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黑牢消消乐
自从有了奇妙屋，布姆便将其安置在了阁楼里，甚至不惜砸毁了两堵墙。于是二人便开始在奇妙屋中生活，这么做的初衷很简单，那就是可以随时将其收进怀里举家逃离。
六花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因为在她看来，只要能和布姆一起生活就好，至于住哪里都无所谓。
可搬家的过程却整整持续了两天。布姆对环境没什么要求，一张床，一卷被足矣。但六花则好似被艺术家附体般，不但弄进去了无数家具，甚至还挂起了水晶吊灯与壁画，俨然一副乔迁新居的做派。
原来的奇妙屋内，仅仅是一块院子大小的空间，除了为数不多的生活必需品外，再无其他东西。而现在，则俨然变成了堪比小贵族家的精美住宅，不但美观大气，布局也十分合理。
“哥哥，你说要是别人进来了怎么办呀？”六花站在阁楼门口，不断打量着眼前的奇妙屋。
“不会的，除非他们从外毁了这个东西。”布姆有些好笑地回道。
奇妙屋不愧是地精族的最新产物，其内部除了空间巨大外，更是早已考虑到六花这种顾虑。
每个奇妙屋都会附赠一张专属魔法纸条，如果主人选择不使用，那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出。
但如果选择使用，那能随意出入的人员，则只能是写在魔法纸条上的名字。并且还必须通过血液来激活身份，以此区分所有者与陌生人。
至于那张魔法纸条，则早已被布姆写好上了自己与六花的名字，随着烛火化为一缕青烟。
然而当二人对奇妙屋啧啧称奇时，一场血腥盛宴却正在上演、
黑牢，是一个所有奥古人谈之色变的地方。据说能完整走出来的，每年不足百人，这还要算上那些疯掉的。
其内关押的，有罪大恶极的杀人犯，有屡教不改的行窃者，更有无数含冤的贫民。甚至是抛弃信仰的骑士，或触犯底线的魔法师。
黑牢位于城西，是一座五层的石塔。一二层里的犯人最多，也最吵闹；第三层是典狱长的办公室，以及宣判罪行的审问室。
地下一层关着的多为职业者，或身背数条人命的死刑犯。至于最后一层，则极少有人进去过，传闻那里是被众神所遗忘的角落。
月色下，几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黑牢栅栏外，在经过一番确定后，逐渐融进了黑暗。至于守卫们怀中，也被金币塞满。
咔哒！咔哒！车轮外表的铁皮摩擦着地面，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十分刺耳。吁吁的声音好似死神的哀叹，不断从马嘴中喷涌。
几个人悄悄走进了黑牢，而早已等候多时的典狱长，则立刻躬身施礼。一行人的身影被烛火拉长，随即又不断扭曲到一起。
地下一层的外牢门缓缓开启，无数犯罪者抬着了头，一道道怨毒的目光接踵而至。可他们能做的也仅仅如此，因为守卫们纷纷亮出了皮鞭。
行走至尽头，通向最底层的石门再次开启，而其内隐约可见些许光亮，甚至还传出了哀嚎与哭诉。
“典狱长大人，这个月有什么新货色？不会又是些屎尿横流的贫民吧。”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贵族坐进了包厢里，随即开口问道。
“就是啊，你这里菜色越来越乏味了，我都不想来了。”另一个身穿墨绿色长袍的贵族借口说道。
随即，类似的抱怨声接连响起。一会这边说想回家睡觉，一会那边说还不如去喝酒泡妞。总之是对典狱长近期的表现，大为不满。
“各位，今天本人可以保证，不但人选优秀，节目更加精彩。只不过这演出费嘛...”典狱长搓着手，一副为难的样子。
“哪那么多废话！我看得高兴金币不是问题，否则你这个典狱长明天也不用干了。”一直没开口的红袍贵族呵斥道，语言间充满了不屑。
典狱长抬头瞟了此人一眼，但马上便吩咐手下开始表演。只见二十多个囚犯，被一条粗如手臂的铁镣禁锢着，在守卫的催促声里站成了方阵。
“今天的节目叫消消乐，他们每个人掌心都握着一种颜色。各位每次点出三人，如果颜色一样就算胜利，否则失败。”典狱长扭头说道。
“那胜利如何？失败又如何？”红袍贵族抿了口麦酒，好奇地问道。
“呵呵，如果各位胜利，三人将被当场斩首。如果失败嘛...各位就要支付十枚金币。”典狱长躬身施礼。
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充斥在包厢内，只见紫袍贵族率先指出了三人，但却以失败而告终。
随后，绿袍贵族也指出三人，可也是颜色各异。气得他掏出了一大把金币，直接扔向了囚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最终红袍贵族拔得头筹。而被选中的三人，此刻则面如死灰，好似苟延残喘的猪猡。
“不知道我能否亲自行刑呢？”红袍贵族笑着掏出了一袋金币，随手扔了典狱长，而后者则命人取来了一把长剑。
红袍贵族走到三人面前，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因为那些禁魔石代表着，这些人皆是魔法师。
噗嗤！长剑缓缓将皮肤挤压变形，切断了筋肉与神经，最终抵在骨骼上。温热的血液顺着刃口倒流向指尖，那种黏黏的触感如痴如醉，甚至迷人。
哀嚎回荡于黑牢的最底层，第二人的死相更加凄惨。只见其胸膛模糊一片，黑胡椒混合着肉糜，橄榄油包裹着断指。
而第三人，或许是最幸运的。他的脑袋此时正耷拉着，好似钟摆一般不断摇晃。死去是不可改变的结局，但痛苦却因人而异。
午夜的奥古城寂静无声，黑牢外的贵族马车络绎不绝。七八个包厢内挤满了人，时而用手点着囚犯，时而纵酒欢歌，嬉笑连连。
而原本的“舞台”上，则已然是血腥一片。还活着的人将头埋进了胸口，努力不去看四周的血肉泥潭。
黑牢消消乐，今天正式成为了奥古城的新娱乐项目。在囚犯们眼中，它是极为变态扭曲的行为。可贵族们却不这么想，他们认为这是发泄内心积怨的合理手段，甚至被美化成了“众神的游乐场”。
而对于典狱长与黑牢守卫们来说，一切可以满足贵族们欲望的，皆是谋取钱财的捷径。犯人总有一死，倒不如死得更有价值。
黎明前的黑暗，将最后一丝肮脏小心包裹。贵族们乘着马车离开了黑牢，而黑牢也迎来了新的一天。至于那些血肉，则被泼洒到了一墙之外的垃圾场中，成为了野猫野狗的早餐。
第62章 枯枝与炭
地精使节团早已离去，那条契约兽毛毛虫也没有再次出现。一切仿佛再次回到了正轨，布姆每天躲在奇妙屋内修炼着魔力，六花也重返神迹平原。
与游牧部族的交易依旧继续着，但凡新来的兽群，皆逃不出六花的掌心。至于偶尔经过的佣兵团，则更像是饭后甜点。
次元空间内的魔晶堆积如山，虽然大多是些下品货色，可却也十分惊人。而在此期间，六花的双刃也再次发生改变，那锋芒毕露的外表逐渐收敛，但其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则愈发浓烈。
今天是她与游牧部族交易的日子，一百张水牛皮保质保量，50十枚金币聊胜于无。六花一边想着，一边走向了远方。
这是一个不足七十人的小型游牧部族，此时正值中午，妇女们守在铁锅边，孩童们端着陶土碗。
众人见到六花的身影，纷纷露出了笑脸。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个看似稚嫩的小姑娘，却能猎杀无数野兽，甚至是狮王。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现实，只要有实力的人，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尊敬的强者。反之，则会无人问津。
老族长拄着拐杖笑而不语，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六花进入皮帐。不久后，他坐在那张黑熊皮的木椅上，在认定兽皮数量后，将钱袋扔给了对方。
而六花此时，则正吞食着盘中的炖肉。本着能省一顿是一顿的原则，既然这里有免费的午餐，那就绝对不可错过。
交谈之际，二人再次约定了四十张鹿皮的交易。六花对此没有什么抱怨，因为这种交易既能收获金币，更能完善自己的“剥皮战技”。
老族长也是一脸喜色，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可人家既然能弄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又何必去刨根问底呢。
于是一场宾主尽欢的交易再次达成，老族长起身将六花送出了皮帐，可六花却在即将离开之际，站立不动。
“族长大人，这是在做什么呀？现在又没天黑，怎么生那么多篝火呀？”六花有些好奇地看向了对方。
“这是在烧制木炭，说起这件事情，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啊。”老族长愣了愣，随即苦笑着回答道。
木炭，是木材或木质原料经过不完全燃烧，或者在隔绝空气的条件下热解，所残留的深褐色或黑色多孔固体燃料。
在如今的世界里，人们始终习惯于直接燃烧柴禾，并且这种方式已经存在了数万年。
但老族长却在无意间发现，自己弄出的木炭，远远要比木材更加实用。其不但燃烧时间持久，更加方便保存。最重要的，则是制作工艺极其简便。
因此在多年前，他将自己烧制的木炭带到了奥古城。本想着借此收获无数金币，但最终却落得个骗子名号，被城卫们赶了出去。
然而这种制炭工艺，却令部族抵御了无数寒冬。甚至在黑雨夜里，也可以安然入睡，丝毫不必担心冻死在郊外。
六花听着老族长的介绍，一双水灵灵大眼睛逐渐眯成了窄缝。心道奥古城的那些人还真是白痴，如果这种东西如果都不算宝贝的话，那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超越呢。
“那个...我能学学这种制炭工艺嘛？您看我们也算是熟人了，想必不会拒绝人家吧。”六花扬着小脸，那副神情好似天使般惹人怜爱。
“呃...你想学就学呗，反正这东西也不是什么秘密。”老族长依旧是那副神情，但却不知已然大难临头。
阳光从金黄变成了橘红。六花依旧蹲在土窑边，时而询问着什么，时而静静观察。其身旁堆放着无数成品，好似一节节被雷击中的枯树枝，通体漆黑。
溪水将指缝间的尘土带走，更将无数血腥稀释。六花脱掉了那件维京战裙，视若珍宝般不断擦拭。
不远处的游牧部族寂静无声，炊烟虽然依旧飘散不断，皮帐虽然依旧完整，可却再也没有了人头攒动的场景。
清理完毕的她，缓缓走进了营寨。那原本嬉闹的孩童紧闭着眼睛，篝火旁的妇人瘫倒在地，土窑内的火焰越发嚣张。
神迹平原再次被浓烟弥漫，老族长的皮肤愈发干瘪，那一百张水牛皮依旧叠放在主帐中。
六花的身影已然离去，她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好似身后的滔天烈焰与自己毫无干系。而其腹中的次元空间里，此时则多出了无数木炭。
死亡的原因虽然千奇百怪，可却又纷纷存在着理由。野兽被杀是因为其皮毛，贫民被杀是因为其偷盗，贵族被杀是因为其嚣张，旧王被杀是因为其在位已久。
身为契约兽，六花心中只有布姆的身影。身为妹妹，六花脑海内只有布姆的劝告。身为有独立思想的生物，六花也只想与布姆朝夕相处，只想二人的生活越来越好，哪怕过程中充满了血腥。
那个游牧部族的惨绝，并非是因为其独到的制炭工艺，而是这种技术只被他们知晓。独善其身需要绝对的实力，怀揣秘密更需要与之匹配的智慧。
一个秘密被两个人知道了，那就不能在称之为秘密。要么一方死去，要么成为众人皆知的消息。
因此，本就对旁人毫无感情的六花，毅然选择了痛下杀手。生命在她眼中好似草芥，那是经历了熊群被灭杀后的觉醒。
