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伊莎贝拉
彩绘的墙壁精美无比，天鹅绒的被褥轻盈柔软，阳光透出琉璃窗洒满了地面，贴身女仆颔首静立。
奥古城的喧嚣与这里毫无关系，一切阴谋诡计皆隔绝在门外。这是她嫁给奥古王的条件之一，自己在诞下王子后，便与之分居。
新的一天从午后开始，伊莎贝拉睁开眼睛，享受起温热的毛巾。至于走廊外，则等候了十几个仆人。
擦脸，装扮，一个小时后，伊莎贝拉依旧靠在床头。进餐，漱口，又过了一个小时，她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模样。
“启禀王后，奥古王派人通知，您需要在晚宴时出席。”贴身女仆一边梳理着她的长发，一边轻声提醒道。
“知道了，不过下午我要先去一趟那个丧子的侯爵家里，毕竟这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伊莎贝拉闻言轻笑，毫不在意地说道。
女仆见此继续忙着手头上的工作，丝毫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这是她的职业素养，更是能活到今天的本事。
她在伊莎贝拉幼时便与之相伴，如果说奥古王是伊莎贝拉的夫君，那自己则是其最为坦诚相待的心腹。
然而她却从未依仗这个身份胡作非为，因为她见过了无数次对方的狠辣，甚至是前些那木盒内的东西。
谨言慎行是她的处世之道，少说少错、不说不错，更是最高信条。虽然自己身处在奥古城内，可远在西塞公国的老家里，却还有白发苍苍的母亲。
至于与那位骑士大人的恋情，则只能埋藏进心底。因为对方是伊莎贝拉从西塞公国带来的亲信，断然不会被这些儿女私情束缚腿脚。
女仆一边想着，一边继续服务着对方，一颗颗珍珠晃瞎了她的眼，那精雕细琢的配饰永远与自己无缘。
不多时后，伊莎贝拉端坐于马车内，缓缓驶向了侯爵府邸。一路上，行人纷纷见礼，某些商铺老板更是献出了肉食。
至于企图靠近的宵小之辈，则统统被随行骑士打断了脊骨，如一堆堆垃圾般塞进暗巷里。
伊莎贝拉始终目不斜视，脸上的表情从没改变过，似乎其永远都是一副母仪天下的样子。至于她心中真正所想的，则没人知道，至少在奥古城内不会有这么个人。
她今天所去的地方，正是不久前才丧子的侯爵府邸。而作为礼物的，则是一瓶暗精灵族催生的秘药。
传承这种东西，或许如布姆般的贫民从未想过，但对于一个根深蒂固的家族而言，却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因此，一切虚情假意的问候，便化为了讥讽的嘴脸。而问题的真正根本，则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子嗣。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伊莎贝拉再次坐回马车里，老伯爵与妻子面露惊喜，甚至可以说是感激涕零。
身为异乡人，伊莎贝拉始终恪守着最基本的准则，凡事小心谨慎，一切听之任之。尽管自己贵为王后，却也不可无辜招惹那些土生土长的大贵族。
不远处的王宫依旧灯火通明，她不知道今晚奥古王在宴请何人，也没有知道的兴趣。因为她只需要换上一张虚假的面具，摆足身为王后的架势。
至于其他事情，则不是自己所能参与的，更别提交下几个朋友，或是与何人一见如故。想到这里，伊莎贝拉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宫殿内，脸上更是换成了一副身为人妻的表情。
悠扬的乐章不断被墙壁反射进耳中，香醇的美酒倒映着每一张笑脸，却无人在意其出自何方。
伊莎贝拉始终温婉得体，哪怕是最挑剔的礼仪官，也不能找出丝毫问题。可她的双手却隐藏在裙摆下，时而相互扭曲，时而舒展分离。
午夜时分，奥古王拉着使者走出了宫殿，一众仆人紧跟其后，生怕有什么闪失。原本喧闹的场地瞬间鸦雀无声，伊莎贝拉缓缓起身，返回了自己的处所。
房间里，她静静地坐在床边，有些失神，更有些疲倦。
她很年轻，可不足三十岁的她，却已然在这奥古城内生活了七年。然而与奥古王的感情，则仅仅是一场公国间的交易。
她的家族掌管了西塞公国四百多年，当今大公，被世人称作豺狼的格里尔斯，便是其亲生哥哥。
伊莎贝拉也曾纠结过，还记得自己出嫁前的那晚，她亲手给自己的情人端上了毒酒。可家族利益就是如此，每个成员都要随时做好牺牲一切的准备。
因此多年下来，伊莎贝拉的心早已粉碎成了无数块。甚至在面对自己的两个皇子时，也没有太多言语。
无聊的生活，就好似水缸中的观赏鱼，除了摇尾乞怜外，只能睁眼等死。她期盼着一场毁天灭地的战争，无论是西塞公国被夷为平地，或是奥古城再次更换主人。
帮助西塞公国是事实，可原因却并非再出于所谓的家族责任感。勾结暗精灵一族也是事实，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弄到最阴毒的秘药。
作为一个只可以活到百岁的普通人，伊莎贝拉没有时间等待，更不愿再去等待。如果有机会，她毫不介意出手加快历史的进程。至于未来是否会被唾弃万年，又有什么关系。
月光银灿灿的，星辰闪烁耀眼。伊莎贝拉站在窗边，看着那些静立垂首的仆从，以及某只飞向远方的夜莺。
这个小东西是她的契约兽，虽然没有任何战斗能力，可却胜在耐力出众，是通讯联络的最佳工具。
并且其在伊莎贝拉心中，还有一层特殊意义。因为它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爱过之人所赠予的，虽然对方早已死去。
细小的身躯在空中留下了道道残影，直奔西塞公国的方向。伊莎贝拉不知何时也躺回到床上，发出浅浅的呼吸。
然而在王宫中的某个高塔内，先前还醉意朦胧的奥古王，现在却面无表情地坐在石阶上。而他的手中，则正握着一个精美的小木盒。
“塞尔吉奥，就是这东西害死了雅各布的贴身女仆？”奥古王费尔南多轻声问道。
“是的陛下，此物便是装蛛毒的盒子，而那截手指，则是凶手最后的遗物。”塞尔吉奥回道。
“我知道了，剩下的事情也交给你们佣兵工会吧，有什么需要，就去找神佑骑士安东尼。”奥古王费尔南多缓缓起身离去。
而那个曾与王后伊莎贝拉密会的暗精灵，此刻却早已化为灰烬。
第32章 凝结实体
贵族与王室的勾心斗角层次不穷，可这些却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关系。正如布姆每天依旧修炼着魔力，六花整日依旧游荡于神迹平原。
半个月的杀戮实战让六花快速成长，也也让其明白了野兽是杀不完的，甚至还未等尸体腐烂，就会出现了新的群体。
然而六花对此却毫不在意，她一心想将自己的“剥皮战技”修炼到极致，次元空间里堆着的无数兽皮，就是最佳的回应。
并且游牧部族的适时出现，也解决了她销路饱和的窘境。在六花眼中，那些人要比黑市里的收购商们更加淳朴，给出的价钱也更加合理。
又是一天结束，六花穿戴好灰麻兜帽，缓缓向奥古城走去。身后的几只水牛静止不动，一张张兽皮被收进了次元空间。
归来后，她先将自己清洗干净，随即便蹦蹦跳跳地走上了阁楼。至于晚饭，今天则轮到布姆准备。
“哥哥，哥哥，今天又吃涮火锅呀，你也太喜欢偷懒啦。”推门而入的六花，在见到布姆身前的东西后，有些埋怨地说道。
“这还不都是你的错，突然拿回来那多水牛肉，难道直接扔掉么？”布姆示意对方坐下，无所谓地回道。
“可是哥哥吃不腻嘛？要不咱们今天还是换换口味吧，我去买些白糖糕怎么样？”六花起身欲走，但却被布姆一把拉了回来。
“有的吃就不错了，如果你实在不喜欢，随便你！”布姆不再理会对方，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而心知布姆生气的六花，也快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苦着一张小脸闷闷不乐。
布姆从前就是个贫民，或者说现在也是。因此在他的观念中，食物仅仅是种维持生命的东西，而并非口腹之欲。
但六花却不同，在被杀戮激发出野性后，她渐渐觉得活着就该肆意妄为，就该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过好在她是一只契约兽，即使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也不会轻易违背身为主人的布姆的意思。
饭后，六花一边清理碗筷，一边计算着近些天的收益。她一直都想给布姆弄颗龙晶，或许这样哥哥就能快速进阶。
夜幕下，小院显得十分安静。或许六花今天真的触犯了布姆的逆鳞，适才让对方对她不言不语。
但六花却知道，这是哥哥一贯教育自己的方式。虽然这种方式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或者说过于直接。
“哼！臭哥哥，坏哥哥，今天人家就不和你计较了，晚安！”六花鼓着腮帮子嘟囔了一句，随即抱着毛绒熊渐渐睡去。
可不多时后，原本闭目修炼的布姆却突然转醒。只见其轻轻走到六花床边，将那滑落的被子整理好。
做完这一切后，布姆叹了口气，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观察起六花的身体。
“瘦了，但也结实了。”这是布姆对六花的评语。他曾偷偷尾随其一整天，虽然不太赞同六花的杀戮与疯狂，可当见到那心满意足的神态后，便也不再打算阻止。
“哥哥，原来你还是这么担心人家呀，那明天能不能吃点别的东西呀。”不知道何时醒来的六花眯着眼睛，弱弱地说道。
“明天该你做饭了，想吃什么就自己做。”布姆被这突然的话语吓了一跳，随即转身爬回了床铺。
是夜，六花再次进入了次元空间里。因为在睡觉之前，她还要清点一下明日与游牧部族交易的东西。
熟悉的小院子瞬间出现在眼前，她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空间，其内堆放了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全要归功于自己不能凝聚实体。
“哇呀！怎么今天剥下来的皮堵住了井口！”走进小院的六花，见到那些自己辛辛苦苦弄回来的兽皮，正横七竖八地散落在井口边。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也曾与布姆曾一起探讨过。可储物能力仅仅是将物品收进次元空间，至于东西最终落到何地，则不是现在的她所能控制的事情。
因此这便使次元空间内异常混乱。衣物摊在石屋顶上，被褥堆放在厨房里，肉干塞满了炉子，麦酒桶叠成了高塔。
想着想着，六花好似平常般行走，打算看看主屋里的情况。可还未等其前进几步，就来了个狗啃屎。
“呜呜呜，摔死人家啦，是哪个王八蛋伸的黑脚！”六花揉了揉手腕，可随即愣在了原地，许久未动一下。
疑惑，震惊，狂喜。她的手缓缓探向了一块肉干。本该似魂魄般穿透而过的结果没有发生，那真实的触感犹如身处现世。
握紧，举起，奇迹。六花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原来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然能在次元空间内凝为实体。
再三确认后，六花化成一团白光返回了现世。不远处依旧修炼的布姆，证明着一切都不是梦，更不是自己的错觉。
缓缓闭上眼睛，小院再次浮现。这次六花没有急着行动，而是唤出了那把钢刀，紧紧握在手中。
这是哥哥教给自己的道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首先要确保自己安全，才能行事。绝望很可怕，它会令人丧失斗志，兴奋也同样如此，任何极端的情绪都不利于思考。
六花小心翼翼地绕着院子走了三圈，在确定没有危险后，才缓缓走了进去。
这种真实踩在地面的感觉骗不了人，正躺着的兽皮依旧有些僵硬，有些刺鼻的怪味。至于嘴里咀嚼着的肉干，则齁咸无比。
“嘻嘻，人家又变强啦！不过还是先别告诉哥哥，等确认下在说，以免又是场空欢喜。”六花大咧咧地趴在草地上，有些激动地想着。
