。
御厨都是从珉间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进宫服侍皇帝和贵人们。
如果喀嚓一刀把厨子们给啪啪了,那就真要靠群太监去做菜了。
不过有一点,只要当了御厨,那就不能给皇家以外的人做外卖了,更不能透露御膳的菜谱和做法,这都是掉脑袋的罪。
下面可以免于挨刀,上面能否也免了,那就要看能否管住自己的嘴了,管不住的话,那还不如下面挨刀,起码能保住吃饭的家伙。
“哦哦!对了,适才你说老家可是太原府?”
幺鸡问年纪最大的一个厨子,这种体力活,除了身体特别好的人,一般再干几年就干不动了。
“回殿下,在下老家确为太原府!”
“可想告老还乡?”
“……殿下开恩!”
老厨子不明觉厉,立刻跪倒在地,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太子如此询问,分明是要治罪与他,便本能求饶。
幺鸡为之一怔,舔了舔嘴唇,笑道:“莫要误会,本宫是想念你年纪已大,又为后邸做事多年,便可衣锦还乡了,如若愿意住在京城也是好的!”
不想误会还真就误会了,老子不是天生杀人狂好么?
你又没下毒,本宫不至于连个厨子都不放过。
真要对你下手,那肯定是同行相倾。
这么一说,老厨子才算是如释重负,不再害怕了,只要保住了脑袋,其他事情都好说。
鉴于这些都是业内人士,幺鸡便向他们稍稍透露了一下自己的投资计划:“想必尔等也已然知晓这牛肉拉面的滋味,若是在我大明境内开设一百家拉面店,每家店一年净赚一千两银子,总计便是十万两,决计不可小觑。遂本宫打算先行在京城实验一家店,这店长只能由掌握拉面秘密的御厨来担任,也算是尔等为后邸效力多年,本宫奖励尔等的福利措施。”
一碗面定价二十文铜钱,对象是京城里的中上层人士,这个价格他们应该完全可以接受,一天吃五碗都没问题。
每店一天卖出一千碗拉面就能入账两万文铜钱,折合左右的二十两银子,一年就算运营三百天,也是六千两,即使将销售量减半,最后净赚一千两也是妥妥的。
开江南地区,比如楠京、苏洲、杭洲、杨州、无锡、常州、松江等地开店的话,那边消费能力更强,根本就不用担心客流量,就怕届时会门庭若市,供不应求。
第一年先开十家店试水,第二年增加到五十家,第三年就增至三百家,每家都能达到盈利预期的话,光是拉面集团就能获利三十万两银子。
这么一算,幺鸡都把自己吓了一跳,连锁店的规模效应果然是骇人听闻,以后烧烤店、火锅店、麻辣烫店都要走这个路线。
再加上点高大上的饭店,弄些仙界菜肴充门面,说不定光是餐饮连锁店这块,每年就能让自己落袋百万两之巨呢。
珉以食为天,真应该顺势而为,让那些土豪心甘情愿地从兜里往外掏银子,不榨干他们的饮食预算都算是亏了。
“小人愿意告老还乡!”
这是太子开了金口,再不答应的话,可真就要遭致太子的盛怒了。
“不是强迫你,本宫还是希望你先在京城开店,本宫也好就近了解一下第一家拉面店的运营情况,有了什么问题弊端,也好得到及时反馈,加以调整。今后其他地方的拉面店都参照此店来建设,人员也会从后邸与店里抽掉,所以店长一职非常重要,本宫念你各方面条件还不错,便由此打算,切莫误会!”
说着说着就特么成了撵人走,这特么要是传扬出去,老子的小嫩脸还往哪搁?
这让你去开店,赚大钱,又没有后邸的这些条条框框,不是上刑场好么?
不仔细解释一番的话,本宫今天一大早就得自己甩锅,自己背啊!
“小人愿意,小人听从殿下安排!”
这老胖厨子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好事,他之前真以为太子要把他撵回老家去。
“开店所需的店面、陈设、碗筷这些都无须你襙心,本宫自会遣人去置办,相关的运营规矩,本宫也会写成细则。你仅需做好这拉面,炖好这牛肉,调好汤汁,教会徒弟们如何拉面便可。再有便是切不可将做法外传,这面用的是仙界配方,外传者均按欺君之罪惩处。”
幺鸡就像让他出去做个示范,当店长能不能称职,还要上岗之后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
“小人定会谨记殿下教诲,莫不敢忘!”
这是大好事,天大的好事,没想到就这么落到自己头上了,老胖厨子便转忧为喜。
在后邸最怕的就是得罪人,而且你都不知道是怎么得罪的,人家就怀恨在心,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能出宫自己干当然最好,要是像眼下这样为太子开店,貌似也不错,起码不用遭人嫉恨了。
“以后这家店就是整个大明的示范店,会有很多人前去学习,你该教甚么,不该教甚么,要做到心里有数。”
本宫不可能让这货把上树的本领交给老虎,让你们私相授受,随便开店,那还得了?
“是!”
老胖厨子也明白撑死徒弟饿死师傅的道理,为后邸服务多年,也知道做事要给自己留下三分余地才是。
“月俸先定三十两银子,这是固定部分,提成另算,卖掉的拉面越多,提成就越高,如果不犯大错的话,过年还会有奖金。”
这个待遇在御厨里都是鹤立鸡群了,没办法,不开高薪,也就很难拴住这个店长,而且要软硬兼施才行,时不常就派人去提醒一番。
“小人定会,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月俸三十两就意味着每天都赚一两,这还是保底收入,额外有提成奖励,对老胖厨子来说诱惑力极大。
“记住,你是个厨子,说来也不用去死,除非泄漏了不该泄漏的内容!”
幺鸡最烦说大话的人,你能大致做到啥地步就答应成啥样,说到之后做不到,你这不是把本宫当礼拜天过呢么?
“是!小人铭记于心,万不敢信口开河!”
一年稳赚三百多两银子,老胖厨子一想心里便激动不已,太子说的啥条件都可以答应。
“你在尚膳监再学个把月,等认为自己已经熟练掌握了牛肉拉面的技术,再出去开店,而且店面选址、装饰也需要时间,不能一蹴而就。这段时间也需要培训店员,流程繁琐,绝非进店的食客看上去那般容易,出去之前会让你签一份保证书,如有违背,那便要追责到底。”
红口白牙,说啥是啥,这是经商最大的忌讳,没有白纸黑字作为凭证,自己即便是太子,吃了亏也只能认了,最多派人过去暗地里将占便宜的给啪啪了。
一切规章程序都要按后世的店面来办,培训店员也要跟上时代的步伐,等积累了运营拉面店的经验之后,再开烧烤店和火锅店就会容易许多。
外面打的热火朝天,后邸里太子与厨子研究如何开店……
不得不说,这很大明!
君不见清军都南下了,南明那帮大员们还忙着玩傥争!
“现在内城开一家店,然后在外城再开一家,争取年底之前在畿辅周边的天金、保定等地开店,明年上半年在太塬、西铵、洛阳、济楠开店,下半年在江南各地开店,两年之内拉面店要覆盖半个大明。”
说不定还能赚加盟费,一家店的加盟费是一万两,一百家店就是一百万两,还是这个来钱快啊!
如果火锅店和烧烤店都可以这么玩的话,这三类店铺少说也能进账两百万两银子,建立北厂的军费就有着落了。
整个大明还没有大张旗鼓玩加盟店的,凭借独特的口味,幺鸡打算赶紧套现,套晚了那就亏大了。
虽说这买卖可以细水长流,可谁知道细水能流到什么时候。
万一大怼朝扛不住大辫子的实锤,拉面店就是给人家做嫁衣了。
如果有大土豪开出一百万两银子的价码,幺鸡可以立马将拉面的配方转让出去,从此不再踏入此道,让对方能够独享这个日进斗金的买卖。
说不定在几年之后,某太子可以出一本《大明帝国十大骗钱技术》的名着!
不过貌似能出钱的都让自己给抄了,忽然有一种猪到杀时方恨少的奇葩感觉……
等“本地猪”杀光了,就派人组团去杀“外地猪”!
好在“猪明”从不缺“猪”,多宰一头是一头!
只要心够决,家猪野猪都能宰!
“嗯,好了,先这样吧,本宫对尔等所言之内容,不准旁人透露分毫,违令者严惩不贷!”
幺鸡吃饱了,下人们就可以就餐了,吃的也是拉面,不能让大家光闻味,那太不人道了。
首先能坐下就餐的便是喜儿、东宫掌印太监杨进朝、东宫秉笔太监李继周,喜儿虽然是侍女,可太子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杨进朝当时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侍女可能就会未来的太子妃,即便不是正宫,最差也是侧室,加上她此前是皇后身边的人,所以东宫的两大内侍都是小心和善地对待喜儿。
第163章: 勤王先锋
从山海关到京城,直线距离为三百公里,算上拐弯也就三百五十公里左右,即传说中的七百里。
这段路程当年袁都督率兵勤王走了两天两夜,算上动员起兵,筹备粮草,半路歇脚,也算是不慢了。
幺鸡是三月十五当天晚上之前向山海关方向发出的御使,今天是三月二十一,过了五天多时间,传圣旨的藩子速度应该不慢,差就差在回来的这帮人。
现在还没得到相关的禀报,按袁都督的行军速度,洪大爷这已经算是标准的龟爬了,眼下又不会担心被辫子劫杀,只能用正在马上思考人生来解释了。
洪大爷莫非是因为拥兵甚多,所以要待价而沽?还是想直接自立门户?用他手下大军来改朝换代?
就这段路,“兵贵神速”的快递李哥带着快递小哥们走了六天,以至于把江山都走没了。
幺鸡觉得洪大爷再不现身的话,自己也要跑路去天金了。
京城刚被三大营祸祸完,勇卫营都打残了,秦兵倒还算是善战,可两部人马加一起还没人家一半多,洪大爷执意想做赵匡胤的话,某太子还真是挡不住。
“启禀殿下,宣府总兵杨国柱率两千精骑回师,业已抵达东直门外!杨国柱在宫外侯旨!”
“……嗯!让杨爱卿进来吧,所携人马就地休息。另传本宫谕令,让黄得功将城内粮草分拨出一些!”
总算来个一个勤王的,幺鸡还以为老洪头这是要另起炉灶了呢。
之前推测的有偏差,洪承畴麾下有山海关总兵马科、宁远总兵吴三桂、杏山总兵刘周智、辽东总兵刘肇基、前屯卫总兵王廷臣、宣府总兵杨国柱、蓟州总兵白广恩、山茜总兵李辅明,以及在锦州即将被围城铁桶的祖大寿。
虽然不是松锦大战时所指挥的那八位总兵,可数量已经达到了,还多出一个来。
此时唐通驻扎密云,曹变蛟尚在遵化,王朴远在大同。
老洪头即便留下辽东原有的六个总兵,这时候只带着杨国柱、李辅明与白广恩所部返回,也算是忠心护主了。
三个总兵加起来少说也有一万五千人马,杨国柱算是前部先锋,为老洪头过来打探虚实,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
“末将杨国柱叩见太子殿下,祝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内侍的引领下,迎面走来一位浓眉大眼,相貌堂堂、身材魁梧的中年壮汉,顶盔贯甲,背系大红披风,举手投足之间彰显大将风范,风尘仆仆地走上前来,见到太子,立即跪倒施礼。
“杨爱卿星夜兼程,殊为不易,快快请起,无须多礼!”
幺鸡嘴上这么说,心里则在腹诽不已,当年袁都督就够一说,你们比袁都督还够一说,真是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就是这货在冬天放了卢象升的鸽子,自己与王朴、虎大威一起跑路了。
这个人说怯战吧,他还是敢打的,最后在松山进攻清军时战殁。
要说是一员悍将吧,还缺少卢象升那种力挽狂澜的决心和意志。
比逃跑为先的王朴强一些,比一心抗敌的卢象升差得多,属于半吊子总兵,比秦兵那几个总兵稍微好一点。
“末将惭愧,未能前来及时护主,还望殿下责罚!”
