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雄狮酒吧
生活依旧滚滚向前,布姆在耗尽了黑木法杖内的魔力后,再次开始了苦闷无比的修炼。而六花也现身于神迹平原,不时劫杀着倒霉的佣兵团。
在得知六花就是那个喜欢残杀佣兵团的死神后,布姆仅仅嘱咐了几句,便不再过问。他相信六花的判断,更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六花见此,却越发觉得自己罪无可赦。在与布姆生活的这段时间里,自己除了能赚点金币外,不但没有提供丝毫修炼上的帮助,反倒时常变成布姆的绊脚石。
这天,六花站在神迹平原上某处,苦笑着收好了几枚下品魔晶,随即一把火焚烧掉尸体。
自己的进化十分明显,不但速度变快了,短刃锋利了,甚至连视力与听觉也大有长进。可这一切,却与布姆无关。
“要不人家干脆去打劫奥古王好啦,就这么几只小虾米,还不够哥哥一天修炼的呢。”六花的身影分割着芦苇丛,新来的熊群再次遭受灭顶之灾。
不远处的城门已经清晰可见,六花拉了拉兜帽,混迹于人群之间。
然而今晚她却不想太早回家,因为布姆说过,这几天正是其向黑木法杖灌输魔力的关键时刻。无非必要,最好别去打扰。
六花站在黑市边缘,在一番思考后,却转身向集市区走去。她的嘴角不知何时微微上扬,再无丝毫沮丧。
六花绝对不是个傻子,反而要比一般人聪明许多。只不过在布姆面前,却总是习惯性的选择盲从,习惯性不去思考。
独自行走在奥古城内,她虽然没有布姆那擦身盗取行人钱袋的本事,却也始终观察着每一张面孔。
这是她第一次在奥古城内闲逛,第一次没有丝毫目的,第一次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脚步却最终停在了贫民区,停在了那个修道院门口。
六花撇了撇嘴,随即学着布姆曾经的样子端起陶土碗,在接取食物后,还不忘说一句“谢谢,再见。”
蹲在阴暗的小巷内,六花美滋滋地吃着稀饭,一股与哥哥同病相怜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原来哥哥在遇见自己前,就是这么生活的呀,还不错嘛。”六花仰头吃掉最后的食物,随即起身走出了巷子。
夜晚的奥古城,好似一个微醺的美妇,正在其心仪的男子面前欲拒还迎。街边的店铺灯火通明,每个老板都叫嚷着,希望可以把当天的存货清空。
城卫们呼呵着行人,身后倒霉的罪犯垂头丧气,甚至不少人身上还残留着鞭痕。贵族老爷的马车叮当作响,仿佛躲避瘟疫般快速离去。
这是六花第一次夜晚来到集市区,只见那些白天昂贵的食材,价格已然跌进了谷底。甚至是自己喜欢吃的白糖糕,也买二送三。
本着勤俭持家的她,在一番大肆采购后,才依依不舍地走了出来。此时的次元空间里,多出了十几斤布姆最爱吃的酱牛肉,更堆着近一周的蔬菜。
“哥哥就是个大坏蛋!怎么有这种好事都不告诉人家呢。”六花一边想着,一边继续行走在青石路面。
布姆是知道这种事情,但因顾忌六花的安危,适才始终瞒着她。但没想到六花自己知晓了此事,这份好心反倒成了故意所为。
六花抬头望了望天色,心道既然时间尚早,不如再去其他地方逛逛。以免回去打扰了哥哥修炼,甚至会出现自己预想不到的问题。
凭借着这个借口,六花晃晃悠悠地走过了一个个路口,最终停在了雄狮酒吧门前。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很简单,此处是最热闹的地方。
雄狮酒吧,是奥古城内最著名的酒吧,更是绝大多数人晚间消遣的优先选择。其存在了两百多年,并且从未卖过一杯掺水的麦酒。
甚至在当今的奥古王费尔南多继位后,也亲临过此地。并且还大肆称赞了一番,直呼其老板是最诚信的商人。
而作为老板的阿喀琉斯本人,却对此仅仅报以微笑。因为他从未亏欠过任何一个顾客,并且本身还是个中阶骑士。
“来杯麦酒!要最纯最好的!”六花像做贼一般走进雄狮酒吧,点酒的样子学得八九不离十。
“嘿,这是谁家的小美女!第一次来吧,这杯免费!”阿喀琉斯见来人是个陌生人,随即笑着回道。
然而六花对此却毫无反应,在她眼中,那杯黑乎乎的麦酒才是重点。因为布姆一直不允许其饮酒,适才有了逆反之心。
然而在一口喝下小半杯后,六花的表情却逐渐扭曲,最后差点呕了出来。直惹得身旁众人连连叫好。
“慢点喝,又没人和你抢。”阿喀琉斯见状也是哈哈大笑。可还是贴心地端出了几盘小菜。
此时正是奥古城最喧闹的时刻,只见几个落魄的吟游诗人弹奏着乐器,舞女的曼妙身姿扭动不止。
嘈杂的交谈声好似惊涛骇浪,打斗声与喝彩声混合到一起,最终融入酒杯,顺着喉咙滑进肚里。
六花不知何时坐到了角落,时而吃着小菜,时而喝些麦酒。她虽然是第一次来酒吧,却深深喜欢上了这种肆无忌惮的氛围。
看似杂乱的环境便仿佛是奥古城的缩影,贵族们侃侃而谈,商人们计算着收入,职业者们交流着心得,佣兵们互通着消息。
一种无法言喻的冲动悄悄生根发芽,但六花却轻轻摇了摇头。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再喜欢这样的生活,可只要布姆讨厌,那就是无法实现的。
其实有一句话她始终埋藏在心底。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就算布姆永远都只是个魔法学徒,二人也不会饿死。
可她却不能说,更不敢说。作为与其朝夕相处的人,六花最清楚哥哥这大半年来所付出的辛苦。甚至两天前还因自己进化而失去了所有魔力储备。
第三杯麦酒再次端来,不过服务生却换成了老板阿喀琉斯本人。
“平民?贵族?战士?魔法师?”阿喀琉斯一屁股做到了六花身边,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有匕首吗?”六花没有转头,突然反问道。阿喀琉斯闻言一愣,但还是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把精钢匕首。
咔嚓!还未等对方再想说些什么,六花就轻描淡写地将匕首掰成了两段。她现在很烦躁,很想找个什么人发泄一下。
阿喀琉斯见此暗暗咂舌,心道对方看起来最多十岁,但实力却似乎已经达到了高阶战士的程度。
然而就在此时,最担心的事情却正悄悄靠近。
第47章 神佑之下第一人
正当阿喀琉斯与六花交谈之际,一个满身酒气的中年佣兵走了过来。看其意思,分明是对这个陌生的小姑娘起了歹念。
而一旁的心细眼尖之人,则更是纷纷扭头观望,期待着即将上演的好戏。甚至连吟游诗人们,也停止了歌唱。
“再踏前一步,你就永远不要进入雄狮酒吧了。”阿喀琉斯脸色渐渐冰冷,而被六花掰断的匕首,却早已消失不见。
“哎呀老板,我只想邀请这位美丽的女士共饮一杯嘛,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份荣幸呢?”中年佣兵撇了撇嘴,再次看向了六花,眼神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欲望。
“好呀好呀,既然大叔这么喜欢喝酒,那人家自然不能拒绝啦。”六花的回答令阿喀琉斯傻在了原地,更将酒吧里的气氛燃烧到炽烈。
然而活了大半辈子的阿喀琉斯,却马上反应过来。因为这种看似白痴的回答,只能招来两种后果,要么是六花今晚被对方生吞活剥,要么对方即将大难临头。
再想到自己那把精钢匕首,阿喀琉斯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并且这种味道正不断蔓延开来,越发浓烈。
两位请到后院解决问题吧,这里是奥古城,虽说我阿喀琉斯只是个酒吧老板,但几分薄面想必还是有吧。
此言一出,那些原本等着看好戏的人纷纷扭过头去,该喝酒喝酒,该聊天聊天。因为他们这些常年混迹于奥古城的人知道,这个阿喀琉斯看似表面随和,但却是连圣十字工会都不愿主动招惹的存在。
中年佣兵闻言也是一惊,酒瞬间醒了大半。可见六花已经起身走向了后院,也只要咬咬牙跟了上去。
这里是雄狮酒吧后院,确切地说,是厮斗比拼的空间。酒吧这种地方本就混乱,要是人人都在门口或内部解决,那这生意也不用做了。
因此阿喀琉斯才想出了这么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但凡有人产生摩擦,就会被其丢到这里,什么时候解决完,什么时候再出来。并且死活不管,至少他从未管过,也从未有人来管他。
“开始吧二位,还愣着干什么啊。”阿喀琉斯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甚至命人端来了酒菜与糕点。
“请问这里可以随便杀人?难道不会被抓进帝国黑牢吗?”六花歪头看向阿喀琉斯,十分好奇地问道。
“不会!老子的雄狮酒吧有特权!随便干!砸坏的东西统统算我的!”阿喀琉斯依旧是那副大咧咧的样子。
“嗯?小美女你不会觉得...呃...”站在不远处的中年佣兵闻言,本想出言讥讽,但咽喉处已然猩红一片。
不到两秒,中年佣兵身亡,六花手中握着的,正是被其掰断的匕首残片。
阿喀琉斯的轻视之心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很强,但却没想竟然强到如此地步。
“吩咐其他人,没有我的命令,踏入这里的,死!”阿喀琉斯冷冷向领班吩咐了一句,而这个领班则深深地看了一眼六花,随即转身离去。
小院四周渐渐被一个半透明的薄膜笼罩,这是阿喀琉斯花费无数晶币才布置出的魔法防御结界。
这个看似有些鸡肋的东西,除了能抵御魔导士级别以下的任何攻击外,更能起到隔音作用。站在外面,甚至连打斗者是谁都分辨不清。
“我是荣誉骑士阿喀琉斯,阁下来雄狮酒吧到底为了什么?”阿喀琉斯脸上再无笑意,对方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一只饥饿的野兽。
“来喝酒的,老板你不会要杀了人家吧。”六花一点没有惊慌,反倒更加兴奋。
“哦?那阁下能否与我切磋一下?赢了今后的酒水全免,输了自罚一杯。”阿喀琉斯望着六花,在他看来,对方这些根本就是屁话。
几分钟后,六花握着两柄短剑,一脸无所谓地站立不动。她没有将双手幻化成短刃,因为自己是契约兽的秘密一旦暴露,想必会给布姆招来灭顶之灾。
可就算如此,自己的钢皮也能足以保证其毫发无伤。至于对方如果怀疑的话,那就把一切推给斗气秘籍,而且还是祖传的那种。
而阿喀琉斯此时,也施展完成了气罡斗衣。只见其身体表面,被一件由斗气凝结的外套所覆盖,丝丝暴虐的威压充斥在魔法防御结界内。
“此剑是我的老朋友,更是不离不弃的伙伴,名为圣战行刑官!”一柄猩红色的长剑被阿喀琉斯握在手中,滚滚音爆声不绝于耳。
“此...此东西是你借给我的,废话怎么这么多?到底打不打?”六花本想学对方说些什么,但一番搜肠刮肚后,却发现实在无话可说。
阿喀琉斯见此只是微微一笑,但随即便将斗气提升到极限。除此之外,他心中还有个疑问,那就是对方难道没有与斗气使用者战斗过吗,否则为何会给自己完全解除限制的时间。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战士还是骑士,或者杀手等等,皆被归类为斗气使用者。其虽然不会像魔法师那般通过咒文吟唱攻击,却也需要在战斗前解除身体与精神的限制,才能施展出斗气。