“嗯，这些天还是先整理好东西吧。否则要是什么时候哥哥也能进来了，那不得被骂死。”她扭头望着那些杂乱的物品，顿时倍感压力。
从这天开始，六花白天依旧在神迹平原上闲晃，时而斩杀些不知死活的野兽，时而又与游牧部族们做起交易。
但在一处隐蔽的小山洞内，其经过了一周多的反复试验，终于可以确定自己能在次元空间中凝为实体，也终于整理好了其内的所有物品。
“干净是干净了，不过却似乎少了点味道，下次弄些日用品好了。”六花自豪地站在次元空间中，这是她第一次独立行动，甚至事前还未告诉布姆。
然而身处小山洞内的她，却没看见几道黑影正快速奔向了奥古城。
第33章 三翅杀手与法师塔
黑夜是遮挡一切罪恶的面纱，更是隔绝血光的屏障。三道残影疾驰在神迹平原之上，远处的奥古城愈发清晰。
“你们待在这里，如果破晓前我没回来，就直接回去，将一切告知王。”为首的中年男子低声说道。而身边的二人，则平静地点了点头，瞬间钻进了密林中。
此人名为罗本，是低语森林暗精灵族的三翅杀手，常年驻守飓风平原，并且善于海战。
这次踏足奥古大陆的原因，是因为族中那个出使人类王城的小丫头迟迟未归，依推断应该是客死异乡。
作为暗精灵的他，骨子里是极不情愿与人类打交道的。但王的命令就是一切，没人敢违抗，更没人敢质疑。
三翅杀手，是暗精灵的一种战斗等阶。一翅为神出鬼没般的潜行者，二翅为精通淬毒之术的暗杀者，三翅则是熟练运用斗气的破魔者。
身为一个暗精灵，罗本的年纪已然达到了四百岁，正是处于成熟期的主战力量。因此暗精灵王才会叫其镇守一方重地。
而在三翅杀手中，他却并非主攻毒计，而是喜欢以斗气与人拼斗。并且通过常年的磨练，丝毫不逊色于人类的神佑骑士。
想到这里，罗本身形微微一顿，瞬间改变了整个人的气质。只见其如同一个贫民般走向城门，藏匿于喧闹的人群里。
他来过这个城市，但那却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如今一切都显得十分陌生，无论是街边的店铺，或者那个所谓的奥古王。
罗本是个极为传统的暗精灵，从出生那刻起便憎恨一切，憎恨纯血精灵，憎恨其他种族，憎恨哪怕一丝的吵闹。
身为一个司令官，死在他手下的生灵不计其数，甚至包括某些同族的后辈。他始终觉得，弱者不配活着，不配呼吸，甚至不配发出丝毫声音。
这次他亲自前往人类之地，王只给了一道命令。要么带着族人归来，要么带着凶手的头颅，要么被放逐。
宽阔的主道渐渐收窄，拥挤的人潮归于平静。罗本站在王宫前的广场中央，本欲直接前往，却被人拦了下来。
“阁下深夜来到奥古城所谓何事？不如我们去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喝一杯如何？”秘法公会会长，火系大魔导师尤里悄然而至。
但回答他的，则是一柄深绿色的匕首。伴随着破裂之声，其已然架在了他的脖颈处。至于一旁的护卫们，则始终呆愣在原地。
“你们杀死了暗精灵的使者，要么现在放行，要么死！”罗本缓缓开口说道。
“真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可以遇见三翅杀手。但这个事情有些复杂，如果可以的话，希望阁下先去趟法师塔。”尤里先是愣了愣，可随即再次恢复了冷静。
夜风突然吹来，罗本的身影就这样凭空消失，仿佛刚才的打斗从未有过。尤里摇了摇头，转身向王宫内走去。
法师塔，是每个人类公国的力量核心。其内镇守的主人，大多是足以左右战局的巅峰强者。
罗本的身形悄然出现在此处，在默念了一段祈文后，大大方方地敲响了木门。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那就再没有隐藏的必要。他相信自己的实力，更相信王的旨意。
“先生您好，主人命我前来迎接，请随我上去吧。”开门之人先深施一礼，随即领着罗本走上了法师塔。
如果布姆在场，估计决然不会相信，一个已经达到了高阶魔法师的强者，会如同仆从般低三下四。
巨大的法师塔内喧闹无比，左边的房间里正辩论着魔力的起源，右边的房间中摆放着无数器具。
然而罗本对这些却视若罔闻，甚至手中的匕首也早已收起。他好似闲人般跟在后面，却始终保持着与对方的距离。
片刻钟后，他来到了这座建筑的最顶层。其中只有一人，名为法里奥，奥古城四大家族中魔法世家的现任家主，法师塔的主人，燃烧法杖的持有者。
“原来是暗精灵族的三翅杀手，不知您远道而来，所谓何事？”法里奥有些意外，可手中的法杖却纹丝不动。
“你们杀了一个族人，我要将凶手的头颅带回去。另外，我已经活了四百多年，少在我面前故弄玄虚。”罗本一边打量着房间中的雕刻，一边轻声回道。
“杀死她的是奥古王，这件事情我们有错，可你们却错在前面。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皇子因暗精灵族的毒药而死。”法里奥见对方如此态度，再次开口说道。
“我只需要凶手的头颅，至于凶手是谁，我没兴趣。”罗本闻言也皱起了眉头，可转瞬便抬头看向了对方。
“游荡于异次元的魔法本源，徘徊在绝望深渊的红色魅影，降临吧，沉睡的火之......”法里奥叹了口气，随即双手紧握燃烧法杖低低吟唱了起来。
“乱舞！”罗本见此只是微微一笑。只见其身体被斗气覆盖，两把匕首化为道道残影，如同陀螺般高速旋转。
轰！法师塔的最顶层发出了一声闷响，待人们看清后，其已然消失不见。而罗本的匕首，则正贴在法里奥的胸前。
无数帝国铁骑驱赶着人群，布姆与六花也躲进了阁楼里。可王宫依旧沉寂，只不过神佑骑士安东尼抽出了那柄光明之刃，一旁的尤里也祭出了爆裂火花法杖。
年事已高的法里奥瘫坐在地，他知道暗精灵的三翅杀手，更在早年见过其实力。可万万没想到，眼前之人竟如此恐怖，仅仅一招便压制了自己。
夜色深沉而静谧，罗本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神迹平原。两个随从也不知何时静立于原地，好似从未离开过一般。
三人向着远方走去，在第一缕晨光降临之前，消失在了王城的领土外。
罗本有些好笑地想着，人类还真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生物，既不想要忍气吞声，可却又没有足以颠覆一切的实力。
一个精美的木盒攥在手中，他没兴趣打量一件废品，只希望暗精灵王能平息怒火，否则整个世界将再次陷入混乱。
“大哥，如果今天与之对战的不是法里奥，而是你，结果会如何？”奥古王费尔南多开口问道。
“杀手是个十分特别的战斗职业，那个罗本会伤我，但最后死掉的则是他。至少同归于尽，因为我不善于解毒。”神佑骑士安东尼缓缓说道。
“可惜那帮纯血精灵太过软弱，否则......”奥古王费尔南多欲言又止，最后却叹了口气，起身离去。
第34章 天堂马戏团
“天堂马戏团”作为奥古大陆最古老，且唯一的存在，距今已经整整有三百多年的历史。
每年暖月的第三周，他们会以奥古城为起点，在雷雨月之前走遍各大人类公国，最后于收获月的最后一天结束巡演。
至于那时所在的地方，可能是逐日丘陵，也可能是锈水平原或帕瓦联邦。这完全取决于金币的召唤，或者说那条隐藏在微笑背后的灰色产业链。
奥古城，神圣广场，库洛伊斯站在阳光中半眯着眼睛。身为天堂马戏团团长的他，显得有些倦怠，与一身小手打扮格格不入。
然而了解其性格的团员们却知道，老板远非表面上的那么迷糊，反倒总喜欢扮猪吃老虎。正如那件穿在其身上的小丑装扮内，不但藏着魔杖，还有一根淬毒的细针。
身为一名出生在马戏团中的高阶魔法师，他从小便被父母灌输了贫民思维，并且这种观念也完整的体现了出来。那副毫无形象的样子，以及如痞子般的性格，全无魔法师该有的高雅气质。
可其在秘法工会中的名气，却可以说是人尽皆知。这一部分来源于他高阶魔法师的实力，但更多的，则还是神经系的罕见与稀有。
啪嗒啪嗒，几个小孩子跑了过来。库洛伊斯见此，脸上瞬间绽放出笑意，被涂红的鼻子里更是冒出了一串肥皂泡泡。
跟在后面的小贵族夫妇没有出言阻止，因为在他们看来，对方不过是个卖丑的下等人，断然不敢伤害自己的孩子。
事实也似乎就是如此，几分钟后，这些小孩子转身跑回了父母身边，手中还握着五颜六色的气球。
贵族夫妇见此谈谈一笑，在抛给对方一枚金币后，便扭头离去。库洛伊斯躬身谢礼，小丑的角色表现得淋漓尽致。
旁边围观的路人们更是指指点点，时而夸赞他出色的表演，时而又将其作为笑料调侃着。
装着野兽的铁笼并排摆放，样貌古怪的团员围聚在帐篷外，一张张门票供不应求，一枚枚金币揣入储物袋里。
被分成无数小袋的金币塞进了城卫官手中，对方见此只是低了点头，随即又变成了那副扑克脸。
秘法工会的执事本想上前攀谈几句，但见库洛伊斯那抠鼻揉眼的举动后，便打消了这种可笑的想法。
明天便是第一场首演，届时奥古王会亲临现场与民同乐，无数贵族也会纷纷而至。至于贫民们，则大都已在半个月前勒紧了裤腰带，只为能再看一次精彩的表演。
无数马戏团的传单飘荡在王城内，上至奥古王的桌案，下到黑市的暗巷。自然六花也早早知道了此事。
“哥哥，哥哥，人家明天也想去看马戏，你带人家去好不好呀？”六花一边将双手化为短刃，一边苦兮兮地问道。
“可以倒是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不许惹事。还有，你怎么总喜欢在修炼时聊天呢？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布姆望着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
“我又不是魔法师，人家不但修炼时可以说话，还能倒立呢。”六花见对方答应，小脸瞬间多云转晴。
第二天上午，二人走出了黑市，来到“天堂马戏团”所在的神圣广场边缘。然而当得知无票可买后，布姆拉着一脸失望的六花挤进了人群。
当二人最终来到门口后，布姆抬手晃了晃两张门票，在六花的差异目光中走了进去。而身后不远处，则隐隐传来了咒骂声。
“哥哥，难道你是...”坐在角落里的六花贴在布姆耳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什么？是我买的，只不过没花钱而已。”布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对方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
距离正是开场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现在帐篷内坐着的大多是平民与商人，当然也包括了某些不得势的小贵族。
至于那些大人物们，一般会在开场前十分钟到来。这样做既能体现出他们的尊贵身份，又不至于犯了众怒。
“你说今年王后会不会来？我可是特意过来看她的，那身材，那脸蛋，那...”不远处一个平民打扮的男子问道。
“我哪知道，不过老子也真是服你了，三枚金币就为了看眼王后？女人哪里瞧不到？”另一个坐在旁边的人，有些不屑地回道。
“你懂个屁，实话告诉你，老子在家一直都叫妻子为王后，而我则是奥古王。”先前问话之人再次开口说道。
而布姆与六花此时，则正捧着一大桶爆米花。一会听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一会打量着哪个人的钱袋露了出来。
在这仅仅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布姆总共去了七趟厕所。收获了三个沉甸甸的钱袋，两条水晶项链，甚至还有一面镶满宝石的小镜子。
六花对此毫无意外，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哥哥从不浪费时间，既然今天不能修炼，那就索性温习一下曾经的手艺。
时间一闪而逝，当距离正式开场还有十几分钟时，马戏团帐篷内已然人声鼎沸。只不过贵族们坐在二楼，其他人则挤在一楼与过道。
至于正中央的那个巨大包厢，却是王室成员的观赏台。其四周被十几个身穿皮甲的侍卫包裹着，神佑骑士安东尼也在其内。