在路上,杨国柱设想了多种可能,譬如有人趁皇帝有恙之际发动兵变,结果到了京城附近就发现还真是这样,最感到懊恼的是,等他率部赶来之时,兵变即将被平息了,没赶上建功立业。
听说京营哗变了,这是多好的事情啊,对每个久经战阵的总兵来说,要收拾好吃懒做的京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如此大的礼物,竟然没捡着,都让远道而来的秦兵给独吞了,心里真是郁闷加窝火。
“无妨,不知洪爱卿现在何处?”
幺鸡根本就不关心眼前这货,只要见到洪承畴就行了,明末总兵有一大堆,督师就那么一两个,死一个的话,自己的战略部署就要乱套。
“……制军或已过通州,旋即将至!”
杨国柱并不清楚洪承畴的具体位置,只知道中军的推进速度也不算太慢,等自己进宫面圣之时,他们应该可以看见京城的轮廓了。
“洪爱卿此行带有几位总兵?”
只要知道老洪头带着几个总兵,就可以猜出他的大致兵力了,通常来说,一个总兵麾下少则五千,多则一万五千,跟贺人龙所部的兵力差不多。
“禀殿下,制军携前屯卫总兵王廷臣、蓟州总兵白广恩、山茜总兵李辅明及末将回师,命末将率精骑先行一步,制军所统大部人马随后便至!”
杨国柱猜不透洪总督的心思,说是若遇不测,便可不必上报,先行力战退敌,但就这两千骑兵,真遇到事也不够干嘛的,所以一路上杨国柱还是小心翼翼的。
“那便好,爱卿可曾饭否?”
这么下去的话,自己的东宫很快就要变成大伙的食堂了,但是该吃还得吃,更何况人家的鼻子又不是不好使。
“回殿下,末将还不曾!”
杨国柱路过时便问道了一股奇特的香味,特别能刺激味蕾,弄得他的肚子都在咕噜咕噜的乱叫,生怕被太子听见会尴尬不已。
策马狂奔,即便停下来歇脚也是风餐露宿,吃几口就得马上赶路,莫说在宫里用膳,就算是到路边的饭馆吃一顿都比这舒服得多。
用余光扫过的时候,杨国柱见到内侍和宫女们好像吃的是面条,不过有这种香味,想必这面条也是别有一番味道。
“爱卿来得正好,进朝,带杨爱卿过去用膳,将尚膳监的一些膳食带给杨爱卿的随从!”
幺鸡就直接打发这货去吃牛肉拉面了,对御厨们来说,这算是第三波客人。
杨国柱的亲兵就没这待遇了,不过能吃到尚膳监做的其他东西也算是殊荣了。
“先行用膳,其他事情用过之后再行禀报亦不迟!”
幺鸡估计山海关那边应该没什么大事,皇太鸡在关内豪抢一把,初春的时候才撤兵,要是这时候再进攻宁远与锦州,那就得把“大清王师”活活折腾死。
吴三桂与祖大寿也没有主动出击的胆量,能苟活在各自驻守的城池里就算是恪尽职守,山海关以外就剩这俩据点了,被皇太鸡拔掉的话,真就要在关下硬钢大辫子了。
只是不知道洪承畴离开之前,将蓟辽总督一职托付给何人了,幺鸡是没有直接下令指派那里的某人接替老洪头的,正主还在江南老家呢。
不出意外的话辽东巡抚方一藻就能暂时履职了,这货挂着一个大学士的头衔,按理说也够凑数的了。
他也不完全是个废物,去年主和的陈新甲让方一藻与皇太鸡接洽议和之事,没想到竟然谈成了,皇太鸡基本同意了方一藻开出的条件。
然后就被半路杀出的黄道周连上三疏,甩锅爹面子上过不去,这事便给硬生生地搅和黄了,皇太鸡感觉自己被耍了,便于冬季南下入关。
“大清王师”几乎洗劫了北方的大部分地区,北直隶、山茜、山栋、河楠都未曾幸免,数十万百姓被劫掠到了关外,当了包衣奴才。
如果能议和的话,就没这种事了,德王也不会请到沈扬去“做客”了。
甩锅爹想要面子便拒和,其实丢的面子更大,而且连里子都一块丢了。
“大清王师”每次入关都会给大怼朝造成一万点的爆击伤害,人家避开京城,专挑软柿子捏,你这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军野战能力不强,机动兵力又极其有限,不议和就是在等着大辫子一次次的实锤,一次比一次力道更足。
再被锤上三四次,估计北方地区就会被抢的啥也不剩了,不用等着天灾,光是“辫子祸”就足以让上千万大明百姓生不如死。
幺鸡觉得即使老洪头将前屯卫总兵王廷臣的人马也带过来勤王,关宁锦防线那边也并无大碍。
反正关宁军的作战原则是,不管打得过还是打不过,一律龟缩,只要城墙还没被轰塌,粮食还没被吃完,那就一龟到底,忍者神龟!
某太子很想知道,要是给锦州送去足够吃五年的粮食,祖大寿会不会从此之后变成“死肥宅”。
皇太鸡率军围城,挖了一圈壕沟,防止守军突围,然后才知道城里的粮食储量,一定会被气得七窍流血,提前挂掉的。
一座锦州,一座宁远,两个据点加起来大概能牵制住三四万清军,等于四个旗的人马要给祖大寿和吴三桂当“保安”。
这就大大地缓解了关内的压力,如果再开辟其他战场的话,皇太鸡就很难纠集到上次入关时的兵力了。
从理论上来说,清军入关少于十万规模,明军还是可以找机会零敲碎打,弄死对方两三千人,这还是很有把握的。
怕就怕“献忠粽子”会按时复叛,快递李哥从山里出来与其遥相呼应,这样至少会吸引十万明军前去围剿。
有这么一里一外一南一北两大祸害同时蹦达,幺鸡就没法集中兵力来消灭其中的一个,一并打击又没有足够的军事力量。
即使有了足够多的银子,训练新军也要一年时间,形成战斗力就的三年光景。
在这三年里,清军听到太子监国的利好消息,至少还得入关两次。
怎么挺过去,这本身就是个巨大的困难。
集中优势兵力固守畿辅地区和山栋半岛,就必须放弃大半个北方。
反之便要分兵据守被清军逐个击破,或者干脆与大辫子决一死战方能退敌。
决一死战……
幺鸡自认为眼下明军还达不到这个水准,一战全死,这目标做起来倒是轻而易举。
分兵据守是错误战略,哪里都守的结果就是哪里都受不住,最后必然会全线崩溃。
在为剿灭“献忠粽子”和革左五营之前,就得坚守都城和矿区,别无他法。
指望“天启坦克”和“基洛夫飞艇”?
别开玩笑,这也就是名字能吓唬吓唬不懂行的。
1.0版能克制辫子骑兵的话,升级到2.0版就能吊打对方了,造出3.0版可以推倒全世界了。
连1.0版都没研发出来,眼下就一个草图,诸多设想均为付诸于实施,一切都还停留在架构阶段。
实战经验完全为零,就是两款“臆想超级武器”,属于自我安慰的药丸,吃多了会产生幻觉的。
幺鸡是绝对不想多吃这种东西的,但那边杨国柱可是“吭哧吭哧”连干了三大碗拉面,一点都没客气,看那表情都像是在吃大户。
杨进朝站在旁边也不好提醒,太子都没嘱咐什么,再说大家都姓杨,都为朝廷效力,还干嘛为难本家兄弟呢?跑了这么远的路来勤王,那就可劲儿吃吧。
幺鸡倒是不心疼,这也不是大鱼大肉,连面条都不管饱的话,以后谁敢替自己卖命?
倒是就此传扬出去的话,吃拉面就有“不吃三碗非好汉”的说法了……
等杨国柱觉得吃饱喝足,打算上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肚子太涨,实在是难以起身了。
这特么比在太子面前说错话还尴尬,看得在一边的宫女们都掩嘴而笑。
幺鸡走到近前,意味深长地问候:“杨爱卿,此面可香?”
凡是吃过的,没有说不好吃的,不是不敢说,而是这拉面的确很好吃,内侍好宫女每人就能分到一碗,所以连汤都喝地一点不剩。
杨国柱老脸微红,只得忍着腹胀,低下脑袋回答:“禀太子,甚香,哦~!末将失态!”
适才没有同级别的官员在旁边落座,所以他就光顾吃了,等吃饭才发现不对劲儿了,回禀太子时还打了个饱嗝。
幺鸡也不介意,继续说:“无妨,只要爱卿精忠报国,想吃多少碗都行,不过今日就别多吃了,本宫可不想见到一位勤王的总兵被拉面给撑死了,说出去旁人会以为本宫借拉面用刑呢!”
方才孙传庭是意犹未尽,不过也就适可而止了,昨晚到今晨真的是滴水未粘,饿得前胸贴后背,吃了了不至于这样,杨国柱赶路的时候可能垫了一点干粮,才有此窘态。
被这么一挖苦,杨国柱就更羞愧难当了:“末将用膳唐突,还望殿下恕罪!”
只能希望有人的吃相比自己还差劲了,不然自己就会变成后邸里私下笑话的对象了。
第164章: 蓟辽总督
太阳已露端倪之际,马踏青草,蹄声渐起,烟尘翻滚,远至数里,一路千余人的铁骑自西向东,正快步接近大明帝国的心脏地带。
队伍中的一辆战车之上架着面丈余宽的竖状大纛旗,上绣偌大的一个绛红色的洪字!
其前一车上站有一中年消瘦汉子,顿眉、大鼻、蛤蟆眼,上唇留有浓密的梳子须,头顶金凤翅盔,竖有红缨,身披鱼鳞齐腰甲,内衬通袖膝襕袍,下套两幅宽敞蟒纹战裙。
脚踏高桶牛皮靴,左手紧握腰间宝剑,右手扶身前木制栏杆,双目炯炯有神,面色冷峻,眉头紧蹙地注视远处已然火光冲天的京城,思绪已是焦虑万分,忧心忡忡。
“报~!勇卫营监军王之俊,前来迎接制军大人入宫面圣!”
“……如此甚好!”
洪承畴很快便见到这位监军,由于此前杨国柱已派亲系前来禀报京城状况,所以眼下就不疑有他。
大军暂住东直门外五里处候命,若无帅令,妄动者定斩不饶,洪承畴命前屯卫总兵王廷臣、蓟州总兵白广恩、山茜总兵李辅明与己携数十名亲兵入宫面圣。
杨国柱正在消化食的工夫,洪承畴便已经在宫外侯着了,幺鸡有幸见到这位Boss级别的大汉奸。
“臣洪承畴,叩见太子殿下,祝……”
“洪爱卿无须多礼,快快请起!”
幺鸡不能这只大蛤蟆说完就很是和约地上前搀扶,听了你的反向祝福,说不定哪天就被你给卖了,不只折寿,还要丢掉小命。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你要是领旨之后在山海关按兵不动,那本宫就真特么滴危险了。
“臣救驾来迟,羞愧难当,还望殿下降罪!”
洪承畴也要顺势试探一番,要乘机揣摩一下圣意,防患于未然。
“爱卿风餐露宿班师回朝已是殊为不易,本宫虽年幼,焉能不辨是非?不知爱卿将总督大权暂时交予何人之手?”
幺鸡就关心这么一件事,其他都是小事,反正“大清王师”暂时又不会叩关,吴三桂和祖大寿也不会主动投诚过去,辽西走廊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暂无忧患。
“臣领旨之后,便将职权暂交与辽东巡抚方一藻,由其统领辽西各路兵马!”
方一藻只是个文官,根本不懂带兵打仗,堪比当年的王化贞,可他却是除自己之外的辽东最高长官,按律可代行总督之权。
这么办也还算妥当,幺鸡心中的疑问也得到了解答,答案还算比较满意:“如此便好!几位爱卿长途班师前来勤王,劳苦功高,然当下乃特殊时期,本宫只有拉面为几位爱卿接风,莫要嫌弃!”
