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干饭人
第二天清晨,布姆从睡梦中醒来。本想询问六花情况的他,却发现房间里竟只有自己一个人。
一丝不好的预感在脑海里浮现,布姆急忙冲出房门,但又马上停下了脚步。六花依旧在厨房里忙碌,那个小姑娘也依旧在旁边静静观看。
“今天的早饭有点晚,你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吧。”布姆极为含蓄的问道。他真正的意思是,对方有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有问题,问题很大!人家辛苦做的早餐,都被她吃掉啦!全部吃掉啦!”六花闻言恶狠狠的瞪了小姑娘一眼,而小姑娘却直接缩到了布姆身后。
“呦呵?别的事情记不起来,倒先学会找靠山了?信不信我把你扔进锅里炸了?”六花一边翻动着平底锅,一边叫嚷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一次说清楚?”布姆将小姑娘拉到眼前,随即疑惑的看向六花。
随即,一脸委屈的六花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原来六花今天如往常般醒来,如往常般做着早餐,更如往常般将食物摆放在厨房里。
但这个小姑娘却好似幽灵般,不知何时溜了进来。不但吃掉了所有东西,并且还将六花的零食扫荡一空。
对于食物这件事情,六花始终有着她的执著。更何况这些食物是给布姆准备的早餐,自然令她暴跳如雷。
不过只要六花显露出一丝怒意,那个小姑娘便瞬间化身为小奶猫,不但缩进角落里,泪水也倾泻而出。
在这种坏人先告状的情况下,六花只好闷闷不乐的再次从次元空间里取出适才,再次重复着先前的烹煮动作。
“人家也很委屈啦,人家也要哭啦,哥哥也欺负人家,呜呜呜!”六花扔掉了手中的铁铲,竟然直接拱进布姆怀里,不断诉苦道。
布姆原本紧张的心情,被这两位弄得瞬间土崩瓦解。只见他一手一个,时而摸摸六花的小脑袋,时而又拍拍小姑娘的肩膀。
“你带她先进屋吧,看看她的情况有没有好转,这里我来处理。”布姆叹了口气,随即目送二女返回到屋里。
再次握起铁铲的布姆,竟然有种想笑的感觉。自从六花彻底否决了他的厨艺后,已经很没再大展拳脚了。
然而片刻钟后,培根焦糊了,煎蛋黏在一起了。布姆满意的点了点头,端着三个银盘走出了厨房。
布姆微笑着看向二女,小姑娘笑嘻嘻的再次吃了起来,丝毫没有任何饱足的意思。而六花却翻了个白眼,直接从次元空间里取出了零食。
对于布姆做的东西,六花只承认对方的烤肉手艺。至于平日里,则绝不会让布姆进入厨房。
而布姆则早已习惯了六花的这种态度,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指责。可本想叉起煎蛋的手,却瞬间顿在了半空中。
只见小姑娘餐盘中的食物早已消失不见,可看其样子,分明是一副没吃饱的表情。布姆点了点头,对方笑着吃掉了他的那份食物。
“六花,你说她之前吃掉了早餐,是全部么,有多少?”布姆有些不自然的问道,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呃...很多,那可是我们三个人的分量呢,这还不算一整包零食。”六花也是皱起了眉头,不确定的回道。
“那...她这样正常吗?会不会是你那些药丸的副作用?”布姆将水壶轻轻推给小姑娘,再次开口问道。
“那些药丸也没有副作用呀,哥哥之前不吃过嘛。至于这位嘛,或许是饿的吧。”六花也将自己的那份早餐递给对方。
不到十分钟,小姑娘便在布姆与六花诡异的目光中,将一整桌食物消灭殆尽。甚至连那半壶牛奶,都没能幸免。
一个巨大的饱嗝在房间内响起,小姑娘笑着披上了熊皮毯子,竟然直接跑到了院子里。
在一番打量后,她最终将熊皮毯子挂在树枝上,而本人则快速钻了进去。动作熟练,没有任何迟疑。
“哥哥,这又是在做什么呢?露营么?”六花拉了拉布姆的黑袍,小声问道。
“我哪知道,她可是你坚持要带回来的,你自己看着吧。”布姆说罢,随即拖着餐盘走进了厨房。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小姑娘面带笑容的窝在“帐篷”里,显得十分安静。而六花却苦着脸,始终蹲坐在石阶上。
至于布姆,则直接在房间里睡了过去。在没弄清对方正是身份的情况下,其与六花需要轮班监视。而熬夜这种事情,布姆自然是责无旁贷。
夕阳逐渐将高庭染成了橘红色,只见小姑娘十分熟练的升起了一簇篝火,并且旁边还准备了满满一桶清水。
“哥哥,这可怎么办呀,不会她真要在咱们这里露营吧。”六花端着餐盘,苦兮兮的问道。
“无所谓了,我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将晚饭送过去吧。”布姆伸着懒腰,有些无精打采的回道。
二人坐在石阶上,虽然正吃着晚饭,可目光却始终盯着那团篝火,或者说是篝火旁的小姑娘。
几分钟后,小姑娘拖着空无一物的餐盘站在二人面前,待微微施礼后,便又再次跑回了自己的“帐篷”旁。
夜色渐浓,六花在又与布姆闲聊了一阵后,便返回到房间里。至于睡了一天的布姆,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壶麦酒,静静靠在门边。
在六花休息的这段时间内,他绝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绝对不会让对方伤害到六花分毫。
可或许是连日修炼的原因,布姆竟然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但一声轻响却再次将其惊醒,细碎的声音不断从厨房里传来。
布姆缓缓起身,悄悄祭出了黑木法杖。然而待他看清一切后,竟然瞬间陷入了无奈与叹息中。
只见那个小姑娘正蹲在垃圾桶旁,一边挑拣着厨余,一边笑着将那些垃圾吃进肚子里。
“饿了么,我这里有些肉干,你不必去吃那些东西。”布姆蹲在小姑娘身边,轻声问道。
“这些就很好了,哥哥吃么,这是我刚找到的鱼尾巴,味道挺香的。”小姑娘笑着看向布姆,天真的回答道。
无语,布姆直接拍掉了对方手中的厨余,将其抱起。沉默,二人蹲坐在篝火旁,一边吃着肉干,一边望着夜空。
“还记不起来自己的名字么?”布姆递给对方一壶果汁,笑着问道。
“嗯,我好像生病了,不过大哥哥是个好人,给我吃的。”小姑娘好奇的接过陶土壶,随即一口气将果汁灌进肚子里。
“那就在这里好好活下去吧,你还真是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啊。”布姆拨弄着篝火,脸上再无先前的戒备之色。
第317章 契机
“废物!全都是废物!连个小姑娘都找不出来,你们纽克城是不是在敷衍老子?”大魔导师卡麦林怒目相视,而那名信使则努力将头埋进了胸口里。
虽然此事的过程有些复杂,可结果却正如对方所说的那样,是纽克城无能的表现。他不敢解释,更不敢有任何言语。
“一个小姑娘而已,卡麦林大师也不必如此动气吧,她难道是什么重要人物么?”西塞司令官福特有些讪讪的问道。
在他眼中,对方不过是一只可有可无的蚂蚁。能抓到自然最好不过,但逃了也就逃了,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你管好西塞铁骑就行了,这些事情不是你能理解的,脑子里真的只有肌肉吗。”公国执政官克洛伊摆了摆手,示意其闭上嘴巴。
作为整个西塞公国的决策者,克洛伊自然明白事情背后的深意,更清楚那个小姑娘所代表的价值。
“卡麦林大师还是说清楚吧,否则这些饭桶是不能理解的。”大公格里尔斯笑着说道,随即看向了正在生闷气的老者。
格里尔斯对纽克城交付的结果也十分不满,因为在他看来,杀戮是最后的手段。不但极为拙劣,更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气息。
“那个小姑娘是游牧部族的‘圣女’,虽然我们对此嗤之以鼻,但她却能好令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族人。”
“游牧部族虽然没有自己的领地,并且族群间也纷争不止,但人数却足有西塞公国三分之一。”
“他们口中所谓的‘勇士’,虽然体内没有任何斗气或魔力,但战斗力却十分惊人,至少不下于低阶战士水平。”
“并且你们也知道,西塞公国从来都不缺少魔法师,可斗气职业者的数量,则是最大的软肋。”
“一旦哪天战争爆发,我们西塞可以硬抗奥古王与奈特公国的魔法联军,但决定胜利的,却还是利剑与塔盾。”
“如果我们能抓住那个狗屁‘圣女’,想必也能将所有游牧部族收入账下。但是现在么,哎...”
大魔导师卡麦林祭出了自己的奥术风暴召唤者法杖,一边侃侃而谈,一边用火系魔力在桌子上刻画出了奥古城的地图。
对于这位脾气火爆的巅峰前者来说,今天难道开口授课,众人自然纷纷洗耳恭听。甚至连大公格里尔斯,都显得十分谦逊。
一个小时后,卡麦林再次闭上了嘴巴,随即又冷冷望向了那个信使。而那个信使,此时则早已汗如雨下。
直到现在,他才算明白了那个小姑娘的重要性。心道城主大人还真是草率了,为什么就能留下几个活口呢。
“回去告诉赫里斯托,我很不满意,不过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大公格里尔斯冷冷说道,随即挥手示意其退了出去。
石室中再次陷入了死寂,在场的五人好似石化般坐在椅子上,没人开口说话,更没人出谋划策。
“既然结果不能改变,那请问卡麦林大师,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呢?”最终,财务官娜塔莎轻声问道,可目光却始终看向格里尔斯。
她的手缩在桌案下,正不断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那是生命的脉动,是自己多年的回报,更是未来的一切。
“我们再一次丧失了改变势力划分的契机,但纽克城不能缺少主人。”
“老子要亲自率领西塞铁骑,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怀念呢。”
“那个小丫头如果没死掉的话,想必最终会躲到高庭这个混乱之地中。”
“两天时间,老子要彻底扫荡高庭内的所有角落,任何肝胆阻拦着,死!”
卡麦林说罢,便直接起身离去,全然不把大公格里尔斯与三位大臣放在眼里。而那扇厚重的铁门,则被其直接用火系魔力融化。
“大公,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您看我们是不是再商量一下?卡麦林大师那边,还要劳烦您去劝一劝。”
执政官克洛伊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在他看来,这种行为很愚蠢,愚蠢到直接影响了高庭的正常秩序。
“那你去劝吧,我还想多活两天,就不陪你了。”大公格里尔斯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也起身离去。
两个小时后,原本喧闹的高庭快速冷却。所有人好似逃命般返回到自己家中,再无任何出去的意思。
卡麦林闲庭信步的走进了贵族区,只不过他并没有站在最前面,而是将自己隐藏在了西塞铁骑的阵列内。
“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可是公爵府邸,不想死就快点滚蛋!”
“放肆的家伙!难道伯爵家也是随便可以搜查的吗!”
“我怀疑你们的身份,如果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我要行使贵族特权!”
“那里是我的金库,你们活腻歪了么,快点离开!护卫!护卫!”