几分钟后，大皇子迪亚戈挺胸走在最前面，紧随其后的自然是二皇子本杰明。奥古王费尔南多今天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袍，与一众大臣们有说有笑的压在最后。
所有观众在见到这一群人到来后，皆纷纷爆发出了赞美之语。可其中有多少是真心的，就无从考证了。
不过总归从场面上来讲，尽显出一派和谐，仿佛所有人都对生活心满意足。丝毫忘却了帐篷外的日子。
所有必须等待的各方势力已然聚齐，那始终紧闭着的巨大帷幕缓缓拉开。库洛伊斯依旧是那副小丑的装扮，只见他蹦蹦跳跳地从后台出现，可还未等走到舞台中央，便摔了个狗啃屎。
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甚至连奥古王也难忍笑意。虽然大家知道这不过是个老掉牙的开场把戏，可对方那出神入化的演技，却弥补了一切。
布姆对此只是浅浅一笑，因为他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而身旁的六花则早已笑弯了腰，甚至从嘴中还喷出了些许爆米花。
如果说今天的奥古城是个欢乐场，那在这个欢乐场的厕所里，则有人正在气愤得咒骂着。王后伊莎贝拉坐在床边，面色阴沉地盯着一个小木盒，确切地说，是盯着木盒中的一截断指。
第35章 畸形秀
“欢迎各位光临天堂马戏团，我是团长库洛伊斯，下面节目正式开始！”库洛伊斯清了清嗓子，一脸谄笑地说道。
言闭，两个白化山虎缓缓走了出来。在驯兽师的指挥下，其钻过了一个个火圈，好似能听懂通用语的小猫咪。
观众再次爆发出了阵阵掌声，既惊叹于这两只珍兽，又佩服天堂马戏团的强大实力。要知道训练野兽与宰杀是两回事，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要有耐心。
“哥哥，我感觉它们很想死，并且它们的精神状态十分混乱。就像...就像是长期醉酒的人。”六花拉了拉布姆，小声说道。
而始终置身事外的布姆，闻言却有些诧异。因为他知道训练野兽的大概情况，但自己却从未对六花讲过。
训练野兽并非是天堂马戏团的专利，上至奥古王圈养的雄狮，下至佣兵们的帮手。在外人眼中越乖巧的，背后的残忍折磨就越严重。
布姆摇了摇头，既没做出丝毫回应，也没出言解释几句。很多时候，野兽与人是一样的，正如强者们可以肆意妄为，亦或者贫民始终忍气吞声。
在这个世界上，无用的怜悯是最恶心的东西。它非但不能带来哪怕一顿饱饭，反而会常常使人付出血的教训，轻则家破人亡，重则身陷囹圄。
马戏表演依旧继续着，不过这回却换成了几只小象。只见驯兽师站在场地中央，皮鞭不断抽打着象身，而被激怒的象，却始终不敢移动分毫。
观众的掌声再次响起，只不过有些强者却轻轻摇了摇头。神佑骑士安东尼甚至早已瞥过了头，脸上尽是鄙夷。
“哥哥，它们好可怜呀。你看，那个驯兽师身边的地板上铺满了针刺，它们只要挪动一步，就会被扎成马蜂窝。”六花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而布姆依旧不为所动，他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能为一只野兽出头不成？就算退一万步说，以目前自己的实力，除了骂上几句外，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表演就这样持续到了中午，王室成员与贵族们暂时离去用餐，而平民们则始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有些人选择吃起了自己带来的食物，有些则选择饿着肚子。可绝大多数人，却如同布姆与六花一般，吃着马戏团贩售的简陋便当。
“咦...真难吃！比哥哥做的东西还难吃！”六花苦着小脸，有些嫌弃地抱怨着。
“少废话，不爱吃就饿着，就你话多。”布姆有些哭笑不得地回了一句，随即也再无吃饭的兴趣。
难吃，还真是难吃到死。若非布姆心疼那十几枚银币，也绝然不会将这些东西塞进肚子里。
一个多小时后，马戏表演再次开始。不过当经过了飞人与走钢丝的传统项目后，整个帐篷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六花原本对此还有些狐疑，可在见到了之后上台的东西后，一张小脸瞬间垮了下去，或者说是震惊到呆滞。
天堂马戏团之所以能存在几百年，靠的并非是那些人们耳熟能详的把戏，而是足以震撼心灵的畸形秀。
“畸形秀”，说白了就是一些或天生、或后天的怪人们，齐聚一堂的独特表演。这种表演很极端，喜欢的趋之若鹜，讨厌的人深恶痛绝。
只见，首先上台的是三个同胞胎的“狗面人”。他们虽然是人类，但却天生长着一张好似哈士奇的脸。
三兄弟的动作整齐划一，大哥模仿着摇尾乞怜的样子，二哥上蹿下跳，不住用双腿抓挠着耳后。至于三弟，则始终狂吠不止，一双细长的瞳孔中散发出野兽的气息。
“这三位是半人，并且其父并非真正的兽族，愿众神保佑他们能平安喜乐。”库洛伊斯的声音适时响起，极为隐晦地介绍着自己的收藏品。
第二个节目紧随其后，这次上来的，或者说爬上来的，却是一个小小的身躯。没错，小小的身躯，也只有身躯。
“毛毛虫人”，他们是被斩去手臂与腿脚的大难不死者。终生只能用嘴巴叼着特制的钉耙前行。
观众再次哗然，甚至某些情绪激动者，更是将手中的水袋扔了出去。因为这些人几乎都是被处刑的罪犯，只因众神怜悯，才得以存活于世。
“毛毛虫人”们继续爬行着，全然不顾台下的哄闹。因为它们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只要吃掉那不远处的半截香肠，表演就算完成了。
“这几位想必大家也知道了，没错，正是被众神眷顾的罪人，让嘲笑声来的更猛烈些吧！”库洛伊斯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三个节目紧随其后，第四个节目如约而至，第五个、第六个，第......
这其中有长了六个鼻子的丑妇，有连体的姐妹，有脖子堪比长颈鹿的老者，也有喷吐蛇信的孩童。
有错把屁股长到脸上的鹦鹉，有与石块结合为一体的蝴蝶，有表面鳞片密布的章鱼，更有如斑点狗一样的山羊。
然而天堂马戏团的“畸形秀”却没有就此结束，所有人跟随着库洛伊斯的脚步，纷纷走进了另一个巨大的帐篷里。
布姆拉着六花本欲返回，可六花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想继续看下去。然而她的小手，却始终颤抖不断。
这是个有些窄小的空间，可包括奥古王在内的所有人，却被其内部所展示的东西深深吸引。
双头狼的标本栩栩如生，巨大的吸血虫扭动着身体，凹甲乌龟瞪着乌眼，兔耳蜥蜴吞吃着腐肉。
只存在于典籍内的生物，密封在特殊器皿里。那有些泛黄的防腐液隔绝着一切，隔绝了转世重生，隔绝了入土安息。
而最令人震撼的，则是位于角落里的巨大玻璃容器。其中的东西大家都见过，可却从未有人将其进行过防腐处理。
那个一具完整的熊王尸体，胸口处的月牙图案依旧清晰可见，甚至连眼神中的愤怒也被保存了下来......
夕阳如血般洒满了奥古城，意犹未尽的人群渐渐散去，布姆也与六花返回了黑市。可一路上，布姆始终抱着对方，生怕其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哥哥，如果人家以后有本事了，一定会杀了这些人。”回到阁楼中的六花气愤地嚷嚷道。
“是你要去看什么马戏表演的，我早说了，没什么意思。”布姆闻言只是笑了笑，随即端出了一盘白糖糕。
“呀！哥哥最好啦，知道人家今天心情不好，不过这些是什么时候买的？”六花见到自己最喜欢的白糖糕，有些意外地问道。
“我又不是契约兽，自然知道如何安慰别人，要不要再倒个立？”布姆学着六花的语气回道，甚至还摆出了一副天下无敌的样子。
第36章 灰色交易
“神志绞杀！”库洛伊斯在经过一段冗长的魔法吟唱后，发出了自己身为高阶魔法师最强大的招式。
至于那个原本还活蹦乱跳的“毛毛虫人”，此刻则好似一具痴傻的行尸走肉般，双眼呆滞，再无丝毫生物特征。
“该死的东西，既然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那就去死吧。只可惜了我的一百枚金币，该死！该死！”库洛伊斯愤怒地踩踏着对方的身体，直到血肉模糊。
这是结束首场演出后的第二个小时，库洛伊斯依旧穿着那件小丑装。但表情却显得十分狰狞，全无先前的滑稽与谄媚。
他是个疯子，或者说是个遗传了家族怪病的可怜人。其父在他幼年时产生幻觉，不慎跌落悬崖，其母强撑到他成人，可也抽搐死去。
虽然库洛伊斯贵为高阶魔法师，甚至是罕见的神经系。可在他心中，却始终隐藏着一份暴虐，那是种压抑多年的扭曲。
三十多年前，库洛伊斯接管了家族遗留下的天堂马戏团。也逐渐接触到了真正的生意，灰色交易。
那时他才真正知道，原来一直维系生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惊人的表演，而是一枚枚染满污血的金币。
从巨龙的指甲，到精灵的牙齿；从巨魔的秘药，到矮人的胡须；从地精的血液，到兽人的脚皮。
但凡是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凡是从正常渠道所得不到的西东。只要客户们提出需求，再支付一笔金币，天堂马戏团从未叫人失望过。
因此所谓的巡演，便仅仅是为了掩饰这些见不得光的交易。而交易的地点，则大多是在“畸形馆”里。
“老板，外面...外面有人找您。”一名驯兽师盯着那些渗出帐篷的鲜血，噤若寒蝉地说道。
“知道了，叫他进来吧。”库洛伊斯的声音再次响起，脸上又挂起了笑容。
几分钟后，一个全身隐藏在黑袍中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对那个死掉的倒霉蛋毫无兴趣，甚至看都没看一眼。
库洛伊斯见此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将一个小瓶从储物袋内取出。那橘红色的液体，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十分诡异。
男子依旧沉默不语，只见其缓缓将一个装有近百枚金币的钱袋抛给了对方，在确认东西没错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而库洛伊斯此刻则依旧保持着笑容，因为今晚还有两个客户等待着交易。至于那瓶子里的东西，则是巨龙的尿液。
传说这巨龙的尿液虽然腥臊无比，可对于中阶以下的斗气使用者们来说，却是提升实力的最佳补剂。
甚至在十几年前，某个公国中还传出了有人借此顺利进阶的小道消息。发展到后来，一些贵族便悄悄找上了门，希望也能买些试试。
这种古怪的习俗就此延续到今天，甚至已然成为了一种习俗，或者说心理安慰。至于有没有效果，那就没人知道了。
库洛伊斯将金币收进储物袋内，在准备好下一位顾客的货品后，才吩咐人将对方引进来。
这是他的习惯，更是交易中唯一的要求。无论是谁，只能被动等待通知，绝对不可私自走进这间“畸形屋”。
两个小时后，第二个顾客来临。这次是一位相貌平平的仆从，只见其掏出了张纸条，随即将金币双手奉上。
库洛伊斯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了对方。然后便目送对方离去，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第二件货品是一枚契约兽蛋，出产自帕瓦联邦的双巢城。去年为了能得到这个玩意，他整整与某个同为高阶的魔法师战斗了两天两夜。
结果不难猜出，库洛伊斯斩杀了对方，但自己胸口处也留下了几条灼烧疤痕。若非依仗着神经系魔法的诡异，想必谁生谁死还犹未可知。
“一枚火鸦的契约兽蛋，啧啧，还真是有些不舍得呢。”库洛伊斯喃喃自语，而正在其袖口内沉睡的小蛇，却挣开了眼睛。
此刻，奥古城内的人们大都已进入了梦乡。天堂马戏团静悄悄的，那巨大的演出帐篷好似凶兽般狰狞。
库洛伊斯依旧坐在“畸形屋”内，等待着最后一笔交易的来临。而这次的货品却很小，小到好似一粒米。