杨国柱在旁边倒是不在乎,反而觉得这牛肉拉面挺好吃,是他吃过的面条里最好吃的,而且意犹未尽,吃完了还想吃。自己刚才在太子面前露了怯,还是等着看着几位同僚的笑话吧。
三位总兵立即跪倒在地,发誓效忠:“末将万死不敢!”
当臣子的没人敢向圣上提出要求,仗都打成这样了,京城狼烟四起,太子能赏碗面吃就不错了,更何况是御膳,想来味道也差不离。
“洪爱卿、孙爱卿及四位总兵随本宫先行前往乾清宫,觐见本宫父皇!”
等吃完了你们再去见甩锅爹,在大殿里打几个饱嗝,那就乐子大了,传出去便是“目无君上”,说不定还会被某个挖空心思想出名升官的御史参一本。
老洪头等边将见到甩锅爹的龙体之后也就放心了,说是皇帝驾鹤仙游,其实是暂时昏迷不醒,只要不死,外面就没法蹦达,即便真的驾崩,得以继承大统者也是太子。
然后大家重新回到东宫这边,三个总兵真是每人都吃了三大碗,吃相比杨国柱好不到哪去,洪承畴害怕在太子面前失礼,所以只吃了两碗,还对这款拉面说了不少溢美之词。
幺鸡让四只总兵回去休息,留下洪承畴汇报工作足够了,孙传庭可以旁听:“洪爱卿为本宫说说辽西各地情况到底如何?爱卿不必回去了,本宫会有重用,蓟辽总督另有人前去赴任,遂本宫要听爱卿所说的真话、实话,不听假话、空话!”
某太子只是从地摊合订本与网络合订本上得到了一些相关信息,能否与本时空的情况对得上还两说,所以需要老洪头这个去过实地考察的钦差的叙述作为参考依据。
既然不用返回山海关,洪承畴便有了底,不敢怠慢,垂首拱手道:“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殿下,臣虽涉边务不久,但依臣看来,辽西疲糜,原因有三。其一,辽西军政长官频繁更迭,导致既定战略无法持续实施。其二,本地边将自成一体,已然成为尾大不掉之势。其三,屯田之法弊端极大,土兵若屯田安家,则无心战事,抵御与来势汹汹的东虏,定然是每战必败。”
洪承畴之前的吴阿衡、张福臻、丁魁楚都在任一年左右,只有傅宗龙干的长一些,也不到三年而已,边疆大员频繁更迭,御敌战略必会朝令夕改,搞得下面不知所从。
辽东巡抚只是个摆设,顶多算是蓟辽总督的副手,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后者,除非朝廷将蓟、辽二地分而治之,辽东巡抚才有实权,不过那样一来,蓟辽总督一职必将不复存在。
而且经过洪承畴的明察暗访,发现贪墨饷银情况最为严重的便是辽东地区,朝廷每年拨付超过五百两银子,实际能有二百万两落到实处便是高效,大部分都被各级官员和将领给瓜分掉了。
不论官职高低,每位辽地将领或多或少都参与其中,用得来的银子将本部人马私有化,表面上是朝廷的军队,实际只听从其一人号令,若有战事,投机取巧,违令脱逃者已经屡见不鲜。
本地将领将贪墨之银用来笼络嫡系亲兵,对于大部分普通士卒则备受冷落,每月俸银领到一半便会暗自庆幸,底层兵丁都在混吃等死,如此部曲面对东虏铁骑,焉能打胜仗?
受孙承宗“辽兵守辽土养辽人”战略思想影响,本地的土兵一边要屯田,一边要御敌,虽然以星罗棋布的堡垒为据点,虽固守或许有余,但进取之心却丝毫未见。
由于辽东明军缺乏野战能力,老孙头的“两卫三所二十七堡”,最后全部变成了战术孤岛,清军可以逐一击破,要不是皇太鸡不想让己方伤亡太大,早就拔掉宁远和锦州这两颗钉子了。
说是就地屯田,以战养战,然而军费却连年居高不下,堡垒在辽西走廊修得是遍地都是,然而牵制清军的作用却一点都没起到,人家一绕路入关,这就完全成了马奇诺防线一样的摆设。
当士卒有了老婆孩子之后,就没心思打仗了,都喜欢过舒坦日子,不想再与清军玩命了,就是这种错误想法,使得不但庄稼收成被人家劫掠而去,最后连老婆孩子也没保住。
“依爱卿之见,当须如何处理?”
老洪头找问题还是很准的,寻求解决之道还需要集思广益,可以先听听他的建议。
“殿下,依臣愚见,首先须派一名了解边务辽事,最好曾在辽东任职之人前去担任总督一职,若无大事,则无须更替。其次,抽调关内各地的客兵前去辽西固防,增强辽西防线之战力。再者,将若干辽将及部曲调入关内,防止其变节投敌。”
傅宗龙在蓟辽总督的位置上做过,洪承畴认为其能力不错,若是太子能加以重用,未尝不能稳固辽西防线,只是不知太子心中是否已有人选,所以没有直言推荐。
朝廷可以抽调山茜与北直隶之兵援助辽东,发挥“客兵善战土兵能守”之特点,每年增兵两万,累积五年便是一股颇为强悍的力量。
而辽东本地的六位总兵,至少可以将其中的两位调入关内,用以围剿各地的流寇,空缺位置再由关内总兵率部前去填补。
这里没有外人,所以洪承畴也就可以直抒己见了,这番话就是对辽西诸将的不信任,在他看来,自私自利的本地将领早晚会葬送掉这个关外地区。
如此推测绝非危言耸听,倘若将领怕死,则定不能克敌制胜,若士卒贪生,势必会缴械投降。
清军若在明后年纠集大军围攻宁远与锦州,明军前去救援,援军必备全歼,若是不救,则此二城必然陷落,救与不救都是死局。
战事骤起,各地频繁告急,自己势必将焦头烂额,朝廷有人趁机落井下石,或将被下狱乃至枭首,好在太子已将自己调回京城,总算是避开了这个祸端。
“……嗯,洪爱卿言之有理,本宫会认真考虑应对之策,继任总督之人本宫早有安排,就是王在晋!”
固守辽西历来有两大团伙,一个是孙系,倡导建立从锦州到山海关的纵向防御体系,以星罗棋布的堡垒来对抗清军的推进。
另一个则是王系,以山海关为防线,搭建横向防线,集合辽西各路人马,组成重兵集团,在山海关与清军决一死战。
两种办法各有利弊,目前幺鸡只知道老孙头的战略已经彻底失败了,因为朝廷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银子给他去码防御,念其舍生报国,也就不予追究了。
为了筹集辽饷,逼得西北的明军都兵变了,张献忠到现在还没被击毙,已经成了大明肚子里的异形,随时都会破肚而出,捅出这么大的窟窿的始作俑者便是老孙头。
攒不出足够的野战部队作为机动兵力,在堡垒之间进行救援,孙承宗的战略是起不到多大效果的,因为清军集中绝对的优势兵力以多打少,一个堡垒要面临十倍甚至几十倍敌人的围攻。
在不修建棱堡要塞的情况下,只要拥有众多火炮的清军舍得伤亡,明军在关外的堡垒必然被敌人一个个的铲除。
即便不硬打,只要围点打援,便能得偿所愿,大凌河之战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清军在围城之后便开始距城三里处挖掘环城壕沟,深与宽均为一丈,壕沟之外再砌一丈高的围墙来阻隔内外联系,这样明军骑兵无法出城与援军碰头,清军便切断了城内守军与外界的联系。
这就意味着清军已经稳操胜券了,因为明军完全不具备在野战中战胜清军的能力,只要明军敢来支援,半路必然遭遇伏击。崇尚步、骑、炮三位一体战术的皇太鸡是役大败四万明军,援军总兵正是吴三桂他爹吴襄。
要想让孙承宗的纵向堡垒战术得以成功,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沿海筑城。
一来,皇太鸡再厉害也不可能让手下去海里挖壕沟,挖了也没什么用。
二来,明朝援军无需担心半路被清军伏击,可从海上源源不断地直接入城。
只要明军可以保证海上生命线的安全,除了冬季,清军就不可能围死任何一座沿海城池。
城里有粮有兵,伤员能及时被运走,援兵随时都能到位,士气自然不会低落。
即使冬季被围死,城里早就囤积了足够多的粮食,清军不怕冷,那就围着吧。
辽西海域也就封冻三个月,开春之后,明军战舰又能在海面上驰骋自如,辫子们是瞪眼没辙。
所以孙承宗的码防御战术只是下策,王在晋的增兵决战战术不是上策,也肯定比老孙头的强不少。
假设每年辽饷须五百万两,用其中的一百两来招募和训练两万新兵,五年下来便可组建一支规模在十万上下的大军,如果可以节约用度的话,兵力还会更多。
加上辽东原有的兵马,总兵力在十五万到二十万左右,“大清王师”胃口再大也不可能一口吃下这个重兵集团。
实施如此战术的话,就完全不用担心在锦州以北地区损兵折将了,更不用将成箱的银子打水漂。
既然单兵质量不行,解决之道就是拼命提高数量,用量变来催生质变,即使无法质变,多少也能抵消掉敌人的精兵优势。
十万不行就二十万,二十万不行就五十万!
幺鸡不信五十万堆过去,让王在晋指挥还能一下子崩了?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把“大清王师”拖入旷日持久的消耗战里,你不愿意来,我就沿海码防御,恶心死你!
幺鸡的战术很简单,就是利用水师舰炮掩护,在沿海地区跟辫子们周旋,你绕道入关老子认了。
第165章:左膀右臂
“殿下英明,王在晋当是不二人选!”
论资历,王在晋甚至压过帝师孙承宗,洪承畴自认是比不过的,见面都要礼让三分。
当过兵部尚书,也经略过辽东,对边务更是烂熟于心,若是能够走马上任,倒是不错。
细想起来也就是这位前辈能够凭借昔日威名,震得住各怀鬼胎的那些个辽东总兵了。
洪承畴坐镇山海关时,已经察觉到下面已有尾大不掉之势,只是未有动作罢了。
当年袁崇焕擅杀毛文龙的例子还历历在目,洪承畴有心在开春之后整饬军务。
只是还为来得及着手,便接到来自京城的圣旨,不得不马上班师回朝。
“边务军事,本宫也略知一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绝非朝夕之间便可改正,须得徐徐图之。爱卿能说出如此肺腑之言,足见忠君报国之心,本宫甚慰!”
等到老王头赴任,幺鸡就可以把锅甩给本家大爷了,让老王头去玩“铁锅炖大清”的战略游戏。
在“啪啪”东虏这方面,王在晋是资深专家,有花钱的办法,也有省钱的方式,等他到了京城再好好商量一番。
洪承畴说要将辽将及其部队调往关内,说明已经觉察到了关外部队不再可靠,随时可能因为战败而投敌,或者不战而降。
能对手下将领作出如此评价,也意味着老洪头的良心差不多还在明廷,没打算投靠新主子,甚至自立门户。
既然如此,那这货还是可以放心使用的,只要让他从事最为擅长的老本行就行了。
究竟其是否忠心,可以看看所部斩首的流寇数量再做评估,只是“献忠粽子”就有得玩了。
洪承畴旋即拱手施礼,以表自己的赤诚之心:“此乃臣份内之事,殿下但凡吩咐,臣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是皇帝真不行了,太子就要继承大统,登基称帝,虽然这么想是大逆不道,可眼下皇室就是这么个情况。
洪承畴何等聪明,先接到圣旨,后见到皇帝,前思后想一番,心中便有了可进可退的万全之策。
幺鸡和颜悦色,很是满意地摆摆手:“洪爱卿不必如此多礼,你与孙爱卿同为我大明之栋梁,更是本宫的左膀右臂。原本本宫召回爱卿并非为了眼下平叛,只是碰巧京营在昨夜临时倒戈相向。既然两位爱卿均已在场,本宫也就可以阐述一下入夏之前的计划了。”
就京营那群战五渣,哪怕兵力比勇卫营多一倍,都打不过黄得功的部队。
幸亏他们叛乱及时,正好赶上秦兵驻防城外,被西北大汉们一顿曝打。
不然等两大都帅都率部南下,畿辅兵力有限,他们还能多蹦达几天呢。
“不论何事,殿下尽管吩咐,臣洗耳恭听,莫敢不从!”