怒吼、咆哮、抱怨、指责、奚落。贵族区一片鸡飞狗跳,西塞铁骑的搜查任务逐渐放缓。
这里居住的可都是贵族老爷,任何一人都能将他们捏死。因此西塞铁骑大多面色铁青,硬着头皮闯进了一栋栋府邸。
轰隆!炙热的火系魔力在半空中炸裂,奥术风暴召唤者不断散发出荧光,卡麦林好似恶魔般踱步而来。
一颗、两颗、三颗。无数贵族的头颅被瞬间蒸发,无数尖叫声被憋回到肚子里。西塞铁骑依旧搜查着每一栋府邸,但此刻却没人胆敢阻拦。
在这些贵族眼中,双子星塔是整个西塞公国的核心,更是支撑整个公国运转的动力。因此卡麦林想做的事情,无人敢怀疑。
第二天,“大搜查”依旧在持续。只不过分为了二十多个小队,这也是执政官克洛伊的建议。
院门被狠狠敲响,布姆微笑着站在门内,而对方却只有两人。在数百枚金币的诱惑下,他们再次转身离去。
无数人被塞进监牢,任何与游牧部族有过来往的倒霉鬼,皆皮开肉绽。鲜血顺着细剑不断滴落,但卡麦林却叹了口气,缓缓向双子星塔走去。
“哥哥,这是在干什么呀,不会是找我们吧。”六花身穿灰麻兜帽,一脸阴冷的问道。
“应该不是,我们在高庭又没做什么。”布姆摇了摇头,随即将目光投向了厨房。那个小姑娘正躲在里面,也不知道与她有没有关系。
午夜将至,高庭也再次恢复了正常。西塞铁骑退去,喧闹声将恐惧冲淡。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或三三两两的小声交谈,或疑神疑鬼的打量着路人。
第318章 传言
“该死的游牧部族,他们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哪里都有他们的身影。”
“听说出现了‘圣女’,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应该不会是忽悠人的吧。”
“就是些装神弄鬼的废物,一帮没有自己领土的垃圾,也敢在西塞放肆?”
“哎,可怜我那些烂掉的水果了,这次老子至少损失了二十多枚金币。”
高庭就是这么个神奇的地方,纵然再密不透风的墙,也能传出些许风声。因此人们也知晓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几乎与真相丝毫不差。
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些东西不过是大公格里尔斯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希望能借此平息贵族们的怒火,安抚人们的情绪。
捕获圣女的任务已经宣告失败,那即使再愤怒也于事无补,倒不如将这些事情全部推到游牧部族身上。
虽然在执政官克洛伊的有意为之下,许多人将矛头指向了游牧部族,但却还是有不少人心怀狐疑。
“你们好好在家里待着,我要出去打探下消息,记住绝不可踏出院门一步。”布姆将黑木法杖缩在袍子内,轻声对六花叮嘱道。
“要不还是人家去吧,哥哥万一...”六花欲言又止,她不是怀疑布姆的实力,可空间系魔法师却不方便当众施展法术。
“没事的,我只是去看看情况,真要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会跑的。”布姆说罢轻轻推开了院门,随即缓缓融入进人群中。
憋在家中两天的人们再次将街道填满,绝大多数普通人虽然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原委,但却显得毫不在意。
这些事情离他们太远,既与生活没有直接关系,又不会影响他们的收入。因此游牧部族便成了众人的谈资,大家自说自话,真假难辨。
布姆听了一会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乱七八糟的闲谈没有任何价值,甚至其中还掺杂了无数“主观臆想”。
最终,布姆来到了双头龙酒吧,如果说有什么地方能打探到消息的话,那酒吧绝对是不二之选。
或许是为了多赚几枚银币,亦或者是想要迎合大家的好奇心,吟游诗人今晚的主题便是“游牧部族”。
酒吧内外围满了人,老板乐呵呵的吩咐伙计将酒桶搬出,并且还直接在原价的基础上打了八折。
布姆此时坐在角落中,脸上虽然没佩戴子母面具,但还是习惯性的拉了拉黑袍,下意识的将自己缩进阴影里。
喧闹声逐渐减弱,半精灵老者轻抚起琴弦。古老的传说再次降临世间,游牧部族的真相浮出水面。
“游牧部族是古人类的后裔,他们在王城与九大公国出现前,便生存在这片大陆上,是公认的先民。”
“他们所信奉的神灵名为‘旧日支配者’,虽然从未展现过神迹,可却是所有游牧部族的精神寄托。”
“相传那些所谓的‘旧日支配者’,曾在亿万年前支配着世界的万灵,无论是草木或野兽,皆要匍匐于地。”
“旧日支配者昔在,旧日支配者今在,旧日支配者亦将永在。他们超脱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游离在无数位面的夹层中。”
“有人说他们是恶魔的化身,是凌驾于天使之上的存在。可却没人真正见过他们,更无从知晓其容貌。”
“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固定的样子,没有身体,也没有气息。信仰多么狂热,他们便多么强大。”
“最真切的幻想是镜子中的世界,无形无实之体可以驱使梦魇。一切世人所见之物,皆为他们的思想具象。”
“甚至一切草木生灵,也不过是他们信手拈来的玩物。春夏过后是秋冬,秋冬过后则是春夏的轮回。”
“时间在他们眼中不过转瞬而逝的昙花,不过跌落进枯叶里的蝴蝶。待天与地再次重合时,他们将再次降临人间,亲手拉上帷幕。”
双头龙酒吧内寂静无声,甚至连不少城卫们也驻足聆听。因为吟游诗人是除了学者外最熟知历史的群体,虽然他们通常都喜欢夸大其词。
布姆点了点头,这些话他早已从古籍中看到过,即便有些出入,但还是能确定对方的准确性的。
叮咚!叮咚!几十枚银币跌落在地,半精灵老者躬身施礼,待喝了口买酒后再次拨响了琴弦。
“但因为某种理由——可能是周期性的沉睡,也可能是在新神手中败北后被禁锢于英灵殿,‘旧日支配者’们逐渐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从那时开始,许多人信奉起了新神,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称的‘众神’。这种信仰被一代代传颂,至于将‘旧日支配者’丑化为异端。”
“然而历史就是历史,无论其或对或错,都必将永远挂在天幕上,即便最终只能发出点点星芒。”
“身为先民的游牧部族亲手烧毁了古籍,那些存在了亿万年的‘旧日支配者’,也最终成了单纯的传说故事。”
“至于所谓的‘圣女’,相传则是‘旧日支配者’在人间的具象化身,是能好令所有游牧部族的王。”
“游牧部族为了避免自身彻底消亡,不知从何时起,断绝了与斗气、魔力的联系。但他们却凭借着强横的肉体,依旧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里苟延残喘。”
“但所谓的‘圣女’却不同,她能在继承了旧神的意志后,直接达到高阶魔法师水平,并且今后大概率会成为巅峰存在。”
“不过...传说之所以被称之为‘传说’,那便是一段段无人可以证实的故事。如果着眼于现实世界,它更像是奥古王的一场阴谋。”
半精灵老者唱出了最后一个尾音,随即再次躬身施礼,缓步离去。而在场的听众们,则纷纷又将矛头指向了奥古王费尔南多。
布姆悄悄走出了双头龙酒吧,他不关心那些传说,只要自己与六花安全无事,那谁生谁死都无所谓。
推开院门,六花一脸关心的站在半米外,而那个小姑娘则依旧在进行着“露营”表演。
王宫内的某个石塔中,半精灵老者的脸皮快速融化,最终呈现出了一张妩媚至极的绝美容颜。
“很精彩的故事,再次感谢您的出手相助,尊贵的克莉丝汀魔导师阁下。”大公格里尔斯笑着说道。
“女王让我协助你,我自然会在能力之内出手相助,告辞。”克莉丝汀点了点头,随即面无表情的消失在夜色中。
第319章 男妈妈
两天后,高庭彻底从游牧部族事件中恢复正常。人们再次将视线移到金币与生活上,没人再去理会那些所谓的旧神或旧日支配者。
至于布姆与六花,也彻底放下了戒心。不但任凭小姑娘在院子里露营,甚至每天还送去食物与清水。
然而布姆却始终都没有进行修炼,他虽然相信对方是真的失忆了,但其体内那若有似无的魔力却骗不了人。
在没有彻底弄清楚对方身份之前,布姆断然不会做出任何给对方机会的事情。并且在六花百般不情愿的抗议下,二人始终过着轮流休息的日子。
“哥哥,人家今天要出去采购食物啦,不但新鲜蔬菜没有了,就连次元空间里的存货也快被清空了。”
六花苦着一张小脸,有些幽怨的望着门外。只见那个小姑娘正捧着餐盘,不断将培根与煎蛋塞进嘴里。
“也好,这些天也辛苦你了,出去散散步吧,记得回来吃晚饭。”布姆摸了摸六花的小脑袋,轻声叮嘱道。
“那哥哥自己在家待着吧,无聊也可以陪那个小姑年玩玩,人家走啦。”六花提着竹篮,笑嘻嘻的跑出了小院。
布姆叹了口气,看对方这架势,绝对要逛上一整天。布姆靠在床头,时而翻看着书籍,时而回应着小姑娘的白痴问题。
“这是什么?好漂亮的石头,大哥哥哪里捡来的?”小姑娘捏着一快下品魔晶,有些好奇的问道。
“大哥哥是不是冷了?我这就将它扔进铁炉里。”小姑娘伸手抓向黑木法杖,大有用其取暖的意思。
“这些水真难喝,应该是有毒之物,我马上就倒掉。”小姑娘将一壶刚泡好的浓茶扬到了小院内,缕缕白烟在阳光中不断消散。
最终,布姆猛然坐了起来,只见其径直走出了房间,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他现在很想与六花互换身份,情愿去集市区里采购食物。
午餐很简单,些许肉干在沸水中软化,食盐是唯一的点缀,铁锅中再无任何东西。布姆吃得很香,虽然六花厨艺惊人,但那却不是挑三拣四的理由。
至于一旁的小姑娘,则更是好说话。不但吃光了自己盘中的食物,甚至还不时打量起布姆手中的肉干。
半个小时后,布姆哭笑不得的打量着对方,此时他终于感受到了六花的无奈,更了解到了次元空间里的情况。
“小姑娘,照你这么个吃法,我与大姐姐会破产的。”布姆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但还是将果汁递了过去。
“大哥哥,你们都是好人,我会报答你们的,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小姑娘笑了笑,一脸天真的回答道。
布姆闻言一愣,随即甩掉了脑海中的那些肮脏念头。既然无事可做,不如让对方帮忙整理小院。
“将那些落叶打扫干净,漏掉一片今晚就没饭吃。”布姆无所谓的吩咐道,并且指了指不远处的杂物房。
小姑娘猛然起身,片刻钟后小院内尘土纷飞,落叶最终被聚集到了一处。在烟熏火燎中,小院内再无任何杂物。
“厨房的灶台,房间里的铁炉,身为这里的一员,你有义务将它们清理干净。”布姆靠在树荫下,脸不红心不动的说道。
随即,小姑娘再次忙碌了起来。只见她吃力的掀开铁锅,将里面的垃圾塞进木桶里。而后又将铁炉内的炭渣小心扫干净,全然不顾自己满身的污渍。
“很好!不过大哥哥与大姐姐的被褥也该晒一晒了,你明白么。”布姆魔鬼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似那些最刻薄的贵族老爷。