走进城门，走进黑市，走进小院。六花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奇妙屋，放眼望去，哥哥坐在餐桌前，一盘盘饭菜冒出热气。
这里才是自己在乎的家，家里的布姆才是最值得珍惜的人。至于其他生物，不过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品。
饭后，六花拉着布姆来到了小院里，在对方狐疑的目光中，将一节节木炭堆放整齐。
片刻钟后，淡蓝色的火焰徐徐升起，噼里啪啦的声音悄然而至。布姆拿起了一块木炭，在一番打量后，也是啧啧称奇。
六花从次元空间里取出了些许肉食，用一根根铁签穿好，随即插在火焰边缘。二人身披长袍，好似露营般喝起了麦酒。
这夜，布姆再次感叹起六花的本事。而后者，则始终沉迷在哥哥的手掌间，那熟悉的味道令人迷醉，那温暖的袍子如期熟悉。
然而布姆却并没有询问这种被称为“木炭”的东西，是从哪里得到的。在他看来，六花虽说是自己的契约兽，但也是个完成的灵魂。
而六花也没有主动坦白的打算，她知道哥哥不喜欢自己杀人，可在那种情形之下，自己又该如何选择呢。
两颗冷酷的心紧紧贴在一起，今天你温暖了我，明天我就会温暖你。布姆依旧是那个王城孤儿，六花依旧是那个契约兽，奥古城依旧是奥古城，只不过神迹平原上残留了些许焦痕。
第63章 初识魔法阵
生活就是由无数小细节堆叠而成的聚合体。布姆今天依旧盘坐在奇妙屋内修炼魔力，而六花也早早出门。
望着红彤彤的炭火，布姆缓缓将手靠近，感受着不断扩散的炙热。他没有打算在这上面做文章，因为此物最好能一直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知道六花在神迹平原上的作为，可却大多时血腥的回忆。没想到一向只对金币热衷的她，竟然会弄来这么个宝贝。
木炭虽然毫不起眼，但却给二人提供了极大方便，至少从今以后不必再经常购买柴禾了。
想着想着，布姆缓缓施展起“元素召唤”，只见从炭火中瞬间飘出了点点红芒，正是纯净的火之元素。
然而正打算闭目修炼的布姆，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十分诧异地望着奇妙屋，或者说是奇妙屋的四壁。
两个由魔法纹路交织而成的法阵不断转动，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虽然速度不快，却好似永远都不会停止。
“元素召唤”消失，这个法阵也好似从未出现过般。布姆抬着头，在一番打量后，缓缓将魔力汇聚于掌心。
散发着荧光的手贴在墙壁上，可之前的法阵却再没出现。布姆有些疑惑，随即起身打量着奇妙屋内的一切。
所有东西都是六花亲手买的，绝对不可能有什么问题，并且自己也还没修炼到产生幻觉的地步。但那些法阵又因何出现，又为什么会出现。
布姆再次将魔力扩散出体外，甚至还动用了黑木法杖内的储备。可结果依旧，奇妙屋好似一条熟睡的死狗，毫无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布姆突然想起了那个羊皮卷，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能认得那是法阵。因为他曾经无数次见到过类似东西，其正是只有空间系魔法师才会学习的特有魔法阵。
于是布姆再次施展出“元素召唤”，而奇妙屋中的魔法阵也再次出现。一番比对后，布姆发现其与当中一个法阵极为相似。
次元法阵，一种只有在达到了空间系大魔导师后，才能施展出的强大招式。它不具备任何的攻击与防御能力，但却能建立一方空间，大小受施法者的能力而定。
布姆读到此处，眉头越发皱紧。因为身为魔法师，他知道那个死去的老者并没有欺骗自己，空间系法术的确是秘法工会的禁忌。
但这奇妙屋中的法阵又该如何解释？绝对不是什么巧合，此刻他也真正弄明白了奇妙屋的原理，并不是什么地精科技，而是刻着空间法阵的普通帐篷。
时间来到正午，布姆依旧捧着羊皮卷，时而抬头细细观察，时而低头记录着什么。现在他对制作出此物的人十分好奇，因为眼前之物虽然咋看起来与空间法阵无异。但其中的许多细节却可谓是天差地别。
首先，与真正的空间法阵相比，后者单从复杂程度上来说，便差了好几个档次。并且魔纹连接的十分生硬，好似出自一个现学现卖的商贩。
其次，羊皮卷中的空间法阵是由其他法阵连接的。而眼前的东西，却是尤其本身的魔纹连接，显得极为不协调。
而最大的区别，则是羊皮卷中的空间法阵仿佛一块千层蛋糕。而眼前的东西，却好似东拼西凑出的什锦果盘。
布姆缓缓中断了“元素召唤”，直到现在，他才彻底知晓了奇妙屋的秘密。只不过这个结果，却叫他有些哭笑不得。
奇妙屋虽然在普通人，甚至是大多数魔法师眼中珍贵无比。可身为空间系孤儿的布姆，却知道这玩意不过是个仿制品，并且还是那种粗制滥造的地摊货。
他没有因别人能掌握空间系法术而惊讶，因为在这个世界中，既然自己都能咸鱼翻身，那别人又为何不能呢。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自己何时才能如那个制造者一般，也亲手弄出个奇妙屋。并且他坚信，自己那天做出来的东西，一定会远胜眼前之物。
浪费了整整一天时间，六花的声音出现在院子里，不久便将脑袋探入了奇妙屋。然而布姆却只是招了招手，随即再次施术，法阵骤然出现。
原本正打算做饭的六花，有些好奇地瞪着双眼。她与不少魔法师战斗过，也见识了不少招数，可法阵却是头一回见到。
渐渐的，这个奇妙屋内的法阵，已然成了本活教材。布姆指着它侃侃而谈，不断将自己所理解的空间系魔法原理告诉了六花。而六花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歪头询问，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这个过程一只持续到深夜，六花早已端出了次元空间里的吃食，布姆则有些疲惫地坐在床上。
不过通过今天的偶然发现，布姆对空间系魔法的理解更加透彻，而六花也嚷嚷着要与其一战。
“哥哥，那按照你的意思，是不是今后也能造出个奇妙屋呀？并且还是更大更好的那种？”六花一口咬掉了半块面包，含糊不清地问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如此，但我能不能达到那种高度，就难说了。”布姆咀嚼着酱牛肉，眉宇间显得有些落寞。
“一定可以的啦，哥哥可是人家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呢。”六花歪着小脑袋，一脸认真地说道。
“我还不用你来安慰，这个奇妙屋的确是个宝贝，这次我们可赚大了。”布姆笑了笑，随即岔开了话题。
他知道六花的意思，更能感受到对方的关切。可自己的事情却只能自己解决，因为没人可以代替自己修炼。
不过今天布姆也总算初窥了空间系魔法的强大，单凭这么个法阵，想必地精族就赚取了不少钱。
饭后，六花有些无聊地在奇妙屋中闲晃着，一边希望哥哥能早日进阶，一边心疼这里的东西。
奇妙屋中的一切，都是其精挑细选的，光是如何布局就整整琢磨了两天。然而现在布姆却告诉她将来必定搬家，这种噩耗就好似自己拿着最后一块拼图，但它却放不进那唯一的空缺。
于是六花有些赌气地爬上了床，再次来到了自己腹中的次元空间。这里不知从何时起，俨然成为了她的秘密基地。
坐在草地上，六花一边摆弄着那把钢刀，一边望着身旁堆积如山的物资。
“哥哥还真是猜不透呢，叫人家准备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呀，难道哥哥上辈子是仓鼠么？”六花随手将一块石头扔向了远方，可其却被浓雾反弹回来。
第64章 图书馆魅影
帝国学院，一个培养王城中坚力量的摇篮。其内常年斗气横飞，魔法四溢，总人数虽然不多，可却是仅次于王宫的庞然大物。
今年入学的新生有十九人，至于唯一缺少的那位，自然是布姆这个贫民。也正是因为其贫民身份，适才无人在乎他的去留。
帝国学院没有明确的毕业期限，但凡能达到高阶职业者，皆可获得一份证明文件。它是通向权贵的敲门砖，更是一种特权。
但并非每个人都如此顺遂。帝国学院里还存在着无数的寄生虫，他们一辈子都只是个学员，直到老死那天也窝在宿舍里，既不打算出去工作，也不力求突破等阶。
在这些人眼中，曾经的梦想早已破灭，那多姿多彩的世界与自己毫不相关。他们活着仅仅是为了安逸，就算一辈子只是个学员，也要好过惨死在外面。
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晨光如期而至，一个身穿魔法分院长袍的中年人正握着扫把，清理着路边的垃圾。
偶尔经过的人对其不屑一顾，原因很简单，都到这岁数了还是个学员，想必其一辈子也就那么回事。
然而中年男子却对此视而不见，仿佛那些垃圾才是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俨然一副胸无大志的嘴脸。
咣！铜钟准时响起，奥古城迎来了新一天，帝国学院也开始了第一堂课。只不过此人却依旧打扫着校园，好似身上的法师袍成了一件装饰品。
他在这帝国学院里生活了近十年，从未踏出一步，也从未有丝毫长进。中阶魔法师的名头成了一片遮羞布，叫人弃之可惜，留之无用。
因此在三年前，他自愿申请成为了帝国学院的附属品，可以留校学习，但却只能以工作人员的身份。而所谓的工作，便是负责打扫三条道路。只要能完成工作，其余时间随意支配。
三年里，他始终勤勤恳恳，但在外人眼中，其就是个想混吃等死的无赖。身为一个中阶魔法师，就算再不济也能轻松养活自己，何必委身于帝国学院。
不过渐渐的，人们也对他失去了兴趣。这就像雄狮会被蚂蚁吸引，可却不会始终注视着对方。
帝国学院高层也彻底调查过他，甚至连其死去多年的祖父是谁也一清二楚，因此这份工作才能落到他的头上。
站在食堂门外，他等待着最后那位学员离去，进而才将一些残羹剩饭塞进袋子里。厨师见此纷纷摇头，而那个学员则大呼晦气。
梧桐树下，他将自己的四肢舒展开来，好似最低贱的贫民般躺在草地上。随着咽喉的蠕动，一块块印满了牙齿痕迹的面包被其吃掉。
花月是他最喜欢的季节，犹记在多年前花月里，自己被人送到了奥古城，又摇身一变进入了这个帝国学院。
想着想着，一只灰毛大鼠悄悄靠近，在一番打量后，钻到了男子的袖子内。而男子对此却犹若未闻，甚至还用手抚摸起了对方的皮毛。
“吃好了就走吧，今天是我们新的开始，记得不要迟到。”男子好似自言自语般说着，可那只灰毛大鼠却悄悄爬出了袖口，瞬间打洞消失不见。
是夜，男子如幽灵般站在校园里，大片的阴影成了最好的伪装，来往的学员是天然屏障。
他是个心思缜密到极致的人，否则自己也不会被派遣到帝国学院，更不会在潜伏了近十年后，才决定继续行动。
从自己住处到导师楼的距离是2089步，从导师楼到学员寝室楼的距离是1762步，从寝室楼到帝国图书馆的距离是3418步。
每个导师的习惯倒背如流，每个学员的生活方式如数家珍，每颗树的形状清晰可见，每片阴影的摆动了如指掌。
时间在此刻显得精准而优雅，男子的身影缓缓站起，最后一盏烛火随之熄灭。闭上眼睛，他将自己化为了一片花瓣，向着寝室楼的方向飘去。
一道水流戛然而止，两道，三道。熟悉的五人小队翻墙离去，那听了无数遍的歇斯底里也再无响动。
楼卫一如既往的收取了几枚金币，最后一批打算外出找乐子的学员，也闪身不见。而此时，男子的怀表定格在了十二点。
穿过树林，绕过花坛，一对对情侣蜜语连连，月光照亮了最迷人的景色。男子的身影最终来到了帝国图书馆门前，或者说是荒废了许久的排污口旁边。
淤泥从脚缝间挤出，瞬间覆盖了脚背，一只灰毛大鼠正趴在钢网上，不断啃食着那锈迹斑斑的铰链。