既然自己领旨在前,京营叛乱在后,那太子便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自己去办。
幺鸡便将给老孙头透露的事情又大致说了一遍:“本宫已得线报,现处湖广北部地区的张献忠与革左五营所部密谋在五月初复叛朝廷。张献忠此前还秘密接洽过李自成,李自成答应在张献忠起兵之后,其便进入河楠招募人马,与其遥相呼应。本宫决意先发制人,集结十余万重兵,南下围剿这股流寇,将祸乱大明多年的所有流寇斩草除根!”
杨进朝拿来一张两臂宽的地图摊开在桌子上,图上包括泗川东部、陕茜东南部、河楠中南部、安徽西南部、江西西北部以及湖广大部地区。
为了这张可以将地理坐标尽收眼底的巨幅剿寇地图,幺鸡花了将近五个小时,才算大功告成,等会议结束便让绣女拿去多绣几份,变成丝绸版本就容易保管了。
洪承畴闻言大为兢惧,一举剿灭这么多流寇绝非易事,可大话之前已经说出去了,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臣愿为殿下除此大患!”
倘若太子想要歼灭这数万业已投诚之流寇,需要调动多少兵马方能斩尽杀绝?由此又要耗费多少粮草与饷银?这些兵士、银两与辎重又从何而来呢?
幺鸡看出这货的眼神与几天前孙传庭的眼神差不多,都是在担心人和钱都不够多,便宽慰道:“洪爱卿不必忧虑,剿寇所需之物,本宫想来也筹措地差不多了。两位爱卿到年底之前,每月均可支应三十万两饷银,粮草按兵力足额供给,如若击毙贼首,赏银另算。孙爱卿任西路军都帅,主要对付革左五营与罗汝才所部。洪爱卿任东路军都帅,须歼灭张献忠所部,最终实现铁壁合围,让流寇在湖广地区全军覆没!都帅是从一品大员,只管军事,不管政事,可一心追歼流寇!如果超期,战事延至明年,每月所支饷银将下降到二十万两!”
眼下手里的银子不算太多,但足够支撑到年底了,每月六十万两剿寇预算,九个月总计五百四十万两,某太子还吃得消。
别说这笔钱,就算再追加四五百万两银子,只要能在明年年底之前歼灭流寇主力,那便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洪承畴一合计,己部每月能支取三十万两银子,当真不少了,太子为了剿灭流寇,也是下了血本了。
这是一项巨额投资,必须严谨计划,幺鸡继续说:“此三股流寇若是抱团顽抗,两位爱卿便可合兵一处,对其进行围歼。若其分散突围,自可自行安排本部人马进行追击,本宫只提供粮饷,不对指挥进行干涉,在京静候捷报传来。根据当下敌我之态势,本宫认为须在陕茜的商南、镇安、洵阳、平利四处设防,由赵光远部、左勷、萧慎鼎、张应贵部防守。在河楠的淅川、内乡、镇平、南阳、邓州、新野、唐县、泌阳、桐柏、信阳等地设防,切断流寇被窜之路,由张国钦部、虎大威部、陈永福部、刘国能部、李万庆部、王绍禹部把守。另调牟文绶、姜名武所部守卫信仰以东地区。”
某太子不会在自己苦心创作的地图上乱写乱画,顶多用缝衣针将各部将领的人名插在上面方便识别。
“孙爱卿将率本部贺人龙、左光先、郑嘉栋、牛成虎四总兵,及白广恩部、柴时华部、杨德政部、方国安部南下,湖广之龙在田与许名世二将均听你差遣。洪爱卿则可携王朴部、唐通部、李辅明部南下,左良玉部、苗有才部、张任学部、刘泽清部、杨御藩部、冯举部、马科部皆归洪爱卿指挥,含陈洪范麾下马廷宝部与徐起祚部。”
这么安排的话,孙传庭麾下有十位总兵,洪承畴麾下也集合了十位总兵,将逃跑总兵马科从山海关调回来,让他直接去打流寇。
这样就汇集了大致超过十万大军,还是刨去了吃空饷的份额,如果都算上的话,可能超过十五万。
兵力相当于流寇的两倍以上,围剿力度堪称空前,如果“献忠粽子”不能提前起兵的话,官军还是有很大胜算的。
“殿下如此安排甚是妥当,这样流寇便无法北窜,只是臣觉得似乎南向与西向的兵力抑或是单薄了些!”
洪承畴是没敢说太子在这两个方向压根就没有布防的打算,将重兵从北向压过去,似乎有点把流寇往南方驱赶之意,为了避免触怒太子,才小心翼翼提及了一下。
幺鸡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安排的漏洞所在,便解释道:“泗川由傅宗龙负责,本宫已知会与他,调动所部死守入川通道,秦良玉的白杆军可做为防御核心。南向就不必设防了,仅需把手襄阳、武昌、荆州等重地便可。一来朝廷没有更多的兵力能够合围流寇,二来流寇南下要比北上好。本宫已从仙界得知,今后三年北方都将大旱。一旦流寇重新窜入北方,数月之后,便可膨胀至数十万规模,爱卿如何尽快剿灭?”
一旦让张献忠或者革左五营进入河楠或者重回陕茜,那他们就不是三万五万人马了,而是三十万或者五十万兵力,从星星之火变成漫天大火了。
到了那个时候,将全国兵力都抽调过来,都不见得打得过人家了,当年的翻车事故又要重演了,幺鸡可不想提前去见那棵歪脖树……
原来如此,洪承畴急忙向太子致歉:“臣愚钝不堪,还望殿下见谅!”
既然太子这么说,做臣子的便这般行事了,他也不想流寇被越剿越多,最后到了比官军还多的地步。
能将流寇压缩到如此规模已是殊为不易,如若使其有机可乘,其数量势必反弹回去,围剿多年之成果便将付之东流。
看孙传庭的表情好似对太子之言深信不疑,洪承畴刚刚抵京,对大部分变动的事宜还不明所以,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尤其是太子从仙界学到了什么,洪承畴是一无所知的,目前仅仅知道照搬仙界的牛肉拉面很好吃……
“无妨,洪爱卿刚到,对京城近期所发生之事还一无所知,一路劳顿,可先行歇息,待恢复神志之后,本宫再与爱卿商讨剿寇之策亦不迟!”
老洪头也快五十岁的人了,跑路七百里,骨头都颠散架子了,体力活干完还要干脑力活,不能可劲儿折腾人家。
“臣筋骨尚可,体力甚佳,殿下有事尽管差遣,仅待殿下圣谕,臣所部人马可进城歼灭贼兵!”
外城那边还能传来很是清晰的炮声,说明清剿京营尚未结束,此时若是休息,那这么多年的官场,洪承畴真是白混了,不管怎样都要出把力才行。
“爱卿有所不知,本宫事先知会各部人马,斩杀一个贼兵便可领十两银子,且城外之敌归孙爱卿的秦兵,城内之敌归黄得功的勇卫营。爱卿所部若是出战,一来会让旁人误会,二来也怕伤及无辜,因为凡是平叛士卒均需佩戴白巾,以方便识别。”
有了悬赏金额,估计秦兵在城外都杀红眼了,谁敢跟他们抢人头,那真是不要命了。
现在还没接到三大营其他五个副将被击毙的消息,可能说明还在屁股后面追杀他们。
幺鸡也想就此刺激一下从背面来的这四个总兵,人家吃肉,让你们连汤都喝不上。
这样才能激发他们的求胜欲,等见到流寇的悬赏令,他们也就能自动自觉地上阵杀敌了。
不然都特么跟左良玉一样,打得过就打,打不不过就跑,那没时候能歼灭全部流寇。
“若不是殿下及时提醒,臣险些酿成大错,臣定当自省,约束所部!”
洪承畴立刻感到些许庆幸,幸亏进城之前已经严令各部人马不得轻动。否则一旦出去抢攻,必将导致秦兵杀伤己方士卒。
倘若两边伤亡过高,冲突被激化,说不定还会变成部曲之间的火并,在天子脚下出现这种事,这可万万使不得。
救驾的功劳没捞到不要紧,只要不在太子面前犯下大错便好。
孙传庭就在这,真要是己部将领带兵抢攻,消息传进宫里,自己脸上也挂不住。
幺鸡非常和善地摆摆手,毫不挂怀地微笑道:“无碍,爱卿无须自责,京营发动叛乱本就突然,与爱卿率部抵京全然无关。爱卿能够率领大军尽快前来,已然算是拱卫京城了,母后及本宫都甚感欣慰。对了,令堂可好?本宫还打算封令堂为一品诰命太夫人!”
官员的正妻可被封为“诰命夫人”,亲妈就能被封为“诰命太夫人”。
洪承畴是个大孝子,要笼络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老妈的身份抬高。
让这货感受到某太子是十分看重他们母子的,这样才能尽心竭力地为自己办事。
老洪头的亲妈也是很茛的忠烈女子,在大汉奸降清之后便与其断绝来往,拒不享受这个儿子的赡养。
在其带动下,洪家老少几乎都与洪承畴划清了界限,让他真正变成与老婆小妾相依为命的大员了。
洪承畴闻言立刻跪倒在地,叩首施礼:“臣已深受圣眷,臣代家母叩谢圣恩,万不敢再受殿下如此抬爱!”
一品诰命太夫人的名头很响,权力倒是没多大,但是却可以打折某个大汉奸儿子的狗腿,这点很重要。
幺鸡背着手静静地看着,也没让洪承畴起身,顿了顿才说:“本宫若是不封令堂,那就要封爱卿了!”
省略掉的一句是——爱卿当真想让本宫封到封无可封的地步???
古往今来,某人真到了功高震主的地步,那就离死不远了!
第166章: 晓之以理
一线有二十位总兵参与围剿盘踞在湖广西北部的流寇,而在陕茜、河楠、泗川、铵徽等地防御的还有十余位总兵,合计三十多位总兵即将投入这场规模空前的作战。
不论是将领数量还是兵力规模,都超过了三年后决定明清双方命运的松锦大战。
实际上这次围剿才是重中之重,若是能够速胜,则大怼朝还能尽快恢复元气。
若是难以在今年重创流寇,那么未来五年之内都要面临星火燎原的被动局面。
比较利好的是,对于围剿流寇,某太子认为官军有七成以上的获胜可能。
其一,这次没有让流寇先发制人,即使他们已经觉察到了,官军也早已做好战斗准备。
其二,参与围剿的官军兵力比历史上多得多,而且由两大得力统帅指挥,会更加高效。
其三,在装备了没良心炮之后,官军在火力上处于绝对优势,能够轻易压制住流寇。
除此之外,幺鸡也会继续开出悬赏,由于所有流寇并非京营这样有制式军服,为了避免杀良冒功,“啪啪”普通士卒没有奖励,只有擒杀上榜的贼首才会得到万两银子。
各路总兵想要得到巨额赏银,就得努力干掉大头目,其中张献忠的悬赏金额最高,达到十五万两银子,罗汝才以十万两居于次席。
革左五营的老蛔蛔马守应、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治世王刘希尧、争世王蔺养成,每人的脑袋都值五万两银子。
落魄的李自成正在山里静待“献忠粽子”的佳音,但也跟革左五营的贼首等价,他手下的刘体纯、袁宗第、刘宗敏、傥守素、高一功、田化龙等人每人都值一万两。
比较起来,缺兵少马的快递李哥是最好打的,只是目前还不知道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还得派人去搜山,搜不出来就直接放火烧山好了……
在湖广北部的三股流寇里,张献忠部战斗力最强,孙可望等部将也很之前,但要吃掉这块肥肉需要一副好牙口。
革左五营像五条鳗鱼,遇到强敌便化整为零,分散突围,若是来敌较弱,便会分进合击,凶狠撕咬,所以要收拾他们也并不容易。
罗汝才外号曹操,不但诡计多端,而且善于交际,在流寇里面人员最好,很多人都给他面子,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附近的贼友也不会弃之不理。
洪承畴的任务是很艰巨的,所要对付流寇里最为善战啊的张献忠所部,适当地拉拢一下是非常有必要的。
“臣寸功未立,万万不敢代家母承受殿下如此抬爱!”