小姑年点了点头,麻绳连接了树干两端,三床被褥沐浴着阳光。待将房间打扫完毕后,她再次站到了布姆身边。
布姆叹了口,待对方换好新衣后,便示意其坐下。然而小姑年却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微的鼾声飘荡在空气中。
没有灵魂的空壳躯体,这是布姆对她的评论。因为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发现布姆的有意刁难。
小姑娘虽然很听话,但这种状态却是不正常的。她如今就仿佛一个言听计从的人偶,主人的话便是她的全部意志。
瘦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小姑娘的手死死抓住布姆的黑袍,面带微笑的沉沉睡去。或许是又梦到了食物,她竟然笑出了声。
“睡吧,等大姐姐回来后,一定能给你做不少好吃的,但可别去打白糖糕的注意哦。”布姆轻轻拍着小姑娘的后背,随即也睡了过去。
梦中,布姆仿佛来到某个草原上,放眼望去皆是雪白色的龙葵花。只不过在这些花瓣上,却染满了血渍。
哀嚎声不绝于耳,惨叫声响彻云霄,孩童的头颅被丢进篝火中,无数残肢断臂化为点点尘埃。
剧烈晃动的视角,好似发丝般的脆弱神经。不断向远方奔跑,不断躲避着野兽与追兵。
好精美的沙漏,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境中?布姆缓缓挣开了眼睛,或者说是被响动声吵醒。
只见那个小姑娘再次重复起了先前的行为,收集落叶、清理灶台与铁炉、晾晒被褥、打扫房间。
布姆愣愣的望着对方,而此时院门却被人轻轻推开。六花笑着走了进来,但表情却瞬间凝固。
“哥哥,你这是在欺负她么,好变态呀!”六花将小姑娘按在石阶上,随即生气的问道。
“我只让她做了一次,鬼知道她为什么要不断重复。”布姆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
晚饭时,布姆在六花的指挥下,不断将一块块酱牛肉喂进小姑娘嘴中。他仿佛化身成了男妈妈,精心照顾着自己的孩童。
小姑娘笑着将食物吞进肚子里,时而看看六花,时而瞧瞧布姆。“露营”在今晚宣告结束,六花将对方当成了洋娃娃,抱着其进入了梦乡。
但布姆却始终沉默无语,他虽然不再怀疑这个小姑年的失忆之症,但却始终介怀那个古怪的梦。
历经两次进阶后的他,深知这些绝不是什么偶然,其更像是某种暗示,或者提醒。然而所传达的意思,却始终被一团迷雾所笼罩。
轻轻翻身下床,布姆习惯性的将二女的毯子掩好,随即熄灭了炉火。然而他却没有看到,那始终隐藏在小姑娘衣服内的小沙漏,正不断发散着荧光。
而小姑娘的手,也始终紧紧握着那个小沙漏。泪水悄然从眼眶内涌出,她此时身处梦境,一个与布姆完全相似的梦境。
第320章 披着熊皮的少女
“哥哥,她抢人家的东西,你管不管啦!”六花一脚将睡梦中的布姆踹醒,随即哇哇大叫道。
布姆被吓了一跳,中阶魔法师的魔力瞬间从内体涌出,黑木法杖顶端火花四射。然而待瞧见那撮熟悉的呆毛后,竟然再次缩进了被褥里。
“哥哥你欺负人家,人家要哭啦!再不起来,人家就打死你!”六花摇晃着布姆,不断哭诉着自己的“悲惨”经历。
原来问题出自那个小姑娘,或者说是二人一直共用的熊皮毯子。这是六花很喜欢的物品,一直从奥古城用到了西塞高庭。
可对方却也对此物深深迷恋,甚至极为反常的将熊皮毯子据为己有,丝毫不允许六花触碰。
六花哪里受过这种气,二女便从凌晨闹到了现在,最终直接拉来了布姆这个裁判,将熊皮毯子的归属权交给他处理。
“六花,我记得次元空间里还有好几张熊皮呢,要不给她也弄个毯子吧。”布姆抚摸着六花的小脑袋,轻声安慰道。
“哼,人家才不管她啦!今天是熊皮毯子,明天就是布姆哥哥!”六花赌气的扭过头,小声嘟囔道。
然而那个小姑娘,却竟然好似没事人般走了过来,直接用熊皮毯子将自己与六花裹了起来。
天真的笑容,布姆的叹气。六花最终无奈从次元空间里取出了一张熊皮,以及许久未动过的针线。
早饭在布姆“自我感觉良好”的焦糊煎蛋中度过,六花此时正瘫坐在地上,时而瞪着布姆,时而驱赶着小姑娘。
熊皮毯子说白了,不过是包边后的半成品。可小姑娘却蹲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多次想伸手摸一摸。
这是六花第一次在神迹平原打斗的战利品,虽然不值钱,却是她的宝贵回忆。因此每一针穿过,六花便像个怨妇般叹气不休。
两个小时后,她依依不舍的将熊皮毯子扔给了小姑娘,自己则气呼呼的坐到了布姆身旁。
“哥哥欺负人家,人家不是公主殿下嘛。”六花将针线收进次元空间里,随即又取出了一包零食。
“一块熊皮而已,以后哥哥给你弄张龙皮盖。”布姆摸了摸六花的小脑袋,随即将目光投向了小姑娘。
只见小姑娘此时正披着那张新熊皮,来回在院子里奔跑着。难得的笑容浮现在脸上,甚至眼神中也充满了灵气。
六花也发现了这种古怪,她本想伸手抓住熊皮毯子,可却被一股魔力推回到布姆身边。
黑木法杖瞬间出现,布姆脸色冰冷的挡在了六花身前。任何妄图伤害六花之人,皆是布姆必须要斩杀的对象。
六花急忙拉住了快要暴走的布姆,示意自己没受到伤害。她可不想小姑娘死在布姆手中,这样一定会给布姆留下阴影。
“大哥哥,大姐姐,不要抢人家的熊皮毯子好嘛,这是我唯一的东西了。”
“我可以干活的,可以干很脏很累的活,我这就去。”
布姆闻言一滞,他本以为对方要伤害六花,但却没想到对方竟说出了这些白痴般的言语。
而六花则一把拉住了小姑娘的手,直接用熊皮毯子包裹住了她的身体。房间里终于悄无声息,终于没有了哭闹声。
“放心吧,这张熊皮毯子是大姐姐送给你的,以后只属于你一个人,谁也抢不走。”六花抚摸着对方的小脑袋,与布姆的动作极为相似。
“大姐姐真好,我们一起玩吧,一起玩呀。”小姑娘破涕为笑,随即拉着六花跑出了房间。
布姆坐在石阶上,他的脸色由铁青变成了赤红,又从赤红变成了酱紫。他现在很想阻止眼前二人,但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女孩,一新一旧两张熊皮毯子,六花拉着小姑娘的手,正不断奔跑着。
“哥哥,哥哥,人家变成了熊了哦,是不是比魔法还厉害?”六花蹲在布姆眼前,不断嬉笑道。
“大哥哥,大哥哥,我也变成熊了,魔法是什么?好吃吗?”小姑娘学着六花的模样也蹲了下来,同样笑着问道。
布姆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叹了口气,随即起身走进了房间。既然对方没有伤害六花的意思,那一切就都不会改变。
然而他却低估了二女的顽皮程度。半个小时后,两只“小熊”闯进了房间,向布姆发起了“攻击”。
然而布姆却没有参与她们的这种胡闹行为,依旧看着书,喝着热茶。但就在此时,尚未收起的魔晶影灯却被小姑娘打翻在地。
布姆愣在了原地,六花也停止了嬉笑。二人急忙上前查看,还好魔晶影灯并没有什么破损。
“大哥哥也一起玩啊,很好玩的,熊皮毯子很柔软呢。”小姑娘依旧在没心没肺的笑着,好似根本就没在意自己将魔晶影灯打翻。
“别闹了,六花你去做晚饭,小姑娘你也去帮忙,否则大哥哥就剪碎你的熊皮毯子。”布姆最终还是没有发作,但语气中已经带上不满。
随即六花拉着对方跑进了厨房,只不过小姑娘依旧披着那张熊皮毯子。晚饭间,布姆闷头吃着东西,而六花则努力憋着笑。
“你不会打算今后都披着这玩意吧,不嫌热么。”布姆忍不住问道。
“不会不会,这种感觉很亲切,很熟悉。”小姑娘说罢,直接将头缩进了熊皮毯子里。
是夜,这种“变熊”游戏不断上演,六花虽然不再参与,可还是看得津津有味。至于布姆,则缓缓合上了一本书籍。
月上枝头,小姑娘抱着熊皮毯子入睡,或许是因为一整天的玩闹,此时她显得极为疲惫。
在梦中,她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几个月前,回到了纽克城外的金戟平原。那天她穿着一件熊皮短裙,正与伙伴们吃着晚餐。
烈火映亮了夜空,老族长将她推进了密道。族人的哀嚎声逐渐消失,沉重的身体不断走向远方。
青草的味道依旧清新,泥土混合着雨水冷却了体温。最终她晕倒在地,可闭眼上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泪水浸湿了熊皮毯子,小姑娘记起了一切,记起了自己孤身一人,更记起了自己最后的承诺。
“我已经来到高庭了,族长爷爷,您可以安息了。”她缓缓闭上了双眼,只希望再次醒来时依旧可以忘记一切。
然而她却不知道,布姆正与六花靠在一起,前者指了指手中书籍的名字,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姑娘。
六花好奇的低头一看,随即瞬间用手捂住了嘴。《游牧部族与旧日支配者》,一本布姆昨天买来的书籍,并且刚刚看完。
第321章 拂晓之光
第二天清晨,六花握着扫把清理着院门外的落叶,而布姆也难得靠在一旁,全无任何睡懒觉的意思。
“哥哥,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要不咱们还是直接问问她吧。”六花扭头望了望那始终紧闭着的房门,轻声说道。
“问?她都失忆了,我们能问出什么?你出去一天,这件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布姆冷冷回道。
六花闻言一愣,可却瞬间想起了布姆从前的种种经历,并且其还是进过黑牢的人。估计那所谓的“处理”,一定很恐怖吧。
“不行不行!哥哥不能那么做,人家绝对不答应!她只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就算是游牧部族的又如何?”
六花将扫把横在身前,将脑袋摇成了地精摆钟。在她眼中,那个小姑娘虽然有些神秘,但终归不是什么坏人。
“如果是游牧部族,我反而能松口气。这本书你也看看吧,最好多关注下里面所谓的‘圣女’桥段。”
布姆将那本《游牧部族与旧日支配者》递给六花,随即转身走进了小院。六花将其塞进怀中,再次挥动起扫把。
早饭过后,布姆依旧如往常般喝着浓茶,而六花则直接跑到了对门暗精灵克莉丝汀的居所里,认真翻看起了那本书籍。
克莉丝汀虽然对此显得兴致缺缺,可还是轻声解答着六花提出的问题。身为暗精灵的她,既不信奉旧神,也对众神没有任何兴趣。
布姆始终望着窗外,准确的说是望着那个小姑娘。他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至于小姑娘此时,则正披着熊皮毯子,蹲坐在院子角落。这里是她新的“营地”,更是她的私人小天地。
一小簇篝火缓缓升起,瞬间照亮了阴影里的空间。她背对着布姆,努力让自己显得与昨天无异。
“从小就被当成异类,从小就没人愿意和我玩耍,除了那个小男孩。”
“他喜欢我编织的麦草蜻蜓,还时常会偷偷塞给我一些肉干与水果。”
“然而他却死掉了,族中的第一勇士哭得很伤心。”
“不断迁徙,族人的数量不断减少,为什么自己人要刀剑相向。”
“第一勇士也死掉了,这里满地都是白色的龙葵花,只不过点缀着鲜血。”
“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只要走到高庭,只要完成最后的托付就好。”
“我的名字是丽贝卡,我是游牧部族的圣女,我是高阶自然系魔法师!”