不多时后，一人一鼠闪身而入，在掀开了厕所杂物间的底板后，正是潜入了这个帝国图书馆。
然而今天，男子却并没有偷盗的打算。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习惯在探清一切后，才有所行动。
帝国图书馆共有四层，外形酷似一个金字塔。他的目标是第三层与最顶层内的书籍，一切书籍！
契约兽灰毛鼠被其扔进了第三层，而他自己则站到了最顶层的魔法禁制外。
一个刻满了魔纹的卡片凭空出现，原主人早已死于一场意外，而始作俑者正是这个男子。
其上显示的次数还剩两次，然而这就够了，因此当下次来的时候，就是自己结束奥古之旅的时候。
魔法禁制瞬间撒开了一道口子，男子见状抬腿进入，好似一个光顾了无数次的熟客般。
最顶层的书籍数量不足百本，可大多纸张泛黄，好似轻轻一碰就会分崩碎裂。这里是帝国学院最吸引人的地方，传言其内的书籍虽然不多，但却详细记载着各系魔法招式，甚至还囊括了变异魔法。
而身为一个吉恩公国人，他最清楚自己公国目前的处境，不但兵少将寡，甚至每年都选拔不出十个有资质的魔法学徒。
但他却对自己的故乡极为忠诚，非但没有在成为高阶职业者后离去，反而自告奋勇远赴奥古城，当起了间谍。
十年，自己最好的年华在鄙夷中消逝，而最终目的，则是这些近在咫尺的书籍。
吱！灰毛大鼠立着身子，适时提醒着主人时间紧迫。男子快步走出了最顶层的房间，沿路返回。
帝国学院的某个角落中，灰毛大鼠不断在地面爬行着，这是一种只有主仆二人才能看懂的密语。
“看来我需要两个储物袋，三天后带来见我。”男子抚摸着灰毛大鼠，喃喃低语道。
而后者则极为聪明地点了点头，随即挖洞离去。此时，天空中依旧挂着皎月，帝国学院内依旧如常，甚至连一颗石子也不曾改变。
第65章 碎裂的绝对防御
四天后的清晨，帝国学院里依旧如常，但很多人却发现，那个打扫地面的男子却消失不见。
学员们对此并没有什么意外，在他们看来，估计对方是找到了新出路，甚至成为了某个佣兵团中的小头目。
然而直到此刻，也没人发现帝国图书馆中的异常。原因很简单，没人会一大清早就钻进这么个枯燥乏味的地方。
视角转换到黑市，布姆一边清洗着碟碗，一边计划着今天的修炼事情。而六花却早已跑出了院门，看看能否遇到新的兽群。
高大的芦苇丛成了人与人之间的完美屏障，只见一道身影极速向着某个森林奔去，而另一道则绕了个圈，但目的地却是相同的。
熟悉的小山坡，熟悉的白糖糕，熟悉的自由散漫。六花无聊地望着天空，期待着今天能有什么事情发生。
似乎众神听了她的祈愿，一个男子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地将水囊一饮而尽。六花的小脑袋缓缓伸出了背坡，眼中闪烁着缕缕寒芒。
此人正是那个在帝国学院里，清扫了近十年的“寄生虫学员”。而此时的他，却再无先前的谄媚，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休息片刻后，他挺直了自己的背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就在昨晚，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将帝国图书馆三四层的书籍一扫而空。那怀中的两个储物袋内，装着的不是什么归心似箭，而是吉恩公国的未来。
身为契约兽的灰毛大鼠爬出了长袍，它能感受到自己主人的心情，自然也是激动不已。
男子望着不远处的奥古城，有些失神地沉默不语。哪里是自己青春的坟场，更是尊严的堙灭之地。
轻叹一声，他缓缓转身，打算一口气赶回吉恩公国。但就在此时，一声娇柔的言语却在耳旁炸响。
“大叔，你是不是从奥古城逃出来的呀？杀人了嘛？”六花穿着那件维京战裙，一脸兴奋地问道。
然而男子闻言却差点没把心脏吐出来，自己的实力如此强大，但对方又是何时近身的呢。
“小...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不过就是个过路人，再见。”男子不自然地笑了笑，转身欲走。
但六花却并不是个傻子，对方先前眼神中分明充满了怨恨，像极了那些犯罪者的样子。并且只要是逃跑的犯罪者，其身上大多携带了无数值钱之物。
“哎呦喂，既然大叔不是杀人犯，那就更我返回奥古城怎么样？我知道一间酒吧，老板人很好呦。”六花一闪身，拦在了男子身前。
花月是风的季节，但不知为何，此刻却悄无声音。男子见对方的架势，没有出现丝毫意外，但自己的契约兽却吱吱狂叫，好似如临大敌一般。
“首先我不想与你这么个小娃娃动手，其次老子很年轻！并不是什么大叔！”男子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然而六花却始终盯着那只灰毛大鼠，同为契约兽的她，自然已经知晓了这个小东西的真实身份。
“能拥有契约兽的非富即贵，既然我们这么有缘，那就留下点东西给人家嘛。”六花抬头看着对方，依旧在东拉西扯着。
这并非是六花优柔寡断，只因她想确认对方是否真的孤身一个人，还有没有藏匿在四周的同伴。
“这里有一些金币，全当是我倒霉好了，现在你满意了吗？”男子皱了皱眉，但还是掏出了自己的钱袋。
在他看来，对方不过是个小毛贼，要不是自己重任在身，早就挥手斩杀了。可那样做却有暴露自己行踪的危险，适才如此委曲求全。
“第一，我要的不是这些金币，而是你的命。第二，家人只有一个哥哥，也只会对那个人叫哥哥。第三，你这只契约兽十分恶心，不过却要比主人懂事。”六花提了提陨铁双剑，有些冰冷地说道。
但回答她的，却是一股极为强大的魔力气旋。因为男子直到此刻，才想起了那个“白色死神”的传言。
“蝎尾之芒，狼蛛岩洞，深埋土中的石笋，刺穿万物的巨大獠牙，以吾之名，地刺术！”巨大的魔法光芒在六花脚下浮现，一根根尖锐无比的石矛破土而出。
硝烟弥漫，男子再次后退几步，依旧是一副警惕的样子。而那只灰毛大鼠，则呆呆地站在原地，仰头看向了自己的主人。
“你是不是有病！这可是人家昨晚才擦干净的衣服！”六花灰头土脸地冲出了烟尘，虽然看上去十分狼狈，可却毫无伤痕。
男子见此瞪大了眼睛，身为魔导师的他，还从未有人能在自己的法术下安然无恙。更不要说，对方似乎连一点皮也没擦伤了。
然而他既然能代表吉恩公国潜入帝国学院，自然有着异于常人的心性。只见其瞬间祭出了一根单手魔杖，口中再次念诵起咒文。
“柔软的泥土化为晶石，桀骜、闪亮，爬行的铁之公主，近在咫尺的刀锋，以吾之名，晶石铠甲！”随着他的话语，其身体表面逐渐被些许淡粉色的晶体覆盖，这正是现有魔法体系中的绝对防御，足以抵挡巨龙一击。
“隐藏于虚空里的钝物，请以魔力为引，聆听这绝望的召唤，击碎一切吧，以吾之名，召唤巨石！”一颗足有小山丘般大小的火焰巨石凭空出现，瞬间砸向了六花所处的位置。
男子做完这些后，有些脱力地坐在地上，但身体表面的晶石铠甲却依旧存在。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契约兽早已蜷缩成一团。
不过他却并没有多想，只认为其是被自己的法术所震撼。适才一反常态，甚至表现得胆战心惊。
“这就是你的所有实力么？如果没有更强的，那我可就要动手了。”六花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么平静。
咕咚！男子的头颅滚落在地，身为土系魔导师的他，直到死亡也没再说只言片语。至于那只灰毛大鼠，则虽着主人殒命而闭上了眼睛。契约兽就是如此悲哀，即便察觉到对方的强大，却也阻止不了注定悲剧的战斗。
一团火焰在神迹平原上升起，六花甩着那两个储物袋，蹦蹦跳跳地走向了奥古城。期间，无数帝国铁骑轰鸣不断，看其行进方向，却是北面的西塞公国。
第66章 梦影之触
咔嚓！帝国学院导师楼的最高层内，一个消瘦的男子冷眼看着众人，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拍碎了桌案。
此人名为弗朗西斯，是四大家族中骑士世家的主人，帝国学院院长，梦影之触的持有者。
作为一名神佑骑士，他成名于旧王时期，在费尔南多即位后，便主动示弱，当起了帝国学院的院长。
在他眼中，外在的权势早已与自己毫无相关。他只想自己的家族昌盛，就职的帝国学院平安无事。
多年下来，他给帝国输送了无数骑士，也逐渐赢得了新王的信任。本打算一辈子如此的他，去万万没想到帝国图书馆竟然昨晚招了贼。
他不在乎那些丢失的魔法古卷，因为他本身是个骑士，还是神佑骑士。但这种后果却必须承担，至少要给御前首相个交代。
“派出去的人呢？有什么发现吗？”弗朗西斯冷冷问道，丝毫没有平日里的和善。
“院长，我认为...那人应该已经逃离了神迹平原。”一个导师回道。
“该死的东西！难道你们就没人发现吗？十年，整整在学院里潜伏了十年！”弗朗西斯一巴掌轰碎了墙壁，甚至整个导师楼都微微颤动。
众人见此，再也不敢啃声。他们此时也十分郁闷，谁能想到那个比废物还要不如的家伙，竟然是个间谍。
只要一想到他每天游荡在学院里，甚至还总是对自己笑脸相迎。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甚至比面对奥古王时还要令人惊心。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正所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众人虽然低着头，却也没人太过在意。
他们不是院长，更不是旧王时期的亲信，现在的情况已然明朗，要么奥古王大发雷霆，要么弗朗西斯被革职查办。
但无论是哪种，对自己都有百利而无一害。甚至不少人暗暗揣测，自己的官职或许能更进一步。
但弗朗西斯却不是个傻子，身为神佑骑士的他，又怎会不清楚这些人的想法。可这些想法令他越发恼怒，直到戳破了底线。
梦影之触被其瞬间祭出，一道道如若实质的斗气带飘荡在身边。无数蓝紫色的泡沫渗出剑体，最终包裹住了弗朗西斯全身。
所有导师面露惊惧之色，常年的相处令人遗忘了弗朗西斯的强大，甚至选择性的不再提及其神佑骑士的名号。
可就在今天，那只冬眠的梦貘突然苏醒，并且还正大发雷霆。
“梦影之触，天堂之矛！”一道粗如百年古树般的斗气长矛凭空出现，那耀眼的光芒犹似第二太阳。
一声长啸划过奥古城，所见之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扭头望向了帝国学院。而更多职业者们，则如临大敌般祭出武器，但双腿却不住地打颤。
轰隆！巨大的蘑菇云在神迹平原上出现，众人只觉得脚下微微抖动，好似地震般。余威整整持续了十几分钟，奥古城此刻一片寂静。
梦影之触依旧喷吐着泡沫，好似一只螃蟹。而身为主人的弗朗西斯，则缓缓抬头，看向了那道激射向自己的光团。
巨响再次将奥古城摇动，只不过这次的感觉更加强烈，强烈到叫人站立不稳。
“在奥古城内，有两件事情被严令禁止，一是大魔导师级别的全力一击，二是任何威胁王室的行为。”神佑骑士安东尼握着光明之刃，天空也出现了第三个太阳。
“弗朗西斯，今天你要给我一个交代！”安东尼一改往日的随性，眼神中一片森寒。
“你我同为神佑骑士，虽然我是旧王的部下，但却并非鹰犬，想战便战。”弗朗西斯闭起眼睛，一个半径足有三米的极速光环出现在脚下。
“以骑士的尊严起誓，我神佑骑士安东尼，今天一定要将你斩落马下！”安东尼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即率先离去。
弗朗西斯闻言先是一愣，但几秒后便狂笑不止。同样身为骑士的他，又怎会不知道决斗的含义。那是在众神的注视下，被赐福的对决，或者说是最高等级的厮斗。
弗朗西斯一跃而起，瞬间跳出了导师楼，而一只全身肌肉纵横的麋鹿，则早已等候多时。