即将奔赴战场,太子要示好与自己,洪承畴倒是很明白,但“一品诰命太夫人”这个头衔的确有些过于耀眼了。
“爱卿不必推脱了,若是心怀感激,便替本宫剿灭张逆吧。等凯旋之时,本宫便给爱卿放两个月的假期,让爱卿回福健老家尽孝心。”
说出去的话不能在收回来,尤其是这种事,正好提醒一下“大蛤蟆”,你老木也是忠于朝廷的,你自己就瞧着办吧。
“臣定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事已至此,洪承畴只得承下太子的这份好意,想报答圣恩,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反正这事又不花多少钱,就送一块金匾,最多搭俩玉镯首饰就完事了。
如此低廉就能要买人心,幺鸡当然愿意干,随即抿嘴笑道:“好了,平身吧,剿寇归剿寇,爱卿还是好好为大明效忠吧,顺便也可以经常吃牛肉拉面!”
虽然此时南方有南方的小吃,知名的面条也有好几种,但某太子的拉面味道显然碾压了本时代的同类产品。
洪承畴听见太子给自己的台阶,急忙起身接茬往下说:“殿下所言极是,这仙界牛肉拉面非比寻常之面,实乃天下第一面也!”
别的事要分三六九等,但谈到吃,上到首辅与将领,下到太监宫女和普通士卒,都有资格说三道四。
跟他吃面的那三个憨货一边吃一边哼唧,就跟猪一样,而且觉得不过瘾,还要吃大蒜,幸亏旁边的内侍提醒。
这要是等吃完之后,太子问起他们辽西边务,你一张嘴喷出满口臭味,那就……
“爱卿家中可有兄弟子女不曾入仕?”
幺鸡顺便要问一问大蛤蟆家里的情况,也算是对其关爱有加了。
“回殿下,倒是有几个弟侄生性顽劣,未曾入仕,做些小本生意!”
洪承畴不知太子为何如此发问,可也只能照实回答,该不会要赏几个官来做吧?
“本宫有意将这拉面馆开到福健去,想先爱卿老家开一家,所得收入须交税费两成,余下七成,三成是加盟拉面馆之费用,余下五成归爱卿家眷所有!”
貌似洪家是福健地区最好的合作伙伴,甚至超过了满嘴跑火车的郑老屁,他还是在倭国过他的啪啪小日子吧。
“这如何使得?殿下已对臣及洪家青睐有加,臣全家都对殿下感恩戴德,又怎敢谋取私利?”
谁敢跟太子合作做生意?一个不留神那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太子赚三成,自己赚五成,这分钱比例哪怕是倒过来,都会让洪承畴心惊胆颤。
“是这样,本宫打算将拉面馆开遍全国,又不认识什么可靠之人,若是爱卿都不打算助本宫一臂之力,那普天之下,本宫还能相信何人呢?本宫只负责提供配方、人员及培训,爱卿家里要提供资金、场地、餐具等配套资源,且须自担风险,故占五成利润并不多。这也是本宫打算在各地均推行的固定比例,不会因为爱卿是股肱之臣就会有所倾斜,这点可以放心。”
等写好运营手册,御厨们掌握了拉面技术之后,幺鸡就可以躺着收钱了,一年十万两银子,这才叫某太子的日常,那滋味比拉面还要美……
这时候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还没有收到北方战乱的影响,日子过得很是安逸,对于中上层人士来说,每天除了必要的工作之外,就剩下吃喝玩乐了。
用拉面赚钱相当于蚊子腿,可肉再小那也是肉啊,打不过多开几种店铺,将土豪们兜里的钱给榨出来,多多益善。
“臣还是觉得五成太多!”
洪承畴可不敢占大头,跟太子做生意不啻于与虎谋皮,得处处小心。
“不多不多,本宫有言在先,赚了钱,大家分,赔本了,洪家自担哦!”
某太子拿出来的都是软实力,砸钱这种事就要依靠合作伙伴了,要赔也是他们赔。
反正本宫是给你五成利润,你们家里怎么分,是单吃还是均沾,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是!臣定会通知家中兄弟,使其了然于胸,万不敢让殿下利益受损!”
洪承畴觉得哪怕是自掏腰包,也要把太子那份给补上,不可能上报太子生意赔本了。
“即使赔本了,本宫也不会损失什么,只要按照本宫所撰写的手册正常经营,拉面味道便差不了,若是洪爱卿都觉得好吃,面馆想要盈利当是不难实现。以爱卿的三分薄面,在家乡开设一家面馆,父老乡亲也会光临惠顾的。”
泉州是大怼朝的贸易口岸,有不少有钱人,如果吃过山珍海味的洪承畴都喜欢吃这个口味的拉面,想来抢占土豪们的胃口也不太难。
一碗只要五十文钱,对那些身价数十万,乃至上百万两银子的土豪来说,面钱真的是九牛一毛,呼朋唤友过去来个几十碗加肉的,甚至包场都轻而易举。
“适才臣并非信口开河,此牛肉拉面当真是天下第一面,臣自认为吃过十数种面食,可从未吃过如此好食之面,用过两碗还意犹未尽!”
一提到面条的味道,洪承畴似乎就对这门生意有了信心,若按其中滋味来测评的话,的确没有赔本的理由,自己这朝廷大员都爱吃,士绅百姓更没理由拒绝了。
别处不敢说,在泉州打起洪家的招牌,乡亲们倒是会给自家些许面子,倘若味道与自己在宫中所用之面近似,那生意决然没有赔本的道理,说不定还会顾客盈门。
“孙爱卿是山茜人,本宫素闻山茜人好吃面食,不知孙爱卿如何评价此面?”
幺鸡可不会说自己的拉面如何好吃,那木有用的,得请吃过的人来评价,哪怕是找来几个吃过的太监宫女,都比自己自卖自夸更有说服力。
“臣吃过山茜、陕茜、畿辅等地诸多面食,深以为洪大人所言不错,此牛肉拉面无愧为天下第一面!面条弹韧,牛肉软嫩,汤汁鲜美,且拥有一种极其奇特之香味,使人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朝廷里的吃面行家,那就数老孙头了,不说是唯一,也肯定是其中的几个翘楚,因为老家就是以面食为主,绝对是资深老饕。
孙传庭之前还不清楚自己为何在已经感觉吃饱的情况下还想吃,后来想明白了,就是那种奇特香味在作怪。
幺鸡闻言不禁暗笑,心忖:你们是闻得少,闻多了,没等吃就打饱嗝了!
“这便好,那孙爱卿也可以在老家开家牛肉拉面馆,老家可能客流量有限,可以先在较为繁华的太原府开设!”
用拉面来示好身边的得力干将,这恐怕是最廉价的投资了,要是赐丹书铁券,可无形投资可贵了去了。
“……臣万不敢由此奢望!”
这本来是评价面条好吃与否,却成了公然向太子所要好处了,孙传庭急忙起身施礼,澄清误会。
“爱卿不必如此,本宫也有意在山茜开店,可放眼三晋地区,除了爱卿,本宫又能相信谁呢?若是连爱卿都不愿帮衬,本宫岂不是成了孤家寡人?洪爱卿都答应了,孙爱卿不会拒绝本宫吧?”
拉面早晚要进军山茜,孙传庭是这地方最可靠的合作伙伴了。
“臣感激不尽,叩谢圣恩,定当竭尽全力!”
说是合作做生意,其实就是太子给两个左膀右臂下发的奖励,每年赚个几百两银子是跑不了的。
当官当到这个品级的没有一个是傻子,孙传庭与洪承畴对视一眼便全然明白了。
哪怕今后因为作战不利,被朝廷革职致仕,回家之后也能有份妥贴的收入。
“平身吧,本宫说这些,无非就是要表达一个意思,只要两位爱卿精忠报国,本宫便可为两位爱卿排除后顾之忧,家中无事,方可在前线安心作战!”
南边剿寇任务干得好的话,山茜和福健全境都可以给你们,就算只开十家面馆,每年也能稳稳落袋数千两银子,这可是完全合珐的收入,想怎么花都可以。
这话已经非常直白了,幺鸡可不会跟一般人说,对外面,讲的都是大义,那都是忽悠人的套话。
跟这俩人精,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直来直去,言简意赅,最好不过。
孙传庭可能还好一些,“大蛤蟆”恨不得长三个心眼,对付这种人,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钱才能收服,如果加上几匹“扬州瘦马”,胜算应该会更大……
“敬请殿下安心,臣定效死命!”
“臣誓死剿灭流寇,保我大明江山社稷!”
“这便好!眼下也没什么可赐的,就赐两位爱卿两把扇子吧,上面有本宫所作的那首诗!”
幺鸡让杨进朝取过两把大号的折扇,送给自己的左膀右臂。
洪承畴打开定睛观瞧了一遍,内心震惊之余,立刻赞叹道:“此诗气魄豪迈,卓尔不凡,乃是震古烁今之佳作也!殿下大才,有此宏图之志,我大明必然中兴在旺!”
有家母自幼教导,又经恩师点拨,才高八斗不敢说,但洪承畴自认为朝廷里也少才学与自己匹敌之人。
但太子此诗忧国忧民,暗含壮志未酬的悲愤之情,看过便会让人血脉喷张,立志报国,绝非凡夫俗子之作可比。
与太子交谈许久之后,洪承畴发现太子完全不像是个十岁孩童,不论是谈吐还是心计,均远超成人,甚至连自己都要处处小心。
若是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到也合情合理,无非是周皇后以及那些东宫讲读了,但成人的举止与神情却是孩童学不来的。
太子言行与成年人如出一辙,只是身材差得较多而已,难道从仙界游学归来,便真的会大开眼界?
不然这牛肉拉面便无法解释了,扇子上所写的这首诗也是如此。
“还须本宫与两位爱卿供同努力才是,洪爱卿刚刚抵京,对这几天发生之事还不曾知晓,大事小事都说完了,进朝可以给洪爱卿大致介绍一番。”
上朝上了三天,这三天里发生的事情,只怕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听到内容都感觉跟做梦一样。
不巧,杨进朝刚好是目击者,全程见证到了如此盛况……
第167章:借刀杀人
得到了太子的许可,杨进朝自然可以绘声绘色地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如说书般概述了一遍。
包括抄没勋贵、致仕阁老、下狱杨嗣昌、收拾陈必谦与李觉斯、前去杨士聪府上赴宴等轶事,以及免除三饷、复征三税、以工代赈、筑城垦田这些政务。
也不用他再添油加醋,因为这些事就跟一般富有奇幻色彩的故事一般引人入胜,尤其是那公然欺君的“黄豆公”,真可谓大明开朝二百余年来“第一神人”也!