泪水不断跌落在地,最终沾染了灰尘,变为一颗颗泥丸。熊皮毯子紧紧包裹着她的身体,这是她最后的心里防线。
然而就在她即将崩溃时,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布姆与六花的身影。二人将她救活,甚至允许她白吃白住到现在。
“六花姐姐的熊皮毯子很温暖,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做菜更是没话说。”
“布姆哥哥是牧师么,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任何神圣气息,好奇怪的法术。”
“原来他们是这样的人啊,原来他们与我一样都是独自前行的人啊。”
丽贝卡抚摸着胸前的小沙漏,但随即又将其藏进了衣服里。擦干眼泪,再次展露笑容,篝火也逐渐猛烈。
她已经完成了老族长交给她的最后一个任务,已经走到了高庭,已经躲过了那些恶魔的追击。
她想就这样一直“失忆”下去,一直披着熊皮毯子,一直陪在布姆与六花身边。她喜欢这种感觉,喜欢那两张微笑的脸。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午饭过后,六花抱着暗精灵克莉丝汀送给她的无数零食,乖巧的躬身施礼。
返回小院,六花没有留意那身处角落中的小姑娘,而是径直走进了房间。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布姆,而后者则笑着点了点头。
“哥哥,她真的是圣女么,难道圣女是个傻子?”原本严肃的气氛瞬间破灭,布姆闻言险些没被气死。
“六花,你的死法应该只有一种,你知道是什么吗?”布姆叹了口气,示意其坐下说话。
“什么呀?倾国倾城而死嘛?”六花咀嚼着新到手的零食,大咧咧的问道。
“笨死的!你是猪么,她体内可是有魔力波动的,她失忆前绝对是个魔法师。”布姆一把揪住了六花的呆毛,低声呵斥道。
而六花则好似无赖般反手抱住了布姆,直接瘫在了对方怀里。那本书她看完了,但依旧不愿伤害此女。
“圣女就圣女呗,人家还是一只能化为人形的契约兽呢。虱子多了不怕咬,哥哥习惯就好啦。”
六花话虽如此,但却抬头打量起了正坐在角落里的小姑娘。只见其依旧披着熊皮毯子,依旧蹲坐在篝火边。
童年的种种经历好似抽象画般在脑海中隐现,那是泥土的芬芳,是野花的娇嫩,是蓝蓝的天空。
数月前的血腥场面犹在眼前,一颗颗熟悉的头颅,一截截残肢断臂。那是绝望的夜晚,是旅程的开端,是幸福的彼岸。
这些天的日子好似能一直重复下去,布姆哥哥依旧神秘,六花姐姐依旧会端来饭菜。这是途径的某个世外桃源,或是自己的终点。
身上的灰麻兜帽有些刺刺的,但却是自己从未穿过的东西。脚上的皮靴也很柔软,那是六花连夜缝制的礼物。
清水与篝火相拥,白烟飘散在空气中,丽贝卡笑着收好了营帐,随即笑着跑回到房间里。
一切都没有改变,布姆哥哥手中的茶杯冒着热气,六花姐姐嘴里的零食被吞进肚子里。
“人气啦,开饭啦!”六花将一个个罩子掀开,露出了早已做好的晚饭。布姆也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其坐下来。
虽然恢复了记忆,但丽贝卡却依旧吃了很多很多东西。她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努力维系着三人间的这种状态。
六花没有任何怀疑,待众人吃完饭后,便升起了炉火。而丽贝卡也披着熊皮毯子,乖巧的将木炭递了过去。
可布姆眼中却闪过一抹精光,他咧了咧嘴,但随后又叹了口气。书籍再次被翻开,二女而再次相拥而眠。
“没有灵魂的躯壳么,还真是最讽刺的假象啊,小姑娘,我可从没教过你吃饭前要洗手啊。”黑暗中,布姆盯着对方,喃喃说道。
而蜷缩在熊皮毯子内的丽贝卡,则正死死咬着嘴唇,她要一直装下去,因为这是她得来不易的幸福生活。
第322章 高庭之森
第二天清晨,布姆在六花狐疑的目光中站在院子里,既没有伸懒腰,也没有任何举动。
他呆呆望着天空,好似想把目光投进云层里,或者说是云层之后。六花没有吭声,因为她有种心悸的感觉。
“六花,你说人为什么要撒谎呢?真诚一点不好么?”布姆喃喃说道,随即低头看向对方。
“人家不知道,说谎是不好啦,但要是善意的谎言,想必也情有可原吧。”六花歪着小脑袋,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
“情有可原么,那你快点做饭去吧,我要饿死了。”布姆笑了笑,挥手将黑木法杖收进储物袋里。
在布姆的认知中,欺骗就是欺骗,无论再多解释,也不能改变这种事实。可六花的话却让他十分疑惑,甚至收起了斩杀那个小姑娘的决心。
既然自己唯一的亲人打算如此行事,那布姆自然不会阻止,大不了二人一起去英灵殿,总好过留下什么遗憾。
早餐结束,丽贝卡依旧披着熊皮毯子,但她今天却没有“露营”,而是钻进了杂物房内。
布姆与六花坐在床上,既没有探头观望,也没有任何阻止。布姆吃着六花的零食,而六花则挥舞着黑木法杖。
“哥哥呀,她今天是不是吃得很多呀,但人家为什么总感觉有些奇怪呢。”六花轻声问道。
“因为她知道了什么叫礼仪,道理很简单,贫民装不了贵族,贵族也成为不了贫民。”布姆笑着回道。
“哦,这样呀,那就是说她在骗我喽,人家还亲手做了熊皮毯子呢。”六花脸色愈发难看,甚至大片皮肤变成棕褐色。
“白糖糕吃多了会变傻的,不过对方好像没什么恶意,你冷静点。”布姆抚摸着六花的脸颊,轻声说道。
“嗯?哥哥才是傻子呢,六花不高兴啦,需要哥哥安慰!”六花闻言直接摊在了对方怀里,不再考虑丽贝卡的事情。
在六花心中,只要布姆安全无事,那一切都是可有可无的。反而言之,只要布姆生气了,那即便是旧神或众神,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此时的丽贝卡,则正呆坐在杂物房里。她缓缓摘下了那个小沙漏,缓缓闭上了眼睛。
霎时间,杂物房内被一股浓烈的魔力填满。然而这些魔力却与布姆截然相反,不但十分平和,甚至温暖了每个角落。
翠绿色的荧光不断闪动,丽贝卡的双眼也被一抹绿色覆盖。那个小沙漏漂浮在空中,其内的细沙缓缓流逝。
“好久不见了,我的老朋友,你会感到寂寞么,毕竟沉睡了那么久。”
“你的名字为永恒沙漏,是我的法器,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呢。”
丽贝卡笑了笑,挥手将其窝在掌心。只见杂物房内那些原本早已枯萎的盆栽,瞬间绿意盎然,不但重获新生,甚至直接绽放出了一抹抹艳丽。
墙壁上苔藓好似草丛,不断催生的花朵铺满地面。杂物房内宛如另一个世界,一个好似仙境般的狭小空间。
然而片刻钟后,丽贝卡却再次披上了熊皮毯子,而杂物房里也再次恢复为原本的样子。
将永恒沙漏塞进衣服里,丽贝卡缓缓推开了门。她笑着走进了房间里,直接扑进了六花的怀中。
泪水不断涌出,本想开口询问的六花,却被布姆用眼神阻止。房间里十分安静,只剩下了丽贝卡的抽泣声。
布姆的晚饭是一杯杯浓茶,六花则始终抱着丽贝卡,不断轻抚着对方的脸颊。至于丽贝卡,则蜷缩在对方怀中,死死抓着六花的衣角。
这晚,丽贝卡谁得很沉,或者在经历了无数苦难后,今晚才算真正卸下所有防备。梦境不再出现,时间也仿佛静止不动。
六花悄悄将她放平,随即悄悄爬到了布姆身边。二人一边咀嚼的肉干,一边观看着现场表演。
“发光了呢,哥哥。”六花努了努嘴,示意丽贝卡的身体正不断散发着荧光,淡淡的魔力波动再次出现。
“变绿了呢,哥哥。”六花起身给自己热了杯牛奶,随即再次坐到了布姆身边。至于布姆,则无奈的咧了咧嘴。
“飘起来了呢,哥哥。”六花指着永恒沙漏,打着哈欠说道。而布姆则叹了口气,继续吃着肉干。
“花开了呢,哥哥。”六花打量着窗台上的某个盆栽,语气中充满了羡慕。而布姆则坐了起来,示意六花不要如此碎嘴。
“又恢复正常了呢,哥哥。”六花戳了戳丽贝卡,但对方却依旧在酣睡。布姆轻轻将熊皮毯子盖好,随即扭头走出了房间。
二人站在院门外,一边望着那从不远处街道上传来的喧闹,一边相视无语。因为以对方现在的状态,即便不是游牧部族的圣女,想必来历也绝不简单。
杀或不杀是个问题,二人现在的思维有些混乱,急需冷静一下。布姆深吸一口气,随即率先开口说道。
“对方是个高阶魔法师,并且应该还是极为稀有的自然系。”布姆没有任何铺垫,直接道出了对方的身份。
“至于她是不是什么圣女,我却并不清楚,但从她平日里的习惯来看,想必也八九不离十吧。”布姆再次补充道。
“那哥哥的意思是将她杀了?这样会不会有些草率呢?何况她也并没有展现出什么恶意。”
六花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她不在乎杀掉谁,却始终不愿亲手了解与自己有关的人。
“不过她应该已经恢复了记忆,这点你不能否认。”布姆皱着眉头,道出了自己最在意的地方。
他不是杀人魔,自然不会有事没事就砍掉谁的脑袋。可他却不允许这种欺骗,那是种最令人作呕的表现。
“再给她一些时间吧,我们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因此不能就此断定她是个坏人。”六花有些倔强的回道。
最终,二人决定暂时与对方演下去,直到对方亲口说清楚,亦或者露出任何恶意。她只是个陌生人,充其量不过是个相熟的陌生人。
然而二人却并不知道,丽贝卡此时正瘫坐在床上。她披着熊皮毯子,泪水缓缓跌落而下。
“真相么,只要说出真相就能留下来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没有任何顾忌了。”丽贝卡再次闭上了眼睛,她做出了决定,只待晨光再次笼罩高庭。
第323章 烛火之扉
阴沉的天空,朦胧的细雨,密不透风的小小皮帐。丽贝卡如往常般蹲坐在篝火旁,静静吃着午饭,身披熊皮毯子。
布姆与六花坐在房间里,前者翻看着新一期的《魔法月刊》,而后者则正在与无数零食较劲。
既然现在知晓了对方的情况,那也没必要再像先前那般彷徨。对方如果打算装下去,那布姆与六花也乐得清静。
但要是对方有什么不轨之心,六花必定会将陨铁双剑插进她脑袋里,或者最终被布姆的法术抹杀。
“今天她说什么了嘛?还是老样子?”六花抬手扔给布姆一片苹果干,有些无聊的问道。
“没有,不过饭量却减少了很多,估计是也觉得不好意思吧。”布姆咀嚼着苹果干,笑着回答道。
“高阶魔法师啊,比哥哥都厉害呢,但看她好像年纪很小哦。”
“话说自然系魔法师是什么呀,比哥哥的空间系还要厉害么?”
六花哼哧哼哧在床上滚来滚去,最终她握起了黑木法杖,而其上则穿满了各种零食。布姆笑着摇了摇头,但要是被别的魔法师撞见,一定会当场掐死六花。
法杖是魔法师的身份象征,更是最密不可分的伙伴。它们绝不会背叛主人,并且永远挡在最前面。
因此六花这种行为,就算是在魔法学徒眼中,都是对魔法师的亵渎。或许只有布姆这种野路子,对此才无所谓。
“自然系魔法师是四大主系魔法师的分支,或者说是一种变异魔力。”
“它其中除了火元素之外,包罗了水、风、土,三种魔力。但三者的比例,却因施术者而不同。”
“自然系魔法师大多为精灵族,或混血精灵。不过也有很少一部分天生者,从小体内便蕴含着自然系魔力。”
布姆想了想,随即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讲了出来。这些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多看几本书谁都会知道。
“呃...那她是精灵嘛,或者是混血精灵?好有意思呀,人家要去问问。”六花闻言猛然起身,大有直接冲出房间的意思。
“你是猪么,眼睛没用就捐给修道院吧!她明显是天生的自然系魔法师,你觉得她的样子与克莉丝汀前辈一样么?”
布姆一把拉住了六花,随即不断用手揉搓起对方的小脑袋。对于六花这种白痴行为,布姆早已见怪不怪。
一整个下午,二人的笑声不断从房间里传出。最终布姆摊倒在地上,举手示意自己不行了。而六花则哈哈大笑,一把将布姆扔出了房间。
“我是魔法师,和你比掰手腕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要不再玩玩别的?比如搓火球什么的。”布姆苦笑着说道。
“不行!哥哥只能和人家比力气,要不就是欺负人家!”六花插着腰,不断挥舞着黑木法杖。
而然正当二人在斗嘴的时候,一个身披熊皮毯子的小姑娘却缓缓走了过来。只见她伸手握住了黑木法杖,随即笑着递给了布姆。
六花表情一愣,不知对方这是怎么了。而布姆却叹了口气,随即率先起身返回到房间中。
铁壶不断喷吐着白雾,六花脸上依旧是那副白痴样子,根本就不明白布姆在做什么。而那个小姑娘,却缓缓将熊皮毯子从身上褪下。
“既然想说的话,现在正是个好机会,神秘的高阶魔法师阁下。”布姆将茶杯推给了小姑娘,轻声说道。
陨铁双剑瞬间出鞘,六花冰冷的站在布姆身旁,冷冷打量着对方。不知道哥哥为何要突然点破对方的谎言,但现在却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
若有似无的野兽气息浮现在房间里,六花缓缓抬起左手,这正是恩赐解脱剑技的起手式。
然而布姆却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其不要如此紧张。然而六花却不为所动,依旧毫无表情的盯着小姑娘。
“我的名字是丽贝卡,来自游牧部族,更是世人口中所谓的‘圣女’。”
“这是件法器名为‘永恒沙漏’,是部族千万年代代相传的圣物,”
“我是一名自然系高阶魔法师,只不过刚刚觉醒,还不太能熟练施展法术。”
“并且我与布姆哥哥、六花姐姐,其实早就...”
