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0章 开释心结,圆房大不同!(2)
沈苏姀蹙眉,又朝院门的方向望了一眼才听话的进了门,香词一脸的喜色,一改平日里不言不语的模样道,“主子可算醒了,都五日了,主子快些躺下,这会子最受不得寒气。”
沈苏姀被香词拉着又躺上了床,香词又为她捧了水奉了丸药服下,待服了药才有些疑问的看向香词,香词跟了她许久,心知她要问什么,当即答道,“那日夜里主子不知怎地又吐血晕了,军中大夫给主子看了,却没有好药材,王爷当即命人寻了马车来送主子来苍穹,又派人先一步回苍穹取药,路上就已经给主子服了药,一来因为主子身子太弱,二来是王爷命人用的药本就有安眠养元的,所以主子睡了这么久。”
沈苏姀点点头,难怪身上感觉轻松许多了,心中一定,又看向香词,“他人在何处?”
这一问香词笑意便一现,“主子这几日都是王爷近身照顾,属下都未能插得上手,早上王爷一直守着主子的,可刚才有人来禀了事,而后王爷便出去了。”
沈苏姀有些明白,便问,“这几日外头情势如何?那天狼军意欲何为?”
香词面色一肃,“那天狼军仍然驻扎在原处的,西楚四日之前也发兵了,眼下正在对峙呢,君临那边还未有消息,倒是北魏早在咱们离开君临的时候就已经发兵了,许是看着西楚要对大秦用兵才来凑热闹的,北魏发兵十万,眼下驻扎在秦魏相交之地,未有动静。”
沈苏姀眯了眯眸子,北魏竟也要来插一脚?
思及此沈苏姀心中微沉,既然北魏虎视眈眈,那漠北便不可松懈,他来也是对的,只是君临又该如何办?昭武帝哪怕不死也只是拖着一口气,倘若嬴策和嬴珞任何一人发动政变,那嬴纵远隔千里根本触手不及,这又当如何是好?
香词仔细的看着沈苏姀的面色变化,道,“主子前阵子从未睡好过,这次睡了五日看起来气色果然好多了,王爷得知主子患的是心疾着急不已,已经让人送信去昆仑了。”
没什么比睡觉更叫人养神了,沈苏姀自当明白这个道理,看了看这室中的布置,再想到嬴纵为她做的心头暖然一片,可想到她前次因何而晕倒却又面上一红,轻咳一声道,“你不必为他说好话,这些我都晓得。”
香词闻言眸色却稍稍一暗,低声道,“我看主子不晓得。”
眉头一扬,沈苏姀看着香词有些意外,“这话怎么说?”
香词看了看沈苏姀,眸子垂的低低的,语声有些闷,“主子既然晓得,可想好了往后怎么办?主子前几日的模样属下还没忘,主子眼下才这般年岁就患了这吐血的心疾,往后可怎么是好,主子苦,王爷也苦,只叫属下看的担忧的很,主子还不知吧,世子爷早就知道王爷要去寻主子,这才哄着主子出城,若非王爷消息灵通,主子此番和王爷就要错过了,世子爷虽则和主子姐弟情深,可我看世子爷心中念着的却是独独霸着主子,主子心有沟壑,这期间存着利用之心也不一定,哪有王爷待主子真心又不顾一切的?”
沈苏姀看着香词的目光便有几分愕然了,香词办事利落心思通透,却极少多话,能叫她说这么多话委实是不易,沈苏姀怔了一瞬,只问,“沈君心如何知道他要来寻我?”
香词眼下什么都知道了,立刻答道,“容飒早一步去了浮屠城,本是要去见您的,却出了岔子被世子爷抓住了,还被世子爷关了起来,世子爷就是从容飒口中得知的,容飒说王爷后日到浮屠,结果世子爷第二日就要把您送走,这还不算,还把容飒关了起来,幸好后来他寻了个空逃了出来,眼下人已经回了苍穹了。”
沈苏姀蹙眉一瞬,而后忽的大笑了起来,笑音朗朗,叫她整张脸都生出了容光,一扫这些日子里的颓丧沉冷之气,香词看着这样的沈苏姀呆了一呆,不知自己何处说错了。
见香词不解,沈苏姀这才收了笑意做叹,“你啊你,这哪里是沈君心骗了我,分明是他算计了沈君心又算计了我,他既然要去寻我,又怎么会让容飒先一步打头阵来见我,容飒何许人也,又怎么会被抓住,哪怕被抓住,他明知道沈君心早前便不喜秦王,又怎么会将秦王何时来见我都说明白了?容飒说了这话,沈君心想阻着秦王来见我,必定不会告诉我实情,自然也只能悄悄将我送走了,一出城,秦王不用费太多人力便可将我带走,可比在浮屠城上阳宫容易的多了,沈君心到底是个孩子,在他面前嫩着呢!”