某太子认为自打穿越以来,所惩处的朝廷大员还没有弄错过,该杀的都是罪有应得之徒,抄出的家当都以万两为单位来计算。
其余与自己互怼的大臣,即便说的再过分,也顶多去山栋挖矿而已,这宽人律己的行使作派,还远远称不上曝君的名号。
听到杨进朝所言之内容,不禁让洪承畴连连惊诧,错愕到自己张了半天的嘴,都没有察觉到,全然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没想到太子年纪不大,却能干出如此惊天动地之事,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如此看来,黄口之际的太子确有一代明君之特征。
假若太子真在仙界见到了太祖高皇帝,被其耳提面命,又带回大量先进学术,大明中兴真是指日可待也。
抄没了诸多勋贵与大臣的家产,想必困扰朝廷多年的岁入之事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缓解,太子肯每月拿出六十万两饷银来剿寇就是最为明显的信号。
洪承畴估计抄没出来的金银总计怎么也能超过五百万两,这样一来剿寇饷银就有了着落,只要军费充裕,让各部没了后顾之忧,将士们自然会在前线奋勇拼杀。
抄没这种事跟他是没多大关系的,只要太子重用他一天,就不会做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来,家母即将获得“一品诰命太夫人”的头衔就是最大的一块免死金牌。
知晓太子主动免除了“三饷”,又力主“复征三税”,这让洪承畴在感怀之余,又为太子的政令感到些许担忧。
矿税、海税、商税可不是那么好收的,早在万历年间便收过这三样,结果遭到了南方士绅商贾的强烈抵制,太子将“三税”重新提上议事日程,结果有些不甚乐观。
作为泉州人,洪承畴非常清楚海商的德行,在那些人看来,复征海税与商税便是动了他们兜里的银子,定然不会束手就擒,朝廷这项政令落实到地方只怕最后会事与愿违。
各地商贾少交或不交三税已成惯例和趋势,且与地方官员互相勾结,关系错综复杂,实难快速根除,没有雷霆手段加以扭转,本朝“复征三税”的做法可能重蹈万历朝之覆辙。
至于太子用“皇庄”换金矿的事情,内阁和六部都同意了,洪承畴更不会加以评述,大量征召采掘金矿倒是一种不错的赈济方式。
因为从金矿挖出来的就是金子,根本不需要担心销路,参与开采的百姓越多,对山栋地方的收益就越大,对朝廷的负担也就越轻,而且还能增加岁入,确系是一举两得的妙计。
若是山栋与陕茜这两个严重受灾的地区,均能有条不紊地实施太子以工代赈政令的话,北方灾情对大明的影响起码会减弱一半左右,大部分灾珉有了活计就不会在想着造返了。
事关数十乃至上百万人之生死,此事换成谁人来接受都将是无比棘手,可太子却能轻易化解,不得不说极有可能真是得到了仙界太祖高皇帝的点拨。
如今即将南下剿寇,官军兵多将广,粮饷充足,计划周密,且是先发制人,若能一战而定,便得以永绝后患,彻底平定贻害大明多年之叛乱。
剿寇之战在年底前结束,明年开春便可将十余万大军调往北方,全力应对频频入关劫掠的东虏贼寇,或可改变二十年来大明被动挨打的不利态势。
“大蛤蟆”在缜密思索之时,幺鸡则在合计,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今天早朝不用上了,自己还可以睡懒觉,真是难得的忙里偷闲啊。
坏消息是外城的战事远未结束,自己这懒觉可能还会被枪炮声惊扰,会睡得很不安逸。
在黄得功与孙传庭的协助下,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睡不睡得好就是次要问题了,无关痛痒。
还有一个更小的坏消息,明天应该是休息日,这下被京营渣渣们彻底搅和了。
不但没法休息,还要让内侍们准备点实验器具,自己好着手炼制磺胺,顺便培养一下宇宙无敌的绿毛哈密瓜……
等杨进朝将说地差不多了,洪承畴旋即拱手赞颂道:“殿下游学仙界,返蛔人间定可拯救万物苍生,免遭流寇东虏荼毒,保我大明江山社稷,真乃朝廷甚幸,万民之福也!”
听了杨进朝那如梦似幻的“故事会”之后,洪承畴已对太子刮目相看了,真是人不可依年纪老少而作出定论。
圣上与先帝执政多年,也未有如此惊人之举,反倒是太子监国三天便能去伪存真,惩奸除恶,让朝廷上下气象更新,使百万灾珉有所依靠,可谓英雄出少年。
“爱卿过奖了,在仙界时,太祖皇爷爷命本宫转告两位爱卿!”
装神弄鬼的时间到了,这才是能吊其胃口的好东西。
“臣洪承畴孙传庭恭听太祖高皇帝圣谕!”
不管是真是假都要当真的来听,两位重臣直接跪地叩首,尤其是太祖爷的口谕,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听到的。
“太祖皇爷爷说两位爱卿都有治军统兵之才,扶大厦将倾之力,可比当年徐达、刘伯温,只要老实做人,踏实做事,便能安然终老。所得功名利禄自不用本宫赘述,平身吧。”
本来还想说剿灭流寇就封你俩为伯爵,跟便宜姥爷之前的头衔是一个档次的,但能否尽快剿灭都两说,所以暂时也不用提这茬了,免得心里痒痒。
“臣定谨记太祖高皇帝圣谕,克己奉公,洁身自好!”
“臣定谨记太祖高皇帝圣谕,守正不阿,戒骄戒躁!”
听起来,太祖高皇帝对自己的评价还可以,虽然没说优缺点,但所叮嘱的内容并无刻意批驳之意,做起来也并不困难,万一是真的,那今后便可以凭此为做人处事之信条了。
装神十秒钟,弄鬼一辈子,幺鸡煞有介事地淡然说:“两位爱卿明白便好,本宫相信两位正气凛然,必能言行一致,平身吧。较于两位爱卿,有些人就不那么老实,更不踏实了,吃着皇粮,领着饷银,却在三心二意。太祖皇爷爷请军师刘伯温掐指测算过,若无本宫重蛔人间,我大明总兵有不少都是如此,看吧!”
幺鸡将面前的两个信封推到桌前,方便二人来取,会意的洪承畴与孙传庭双手承托,小心翼翼地掏出信纸翻看,不禁大惊失色。
刘基刘伯温当年号称“算无一失”,是太祖高皇帝身边的头号军师,帮助朱元璋成功北伐,建立了历史上一个自南向北,推番前朝统治,继而统一华夏的朝代。
其测算之才华据说超过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堪比辅佐汉高祖称帝的张良。
正因如此,两位重臣才对信纸上的文字惊愕不已,几乎到了魂不附体的地步。
尤其是孙传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几个总兵,下场会如此不堪入目。
贺人龙、牛成虎、郑嘉栋、萧慎鼎这几个怂包都临阵脱逃,左光先与招抚来的白广恩更是无耻,竟然降了贼兵,高杰被奸细部下所杀,只有左勷算是正规的战殁,尤世威则死于贼兵之手。
“殿下,臣愧对圣眷!”
孙传庭再次跪地,叩首谢罪,原本以为自己练就的也是一支精兵,按信纸上所言,手下秦兵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总兵与副将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还不如在辽东战殁的那些个同僚们。
“刘军师曾为爱卿算过一卦,若无本宫从中帮衬,爱卿将于四年后战兵败身亡,随后爱卿手下的将领们便会降的降,跑的跑,秦兵便不复存在了。”
这次不是忽悠,完全是真事。
柿园之役失败后,孙传庭又开始招兵买马,准备再战。
不过甩锅爹再次催战,导致新兵未能成军,孙传庭便不得不从潼关出师。
结果在河楠郏县遭遇快递李哥的主力,双方鏖战到最后,秦兵首先崩溃,被杀四万,老孙头也死于乱军之中。
“……”
听到这个消息,孙传庭的身体都变得僵硬了,沉默良久,无言以对。
若是刘伯温亲自测算过的,其结果自当无错,此乃天劫也,自己决计无力回天。
“洪爱卿将于三年后为给锦州解围,率军战殁于松山!”
幺鸡也不想再刺激老孙头了,而且给大蛤蟆留了点面子,将投降说成是战殁,直接点破对大家都没好处,而且还是大玉儿在牢里出了一份很特殊的力……
“臣治军无方,愧对殿下!”
提前得到了自己的死讯,洪承畴顿生悲伤之情,可结合手中的那张信纸,又觉得无地自容,伤心至极,竟然痛哭流涕。
王朴因临阵脱逃而被处斩,唐通先降贼后降清,张任学拥兵怯战被褫夺总兵之职,左良玉做的更绝,直接发动叛乱,公然对抗朝廷,还有比这更羞耻的事情么?
若是太子不将自己从山海关调回,继续留守辽西时间一久,必然将与清军决一死战,真若是自己身死,手下降清,那么是役必然将是一场大败,如何有脸面来面对太子?
“本宫先给两位爱卿看这信件,不是让爱卿自责啜泣,而是要加以警惕,防患于未然。俗话说,用人用优点,防人防缺点。既然已经知晓这些人最终的结果,两位爱卿今后带兵时便可加以提防,此事只有我等三人知晓,切不可外传他人,平身吧,自责流泪可不能剿寇驱虏。”
给他们看这个也是为了他们好,某太子是知道如何用人的,但是两个帅才却还蒙在鼓里,都把自己手下当成精忠报国的得力干将来用。
这倒是没错,可心里一定要有数,谁有什么小心思,都要掌握地明白无误,谨防听封不听调的东西,更要调那些个心怀鬼胎的玩意去前线,跟流寇去玩互相伤害的游戏。
“两位爱卿这下便知道如何用人了吧?等城外战斗结束,论功行赏之时,本宫会升高杰为总兵,拆分贺人龙所部人马,高杰与贼兵算是故交,不能前去剿寇。秦兵其他各部,由孙爱卿见机行事,无须事先上奏。洪爱卿等王朴抵京之后,先作为证人参与杨嗣昌一案的审理,然后由洪爱卿带起南下剿寇,命其戴罪立功,若有不轨之处,爱卿可先斩后奏。对唐通、张任学、左良玉等人皆是如此,尤其要警惕左良玉,此人偷奸耍滑,绝非善类,善于杀良冒功,劫掠百姓财物,被百姓冠以‘匪寇将军’之绰号!对于这些居心叵测的总兵,两位爱卿可命其打头阵,消耗所部人马,不然久而久之,必成朝廷大患!”
想要歼敌,取得胜利,首先便要甄别内部,排除异己。
不然自己本事再大,都得被一群猪队友活活拖累死。
某太子让这俩位主帅率大军南下剿寇,其实要消灭的远远不止账面上的那些流寇。
信纸上的这些人也是早晚要被一笔勾销的,但做的不能太过明显,否则就会适得其反。
留着他们就是定时炸弹,只要战事不顺,便可能随时爆炸,伤害到自身。
如果能借流寇之手,将他们根除,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最好是两边同归于尽。
“敬请殿下安心,臣定不辱使命!”