虽说越强大的人,解除限制的时间越短。但只有那些天赋异禀的神佑骑士,并且还要是其中的佼佼者,才能突破时间障壁,达到心随意动的境界。
阿喀琉斯虽说被称为是神佑骑士之下的第一人,但这个过程却也不能抹去。而这段时间,恰恰是对方最好的攻击时机,因此他才会有了六花战斗经验不足的判断。
“猩红之光!”阿喀琉斯极速挥斩,一道凝结成实质的斗气轰向对方,他则缓缓闭上了眼睛。
死亡对于很多人来说是残酷的,阿喀琉斯不愿对方就此死去。但自己的实力摆在这里,就算是神佑骑士安东尼大人亲临,也绝不可能轻松接下。
硝烟弥漫,尘土飞扬,魔法结界内瞬间寂静无声。巨大的震动使路人们纷纷侧目,其中更混入了几个逃单的醉鬼。
正在家吃饭的安东尼嘿嘿一笑,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这股斗气波动他再熟悉不过,可观其实质,却仍未达到神佑骑士的最低标准。
在他看来,那个阿喀琉斯的确是个人才。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始终毫无长进,依旧无法突破成为神佑骑士。
第48章 绞杀吧,圣战行刑官
“这就是你的斗气攻击么?”突然,一句稚嫩的声音响起,将正处在感叹中的阿喀琉斯吓了一跳。
“不...不可能!你...你还活着?”阿喀琉斯待尘土飘落后,见到了依旧站在原地的六花,似乎对方从始至终也没挪动过一步。
“真实好笑,难道死人还能和你说话吗?既然你完事了,那就看看人家的攻击吧。”六花脸上的笑意逐渐放大,那股野兽般的气息愈发浓烈。
躬身,激射!六花没有对方拿些花里胡哨的招式,在她看来,战斗就是将对方斩杀,简单且直白。
可她的举动,在阿喀琉斯眼中却显得十分滑稽。阿喀琉斯虽然想不通,对方是如何在自己的斗气攻击下存活的,但这样如白痴般冲向自己,却被其视作了侮辱。
在他看来,就算是神佑骑士安东尼大人,也不敢如此轻视自己。眼前这个小姑娘如此行事,要么对自己极为自信,要么就是个蠢蛋。
长剑再次抬起,斗气再次凝聚。阿喀琉斯此时非常生气,气自己马虎大意,更气对方那欠抽的表情。
侧身,拍击!六花的攻击显得毫无章法,甚至阿喀琉斯都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个称职的对手。
转身,挥砍!阿喀琉斯舞动着手中的长剑,甚至又将附着其上的斗气加重了几分。可对却总是能在最后关头闪避抽身,好似未卜先知一般。
铛!他的长剑与两柄短剑碰撞在一起,迸射出些许火星。四目相对,这是阿喀琉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对方。
眼前之人年纪大约八九岁的样子,脸蛋长得十分精致。虽然个头不高,但比例却恰如其分。
不过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此刻却蕴含着一股冰寒。那是种犹如困兽般的凶残,是极度渴望战斗的疯狂。
然而整个交锋过程却仅仅在一瞬之间。六花再次跳回了自己先前所在的位置,而阿喀琉斯却有些失神。
这种眼神他见过,并且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因为所见那人正是神佑骑士安东尼,正是其斩杀旧王亲卫时的神态。
多少年了,多少年自己没见过这种只要瞟一眼,就能叫人心悸的表情了。阿喀琉斯的呆愣在原地,时间也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还记得那是暖月的最后一天,雄狮费尔南多站在奥古城外,左边站着火系大魔导师尤里,右边则是神佑骑士安东尼。
那日万灵哭嚎,百鬼俱灭。魔导炮的轰鸣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数以百计的职业者身首异处,甚至大多数人连尸体都没留下。
法师塔的铜钟摇晃不止,全体魔法师站立在秘法工会门前,各色魔力波动点亮了苍穹。
四大家族中魔法世家,法师塔的主人法里奥紧闭着双眼。燃烧法杖顶端火红一片,巨大的魔法结界笼罩着所有人。
可早已年迈的他,却始终抵挡不住年轻气盛的尤里。随着清脆的破裂之声,法里奥口吐鲜血,昏死当场。
原本惊慌失措的旧王见此,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三位妻子与五个孩子。而他自己,则整理好服饰,再次坐回到王座之上。
那天,奥古城再次飘荡起雄狮旗帜,只不过颜色却从暗红变为了深紫。所有斗气使用者单膝下跪,接受着新王的册封,所有魔法师也弯下了腰,再无丝毫桀骜不驯。
而青涩的阿喀琉斯却缓缓走出人群,剑尖指向了那个自己始终也无法超越的人。新王费尔南多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大哥,示意其剑下留人。
仅仅一击,神佑骑士安东尼仅仅挥舞了一下光明之刃。而阿喀琉斯却好似被千百只蛮牛践踏过的破布,别说反抗了,就连身体都站不起来。
而在他抬起头时,看到的正是这种表情,与现在这个小姑娘一样的表情。那是对生命的漠视,是强者不屑于蝼蚁的神态。
从回忆里缓缓抽离,阿喀琉斯高举起手中的长剑,斗气再次暴涨。而不远处的六花,则依旧静立不动,丝毫没有偷袭的意思。
“这是我最强一击,如果你能活下来,雄狮酒吧永远向你敞开大门。”阿喀琉斯依旧在凝聚着斗气,他不甘,不甘出现第二个击溃自己的人。
“好呀,人家正打算学习喝酒呢,不过你能不能快点,天色不早了,人家还要回家呢。”六花闻言展颜一笑,仿佛视对方那强大的斗气波动如无物般。
阿喀琉斯见此也不再吭声,其实他自己知道,今天的比试已经输了。至少身份互换,他绝对做不到等待对方施展全力一击的蠢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片刻钟后,那些原本暴虐的斗气渐渐平静。阿喀琉斯直视着六花,缓缓舞动起长剑。
“绞杀吧!圣战行刑官!”此言一出,只见其手中的长剑,好似被赋予了生命般嗡鸣不断,一道巨大的斗气剑芒激射向六花。
轰隆!雄狮酒吧周围再次轻颤,魔法结界更是瞬间扭曲变形。阿喀琉斯瘫坐在地上,这是他的最强一击,现在体内再无丝毫斗气。
青石地面化为齑粉,石子在空中不断碰撞,尘埃再次弥漫开来。然而在一切归于平静后,那道娇小的身影却再次出现。
六花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原本就十分烦躁的她,此刻更是处于爆发的边缘。在她看来,对方不是要与自己比斗,更像是要杀死自己。
而面对危险,她始终秉持着布姆所教给她的斩首行为。望了望那两柄早已残破不堪的短剑,六花缓缓捡起一块石头,转身走向了阿喀琉斯。
“你是个强者,虽然不知道与安东尼大人相比,你们谁更厉害,但我却不如你们。”阿喀琉斯有些苦涩地说道。
“赔我袍子,一百枚金币!还有,以后人家来喝酒全部免费!否则我就拍死你!”六花不断抛接这手中的石块,一脸严肃地说道。
“我今天真是见鬼了!”阿喀琉斯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对方这么说,不过是给自己个台阶。
可六花之后的举动,却差点没惊掉他的下巴。只见六花蹦蹦跳跳地走到魔法结界边缘,一拳便轰碎了这个造价昂贵的结界。
阿喀琉斯此刻有些失神,他不是舍不得魔法结界被毁,而是惊叹于对方那强大的实力。至少自己现在在对方面前,估计连个婴儿都不算。
在想到六花的年纪,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天才存在,至少自己今天就见到了一个。
第49章 坟
风月匆匆而逝,花月悄然降临。布姆依旧在废寝忘食地修炼,那根漂浮在身前的黑木法杖,则好似一个永远也喂不饱的婴孩。
然而布姆越是努力,六花的心情越是糟糕。甚至到最后,她已经无法直视哥哥的双眼。那种愧疚感死死压在心头,令她避之不及,逃不过去。
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做好小厨娘的角色,一日三餐,洗衣打扫。或许只有像现在这样躺在神迹平原上,才会安然入睡。
头下的狮王腹部缓缓起伏,青草的味道拨弄着鼻尖。她今天不想杀戮,只想就这样静静躺着,望望蓝天,聆听风声。
可事情却总不遂人意,六花皱着眉头,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马匹嘶鸣。并且那种车辙的滚动,分明是只有贵族才会用到的座驾。
她讨厌贵族,因为贵族让布姆在遇到自己前朝不保夕,又让二人现在的生活始终心惊胆战。
然而她却从未杀死过任何一个贵族,不是不想,仅仅因为怕给哥哥带来麻烦。那些人在六花眼中,甚至连水牛都不如,只要自己一根指头,便可洞穿对方脑袋。
但那却是在奥古城内,至于眼前的队伍,六花则渐渐起了杀心。原因很简单,她不喜欢,不喜欢的东西都该死,都该消失。
自己的改变六花最为清楚,自从进化完成后,她始终躁动不安。甚至在某些夜晚,险些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战斗!现在六花除了与布姆一起时还能保持清醒外,其余时间里脑海中想的只有战斗。人也好,野兽也罢,她需要见到鲜血。
甩了甩头,六花一脚踢走了狮王,而后者则马上灰溜溜地离去。崭新的黑袍遮挡住她的脸庞,宽大的袖子内,隐藏着锋利无比的短刃。
车队缓缓驶过,六花好似白日幽灵般紧随其后。不久,她来到了某个洼地外,而贵族车队则径直驶了进去。
如果布姆在场,一定认得这里便是著名的坟场。其内所掩埋的,是各大贵族世家的骸骨。
然而六花对此却一无所知,在她看来,这些贵族就是整天无病呻吟的蛆虫。鬼知道来这里要干什么。
“打劫!交出你们的所有财物!”六花蒙着脸,再次念叨着熟悉的开场白。
“什么人!该死的东西,这里可是贵族的安息之地,岂容你如此放肆!”护卫长闻言勃然大怒,随即指挥其手下将六花包围。
“摘下面巾,否则马上给老子去死!”护卫长见对方毫无反应,还以为其被自己这边的阵容吓傻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他此生最后见到的光景。只见对方如鬼魅般穿梭纵横,手下的头颅则纷纷滚落于地,其中也包括了他自己的。
几分钟后,二十余人的鲜血汇聚为水流,最后围绕着马尸缓缓向着前方移动。而站在六花对面的,则只剩下了两人。
这二人便是不久前丧子的老侯爵夫妇,更是被王后伊莎贝拉赐药的奥古城大贵族。今天他们是来拜祭那个夭折的男孩的,更是希望妇人肚子里的胎儿能健康长寿。
二人是旧王时期的贵族世家,一向以谦和温驯著称。男子是从星城归来的大学者,女子则是与其相伴的青梅竹马。
他们夫妇二人,简直可以被称为贵族圈里的一股清流。平日不参与勾心斗角的龌龊之事,一心只想着奥古城能繁荣昌盛。
这种做派虽然触怒了不少同袍,但奥古王费尔南多却明确表示过,胆敢为难老侯爵之人,下场唯有死路一条。
因此夫妇俩虽说没什么朋友,却也过得自得其乐。直到唯一的孩子惨死于神迹平原,这种维持了几十年的平和才土崩瓦解。
身为侯爵这等高贵族群,他自然知道奥古王与其王后之间的明争暗斗。可能再次拥有后继之人的诱惑,却是他所不能抗拒的。