呼啦！厚实的帐帘被人快速拉开，一道身影如约而至。库洛伊斯见到这人，难得站起身，态度极为恭敬地深施一礼。
在库洛伊斯的交易理念中，无论是贫民，或者再大的贵族，皆要平等对待。既不能轻视任何一个顾客，也没必要阿谀谄媚。
但王室与公国掌权者们，却另当别论。因为这些势力足以抹杀天堂马戏团，哪怕自己逃到阴影之地。
而眼前的壮汉，则正是王室成员的亲卫。他不知道其背后的真正主人，更不想知道。
“大人，这是您要的东西。”库洛伊斯将一个水晶盒递给了对方，里面装着的正是那粒米。
“如果这东西是假的，那后果将会十分严重。还有，叫那条契约兽毒蛇安分一点，再敢盯着我看，就死！”男子冰冷地注视着库洛伊斯，大剑师的恐怖威压透体而出。
“不敢，不敢，我还没活够呢。请您放心，天堂马戏团从不贩售假货。”库洛伊斯始终弯着的腰，再次低了几分。
咣当！几枚晶币滚到了他的脚边，而等他缓缓抬起头时，对方却早已消失不见。
“畸形屋”既是天堂马戏团的交易场地，也是库洛伊斯的休息之所。躺在木板床上的他有些发愣，双眼直勾勾的，不知在想着什么。
那粒“米”是巨魔族的秘药，每年产量不足十颗。其作用只有一个，就是能令契约兽暂时掌握自爆的能力。
可随之附带的后果也极为严重，但凡服用这种秘药的契约兽，要么最后自爆而亡，要变成呆傻的普通野兽。
王后伊莎贝拉此刻正站立阳台边，云雀鸟时而上下翻飞，时而驻足在她的肩头。一个身材十分魁梧的壮汉微微躬身，将装着那粒“米”的水晶盒推给了她。
“小姐，希望你们西塞公国能信守诺言，在下告辞了。”男子说完便转身离去。
“信守诺言么？西塞公国从不欠人情债。”伊莎贝拉叹了口气，随即抚摸起自己的云雀契约兽。
既然自己与暗精灵的事情已然败露，那就索性赌一把大的。要么在混乱中求得一席安身之地，要么就在混乱中死去。
她的嘴角再次微微扬起，一个阴毒的计划，正按部就班的孕育着。而其目光，却始终盯着某个方向，确切地说，是正盯着奥古城的黑市。
第37章 旁观者
暖月结束，风月来临。这些日子里，六花仍然每天在神迹平原上狩猎，而布姆也知道了其可以在次元空间内凝结实体。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这其中却不包括布姆的修炼进度。
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他依旧是个最低级的魔法学徒。如果说魔法学徒也有等阶的话，那他现在也不过是个中阶的废物。
虽然这样的修炼速度不能称为突飞猛进，但却也绝对不是什么吊车尾的蠢材。可对于布姆来说，这种希望渺茫的折磨实在是有些恶心。
于是今天他打算同六花一起去神迹平原走走，一是换换心情，二则想想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六花对此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只知道今天哥哥会陪着她一整天。因此在这种极度兴奋的情绪下，难得失手烧糊了饭菜。
不多时后，两个身披灰麻兜帽的身影出现在神迹平原。前者轻车熟路地走着，后者静静地跟随。
“哥哥你看，那是新来的狮群，一张完好的皮可以卖到五枚金币。”六花与布姆蹲在芦苇丛中，窃窃私语着。
“你小心一点，实在不行就跑。”布姆闻言有些担心，可还是选择相信对方的实力。
“放心啦，这种小场面不算什么，人家分分钟就能搞定。”六花说完，瞬间站了起来，缓缓将双手幻化成短刃。
只见其大咧咧地靠近狮群，丝毫不在意对方的低吼与警告。结果可想而知，一场厮杀拉开了序幕。
首先扑过来的是几只母狮，那锋利的爪子根根竖起，森寒的獠牙尖锐无比。然而六花对此却显得兴致缺缺，挥手捅穿了它们的喉咙。
混乱的战斗就此戛然而止，不远处的狮王涨大眼睛，躲在后面的布姆更是呆在了原地。他知道六花很强，却没想到已经强到了如此地步。
狮王暴躁地怒吼一声，它要将眼前这个人类撕碎，要将其分尸。然而正处在半空中的它，却看到了一股鲜血洒下，源头却是自己的心脏。
“我不杀幼崽，你们可以走了，是生是死各凭本事。”六花冰冷地说着，说着这句被她重复了无数遍的结语。
不到十分钟！布姆苦笑着从隐藏处走出，空气中依旧残留着血腥的味道。此刻他心中有些苦涩，因为自己现在还是个魔法学徒。
而六花也正皱着眉头，要知道一张狮王的皮，能卖到二十枚金币。可眼下却分文不值，只因自己想在哥哥面前表现一下，适才直接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然而更让布姆吃惊的场面却继续上演着。他不是没见过对方杀死野兽，也预料到了其实力强悍，可却是第一次见识剥皮。
直到此刻，布姆才完全搞懂了对方整天念叨的“剥皮战技”。那血腥的过程，令布姆这个自认冷血的孤儿都不忍直视。
只见六花熟练的将四只母狮排在地上，双手的短刃好似有生命般来回划动。仅仅片刻钟后，四张狮皮便撑在木条上，而尸体则好似石榴般殷红。
直到做完这些事情，六花才再次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不断嚷嚷着，如同一个急于邀功的小孩子。
布姆十分尴尬地咧了咧嘴，身为一个弱者，他此刻实在不知该如何夸赞对方。甚至他有种错觉，或许自己才是对方的契约兽，才是真正需要被保护的人。
“哥哥，哥哥，人家厉不厉害？”六花扬着小脸，有些期待地问道。
“厉害！至少比我厉害多了。”布姆有气无力地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心中的落差感再次胀大。
杀戮依旧继续着，因为冬季的结束，无数游牧部落先后而至。但所需的东西却各不相同。
这四张狮皮，不过是六花的意外收获。而今天的主要目标，却是承诺了某个游牧部落的十张羚羊皮。
在布姆的认知中，羚羊是种速度极快，并且十分胆小的生物。但凡有人类靠近，便会马上逃离。
因此六花虽然展现了强悍的力量与格斗技巧，但布姆却并不看好其能轻易捕捉到羚羊，更别提十只了。
可打脸这种事情，就仿佛是为此刻所准备的。当盘坐在巨石之上的布姆还在胡思乱想时，六花的身影却已然化为了一道残影。
只见其好似一股狂暴的飓风，瞬间奔跑进羚羊群里，轻轻松松拍晕了四五只。而适才反应过来的兽群，虽然快速奔逃，可最终却还是难抵被屠杀的命运。
十只！不多也不少！六花再次上演了她的“剥皮战技”，而布姆则有些失神，呆呆地望着天空。
午后，六花独自去与游牧部落进行交易。布姆则依旧躺在巨石上，依旧望着变幻莫测的天空。
他早已忘记，忘记了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这样清闲。清闲到无所事事，不必为下一顿饭而苦恼，清闲到思考人生，而不是踩点窥视。
他缓缓举起了双手，熟悉的“元素召唤”瞬间施展，淡淡的魔力荧光附着全身。随即施法戛然而止，只因这些没用的东西杀不死野兽，甚至连蚂蚁也杀不死。
“如果那些被自己消耗掉的魔晶换成金币，那生活又是什么样子？或许自己与六花已经是个小商人了吧。”布姆心中暗暗想着。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对不住六花。从契约兽的角度考虑，对方实力如此强劲，而自己则是个毫无用处的魔法学徒。
从身为哥哥，或者说主人的角度去想。既然自己没有修炼的天赋，又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甚至纵容六花这种危险的行为。
不甘！布姆真的不甘心就此结束。哪怕自己只能成为一个初阶魔法师，那也足以改变命运，足以回报自己的坚持。
可他如今却只能闷头修炼，既没有人指点，也没有什么秘籍。
六花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那蹦蹦跳跳的样子仿佛从未有过烦恼。然而静置于身边的黑木法杖，却悄悄泛起了荧光，只不过十分渺小，渺小到无人察觉。
“走吧，我们回家，一会哥哥给你买白糖糕吃。”布姆摇了摇头，生活依旧要继续，修炼依旧要坚持。
“好呀好呀，哥哥最好啦，那今天人家要吃两块，不！三块！”六花将一个钱袋收进次元空间后，随即抱住了布姆的手臂。
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城门口，向着集市区走去。既然打算休息一天，那布姆也索性将行程完全交给了六花，今天他的身份只有一个，那便是对方的哥哥。
第38章 布姆的过去
今天六花很高兴，似乎在自己的记忆中，这是哥哥第一次主动陪自己逛街。因此她显得更加乖巧，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始终弯曲成新月。
可她却也知道，哥哥今天很不对劲。一向少言寡语的他，绝对不可能突然性情大变，甚至还讲了不少冷笑话。
聪明伶俐的她随即想到了原因，哥哥一定是想家了！一定是想起了曾经的生活！一定是有钱任性了！
而正与之并排行走的布姆，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古怪表情。依旧四周张望，警惕着可能发生的危险。
不知不觉，二人来到了曾经居住的贫民区。望着那一间间简陋的木板房，布姆久久无语，眼神中更是充斥着回忆。
一旁的六花虽然不知道哥哥为何如此，但身为契约兽，也大致能知晓对方的情绪。那是种淡淡的忧伤，夹杂着些许惋惜与眷恋。
“哥哥，一会就是修道院发放食物的时间了，人家想去尝尝。”六花拉了拉布姆的衣角，小声说道。
而布姆闻言却先是一愣，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能猜透自己的心思。而后便轻轻点头，转身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熟悉的窄路，熟悉的污水沟恶臭，熟悉的争吵与打斗，还有那熟悉的犯罪者身影。布姆的脚步有些迟缓，甚至最终停在了修道院门前不远处。
那个好似千百年也未曾更换的铁皮桶正摆在木桌上，修女还是修女，乞食者依旧争抢着，推搡着。
然而自己却已经不再是那个男孩，那个每次都不惜一切代价，将食物塞进嘴里的王城孤儿。
身体缓缓向前移动，六花也将从次元空间里取出的陶土碗，递给了布姆。此刻他好似忘记了身边的六花，忘记了自己魔法师的身份。
“咦？是你？大半年不见，我还以为你死掉了，众神保佑！今天给你双份的食物！”老修女见布姆靠近，有些意外地说道。
她对这个男孩印象深刻，还记得那是某年的秋夜，其竟然偷偷跑进了修道院的仓库，吃掉不少祭神的贡品。
可这个小家伙却已经失踪了好几个月，甚至连每周发放食物的日子，也再不见其身影。因此在老修女的认知中，或许布姆早已死在了贫民区里。
但没想到这个“失踪”了许久的孩子，今天却突然出现。看其样子，似乎非但没缺胳膊少腿，反倒胖了几分。
“谢谢，再见。”布姆端着一碗稀到几乎为清水的热粥转身离去，如同从前那般冰冷且少言寡语。
老修女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随即又再次指挥起发放食物的琐事。在她眼中，对方活着就是好事，至于过的如何，却只能祈祷天神怜悯了。
布姆端着陶土碗走了好久，甚至连经过了六花身边也没有察觉。这不禁令六花大为生气，可其最终却还是选择默默跟了上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布姆走过了无数木板房，最终停在那间原本属于自己的小屋门前。
轻轻推开门，里面的摆设证明其早已更换了主人。不过大多东西却还是曾经的样子，似乎自己从前藏匿吃食的床铺下，还残留着些许黑面包屑。
清水粥冷掉了，不过这个味道胜过六花所做的任何东西。胜过什么牛肉鸡肉，胜过什么鸡蛋奶酪。
他依旧如从前般坐在地上，背靠着木板床，视线直视门口。而此刻门外，六花的表情却变得十分严肃。
她知道哥哥正回忆着过去，更知道这些对哥哥来说非常珍贵。而自己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避免任何人打扰，哪怕杀死对方。