披甲！套缰！麋鹿好似感受到了主人的兴奋，一声响彻天际的嘶鸣脱口而出。在一路狂奔之下，极速向神迹平原奔去。
“陛下，老臣觉得此事极为不妥。先不说谁能获胜，就是伤了任何一人，也是王城的损失啊。”御前首相曼努埃尔急切地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三人能成为兄弟吗，那是因为我们都是天生的战斗狂。”奥古王费尔南多望着远方，平静地回道。
神迹平原之上，安东尼早已跨上了战马，只不过是最普通的帝国标配。他没有自己的专属坐骑，不是不想，而是不屑。
二十多米外的弗朗西斯缓缓催动着梦影之触，他知道对方的强大，却也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骑士对决很简单，甚至胜负只在一瞬间，这与魔法师间的战斗截然相反。绝对的武力就是真理，洞穿身体的斗气就是答案。
“光明之刃，神圣巨枪！”安东尼暴喝一声，如若实质的斗气瞬间凝聚成了巨型长枪，但胯下的战马却瞬间解体，碎裂成无数血块。
“梦影之触，天堂之矛！”弗朗西斯也毫不示弱，那从剑身内涌出的蓝紫色泡沫汇聚在一起，再次形成了一柄斗气长矛。
在外人眼中，双方好似慢动作般碰撞到一起。而此时法师塔内的法里奥，也瞬间启动了王城结界。
数十颗龙晶闪烁着荧光，神佑骑士的暴虐被阻隔在外。秘法工会的铜钟响彻奥古城，无数帝国铁骑严阵以待。
大魔导师尤里站在费尔南多身边，爆裂火花法杖劈啪作响。整个王宫内寂静一片，都在等着那道归来的身影。
夕阳下，弗朗西斯与其坐骑化为了一滩血泥，那柄梦影之触碎裂成无数块。安东尼的盔甲早已消失不见，无数鲜血从胸口处喷出。
望着自己手中的光明之刃，他的神情极为哀伤，因为其上隐约可见一道缺口，那是同为神佑骑士的最后尊严。
巨大的斗气波动再次来袭，只不过这次没人再惊慌，甚至有人还露出了笑容。其中包括大魔导师尤里，奥古王费尔南多，甚至王后伊莎贝拉。
“王城之内，神佑一人，骑士之王安东尼。”王后伊莎贝拉喃喃自语，这是他听过了无数遍的童谣。
“曼努埃尔，将弗朗西斯一家满门抄斩吧，明天我要看到所有人的头颅。”奥古王费尔南多平静地说道。
第67章 小狼狗
天空如墨般幽黑深邃，繁星苍白无力地闪烁着银点，溽热的气浪渐渐散去，隐藏在树枝下的初蝉发出阵阵低吟。
此起彼伏的啾鸣声在星光的点缀下穿过黑暗、绕过王宫，最终盘旋在黑市四周，久久不散。
有一种人，不酗酒、不花心、虽然身为贵族，但却平易近人。他们能为喜欢的人做任何事情，不管东南西北都顺路，会把对方宠上天。
此时刚刚返回城内的六花，本打算直接回家，但却遇到了自己最不想见的人。不是说与此人有何恩怨，而是对方从上周开始就像个苍蝇般烦着自己。
从最开始时的故作高深，到前些天的嘘寒问暖，再到现在没皮没脸的大言不惭。她很奇怪，原本在这个世界里真有舔狗存在。
但六花并没有杀死对方，一是其虽然讨厌，但眼中的真诚却是实打实的。二是此人从未踏出过城门，否则早已变成了尸体。
“美丽的小姐，我们还真是有缘，没想到今天又见面了。”贵族男孩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
“有缘个屁！你要是有病就赶紧去治，我们是不可能的！”六花黑着脸，有些厌烦地回道。
然而对方却似乎毫不在意，或许在其心中，六花能与自己说上几句话，便是最美好的事情。
望着六花的身影消失在黑市，他阻止了仆从打算跟踪的提议。在他看来，追求爱人只能各凭本事，如果仗着自己贵族的身份强行为之，那得到了又有什么意思。
不过六花却觉得此人好像一条狗，甚至连狗都不如。她的人生里只有自己与布姆，这是注定的缘分，也是血脉的约定。
持家有道的她十分清楚，那些“小礼物”的价值极为昂贵。因此本着不拿白不拿的原则，六花从未拒绝过对方的“好意”。
不过在走进院门前，六花还是把那些东西塞进了次元空间里。她不想布姆知道此事，更担心对方有什么误会。
奇妙屋中依旧欢声笑语，六花吃着饭，布姆喝着肉汤。此时的她再无先前的冰冷，好似最贴心的小棉袄般，时而为对方添酒，时而切割着面包。
飞蛾习凭借着阳光与月光的指引而飞行，但当它们接近火焰时，便会受到干扰，一头撞上去，人们称这种现象为“飞蛾扑火”。
在六花眼中，那个少年是个失败者。他虽身为贵族，却选择了逃避，逃避自己的无能，逃避自己的无知。
这就好像是个最失败的小丑，每天活在自以为欢乐中，可旁人却早已深恶痛疾，恨不得一巴掌抽烂他的嘴。
“少爷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否则夫人要担心了。”仆从想了想，还是出言说道。
“好吧，或许今天我大意了，这件衣服还真是不堪入目呢。”少年苦涩一笑，那一头金发反射着星光。
少年的确是个贵族，可极少人知道他来自西塞公国。作为一名派遣到奥古城的人质，他虽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却犹如行尸走肉。
王后伊莎贝拉是他的堂姐，少年的家也自然在王宫里。而聪明伶俐的他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保管一颗米粒大小的药丸。
作为一名地地道道的西塞人，少年有着与生俱来的狡猾。他不相信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堂姐，更不相信对方许诺的好处。
他相信的是奥古王的强大，是前些天神佑骑士安东尼的霸气，是自己的判断，是对生命的敬畏。
追求六花是计划的一部分，只不过六花可以是任何一个贫民。他虽然不是什么强者，但也不难猜出自己身边隐藏着无数人，无数双窥视着的眼睛。
转身走向王宫，六花被毅然放弃，他需要的不是什么爱情，而是能掩饰自己的另一个影子。
走在青石砖路面，他的微笑不带一丝惭愧，而且没有任何悲伤，只带着一份难以抑制的纯真。
不多时后，他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而站在对面的，则是某个面包店老板的女儿。只见他点了点头，将原本给六花准备的礼物双手奉上。
四周的行人见此，纷纷吹起了口哨。面包店老板虽然极不情愿，但却也瞧见了那绣在袖口边的雄狮图案。
二人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好似从童话故事里走出的王子与公主。男孩显得器宇轩昂，而女孩则羞红了脸。
王城，花坛，水井；石屋，烛火，琼浆。
几杯美酒下肚，女孩便痛苦的瘫倒在地，双眼泛白，口吐污血。而男孩则始终静静地注视着，好似正观赏着一场表演。
片刻钟后，女孩好似鬼魅般直立起身子，双眼一片死灰。而男子见此却只是笑了笑，好似早就知道了结果。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伴，记住了么。”男孩贴在对方耳边，缓缓说道。
夜光将房间染成银色，王后交予的东西被他塞进了女孩体内。他不想知道那是何物，更不想知道有何用途。
至于那掺入酒水中的，则是一种连巨魔巫医也配不出来的秘药。它的效果十分单一，不过服用之人失意半年，期间听之任之。
半年足够了，足够他平安离开奥古城。而在这期间，对方不过是自己的影子，一个只听命于自己的分身。
他在两个多月前来到了这里，没有带自己的储物袋，没有带任何衣物，更没有带一个仆从。
他只带了一样东西，那便是自己的智慧。他相信这个世界不只有魔法与斗气，更相信智慧才是左右局势的关键。
他欣赏西塞大公，欣赏其慧眼如炬。他更欣赏奥古王，欣赏其能在这么多年里屹立不倒，甚至无惧其他公国的阴奉阳违。
左手揉搓着右手小拇指，这是他在思考问题时的习惯。望着窗外那灯火通明的奥古城，他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了三个字，迈达斯。
他只知道这是个人名，造访王城的目标也正是此人。然而茫茫人海，自己又该从何处开始找寻呢。
摇了摇头，他转身躺回床上，被子好似谢幕般拉起，自己也结束了今天的演出。而那个少女，则依旧站立不动，犹如一具雕塑。
“依我看不如直接杀了，犯得上如此麻烦吗？”神佑骑士安东尼面色铁青，决斗的伤势显然还未恢复。
“不行！怎么说他也是正大光明来的，真要死在我们手里，不是白白送给西塞公国一个开战的借口么。”奥古王费尔南多有些烦躁地回道。
“派人监视好王后，你们都是猪脑子么。”大魔导师尤里捂着脸，目光里充满了鄙夷。
第68章 光芒与它的影子
弗朗西斯一族的头颅，好似腊肉般挂在城墙上，几颗不慎凋落下来的，则成了野狗们的口粮。
这个消息犹如飓风般席卷了奥古大陆，甚至传到了异族之地。
“喋喋，真没想到啊，那个麋鹿骑士居然死了！”一个瞳孔好似薮猫的男子怪笑着，随手捏碎了仆从的头骨。
“哼！就是个废物！”一根被斗气包裹着的长棍缓缓转动，其上的空间时而扭曲，时而浮现出幻影。
“哎，一切皆是因果，一切早已命中注定，你们可知否？”随着嘴角的蠕动，那被斩断的獠牙显得更加瞩目。但其上的七个铁环，却叮当作响。
“媳妇，当年那个被俺一巴掌拍晕的小崽子死了。”磨刀石与巨斧不断交接，火星好似礼花般散落在地。
神佑骑士弗朗西斯，四大家族骑士世家现任族长，帝国学院院长，梦影之触持有者，正式宣告死亡。
这个世界虽然分属不同种族与不同公国，但在那些始终站在云端的强者眼中，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游戏。
大剑师也好，大魔导师也好，神佑骑士也罢。但凡能达到那个层次的人，在拥有了无尽的生命后，求的并非是金山银山，而是对未知的悸动。
那层始终笼罩在头顶的阴影，好似毕生的桎梏，令人心生敬畏，又却充满了疑问。巅峰之上是什么，是能战胜十二魔兽的力量，还是能化身为先知。
没人知晓，因为从未有人冲破那层阴影。星空下的强者们，好似一只只被囚禁在玻璃容器中的蚊蝇，纵然学会了飞翔，却无一人真正获得自由。
安东尼的名号在这些天里，已然攀升到了一个无人企及的位置。在无数吟游诗人口中，他是战神，是众神的化身，是地表最强的生物。
对此，奥古王费尔南多只是微微一笑，因为他如那些强者们一样，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
这天神佑骑士安东尼，与大魔导师尤里并肩行走在神迹平原上。一路无话，知道站在了那个巨坑边缘。
“大哥，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后果么，一鸣惊人？王城死掉一个神佑骑士？”尤里一屁股坐在地上，眉宇间充满了担忧。
身为一名大魔导师，身为三兄弟中唯一的反对之人。尤里直到此刻，还是觉得不应该如此行事。
在他看来，那个弗朗西斯就算再不济，也是个实打实的神佑骑士。虽然始终不能为己所用，但保卫王城却也义不容辞。
可如今，不但自己的大哥斩杀了此人，甚至连人家三十几口都被砍了头。这种血仇，早晚有反噬的一天。
“怕个鸟！梦影之触，触他个大头鬼！要不是老子的坐骑太垃圾，甚至能全身而退。”安东尼也做了下来，可或许是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的确，在已知的名器中，光明之刃算得上前五的珍品。并且其自带圣光属性，与神佑骑士的斗气最为契合。
并且通过多年的祭养，其早已与主人心意相通，该锋芒毕露时绝不隐藏，该低调时也绝不会发出一丝光芒。
“大哥，你难道就没替三弟想过吗。这事看似你赢了，可奥古城却输了啊。”尤里从储物袋内取出了一袋麦酒，扭开皮塞狂饮了起来。
事实正如尤里所说，虽然神佑骑士安东尼的名号响彻世界，但奥古城也的确少了个强者。