那瓶来自王后伊莎贝拉的秘药效果显著,自己妻子现在身怀六甲,继任者或许在收获月时便能降临。
可心中对奥古王的歉意,却始终令他寝食难安。适才有了这次拜祭亡魂的行动,可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了这么个灾星。
“想必阁下就是最近疯传的佣兵团刽子手吧。”老侯爵一边安抚着妻子,一边扭头问道。
“刽子手?你才是刽子手呢,你全家都是刽子手!”六花擦拭着双手间血渍,极为不满地回道。
“呵呵,是我说错了。我是一个侯爵,如果你只想要些钱财的话,我可以给你。”老侯爵微微躬身,神态依旧是那副吃定了对方的样子。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六花冰冷的短刃。一个搭在了他的肩头,而另一个则抵住了妇人的肚子。
“住手!就算我求你了!那可是我们夫妇唯一的孩子啊!你杀了我吧,只求你放过我的妻子。”老侯爵向前踏出一步,无数血珠便顺着短刃滑落到地面。
六花此时有些混乱,知觉告诉她应该杀死二人,可心底却浮现着自己诞生时的场面。那种无助与绝望,她能体会。
午后的阳光洒满神迹平原,老侯爵与妻子久久站立在自己孩子坟前。不远处的六花低着头,不断计算着得失。
此刻次元空间里多出了十几颗上品魔晶,并且二人许诺,自己还能得到更多。但她却不敢保证对方会信守诺言,甚至因此给布姆招来杀身之祸。
缕缕青烟飘荡在空气中,老侯爵缓缓起身,在轻叹一声后与妻子走到了六花面前。他们需要对方的答案,是就此殒命,还是逃出生天。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就姑且叫一声孩子吧。小家伙,你想杀死我们易如反掌,可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不如交个朋友,以后有麻烦就来找我。”老侯爵将妻子搀扶到巨石旁,扭头平静地说道。
“我需要与魔法师有关的东西,最好是书籍!如果能给我,那就放了你们,否则死!”六花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呵呵,原来你需要的是这些东西,给我两天时间,还在这里相见如何?”老侯爵笑了笑,可他却并不认为对方是个魔法师,哪有魔法师用刀剑砍人的。
“再见!希望你信守承诺!”六花本欲离去,可对方却再次叫住了自己。
“等等!如果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那我也可以回报给你一个条件。”老侯爵目光中闪烁着睿智,而一旁的妻子则微微皱眉。
“什么事情?”六花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如果我妻子因腹中的婴孩而死,希望你某天可以杀掉王后伊莎贝拉!”老侯爵的话回荡在神迹平原,惊得妻子捂住了嘴巴。
“你能给我什么?”六花继续问道。
“一颗龙晶!两天后就给你!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绝不会食言。”老侯爵缓缓回答道。
“我尽力而为!再见!”六花身形一闪,便快速消失不见。而本欲想说些什么的妻子,却被老侯爵制止。
第50章 匕首与金币
两天后,六花得到了一颗龙晶,还有几本古老的书籍。老伯爵没有食言,只不过今天前来的却只有他一人。
六花望着渐渐驶向奥古城的马车,脸上毫无表情。她的承诺像极了一句空话,因为天知道那个婴孩是否会惨遭毒手。
今天她不会去打劫佣兵团,也不会猎杀野兽。因为今晚是挂马灯的日子,更是与那个贵族仆从交易魔晶的日子。
夕阳西下,六花蹦跶着走出了小院,向着黑市的交易场走去。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却始终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六花想了想,随即拉紧兜帽快步离去。而观其方向,却是奥古城的贫民区。
伯爵府,偏房中,一个年轻的少年正殴打着另一个少年。而不同的却是,前者身穿代表着魔法师的袍子,而后者则粗布麻衣。
“少爷别打了,求求你绕过我吧,我家里还有个女子啊。”少年凄惨地哭嚎着,但换来的却是新一轮的毒打。
“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气死我了,养着你这么个废物,居然学会偷东西了。”伯爵庶子怒目圆睁,将皮鞭丢给了其他下人。
事情很简单,年轻的仆从原本因孩子染病而偷窃财物,可久而久之却养成了习惯。其不但每月盗取大量魔晶,甚至发展到最后,还打起了伯爵府内工艺品的主意。
可谁知今天东窗事发,其正当将偷来的东西揣进怀中时,恰巧被侍卫撞见,进而落得个皮开肉绽的惨相。
而此人则正是始终与六花交易魔晶的贵族仆从,那根布姆手中的黑木法杖也是出自此人之手。
伯爵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爵位,可即便如此,也不是平民们所能随便招惹的存在。更别提还有个魔法师后代,虽然资质平庸,性格暴虐。
这是第三条鞭子,所有仆从皆低着头,甚至某些女佣早已哭红了眼。在这些人眼中,受刑之人虽然称不上多么和善,但平日里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自己人。
可如今却好似一条被剥了皮的猪猡,十根手指齐齐斩断,双脚的跟腱处血腥一片。至于那两道从眼窝中流出的液体,则早已干涸成痂茧。
“你说什么?哦,抱歉,我忘记了你的舌头刚刚被狗吃掉了。”年轻魔法师玩味地戳了戳对方,不过是用火把戳的。
嗤啦!一股肉香在房间中扩散开来,年轻魔法师缓缓端起酒杯,好似正享受极品美食般闭上了眼睛。
而仆从们却纷纷撇过头,不愿见其被折磨的惨样。某些眼欠之人,甚至干呕连连,可最终却将胃液吞咽回肚子里。
盗窃对于贵族世家来说,是永远也不能饶恕的罪行。手下犯错可以理解,甚至连续犯错也能放过,但盗窃却不行。
这是一种极为损害自身利益的行为,甚至曾经出现过被下人掏空金库的情况。因此在如今的奥古大陆,乃至整个世界中,小偷是被惩处最重的群体,甚至超过了一般的杀人犯。
因此这个年轻人虽然被折磨了一整天,可却无人敢出言相劝。这并非人们丧失了人性,试问如果自己的钱财被偷了,又有几个人能保持风度翩翩。
可大多数盗窃者的命运却都是被杀掉,就算身前遭受了一些折磨,但却也没有眼前这般凄惨。
月上枝头,年轻魔法师在抽坏了第三条皮鞭后,才命人杀死对方。至于先前那些被偷走的东西,则全当是今天的行刑费。
残破不全的尸体被仆从们搬出了伯爵府,至于其归宿,则是奥古城外的神迹平原。或许这种被野兽分食的命运,也要远远好过受尽折磨而死......
六花行走在贫民区,不多时后,便来到了一间木板房前。而期内住着的,正是死去青年的女儿。
她没有推门走进,而是悄悄拉开窗户,观察着其内的情形。可渐渐的,六花的眼睛有些泛红,小手更是颤抖不断。
这是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此刻正坐在床上,时而玩弄着娃娃,时而抬头望着木门。
曾经的风寒已然痊愈,但她却并不知晓父亲在这其中所付出的辛苦。她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希望爸爸每天都能早些回来。
片刻钟后,小女孩有些无聊地歪了歪脑袋,随即把被子蒙在头上,继续着自己的游戏。
又过了一个小时,她趴在床上沉沉睡去,可留给爸爸的食物却依旧抱在怀里。那是一碗被热水泡发的黑面包,其中没有任何肉食,也没有任何调料。
六花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即悄悄推开房门,坐到小女孩身边。她虽然惋惜对方的命运,可这个世界中,又有多少人如此这般,自己又能解救多少人。
一切苦难都是不可逃避的相遇,能解决问题的,只有本人。六花不是个冷血无情的野兽,却也并非优柔寡断之人。
“谢谢姐姐!”小家伙不知何时醒了,但依旧用被子蒙着脑袋。
六花的身形猛然一颤,但随即便走出了木板房。几枚金币码放在小女孩枕边,那把精钢匕首,则是其改变命运的起始点。
返回黑市中的阁楼内,六花悄悄推开了房门。可布姆却早已等候多时,甚至桌上还放着一碗热汤。
六花见此再也压制不住泪水,低着头爬进了哥哥怀中。而布姆也没有出言询问,只是轻轻抚摸着对方的小脑袋。
通过十多天的疯狂修炼,布姆堪堪补回了那些失去的魔力。可黑木法杖去好似无底洞般,依旧与自己争抢着资源。
六花的改变他看在眼中,虽然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憋回了心里。他不希望六花走自己的老路,既然现在的生活还算过得去,那不如放任其自行发展。
但布姆所担心的,却是六花身上的那股血腥之气。他不怕六花对自己做什么,可却怕其在外面惹是生非。
“哥哥,哥哥,人家今天好累呀,能不能就在这里睡觉呀。”六花依旧是那副鹌鹑的模样,小手更是轻轻摇晃着布姆。
“那你在这里睡,我下去好了。”布姆轻轻将被子拉好,并且还向里挪了挪,以免对方滚落。
“哥哥就是个大坏蛋!听说明天城里有表演,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六花悄悄看向布姆,可布姆却急忙翻身,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这夜布姆将自己最近的修炼情况说与对方,而六花也把自己的近况娓娓道来。但二人却皆隐瞒了一些事情,前者将自己的心力交瘁一笔带过,而后者也没有提及在雄狮酒吧的打斗比拼。
第51章 雪蟹
第二天清晨,布姆与六花早早起床,在吃随意吃了点东西后走出小院。今天是每月一次的露天集市交易日,布姆虽然不太想去,但终归抵不过六花的央求。
所谓露天集市,就是每月初定期在奥古城举办的大型交易会。无论各大公国,或是任何异族,只要想来都可以参加。
当然了,至于所带货物是否能换取金币,则要取决于买主的需要。每年都有这样的情况,自己的东西无人问津,可别人的商品却供不应求。
“哥哥,你说这么多人聚到一起做生意,就不怕有人打架嘛?”六花挽着布姆的手臂,悄悄问道。
“打架斗殴的下场很严重,尤其是在露天集市这两天。”布姆扬了扬下巴回道。而六花这时才发现,街道上不知何时多出了无数帝国卫兵。
太阳缓缓升起,礼炮拉开了序幕,集市区内早已人满为患,商贩们的叫卖声嘈杂且混乱。
始终闷在家里修炼的布姆,见此也变得兴致勃勃。而身旁的六花则早已伸长了脖子,就差没爬到树上张望。
围在最外面的是食品区域,只见一块块香气四溢的包面堆积如山,如磨盘大小的手工奶酪色泽金黄。
然而最吸引人的,却是那些来自其他公国,甚至异族的特色美食。先不论味道如何,单凭外表就足以吸引眼球。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上好的奶片买三袋送一袋,出产自金色平原。”
“需要蜥蜴肉干的来这边,地地道道的巨魔族美食,错过等一年。”
“想永葆青春的瞧一瞧喽,这是产自微光森林,精灵一族的灵果。”
......