沈苏姀笑意满满的说着,香词却呆了,半晌明白过来,眉头皱的更紧,“哪怕是王爷下了个套,可世子爷若是心术正些也不会被算计,世子爷待您还是不够坦诚。”
沈苏姀摇了摇头,叹道,“商王时日不多了,他这是害怕秦王来了我就和秦王走而将他抛下了,夜氏族人天资聪颖,可再天赋异禀的人也都还是有情的,他在我面前也只敢耍这些小心思,要说他真的对我做些什么他也是下不了手也不敢的。”
听到这话香词倒是有些不忍了,却是一叹,“那主子和王爷怎么办呢?”
说至此,沈苏姀面上的笑意也消失了,正有些发怔,外头突兀的响起一道脚步声,主仆二人回过神来,一转头便看到内室入口处走进来的雪色身影,来得如此之快,显然适才人就在外头,香词面色一白,看了沈苏姀一眼,适才那话必定被嬴纵都听见了!
沈苏姀面色如常的挥了挥手,香词当即转身退下。
今日的嬴纵着一身清贵高华的白,银线并着冰蚕丝制成的外袍微微闪动着流光,肩头的白色狢子毛更如一抹纷扬素雪,墨发深瞳,广袖生风,冷峻之气陡减,倒生出几分仙然神祇之感,可再如何,那周身迫人的贵胄威慑却还是泰山压顶般的叫人不敢直视,见他走过来,沈苏姀稍稍坐直了身子,瞧见他这一身属于璴意的装扮,唇角更高高的扬了起来。
嬴纵神色如常的走到她身边落座,抬手便抚上了她的脸,深深一叹,“原想叫你多睡几日,可想来想去还是叫人减轻了药量,想着你晚间才醒,却没想我还未归你便醒了。”
第1041章 开释心结,圆房大不同!(3)
说着话便摸摸她的额头,见不烫方才落手而下按压在她胸口,“可疼?”
沈苏姀褪了外袍只剩了中衣,他按的又不是地方,松松软软的撩人心神,沈苏姀面上微红,摇了摇头,嬴纵便收了手,瞧着她,“如此我便放心了。”
想早前两人本是干柴烈火,却不想她竟吐一口血晕了过去,再没有比他们更窘迫的夫妻了,似乎都想到了她早前晕过去的窘状,二人眼底同时有了些笑意,嬴纵叹口气抓住她的手,眼底有些心疼,“本以为你离开我心境会舒缓许多,却不想得了这般心疾。”
稍一顿,他又道,“阿姀,我心中其实有些高兴。”
他满眼心疼的说着这话,只叫沈苏姀生出几分苦笑,低了头,“我从没说再不念着你了,我亦说过,今生只嫁你一人,在浮屠詹氏问我可要再嫁,我说了我今生只有你一个夫君。”
嬴纵听到那詹氏竟如此问她之时眼底暗光一闪而逝,待听到最后一句眸色却又温柔起来,便见沈苏姀抬眸瞧着他,“嬴纵,咱们两真是不顺遂。”
分明都是爱着的,却偏偏摊上了那许多仇怨。
嬴纵没说话,却倾身将她揽在了怀中,她心平气和的说着叫他万分动容的话,便是想和他敞开心扉了,他知道必得过这一关,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虽不顺遂,可我从未想过和你分开。”
沈苏姀心头发疼,当即抬手将他腰身抱了住,微哽道,“实在太难。”
“在难也难不过失而复得,阿姀,我是不会放手的。”
他的声音低寒,透着深沉的不容置疑,沈苏姀收紧了手臂,眼底生出一层水雾,咬了咬唇方才道,“经了这次,我亦不愿放你了。”
嬴纵闻言身形一震,“阿姀……”
沈苏姀深吸口气,只将脸埋在他怀中,语声有些发颤的道,“四姐姐受了好些苦,我带她去西楚的路上她还几番寻死,为的便是报得大仇,可到了浮屠城之后见我身子每况愈下到底是心软了,末了却是她来开导的我,眼下她已随凌霄去了楼兰,凌霄之于她便若你之于我,她说她往后要为自己活,自离了大秦我心中虽没了桎梏,可没有哪一日不念着你的,适才那些话你都听见了,我怜惜沈君心,除开我和她这段姐弟缘分,也因为商王和詹氏,商王二人分隔十多年亦两心不移,眼下好不容易团聚商王却是没多少日子好活了,看到他们我便想到你和我,再看我和四姐姐,早前她心中怪我和你走到了一起,哪怕出了君临我们也没说过几句话,刚解开心结却又要分开了,我便想,你与我已蹉跎许久,我不愿等我只有两三月好活的时候才来后悔,嬴纵,你可莫要恨我。”