九大公国这些年的态度本就愈发诡异，此时自己斩杀了弗朗西斯，或许真的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杀都杀了，我也不会神降术啊，要不找个牧师？”安东尼仰头躺在地上，望着天空中的云朵喃喃自语。
神降术，是只有顶尖牧师才会施展的法术，或者称其为神术更为恰当。据说在这个世界中，能独立施展此术的人不足三个。
它之所以闻名天下，只因为其能令死者复生。并且是那种真正重获生命的再世为人，与那些徒有躯壳的巨魔巫术截然不同。
“降你个头！弗朗西斯的身体都被你毁了，难道还能重组么。”尤里无语地瞪了一眼对方，要不是其身上有伤，早就施法召唤陨石了。
花月里的风吹动着草木，窸窸窣窣的身影不绝于耳。奥古铁三角中的两人，就这么躺在神迹平原上，时而聊着家常，时而扭打在一起。
随行的帝国铁卫纷纷撇过头去，因为在他们心中，此二人是奥古城的核心支柱，是费尔南多最信任的臣子。
但本该道貌岸然的强者，此刻却好似无赖般扭打在一起，一会你咬了一口，一会我踢向了屁股。
“大哥，你想不想走？离开这里，离开奥古城，离开奥古大陆，去探寻那阴影之外的地方。”尤里喘着粗气，扭头问道。
这是他多年埋在心底的疑问，身为大魔导师，他已经站在了力量的顶峰。权利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未知的诱惑更加令人神往。
“不想，但如果你哪天想走的话，我不会阻拦。在老子心里，兄弟比什么都重要，我可不是个白眼狼。”安东尼依旧望着天空，想要伸手抓住些什么，但却最终一无所获。
“哎？不带你这么恶心人的！我就是问问而已，又没说会走。”尤里瞪着眼睛，一掌拍在了对方的伤口上。
但令尤里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大哥却并没有丝毫躲闪。只见雪白的纱布瞬间染满了红色，好似一朵朵黑雨夜中的腊梅。
一道好似小山丘般的火焰冲向云霄，帝国铁骑闻讯赶至，急忙处理起安东尼那裂开的伤口。
而安东尼却始终注视着尤里，眼神中没有一丝杂质，清澈如泉。而后者则缓缓低下了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躬身施礼。
一众帝国铁骑虽然依旧忙碌着，可每个人心中都极不平静。因为他们曾在私下无数次的讨论过，到底是神佑骑士安东尼大人强，还是大魔导师尤里更胜一筹。
但他们今天注定误解了二人的行为。至少尤里那种谦卑，并非是对强者的尊敬，而是身为兄弟的歉意。
“我说，要是老子以后再受伤了，你就再拍打一次呗，这可比什么药都惯用呢。”安东尼一边走着，一边开口说道。
“一定，下次我会直接拍死你！”尤里嘴角再次扬起了笑容。
这是种无奈，更是不可逆的命运。与那些遥不可及的未知相比，眼前的东西更加令人难以取舍。
一辈子都是大魔导师又如何？只要大哥与三弟安然无恙，那活着才有意义。尤里突然祭出了自己的爆裂火花法杖，今天奥古城注定会被魔法礼花所笼罩。
而二人在距离奥古城不足千米的地方，看见了费尔南多的身影。只见这位奥古王正无聊地踢着石子，甚至拉着御前首相一较高下。
“雄狮酒吧，今天我们包场！”奥古王费尔南多招了招手，随即三人走进了王城。
第69章 碎片
“哥哥，哥哥，人家要闷死啦！什么时候能出去呀！”六花好似章鱼般摊在地上，不断用小脚蹬踹着布姆。
再这样混乱的环境下，布姆显然不可能修炼。只见他一把握住了六花的脚，狠狠地挠了几下。
而六花见状好似鹌鹑般缩成了一团，可却透过手缝盯着布姆。似乎在寻找着抱负对方的机会。
“今晚是集市区地下拍卖行开启的日子，你要是能好好听话，那我们可以去看看。”布姆想了想，心道那弗朗西斯已经死了块大半个月了，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布姆已经从六花手中得到了那些魔法古卷，虽然其中并没有记载空间系魔法的书籍，但却胜在种类全面，正适合他这种独自修炼的流浪法师。
可随之的问题却十分严重，联想到最近奥古城内所发生的事情，难免令布姆怀疑那个小偷的身份。
但这种猜测最终不攻自破，首先六花绝不可能去帝国学院，其次她虽然强大，却也没达到与神佑骑士分庭抗礼的地步。
“真的嘛，真的真的嘛！那人家现在就去做饭，早点吃完，早点出门。”六花闻言瞬间坐了起来，随即走向了奇妙屋的角落。
布姆见此摇头不及，似乎自己在与六花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性格也改变了少。因为要是从前的自己，不在家里窝上两个月，是绝对不会出门的。
可六花却并没有这种耐性，前天她险些将自己的魔法书籍扔进了炭火中，昨天更是想把黑木法杖当做烧火棍。
在这种“不小心”的种种行为下，布姆只好无奈答应了对方出门的要求。可去哪里，则是自己说了算。
在得到了那些帝国图书馆的古卷后，布姆本想继续苦心钻研。但六花却抗议连连，声称如果没有好处，那就一把火烧了。
这顿饭显得十分诡异，因为在布姆的认知中，还没有人会在午后吃晚餐。可六花的胃口却出奇的好，不一会便放下刀叉，一脸期盼地盯着布姆。
在这种炙热的目光注视下，布姆口中的酱牛肉好似橡胶一般难以下咽。于是他只好放下了陶土碗，示意二人准备出门。
一下午的时间，布姆被六花拉着穿行在奥古城内，一会购买些面包，一会挑选起蔬菜。
在旁人眼中，二人就好似青梅竹马的小情侣般，女孩热情活泼，男孩沉稳老练。甚至在某些不怀好意者心里，二人俨然成了渎神的典范。
时间一点点流逝，法师塔的钟声不绝于耳。今天的工作宣告结束，人们纷纷奔向了各自的居所。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偷盗者的身影。只见其好似一只只随波逐流的鱼儿，在遇到同类时亮出尖刀，在快要触礁时翻身离去。
二人坐在木制长椅上，看着那人头攒动的景象，各自有着各自的感触。布姆是在确认着罪犯的身影，这是同类之间的共鸣。
而六花则不断打量着集市区深处，或者说是在留着那盏预示着地下拍卖行开门的烛火。
然而她却并不在乎今晚拍卖的东西，自己更没什么想买的。在她看来，能出门就是天大的好事，何况还是与哥哥一起。
这些天她确实闷得不行，那个什么弗朗西斯又不是自己杀的，实在是想不通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她并没有质疑布姆的判断，因为在其眼中，布姆就是自己的天。只要哥哥的话，即便是去刺杀奥古王，也绝不会迟疑。
“想什么呢，时间到了，走吧。”布姆拍了拍六花的小脑袋，随即率先起身。
而正在胡思乱想的六花却吓了一跳，那藏在袖子里的手甚至幻化为了短刃。可在看清是布姆后，则吐了吐舌头，快步挽住了对方的手臂。
每月举行一次的地下拍卖会正式开始，集市区的主人埃里克今天亲临现场。在最近这种特殊时期，他是不想招惹麻烦的，但无奈财务大臣弗雷的索取。
一件件拍卖品或是被人高价买去，或是最终成为了无人问津的垃圾。而那倒数第二件物品，却赫然是布姆先前买来的火系古卷。
“哥哥，这个不是你手里的东西嘛？怎么又出现了一本呢？”六花十分疑惑地拉了拉布姆，小声问道。
布姆对此起先也是大为不解，但想了想后，却也明白了其中的问题所在。说白了，就是拥有这本古卷的主人，印制了无数份。
“哎，看来我们应该是买贵了，不过那人还真是聪明。”布姆捏了捏六花的小手，示意其不要多管闲事。
而六花此时的确十分生气，她生气的不是布姆多花了不少金币，而是自己的哥哥被人欺骗。
一阵喧哗后，那本火系古卷被人以二十枚金币的“高价”拍去。布姆对此只是咧了咧嘴，而六花却险些没一脚踹翻了前排的木椅。
“各位，今天最后一件东西极为特别，甚至称其独一无二也不为过。”拍卖官清了清嗓子，将一个木盒端了上来。
“这里面的东西，正是那梦影之触的残片，起拍价百枚金币，每次加价三十枚！”拍卖官的话回荡在每个人耳边，令原本还十分嘈杂的现场瞬间冷却。
梦影之触是柄名剑，可每个人都知道，它已经被安东尼大人毁去。但即便如此，能有机会亲手触摸到这种级别的武器，也是毕生的一大幸事。
二百枚金币、四百枚金币、五百枚金币，最终的价格定格到了七百枚。可就在拍卖官即将落锤时，布姆却叫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无语的数字，二十枚晶币！
在这世界中，货币极其简单明了。1枚晶币等同于100枚金币，一枚金币等同于100枚银币，而一枚银币则等同于100铜币。
换句话说，布姆出价的二十枚晶币，已然达到了两千金币的高价。这令拍卖官直接落下了木锤，但却马上命人将布姆请进了后阁内。
他很怕，怕对方是什么大人物，更怕其只是信口开河，胡乱报价。然而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直到现在，他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但再想与布姆聊几句时，对方却早已闪身离去。
“哥哥...”六花手中捧着那个木盒，有些欲言又止。
“嗯？原来你还会不好意思啊。这些钱本来就是你赚回来的，既然你需要这些碎片，那买了便是。”布姆一边注意着四周的行人，一边快速向黑市走去。
是夜，六花在布姆震惊的目光下，将那些梦影之触的碎片吞尽肚子里。不多时后，其双手幻化的短刃骤然出现，那本就无比锋利的刃口，凭空多出了些许紫纹。
第70章 公开拍卖
晨光驱散了白雾，水汽在花瓣间汇聚成串，鸟儿的翅膀逆风舒展，奥古城迎来了新的一天。
今天的奥古城显得十分喧闹，无数商贩早已在神圣广场边缘撑起了摊子，甚至某些最靠近的，则是一夜无眠的回报。
御前首相曼努埃尔身穿宫廷制服，象征其地位与身份的皮鞭别在腰间。细长的佩剑虽然并没有开刃，但却代表了王权。
帝国铁骑犹如一个个雕塑，银光锃亮的盔甲一尘不染，关节处的锁链毫无褶皱。他们今天的任务十分轻松，就是斩杀一切不守秩序的人。
“哥哥，哥哥！你看这些东西够不够呀，要不要再来点酱牛肉呀？”六花一边将无数吃食装入竹篮，一边喋喋不休。
“差不多吧，你要是再墨迹，我们可就不用去看热闹了。”布姆穿着那件灰麻兜帽，一脸无奈地提醒道。
神佑骑士弗朗西斯已经死去，并且所有与他相关的人也被砍了头。可人家毕竟是王城四大家族的主人，因此遗留下的财产该如何处理，就成了近些天御前会议的主要旋律。
在这个问题上，财务大臣木腿弗雷自然最有发言权。身为王城的金库保管员，他的说词很简单，人没了就是无继承人，那理应归奥古王所有。
而大学士克努特却觉得，一切财物皆是众神的恩典。既然现在原主人身死，那就表示在向世人索回这些东西，而人们能做的，就是用其修缮教堂。
奥古王费尔南多则始终沉默不语，他知道这些财物的价值，更知道大臣们各自的小心思。
但好在帝国律令早已注明了解决办法。但凡是这种无人可继承的，皆应通过公开拍卖的形式转化成金币，而金币最后自然是归属于奥古王。
因此，一场百年难遇的王室拍卖会就此敲定。时间就在今天，任何人皆可参加，无论身份，无论贵贱。
这个消息在一周前就传遍了王城，甚至不少临近公国的富商们也星夜启程。神佑骑士的财物多不胜数，就算是条蚊子腿也极为诱人，更可况还是在王城内。
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讲，这场王室拍卖会，不过是生活中的意外之喜。因为在今天，他们又可以名正言顺的偷懒。
“各位，我是御前首相曼努埃尔，今天的拍卖会即将开始，但有些丑话却要说在前头。”曼努埃尔望了望法师塔石壁上的古钟，朗声说道。
“首先，整个拍卖过程完全公开，任何人都可以竞价。其次，竞价前请数清楚自己兜里的金币，否则将会以逆谋罪处以鞭刑。”曼努埃尔的话瞬间使喧闹声减小了不少，在他看来，最终的结果并不重要，只求能尽快过完今天。