二人随着人流缓缓挪动,布姆虽然也十分好奇地打量着,但却始终没有什么消费欲望。可六花则不同,只要是起经过的摊位,必定被人薅下几撮羊毛。
布姆本想出言劝阻,可当见到六花那兴奋十分的神态后,选择闭上了嘴巴。因为在他心中,六花每天已经很辛苦了,难得放松一天,不如听之任之。
而在得到布姆点头后,六花更是高兴得连连跳脚。甚至还小手一挥,朗声来了一句“人家全要”。
然而二人终归只有两双手,此刻布姆与六花站在一处人少的角落,好似做贼般将东西收进了次元空间。
“好了,一会我们就逛逛,东西别再买了。”布姆有些无语,因为仅仅过了一个多小时,对方已然采买了大半个月的吃食。
可闻言正想再狡辩几句的六花,却被不远处传来的争吵声所吸引。二人见状默契地拉好兜帽,向着声源处走去。
这是一个来自坎贝公国的海鲜商人,而人们所议论的东西,则是那些堆在地上的螃蟹。
螃蟹在这个世界里已经存在了千百年,甚至还曾出现过蟹类的契约兽。但它们却从未被食用过,这就像大家不会去啃食一块石头。
因此这个商人的行为,自然被大家当成了行骗。要知道螃蟹这种东西谁都见过,但却既没人贩售,更不会有人傻到去掏钱购买。
“还和他废什么话啊,快点去叫城卫兵过来!该死的坎贝人,当我们是白痴吗?”一个口吐酒气的男子骂骂咧咧地嚷道。
“就是就是,卖螃蟹?你咋不卖屎呢!”另一个妇女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四周原本就拥挤不堪的街道,此时变得更加堵塞。其就好似老人体内的血栓一般,将人流卡在了这里。
布姆与六花此刻也总算弄明白了前因后果。布姆摇着头,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而六花却眨巴着眼睛,有些好奇地弯下了腰。
“大叔,这些螃蟹怎么卖呀,要是便宜的话,我想买点。”六花的话好似附带着沉默咒文般,瞬间使围观人群冷静了下来。
“小姑娘好眼力!我这些可不是什么河边淤泥中的垃圾,而是远赴乱石海中心处,辛苦打捞回来的极品。”坎贝商人见有人问价,原本垂头丧气的他,瞬间变得神采飞扬。
“另外,这东西肉质鲜美无比,无论是熬汤还是蒸煮,绝对是可以成为御宴餐桌上的新王。而这雪蟹名字的由来,则是因其全身雪白的特征。”坎贝商人自豪地解释着。
沉默!包括布姆与六花在内的所有围观人群再无人出声。他们不是傻子,也渐渐相信了商人口中的话。因为很简单,从坎贝公国来到奥古城至少需要五天时间,没有哪个骗子会如此行事。
“小姑娘,你是我来到这里后第一个打算购买的客人,我算你五只螃蟹一枚金币。”坎贝商人想了想,随即有些肉痛地说道。
于是,六花在围观者们古怪的目光下,扛着十来只雪蟹离去。而布姆却悄悄凑到了商人身边,轻描淡写地将了一句。但就是因为这句话,使其在将来成为了一位富可敌国的大贵族。
“如果你想要别人认可这些螃蟹,那为什么不当场做些食物呢?就像店铺试吃那样。”商人闻言双眼放光,可当想抬头寻找说话之人时,却哪还有对方的身影。
一上午的时间,布姆与六花始终徘徊在食品区域。布姆虽然有些肉疼金币的减少,却也依旧面带微笑,甚至还给了六花不少个人建议。在他看来,因为六花腹中存在着次元空间,所以多买些东西,也是能够接受的。
露天集市的午餐时间更是一大特色。只见无数前一秒还身为老板的商贩们,此刻却纷纷摇身一变,戴好了厨师帽。
但如果说哪个摊子是本次集会的最大冷门,却要数贩卖雪蟹的坎贝商人。
只见其正挥汗如雨般地将一只只雪蟹码放在铁网上,而原本那些看笑话的人群,则正端着盘子,口中不断催促着快点,再快点。
阵阵炙烤后的蟹香逐渐弥漫开来,甚至远处的城卫们也借故前往。六花的确赚大了,因为现在的价格是半只螃蟹,三枚金币。
但即便如此,大部分人却还是没有品尝到这种鲜美之物。因此坎贝商人的所有螃蟹全都被王宫买走了,甚至连他本人也要在下午觐见奥古王。
而此时在王宫中,费尔南多正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不断吮吸着一条蟹腿。而一边的神佑骑士安东尼却早已抱着蟹壳啃了起来。至于大魔导师尤里,虽然远比二人优雅不少,却也吃得毫无形象。
第52章 维京战裙
午饭过后,布姆与六花向着露天集市更深处走去。这里的人潮明显少了很多,可城卫兵却多了不少。
露天集市的中间区域是兵器的海洋,是盔甲的集散地,更是无数坐骑的展示区。能来到这里的人,要么是职业者,要么就是各大佣兵团的采购特使。
六花手中握着一条炭烤鳗鱼,时而驻足在来自兽族的巨狼面前,时而又被精灵族的麋鹿所吸引。
而布姆则不断在脑海中比对着实物与纸张上的区别。他虽然是土生土长的王城人,却也从未逛过这里。
乌顿巨狼,矮人战羊,巨魔猎蜥,暗精灵盲牛。布姆透过人群望着不远处的一只只坐骑,目光中充满了向往。然而他却最终摇了摇头,身为一个魔法师,又怎会骑着这些东西战斗。
“哥哥,哥哥,什么时候人家也能有个坐骑呀?”六花的声音将布姆拉回到现实世界,可该如何回答,则又是一个问题。
布姆现在虽然将对方当做自己亲妹妹看待,可契约兽就是契约兽,还从未听过跨着坐骑的契约兽。
但六花却是个特殊的存在,布姆现在虽然不敢确定,可内心里始终希望对方块块成长。
“等你能打过奥古王的时候,哥哥就给你买只坐骑玩玩。”布姆拉着六花向前走去。但就是这么一句玩笑话,却成了奥古王不久后的梦魇。
二人逐渐来到了兵器贩卖区域,布姆现在拥有黑木法杖,自然不会再去找寻什么法杖。可六花却来了兴致,笑眯眯地东张西望。
布姆自然知道对方的想法,但这恰恰是自己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六花的实力他最为清楚,但将双手幻化为短刃之事,却不能被别人知道,至少现在还不能。否则便会招来杀身之祸,至少也要逃离奥古城。
因此,购买兵器就成了当务之急,不用多么精良,只求能隐瞒六花契约兽的身份即可。至于样式嘛,自然是两柄短刃。
“老板,这个怎么卖呀?”六花蹲在一个摊子前,小手指着一对精钢短刃问道。
“十个金币!这是由纯精钢锻造而成的兵器。”老板见来人是个小丫头,原本含笑的表情渐渐冷了下去。
于是,这种对话整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六花苦着小脸,一屁股做到了地上。而始终没有开口的布姆,此时则哈哈大笑。
“哥哥坏死啦!也不帮人家说话,你妹妹都被人欺负惨啦!”六花见布姆取笑自己,更是毫无形象地打起了滚。
然而布姆却将手从背后伸出,两柄精钢短刃赫然出现。其寒芒直晃得六花眯起了眼睛,那些埋怨也被噎回到肚子里。
“呀!哥哥什么时候买的?”六花惊喜地接过了短刃,可眉宇间却依旧有些狐疑。
“在你被人家嘲笑后买来的,怎么样?喜欢么?”布姆拉起了六花,随手拍打着对方身上的尘土。
二人一边喝着产自低语森林,暗精灵一族的茶水,一边谈论着今天上午所发生的趣事。而更多的,则是计划起料理那些雪蟹的办法。
可就在这时,沉重的鼓点骤然响起,拗口的战歌响彻集市区。在不远处的某个摊子前,几个来自冻土大陆长索城的维京人,跳起了战舞。
冻土大陆是王城与九大公国的下属公国,其存在的意义只有一个,那就是接收一切犯罪者。
在这片终年被白雪覆盖的土地上,贫困是习以为常的琐事,饥饿犹如东升西落的太阳,混乱与野蛮更是存在了千百年的真理。
居住在这里的人类,是被众神所遗弃的孤儿,是满身刻着罪恶的囚犯,更是被抹杀在历史长河中的先民。
布姆脑中不断回忆着从书本中学到的知识,他拉着六花走向了对方,想亲眼看看这些人在贩卖什么。
而抱有这种想法的却并非布姆一人,只见不多时后,这个摊子前便挤满了人。甚至一些商贩老板也出现在人群里。
“各位好,我们是来自冻土大陆的先民!”为首的中年妇女朗声说道。可回应她的,却是沉默与哄笑。
“今天我们带来了质量上乘的维京战裙,这可是女性职业者们不能错过的好东西。”中年妇女再次开口,但人群却逐渐散去。
战舞依旧继续着,可每个人的脸色都充满了无奈。冻土大陆是维京人的故乡,而维京人则始终保持着母系氏族的传统。
但在如今的世界里,这种做法却显得有些过时。至少单从战斗职业者的统计上来看,男性比例占了八九成。
“城主,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奥古城实在是有些无聊。”一个身披熊皮的大汉小声说道。
“混账东西!说了多少次了,在这里我只是个商人,再废话我就撕烂你的嘴巴!”此人正是冻土大陆,长索城城主贝琳达。
这次乔装来到奥古城,她主要是为了探听一下大陆局势。随便也看看能否赚取些金币,以解族人们缺粮少食的窘境。
可目前看来,自己贩卖的特产,却似乎不合对方胃口。一上午仅仅才赚取了十几枚金币,其中大部分还是源自那些木雕玩具。
“姐姐,这些是什么呀?”六花的声音突然响起,布姆本欲阻止,却为时已晚。
“呦呵?小妹妹是个战士啊。姐姐这些都是上好的战裙,不但皮质优良,手工更是万里挑一呢。”贝琳达见对方腰间别着两柄短刃,脸上再次浮现出笑意。
同为女性,她始终最喜欢的,还是与这样的小丫头打交道。或许是出于一种惺惺相惜,亦或者是对世俗常理的抵触。
“那多少钱一件呀?”六花依旧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身后的布姆却扭过头去,心道自己这个妹妹还真会现学现卖。
“这件!上等的白化熊皮,缝线是掺了秘银粉的蜡线,足以抵御高阶魔法师的最强一击。”贝琳达缓缓从身后扯出了一件战裙,但一边的大汉见此,却险些惊掉了下巴。
奥古人虽然不清楚,可他却知道,这东西就算在冻土大陆也是宝贝。不说那白化熊皮的珍贵程度,单单那些缝合线,也是出自魔导士之手。
“那姐姐,这件维京战裙卖多少钱呀?”六花问出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两百枚金币,少一个都不行,这是成本。”贝琳达缓缓抬起头,有些戏谑地望向了布姆。
此时摊子前只剩下了布姆与六花两人,贝琳达虽然喜欢眼前这个小丫头,却也不好将族人辛苦制作的东西赔钱卖掉。
并且她见布姆那一身灰布麻衣,也并不相信对方能支付出这笔巨款。因此才报出了这么一个价位,只求劝退二人。
“成交!六花给她们钱!”然而布姆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随即示意六花付款,这种行为甚至令后者都有些傻眼。
夕阳不知何时染红了奥古城,布姆依旧拉着六花,可身影却朝着露天集市的更深处走去。
那件纯白色的维京战裙静静躺在次元空间里,六花因得到了自己中意的东西,而变得温顺无比,可那些来自冻土大陆的维京人却哭丧着脸。
第53章 埃里克
“哥哥,那可是两百枚金币呀,你是不是傻了?完了完了,以后人家要照顾傻哥哥啦。”六花站在某个阴暗的小巷子里,有些担心地问道,可表情却毫无后悔之意。
“哦,那退货好了,我感觉也买贵了。”布姆佯装恍然,可手臂却被六花死死拉住。
“那件维京战裙是好东西,至少能提供一些必要的防御。再说这些钱也都是你赚来的,哥哥我又不是个奴隶主。”布姆扭头微微一笑,可再想说些什么时,却被六花用一块白糖糕塞住了嘴巴。
“我的就是哥哥的,哥哥的也是我的。别再说了,现在我们去哪玩呀?”六花岔开了话题,这令布姆大感意外。
不多时后,二人再次走出了暗巷,缓缓朝着不远处的灯火走去......