丽贝卡没有任何隐瞒,十分潇洒的将自己的所有事情讲了出来。在她看来,自己这条命是对方救的,所以能死在对方手中,也算是种归宿。
而六花则直接惊掉了下巴,原来自己与布姆早已同对方见过,并且还是两次。但她在一番苦思后,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对方的模样。
“第一次是在奥古城外的神迹平原,布姆哥哥与贵族魔法师战斗,虽然最终获胜,但却被抓走了。”
“第二次则是在纽克城外的金戟平原,虽然样子改变了,但我却能感觉到那种熟悉的味道。”
立卡贝说着说着,随即声音逐渐减小。她又想到了族人们最后的惨状,以及自己独自走向高庭的背影。
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她缓缓低下头,习惯性的用熊皮毯子包裹住身体。然而就在此时,一双温暖的手却抱住了她。
六花神色复杂的看着对方,虽然丽贝卡不能取代露露在她心中的地位,可那种倔强的感觉却十分相似。
“这样就好,既然已经选择活下去了,那就好好的活下去,你看,天空很蓝!”六花轻声说道,宛如真的成了大姐姐。
然而一旁正收拾餐盘的布姆却咧了咧嘴,只见其缓缓走到六花身旁,伸手抓住了对方头顶上的那撮呆毛。
“干什么呀!人家酝酿了半天的气氛都叫哥哥破坏啦!”六花瞬间变成了平时的那副模样,气鼓鼓的看着布姆。
“你是不是傻?现在可是晚上,天很蓝?在哪呢?”布姆指了指窗外,随即走出了房间。
是夜,丽贝卡又讲了不少关于“旧日支配者”的传说。布姆与六花虽然对这些事情抱有怀疑,但却依旧不断附和着应道。
烛火拉长了三人的身影,丽贝卡张开熊皮毯子,将六花拥在怀中。布姆从储物袋里取出了几本书,这些都是与自然系魔法师相关的知识。
六花见此情形,只好极不情愿的将零食塞进丽贝卡手中。这些可都是暗精灵克莉丝汀送给她的高级货,绝对是在高庭吃不到的好东西。
丽贝卡笑着收下了这些祝福,她很高兴,高兴对方没有将自己送进监牢。更高兴自己被人认可,不是以圣女身份,不是被看作游牧部族,而是以一个普通人。
第324章 云雀之鸣
从这天开始,三人再次过上了轻松的生活,布姆与六花的作息恢复正常,丽贝卡也不再在院子里“露营”。
“呀!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好,是不是要和姐姐抢饭碗呀。”六花将炒肉装进餐盘,随即笑着打趣道。
“六花姐姐说笑了,我们游牧部族对食物处理的很简单,并不会添加太多的香料。想吃肉的人,自然是喜欢肉的味道,想吃蔬菜的人,也必定是更青睐蔬菜的味道。”
“布姆哥哥与六花姐姐不过是没吃过这些东西而已,我的厨艺其实很一般的。”
丽贝卡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记忆恢复,她也不再整天披着熊皮毯子,而是穿着兽皮外套。
阵阵笑声从厨房中传出,而正坐在房间里的布姆,却愣愣的望向天空。手中的茶杯早已冷却,一直飞虫贴附在玻璃窗上。
“我叫露露,是个牧师哦,现在在高庭修道院做预备修女。”
“还记得我嘛,大哥哥曾经送给人家一个垃圾桶呢。”
“前天我遇见了小兔,昨天遇见了小鹿,今天则遇见了你。”
“要幸福哦,一定要幸福哦,那我先走了,下辈子希望露露能陪伴你左右。”
露露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那天真无邪的样子,好似下一刻便会推门而入。露露是布姆生平第一个遗憾,更是他深埋在心底的伤疤。
逐渐,露露与丽贝卡的身影缓缓重叠到一起,虽然二者的外貌大相径庭,但那抹微笑却极为近似。
布姆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自己还真是越来越多愁善感了,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
脚步声渐渐放大,六花与丽贝卡相继走进了房间,将一盘盘食物摆放在木桌上。今天的午餐十分丰盛,既是庆祝丽贝卡恢复记忆,也是给小院的第二位客人接风。
“哥哥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真龌龊。”六花一边吃着面包,一边嘟囔道。
“没有,我在思考自然系魔法师的事情,丽贝卡你会施展法术么?”布姆讪讪一笑,随即扭头看向了丽贝卡。
丽贝卡闻言从胸口里取出了“永恒沙漏”,随即其在翠绿色的魔力催动下,缓缓散发出了荧光。
而丽贝卡则闭上了双眼,整个人竟仿佛牧师祷告般低下了头。片刻钟后,她笑着收起了自己的法器,缓缓开口说道。
“我没有导师,更没有阅读过任何魔法书,这些咒文是法器里早已存在的,只要达到相应的水平,脑海中便自己会浮现出新的东西。”
布姆闻言也催动起自己的魔力,可几分钟后,“永恒沙漏”却毫无反应。别说脑海中出现咒文了,就连屁都没弄出一个。
“这东西应该是你的专属法器,想必别人拿去也没什么用,不过学点知识总是必要的,以后要多看看书。”
布姆将“永恒沙漏”交还给丽贝卡,随即三人有说有笑的吃起了午餐。饭后,丽贝卡独自清理着餐盘,而布姆与六花则在房间里无所事事。
“哥哥,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像露露,就是那种天真善良的感觉。”六花掩上门,轻声说道。
“一点点吧,不过露露是露露,她是她,我还没蠢到将所有人捏在一起评价。”布姆平静的回道。
“是呀,人家还是觉得露露好,不过她现在应该很幸福吧,毕竟做了那么多善事。”六花耷拉着脑袋说道。
“我们好好活着,就是对露露最大的回报,别胡思乱想了。”布姆叹了口气,随即合上了书籍。
布姆现在说实话有些失望,因为对方是他难得遇到的高阶魔法师,并且还是十分稀少的自然系。
但丽贝卡却同他一样,都是没有导师的野路子。这叫一心打算讨教讨教的布姆,不免大为失望。
然而正在厨房里忙碌的丽贝卡,对此却一无所知。只见其待整理好一切后,便端着一个小木碗,悄悄走到了院子中央。
这些是三人午餐的厨余,并且其中还夹杂了不少肉屑。微风在空气中缓缓流动,阳光带来了温暖,也带来鸟鸣。
片刻钟后,四五只云雀从天而降,待警惕的观察了一阵后,随即靠近了丽贝卡。不断啄食,不断鸣叫,显得极为富有灵性。
而布姆与六花则趴在窗台边,二人相视一笑,皆没有出声打扰。相较于高庭内的喧闹声,这种难得的宁静画面显得十分有趣。
十几分钟后,吃饱了的云雀们再次飞向天空,而那个小木碗里,则早已空无一物。丽贝卡站在原地,仰头闭上了眼睛。
她是个游牧部族少女,自然更欢喜与动物或植物相处。而身为自然系魔法师,其本身就有着巨大优势。
亲和万灵,生于黎明,终于草木。这是自然系魔法师最基础的口诀,也是不被世俗污染的咒文。
“这样的生活很好,不但每天有饭吃,并且布姆哥哥与六花姐姐也很善良。”
“天空小小的,是因为被建筑物遮挡了么,也不知道那些云雀吃饱了没有。”
“从前的生活虽然艰苦,但我每天却都很快乐,那是种无拘无束的自由感。”
“不对不对,我不可以这么贪心,族长爷爷曾说过,人活着就要心怀感恩。”
丽贝卡甩了甩头,随即将小木碗收好。她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给云雀们准备午饭,算是种对曾经生活的缅怀。
然而丽贝卡却不知道,其实她心中真正向往的,不是布姆哥哥的包容,更不是六花姐姐的宠爱。
天空,那是她从小到大最亲密的伙伴,无论自己身处何地,也无论悲伤或高兴,它都在不远处默默陪伴。
推门而入,布姆将一杯热茶递了过来,六花也再次从次元空间里取出了零食。三人一边聊着游牧部族的事情,一边消磨着时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六花不知何时憨憨入睡,并且口水还浸湿了枕头。而布姆与丽贝卡则继续聊着,聊着一段段或幸福,或心酸的往事。
“这么说你们最终是在西塞公国纽克城出事的?并且还是在我们走了的不久后?”布姆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就是在布姆哥哥与六花姐姐走后的一周,族人们便西塞铁骑斩杀了。”丽贝卡拉了拉熊皮毯子,神情显得十分黯淡。
“那你知道凶手是谁么?我的意思是主谋是谁?”布姆再次开口问道。
第325章 皎月之白
“纽克城城主,铁树骑士赫里斯托!这个名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些由斗气凝聚而成的深绿色枝丫上,染满了族人的鲜血。”
“他的长剑砍掉了勇士的头颅,将婴孩斩为两截,削断了主帐的木桩。”
“他就是个恶魔,是个视生命为草芥的屠夫,是个披着人皮的野兽。”
丽贝卡脸上逐渐被憎恨所笼罩,再无一点先前的天真模样。而布姆见状反倒是觉得十分安心,甚至有种庆幸之感。
露露就是露露,丽贝卡也只能是丽贝卡。就算二人再相像,也总归是两个不同的灵魂,各自装在不同的容器里。
“如果你想去复仇,我与六花不会出手相助,至少现在不会,这是底线。”布姆起身给六花盖好毯子,随即示意对方同自己去杂物房里说话。
“自然应该如此,布姆哥哥与六花姐姐已经帮很多了,我不会去惹麻烦的。”
“在说我现在的实力也很弱,就算要报仇也得再等一段时间。”
丽贝卡坐在一个废弃的木椅上,笑着看向了布姆。这她的真心话,也是她现在能拿出来的唯一回报。
丽贝卡虽然并不在乎自己的“圣女”身份,但如果因此给布姆与六花招惹灾祸,却是她最不愿看到的。
因此她也从未走出过院门,这样虽然会感到无聊,但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老老实实窝在房间里,至少还能保住小命。
“报仇永远都不要靠别人的手,那样就算报了仇,也少了一点味道。”
“‘恨’这种东西,好似一团乱麻,强者会将其直接斩断,而大多数人则会选择抽丝剥茧。”
“想去报仇就努力变强吧,然后亲手将那些杀死你族人的恶魔扭断脖子。”
布姆说罢,直接祭出了黑木法杖,十二颗火球瞬间出现,随即将杂物房烘烤得一片炙热。
好似在回应布姆的激励,“永恒沙漏”也缓缓漂浮到半空中,翠绿色魔力波动透体而出,快速冷却了杂物房内的温度。
“不过我现在虽然是个高阶魔法师,但自然系的法术却只学会了三种。”
“并且这三种法术,只有一种具有攻击力,但我却始终都没有完全掌握。”
随即,丽贝卡将自己的情况娓娓道出。原来她从小沙漏中之学会了三种法术,一为愈合术、二是驱毒术、最后则是飓风领域。
愈合术说白了与牧师的圣光,布姆的治疗法阵极为相似。都是单纯治疗伤病的法术,本身毫无任何攻击力。
而祛毒术,则是针对毒药与毒虫的法术。它能快速使体内的毒素从汗腺排出,或者暂时将其封在某个特定区域。
至于最后那个飓风领域,却是实打实的攻击法术,并且破坏力极强。可其对施术者的魔力与熟练度要求很高,远不是丽贝卡现在就能掌握的。
“据我所知,自然系法术虽然趋向于柔和,可攻击力却不会太过差劲,想必你以后就能变强了。”
“至于那个飓风领域,魔力水平不够可以苦修,熟练度不够也可以一次次施展,这些并不是你的借口。”
布姆的话并非是在胡扯,这是他一年多总结下来的经验,既然不是什么天才,那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比自己聪明的,或许比自己读了更多的书。那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浪费时间呢,更别说整天庸人自扰了。
“对了,这是你的储物袋,先前你失忆了,因此就一直放在我这里。”布姆讲一个小布袋扔给对方,笑着说道。