咯吱，木板门再次开启，布姆随手将陶土碗塞给了六花，继续向前走去。而六花则悄悄取出一枚金币，在关门的瞬间扔进了屋里。
“这里就是你原本主人死去的地方，也是我得到那个记载着空间系法术羊皮卷的地方。”布姆站在某个小巷内，幽幽说道。
“记得那天正是黑雨夜，我扛着你这么个金属疙瘩差点没累死。”布姆扭头笑了笑，只看得六花有些傻眼。
“这也是我从小到大的秘密基地，只要心情不好时，便会蹲在这里，一边咒骂着奥古王，一边幻想着无数美食。”布姆缓缓蹲在墙角，可右手伸向怀中，却没摸到那把钢刀。
黑夜悄然而至，一道细长的月光铺在小巷内。布姆依旧说着自己曾经的点点滴滴，而六花则始终静静听着，既不出言打断，也不询问疑惑。
“这就是我所有的故事，一个孤儿的故事，有些无聊吧。”一个多小时后，布姆叹了口气，扭头望向六花。
然而六花却早已学着布姆蹲在了墙边，只见其双手捂着小脸，轻轻抽泣着。那微微抖动的身体，从未停止过。
这是她第一次听布姆给自己讲故事，更是第一次彻底了解布姆的过去。她无法想象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在这么个冰冷的奥古城里，是如何存活的，更无法想象吃掉残羹剩饭的场景。
如果说之前的她是无知的，那在展现出实力后，就连六花自己也觉得，生活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只要自己翻翻手，还不是轻松挣了大把金币。
但她却从未想过布姆，那个在还未与自己相遇之前的他，那个没有成为魔法师之前的他，是何如生活的。
“哥哥，我们以后会过得更好是么？再不济人家还能养你，只要哥哥同意，就算天涯海角，人家也会陪着你。”六花抚摸着地上的青石砖，有些难过地问道。
“一定如此，但如果我最终没有成为初阶魔法师，那以后的生活就要靠你了。嘿，人家也想混吃等死呢。”布姆再次笑了笑，缓缓回道。
“哥哥，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从前你绝对不会一天笑两次的。”六花怯生生地嘟囔道，言语间似乎有无尽的委屈。
“这样不好么？这期的魔法月刊里说，改变就是好事，我觉得很有道理。”布姆起身向外走去，经过今晚后，他已不再对贫民区怀有丝毫眷恋。如今他是魔法师，是个一心要进阶的魔法师。
恢复正常的布姆主动拉起了六花的小手，而对方更是乖巧地紧紧贴在他身边。不多时后，六花一边吃着白糖糕，一边指挥起布姆购买毛绒玩具。似乎在其经历了熊群杀戮后，便对这些东西深感兴趣。
而布姆则始终微笑着，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东西，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掏钱，全然一副妹妹奴的样子。
至于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则被二人埋藏于心底。其上有三道锁，一为那记载着空间系魔法的羊皮卷，二为如今稳定的生活，三为叫做亲情的东西。
第39章 被吞噬的魔力
夜晚，心满意足的六花早早进入了梦想，而布姆则依旧呆坐在床上。“元素召唤”无意识地运转着，毫无修炼心情的他始终睁着眼睛。
然而正是这无心的举动，却让布姆发现了从前自己未曾察觉的情况。而问题的来源，却是那根黑木法杖。
这玩意是六花早前买给布姆的，虽然看上去通体漆黑，好似一根黑炭。可东西却是实打实的真货，就算品质再不好，但给魔法学徒使用足够了。
再加之布姆一心想要快些进阶，而后六花又频频出现问题，适才从没有仔细研究过。
可今天却十分凑巧，由于布姆一改往日修炼时闭眼睛的习惯，因此身前这怪异的场面便好似明月般，令人不能忽视。
只见通过“元素召唤”转化的魔力包裹着全身，但最终却并非被收进体内，而是一大半涌进了黑木法杖。
布姆见此皱起了眉头，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法杖仅仅是施法时的物质媒介。从未听说过其本身还需要吸收魔力。
想到这里，他立刻停止了修炼，再次翻开那本早就被看了无数遍的《魔法理论》。然而事实证明布姆并没有记错，至少书里是这么写的。
思索片刻，布姆又将那个羊皮卷摊在手上。可经过一番查阅后，仍然解释不了这种异象。
“难道自己修炼缓慢与其有关？”布姆狐疑地摆弄着黑木法杖，可就在此时，脑海中却想起了一件事情。
储魔法杖，一种早已消失的古老器具。它们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那是魔法最鼎盛的时期。
作为那个时代的东西，它们被无数魔法师视为珍宝，能拥有一根储魔法杖，是许多人的夙愿。
然而储魔法杖本身却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大杀器。它在魔法学徒手中一无用处，但在大魔导师手中，却成了以一敌百的资本。
它的最大特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储存魔力。魔法师可以将自身魔力灌输其内，待需要时再倾泻而出。
至于储魔法杖的容量，则各不相同。据传说在那个年代，某位大魔导师手中的储魔法杖，足足支持其释放了三天的元素精灵降临术。
布姆此刻呆呆地睁着一本魔法月刊，这是六花某天突然兴起买回来的，为此二人还吵了一架。
但本着不看白不看的心态，布姆还是将其作为八卦消息翻了几遍。然而就是这本自己从未在意的东西，却记载着储魔法杖的由来。
合上魔法月刊，布姆再次施展出“元素召唤”，魔力依旧涌进了黑木法杖。
停止施法，布姆心中再次默念“元素召唤”。只不过这次仅仅是一个念头，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法术施展。
预想中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根原本黑黝黝的法杖，瞬间发出了荧光。缕缕魔力从其尾端涌向布姆手掌，而后又包裹了全身。
魔力反哺！储魔法杖！布姆因修炼停滞而有些郁闷的心情，瞬间被这意外之喜冲淡。甚至可以说他现在已经兴奋到了极点，要知道这东西可是千金难求的稀释珍宝。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却是今后该如何修炼。是如现在这样自己修炼一半魔力，储存一半魔力。还是先放弃储魔法杖，全心突破等阶。
这两种方式各有利弊，结合储魔法杖修炼，可以令布姆在进阶后瞬间拥有强大的实力，但过程却无形间被拉长了两倍时间。
而全心突破进阶虽然速度快了不少，但初阶魔法师的招式十分有限，更何况自己还是个不能被人发现的空间系孤儿。
想到这里，布姆再次摩挲起那根黑色的木棍，似乎是因为心理作用，今天它看上去是那么的迷人。
“既然要玩，那就玩一把大的！反正现在以六花的实力，足以能保证安全，自己不如将希望压在这黑木法杖上。”布姆看向正熟睡着的六花，心道这个便宜妹妹还真是自己的幸运星。
夜色下，布姆悄悄走出阁楼，略显孤寂地坐在小院中。今天他不想修炼，只想将自己彻底放空。
看着那始终握在手里的黑木法杖，他突然觉得十分好笑。原来困扰了自己数个月的问题，不过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或许真的是自己太执着了吧。”轻叹一声，他有些出神地望着天空。
布姆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胆大心细之人，凡事不求能尽善尽美，可却也不会出现选择性偏差。
然而黑木法杖事件，则实实在在地打了布姆的脸。因为但凡他能放松下紧绷着的神经，想必也不至于到今天才发现。
“哥哥，你不睡觉嘛，为什么自己坐在这里呀？”六花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小脸上印着两道哈喇子。
“哥哥不困，就出来坐坐，你看今晚月圆多圆。”布姆稍稍向一旁挪了挪，将被自己捂热了的地方让给六花。
兄妹二人依偎在一起，时而聊起先前的种种趣事，时而又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他说自己想成为一名大魔导师，她说自己只想跟在哥哥身边，永远也不分离。
布姆面前的篝火劈啪作响，六花从次元空间里取出麦酒与酱肉。时间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回到了那间木板房内。
“啊？那根黑木法杖是储魔法杖？储魔法杖是个啥？很厉害么？”六花还真没想到，自己随便买来的东西，居然是个宝贝。
布姆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开口解释起储魔法杖的强大，以及自己修炼缓慢的原因。
“如果真像哥哥所说的这样，那现在的问题不是修炼速度，而是这玩意究竟容量如何。”六花随意地挥舞着黑木法杖，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据我了解，储魔法杖最低能储存一名魔导士级别的魔力，最高就不知道了。”布姆替六花拉紧皮袍，随即回道。
“据你了解？哥哥在哪里了解的？人家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呢？”六花依旧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再次问道。
“我...我是从你买回来的魔法月刊里知晓的。”布姆有些无奈地回道。
灰白色的苍穹，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到来。六花再次睡去，布姆却依旧毫无倦意。所有问题都已解决，只不过从今天起，布姆将与自己的法杖相伴相惜。
“元素召唤”再次施展，空中的魔力丝线分成两股，一边连接着布姆，一边缠绕着木黑发展。
“想必从这个月开始，自己又能看见魔法月刊了吧。”布姆的嘴角微微扬起，随即缓缓闭上了双眼。
第40章 迈达斯
布姆的心结，因黑木法杖而彻底解开。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六花，见其再次恢复了正常，也喜笑颜开。
然而近些天她却没有去神迹平原狩猎，这并非懈怠，而是兽群少得可怜。抱着养肥了再杀的心态，六花再次化身为小厨娘，整天与布姆窝在小院内。
然而这天夜里，正在吃饭的二人却突然停下了筷子，齐齐将头扭向了围墙处。布姆的表情瞬间冰冷了下来，六花也悄悄握紧了钢刀。
在黑市的这片区域中，大多宅院都是墙隔着墙，院连着院。再加之四周十分安静，因此但凡有丝毫响动，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布姆在搬进来前，就已经彻底调查过。其左边住着的是某个落魄的王城贵族，终日无所事事，与酒相伴。
而右边的，则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妇，二者年轻时皆是某个佣兵团的成员，退休后选择在黑市安度晚年。
然而本不该有的杀戮却从天而降，今夜注定是二老的祭日。至于原因，却显得不再重要。
“你们两个，从今天起就住在这里，一切生活所需皆会有人送来。记住，任务只有一个，保护少主顺利成年。”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黑袍内响起，如果旁边有与之相熟的人，则一定能发现，这分明就是持鞭者，御前首相曼努埃尔。
“如果一个剑士，再加上一个魔导师，连这么个小婴孩也保护不了，那就等着奥古王的怒火吧。”曼努埃尔说罢，便转身与其他两个手下离去。
至于这里原来的主人，则早已被腐尸粉化成缕缕青烟，并且死前都没有留下哪怕一句遗言。
而那个正在熟睡的婴孩，此刻却依旧毫不可知。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那些血迹不过是彰显地位的图案。