埃里克,四大家族中商人世家的现任家主,集市区的王。然而他此刻却显得十分疲惫,甚至还打翻了一杯珍贵无比的美酒。
他最不喜欢每个月的前三天,因为这是露天集市的日子。在这天离除了要应付那些帝国卫兵外,更要确保所有人都安分守己,至少不会出现什么过分的乱子。
埃里克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那些从窗外透进来的红光,预示着集市即将结束。可随之而来的,才是重中之重。
原因很简单,每月赶赴奥古城的,并非全部都是普通商人。其中更掺杂着无数携带脏货的雇主,而这些人的目标,则是即将开始的地下拍卖。
所谓地下拍卖,就是一切有价值的东西皆会以匿名方式竞价,并且价高者得。至于东西是什么,卖给了谁,物主是何方神圣,则没人在意。
地下拍卖只看财物,不论身份。只要能拿出十枚金币,就算是刚刚透出黑牢的罪犯,也能堂而皇之的坐在现场。反之,就算是奥古王,也可能被拒之门外。
至于身为主办者的埃里克,则能从每笔交易中抽取十分之一的佣金,并且这笔钱全部由卖方支付。
身为一个商人,还是奥古城里势力最大的商人。埃里克有着足以左右战局的晶币储备,这也是其安身立命的资本。
身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埃里克更是始终都秉持着“钱多不咬手”的祖训。既不会浪费一枚铜币,却也不会心疼每年支付给帝国的保命钱。
城北的黑市是他最大的抱怨,其就仿佛是一块过期的膏药般,始终都在蚕食着他的利益。
然而他却也十分清楚,奥古城的黑市里关系错综复杂,并不是他说取缔就能取缔的存在。一个弄不好,自己家族都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老爷,拍卖行那边已经准备妥当,您看是否现在前往?”老奴的身影将他拉回了现实,此刻夕阳消失不见,夜黑笼罩着王城。
行走在集市区,埃里克好似奥古王般被人吹捧着。这种感觉他很喜欢,那是种能填满虚荣心的快感。
站在后台的他将布帘拉开了一道缝隙,映入眼帘的是近二百人的人头攒动。那坐无缺席场面,逐渐扭曲成一枚枚金币。
而布姆与六花此时也正坐在某个角落里,他们今天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来见见世面的。
而一旁的六花却显得毫无兴致,甚至最后都将那件维京战裙取了出来,堂而皇之地抚摸了起来。
“嘿!小姑娘,这件东西卖不卖?”身后一个贼眉鼠眼的消瘦男子小声问道。
“啊?哦!我三百金币买的,卖你三百二好啦。”六花被吓了一跳,可随即脸上浮现出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
“滚蛋!自己留着吧!”男子低骂一声,随即不再理会六花。
距离拍卖正式开始还有不过半个小时,布姆一边打量着手中的拍卖清单,一边与六花争抢着爆米花。
六花见此咧了咧嘴,随即从次元空间里取出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直叫布姆连连干呕,再不敢伸手取食。
而那玩意正是六花今天早上的战利品,来自金色平原兽人族的糖渍蛋蛋。布姆对这种刺鼻的味道大为不满,可六花却十分喜欢那份野性十足的气息。
时间在二人的嬉闹中流逝,不多时后,拍卖会正是开始。
“各位,欢迎来到这里,今天我们拍卖的东西一共二十五件。”拍卖官夹着嗓子,好似一只被人拔毛了的母鸡般说道。
“这第一件东西很简单,产自锈水平原地精一族的储物袋,起拍价500枚金币,每次加价10枚。”拍卖官此话一出,原本喧闹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了竞价者们的声音。
“原来你这么值钱啊,要么我也把你卖了吧。”储物袋最终被人以860枚金币拍走。布姆则悄悄贴在六花耳边,有些恶趣味地说道。
而回应布姆的,则是六花那始终挽着的小手。布姆十分肯定,自己的手臂。现在绝对是青紫一片。
时间缓缓流逝,一间间物品或被人买去,或无人问津。布姆渐渐有些无聊之感,而一旁的六花却早已经睡了过去。
“各位,各位!下面是本场拍卖会的最后一件商品,一本记载着全部火系魔法咒文的古卷!起拍价100枚金币,每次加价20枚!”拍卖官话语间显得有些沮丧,在他看来,今天的物品没一件能拿得出手的。
而原本还昏昏欲睡的布姆,却瞬间清醒。甚至六花也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竖起了耳朵。
魔法咒文是这个世界中最为神秘的存在,其要么被各大家族精心安置,要么就早已被秘法工会垄断。流出市面的虽然一直都有,但却也是极为稀有的存在。
而身为被秘法工会所猎杀的空间系魔法师,布姆一直都想找些存世的魔法咒文,用以掩饰其空间系魔法师的真实身份。
巧合?机缘?布姆拉了拉自己的兜帽,随即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兴奋。而身旁的六花也悄悄将无数金币取了出来,再无先前的嬉闹与娇蛮。
可令布姆意外的是,拍卖官的话已经脱口了一段时间,但在场的所有人却始终沉默不语,好似那本古卷犹如废纸一般。
然而这便是布姆的认知盲区,因为世人不是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但除去火系魔法师外,则就是废纸一样的鸡肋商品。
“120枚金币!”布姆缓缓开口,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里报出了价格。
众人惊讶的是,如果这个人是火系魔法师,那怎么会缺少修炼的咒文。反之,如果不是的话,买这玩意又有个屁用呢。
“成交!”随着拍卖官将木锤砸在桌上,布姆也快速起身离去。而一旁的六花,则依旧好似没事人般,不断吃着爆米花。
第54章 木腿弗雷
财务大臣,木腿弗雷今天十分高兴,或者说在每月的露天集市后都会如此。以至于其在走进议事厅时,还罕见地吹起了口哨。
而早已落座的御前首相曼努埃尔,大学士克努特,以及奥古王费尔南多,则对此见怪不怪。因为财务大臣心情好,就预示着帝国的财力没有问题。
咚咚!咚咚!弗雷缓缓走向了自己的位置,在落座后小心将燕子头手杖靠在桌边。此刻这间石屋中的四个人,正是决定着奥古城命运的掌舵者。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今天的御前会议吧?”御前首相曼努埃尔清了清嗓子,扭头用眼神询问着奥古王费尔南多。
晨光不知何时透过琉璃窗,将四人的脸映照得五彩斑斓。一上午的会议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虽然每个人都在叙述着未来与昨天,可在弗雷看来,这些不过是些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糊涂账。
身为王城的财务大臣,他每天需要操心的事情很多。因为就算某个贵族生了场小病,或许都能改变财报上的数字。
正如不久前那位丧子的老侯爵,直到到今天都极少出门。自然他兜里的金币,也成了摆设,他不消费谁能赚钱?平民们赚不到钱,那帝国的税收又从何而来。
或许相较于奥古王,他才是那个真心希望天下太平之人。因为只有这样,其所管辖的金库才不至于被战争耗尽。
弗雷走进了自己办公的房间,在关好木门后,缓缓拔下了左脚。就在此刻,他的目光中却透露出无尽的悲哀。
他的家族与那些存在了千百的大贵族世家相比,就好似精灵美食与锅底灰的差别。自己的祖父虽然在神圣战争中身价暴涨,可有些东西却是钱所买不到的,比如高贵。
高贵是刻在灵魂里,融进血液中的传承。是种在面对灾祸时的大言不惭,更是享受尔虞我诈的扭曲快感。
因此无数人才会在新王继任不久后丢了脑袋,这其中也包括了曾经的那位财务大臣。
可弗雷的父亲却是个聪明人,或者说是商人的本性使然。因此在几乎掏空了所有钱财后,其父最终爬进了御前会议的那个石屋中。
这件事情犹如炸雷般激怒了贵族,但奥古王对此的反应,却又让他们闭了嘴。没人想人头落地,更没人敢质疑这位新王的决定。
时光流转,日月如梭。本就有些年迈的父亲越发感觉力不从心。但好在自己的儿子弗雷,逐渐长大成人。
但就在奥古王准许其将财务大臣的位置,让给自己儿子前夜。弗雷却突然被袭,其左腿被人从膝盖处斩断。
虽然在秘法工会与大学士的救助下,弗雷捡回了一条小命。但在他下半生的所有时间里,都要与假腿相伴。
他曾尝试过自我了结,更痛恨过父亲与那些贵族。但生活却不会因某个人而停滞不前,人饿了就该吃饭,心结自然也要想办法去解开。
三年,弗雷整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年。他每天只做一件事情,就是熟读一切能助其坐稳财务大臣位置的书籍,以及将自己的脸上画满虚伪。
三年后,他再次站在阳光下,感受着奥古城的喧闹与混乱。此时的弗雷完成了蜕变,虽然破壳而出时被人扯掉了一条腿。
他接过父亲从不离身的那柄燕子头手杖,缓慢而坚定的朝着王宫走去。那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奥古王谈话,也是成为财务大臣的第一天。
至此,木腿弗雷的名号传遍了大街小巷,贵族们虽然对此依旧不屑,可也纷纷将贺礼送来。
然而弗雷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揪出了买凶砍掉自己左腿的伯爵。并且在奥古王费尔南多的默许下,将其抄家罢爵。
咚咚!咚咚!弗雷的燕子头手杖与木腿摩擦着地面,那位心如死灰的伯爵瘫坐在血水中。
然而这还不算完,只见弗雷缓缓举起手杖,那精美的燕嘴一下下砸进了对方的脑袋。至于其他人,则被斩去左腿,扔进了粪坑里......
“大人,来自冻土大陆的使者到了,您看...”侍卫的声音,将弗雷拉回到现实世界。这时他才发现,桌子上的咖啡早已冷掉。
“欢迎您,长索城城主贝琳达女士。”弗雷微笑说道,但却并没有起身。
“您的交易文书我已经看了,不过我却更倾向于原材料的买卖,而不是成品交易。”弗雷想了想,继续说道。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最终在将近正午时,贝琳达气呼呼地摔门离去。而始终坐在木椅中的弗雷,则毫无意外。
在世人眼中,权势与力量始终统治着这个世界,而财物不过是其附属品。这就像能令人安眠的,不是被子,而是房间。
但弗雷却并不如此认为,他始终觉得金钱才是推动历史发展的根本。战争为了金钱,争权夺利为了金钱,一切人都在为了金钱。
任何能计算出价值的东西,才是值得关注的。反之,大多则为无病呻吟的迂腐,不过是种身无分文后的矫揉造作。
“陛下今年购买的那些魔导炮,希望永远也不会有被使用的一天。”弗雷皱着眉头想着,这件事情是他现在最头痛的问题。
无数交易文书码放在眼前,一天的工作接近收尾。弗雷将自己的木腿再次接好,握着燕子头手杖缓缓离开。
如今他早已不再是那个曾经的少年。在褪去了所有幻想后,只想着自己的孩子在未来,能如自己这般看清世界。
咚咚!咚咚!弗雷半个多小时后现身于集市区。只见商户们纷纷躬身施礼,生怕触怒这位财务大臣。
而他选择今天来到这里的原因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收取属于自己的那份佣金。至于佣金的出处,则来源于刚刚结束的露天集市,以及众所周知的地下拍卖会。
“弗雷大人,这是您本月的金币。”四大家族中的商人世家,集市区主人埃里克笑着说道。
“嗯?怎么这么多?难道那个火系魔法古卷卖出去了?”弗雷掂了掂钱袋,有些意外地问道。
“没错大人,那东西在昨晚刚刚被人买走,也不知是哪个白痴。”埃里克依旧保持着躬身施礼的动作,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呵呵,既然如此,那这个东西也交给你处理吧。”弗雷将钱袋塞进怀里,但又再次掏出了一件东西。
埃里克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虽然表情依旧恭敬,但心中却咒骂不断。因为他手中正拿着的,是另一本火系魔法古卷。如果布姆在场,一定能认出,这与自己买走的东西一模一样。
第55章 白色死神
阳光明媚,百花绽放。布姆每天依旧窝在阁楼里修炼魔力,只不过在闲暇时,却多出了个翻阅火系魔法咒文的习惯。
六花也从露天集市的兴奋中归于平静,那些雪蟹被其或蒸或烤吃掉。而今天,则是她显摆维京战裙的大日子。
行走在神迹平原上,六花一身雪白的战裙反射着阳光,腰间的两柄短剑微微摆动。一路上,她没有斩杀任何野兽,原因很简单,她不想弄脏了这身行头。
然而维京战裙本就不是什么装饰品,其作用除了保护主人的身体,再无其他用途。或许是众神的旨意,六花还不知道,她今天注定要经历一场打斗,注定要将自己的战裙弄脏。
几辆马车缓缓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而正东张西望的六花也自然察觉到了异样。只见其熟练地趴在小山坡后,静静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这队人来自西塞公国,是直属于大公的家仆。他们踏足神迹平原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将自己主人的“善意”送到奥古城。
而那些马车里所装着的,除了无数金银外,还有一个精致的木盒,其内的东西则是两柄短剑。
这武器的价值极为贵重,其身通体由陨铁打造,丝毫也不逊色于当世的任何一把名器。
单单开刃的过程就长达半年之久,这还是在矮人工匠手中,否则能否将其制作成武器,都是个未知数。
西塞大公格里尔斯,已经知晓了自己妹妹的事情。他虽然并不惧怕奥古王,但该有的姿态还是要做足的,因为现在发动战争还为时过早。