说完这些后，曼努埃尔转身做到了一旁的木椅上，而之前的位置则被一名拍卖官取代。
短暂的安静后，人群再次喧闹了起来。摊贩们扯着嗓子叫嚷，煎香肠的味道混合着麦酒香。
神圣广场已然被分成了两个区域。贵族与富人们霸占着正中的一小块，至于剩下的地方，则坐在了看热闹的贫民。
布姆与六花此时也坐在其中，但因为空间有限，六花不得不窝在布姆怀里，好似袋鼠育儿的样子。
布姆脸色极不好看，因为自己现在就像是个白痴般，不断吞食着六花塞入口中的面包。
而六花却高兴得涨红了小脸，她没想到今天与哥哥会这样坐在一起，早知道就提前洗洗头了。
神佑骑士弗朗西斯的家当被人陆续买走，其中既有极具收藏价值的油画，也有精雕细琢的烛台。
在神圣广场中央，十几个大木箱整齐码放，其内逐渐被金币填满。众人虽然眼馋，可却无人敢有丝毫举动。
布姆此时也正好奇的听着拍卖品介绍，从小就是孤儿的他，从来没机会学习这些知识，即便是与魔法无关的。
因此布姆听得十分认真，无论是那些生涩难懂的艺术流派，还是无数前所未闻的抽象雕刻。
但吵着来看热闹的六花，此时却努力将身体缩进了布姆的长袍里。好似一只打算冬眠的幼崽，找寻着最舒适的温床。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不想看就回去。”布姆拍了拍自己的袍子，惹得六花一阵嬉笑。
“哥哥，你看你的呀，人家这不也在听嘛。”六花将小脑袋探了出来，一脸笑意地望着布姆。
“玩归玩，闹归闹，这里可是有不少人的，千万不要做出什么惹人注意的举动。”布姆接过了递给自己的白糖糕，话里有话地叮嘱道。
“说什么呢，人家这些东西可都是从竹篮里拿的，像我们这样的穷人，哪会有储物袋呀。”六花好似猜到了布姆的想法一样，随即开口回道。
就在二人低头窃窃私语时，拍卖会也再次迎来了新的高价。七十晶币被帝国铁骑扔进了木箱里，而在那位买主手中，则正握着一块风龙晶核。
只见这位好似肉山一般的中年男子，先是拱手向曼努埃尔深施一礼，而后便急匆匆挤出了人群。
他的儿子，正是那位在帝国学院招生日当天，嘲笑过布姆的贵族少年。如今其已经达到了魔法学徒的顶峰，只要再跨出一步，便可跻身于初阶魔法师行列。
他很有钱，甚至钱多到堪比一般的子爵、伯爵。但他同时也只是个普通人，既没有贵族身份，也不是什么强大的职业者。
因此在得知自己儿子是魔法师后，他的生活重心便全部向其倾斜。在他看来，家族今后能否延续，全都要指望儿子的等阶。
在魔法学徒阶段就使用龙晶是危险的，更是奢侈的。就算像布姆这种投机者，也从未轻易尝试。
“哥哥，人家想去撒尿，哎？放手啦！”六花的眼睛滴溜乱转，但她的小心思却被布姆按回了长袍内。
“不要去招惹那人，今天你只能看，不能动。”布姆低着头，小声警告着六花。因为在他眼中，那种有钱人远远要比一般的小贵族更加阴险。
“好啦好啦，一切都听哥哥的，不过人家真的想去撒尿呀。”六花噘着小嘴，一脸不甘心地抱怨着。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布姆手中的陶壶。只见其将里面的麦酒一饮而尽，随即大方地塞给了六花。
六花握着陶壶，先是大为不解，但几秒种后便羞红了脸。
第71章 二皇子本杰明
正午时分，法师塔顶端的古钟发出了一声嗡鸣，这场王室拍卖会也暂时进入了休息时间。
贵族相约共进午餐，而贫民们则纷纷掀开了一张张布帘。众人见此，再次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一阵喧闹。原来大家想得一样，都早已准备好了吃食，以免失去自己原有的位置。
布姆将食物摆好，六花倒满了酒杯。二人吃着这些久违的黑面包与肉干，丝毫没有任何不适之感。
至于那些昂贵的东西，则早已被布姆留在了奇妙屋内。原因很简单，那些不是身为“贫民”的人，能随便食用的，更别提什么白糖糕与酱牛肉了。
“哥哥，哥哥，你要是吃不下去，可以躲进长袍里呀，人家手上可有不少好东西哟。”六花突然将小脑袋伸出袍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吃你的吧，记住，不要露出来。”布姆闻了闻对方口中的味道，哭笑不得地回道。
在此期间，布姆也好似贫民般与旁人闲聊打趣，时而将麦酒分给别人，时而又接过了对方递来的小吃。
虽然他现在早已脱离了贫民群体，但骨子里依旧是从前的那个少年。相比较于那些有钱人的生活，布姆更喜欢这样的随性自然。
神圣广场中央的大木箱依旧敞开着，无数金币反射着阳光，成为了众人眼中最夺目的焦点。
一个半小时后，贵族陆续返回了自己的区域，下午的拍卖会也即将开始。但所有人都有所察觉，四周的气氛逐渐诡异了起来。
然而正当大家在左顾右盼时，一辆绣满雄狮图案的马车驶进了广场。御前首相见到来人，马上起身施礼。
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金发青年缓缓出现，深红色的锦袍镶金带银，精美的手杖嵌满了魔晶。
此人正是王后伊莎贝拉所生的二子其一，雄狮血脉的继承者，二皇子本杰明。
当在场之人看清楚来者是谁后，随即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掌声。这其中有些是虚与委蛇的奉承，但更加的则是出自本心。
与大皇子迪亚戈不同，此人虽然贵为皇子，但却以平易近人著称。不但学识早已比肩星城的智者，情商更是极高无比。
甚至在不少人心中，奥古王的后继者更应该属于这位三皇子。至少以目前所表现出的样子来看，其更加适合坐上王位。
“下午的拍卖会即刻开始，希望各位都能不虚此行。”御前首相曼努埃尔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将目光放在拍卖会本身上。
不过六花此时却很不高兴，在她眼中，自己的哥哥才应该是那个万众焦点。
“哥哥，那个人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除了脸长得漂亮些，估计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六花拉了拉布姆的长袍，小声嘟囔着。
“第一，人家那叫帅。第二，人家吃的是奥古王的软饭。第三，人家是个聪明人，并非什么小白脸。”布姆拍了拍六花的小脑袋，哭笑不得地回道。
就在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之际，下午的第一个拍卖品也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那是一张印着帝国火漆的文书，代表着某处的一片房产。
而那些原本还兴致缺缺的贵族们，则纷纷挣开了眼睛。原来他们今天真正想买的，却是弗朗西斯遗留下的无数不动产。
“这是位于集市区的一间制衣店，包括所有工匠与下人，一共七百枚金币，每年的税收为百分之三。”拍卖官绘声绘色地介绍起商品，好似真的去过一般。
“八百枚金币！”
“一千枚！”
“一千三百枚！”
最终，这个只有三十多平方的商铺，被某个贵族以两千枚金币买去。不过包括所有贫民在内，却都觉得这个价格十分合理，甚至不少人还小声称赞起对方慧眼如炬。
奥古城虽然与九大公国相比，是面积最小的，但城内的土地却可以称之为寸土寸金。那个贵族看似花费了一笔巨款，但制衣店每年的收益却至少有尽千金。
因此这种投资便成了一种稳赚不赔的买卖，只要掏得出金币，那自己的后代就能衣食无忧。
弗朗西斯的产业陆续易主，越来越多的贵族喜笑颜开。而始终冷眼旁观的曼努埃尔，却不时瞟着二皇子本杰明。
他不相信对方今天是来观礼的，身为御前首相，曼努埃尔与对方打了无数次的交道，深知这位二皇子的本事。
并且其还是不久前接待异族来使的人选，如果真的这么无聊，那只能说奥古王瞎了狗眼。
“下面是今天的最后一处地产，位于黑...北区的一间宅院，起拍价一百晶币！”御前首相曼努埃尔缓缓说道。
哗然！包括贵族在内的所有人皆是皱起了眉头。只要是奥古人，谁不知道北区的黑市，那是个众人皆知的秘密。
没想到身为神佑骑士的弗朗西斯，竟然早已染指了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难道今天的拍卖会，是粉碎其形象的最后一握么。
布姆与六花也停止了嬉闹，这件事情来得突然，对生活在黑市的二人来讲，更是最为关注的事情。
本欲说些什么的六花，被布姆用手捂住了嘴。不过这次她却没有再胡搅蛮缠，因为哥哥眼中出现了那种目光，那种在自己诞生后始终惧怕的冰寒。
没人出价，更没人再议论。整个神圣广场好似突然被沉默了一样，风中徒留些许沉重的喘息。
“既然大家都不看好这个地方，那本人就买下了，二百枚晶币！”始终嘻嘻哈哈的二皇子本杰明，缓缓起身，直接将晶币扔进了木箱内。
细雨不知在何时悄然而至，打湿了无数人的身体，更冷却了一整天的躁动。此时，神圣广场上只剩下了一人。
御前首相曼努埃尔望着那辆逐渐消失的马车，有些疲惫地拉了拉衣角，可背后传来的湿粘感却挥之不散。
身边的仆从撑着布伞，想出言提醒老爷天色近晚，却始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那处房产的确是弗朗西斯的，也的确早已写在拍卖清单之上。曼努埃尔惧怕的并非那两百枚晶币，而是对方如何得知的消息。
因为从始至终，这份清单只有奥古王与自己知晓。如果不是从自己这里走漏的，那问题就有些失控了。
三皇子雅各布身死，剩下的两位皇子是往后伊莎贝拉所生，而其却是地地道道的西塞人。
一声叹息脱口而出，但随即便被细雨浇灭。御前首相曼努埃尔扭头看向了王宫，眼中充满了疑问。
第72章 父与子
细雨纷落，青雾渐起，奥古城好似一幅油画，沾满了朦胧之感。人群散去，烛火复燃，短暂的休息已然结束，明天又是最真实的一天。
布姆与六花也返回了黑市，走在阴暗的小巷内，二人始终沉默无言。奇妙屋里，布姆接过了一杯热茶，眼中再无那种森寒。
“哥哥，那个地方离我们挺远的，但如果你真的不放心，我现在就可以将其夷为平地。”六花不知何时取出了那把钢刀，一脸认真地说道。
“夷你个头！我就是好奇而已，那个人可是皇子，怎么无缘无故买了块黑市的地皮呢。”布姆闻言一愣，随即夺过了对方手中的钢刀。
“啊？哥哥不是害怕有危险嘛？人家足足担心了一下午呢！快还给人家啦，那可是哥哥送给人家的礼物，不能要回去哦。”六花听到布姆的解释，直接仰倒在地，再次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隔壁的院子是禁地，现在那里也成了禁地。你以后绝对不可胡闹，否则没人救得了你。”布姆将钢刀扔给了六花，正色说道。
“知道啦，知道啦，我看咱们还是回贫民区的木板房里住吧，这一天天的，烦死啦。”六花翻身而起，从次元空间内取出了无数吃食。
布姆见此也不阻止，今天的这场热闹实在是无聊至极，不但一无所获，身上还沾染了一片片口水。
是夜，无心修炼的他坐在炭火旁，一边与六花聊着闲天，一边撕咬起酱牛肉。而六花则乖巧地静坐不动，要么伸手斟酒，要么笑脸相迎。
而此时在奥古城内，一辆雕刻着雄狮图案的马车正奔向王宫，其内坐着的正是那二皇子本杰明。
这位皇子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虽然不是职业者，可却整天佩戴着长剑，好似骑士一般。
如麦穗般的金色卷发披在肩头，一双湛蓝色的瞳孔堪比海洋。然而随着马车驶进王宫，他的表情却愈发变得庄重。
铁皮车辙与石子路碰撞得叮当作响，棚顶的铜铃不住摇晃。厚重的布帘缓缓拉开，天空的细雨依旧冗长。
咯吱一声，木门被撬动，眼前那漆黑的空间里，好似隐藏了无数凶灵。皮鞋与地面摩擦出了细小的响动，但此时却好似雷霆轰鸣。