黑市依旧在正常运转，甚至连那掌控着黑市的王，风系流浪法师塔塔也没有察觉。二人躬身施礼，直到前方再无一人。
片刻后，一抹昏黄的烛火悄然亮起，婴孩被光线刺激而醒，啼哭着索取奶水。然而送进他嘴里的，却是一颗魔力药丸。
这个婴孩，正是神佑骑士安东尼过继给奥古王的幼子。也算是弥补三皇子雅各布被杀的空缺。
王室目前的格局十分微妙，王后伊莎贝拉是纯正的西塞公国人，而尚存的两个皇子，则是王后的骨血。
原本之前还有个平民出身的三皇子平衡权势，可现在一切都好似排山倒海般倾斜，以至于各大公国对奥古王越发不信任。
于是同奥古王亲如兄弟的大魔导师尤里，便私下与神佑骑士安东尼商议，将其刚出生不久的男婴过继给奥古王。
身为三人中的大哥，神佑骑士安东尼仅仅是思考了片刻，便大手一挥，同意了此事。
至于他的妻子，则只是浅浅一笑，因为她知道此子将在未来继承奥古王的雄狮旗帜。身为母亲，孩子的幸福永远排在第一位，至于认不认自己，则是以后的事情。
既然事情已然决定，那接下来的问题，便是这个男婴该如何抚养。可奥古王怕了，真的怕了，怕再次经历三皇子雅各布的惨剧。
因此，在两位兄长的建议下，奥古王决定私下调教这个婴孩。力求在其成年之际，能够成为一个魔法师，或者骑士。
至于婴孩的导师，则是此刻正陪在他身边的那两个人。剑士是死忠于奥古王的亲卫，虽然为人有些古板，可却熟知斗气修炼之道。
而那个魔导师，则是神佑骑士安东尼的小舅子。其为人圆滑老练，虽然平日里十分不着调，可关键时刻却从未掉过链子。
夜色下，御前首相曼努埃尔行走在黑市中，他今天的任务还有最后一个，那就是见见流浪法师塔塔。
身为土生土长的奥古人，他自然知道这位黑市之王，甚至对方的所有资料，早已编纂成册。
咚咚，清脆的叩门声响起，一个奴仆还未等出言呵斥，便瘫坐于地。森寒的巨剑贴在他的脖颈处，一道浅浅的血痕凭空出现。
塔塔闻声有些恼怒地走了出来，可当见到来人时，却也傻在了原地。御前首相曼努埃尔谁不认识，就算不认识，那他身旁的两个高手也不可小觑。
五分钟后，曼努埃尔的身影向着黑市外走去，而塔塔则始终躬着身，无数冷汗滴落在青石板上。
对方只讲了一句话，“不要让你的人靠近那个小院子，否则死！”
然而他却知道，对方不但有说这话的本钱，更有那份实力。别说自己只是个高阶魔法师，就算大魔导师也难抵帝国铁骑。
塔塔是个聪明人，他马上吩咐手下远离那个院子。甚至派人二十四小时监视，全然一副志愿者的做派。
然而布姆与六花此时，则刚刚将耳朵从墙壁上撕下。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随即悄悄返回了阁楼。
“哥哥，你说为什么御前首相要把一个婴儿送进黑市里呀，不会是他的私生子吧。”六花拉好窗帘后，一屁股坐在了布姆身边。
“我哪知道，不过从今天起，那个小院就是禁地了，你可千万不要没事找事啊。”布姆也有些疑惑，但随即便担心起六花这个好奇宝宝。
“放心啦，我以后绕着走就是了，不过还真是服了那些贵族，好好的地方不去，来黑市捣什么乱呀。”六花一手挽着布姆，一手抱着毛绒熊说道。
而与此同时，曼努埃尔也终于返回了王宫。只见其匆匆来到某个石塔外，在得到允许后，才缓缓走了进去。
压力！无边的压力！就算是曼努埃尔，也极少同时面对三位强者。
“我的孩子安全抵达了吗？是否有什么问题？”奥古王费尔南多率先开口问道。
“回禀陛下，一切事情都已办妥，没有出现预想中的麻烦。”曼努埃尔躬身施礼，微笑着回道。
“那个娃娃到底是骑士苗子，还是魔法天才？”神佑骑士安东尼撇了撇嘴，那柄光明之刃深深地插进了地面中。
“回禀安东尼大人，此子虽然未来可期，但最终走上哪条路，却只能听从众神的旨意。”曼努埃尔依旧微笑着，但两鬓的细汗却汇聚成一道水流。
“那个塔塔，你打算如何处理？”秘法公会会长，大魔导师尤里缓缓开口。
“回禀尤里大人，我已派人暗中监视起了这个流浪法师，其如敢有丝毫异动，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曼努埃尔的笑容显得愈发僵硬，那从石阶之上传来的压迫感，令他渐渐褪去了伪装。
“此子名为迈达斯，他将在我百年后，继承奥古城的雄狮旗帜。”奥古王缓缓起身，在两位兄长的陪伴下走出了石塔。
第41章 饥饿感
之后的半个多月里，布姆与六花始终不敢掉以轻心，生怕被那股不经意间传进小院的威压撕成碎片。
然而日子还得过下去，中转站的生意仍然是主要经济来源。并且经过多天的观察，二人发现只要不去靠近隔壁院门，那一切似乎也没怎么改变。
这天清晨，布姆在吃过早饭后便回阁楼中继续修炼。六花也启程前往神迹平原，看看没有没新出现的兽群。
不过从昨晚开始，她就始终感觉不太对劲。腹中那股饥饿感，出现的越来越频繁，甚至令她一夜未眠。
这种怪病是她从诞生时就与生俱来的，先前因畏惧布姆而迟迟不敢告知对方，随后又突然消失了好一阵子，适才渐渐被她忽略。
然而好景不长，在两个多月前，自己的怪病再次出现。那是种单纯的饥饿感，更是无论吞吃多少普通食物也无法消除的痛苦。
布姆在得知此事后大为恼怒，但解决问题的办法却十分简单。一番训斥后，布姆随手扔给六花几枚魔晶，示意其吃下去。
这些东西是布姆成为魔法师后得知的，契约兽也分三六九等，越强大的越是难养，甚至有些变异品种还有吞吃魔晶的习惯。
因此，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六花再次喜笑颜开，心道现在二人最不缺的就是金币，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可随着自己的实力一天天精进，这种需要吞吃魔晶的饥饿感也越发强烈。从最开始一两块维持半个月，到如今三五天便寝食难安。
六花不敢将这些事情告诉布姆，她知道哥哥已经很烦了。并且从二人相遇到现在，似乎大多数问题皆因自己而起。
于是，本着为其分忧的她，决定自己解决此事。这也是为何她会想出贩卖兽皮的鬼点子，以及常常鼓动那个贵族家的下人。
然而生意就是生意，有血赚，就会有惨淡。新的兽群迟迟不来，游牧部族纷纷离去。眼看着次元空间内的金币一天天减少，六花也再次忍受起饥饿感。
走在神迹平原上，她无精打采地闲逛着，偶尔一些不开眼的小东西被其随手斩杀，但却没施展一次剥皮战技。
她清楚自己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些价值几银币的垃圾，而是六七块下品魔晶，或者一两块中品魔晶。
“哥哥说的对，金币这种东西永远赚不够。”六花揉了揉肚子，开始向前方狂奔，希望能暂时淡忘那种饥饿感。
可是这显然是种自欺欺人的做法。两个多小时后，她瘫坐在某个密林边缘，呆呆地望着天空。
“怎么办？金币虽然还有不少，可也不能一直这样入不敷出呀。”六花一边想着，一边缓缓起身，打算继续自己的兽皮生意。
可就在这时，远方突然爆裂出一团火光，阵阵谩骂与哀嚎隐约传来。
“你们还讲不讲理？雇主已经委托了我们佣兵团，不要欺人太甚，否则大家就同归于尽！”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大汉怒吼道。
“同归于尽？呵呵，有这个本事就试试看，既然敢抢我的生意，那就要做好死的准备。”对面的矮瘦男子嘿嘿一笑，随即再次吟唱起魔法咒文。
而六花此刻则正躲在背坡处，一边咀嚼着肉干，一边观看着这场真人表演。她的想法很简单，反正自己现在无事可做，倒不如观摩观摩别人打斗，说不定还能有所收获。
这两个佣兵团本都来自奥古城，只因在接取任务时发生了口角，适才演变为生死决战。
这种事情早已屡见不鲜。无论是大型佣兵团也好，小型佣兵团也罢，大家都是为了生存。而生存质量的高低，则来自完成佣兵工会颁布的任务后，所领取的报酬。
因此自打从佣兵工会存在的那天起，厮斗与拼杀就从未停止过。不是今天截获了别人的护送任务，就是明天被别人斩杀于荒郊野外。
可即便如此，却从未有人出言抱怨。因为这是个残酷且冰冷的世界，有实力的人可以当上奥古王，没有实力的人自然只能沦为乞丐。
再加之各大工会对待低阶职业者们，通常都充满了鄙夷与不屑。因此与其窝窝囊囊的做个龙尾，反倒没有当鸡首来的痛快。
这也是流浪法师，甚至流浪骑士的由来。甚至某些达到了高阶的职业者，也会因为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而加入佣兵团。
打斗依旧在继续着，像这样弱者之间的混战，通常都犹如树懒觅食般，缓慢且无趣。以至于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六花，渐渐冷下了脸。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呀，除了那个魔法师以外，怎么比哥哥还要差劲呢。”六花歪着小脑袋想着，随即又捂嘴笑了起来。
然而这场厮斗却逐渐进入了尾声，在场的三十多人大都或躺或昏死，只有那两个所谓的佣兵团团长还依旧站立不动。
只见身为初阶火系魔法师的瘦小男子高举法杖，几颗还没有其脑袋大的火球激射向对方。而对面的中年大汉则挥舞着长剑，好似一头蛮牛般直冲向前。
尘土四起，浓烟弥漫。魔法师口吐鲜血连连后退，最终瘫倒在地。战士男子胸口焦胡一片，双眼中散发着死气。
“放了我们，这个护送任务就是你的了！”中年大汉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免了，你觉得以我现在的状态，还能完成任务吗。那盒魔晶现在就是烫手山芋，你还是自己留着吧。”魔法师看着自己那断裂为两截的法杖，痛心疾首地回道。
而本欲就此离去的六花，则在听到两方的这番对话后停下了脚步。只见其缓缓扭过头，脸上的表情极为古怪。
她再次重新趴在背坡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乱转。仔细聆听着双方接下来的对话，生怕漏下任何一个字。
“哎，这可如何是好啊。死的死，伤的伤，难道要老子一个人完成任务么。”中年大汉显得十分沮丧。
“我说，你们战士脑袋里只长了肌肉吗？就不会回奥古城取消任务？大不了支付些延时费！”魔法师轻蔑地看着对方，可言语间却充满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对对对，哈哈，老子怎么就糊涂了呢。小的们，原地休息一个小时，然后我们回去取消任务，好好休养！”中年男子咧着嘴，全无先前的勇猛果断。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娇小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只见其全身隐藏在灰麻兜帽下，脸上更是蒙着黑巾。
第42章 可可爱爱，满地脑袋
此人正是六花，其在听闻护送物品是魔晶后，便起了趁火打劫的念头。再加之这些人的实力本就不如自己，更何况现在还伤亡惨重。
但她也不是傻子，在经过布姆的精心调教后，也断然不会做出以真实面目示人的愚蠢行为。
另外就算打不过，凭借着自己堪比闪电般的速度，也能轻松逃离。因此才会在一番思量后，决定搅和进来。
只见她先是从次元空间里取出了一条黑巾，随即又穿上了那件灰麻兜帽。至于双手，则依旧保持着人类的样子。
“咦？这是谁家的小丫头？”最先发现的瘦小魔法师扭着头，有些意外地问道。
“看什么看！快给老子滚！”中年大汉也呵斥道。
“打劫！将你们的所有财物统统交出来！”这是六花第一次犯罪，难免会有些滑稽，甚至声音中都带着一丝颤抖。
沉默，原本喧闹的战场悄无声息。可在几分钟后，活着的众人却纷纷哈哈大笑，甚至一个倒霉鬼因崩裂了伤口，昏死过去。
六花见状并没有什么意外，这是她预想中的情况。甚至比预想的还好上不少，起码自己已经接近了这些人。
通过这几个月的修炼，六花十分清楚自己的缺点。她虽然能轻易杀死那些强大的野兽，可其攻击距离非常有限。
因此正站在双方中间的她，才会显得如此兴奋。在这种范围内，她有十足把握灭杀掉所有人。
“喂！既然你是来打劫的，那就杀个人给老子看看。”中年大汉有些好笑地说道。他不信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会真的举刀杀人。