洪承畴与孙传庭这下算是托底了,有了这张信纸就等于抓住了手下的小尾巴,谁内里是什么模样,看过信纸便会一目了然。
如此易事,刘伯温定然不会算错,今太子又有言在先,赋予自己先斩后奏之特权,自己那便可照信纸上的结果来对待一众属下,往后治军剿寇便可事半功倍。
太子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最明白不过,就是要借流寇之手,来收拾掉这些朝三暮四的将领,自己照办便决无过错。
转念一想,太子小小年纪便有此等心计,真是……
第168章:奇葩总兵
某太子相信得到器重的孙传庭是不会背叛自己的,给其留了很大面子的洪承畴一时半会也不会自立门户或者抱旁人的大腿,所以才给他们看二十个总兵最后的下场。
在剧透之后,两大都帅便得以更加容易的驾驭大部分偷奸耍滑之徒,统军征战要知己知彼,指挥下属也要力争做到知根知底,否则很容易被这群二五仔总兵给卖了。
明末很多将领的所作所为都与流寇无异,指挥部队劫掠百姓是司空见惯之事,杀良冒攻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从南到北,剿寇总兵们的作战原则基本一致,几乎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贼兵若强则败逃,贼兵若弱则追赶,贼兵若败则邀功,贼兵若盛则投诚。
以纵兵作恶的“匪寇将军”左良玉为最为典型的代俵,所部人马身为官军,却施流寇之行径,过往百姓无不憎恨。
本人更是骄横张狂,有恩于他的侯恂督师都驾驭不住,钦差杨嗣昌抵达湖广战场之后曾九檄传之,喜好养寇自重的左良玉直接弃之不理。
但说是军阀化都是抬举他们了,个人军事才华与政事作为均远远达不到五代十国时期各地军阀的割据能力,所以也就从来没形成所谓的地方割据,得以长期存在。
这些自私自利的总兵里也就是左良玉算是矬子里面拔大个了,在崇祯十七年于武昌拥兵数十万,号称百万,不过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左良玉死后,秘不发丧的左梦庚率大军顺江而下,企图一举夺取南明正权,自行登基称帝,却在铜陵遭遇黄得功阻击,被打得大败,随后便投降清军。
一堆墙头草总兵里就出了这么一个奇葩,其他都是欺软怕硬的玩意,算是官军身份的流寇罢了。
明末朝廷对财政收入失去控制之后,最为恶劣的结果便是对将领和部队失去了控制。
卫所制被募兵制取代之后,一个最大的弊端便是在军饷吃紧时,各部将变成将领们的私有物品。
私有化之后并非直接导致明军战斗力下降的主因,受戚继光完全控制的戚家军仍然能够南征北战,不论是对付倭寇还是檬古都能够所向披靡。
其根源便是家丁化,将领用吃空饷与克扣士卒俸银的办法来供养少量精锐,将其变成嫡系家丁,这种本末倒置的治军方式使整个部队被一分为二。
得到好处的家丁自然愿意为主将卖命打仗,而利益受损的普通士卒只能选择忍气吞声,日常训练敷衍了事,到了战场更不可能以命相搏。
任何一支“二元化”的明军都不可能成为精锐之师,面对流寇或许还有胜算,一旦遭遇敢于硬碰硬的清军,绝大部分明军都将一触即溃。
将领贪生怕死,士卒偷懒耍滑,将士之间更是离心离德,这样的部队面对清军是不可能打胜仗的,辽西诸部就是明显的例子,不打则已,一打就崩。
幺鸡不想控制这些本就控制不了的将领,也不想收编这些烂到根子的部队,有那银子还不如让周遇吉重新招兵买马。
让这些与朝廷貌合神离的部队都调到南方去围剿流寇,打赢还能为大明根除祸根,打输了也无所谓,这些将领本就死不足惜。
如何用与如何用死他们,就是老孙头与老洪头的事情了,两张纸上写的清清楚楚。
即便以后真出了反水的事情,某太子也不会背锅的,这锅今天就已经甩出去了……
背锅?
不存在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背锅了!
本宫有钱又会装神弄鬼,怎么可能把锅自己背上?
来到大明,就是要证明儿子的甩锅能力要比老子强!
甩得潇洒,甩得开心,甩得精彩,甩得刺激,甩得天花乱坠,甩得无以伦比!
“此乃天机!本宫泄漏给两位爱卿已然是有伤天和了!还望两位爱卿切莫泄露!”
幺鸡拿出一打纸,上面写着二十位总兵的履历,都是两大都帅各自麾下的将领。
“臣遵旨,万不敢泄漏分毫!”
“臣若泄密,定遭天打雷劈!”
承诺发誓之后,洪承畴与孙传庭才恭恭敬敬地接过来,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内容。
每个总兵只有一张履历,简要概述了今后数年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
就是这区区数行文字,便看得两个半大老头心惊胆颤,错愕不已。
洪承畴首先看到的便是左良玉那张简历,因为这逗芘比较特殊,某太子是最后写的,所以被放在了在最上面。
左良玉今后五年的所作所为,几乎让洪承畴恨得咬牙切齿,深恶痛绝,身为朝廷大将,怎能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前期剿寇时我行我素、不停号令也便罢了,到了后期,竟公然兴兵反叛,攻击朝廷,此厮到了地府,如何来面对列祖列宗?
“臣斗胆跟请殿下先行诛杀左良玉,谨防后患无穷!”
左良玉品行如何,洪承畴素有耳闻,只是没想到数年之后居然开始祸害天下,刘伯温一生神机妙算,到了仙界辅佐太祖高皇帝,自然不会误测,对付此厮必须处之而后快。
“爱卿不必如此心急,左良玉并不知晓爱卿已然知晓他的秘密,爱卿为何不将计就计呢?左良玉即便是一只狼,爱卿用流寇作为鲜肉,不断对其诱惑,这只狼饿久了也会上钩的,等到用的差不多了,再……爱卿莫忘其子左梦庚!”
对于左良玉这种人,并不需要光明正大的手段,用过河拆桥的办法来收拾卑鄙小人,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论剿寇成败与否,其他总兵或可免死,左良玉都不能留,因为这货对朝廷和百姓都危害太大,而且要把他儿子左梦庚也一并“啪啪”掉,父子俩都是名副其实的害群之马。
“……臣遵旨!”
既然太子不愿意临阵斩将,有伤士气,那便将计就计也好,洪承畴这下对左良玉有了新的认识,心里也有了令其卖命的计策,届时软硬兼施,不怕其不乖乖就范。
左良玉下面是比他没好到哪去的刘泽清,作为江北四镇之一,没等清军南下就早已派人前去觐见了,最后因谋反罪而被凌迟处死算是罪有应得。
“对于刘泽清……爱卿可以在开战之前将其枭首祭旗!他的一众从属,均要拆散部署到其他总兵那里,令其冲锋陷阵,如若不从,立即就地正法!”
犹如饿狼的左良玉多少还有点用,怎么着也打过两次硬仗,差点阵斩张献忠,还顺便干掉了南阳的土匪杨田、侯驭民、郭三海等人。
相比之下,怀私观望又睚眦必报的刘泽清便只会拥兵自重,自己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放纵手下大肆洗劫百姓,对朝廷真是一无是处。
某太子要借洪承畴之手,来彻底消灭掉这支官版流寇武装,凡是不为朝廷出力的,从总兵到士卒都不应该存在,一个都不行。
“……臣遵旨!”
太子对左良玉还算是斩监候,正主多少还能活些日子。可对刘泽清则是立斩不赦,等这位总兵到了帅帐,便要令其人头落地,方可除之而后快。
结合适才看到刘泽清之后事,洪承畴也就释然了,刘泽清在剿寇时算是半分力气都未出,本人骄悍跋扈,又屡次违抗朝廷命令,确实该杀。
对于如何招来这只狡猾的“狐狸”,幺鸡也有相应的办法:“本宫将命刘泽清驻防济宁,保护运河枢纽安全,这是个肥缺,相信他定会听命!爱卿领大军南下,若是抵达济宁,见到刘泽清,可直接将其诛杀,所部不从,爱卿便可一并根除。若其迟滞不前,爱卿则可兀自率军将其剿灭,算是为珉除害!”
刘泽清向来贪财好色,济宁又是连接南北两端漕运的重要枢纽,驻防这里可以得到了过往商贾的大量上供,油水极为丰厚,以刘泽清的德行,不上钩是不可能的。
但凡事也有万一,这货要是真的不来,那就让洪承畴率领麾下的几个总兵找打上门去,以刘泽清所部的战力,以寡敌众是绝对没有任何胜算的。
“殿下英明,此厮贻害甚重,必须根除,臣定不辱圣命!”
斩杀刘泽清,可以儆效尤,也能给喜好投机取巧的左良玉提个醒,洪承畴是没指挥过刘泽清,但观其今后之行径,理应被凌迟削首。
比较起来,在简历上只会跑路的王朴与马科都算是姑且能用,打东虏或许不行,但南下剿寇想来问题当是不大。
幺鸡也是想借此机会干掉左良玉,但一次砍掉两个总兵,可能会让其他总兵心生畏惧,更加害怕老洪头手里的尚方宝剑,或许前去围剿流寇的官军将不战自乱。
前期先砍一个刘泽清就够了,左良玉的人头暂且寄存在他的脖子上,等某太子需要的时候再让洪承畴将这玩意取走,砍下来当球踢也不错。
残忍?
一点都不!
你去问问被左良玉手下祸害过的百姓们,这么做残忍不?
在大明境内居然敢玩以战养战的蝗虫游戏,简直就是大明版的华伦斯坦!
将左良玉交给这些人,只怕他们什么都不就,就能将左良玉生吞活剥了,而且是全程手撕!
如果左良玉刻意怯战或者未出全力,那不用等到剿灭流寇,半道就可以让老洪头把他给砍了。
期限先定一年时间,左良玉真有本事把张献忠给包成粽子,某太子说不定还能特赦这货,褫夺其兵权,让他回家颐养天年,不过可能性真是微乎其微。
张献忠所部虽然规模不大,但留存下来的都是征战多年的精锐士卒,同时对战官军五六个总兵的人马都不在话下。
左良玉若真有逆天运气,能将上次自己所差的那刀给补上,当场半劈张献忠,那十五万两赏银足够他回家跟儿子一起做二十年土豪生活了,如果他能活到那个岁数的话。
洪承畴麾下王朴、马科、唐通这三匹很会跑路的“快马”,唐通在甩锅爹快上吊的时候还跑来勤王,虽然最后投敌,但忠心多少还是有的。
降清之后驻扎德州,主要负责造船,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只要剿寇卖力,大致可以免于一死,还能继续当他的总兵,而另外俩人就要长期观望了。
王朴冬天的时候把卢象升给卖了,自己跳票跑路了,跟他一起跑路的还有杨国柱和虎大威,三年之后的松锦大战时是二次跑路才被朝廷处斩。
如果杨国柱和虎大威这两个跑路总兵能继续被重用,那么王朴在理论上也能用,毕竟被清军吓破胆的大明总兵,某太子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再者说,翻翻洪承畴麾下这些总兵的材料,如果按罪量刑的话,最后得砍掉一半的总兵,没等去剿寇,队伍就得散架子。
洪承畴所部的行军路线是先在畿辅地区让王朴、马科、唐通、李辅明这四总兵集中,然后沿运河南下济宁,宰了刘泽清祭旗,之后去河楠带上张任学所部人马。
进入湖广之后,再与左良玉、苗有才、杨御藩、冯举这四路总兵汇合,当众宣布关于进剿的圣旨与相关奖惩条例,便可自东向西,杀奔谷城的张献忠老巢。
先期在畿辅地区集合的四个总兵里,只有唐通与李辅明还算是靠得住,听封又听调,剩下那俩就难说了。
以保卫京城为名,先来个调虎离山,将马科所部从山海关抽出来,不然直接告诉他要远征湖广,这货肯定当场表示自己腹痛难忍,无法复命,还望太子另择他人。
王朴的情况也差不多,先要当把证人,与杨廷麟一道将已被下狱的死胖子杨嗣昌弄死,再出兵湖广,就怕他害怕某太子追查卢象升之死,躲在大同不敢过来。
如果他真的心里有鬼,不敢率部来的话,就得让杨国柱或曹变蛟所部来顶他的缺,某太子还得想办法派兵去进剿王朴,北方的局势就彻底变成乱炖了。
甲总兵不来,就要用乙总兵顶替,然后让丙总兵和丁总兵围攻甲总兵。
幺鸡得先做好各种应急预案,不然等真出了事,那就直接抓瞎了。
王廷臣可以去补马科的缺,驻扎山海关,可谁去接防离开密云的唐通缺还得伤脑筋。
现在的情况是十个锅只有六七个盖,要是能甩出去三四个锅就好了……
兵力不够就无法对流寇形成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实施围剿计划将会变得更加艰难。
第169章:进兵路线
能收拾掉刘泽清,自然也能麻痹左良玉,对于这位“匪寇将军”,幺鸡也有对付他的办法:“爱卿率军兵至湖广与左良玉所部汇合,可先告其本宫谕令,封左良玉为‘荡寇将军’,赏银一万两,擢升其子左梦庚为副将,赏银五千两。原副将罗岱晋升为总兵,赏银五千两。按总兵衔,将左良玉所部人马一分为二!洪爱卿,罗岱为一员悍将,勇猛不亚于当年的曹文诏。若是罗岱所部兵力较弱,可将刘泽清乞降残部交予罗岱指挥,令残部士卒冲锋陷阵,若有怯战者,不论官职高低,一律就地正法!”