不多时后，二皇子本杰明站在月光下，好似一个宠物般温顺。而在不远处的阴影中，而始终坐着一人。
“我不是职业者，你也不是。”这声音突然打破了石塔内的寂静。
“所以如果你想杀了我，这是唯一的机会。”那人再次开口，言语中不带丝毫感情。
凝滞！空气仿佛再次凝滞。二人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的样子，站着的依旧站着，坐着的依旧做着。
“您是我的父王，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二皇子本杰明沉声说道。
此言一出，本杰明只觉得自己瞬间被威压包裹。那是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压制，虽然不同于武力，却令人呼吸困难。
“你与你的兄长，皆是王后所生，皆是西塞孽种。”阴影中的人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坐下。
“你兄弟二人的命运早已注定，能做的仅仅是求得一丝生机。不过，这个道理他却始终也搞不懂。”那人缓缓起身，最终站在了窗台边。
漆黑的夜，仿佛是一只远古魔兽，将一切光明吞噬殆尽。但却也正是如此，才会遮盖住无数的丑陋。
“对于我来说，王权也好，你们母子也罢，甚至是这座奥古城，也不过是一场游戏。”男子缓缓转身，冰冷地看向了二皇子本杰明。
在他心中，从来都不介意西塞公国的挑衅，也不在意那如儿戏般的婚姻，更不在意与其诞下后代。
可雅各布却是他的命门，费尔南多曾不止一次地表明，自己的王位会由西塞人继承。但换来的，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像。
“虽然如此，但您却始终是我的父王。我不想参与您与母后之间的事情，另外，我是奥古人，并非西塞人。”二皇子本杰明依旧静立不动，可如果有相熟之人在场，则会发现他与平时大为不同。
石塔内的父子，好似一卷严重破损的胶片，那映在墙壁之上的影像时而连续不断，时而又变成了幻灯片。
夜雨在此刻成了最完美的伴奏，那隐约可见的烛火，随着微风轻轻摇动，犹如一缕缕眷恋凡尘的幽魂。
奥古王费尔南多始终注视着对方。在他眼中，王权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今天主人是个富商，明天却又变成了身披重甲的统领。
自己的大哥身为神佑骑士，二哥则是大魔导师，那再不济，自己也要混个王座玩玩。
但这么多年下来，他忘记了曾经的誓言，忘记了继任时的激动。可却始终记得旧王最后的忠告。
“这个王座不是谁都能坐上去的，如果没有将自己的心献给恶魔，那还是趁早滚蛋吧。”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回荡在石塔中，甚至透出窗外，传向了无尽夜空。二皇子本杰明早已汗如雨下，父王给他的感觉，就好似一只饥饿的野兽。
幻灯片依旧在抽搐着，这种一问一答的模式持续到午夜，持续到整个奥古城陷入死寂。
“你难道不好奇么，身为王的我，为何要买下一处黑市的地皮。”奥古王费尔南多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冰冷。
“这只是个父王交给儿子的琐事，没有什么为什么。”二皇子本杰明一口将杯中的麦酒喝掉，面色苍白得像个死人。
石塔再次悄然无声，片刻钟后，二皇子本杰明躬身离去，其身上的锦袍潮湿不堪。同行的帝国铁骑对此视若罔闻，因为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便是护送皇子回到寝宫。
奥古王费尔南多依旧站在窗边，似乎从始至终都不曾移动过。至于那张地皮文书，则早已化为灰烬。
“如果大哥知道此事，奥古城会被劈成两半。”大魔导师尤里从阴影中走出，脸色显得极不好看。
“他始终是我的骨血，难道留下一个都不行么，至于那个残次品，早晚会死于非命。”费尔南多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瘫坐在地上。
“但他始终都是个西塞人，王位如果不留给迈达斯，那你又为何将其收做义子？”尤里缓步向前，一把揪住了对方的领口。
“王也需要有人辅佐，我身边有你们，可迈达斯呢？难道你想大哥的儿子，步雅各布的后尘吗！”费尔南多怕掉了尤里的手，表情显得十分暴躁。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能回到神圣战争前夜，这狗屁奥古王当得太惨了，还不如交给西塞公国算了。”费尔南多咧嘴一笑，随即起身离去。
第73章 垃圾场
日子好似一个海绵，昨天还在祈祷着甘露，今天就排泄出无数体液。布姆站在院门口，望着六花的身影消失不见。
然而六花却并没有前往神迹平原。也不知从哪天开始，她养成了周休一日的习惯。在这天里，她将自己催眠成普通人类，如贫民般在奥古城中游荡。
身为一只契约兽，她最终的目的不是赚取金币，也并非嗜血如命的屠夫。而是与布姆一样，彻底融入人类世界。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好的保护布姆，或者增进二人之间的感情。再不济，也不会因某些小事情被骂。
走在青石板路上，喧闹拥挤的人群好似一张无形大手，将她不断推向前方。六花没有目的地，一切与人类有关的，都是自己要去学习的。
因为布姆曾说，六花虽然从外表上看与类人无异。但只要与其长时间近距离相处，还是能感觉到些许不同。
那种感觉就仿佛在面对一只会说话的魔兽，即便六花掩饰得再好，也不能完全消除那种天生的野兽气息。
因此六花才私自决定每周抽出一天时间观察人类，观察每个人的举止，观察争吵，观察打斗与威逼利诱。
灰麻兜帽下，六花的小脸始终挂着微笑，那是布姆交给她的伪装。腰间的陨铁双剑被破布缠裹，那是自己不愿幻化双手的证明。
坐在街边的摊子上，她一边吃着那碗不算太可口的肉羹，或者称其为是淀粉羮才比较准确。
偶尔经过的行人或是正打算出城的佣兵团，或是正寻找着目标的犯罪者。至于贵族的马车，除了带来一股尘土外，毫无观察的价值。
集市区此时人头攒动，贫民们挑选着最便宜的食物，贵族的奴仆们依旧趾高气昂。无数商贩叫嚷着，只希望能将东西尽早清空。
两条鱼，一捆芹菜，几颗土豆。当六花最终把牛奶装进竹篮后，便悄悄拐进了某个小巷子中。
几分钟后，六花再次开始了自己的观察之旅，只不过刚刚买来的东西，却被其放进了次元空间内。
临近中午，她坐在帝国学院门前的小广场上，虽然眼睛始终盯着那正中央的喷泉，但余光却瞟向一边。
神佑骑士弗朗西斯死在了安东尼手下，这件事早已传遍了整个世界。但那个消失了的西塞间谍，却是没人知道是自己所为。
至于那些被窃的魔法书籍，此刻正一本不差的堆在奇妙屋中，搭在其上的手，自然是布姆的。
因此在听说帝国学院打算重建导师楼后，六花便决定过来瞧瞧。她对这个学院没有丝毫好印象，除了布姆被人奚落，就是无奈退学的场景。
说实话，六花现在很想一头闯进去，然后把那个当时嘲笑布姆的贵族揪出来，用钢刀在其身上戳一百个窟窿。
想到此处，六花突然低下了头，那张隐藏在兜帽下的小脸上满是阴冷。虽然这种表情一闪而逝，但却还是有暴露自己的可能。
六花从布姆身上学到了很多，而其中之一便是：在面对非必要的危险时，选择远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只见她手中正握着一个小巧的皮壳记事本，其内写满了布姆说过的话，甚至最近还加上了自己的心得。
“人家还真是个好宝宝呢，像人家这么努力的契约兽，估计没有几个吧。”六花合上记事本，在袍子下将其收进了次元空间。
今天中午她并没有吃饭，因为自己是来体验人类生活的，那自然要遵循大多数贫民的习惯。
行走在帝国学院附近的窄巷内，六花不时抬头仰望天空，辨认着方向。下午她打算去东城门转转，因为那里自己从未去过。
王城奥古城的全貌，好似一个巨大无比的荷包蛋。处在正中心的是城池，而环绕四周的则为神迹平原。
城门以东南西北分为四个，北门最靠近黑市，也是六花最常出入的。南门靠近秘法工会与法师塔，外面直通摩罗尼尔公国。
西门最为宽敞，连接着王宫，并且是通往奈特公国与芙洛伊公国的要道。东门紧贴着集市区与帝国学院，城外则是一片臭气熏天的垃圾场。
本着学习一切的态度，六花走出了东城门，在守卫们古怪的目光注视下，一头钻进了垃圾场里。
不过六花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十分古怪，因为眼前并非只有成片的垃圾废物，而是好似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只见无数衣衫褴褛的人，或卧或坐着。至于这些人的住处，则是一个个由垃圾堆砌而成的窝棚。
众人见到六花到来，并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意外。在他们眼中，这个小姑娘不过是个城里的好奇宝宝，而今天的游戏，应该便是来垃圾场探险。
六花行走在不能称之为路的路面上，时而被某条废铁绊住了脚，时而又踩到了狗屎猫尿。
低着头，六花的表情很不好看。她不相信布姆对此地毫不知情，那便是一种对自己的隐瞒、撒谎。
“哼！哥哥果然是个大坏蛋！人家今天回去后，一定要讨个说法！”六花如是想着，却逐渐越走越深。
刺啦！一截斜插在地面上的断剑，将六花的袍子划出了一个小口。而本就有些烦闷的六花见此，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兜帽缓缓摘下，六花冷着脸站在原地。她现在很想遇到什么人，或者任何活物，她的手已经搭在了剑柄处。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六花除了将无数恶臭吸入肺中之外，更本就没找到可以发泄的对象。
她缓缓将兜帽再次拉好，在迟疑了片刻后，便一屁股做进了身旁的垃圾中。而那本皮壳记事本，却再次出现。
“今天是花月的最后几天，我来到了东城门外的垃圾场。这里仿佛是另一个奥古城，不过没有贵族，只有贫民，或者那些人连贫民都称不上。”六花飞快地记录着，那漂亮的花体字，四毫不逊色于任何星城学者。
“哥哥再一次欺骗了我，但被骗只能说是自己无能。因为欺骗也是种本事，这是我目前的不足之处。”六花写完这些后，还不忘又描了一遍，借此来抒发自己的埋怨。
做完这一切后，六花才真正打量起四周，或者说想尽快离去。可就在其正要起身原路返回时，却突然听到了琴声，低沉并富有感情。
第74章 胆小狮与忧伤大提琴
低沉的大提琴声在空气里弥漫，时断时续的旋律回荡在垃圾场上空，六花扭头望着不远处的方向，好奇宝宝的特质再次霸占了心灵。
寻声而去，她爬过了一个个垃圾山丘，双手逐渐沾满了污秽。而原本身上的那件灰麻兜帽，此刻则早已千疮百孔。
站在一处人工盆地边缘，六花的目光锁定了那个演奏者。而此时的旋律也逐渐接近尾声。
那是个身穿贵族服饰的中年男子，可其身上的服饰却早已褪色。原本卷曲的头发现在好似杂草，但还是被其精心扎成了辫子。
一曲终了，男子缓缓抬起了头，可六花却差点没吓出了尖叫。只见此人脸上，涂满了颜料，活脱脱一个被马戏团开除的小丑。
“美丽的小姐，您是我多日以来的第一个观众，不知道对于我的表演还满意吗？”男子躬身施礼，动作堪比教科书。
“呃...说实话我听不懂，不过感觉还是很好听的。你住在这里嘛？”六花摇了摇头，艺术是她的知识盲区。
男子对六花的回答毫无意外，但随即再次舞动起琴弓，新的乐章徐徐升起。六花此时也走下了盆地，就这样安静地听着。