刷拉！六花的身影如飓风般来到其面前。这个中年大汉脸上的表情，依旧维持着几秒前的样子，可脑袋却滚落在地。
一场无声的杀戮就此展开，只见六花的身影穿梭在人群间，仅仅用了几分钟便杀死了二十几个人。
这些死人全部被砍掉了头颅，而身体却丝毫未损。“剥皮战技”第一次被运用到极致，那柄短小的钢刀划出一道道银芒。
做完这些后，六花扭头看向了剩余之人。既然打算这么干，那就一定要杀了所有人，决不可留下活口。
噗嗤！六花一脚踏碎了挡在身前的脑袋。可其神情却依旧冰冷，好似踩瘪了一只无关紧要的臭虫。
而两方剩余的人则聚集到一起，此刻再没有什么怨恨。在他们看来，目前最大的敌人不是彼此，而是缓缓走近的那个小丫头。
“大...大人，呃...小兄弟！我虽然不知你为何如此，但东西归你了，能不能放过我们？”瘦小魔法师想了想，随即开口说道。
“打劫！打劫你们所有人的命！”六花的脚步停在众人身前，腹中再次传来了那熟悉的饥饿感。
片刻钟后，四周除了六花外，只剩下了那个魔法师。至于其他人，则已然身首异处，再无生气。
六花之所以留下此人，最大的原因是对方与布姆一样，都是魔法师。她现在可以胜过布姆，却也想再找个同类人比试比试。
“杀了我吧，既然兄弟们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瘦小魔法师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可手却隐藏进了袍子内。
本想出言说些什么的六花，见到对方这种举动，只是暗叹其白痴。心道对方虽然看上去比哥哥强大，但心智却像个小孩子。
“将你最强大的招式展现出来吧，只要能让我后退一步，那我就放了你。”六花无所谓地站立不动，好似一个迷你战神。
然而六花却注定失望。只见几个火球飘向自己，除了将包裹着脸庞的黑巾烧毁外，再无丝毫作用。
“不可能！你...你居然不怕魔法攻击？不可能，这不可能。”瘦小魔法师见自己的招数毫无作用，随即疯狂喊叫道。
“感谢您的赐教，现在人家知道了，初阶魔法师就是个屁。”六花的容貌，再次变成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魔鬼！你是魔鬼！”瘦小魔法师见对方的双手缓缓变成短刃，状似疯癫地吼道。
“东西？你知道么，就算哥哥也不会这么和人家说话，死吧！”六花的身形再次化为一道残影，瞬间斩掉了对方的脑袋。
“真可惜，可惜你们不是野兽，白瞎了一身完整的皮。”六花环顾四周，在确认无人生还后，适才嘟囔了一句。
一个个钱袋被其收进次元空间，那个被护送的木箱里，躺着五块中品魔晶。但接下来的问题却有些棘手，因为六花不知该如何清理这些尸体。
她不知道腐尸粉为何物，更没有这种东西。因此她决定用最原始的方式解决问题，挖坑掩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夕阳落进地平线的同时，六花也瘫倒在地。此时她正吞食着一颗中品魔晶，小脸上香汗淋漓，几把变形的铲子被再次收进次元空间里。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杀人，更是一次毁灭了三十几条生命。但六花却毫无异状，非但没有什么愧疚感，反而因收获了无数东西沾沾自喜。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不是布姆的残忍调教，更不是与野兽厮斗的种种经历。而是出于契约兽的本能，除了自己的主人外，其他一切生物皆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六花望了望天色，随即褪下了那件染满鲜血的灰麻兜帽，再次换好衣服，向着奥古城奔去。
阁楼里，布姆如常般盘坐于地，时而给对方夹些肉食，时而又把水杯蓄满。身为兄长，这些事情理应如此。
“你今天似乎很累啊，是不是神迹平原又来了新的兽群？”布姆微笑着问道，还不忘将饭锅推给了对方。
“哥哥，你说如果一个人打算毁尸灭迹，是掩埋掉好，还是烧掉好呢？”六花依旧吃着碗里的东西，可眼睛却眨动不停。
“呃...如果是我，会选择一把火烧掉，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布姆闻言放下了刀叉，脸色也渐渐冰冷起来。
“没有啦，人家就是随便问问，这不是今天听到佣兵们谈论此事嘛，适才有些好奇。”六花故作镇定地扬着小脸，但心跳却瞬间加快。
是夜，六花躺在自己床上，不多时后便进入了梦想。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六花此刻正处在次元空间里，好似一个守财奴般清点着今天的收获。
六十几枚金币，二十多块下品魔晶，以及四块中品魔晶。六花有些失神地望着这些东西，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哥哥对自己所说过的话。
“杀人永远是最简单的致富手段，但前提是不要留下自己的痕迹。”
六花嘴角忽然扬起，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呼之欲出。再次返回现世，其悄悄侧了侧身，眼中流露出些许残忍。
第43章 塞尔吉奥
作为奥古城土生土长的大贵族，佣兵工会会长，四大家族里间谍世家的现任家主。塞尔吉奥此刻显得十分烦躁。
自从接管佣兵工会以来，“秩序与稳定”就是其追求的最终目标。并且通过多年的经营，至少奥古城的佣兵工会总部是这样子的。
然而最近在神迹平原上，却频频出现佣兵团被劫杀的消息。甚至这种声音，已经传进了奥古王耳中。
佣兵是基数仅次于平民的存在，他们大多达不到高阶职业者的及格线，却远远要比普通人强大。
作为串联各大公国，乃至各个种族的纽带。其实力虽然参差不齐，但却胜在数量惊人，任劳任怨。
佣兵们的工作说白了很简单，从各地的工会接取任务，然后完成任务，收获金币。至于其中的风险，则上至殒命，下至伤残。
“来人，派一对混编职业者进入神迹平原，如果这次还抓不到罪犯的话，也不用回来了。”塞尔吉奥沉声说道。
此时堪堪破晓，奥古城好似巨兽般转醒，它的五脏六腑收缩舒缓，将无数人群排泄进大街小巷。
布姆正做着早餐，虽然手艺不如六花，可却是自己与对方的约定。哥哥是人，妹妹也是人，总不能叫一个人永远操持家务。
“快点起床，再睡下去你就成猪了。”布姆端着有些焦胡的煎蛋与肉肠，再次返回到阁楼内。
“咦，哥哥真讨厌，人家才不是猪呢。”六花闻言缓缓起身，可却丝毫没有下床的意思。
布姆见此虽然无奈，却也知道对方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甚至称其为一家之主也不过分。至少现在二人所用的金币，大多是六花赚来的。
饭后，六花如往常般离去。近半个多月里，死在她双刃下的亡魂不计其数，收获自然也十分惊人。
现在她已经不必再为那种饥饿感而烦恼，甚至哥哥修炼所需的魔晶也翻了一倍。布姆虽然好奇六花的赚钱速度，但却也没有过多询问。成长永远都是孤独的，一味的帮助往往会适得其反。
行走在神迹平原上，六花如常般猎杀着野兽，偶尔与游牧部族做些交易。可现在这些不过是种掩人耳目的手段，因为她在观察，观察着每一个擦身而过的佣兵团。
不过最近六花也发现了问题，或许是自己频繁劫杀的副作用，如今的大多数佣兵团远比之前更加小心谨慎。
但她对此却没有什么意外，在她眼中这种情况就是像是先前的那些兽群。只要耐心等待，总会有新的猎物到来。
正午的阳光温暖且刺眼，六花坐在一片森林边缘，正享用着午饭。相比于奥古城黑市的沉闷气息，她更喜欢这种与自然相伴的感觉。
今天一共经过了五个佣兵团，虽然六花有自信取胜，却没有彻底抹杀的信心。在她眼中，全部死掉才算完美，留下活口就是隐患。
因此她并没有出手，她依旧在等待，在观望。希望能尽早遇到一个人数在十人以下的佣兵团。
想着想着，远方隐约出现了几个黑点。六花伸了伸脖子，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这是一个由五人组成的佣兵团，看其装扮，三法两战。那一副副紧张的神情，从侧面证明着押送物品的价值。
然而六花却并没有直接冲出去，成长就是这样，只有当亲身经历后才能铭记于心。连日的战斗教会她无数道理，而小心谨慎便是其中之一。
五人队伍缓缓走过森林，躲藏在不远处的六花换好黑袍，又再三确认后，适才悄然现身。
“应该就是这个人了，快点解决掉，塞尔吉奥大人正等着我们呢。”五人队伍中为首的老者见到六花后，有些无所谓地说道。
而本打算念出开场白的六花，此时却有种极为糟糕的预感。至少眼前的这个佣兵团，给她的感觉十分危险。
“呵呵，真没想到啊，最近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凶手，竟然是个小娃娃。”一个战士打扮的男子抽出长剑，可脸上的表情却十分轻蔑。
“你们是来抓我的？”六花就是再傻，此时也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不不不，我们只是个仅有五人的佣兵团，这次是护送一批上品魔晶去吉恩公国的。”为首老者瞪了男子一眼，随即翻手变出了两颗上品魔晶。他很怕对方会突然逃跑，更怕出现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哦，那你们可以死了，死人是不会犯错的。”六花笑了笑，她虽然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但魔晶却是骗不了人的。
不多时后，她便与那两个战士厮打在一起。凭借着一身钢皮的优势，六花始终处于上风，甚至削掉了其中两人的手臂。
原本围观着的三个魔法师见此，急忙纷纷祭出了自己的法杖。那位老者率先踏前一步，口中低吟起咒文。
“蝎尾之芒，狼蛛岩洞，深埋土中的石笋，刺穿万物的巨大獠牙，以吾之名，地刺术！”随着他的声音终止，根根蕴含着土系魔力的尖刺，在六花脚下出现。并且紧随其后的，还有两只风鸟，以及三条水蛇。
唯一存活的战士，见状本欲飞身后退。但因疲于应付六花的攻击，最终还是被三道魔法攻击包围。
轰！水蛇与风鸟碰撞出滚滚白雾，而后又混合了泥土，变为黑雨。最后一名战士死在了同伴的攻击之下，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雾气渐渐消散，三个魔法师的表情，从最开始的孤傲，变为了震惊与骇然。
“这是人家昨天新买的袍子，足足花了两枚金币呢。”六花低着头，有些心疼地看向身上那件千疮百孔的黑袍。
“不可能，你是什么东西！竟然不怕魔法攻击！”为首的老者惊怒道。
“什么东西？杀死你们的东西！”六花一脸平静地回道，抬脚缓缓走向了三人。
风刃、水矛、巨石......三个魔法师将自己所学的法术轮番施展了一遍，但对方的脚步却依旧缓慢而平稳。
那不知何时幻化为短刃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除了偶尔抵挡些扑向脸部的攻击外，丝毫不为所动。
棕褐色的皮肤好似那禁魔石般，似乎一切魔法都对其无效，至少眼前三人是这样认为的。
咕咚咚！最后一颗人头跌落于地。六花熟练地摸索着一切值钱之物，当然那两颗上品魔晶，早已被她收进了次元空间。
做完一切后，她快速奔向奥古城，而身后的浓烟却久久不散。
“启禀大人，派出去的人手已经确认死亡。”一个老奴躬身施礼，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塞尔吉奥。
“三个高阶魔法师，两个高阶战士，就这么死了？凶手呢？凶手呢！”塞尔吉奥闻言拍碎了木桌，身体表面更是浮现出了淡淡的斗气光芒。
“凶...凶手不知所踪！”老奴有些胆怯地回道。
“吩咐下去，叫所有佣兵团自己小心，我怀疑这是某个高手在戏弄我们。这件事老子不管了，既然对方如此强大，那就叫别人去操心吧！”塞尔吉奥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随即起身离去。
第44章 茧