而处于王的威严,奥古王费尔南多在得知此事后,并且派人前来接应。适才造成了此刻西塞来使们,好似普通佣兵团般的假象。
然而六花对此却一无所知,在她的认知中,早已将自己视为了神迹平原上的王。一切经过的财物,也自然要进入她的次元空间。
因此,这些巧合叠加到一起,就注定了今天必将发生一些事情。一些在不经意间左右奥古大陆未来的事情。
西塞车队缓缓向着奥古城前进,随行的指挥官是个剑士。而他此时显得十分不满,因为王城的态度实在是有些过分。
在他看来,那个奥古王就算与自己的主人有何仇恨,也不该对达到了剑士级别的自己这般轻视。
剑士,仅仅与大剑师一步之遥,是可以与魔导师、高阶骑士并肩的强者。这种人无论在哪里,都是万人之上的翘楚,因此自尊心也远胜常人。
剑士坐在马车上,现在他只想尽快交接完物品,回归西塞公国。那里才是自己的故乡,而奥古城则是敌方的大本营。
如是想着,他的目光渐渐飘到了那个木盒之上。身为双剑使用者,那陨铁短刃对他的诱惑更为强烈,甚至在接到任务后,他还产生过据为己有的念头。
但这种念头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敢这么做,那必将会被西塞公国追杀到天涯海角。
武器与小命之间的选择很简单,除非自己是个疯子,否则断然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
想着想着,车队已然来到了某个小山坡下方。就在此时,他的思绪被人骤然打断,而来者却是个小姑娘。
“打劫!交出你们的命!”六花依旧脸上蒙着黑巾,可今天却穿着那件白化熊皮的维京战裙。
车队应声而至,可每个人都毫无惊慌,甚至不少人还取出了水囊。这场景也让六花为之一愣,因为她还从未见过被打劫的人如此镇定。
“小丫头多大了?”剑士男子拉开了车帘,有些好笑地问道。
“臭流氓!”而六花闻言却瞬间暴跳如雷。因为这句话她听了无数遍,甚至昨晚还在雄狮酒吧里戳瞎了那人的眼睛。
此话一出,原本毫不在意的众人爆发出一阵笑声。而那个剑士,此刻也脸色尴尬,连连摇头苦笑。
但回应这些人的,却是一道如鬼魅般的寒光。只见六花握着钢刃,瞬间将两人的头颅砍掉。
寂静!直到现在,西塞车队众人,才知道对方并非看上去的那么柔弱,反而有种面对野兽时的心惊。
但轻视敌人的代价却是惨痛的,六花轻而易举地斩杀了那些杂鱼,好似捏死几只蚂蚁般轻松。
“够了!我们是西塞来使!如果不想被你们的奥古王斩首的话,那就让我过去!”剑士抽出了自己的双刃,一脸铁青地喝道。
“咦?你也喜欢用这种武器呀?那我们比一比谁更厉害好啦,不过输掉的人将失去生命!”六花依旧是那副大咧咧的样子,可在剑士眼中,对方的行为等同于挑衅。
他没有再说什么,但体内的斗气却瞬间暴起。不多时后,只见其脸色冰冷,看向六花的眼神,犹如盯着一件死物。
可六花却歪着脑袋,一边啧啧称奇,一边把其与雄狮酒吧老板阿喀琉斯相比较。可结果却令她大为失望,因为直觉告诉她,眼前之人的实力不足为道。
“新月斩!”剑士怒吼一声,随即一轮好似新月般的斗气斩激射向六花。
但预想的血肉横飞场面却没有发生。只见六花好似拍苍蝇一般,将那个飞向自己的东西击碎,别说受伤了,就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不过剑士对此却没有什么意外,因为在他看来,这种扮猪吃老虎的家伙太多了,多到如同漫天的蝗虫。
身为西塞公国的强者,其战斗素养不可谓久经沙场。只见其再次将斗气凝聚在双刃之上,身影原地一扭,便与六花四目相对。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对方依旧好似傻子一般站立不动,丝毫不惧怕自己即将斩在其身上的刀刃。
叮!他的双刃最终抵达了对方的脖颈,可却好似砍在了金石之上。噗嗤!六花手中的短刃捅穿了他的身体,鲜血瞬间染红了那件维京战裙。
剑士缓缓瘫倒在神迹平原上,他最后所见的,是那个小丫头正翻找财物的身影。
然而西塞公国,却在此事上保持了沉默。在他们看来,这些不过是奥古王的小肚鸡肠。至于那个所谓的“白色死神”,更是敷衍自己的拙劣借口。
可奥古王费尔南多却知道,自己的确没有收到什么陨铁短剑,甚至连那个死掉的剑士是谁也不清楚。
第56章 爬进阁楼的毛毛虫
“你怎么如此不小心,还弄出个什么白色死神的名号出来,就不怕被人盯上吗?”布姆用黑木法杖敲打着六花,有些气愤地质问着。
“哥哥,你看人家的维京战裙好看嘛。”六花一边擦拭着白化熊皮表面,一边自顾自地回道。
“还有,你杀些佣兵就算了,为什么要去招惹西塞公国来使?”布姆继续用黑木法杖敲打着六花,表情更加阴郁。
“哥哥,你看人家这两柄陨铁短剑漂亮嘛。”六花仍然是那副欠揍的神态,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布姆见六花如此做派,缓缓将黑木法杖举刀头顶。他要给对方一个教训,以免其招来杀身之祸。
六花见到布姆真的生气了,也马上表情肃然,可还没装一分钟,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别打啦,别打啦,再打六花就要变成傻子啦!”六花捂着自己的小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布姆。
布姆那高举着黑木法杖的姿势瞬间定格,好似中了石化术般僵在原地。他虽然对六花的行为大为不满,可却也不忍心真的毒打对方一顿。
一声长叹,布姆始终保持着的严肃表情逐渐垮掉。取而代之的,则是有气无力的坐回到地面。
六花见此扔掉了那两柄陨铁短剑,好似平常人家中的好妹妹般,环住了布姆的脖子。
因为“白色死神”事件,布姆严令六花在家里禁足数天。这期间她所能活动的范围,仅限于二人生活的小院。
不过六花对此却没有显出什么不满,甚至还大咧咧地从次元空间里取出无数零嘴,整天躺在床上,好似一个废人。
布姆虽然心中气恼,但见其老老实实地待在家躲避风头,也不好再出言责备。可随之而来的麻烦,却渐渐爬进了小院。
那是一只小拇指般大小的毛毛虫,斑斓的颜色鲜艳无比,细细的绒毛随风轻摆。此时它正快速爬行在墙壁上,呼吸间便落进了布姆所在的小院内。
月光下,这个毫不起眼的小东西继续前进,在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后,缓缓爬上了木栏。
不多时后,它静静地趴在窗框外,一双豆绿色的小眼睛骤然挣开。而顺着它的目光望去,赫然是布姆与六花的房间。
正吃着零嘴的六花瞬间僵直了身体,随即扬手把一块白糖糕甩向了布姆。正是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叫后者停止了魔法修炼。
原本就有些怨气的布姆,见对方如此不可理喻,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在其见到六花那左手的动作后,瞬间换上了一张笑脸。
缓缓起身,布姆在不经意间用被子遮挡住自己的魔法书籍,并且早早将黑木法杖塞进了枕头下面。
“哥哥,都怪你今天动作慢,否则也不会被别人抢走了修道院的免费食物。”六花缓缓起身,背对着窗台,不断眨巴着双眼。
“少给老子废话!要怪就怪咱爸妈死的早,这年头有的吃就不错了,整天不去工作,就会挑三拣四。”布姆掐着嗓子,声音好似一个刻薄的小混混。
这种争吵足足持续了尽一个小时,最后在布姆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时,六花瞬间示意其住嘴。
布姆见六花的举动,则依旧站立不动,可脑中却思考着一会逃跑的路线。对方的手势是自己教的,除非当二人身处险境时,决然不会随便施展。
然而六花则依旧静立不动,甚至缓缓闭上了双眼。黑暗中,她细细感知着那个危险的小东西,最后终于被她寻到了源头所在。
残忍的微笑再次浮现,六花缓缓将双手幻化为短刃,传闻中的白色死神再次降临人间。这样子,令布姆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甚至悄悄后退了一步。
“哥哥,刚才有个小东西爬进了院子,应该是只契约兽,主人就是隔壁的神秘邻居。”六花依旧背着身,声音细不可闻。
“契约兽?我怎么没看见?那它来这里做什么?”布姆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随即快步走了六花身边。
“是一只外表如同毛毛虫的东西,之前听哥哥说契约兽千奇百怪,今天人家是见识了。”六花没有穿戴那件维京战裙,而是选择用灰麻兜帽包裹住全身。
布姆见到六花的动作,先是愣了愣,但随即就猜到了对方的想法。然而他却抬手制止了六花,示意其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仅仅是试探的话,相信我们之前的表演足以迷惑对方,并不需要再有什么行动。”布姆拉掉了六花的兜帽,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哥哥就不怕他们杀过来吗?如果没有歹意,又为何会放出契约兽前来打探?”六花显得十分疑惑。在她眼中,一切危险都要扼杀在萌芽之际,无论对方是手无寸铁的婴孩,或是实力强大的职业者。
“你都说是打探了,如果对方真的想杀了我们,又何必这么麻烦呢。”布姆再次拉紧了窗帘,随后二人被黑夜吞噬。
但此时,在隔壁的某个房间,无名剑士正换洗着小奥古王迈达斯的尿布。而一旁的魔导师则始终盘坐于地,身体不断喷涌着魔力。
片刻钟后,一只毛毛虫悄然钻进了房间。只见其快速爬到了魔导师身前,随即开始抖落掉自己的绒毛,拼组着一幅幅画卷。
而在这些由绒毛所勾勒出的画卷中,布姆与六花争吵的场面惟妙惟肖,观看之人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怎么样?”无名剑士将婴孩放进暖床内,随即站在了魔导师身后。
“应该是我想多了,那二人不过是住在黑市里的孤儿兄妹,虽然行为有些怪异,但却并不是什么白色死神。”魔导师伸手将毛毛虫收进了袍子里,抬头缓缓说道。
“要不还是杀掉吧,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你我都不能幸免。”无名剑士再次开口说道。
“万万不可!我们来这里的任务是确保小主人的安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魔导师摇了摇头,随即起身吹灭了烛火。
是夜,布姆与六花如临大敌般躺在各自的床上。可直到第二天破晓,也没见有人登门。于是布姆便如常般下楼烧饭,可当再返回阁楼时,六花却早已睡了过去。
望着自己的妹妹,布姆心里很不是滋味。除了与其相遇时掌握着主动权,似乎现在这个家的主人,早已换了个人。
第57章 老修女与告解室
几天后,六花在布姆的反复告诫下再次走出了院门。生活依旧要继续,就算被吓哭的孩子,也会有停止抽泣的间歇。
然而布姆却始终觉得心烦意乱,或许是修炼魔法的原因,其渐渐对众神与远古传说产生了兴趣。
这天中午,布姆独自打扫着小院,但这些琐事却挨不到六花返回的时刻。于是他穿好兜帽,打算出去看看。
奥古城的吵闹声不绝于耳,人们相互交谈着,猜忌着,算计着。布姆好似孤魂野鬼般行走在青石路面,不时看看头顶的天空,不时瞧瞧那些沧古的建筑。
心境会随着人的成长而改变。就像人在一夜暴富后,先要经过一段醉生梦死的发泄,才会逐渐冷静下来,甚至转性当起了大善人。
而那些终生穷困的贫民,则始终都在为食物烦恼。再多的大道理也抵不过一顿饱饭,善良与生存无关。
布姆也在改变,甚至可以说变得很快。要是原来的他,此时早已摸来了几个钱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浪费时间”。
站在贵族区边缘,布姆望着那些精雕细琢的马车,望着那些始终面带微笑的仆人。心中觉得十分可笑,好似在欣赏着一场真人表演。
午饭很简单,布姆还是喜欢啃食黑面包。不是说这东西多么可口,而是早已成为了一种习惯,或者说是一种回忆。
蹲在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中,布姆拉了拉自己的袍子,但随即却摇头轻笑。曾几何时,这种地方才是自己的归宿,可现在却觉得有些肮脏污秽。
食指与墙面贴在一起,那种混合着不明液体的青苔砖面,依旧是那么的粘稠。闻了闻,味道好似过期的酸奶,尝了尝,酸涩中带着油腻。
布姆望着自己的手,在一阵失神后,缓缓捂住了脸。随着那不断揉搓的动作,他记起了自己只是个贫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王城孤儿,更记起了无数被自己遗忘在角落中的往事。
人没有完美的,布姆更是如此。虽然现在他成为了魔法师,虽然六花的实力强大到日进斗金。可他却还是经常陷入困惑,总想着回到那个黑雨夜前,回到曾经的日子,回到一个人的生活。
他不是那些天赋异禀的众神宠儿,更不是神经大条的浪子。活着的意义很简单,就是继续活下去,仅此而已。
将手上的脏脏再次返还给墙壁,布姆起身走出了小巷,远处的修道院隐约可见。
这里布姆很熟悉,记得小时候自己就经常进去玩。他虽然不信众神,可修女们手中的黑面包却是真实存在的。
但其他人的想法却并非如此,无数贫民每天都要来这里跪拜祷告,祈求自己与家人能健康平安,祈求兜里的金币越来越多。
午后的阳光温暖且耀眼,高大的石雕神像庄重威严。修道院内好似被隔绝的世界,包容着一切罪行。
布姆坐在长条木椅上,呆呆地望着正在跪拜的人,既觉得十分好笑,可心底却生出了些许羡慕。
“如果你内心有疑惑,为何不去告解室里,与修女大人谈谈?”就在布姆正胡思乱想之际,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只见此人一身粗布麻衣,因烂疮而残留的疤痕铺满了整张脸。他斜靠在柱子旁,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注视着布姆。