既然罗岱骁勇善战,非常能打,那就没必要再听命于左良玉,良禽择木而栖,左良玉也不是什么“好玉”。
跟着他只有两条路,要么跟着他造返,下场不会好到哪去。要么被他卖了,直接被坑死,原版的罗岱也是这么战殁的,某太子就不能让他给左良玉背锅了。
原来的十个总兵,刘泽清即将被处决,将罗岱晋升为总兵,还能凑齐一个整数。
左良玉怎么想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朝廷已经把他目前想得到的东西给他了!
幺鸡不相信刘泽清被洪承畴给处理掉了,他的部下还能继续蹦达。
刘泽清手下的那些将校士卒,愿意投降也可以,不愿意就直接送他们上西天!
凡是投降的也不用送去半岛挖矿,还可以继续留在军中效力,跟随老洪头前往湖广去剿寇。
杀敌照样能领赏银,但是敢后退半步,他们可以选择被后面督阵的砍脑袋或者砍掉腿。
“……臣遵旨!”
太子这招名义上加封赐银,实则分割部曲的方式真是狠毒,便是“捧杀”之策,洪承畴听了都感觉脊背冒凉风,太子如此憎恶左良玉,自己便要找个机会将其置于死地。
此番南下,刘泽清是第一个,左良玉就是第二个,谁是第三个,只怕等到剿寇时便能看清楚了,太子已经有言在先,自己可先斩后奏,作战不利者,皆可杀无赦。
“每月所支取的三十万两银子,除日常发放的月俸与购买粮草、补充danyao外,剩余部分皆可由爱卿自行安排,哪部作战得力,便可奖赏,数额自定,事后奏报给本宫即可。战殁抚恤一律按照一百两银子发放,家中可免五口全部赋税十年,凡贪墨抚恤银者,皆按谋反罪惩处。”
两大都帅每人麾下至多也就六七万人,即便每个士卒的月俸从一两五钱提高到二两银子,刨去士兵俸禄与就近采购的补给,每月差不多能剩余三四万两以上。
这笔钱某太子就不打算往回要了,干脆让两个老头拿出来奖励手下的有功之臣更好,毕竟没人会嫌手里的银子多,能不能领到这笔钱,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喽。
“臣代众将士叩谢殿下宽宥!”
洪承畴说完,孙传庭也跟着他跪地叩首,领兵打仗多年,两人感觉最困难的事情不是绞之不尽的流寇,而是口袋里捉襟见肘的银两。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督军不觉银子少啊,要厉兵秣马就要大肆筹备,购买什么物件都要花钱,没钱便一筹莫展,寸步难行。
每月这三十万两饷银,对他们来说不啻于久旱逢甘霖,只要银两能够按时支应,即便手下总兵心怀鬼胎,也能有的放矢,将流寇绞杀殆尽。
“本宫前番也说了,每月两位爱卿均能支取三十万两银子,直至年底,逾期降至二十万两。本宫惩治贪墨,现在多少也算是有了点银子,两位爱卿即将奔赴前线,大可不必为饷银之事劳心费力,所需粮草也将按时按量运抵前线。目前唯一所差可能便是武器danyao,等外城战事结束,可将缴获京营的军械物资分发给两位爱卿,余下部分从库房调拨,本宫再令城内所有军械厂加紧赶制,想必在出征之前也能装备一些,倘若依然不足,可凭本宫谕令从沿途府库中抽调。”
银子是足够用到年底了,粮草也不用从京城带去,到了地方自有人会提供,某太子不用出一麻袋粮食,连马吃的草料都不用出。
最伤脑筋的就是兵器,给一个总兵补充五百支火qiang,十个总兵便是一万支,如果城内的军火工厂来不及生产,就得把京营那群雑碎全部抓住才行。
好在动手的只是秦兵和勇卫营,老洪头带回来的部队并未掺和进去,而且对面是一群战五渣,技术兵器损失应该不会很大,不然南下的官军对付流寇就的抡起大片刀了……
“殿下英明!”
这俩孙传庭与洪承畴都大为舒心了,只要钱粮都到位,兵力又超过流寇,德胜凯旋便指日可待了。
“再有就是做好军中的卫生防疫,对于在北方各地肆虐多时的疫病,本宫已有了应对之道,相关的手册将在大量印刷后发放到军中。行军时多带石灰洒至营寨各处,尤其是粪便需要立即清除掩埋。再有便是不能喝生水,必须喝煮沸后的水。如有士卒发生病疫,必须被及时隔离,病死之后必须烧掉后掩埋。”
幺鸡可不想自己东拼西凑,好不容易码起来的这支大军没等去包粽子,就被传染病给撂倒了,再想组建十万人规模的官军,只怕要尽起北方之兵了,那就真要伤筋动骨了。
“臣遵旨,定会小心行事!”
孙传庭上朝多日,对如此疫病也有所了解,太子如此重视疫情,为此还特意设立了医部,更要着手组建治病救人的医院。
自己必须千万谨慎,因为这疫病可不是三两天便能治好的头疼发烧,一旦大军之中爆发疫病,那所部便失去了战力,不等流寇来打,便会不战而亡。
在畿辅地区等待补充之时,便要遣人四处采购太子所推崇的“达能”特效药之需的几味药材,决计不能等到行军再在沿途采购,如此安排才能做到防患于未然。
“洪爱卿刚到,还对疫病不太清楚,一会儿本宫说完,孙爱卿私下可对其解释一下,现在可以商量进军路线。洪爱卿前率部沿运河南下,在济宁诛杀刘泽清,随后折向西南,在信阳与左良玉等总兵汇合,此后要兵分三路,分别从邓州、襄阳、南漳杀向谷城。孙爱卿先经河楠西部奔陕茜南部,再率部从淅川、商南、上津、白河四地杀出,白河这路人马可沿汉水直取勋县。”
面对咄咄逼人的铁钳攻势,幺鸡相信张献忠、罗汝才、革左五营那一部人马都无法北上,因为二十个总兵身后还有一道防线,只有突破这道防线才能进入河楠与陕茜。
即便能侥幸成功,连闯两关,突围之后的流寇也势必会折损过半,如果战事不利,某太子还可以立即命令保定总督杨文岳率三四个总兵前去增援,不怕流寇孤单寂寞。
孙传庭看着地图上盘算了半天,严肃认真地回禀:“殿下,此进军路线只怕须耗时二十天以上!”
携带大量军械装备,即便走官道,能日行百里已经算多了,从北直隶到河楠便要十日,再从河楠至陕南也须如此时间,再快只恐将士疲惫不堪。
幺鸡也知道老孙头向来憨厚,很少将空话,自己也测算过,从京城到安阳便是四百多公里,折合九百里地,走完这段路少说也得九天时间。
如果再从这里走到陕南,差不多也得这么长时间,在烈日下连续长途行军,二十日敢到目的地已经算是快的了,想再快的话,就只能给每名士卒都配备一匹马了,哪怕是驴也行。
幺鸡也不是不通人情,便宽限了一些:“本宫给孙爱卿二十五天时间,期限之内,所部必须赶到出兵地点!”
今天已经是三月二十了,“大粽子”应该在五月初五举行“咸鱼翻身活动”,如果得知甩锅爹已经变成植物人了,太子监国时又发生了叛乱,那么他们同伙反叛的时间可能大大提前。
某太子打算在四月二十五日对其进行进剿,再快的话,自己这边也没有准备妥当,别说是武器danyao运到前线去,就算是麾下的各支部队都赶不到指定地点。
今天不算,满打满算也就三十三四天左右,这里面还有各部在京城周边等待补充给养的时间,大概一周左右,刨去这个不计,行军时间其实是非常紧张了。
“敬请殿下放心,臣定会率部按时赶到!”
二十五天就差不多了,尽管需要长途跋涉,孙传庭就这个期限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如果还不行,就提前拔营回师陕南。
“洪爱卿觉得时间如何?”
大蛤蟆的前半段都是运河,在与老孙头的马拉松比赛中占了大便宜,士兵只要上了船便能全天候进军,而且风雨无阻,除了排泄之外,都可以在船上休息。
唯一必须要浪费的时间就是要在济宁处理掉刘泽清,再顺势收服所部人马,如果被目标察觉或者所部继续负隅顽抗,那就会非常耗费时间。
洪承畴是聪明人,而且是极其聪明很少犯错的那种,连刘泽清都不能被骗杀的话,那他这都帅当的就有意思了,传扬出去都会脸面无光。
解决掉刘泽清之后,大蛤蟆可以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继续坐船,到徐州之后再登岸,人马折向西南,经颍州到信阳。第二种便是直接从济宁上岸,经商丘到信阳。
前一种的行军路程更长,大概要多走近百里的弯路,但是可以由船只来替代部分脚力。后一种路程更短,必须提前登岸,如何抉择,就要看大蛤蟆的思量了。
“殿下英明,臣无异议,具体进兵路径,且容臣斟酌!”
洪承畴显然已经将处理刘泽清的时间算进去了,而且想到南下的两条路,但是究竟要走哪条,他还无法立即回答,这可不是看一眼地图就能定下来的,必须好好计算一番。
“不急,爱卿有充裕的时间权衡利弊,挑选一条最为便捷的路线,在发兵之前禀报本宫即可!只要爱卿注意保密,尤其是不要让除了这里之外的第四个人知晓,那么就很容易解决掉刘泽清!”
幺鸡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然后就不打算想了,因为这种事简直就跟制造磺胺一样繁琐。
如果不将刘泽清计算在内,那还容易算一些,但是有这个必须要清除掉的路障,就很难算准具体时间了。
假设洪承畴可以在三天之内解决掉这个比较棘手的麻烦,那么所部人马水路并进,肯定会在二十五天之内赶到信阳,快的话二十天就够用了。
反之,就可能超时,三十天也说不定,一切都要看在刘泽清身上浪费掉的时间。
在与两位重臣商讨大事的时候,幺鸡身边只有杨进朝和喜儿侍奉左右,他俩泄密的可能性是很低的。
一个指望太子登基,好取代王承恩的位置,太子的利益高于一切,他啥也不用多做,只要抱紧鸡大腿就行了。
另一个则被当作未来的太子膑妃来养着,无关紧要的外事根本就不在这只巨球妹子的脑子里。
孙传庭和洪承畴泄密的可能性就更低了,除非是真傻或者做梦说梦话,酒后吐真言都不大可能。
“多谢殿下宽宥!”
洪承畴对太子很是感激,行军进兵千里,中间或许还要打一仗,这种事绝非立即就能给出答案,要是自己被太子盘问,真还就只能给出一个时间段。
“这段时间,除了本宫的宴请,不要去赴宴,免得酒后说错话,也不要与他人同睡,免得梦话泄密。真有需要,可以白天玩,本宫会让杨进朝给两位爱卿各拨发一千两银子的,专门用来解决内需!”
幺鸡都认为自己这太子当的真是没谁了,跟老木一样千叮咛万嘱咐,还给了一千两的啪啪费用,这笔钱玩一周的扬州瘦马应该够用了。
“殿下……”
孙传庭还想推脱,因为此前都收了五千两银子的好处了,他还没有花出去。
“无需推脱了,本宫已然说了,只要服从本宫命令,名和利都不会少,而且本宫承诺,两位爱卿都会善终,福祉可被子孙继承!”
幺鸡没直接说会封伯、封侯,甚至封公,不管是孙传庭还是洪承畴,只要彻底剿灭流寇,封个国公都丝毫不过分,反正以“黄豆公”为首的那三个逗芘是自己主动作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