布姆并不知道，最近奥古城内被传得满城风雨的怪人，竟是六花。而六花也因害怕被布姆责怪，而始终都在隐瞒。
但吞吃了大量魔晶却是事实。六花虽然消去了那种饥饿感，可精神却一天天变差，甚至出现了打瞌睡的情况。
这天夜晚，布姆忧心忡忡地蹲在床边，而六花此时则正昏睡。精致的小脸上布满细汗，双手时而幻化为短刃，时而又抓扯着被单。
怎么办？布姆认为这或许又是只有契约兽，才会出现的怪病。自己既不能去请医生，但却也束手无策。
他只能这样无助地陪在六花身边，希望那些瞎眼的众神会知晓，这个世界始终都是一片混乱。
一天过去了，布姆好似石雕般静止不动。两天过去了，布姆的双眼血红一片，但床头的稀饭却始终温热。三天过去了，布姆因脱水而昏倒在床边。四天过去了，布姆讪讪一笑，大口啃食着酱肉与黑面包。
第五天，布姆缓缓起身走出阁楼，如常般挂好马灯，如常般做着晚饭。可他的眼中，却冰冷到极致，那是种得而复失后的绝望，或者说是生而赴死的无奈。
第六天，布姆被清晨的阳光唤醒。他望着那副毫无生气的躯壳，打算将其埋葬，甚至想回到贫民区的木板房内。
第七天，绝望中的布姆显得浑浑噩噩。可本欲抬动六花身体的手，却突然停滞在空中，良久都不曾移动。
第八天，布姆盘坐在阁楼内。六花的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大大的茧。
第九天，淡淡的荧光照亮了阁楼。布姆望着眼前的巨物沉默无语，身边散落的书籍堆积如山。
第十天，布姆缓缓抽出黑木法杖，在经过了一番犹豫后，默默施展起“元素召唤”。只不过这次却是魔力反哺。
喜悦总是与担忧相伴，绝望之后可能是光明，更可能是光明尾端的黄昏。
冷静后的布姆得知，六花现在的状态，正是变异契约兽独有的进化过程。而这过程中所需的只有一样东西，魔力或斗气本源。
然而布姆目前仅仅是个最低级的魔法学徒，在施展了几次“元素召唤”后，他无奈地发现，自己那少得可怜的魔力，并不能支持其完成进化。
因此布姆便打起了黑木法杖的主意。这东西已经跟随自己大半年，想必其内的魔力储备，应该是自己的十几倍。
但人就是这样，总会在与自己毫无关系时大义凛然，却又在涉及自身利益时谨小慎微。
布姆不惜以暂时减缓修炼速度，换取未来的强大。木黑法杖中储存的不仅仅是他的魔力，更是美好的未来。
可眼前的问题却没有第三种答案，要么将黑木法杖内的魔力灌输给六花，帮助其顺利进化。要么则冷眼旁观，将一切托付给命运。
“既然你是唯一的家人，那我也只剩下了一条路可走。”布姆深吸一口气，随即缓缓坐下，将黑木法杖平举在眼前。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布姆此刻正喘着粗气，将所有魔力灌输进那个茧中。黑木法杖早已被丢弃在一边，无数魔晶也纷纷化成粉末。
阁楼内漆黑一片，原本悬浮着的巨茧静置在床上。而布姆则好似一只落汤鸡般，瘫在墙角。
所有魔晶都没了，黑木法杖内的储备魔力没了，自己也早已到达了极限。他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事情，至于六花能否重生，就要靠她自己了。
布姆缓缓闭上了眼睛，连续多天的肉体与精神折磨，最终击溃了意志。他沉沉睡去，阁楼里陷入死寂。
月光透过窗帘，再次点亮了房间。布姆依旧紧闭着双眼，而巨茧表面却浮现出无数裂痕。
咔嚓！一声突兀的响动骤然出现，一只娇嫩的手臂洞穿了巨茧。四周的硬壳继续溃散，六花挣开眼睛，凝视着熟悉的天花板。
不多时后，她缓缓坐直了身体。只见原本水嫩的肌肤更加粉嫩，那乌黑的长发好似瀑布一般。
梦！再次重生的六花觉得自己做了个美梦。梦中哥哥温柔地向自己微笑，而自己却调皮着，嬉笑着。
疑惑！六花盯着身边的金属硬壳，好似再次回到了那个黑雨纷纷的夜晚。而唯一不同的，则是自己现在有了主人，那个叫做布姆的少年。
“哥哥...”六花起身走到了墙角，轻轻摇晃着布姆。
然而对方却好似昏死了过去，六花无奈，只好将其抱上了床，还不忘盖好毛毯。
这夜她始终站在布姆身边，时而回忆着被自己遗忘的日子，时而担忧起对方的情况。全然一副邻家好妹妹的做派。
奥古城再次迎来了新的一天，休息了一晚的布姆悠悠转醒。可睁眼所见的，却是一张紧贴着的脸。
布姆在条件反射下一巴掌呼了过去，但随着啪地一声脆响，巨大的哭嚎瞬间而至，差点没掀翻屋顶。
“哥哥你打人家！呜呜呜，人家不活啦！”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六花正好似没事人一样站在眼前。
“你有病啊！没事靠这么近干什么！”布姆嘴下虽然不饶人，但眉宇间却充满了宠爱。
“不知道呀，人家好像睡了很久很久，这不是怕哥哥不要人家了嘛。”六花捂着脸，有些幽怨地回道。
“好了，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你好好在这里待着，不要随便走动。”布姆翻身下床，毫无形象地跑出了阁楼。
不多时后，二人如往常般对坐在地板上。只不过今天布姆显得格外温柔，直叫六花长呼短叹。
席间，六花也得知了自己近些天里的情况，在惊喜进化成功的同时，也有意无意地瞟着那根黑木法杖。
然而布姆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将其收好。随即又寒着脸，命令六花负责今后一个月里的餐饭。
“哥哥，人家又给你添麻烦啦，对不起。”六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嗯？既然知道自己是个惹事精，那就用行动补偿吧。”布姆笑着回道，悄悄将一块白糖糕推给了六花。
“不过你这次到底进化了什么？给我看看好吗？”布姆想了想，再次开口说道。
“就只有这样，呜呜呜，人家真是太没用啦。”六花闻言有些尴尬，只见其缓缓将双手幻化为短刃。
布姆见状也是哭笑不得，因为这个能力是六花一直都会的东西。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的话，那就是现在的短刃十分精美，已然不再是从前那般粗制滥造。甚至斩下来，都可以直接放到商店里售卖。
第45章 改变
翌日，布姆与六花在吃过早饭后，便对坐于阁楼内。前者没有恢复魔法修炼，后者也没再去神迹平原。
契约兽进化是件大事，在没彻底弄清楚之前，任何事情都要暂缓。这既是对六花负责，更是布姆的担心。
这种事情虽然极为常见，可归根结底，大多数人却也是只听闻，从未见。契约兽的种类千奇百怪，有的进化是结茧，有的则为陷入沉睡，甚至还有需要鲜血供养的特殊存在。
至于进化后的情况，也各不相同。绝大多数契约兽会在进化后实力大增，却也存在极少数的个例，反而退化成野兽。
布姆始终不关心六花的实力如何，他只在乎对方的安危。只为六花在其眼中，并非只是契约兽那么简单，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早已成为了自己的亲人。
“真的没有什么异常感觉吗？”布姆依旧有些担心地问道。
“真的真的，人家就只是感觉睡了一觉而已。”六花哭丧着脸，她始终因为进化后毫无改变而郁闷。
“那你把手变成刀刃，我要仔细看看。”布姆见对方回答的如此肯定，也渐渐放下了心，但还是命令其施展幻化术。
六花的脸色更加难看，但还是将双手幻化为短刃。在她看来，自己根本就毫无改变，别说实力大涨了，就连身高也未寸进分毫。
然而布姆却并不这么认为，只见那原本的短刃不光表面粗糙无比，甚至刃口也是参差不齐。可现在，眼前之物却好似工艺品般，不但外形优美，其锋利程度，更是上升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布姆想了想，随即转身撕下一张纸，轻轻搭在了短刃之上。令二人震惊的场面出现了，只见这张纸犹若无物般被分成两半，缓缓落向了地面。
“哥哥...这...”六花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呆呆望向布姆。
“果然是这样，恭喜你进化成功了。”布姆撇了撇嘴，本想亲手试试的念头，瞬间抛到了脑后。
契约兽的进化有很多种，通常情况下，都是增加一个先前从未掌握的技能。可例外还是存在的，正如六花这种，虽然乍看上去毫无改变，但却是强化了已有的能力。
两者谁优谁劣因人而异。如果说六花进化后一无所获是事实，那锋利到极致的短刃却也不可忽视。
这种情况就像是孩童举着冰淇淋摔倒，虽然东西没了，可却意外得到了旁人的怜悯，两三枚银币便是回报。
失去冰淇淋是事实，得到足以再买一个的钱财也是事实。这种情况时好时坏，或许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
“那人家到底是变强了，还是变弱了呀。”六花依旧苦着脸，但塞进嘴里的白糖糕却未曾停止过。
“这就要看你自己了，如果你依仗的是双手幻化成的短刃，那进化的收益便是巨大的。否则的确没什么用。”布姆想了想，随即开口回道。
“哼！人家又不会魔法，当然只能靠这些东西啦。不过还是觉得亏死了，至少也要变得漂亮点呀。”六花满嘴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
布姆闻言微微一愣，但随即便摇了摇头。因为在他眼中，六花不过是个小妹妹，可爱或许沾点边，至于漂亮，却与之毫无干系。
但他却忽略了一件事情，六花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契约兽，甚至都不在变异契约兽的范围内。
因此其进化后的改变，虽然表面上与之毫无差别，但真正的不同之处却无人可知。无论是身为主人的布姆，还是当事人的六花。
“对了，你要不要去次元空间里看看？说不定那边也有不同呢？”布姆最终还是将自己最大的顾虑讲了出来。
而六花闻言也是一愣，随即转身爬到了床上，双眼闭合，进入了次元空间。
一团光球再次破裂，六花望着那熟悉的小院，表情显得十分失望。可好在所有东西都在，并未有丝毫减少。
靠在院中的梧桐树下，她呆呆地望着那片浑浊不堪的天空，手中的钢刀不停戳着地面。依旧是毫无改变，这叫她如何面对哥哥的询问。
微微抬手，本欲召唤晶石的她却愣在了原地。饥饿感不见了？不对！是这里的魔力十分充盈，甚至呼吸间都能汲取自己所需的资源。
想到这里，六花兴奋地站了起来，在经过一番确认后，便急匆匆返回了现世。
“怎么样？那边还好吧？”布姆见对方转醒，有些关切地问道。
“那...就是那个...”六花吭哧瘪肚地娓娓道道，还不忘观察着布姆的神态。因为改变虽说是改变了，可这却只能算对自己有用。
布姆见对方的神态，不过莞尔一笑。他知道对方担心的事情，可自己却并未介怀，至少今后六花不会再为魔晶而烦恼了。
“不要这么沮丧了，这次进化总体来说是完美的。至于那个次元空间，你也说了其内魔力充盈，说不定哪天我也能进去修炼呢。”布姆抚摸着六花的小脑袋，示意其一切往好的方向看。
但布姆却不知道，正是这句自己的无心之言，在将来某天应验，甚至左右着他一辈子的成就。
“另外，我个人感觉你变漂亮了。”布姆想了想，有些不自然地再次说道。
“哥哥是大骗子！人家哪里漂亮了，还不和从前一样！”原本还垂头丧气的六花，瞬间扬起了小脸，但又马上低了下去。只不过那泛红的脸颊，却被其隐藏进衣服内。
这天，二人始终都在谈论着有关契约兽进化的种种事情。布姆不时翻开书籍，六花则始终静静听着。
但当她得知哥哥辛苦积攒下来的魔力，被自己掏空后。那原本正摆弄着黑木法杖的手，也渐渐停了下来。
她知道哥哥为了能早日成为初阶魔法师所付出的艰辛，那是种枯燥的重复与煎熬。可这一切却毁在了自己手里，再一次毁在了自己手里。
不过这次她却没有哭闹，因为她知道哭闹解决不了问题。自己现在应该做的，是继续灭杀佣兵团，为哥哥今后的修炼积累财富。
近半个月的担心终于结束，布姆依旧靠在窗边，可却不知何时沉沉睡去。六花见状将其放平，在盖好被子后，还不忘拉紧窗帘。
漆黑的阁楼内，布姆的呼吸声显得尤为刺耳。可六花却始终静坐在其身边，二人的手紧紧握着。
她感谢能有布姆这么个主人，更感谢主人成了自己的哥哥。想到这里，六花的双眼血红一片，一股莫名的愧疚感充斥在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