丽贝卡下意识抬手将其接住,她抚摸着储物袋上的绣纹,那正是一只云雀。泪水不断在眼眶里打转,最终纷纷跌落于地。
几块下品魔晶,十几枚金币,有些发霉的肉干。丽贝卡一会摸摸这个,一会摸摸那个,显得十分哀愁。
“这些是族人们最后的遗物,原来我们一只活得这么苦啊。”丽贝卡轻轻说道,随即将东西再次收进储物袋中。
布姆闻言没有吭声,更没有提及自己曾经的黑暗生活。对方不是六花,也不是露露,他没有必要那么感性。
随即,丽贝卡在布姆的示意下,将自己所会的法术一次展现出来。然而令布姆无语的是,除了那个飓风领域外,对方竟然真的毫无战斗能力。
布姆喜欢魔法,更喜欢与同为魔法师的人交流。因此他不厌其烦的教导起对方,将自己的保命手段悉数道出。
“没长脑子么,谁说愈合术只能这么使用的?战斗中你可以给对方脸上释放治疗术,这样对方就至少有两秒出于失明的状态。”
“祛毒术也是个不错的法术,既能让自己免受伤害,又能攻击对方的契约兽,要知道很多契约兽都是有毒的。”
“至于飓风领域嘛,我个人觉得魔力水平远比熟练度来得重要,记住结果是要斩杀目标,而非外表绚丽。”
“最后,是谁规定魔法师只能通过法术战斗的?战斗就是战斗,没人关心敌人的死因,更没人关心是为什么死的。”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最佳选择,能一刀捅死的事情,为什么要消耗魔力呢?你本就是游牧部族,这些道理应该比我清楚吧。”
在这两个多小时里,布姆的声音从未间断,劈头盖脸的将自己的思想灌输给对方。而丽贝卡则好似醍醐灌顶般连连点头,眼中也不时浮现出精光。
然而正当布姆还要再讲些什么的时候,杂物房的们却被人一脚踹开。只见六花打着哈欠,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哎呦喂,你们躲在这里干什么呢?不会是有事瞒着人家吧。”六花一屁股坐到布姆身上,很不高兴的问道。
“我与丽贝卡正琢磨私奔呢,你再去睡会吧,我们马上就走。”布姆一把抓住了六花头顶的呆毛,笑着回道。
而一旁的丽贝卡却有些尴尬,她现在感觉自己很多余,多余到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好永远也别出来。
晚饭间,丽贝卡不断夸赞着布姆的战斗技巧,而布姆却难得脸红,连连摆手。至于清楚布姆底细的六花,却早已笑弯了腰。
“无论如何,你在这个年纪就能成为高阶魔法师,我是自愧不如的。”布姆笑着说道。
“高阶与否无所谓,我更在乎未来,那才是我需要努力的方向。”丽贝卡十分谦逊的回道。
三人有说有笑的在房间里交谈,但却忘记了点亮魔晶影灯。丝丝怒意穿过了院墙,正不断在房门外聚集着。
第326章 黯灭之息
咚咚咚!正在房间里有说有笑的三人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布姆皱了皱眉头,而六花则直接拉开了院门。
略显古怪的淡紫色皮肤,细长的尖耳,好似深渊般的黑瞳。荆棘绣纹反射着月光,手中的魔杖微微颤动。
暗精灵克莉丝汀,暗系魔导师,终日深居简出,十分神秘。既是对门邻居,也是为数不多知晓布姆与六花真实身份的存在。
然而一向面带微笑的她,此刻却显面容却阴沉如雪。她没有回应六花的问候,更没有搭理布姆的询问,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丽贝卡身上。
“小布姆,姐姐曾经说过,你与六花的事情我不会过问,更不会拆穿。”
“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底线,因为我始终都是暗精灵一族的魔导师。”
六花闻言疑惑的看向布姆,不知道二人哪里招惹了对方。而布姆却瞬间将丽贝卡拉到身后,并且祭出了黑木法杖。
至于丽贝卡,则完全没有出过小院,更谈不上见过克莉丝汀。因此她与六花一样,眼中充满了疑问。
但对方却没有打算解释,只见克莉丝汀踏前一步,魔法防御护罩瞬间包裹了四人。剧烈的魔力波动凭空出现,原本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快速枯萎。
克莉丝汀伸出了双手,只见其皮肤上印满了魔纹。“恶魔皮肤”,一种暗系法术,能最大限度的抵御敌人的攻击。
一只弯弯的犄角从她额头左边生出,但右边的角却显得不成比例,似乎还有成长空间。
但即便如此,也足以硬抗高阶魔法师的三次攻击。并且其本身不会有丝毫损伤,除了消耗些许魔力。
“月兽酣睡,夜魔入眠,虚空与混乱之子,人面鼠与蛇首豺厮伴,以吾之名,精神分解!”
急促的咒文咏诵声响起,克莉丝汀将魔导师的实力展露无疑。她冷冷盯着丽贝卡,仿佛对方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
布姆脸色猛然一变,如果说自己先前与对方的战斗是种试探,那现在对方肯定动了杀心。
他能感觉到对方魔力中蕴含的愤怒,那是种本能,是血脉里的潜意识。黑木法杖不断闪动着荧光,布姆直接捏碎了一颗上品魔晶。
手掌内的花瓣魔纹忽隐忽现,虽然能缓解对方的攻势,但总归二人相去甚远。实力就是如此简单直白,直白到让布姆无可奈何。
棕褐色的皮肤,锋利的短刃。六花站在克莉丝汀面前,再无前一秒的疑惑。既然对方要杀死布姆,那她必定要砍掉对方的脑袋。
“克莉丝汀魔导师,能不能先听我说一句。”布姆脸色惨白的问道。
“说吧,不过就算六花能杀掉我,我也会在这之前完成使命。”克莉丝汀看都没看六花,依旧直勾勾的盯着丽贝卡。
“还有,六花你不会觉得这样就能限制我吧,看看这是什么。”克莉丝汀说吧,其身边凭空出现一个巨型岩石摇篮。
“我来自低语森林,而低语森林则被世人称作‘毒物之境’。”巨型岩石摇篮内发出了一声嗡鸣,长达三米的母虫挣开了眼睛。
“姐姐知道你的剑术很不错,但你却始终太年轻了。”母虫身体表面瞬间浮现出了无数孔洞,千百只飞虫充斥在魔法护罩内。
“沾者既死,六花妹妹大可以试试看,不过你的布姆哥哥或许会给我陪葬哦。”克莉丝汀轻轻拨开了六花的短刃,随即再次看向布姆。
布姆叹了口气,虽然他知道对方很厉害,可却没想到竟会如此彪悍。别说是自己这个小小的中阶魔法师了,想必就算大魔导师,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要死不瞑目。
随即,布姆将丽贝卡的身世娓娓道来,不但点出了她的“圣女”身份,更解释了其自然系魔力的由来。
期间,布姆用刀子割破了丽贝卡的手指,并且吩咐六花将木碗递给克莉丝汀。待其确认无误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布姆是个很现实的人,他不喜欢说废话,更不喜欢做无意义的挣扎。既然现在对方能同时斩杀自己与六花,那倒不如索性直接投降。
而六花也坐到了布姆身旁,一边打量着漫天毒虫,一边从次元空间里取出了零食。因为她知道,克莉丝汀从始至终都不是要杀死她与布姆。
“不是纯血精灵,也不是混血半精灵,这么说今天是我的不对了?”克莉丝汀缓缓放下了魔杖,天空中的毒虫也返回到巨型岩石摇篮内。
“进屋再说吧,我正好泡了一壶好茶。”布姆叹了口气,随即四人走进房间里。
鲜血不断从丽贝卡的身体内涌出,克莉丝汀待反复验证后,终于确定了对方的人类身份。
但那股自然系魔力的“臭味”,却始终令他避之不及。暗精灵不喜欢自然系魔力,就像不喜欢烈日与蓝天。
“克...克莉丝汀姐姐,你为什么会讨厌我呢,毕竟我们从未见过,更谈不上有任何仇怨。”
丽贝卡虽然害怕,可却依旧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因为在她看来,对方似乎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要杀掉所有自然系魔法师。
“没有什么为什么,这是我的任务,也是能尽早返回低语森林的条件。”克莉丝汀笑了笑,再次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因此就要杀死无辜的人么,这样...这样有些残忍吧。”丽贝卡缩在六花身后,小声回道。
“残忍?小妹妹我告诉你,姐姐已经几十年没有返回故乡了。那里有我的朋友,有我的爱人,还有我存在的一切。”
克莉丝汀抚摸着六花的小脑袋,可六花却始终闷不吭声,一副“你欺负人家,人家就不理你”的做派。
“既然确定你不是敌人,那这瓶解毒药就送你了,快点喝掉吧。”克莉丝汀扬手将一个水晶小瓶扔给丽贝卡,再次说道。
“可是...可是我也没与那些毒虫接触啊,我中毒了?”丽贝卡接住水晶小瓶,随即问道。
“如果说六花妹妹是天真,那你便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暗精灵的毒无处不在,你以后也最好小心点。”
“对了,这几颗上品魔晶我很不喜欢,就送给小布姆吧。”
克莉丝汀说罢,便起身走出了小院。至于那巨型岩石摇篮,却早已消失不见。再次恢复平静后,布姆与六花相视苦笑,皆有些猜不透对方的意思。
但能肯定的是,克莉丝汀绝没恶意,否则二人早已惨死在了那些毒虫之下。至于丽贝卡,则只是个例外。
第327章 蜜糖之证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三人待吃过早饭后,便轻轻敲响了对面克莉丝汀的院门。这是丽贝卡的意思,更是她央求了布姆一晚上的结果。
“既然打算以后好好活下去,那就一定要直面困难,如果连这都做不到,那还谈何复仇。”
丽贝卡倔强的看着布姆,眼神中闪动出一股决然。这是她的第一步,虽然显得有些困难。
布姆见状也闭上了嘴巴,他喜欢这种执拗的人,好似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亦或是那死去的露露。
院门缓缓开启,克莉丝汀仿佛再不记得昨晚所发生的事情般,笑着将三人引进了小院。
但六花却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只见其直接跑到房间角落里,一边打量着盆栽,一边吃起了零食。
克莉丝汀见状也不打扰,而是抬头看向了布姆,她虽然是个魔导师,可却不能窥视对方的心思。
“克莉丝汀姐姐,今天是我要来找你的,因为我感觉你是个好人。”或许是身为游牧部族的关系,丽贝卡的话显得十分直接。
“哦?那你打算如何呢?或者说打算让我怎么样呢?”克莉丝汀看着丽贝卡,意味深长的反问道。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特殊,但却希望克莉丝汀姐姐不会因此而迁怒于布姆哥哥与六花姐姐。”
“虽然身为自然系魔法师,但我却对暗精灵没有恨意,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你们,也从来都没有过朋友。”
“这些就是我想说的,克莉丝汀姐姐要是还打算杀死我的话,大可以现在就动手,我绝不会反抗。”
丽贝卡说罢,轻轻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水晶小瓶。这是克莉丝汀赠予的解药,但却丝毫没有减少。
布姆也开口劝道,声称自己可以担保,丽贝卡绝对与精灵族毫无瓜葛。而克莉丝汀此时则正把玩着那个“永恒沙漏”,一脸好奇的模样。
“这件事情么,我想听六花妹妹怎么说,毕竟我昨晚吓到她了。”克莉丝汀走到六花身边,一把将其抱进怀中。
“撒手呀!人家无所谓啦,人家正在生气呢!”六花气呼呼的爬到床上,随即竟然直接钻进了克莉丝汀的被褥里。
布姆十分尴尬的咧了咧嘴,心道六花与克莉丝汀还真是关系不错,要是换成丽贝卡这么做,绝对会被对方直接斩杀。