显然,这人把布姆当成了某个商人或者小贵族家的孩子。而布姆对此见怪不怪,丝毫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
几分钟后,那人有些自讨没趣地转身离开。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布姆,口中更是咒骂起众神。
布姆摇了摇头,心道在修道院里如此行事,也难怪被神灵抛弃。不过他的建议却提醒了布姆,或许自己目前的疑问可以说与修女听听。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布姆起身走向了那间告解室。
告解室,是一间被板子隔成了两个小空间的木亭。人们可以在其内叙说自己的苦闷,甚至是犯下的罪行。
而修女们则会提供些建议,或者劝其从善。并且这些都会被视作一种忏悔,与公开坦白罪行毫不相关,更不会被城卫抓进黑牢。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没有秘密时总嚷嚷着生活索然无味,可一旦心中揣了点事情,却又恨不得一吐为快。
布姆坐在告解室内,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
“年轻人,你心中有什么困扰,可以说与我听吗?”老修女的声音显得平静而安详,好似一位和善的长辈。
“问题很简单,我现在的生活与之前相比,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种感觉就好似一个贫民,突然成为了奥古王。”布姆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还有呢?”老修女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有,现在的生活虽然衣食无忧,可我却成了一只寄生虫。”布姆将自己内心中的真实感受讲了出来。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无数个夜晚,虽然六花是自己的契约兽,但哪有契约兽比主人还厉害的。甚至已经强大到了自己无法企及的地步。
“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或者说怀念之前的生活吗?”老修女的问道。
“我只想活着,现在的生活令人迷茫。”布姆回道。
曾经在布姆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那便是他自己。而现在却多出了个妹妹,他虽然很享受这种亲情,但也担心会有失去的一天。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不如从未拥有过。
“在我看来,这些不过是你的胡思乱想。如果真的觉得在混吃等死的话,那又为何不去再努力些呢?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却也做到了问心无愧。”老修女说完便闭上了嘴巴。
夕阳不知何时给奥古城披上了红纱,工作了一整天的人们显得疲惫不堪,犹如一只只被榨干的蚂蚁,爬行得极为缓慢。
布姆轻轻推开院门,六花的身影正静立其内,那满是污渍的围裙表明,此刻阁楼内一定饭香酒甜。
“哥哥,你今天怎么突然出门溜达了呀,修炼累了嘛?”六花拉着布姆的手,依旧是那副可爱的样子。
“是啊,很久没出去了,这不换换心情么,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布姆一边向阁楼走去,一边与对方聊起了闲天。
改变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事情,布姆还是从前的布姆,依旧心中充满了纠结。但正如他所说的,人活着就是活着,改变不了的事情就暂时放在一边。与其庸人自扰,倒不如勤加修炼。
第58章 大剑师
今天是花月的第十四天,各色魔法光弹极速升空,将原本湛蓝的苍穹染得五彩斑斓。
奥古王难得现身于神圣广场,其后站立着的,自然是王后伊莎贝拉与一众大臣。至于那两位皇子,却好似闲人般徘徊在队伍边缘。
神佑骑士安东尼身穿重甲,身旁的大魔导师尤里则依旧道貌岸然。整个奥古城显得十分寂静,人们纷纷缩在道路两边,不断张望着远处的一行人。
只见十几个身材矮小的地精缓步走近,其身后的巨大马车,显得十分扎眼。可没人胆敢出言嘲笑,因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剑师。
橄榄绿的皮肤是最显眼的特征,尖尖的耳朵好似精灵,只有四个指头的手掌却更近似于兽人。
而其短小的身材,甚至连矮人都不如。更别说那张颠覆人类审美观的丑脸,或许巨魔也能被称为美女俊男。
“伟大的人类之王,九大公国的主人,雄狮旗帜的持有人,费尔南多阁下。”为首的地精男子微微躬身,其举止丝毫不逊色于任何贵族。
“锈水平原炼金城,地精一族的司命官,萨尔阿波罗的弟弟,大剑师,灾星持有者,皮萨罗阁下。”奥古王费尔南多点了点头,但却并没有回礼的动作。
“我说皮萨罗,几年不见,你别的没学会,这些礼节倒是玩得越来越溜了。”神佑骑士安东尼缓缓将光明之刃抽出,好似无赖般将其插进了地面。
“安东尼阁下还是如此粗鄙,人家远道而来,难道不该受到应有的礼遇么?”皮萨罗话虽如此,但却也解开了背后的绳索。
只见一柄通体泛着幽芒,外形酷似二齿钢叉的长剑,出现在众人面前。并且其随着主人的动作,也瞬间插进了地面。
“阴阳人!”安东尼不屑地嘟囔了一句,可在场之人却显得更加尴尬。
“呵呵,强者好斗是件美事,但我已命人准备好了午宴,还是边吃边聊吧。”奥古王费尔南多适时开口,否则以二人的实力,瞬间便能毁了这个广场。
小小的插曲没有浇灭众人的热情,大臣们笑着介绍起奥古城,地精来使也是频频点头,报以赞叹。
奥古王费尔南多步伐均匀,这种小细节令皮萨罗大为满意。可其后的神佑骑士安东尼,却翻了个白眼。
“大哥,一会你可不要再给三弟惹事了,人家远道而来,总归是客。”大魔导师尤里始终目不斜视,但嘴巴却从未停过。
“呦呵?要不我还是先走好了,就这么个废物,也敢在老子面前装勇逞狠?”安东尼有些不快地回道。
“你俩谁强谁若我不知道,不过人家确实要比大哥识大体。”尤里用爆裂火花法杖戳了戳对方,直惹得安东尼苦笑连连。
而此时的奥古城居民,则纷纷聚集到一起。时而赞美着王的英姿,时而调笑着地精的外表。但谈论最多的,自然是那位大剑师皮萨罗。
大剑师,是与神佑骑士、大魔导师并肩的存在。如果说骑士是众神的宠儿,魔法师是真理的散播者,那战士便是野蛮的象征。
他们不像魔法师那般温文尔雅,也丝毫没有骑士的尊严。他们只信奉武力,只相信自己体内的斗气本源。
布姆与六花站在黑市边缘,前者在震惊于那股强大的力量,而后者则眨巴着眼睛,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哥哥,你说他们哪个更厉害呀?”六花拉了拉有些失神的布姆问道。
“不知道,不过你还是收起那些心思吧,我可不想给你收尸。”布姆扭头看着六花,不断用手揉搓着对方的小脑袋。
“讨厌死啦!人家这么温柔,怎么会去打打杀杀呢。”六花一边说着,一边好似猫咪般闭上了双眼。
而此时的王宫,却早已人声鼎沸。精致的食物摆满了长桌,昂贵的葡萄酒产自微光森林。至于仆从们的服饰,也极具异国风情,无处不在彰显着奥古王的贴心。
费尔南多心里很清楚,自己目前最大的依仗是那些魔导炮,而这个世界上能制作魔导炮的,只有锈水平原的地精。
更别说人家时不时就能弄出个新鲜玩意,今天或是一些没用的奢侈品,但明天说不准便能改变战局。
因此,相较于九大公国,奥古王费尔南多更喜欢这些异族。在他看来,这些生物更加淳朴,更加容易掌控。
但令他头痛的是,这次地精族赴约的使者偏偏是皮萨罗。这个大剑师他知道,甚至其详细资料都能背出来。
此人虽说通情达理,但个人嗜好却不敢恭维。如果将其扒光了扔进奥古城,相信他的娇嗔,一定可以取代法师塔的铜钟。
“美丽的伊莎贝拉女士,您今天戴的项链真美,想必一定是出自低语森林的暗精灵族。”皮萨罗优雅地深施一礼,深紫色的嘴唇轻轻吻在了王后手背。
“大剑师皮萨罗阁下,您真是一位绅士,不但实力超群,品味更加高尚。”王后伊莎贝拉浅浅一笑,随即用手指了指鼻子。
“哦,赞美众神!您是我来到奥古城后,唯一的知音!这味道自然是珍品,掺入了精灵族圣果的香水。”皮萨罗好似少女般原地旋转,阵阵幽兰不断扩散。
而始终注视着这边的神佑骑士安东尼,则一口将嘴唇咬出了血。吓得大魔导师尤里关切连连,甚至从储物袋里取出了几瓶药剂。
奥古王费尔南多的脸色则显得极为古怪,心道要不要找几个俊男来,否则这次交易便成了西塞公国的买卖。
午宴依旧在继续,直到最后,与晚宴完美衔接。在整个过程中,奥古王都好似一个外人般,始终站在王后身边。
至于那位大剑师皮萨罗,则始终侃侃而谈。可内容却与两族的交易毫不相干,不是品头论足着服饰,就是滔滔不绝地赞美着宫殿。
而原本陪同着的御前首相曼努埃尔,则早已悄悄离去。两名精挑细选的年轻仆从替代了他的位置,刺鼻的香水味愈发浓烈。
“皮萨罗阁下,不知您此次远道而来,将给我们什么惊喜?”王后伊莎贝拉饮尽了杯中美酒,开口问道。
“依然是那些俗不可耐的东西,不过还带来了一件新玩意。”大剑师皮萨罗眼中精光一闪,与先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第59章 奇妙屋
这天夜晚,大剑师皮萨罗在晚宴结束后,跟随奥古城的权贵们走进了石塔。这其中有御前首相曼努埃尔,财务大臣弗雷,大学士克努特,王后伊莎贝拉,以及安东尼和尤里。
“这个东西叫做奇妙屋,是我们地精一族最新的科技产物。”皮萨罗手中端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玩具,有些激动地说道。
“你是不是喝多了?来奥古城买玩具?简直不可理喻!”神佑骑士安东尼轻蔑一笑,有些失望地说道。
“奥古大陆的神佑骑士还是真粗俗呢,人家话才说了一半,就硬生生被打断了。”皮萨罗谈谈一笑,随即出言讥讽道。
而伴随着他的言语,那个好似玩具一半的东西被抛到空中。
哗啦!石塔大厅中央突然冒出了一间多人帐篷。其外表平平无奇,好似那些最廉价的粗布临时屋。
众人虽然惊叹于这种戏法,可戏法终归是戏法。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失望,那是种毫无掩饰的表情。
“皮萨罗,这就是你们地精族的新玩意?萨尔阿波罗是白痴了么!”神佑骑士安东尼不屑地说道。
“首先,这的确是我们地精一族的产物,各位如果敢兴趣的话,不妨进去瞧一瞧。”皮萨罗缓缓回道。
“另外,就算是神佑骑士,也不可出言冒犯地精之王!”皮萨罗将背后的长剑祭出,仅仅一挥间,便轰碎了石塔的全部上层。
碎石纷落,尘土弥漫。大臣们被人小心保护,奥古王身边撑起了魔法结界。至于王后伊莎贝拉,则正被费尔南多拥进了怀中。
安东尼手中的光明之刃点亮了王宫,可与之相伴的,却是一股无尽的幽芒。噼里啪啦的斗气摩擦声响彻奥古城,但却又瞬间恢复了平静。
“够了!你们想打斗就出去!我现在没有调停任何人的兴趣!”费尔南多推开了王后伊莎贝拉,而后者眼中却依旧显得惊魂未定。
一番嘈杂的喧闹后,众人好似乞丐般站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玩具帐篷。只见其依旧完好如初,甚至连表面都是那么的光亮,丝毫没有一丝的破损。
大剑师皮萨罗将长剑插回皮鞘,在瞟了一眼安东尼后,犹自走进了玩具帐篷。一众奥古人见此,也纷纷掀起门帘,鱼贯而入。
可所有人在适应了光线后,却纷纷呆滞。因为其内部的空间很大,大到好似一个庭院般。这与其外表的模样相比,未免显得有些令人错愕。
奥古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空间,安东尼此时也瞪大了双眼。可一旁的大魔导师尤里,却皱起了眉头。
“这个东西是奇妙屋,是我们地精一族的最新产物。它不但在收起时犹如玩具般大小,其内部的空间更是宽阔。”皮萨罗十分骄傲地解释着。
“这玩意买多少金币?不!你们有多少!”财务大臣弗雷有些兴奋地问道。
“数量不多,三十个,每个一百枚晶币!这次我带来了一半,另一半则是自己使用。”皮萨罗望着这位奥古城的最大金主,有些遗憾地回答道。
“我们都要了!皮萨罗阁下,感谢您的礼物。”奥古王费尔南多朗声说道。他是在战争中夺取王位的新王,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
而一旁的王后伊莎贝拉,则始终坐在废墟上。时而看向自己的夫君,时而望着夜空,或者说是望着在夜空里飞翔的小鸟。
最终,十五个奇妙屋交易完成。皮萨罗被人引去了王宫别院,而其身后跟随着的,则是无名年轻俊美的少年。
至于再次分配的情形,也十分简单。奥古王独占十二个,神佑骑士安东尼一个,大魔导师尤里一个,财务大臣弗雷一个。
奥古城再次陷入了黑夜,地精使者们纷纷入睡,两位帝国支柱各自思考着问题。王后伊莎贝拉抚摸着契约兽云雀,费尔南多置身在宝库。
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地下拍卖会却正在进行。拍品只有一件,自然是产自锈水平原,地精一族的奇妙屋。
参加之人不过三十,可在座的,最低也有伯爵身份。这是一场宫廷私拍,其主要目的,是回收贵族拥有的晶币。
“500枚晶币!这东西可以在老子狩猎时使用。”
“700枚晶币!吾儿乃是骑士,各位就不要相争了。”
“850枚晶币!此物我志在必得!”