十几分钟后，男子点头示意，自己完成了表演。六花对此仅仅是拍了拍手，因为她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
这种感觉来自男子，或者说是那把大提琴。那是同样身为契约兽的第六感，是对同类的警惕。
“先生，你叫什么名字呀？”六花眨巴着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本人叫做胆小狮，胆子很小的雄狮。”男子极为绅士地回答道。
“好吧，那胆小狮先生，我能看看你的大提琴嘛？”六花缓缓起身，出口的虽然是询问，但却不容对方拒绝。
而原本微笑着的男子，却突然变得十分警惕，甚至抱起大提琴作势欲逃。可一柄短剑，却突然插进了他眼前的垃圾地里。
胆小狮见此略显尴尬地扭过了头，有些害怕地看着六花，但却始终没有将大提琴交出的意思。
“小姐，我真的不想惹事，你还是快点走吧，不要逼我。”胆小狮苦着脸，再次开口说道。
“你那把琴...应该是只契约兽吧。”六花扬了扬下巴，似笑非笑地回道。
安静！胆小狮在六花说出此言后，便不再伺机逃跑。只见其好似换了个人一般，不但气质大变，甚至还散发出了些许危险。
他的确是个贵族，或者说曾经是。但自己的家族在神圣战争时站错了边，适才落得个满门流放的结果。其父在那天被活活气死，其母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他，走进了这个垃圾场。
多年后，长大成人的胆小狮接手了家庭的一切，不但每天要外出找寻食物，更要煎煮那些昂贵的汤药。
但在一个黑雨夜，重病缠身的母亲最终还是闭上了眼，而胆小狮也正是成为了一个孤儿。
再之后，他始终生活在这个垃圾场内，本想就此孤独终老的他，却偶然发现了这把大提琴。
百无聊赖下，他试着学习起了乐谱，似乎命中注定般，拉得越来越优秀。然而异变却突然降临，自己手中大提琴竟然活了。
胆小狮对此欲哭无泪，但在磕了无数个头后，却发现对方好似并没有杀死自己的意思，甚至还显得忧伤沮丧。
从那天起，胆小狮便再次拉起了大提琴，好似一位真正的艺术家。而在与自己契约兽相处的十多年里，其更是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摇身一变，成了顶尖的斗气使用者，高阶战士。
生活就此改变，无数金币堆满了铁皮桶，他是垃圾场的王，是那些失意之人的守护神。
“我能感觉到危险，这就证明你很强大。”胆小狮缓缓抚摸着琴身，而那个古怪的契约兽，则幻化成了一柄细剑，细如竹竿般的剑。
“那就打一架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六花捡起了那柄陨铁短剑，大咧咧地回道。
然而这场战斗却从下午打到了傍晚，六花此时喘着粗气，但却没有受伤。至于胆小狮，则依旧是那副优雅的模样。
造成这种结果的，并非是对方如何强大，而是此人的战斗方式极其诡异，与正常斗气职业者大不相同。
这个世界崇尚武力，更崇尚绝对的武力。六花之前杀死的，皆是那种满脑子肌肉的莽夫。
可这个胆小狮则截然相反，他的斗气虽然深厚，但却从不施展全力一击，仅仅是将其附着在那柄细剑上。
换句话说，别人是用拳头回应拳头，可这位却往往闪身避开，然后再寻找出手的机会。
“不打啦！你是不是有病啊，就会一直躲闪呗。”六花无奈地问道。
“不是啊，我也还击了啊，只不过你的防御能力太强了。”胆小狮见对方收手，也再次将细剑变成了大提琴。
“你这种攻击方式叫什么呀？能不能也教教我？”六花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有名字，就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想学可以，不过要先精通音律。”胆小狮摊了摊手，意思是六花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
而六花见对方答应，却高兴得蹦了起来。这种举动将四周的垃圾山震得摇摇欲坠，更令胆小狮缩到了角落。
星光不知何时铺满了垃圾场，落魄的人们纷纷生起篝火，熬煮着一锅锅残羹。六花的身影再次返回了奥古城，只不过手中多出了一本《基础乐理》。
行走在青石板路上，六花觉得神清气爽，似乎一切都变得美好且安详。然而在旁人眼中，她的形象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并且身上还隐隐散发出些许恶臭。
片刻钟后，布姆瞪着眼睛，面色古怪地盯着六花。他闻到了那种怪味，自然知道对方今天去了何处。
东城门外的垃圾场他自然知道，也的确没告诉过六花。因为在他看来，那里不过是流民们的葬身之所，并没有深入了解的必要。
饭后，六花鼓着腮帮子质问起布姆，而布姆对此仅仅是摇了摇头，既不想去解释，更不想对方再去那种地方。
然而六花却办了个鬼脸，自顾自地躺在布姆身边，一脸认真地翻看起那本《基础乐理》。
布姆苦笑着闭上眼睛，缓缓修炼着魔力。在他心中，那些与艺术有关的，皆是些毫无用处的装饰品。
但他却不知道，六花的“剥皮战技”，将在不久后更上一层楼。而其中的关键，则正是那些所谓的艺术细胞。
第75章 恩赐解脱
“你不是斗气使用者？”胆小狮手中的琴音戛然而止，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对方，那震惊的样子，好似在新婚夜发现妻子是个男人。
“不是呀，我从来也没说过自己会使用斗气呀。”六花合上了乐谱，歪着小脑袋回答道。
“那你是什么怪物！我可是个高阶战士啊。”胆小狮依旧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并且再次后退了几步。
“我看你的契约兽才是怪物吧，少废话啦，快点拉琴！”六花蛮横地指着对方，好似主人正在训斥奴仆。
时间自从二人第一次相遇，已然过去了十天。在这十天里，胆小狮对六花的成长惊叹不已，而六花也逐渐掌握了对方的剑技。
第一天，六花经过整夜的死记硬背后，竟然强行掌握了所有乐理知识。并且还能举一反三，尽显其在艺术方面的天赋。
第二天，六花欣赏了胆小狮的所有得意曲目。虽然依旧不明所以，但却达到了闻声辨曲的境界。
第三天，六花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开始学习音符书写。尽管开始显得十分蹩脚，可到后来，俨然一副学院派出身的做派。
第七天，胆小狮依旧拉着自己的作品。但坐在一旁的六花，却时而指出了错节，时而批判起节奏快慢。
第九天，六花接过了胆小狮的契约兽大提琴。在一顿敲打后，缓缓拉响了弓弦，其声音丝毫不逊色于那些艺术家。
第十天，胆小狮拿着几页纸。其上是六花昨晚突发奇想的作品，但胆小狮却认为，对方创造了新的流派。
悠扬的大提琴声响彻垃圾场，六花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而胆小狮也拉得尽兴，这是身为艺术家的贪婪。
而那些流民，却早已停下了手头的事情，或独自坐回窝棚，或相拥泣不成声。在他们看来，那种旋律好似来自无尽深渊，是即将被恶魔吞噬的生灵，发出的最后的嘶喊。
“不得不说，你是个天才，一个真正的艺术家！”胆小狮结束了演奏，神情复杂地看着六花。
“我的灵感来自一个人，他是我的一切，此曲正是为了纪念我与他的第一次相遇。”六花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那黑雨夜的场景再次浮现。
“起个名字吧，既是为了此曲，更是为了你的剑术。”胆小狮缓缓将大提琴幻化成细剑，整个人也再次气质大变。
“是你教会了我这些，起名字也自然应该由你来，也算为了纪念你吧。”六花见到对方的举动，也知道今天的修炼即将开始。
“恩赐解脱！圣恩降世，万灵解脱！”胆小狮一语说罢，身体便化为了飓风，极速攻向了六花。
而六花对此则毫无反应，只是握着陨铁双剑，仿佛舞者般扭动起身体。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她的动作全部落在了节拍上，好似一架无声的大提琴。
经过这十天的修炼，六花已然摒弃了自己之前的“剥皮战技”，或者将其升华为了新的剑技。
如果称其先前是个精准的杀戮机器，那现在的她，则是优雅的死神。不但能一剑洞穿对手的咽喉，甚至自己还不染一丝灰尘。
胆小狮的剑术说难不难，说简单也并不简单。其原理仅仅是用最小的斗气消耗，换取对方的巨大耗损。
但正是这个违背时代的异类，却战胜了无数强大的对手，其中不乏有剑士这种力量顶峰的存在。
而六花的修炼过程也是一言难尽。她不是什么斗气使用者，甚至体内连一丝斗气也没有。
她的优势是自己那坚硬无比的身躯，以及无坚不摧的双刃。可这些都是身为契约兽的秘密，是绝对不能让第三人知晓的隐情。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六花只好凭借着自己那“剥皮战技”，以及手中的陨铁双剑。一边忍受着胆小狮的诡异攻势，一边认真听取着对方的建议。
在付出了三十多件灰麻兜帽之后，六花已然可以游刃有余地与对方过招，甚至好几次还险些将其劈成两半。
花月之所以被称为花月，不但是百花盛开的季节，更是花瓣飞舞的时刻。六花脑海中再次响起了那曲“恩赐解脱”，手中的双剑犹如延展的肢臂，将无数落花切成碎片。
一边的胆小狮见此，显得有些不可置信。因为平心而论，他虽然能做到这种事情，可却总会漏掉一些。
忧伤的大提琴声再次响起，六花的身体猛然一顿，可随即又快速旋转了起来。更多的花瓣被切割成碎片，地面逐渐铺满了一层淡粉色，好似最瑰丽的花园。
最后一个音符渐渐消散，胆小狮露出了微笑，两行眼泪悄然滑落。完美！除了这个词语，他已然找不到该如何评价。
“你不但是个天生的艺术家，更是个强大的战士，虽然没有丝毫斗气。”胆小狮的掌声突然响起，但却只有对方能听见。
“美丽的小姐，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么，至少让我死得其所。”胆小狮抚摸着自己的大提琴，只不过这次对方却没有幻化成细剑。
六花背着身体，依旧在望着天空。这种剑技虽然强大无比，可后遗症却也极为强烈，此时她陷入了无尽的悲伤中，急切想看到布姆的脸。
闻言，她缓缓转身，手中虽然握着陨铁双剑，可表情却好似一只丧家之犬。不是曲中人，又怎能知其意。
“你也发现了我身上的那股气息么？”六花好似在回应对方的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胆小狮点了点头，对方身上的气息绝对不是人类，这是他从见到六花第一眼便知道的事情。
“那你有什么心愿么？毕竟你是我第一个老师。”六花展颜一笑，可眼中却充斥着无尽的冰寒。
“给外面那些流民一点回报吧，毕竟他们是我的亲人。”胆小狮拍掉了身上的尘土，贵族之气油然而生。
夕阳如血，晚风萧瑟。这个小盆地被无数垃圾填满，而其下埋葬着的，正是一名艺术家，还有他的大提琴。
垃圾场内的流民今天高歌狂舞，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木盒，其内装满了金币。至于那些乐谱，则在篝火中化为灰烬。
走进奥古城，走进黑市，走进奇妙屋。六花将自己的袍子丢进炉子，一头钻到了布姆怀中。
而正在修炼的布姆，却险些因魔力絮乱而背过气去。但见到六花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即将脱口的责备再次咽回肚里。
月光下，他不断轻拍着对方的后背，好似一个溺爱宠物的老人。而后者，则闭着眼睛，逐渐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