克莉丝汀笑意更浓,随即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袋果干。这是族人从低语森林带来的,味道极为可口。
蠕动再蠕动,六花最终探出了小脑袋,一把将牛皮纸袋抢了过去。咀嚼声在被褥里响起,克莉丝汀笑着向丽贝卡点了点头。
“既然六花妹妹开心了,那我也不会再出手伤害你。”
“你们回去吧,记得小心其他暗精灵,他们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克莉丝汀下了逐客令,三人随即也返回到小院里。待吃过午饭后,三人便如往常般聊了起来。
期间,布姆又将几本魔法方面的书籍送给了丽贝卡。丽贝卡显得十分高兴,直接趴在床上看了起来。
“丽贝卡,其实我觉得你更应该前往微光森林,那里是纯血精灵的领地,更是自然系魔法师最密集的地方。”
“单靠自己摸索很浪费时间,这是一种捷径,与你是否喜欢他们并无关系,更无所谓背叛誓言。”
“你的法器很特别,或许是受限于魔力水平,并不能完全发挥出它的能力。想必微光森林的自然系魔法师们,应该可以指点指点你。”
布姆这番话说得十分恳切,对方既然打算复仇,那就必须要变强。而变强的根本,则正是其体内的自然系魔力。
与其整天在奥古大陆茫然无措,倒不如去微光森林碰碰运气。这样既可以躲避追杀者,还能学到更多的自然系魔法知识。
如果在这个世界中,有地方存在着另一个空间系魔法师,布姆绝对会直接冲到对方面前,不顾一切的交流心得。
“让我在考虑考虑吧,毕竟我现在的‘圣女’身份十分敏感,还不能随意走动。”丽贝卡合上了书籍,小心翼翼的将其收进储物袋里。
她也曾想过这些事情,可最终却不想与布姆分离,不想离开六花的怀抱。这是她先前从未有过的经历,一种名为亲人的感动。
但正当丽贝卡闷闷不乐时,一股诱人的香气却突然出现。顺着这股味道寻去,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六花手中。
巴掌大小的体积,上面铺满了糖霜,随着六花的不断咀嚼,似乎此物在丽贝卡眼中正不断放大。
“咦?你盯着我干,没吃过白糖糕嘛?给你一块。”六花大咧咧的将餐盘推给了对方,还不忘又撒了一把糖霜。
好甜!好软!好喜欢!丽贝卡狼吞虎咽的将白糖糕塞进嘴里,全然不顾布姆与六花的古怪表情。
身为一个游牧部族,丽贝卡从未吃过白糖糕,因此她才会如此失态。以至于她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六花,准确的的说是盯着对方手中的另外半块。
“丽贝卡,你要是再靠近我,我就翻脸啦!”六花直接一口将白糖糕吞进肚子里,随即防贼似的打量着对方。
“六花姐姐,再给我一块白糖糕吧,要不半块也行。”丽贝卡爬向六花,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角。
布姆见状叹了口气,心道丽贝卡还真是有够神经大条的,竟然连六花的白糖糕都敢抢。
“你们俩好好在家待着,我出去逛逛,顺便买些白糖糕。”布姆穿上黑袍,悄悄走出了小巷。
他今晚想再去打探打探有关“圣女”的消息,也好计划下丽贝卡的未来。虽然他不介意对方窝在家里,可这却总归是个问题。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高庭好似一架从未停止过运转的地精机器,早已没人再去讨论“过去”的圣女问题。
甚至那些张贴在集市区告示牌上悬赏令,也不知何时被其他公文所覆盖。布姆提着一个牛皮纸袋返回到小院,随即唉声叹气的坐到了二女面前。
“怎...怎么了?难道又有麻烦了嘛?”六花有些担心的问道。
“布姆哥哥,那个袋子能让我看看么?”丽贝卡不断用鼻子嗅着,一脸期待的问道。
“丽贝卡的事情应该就这样了,亏我还熬夜想了不少对策。”布姆升起炉火,随即一屁股瘫坐进木椅中。
是夜,丽贝卡将四块白糖糕全部塞进了肚子里,而六花反倒一口都没吃。她学着布姆的动作,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脑袋。
“没吃过就多吃点,姐姐已经吃腻了,这些都是你的。”六花的话直接令丽贝卡哭了出来。可咀嚼的动作却从未放缓。
第328章 温热之血
第二天早饭过后,三人悄悄溜出了小巷,布姆指着告示牌,示意二女不必担心。而六花则正打着哈欠,根本连看都没看。
反观丽贝卡却显得十分兴奋,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走出小院,更是第一次在主城里闲逛。
“你们游牧部族去过那么多公国,难道没进城逛逛吗?”布姆有些好奇的问道。
“从来没去过,那是勇士们的事情,为了贩卖兽皮,或者购买生活必需品。”丽贝卡有些失望的回道。
“那今天咱们就逛个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六花姐姐可是个高庭通哦。”六花拍了拍丽贝卡,笑着说道。
随即,三人缓缓在高庭内闲晃,时而吃着小吃,时而又穿梭在集市区内。甚至布姆还带二女去了趟西塞图书馆,直叫丽贝卡大感新奇。
正午时分,三人坐在路边,随便点了一些吃食。六花依旧喝着她最喜欢的石榴汁,布姆却轻轻戳了戳丽贝卡的小脑袋。
“怎么了?这些东西不好吃么,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布姆见对方愣着不动,随即轻声问道。
“不...不是的,很好吃,只不过为什么这里的肉羹是甜的呢?”丽贝卡疑惑的望向布姆,十分不解的反问道。
“这个问题很好,非常好!说到肉羹,就一定是咸的,一定要够烫嘴、够粘稠。”布姆瞬间拍了下桌子,吓得六花险些没把石榴汁喷出来。
“最好再撒上一些肉桂粉,要是再能来点辣椒的话,那简直不敢想象。”丽贝卡双眼放光的附和道。
“丽贝卡,你将来一定能成为大魔导师的,对于肉羹的这份理解,正是你天赋的表现。”布姆握住了丽贝卡的手,眼中充满了遇到同类后的激动之情。
“布姆哥哥,你也一定能成为大魔导师的,吃肉羹一定要吃咸的,这碗异类我们放弃吧。”丽贝卡学着布姆腔调回答道。
邻桌的食客们见此情形,纷纷付钱走人。在他们眼中,二人不是神经病,就是智障晚期患者。
“呐,这是人家刚刚捡来的床单,今天可是每月一次的西塞角斗日哦,咱们去看看嘛?”六花将将一张传单摊开木桌上,笑着问道。
然而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因为她始终想不通布姆对于肉羹的那份执着,更想不到丽贝卡也是如此。
但令六花意外的是,丽贝卡却对角斗表演十分钟情,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迫不及待。布姆没有出言拒绝,依旧回味着关于肉羹方面的话题。
半个多小时后,在三人付出了四十五枚银币的代价,便跟随人群走进了西塞角斗场。细沙铺满了整个场地,古老的石阶虽然有些残破,却也同时记录下了无数传说。
“丽贝卡,你不怕见血么,角斗士表演很血腥的,胜利的条件只有一个,那便是斩杀对手。”
布姆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轻声问道。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好奇心丝毫不比对方少。
“不会啊,弱肉强食原本就是基本法则,我从小就喜欢看勇士们战斗。”丽贝卡笑着回答道。
至于六花则正吃着零食,她可是能斩杀高阶战士的存在,自然对这种表演没什么兴趣。
长号声响起,西塞铁骑纷纷抽出了细剑,整齐的隔空向王宫方向躬身施礼。原本喧闹的角斗场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也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大公格里尔斯的敬意。
“感谢各位光临西塞角斗场,我是这里的主人塞巴斯蒂安。”
“达沃的传说已经成为历史,让我们期待更精彩的战斗。”
“今天我为大家准备了五场对决,相信各位一定会感到不虚此行。”
待西塞角斗场之主塞巴斯蒂安说罢,西塞铁骑便缓缓退场。巨大铁闸开启,两个满身肌肉的壮汉走到场地中央。
没有任何开场白,更没有多余的挑衅之言。二人同时冲向了对方,巨剑与长枪碰撞出火花,斗气光芒劈啪作响。
所有人再次沸腾,不断将劣质麦酒泼洒到场地内,不断叫嚷着,努力将心中的积怨发泄一空。
布姆看得津津有味,这是他为数不多观看战士间的对决,更是一种了解斗气的途径。
但六花却哈欠连连,直至最后竟然窝在了布姆怀中,大有睡过去的意思。这不是她过于傲慢,只怪那两个小丑只有低阶水平。
可本应兴致勃勃的丽贝卡,却皱起了眉头。只见其脸色苍白的愣在原地,身体也有些颤抖。
战斗一场接着一场继续着,鲜血浸湿了沙地,最终被其吸收殆尽。三颗头颅插在木桩上,再无人过问。
“不对,不对,不对!战斗不是这样的,勇士也不是这样的!”丽贝卡喃喃自语,泪水不自觉的从眼眶内涌出。
一旁的布姆扭过头,表情显得十分狐疑。心道这小姑娘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伤感。
“我能感觉到他们并不愿战斗,或者说根本就不是在享受战斗,这是对战斗的侮辱。”丽贝卡轻声说道。
“在我们游牧部族眼中,战斗应该是神圣的,应该是表现自己强大的方式,而非这种逢场作秀。”她再次补充道。
布姆闻言摇了摇头,随即一脸正色的看着对方,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或许是因为失去了视觉的关系,耳边的喧闹声显得更加嘈杂。
“听到了么,这便是世界的真实声音,残忍且毫无感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情,正如魔法师需要修炼,贫民总会捡拾垃圾,佣兵活在生死之间。”
“战斗只问结果,对于胜利者来说,能继续活下去,便是最大的奖励。”
“想要变强就尽早抛弃那些纠结之事,丽贝卡你记住了,任何刀剑相向之人,皆是敌人,皆是需要斩杀之人。”
片刻钟后,三人走出了西塞角斗场,他们没有再观看那最后的压轴好戏,因为已经没有必要。
六花奔跑向了白糖糕店铺,布姆与丽贝卡远远跟随其后。二人不断交谈着,或许说是布姆正在教导对方。
“始终牢记自己的目标,始终向那个方向行走,始终思考该如何斩杀对手。”
“如果感觉到冰冷,那就自己抱抱自己,如果累了,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沉睡。”
“如果无论如何都不能达到终点,那也至少要亲口咬掉对方的一片血肉。”
布姆握着了丽贝卡的小手,笑着向小院的方向走去。夕阳依旧,但此时却显得有些凄苦。
第329章 世界之极
晚饭后,六花依旧一边翻着言情小说,一边吃着零食。而布姆也再次进入修炼状态,但却仅仅是进行魔力凝聚。
他虽然相信丽贝卡,但该有的防备却从未遗忘。这是他的底线,更是其与六花能活到今天的本钱。
魔晶影灯微微摇曳,铁炉内的木炭将整个房间烘暖。六花沉沉睡去,但丽贝卡却辗转难眠,久久不能入睡。
她披着熊皮毯子,缓缓起身下床。但在即将要推门出去时,却发现布姆停止了修炼,正笑着望向自己。
随即,二人坐在小院的石阶上,布姆喝着热茶,丽贝卡咀嚼着白糖糕。夜风徐徐,吹散了高庭内的喧闹。
“还在为白天的事情烦恼吗,是不是我说得太重了。”布姆扭头看向丽贝卡,轻声问道。
布姆话虽如此,但心中却并非那么想。这些道理是他在无数失败中总结出来的,更是一段段血与泪的缩影。