“1000枚晶币!各位还是手下留情吧,”
......
最终,这个唯一流出的奇妙屋,被人以1260枚晶币的高价拍走。而其所有者,正是那位丧子呃老侯爵。
财务大臣微笑着收好晶币,虽说这些钱财与自己无关,但奥古王给自己的提成,却高达十分之一。
朝阳再次从地平线涌出,奥古城也准时清醒。地精一族的货品被送进仓库,黑市里也多出了不少陌生的面孔。
然而布姆与六花,此时则一脸严肃。那手中的字条上,赫然写着一行小字:谢礼已准备妥当,地点照旧,时间随意。
布姆轻叹一声,随即转身返回了阁楼。这件事情他知道,但却不想管,因为六花始终都要学会独自面对这个世界。
而六花此时也是阴沉着脸,她没想到对方能找到自己,更没想到会派人来送上消息。至于那个奴仆,则是一名高阶骑士。
“你不该叫人来找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六花低着头,声音里充满了冰冷。
而那个高阶骑士闻言,则瞬间抽出了长剑。可结果却是被六花斩去双臂,昏死在了老侯爵的院子里。
“你果然是个强者,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你能记得自己的承诺。”老侯爵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玩具帐篷,有些不舍地扔给了六花。
“这就是地精族的奇妙屋?还真是奇妙得很呢!下次再来骚扰我,你们全家都会死。”六花说完便快步离去。
晨光中,一位挺着大肚子的老妇,站到了侯爵身边。至于那个死掉的高阶骑士,则依旧无人问津。
“老爷,这道保险是不是有些太昂贵了。”老妇望着六花消失的街口,喃喃说道。
“贵?一个能随手斩杀高阶骑士的强者,我想不出不去招揽的理由。”老侯爵眯着眼睛,伸手关闭了院门。
六花有些烦躁地行走在奥古城内,她不知现在该回家,还是去神迹平原。可就在此时,布姆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快步离去。
六花再次低下了头,在她看来,只要哥哥做出了决定,那自己唯一可做的,就是听之任之。
这种感觉很好,是小树苗不必担心风雨的困扰,是花朵藏匿于枝干下的安心。六花快步上前,挽着布姆的手臂出走了城门。
第60章 灾星皮萨罗
布姆因担心六花的安危,始终尾随其后,自然知道了其与老侯爵的约定。但他心中却没有什么怨言,甚至隐隐替六花感到自豪。
自己这个妹妹虽然平日里经常犯傻,但仅仅在奥古城摸爬滚打了不到一年,就能与大贵族分庭抗礼。这种事情,至少布姆从未经历过。
二人行走在神迹平原,布姆始终没有说话,六花则更是耷拉着脑袋。至于那个地精族的奇妙屋,却被布姆紧握在掌心。
“哥哥,这件事人家...”六花最终缓缓开口,但却被布姆瞬间打断。
“好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如何处理我不想多管,大不了我们逃跑就是了。”布姆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回道。
“你也知道哥哥就是个贫民,我们相遇是缘,因此丧命也是缘。不要多想,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你的判断。”布姆继续说道。
两个小时后,六花带着布姆来到一处无人密林外。这里是她新发现的地方,不但环境优美,还不会被人发现。
可六花随后的举动,却直接令布姆石化在原地。只见其缓缓走到不远处,抱头蹲在了草丛间,一边嚷嚷着哥哥欺负人,一边努力把自己缩成肉团。
这是六花在雄狮酒吧学会的本领,美其名曰:胡搅蛮缠嘤嘤术。此术看似简单,却能对亲人产生巨大的杀伤力。
一边“施法”的六花抽空瞄着布姆,而后者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见布姆缓缓走近,大手瞬间按在了六花头上。
“好了好了,我也没说要惩罚你,以后小心点,暴露身份的事情少干。”布姆不是不知道对方的小伎俩,但如此可爱的妹妹,又有谁能忍心责备呢。
“嘻嘻,人家也是魔法师了哦,不过这东西到底干什么用的?”六花注视着那个玩具帐篷,十分好奇地问道。
然而片刻钟后,布姆与六花身处在奇妙屋内,时而摸摸那些精美的装饰,时而感叹着科技的强大。
在外人看来,神迹平原上只不过是多出了一个帐篷。但这个帐篷内,却是另一翻天地,不但面积堪比二人所居住的小院,甚至远远要比其富丽堂皇。
“哥哥,要不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吧。”六花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好似女王一般说道。
“那是在院子里支帐篷呢,还是在阁楼里呢?”布姆摇了摇头回道。在他看来这东西虽然珍贵,但却并不适合自己。
二人依旧摸索着这个奇妙屋的功能,但就在此时,一股强大到窒息的威压席卷了神迹平原。
最先发现的六花好似炸毛的野兽般祭出陨铁短剑,而身为魔法师的布姆,也在不多时后缓缓望向了远方。
世界上一切存在着的东西,都身处于一条条鄙视链之内。贵族看不起商人与佣兵,平民瞧不上犯罪者与乞丐。
魔法师是真理的化身,骑士则为众神的宠儿。至于战士,不过是神身边的侍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因此这种憎恨便驱使着人们,既卑躬屈膝于强者,又不屑与之为伍相伴。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虚幻的言语皆是假面。就仿佛那些忘带了厕纸贵族,纵然依旧华服玉锦,可其内却臭不可闻。
身为神佑骑士,奥古城的中流砥柱,帝国司令官。安东尼有些绝对的理由,去挑战一切胆敢冒犯王权之人。
身为大剑师,锈水平原炼金城的强者,地精一族的统帅。皮萨罗也自然不畏惧挑战,即便对方是骑士之王。
两族的交易已然结束,此刻二人抛弃掉了那些无关紧要的虚名。谨以职业巅峰的身份站在神迹平原。
“要是你哥哥萨尔阿波罗,老子或许还惧怕三分,不过你嘛,也就那么回事。”安东尼好似无赖般说道。
“家兄自然无敌于整个世界,但其弟我虽然不才,也不是你这种白痴能战胜的。还有,你的穿衣品味实在是有些土鳖。”皮萨罗摇了摇头,一脸真诚地回道。
花月里的风停了,鸟兽悄然无声,甚至芦苇丛也努力压抑着响动。安东尼手中的光明之刃越发耀眼,不多时后,便好似另一个太阳般。
皮萨罗缓缓抽出了背后的单手剑。此剑名为“灾星”,早已在地精族传承了数万年。
天堂之矛!安东尼是个直肠子,这种一上来就发挥出全力的攻击,是其最喜欢的方式。
只见光明之刃表面的斗气汇聚成一柄巨矛,瞬间轰向了不远处的皮萨罗。而那些许破空之音,则在数秒后才出现。
蛮力斩!皮萨罗见此毫无慌乱,手中的灾星剑蜂鸣不止,一道巨大的斗气斩凭空出现。
轰隆!一个堪比高塔的蘑菇云缓缓升起,那股强烈的震感摇晃着神迹平原。打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午后,直到御前首相曼努埃尔亲临,适才停了下来。
而此时,神佑骑士安东尼依旧是那副大咧咧的样子,可皮萨罗却嘴角带血,身体逐渐透出了红芒。
“皮萨罗大人,这场打斗应该到此为止,大剑师的生命预支就不必施展了。”御前首相曼努埃尔间对方的神态,急忙开口说道。
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神佑骑士胜在招式浑厚,但却不敌大剑师的生命预支。因为这种战技是以耗损生命为代价的杀招,一旦施展,想必奥古城也要被毁去半边。
夕阳下,大剑师皮萨罗逐渐消失在地平线,其身后的灾星之刃始终散发着阴寒,似乎能知晓主人的情绪般。
御前首相曼努埃尔,知道此刻才擦掉了额头上的细汗。但转身之际,却再次惊呼不断。
原本静立不动的神佑骑士安东尼,缓缓瘫坐在地,一口鲜血染红了甲片。甚至手中的光明之刃,也被其丢在了一边。
与大剑师的战斗又怎会轻松,如果不是为了奥古城的威严,自己早已吐血连连。但身为骑士的他,却毅然选择了不屈,从始至终也没失掉心中的准则。
随行的城卫们纷纷挺直了脊背,随即又弯折了腰身。这是对强者的致敬,更是对统帅的信服。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缓缓消失在了奥古城的方向。而始终躲在奇妙屋内的布姆与六花,则再次现身于神迹平原。
“没想到今天竟然能欣赏到强者之间的比拼,真是精彩无比。”布姆有些唏嘘地说道,眼中充满了渴望。
“哼!人家也很强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其实没什么用啦。”六花收好奇妙屋,有些不忿地回道。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那现在我们是去吃烤肉呢,还是回家煮面条呢。”布姆自顾自地走向奥古城,夕阳将他的身躯化为阴影。
“当然是回家煮面条啦!今天可是轮到哥哥做饭呢!”六花一蹦一跳地跟在其后,两道身影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