除了六花外,布姆在这个世界上再无亲人。因此这个世界便是冰冷的,冰冷到终年被黑雨侵蚀。
并且在经过露露事件后,布姆内心更是多出了新的枷锁,将他原本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拉向了更深处。
因此在布姆眼中,对方不过是个天赋极高的白痴,既不懂得人情世故,也没有任何保命的伎俩。
所以他才会说出那些话,直击对方的软肋,并且教导其无数战斗经验。这是身为贫民的生存之道,远比那些书本中的知识重要。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很恐怖,很想能回到曾经的日子,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
丽贝卡笑了笑,伸手接过了对方递来的热茶。味道苦苦的,但却十分浓香,并且温度也刚刚好。
这是丽贝卡的真实想法,因为相较于她原本的游牧生活,高庭就好似一只巨大的野兽,一只冰冷无情的野兽。
西塞铁骑是它的皮毛,贵族们是它的骨架,贫民组成了血肉,职业者则为皮毛。它始终张着嘴,始终吃不饱。
仅仅一天时间,丽贝卡见到了饿死在暗巷里的孩童,见到了因偷盗而被塞进监牢的小偷。
见到了那些颐指气使的贵族老爷,见到了残肢断臂的佣兵,更见到了一场只为取悦观众的角斗表演。
然而这些却都是她所讨厌的,都是她不想再次见到的事情。肮脏、黑暗、绝望,无数负面情绪在内心中激荡。
然而布姆却戳破了她的最后防线,那些话语如同利剑般刺入心房。脓瘤缓缓萎缩,情绪随之平复。
“今后有什么打算?想好了么?”布姆再次开口问道。对方既然能说出这些话,想必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这样很好,至少布姆觉得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如果对方依旧活得浑浑噩噩,那布姆便不会再说些什么,如果对方能感到绝望,那说明对方还算个有思想的“人”。
显然丽贝卡踏上了第二条路,在懵懂时绝望,在绝望后重生,在重生的瞬间看清一切真相。
即便所谓的“真相”时常都以令人作呕的样子呈现,即便结局大多是一幅泡过水的抽象画。
但“回报”就是这么回事,无论好与坏,都是能让人愉悦的事情。这就像再崽种的废物儿子,也是爸妈眼中的明日之星。
“我从前一直都觉得世界是美丽的,就算在那些年逃亡的日子里,也始终保持着这种乐观态度。”
“但经过了昨天之后,我觉得自己很迷茫,因为那些亲眼看到的东西,是我从未想过的。”
“不过我仍然对这个世界抱有幻想,就算这里如此不堪,其他地方也必定有蔚蓝的天空。”
丽贝卡笑了笑,伸手将一块白糖糕递给布姆。她从来都不是个喜欢绝望的人,更能在漆黑之夜里望见星芒。
族人尽数死亡令她手足无措,甚至还险些因失忆而命丧高庭。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她现在也获得了真正的自由,不必再背负那所谓“圣女”的名号。
因此丽贝卡这些天过得很踏实,她有种很不真实的错觉,或者说是再次燃起了对未来的向往。
“相比较这里,我更喜欢蓝天,更向往海洋,每天伴着草木香入睡,清晨被露水叫醒。”丽贝卡望着夜空,喃喃说道。
“那有具体的计划吗,至少该想好下一站去什么地方。”布姆闻言一愣,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有些白痴的口音,整天手中都握着白糖糕,脑袋上盯着一撮呆毛,虽然战斗力彪悍,但却最喜欢逛菜市场。
六花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也曾希望未来能周游整个世界。布姆扭头看向丽贝卡,觉得对方与自己还是有缘。
“我打算先去摩罗尼尔公国,拜访一些学者,先将魔法师的基本知识搞清楚。”
“然后再去与之相邻的芙洛伊公国,听说那里是女人的天下,相信我一个小姑娘也没什么危险。”
“然后再从北鹿角湾前往微光森林,正如布姆哥哥所说的,身为自然系魔法师,那里也是必须要去的地点。”
“之后的行程还没想好,不过要是我那时还活着的话,应该会去阴影之地吧。”
丽贝卡握着小沙漏,一脸向往的回答道。这些事情她想了好久,并非是最近的临时计划。
“前面的地方很好理解,为什么最终要去阴影之地呢,那里可是所有生灵的禁区。”布姆有些好奇的问道。
“因为那里是空白之地,也是我最向往的地方,就算有人,想必也与我一样,都是些很孤独的人吧。”
丽贝卡说罢,起身走进了房间。她悄悄钻进六花怀中,缓缓进入了梦乡。而布姆却叹了口气,悄悄走出了小巷。
既然那些是她的梦想,那布姆也不好再出言劝阻。他现在所能做的,仅仅是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穿过集市区,绕过佣兵工会,布姆布姆最终走进了一家商铺,一家贩卖书籍的商铺。既然对方已经决定离开,那至少要送个礼物。
两个小时后,本想上床休息的布姆,却无奈发现天色已然泛白。他再次叹了口气,随即亲手升起了炉火。
“哥哥,你今天起得好早哦,是不是饿啦,人家这就去做早餐。”六花晃晃悠悠的走了房间,缓缓向厨房踱去。
布姆微微一笑,随即也跟了上去。心道自己有这个妹妹就够了,就已经很知足了,至于丽贝卡,随她去吧。
第330章 麦草蜻蜓
“真的要走了么,再住一段时间呗,说不定你的失忆症还没有完全康复呢。”六花靠在厨房门旁,小声嘀咕道。
“那也挺好的啊,如果真是失忆了,我也就不会再想起那些痛苦的经历了。”丽贝卡一边煎着牛排,一边笑着回答道。
“好吧,不过一定要晚上走么,这样不会很危险嘛。”六花想了想,随即又有些担心的问道。
“一个人总要经历黑夜,这可是布姆哥哥教给我的哦。”丽贝卡嘿嘿一笑,随即将一片牛排端给了六花。
今天的午饭十分丰盛,不但有鱼有肉,甚至还有游牧部族的特色腌制菜。并且这些食物,全部都是丽贝卡一个人完成的。
布姆与六花吃得很香,虽然二人都有些不太习惯,但却不会将这种事情写到脸上。更何况这是三人在一起的最后一顿午饭,该有的样子是一定要有的。
饭后,三人无言的坐在房间里,谁也没有率先开口,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止了流动。最终丽贝卡缓缓起身,向布姆与六花躬身施礼。
标准的魔法师礼,相信就算再挑剔的礼仪官,也找不出任何毛病。布姆咧了咧嘴,随即也欠身还礼,但动作却显得十分滑稽。
六花见二人这种好似大鹅共舞的样子,直接将口中的零食喷了出来。布姆叹了口气,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污垢。
“感谢布姆哥哥与六花姐姐这些天的照顾,更要感谢你们救了我的命。”
“六花姐姐很温柔,做饭也很好吃,并且我还得到了人生中第一块白糖糕。”
“布姆哥哥很成熟,但要是能多笑一笑就更好了,表情有些吓人呢。”
丽贝卡将六花赠送的食物塞进储物袋里,但或许是因为其太过破旧,总是会漏出一些尾巴。
最终三人站在巷子里,六花不断叮嘱丽贝卡要小心坏人,而丽贝卡则扭头望向了对面。最终她还是没有敲响院门,也再没与暗精灵克莉丝汀产生任何交集。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拿去吧。”布姆扬手扔出了一个储物袋,正是其昨晚外出时购买的。
丽贝卡接住后并没有马上查看,而是挥手向二人告别。晚霞中,她缓缓走出了小巷,最终消失在人群中。
至此一别,三人的联系也正式宣告断绝,但或许在冥冥之中,却始终被一条细线串联。
丽贝卡微笑着经过了集市区,走出了城门,最终来到了自己与二人相遇的地方。夜莺草原依旧平静,阵阵晚风卷起了青草香。
作为一个游牧部族,丽贝卡从来都不会拒绝这种生活。此时她靠在某个小丘后,从怀中取出了布姆送给她的储物袋。
崭新的魔线、雪白的兽皮、专为女性烙印的可爱花瓣,以及那残留着余温的触感。几十枚金币虽然不多,但却是布姆的心意。
丽贝卡缓缓将其内的东西倒了出来,她那原本微笑的双眼也逐渐模糊不清。泪水跌落进泥土,早起猫头鹰盘旋在空中。
三十多本魔法书,从最基本的理论常识,到涉猎自然系法术的古籍。还有夹在中间的两枚晶币。
丽贝卡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的哭声在夜莺草原上回荡,吓得无数鼹鼠钻进了地洞。
这些金钱与书籍,再加上六花之前强塞的食物,丽贝卡感觉自己哪里是要独自旅行,分明是去郊游。
在距离高庭数千米的草原上,熟悉的皮帐再次撑起,铁锅中炖煮着肉干,还有些现摘的野菜。
丽贝卡望了望四周,这里没有院墙,没有隐约可闻的喧闹,更没有了布姆与六花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应该正在闲聊吧。”丽贝卡虽然有些悲伤,可却更喜欢正不断流动的夜风。
片刻钟后,她收拾好行囊,再次向南方走去。未知的旅途,孤独的灵魂,虽然略显寂寞,但却蕴含着憧憬。
至于她先前从不离身的储物袋,则永远留在了原地。那里是她昏倒的地方,更是一切改变的始点。
最终,丽贝卡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身后的高庭依旧喧嚣,星空依旧明亮,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哥哥,丽贝卡真就这么走掉了呢,真的走了。”六花坐在石阶上,轻声说道。
“你很想与她一起生活么?为什么?”布姆望着夜空反问道。
“也不是啦,虽然人家有点不舍得,但还是想与哥哥一个人生活。”六花靠在布姆身边,笑着回道。
“感情是最致命的毒药,除了你与我,因为我们是亲人。”
“不要将时间浪费在伤感上面,那么做还不如多睡会觉。”
“今天应该也就这样了,要不咱们出去走走?正好我也有些饿了。”
随即布姆与六花出现在街道上,
二人一边吃着小吃,一边在高厅内闲逛。喧闹声将最后一丝哀伤冲淡,时间的齿轮也仿佛再次扭动。
但二人却都知道,再经过了露露与丽贝卡后,他们的生活看似一切毫无改变,可一切却已经改变。
六花悄悄从次元空间里取出了一个麦草蜻蜓,这是丽贝卡临行前送给她的礼物,更是唯一留下的东西。
布姆拒绝了六花请求,并没有将其拿在手中。并且他还建议六花,最好将这种东西丢掉。
“呐,哥哥,你说以后我们的关系会不会变得很奇怪呢,再也不会像这样随意。”六花挽着布姆的手臂,轻声问道。
“你得绝症了么?哪天死?我要不要提前准备?”布姆反手将六花揽入怀中,笑着说道。
“哥哥你就会欺负人家,不过高庭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呢。”六花嬉笑着说道。
“是啊,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呢,就是有些太吵闹了。”二人最终返回到小院,熄灭了烛火。
生活再次恢复正常,布姆开始了久违的修炼,六花则每天穿行在集市区的摊子旁。对门的暗精灵克莉丝汀依旧面带微笑,依旧会不时送给六花各种零食。
至于那个麦草蜻蜓,则被六花某天埋在了夜莺草原上。因为在她心中只有一个位置,并且里面早已被布姆预定。
可那小院角落里的一片碳灰,则始终都没有消散,好似在回味某个披着熊皮毯子的小姑娘。
而在杂物房的最深处,一株本该早已枯萎的花朵却悄然绽放。可这种极不协调的现象,也仅仅维持了一周。
最终花朵凋谢,散落的花瓣变成一片片枯黄,悄无声息的消逝于月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