沈苏姀语声闷闷的说了一气,嬴纵听得心潮起伏,他其实并非不懂她的心思,可叫她这般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番滋味,沈苏姀话毕从他怀中稍稍退出半分,红着眼眶看着他,语气有些郑重又有些涩然,“嬴纵,我那夜去天寰宫做了什么想必你已经知道,从那夜起我已打算将苏阀之仇就此了断,往后再如何我都不会管了,我和四姐姐眼下都已释然,只是有一样,我当真不愿再回君临了,并非是我还记恨,实在是……”
嬴纵眸色幽深的听着,听至此唇角微弯,揽住她的后颈低头将她吻了住,细细的磨挲勾缠一阵松开她,语声温柔至极,“你不必再说,我都明白。”
沈苏姀被他亲的面颊绯红,闻言却又有些欲言又止,“你不会怪我吗?你是要做大秦皇帝的人,可我不愿再回君临,这又怎么是好?”
嬴纵眸色微深的看她半晌,“我不是一定要做皇帝的。”
沈苏姀陡然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的目光微凝,想说什么,嬴纵却止住了她的话头,“北魏十万大军虎视眈眈,我怎么都不放心,皇位倒是轻了,这一点你不必再多说,眼下我只担心你的身子,我已命人送信去了昆仑,师父虽未出山却已叫人送了药来,整一月的药,一次都不许落下,阿姀,你才十六岁呢。”
嬴纵说着便抚了她的乌发,语声带着心疼,沈苏姀心知北魏只是他口中的托词罢了,苍穹城的苍圣军本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眼下再加上天狼军,北魏的十万兵马还不值得如此严阵以待,沈苏姀心中明白,却不点破,听到说整一月的药亦不觉得不好,却是弯唇道,“眼下已到了腊月,再有一月的药便是到了新年,也好,我们总当一起过年,去年这时候,我们亦在漠北,不过一年而已,光景已是不同了。”
她说的是一起过年,意思是过年之后便又得分开,嬴纵眸色微微一沉,一把捧住了她的脸,“阿姀,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没打算再和你分开……”
沈苏姀眼底浮起两分凝重,抬手去抚他的脸,“你要一辈子做璴意吗?我……我已自作主张将你和嬴策的身世告诉给天寰宫了,嬴纵,你当的九五之位,我愿看你天下至尊,我心中念着你亦知你心中念着我,你我二人太不顺遂,能心结尽解已是难,已不敢争朝夕。”
嬴纵一把握住落在侧脸上的手,凑到唇边吻了一下,而后又眯着眸子看她,“万事不可过贪,你既想让我回君临,那我倒要问一问你的打算是……”
沈苏姀面上露出几分心虚,身子却强自直了直,而后才轻咳一声道,“我才醒这一会子,眼下也未想出个妙的,不过我想着你不当舍下君临,也要为天狼军考虑,因而储位必定要去争得,你尽可回君临做你的皇帝,我也不能弃了沈君心,不若在这王府留下这一院,待你坐上九五之位然后每年抽调那么半月来看我?”
嬴纵握着沈苏姀的手僵了住,眸色一寒,面上的表情彻底的冷了下来,唇角稍弯牵出两分冷笑,语气里头带上了两分艰涩,“此计……甚妙!”
稍稍一顿,又问她,“只是若成了皇帝,总有些身不由己,若没有时间呢?”
沈苏姀听着这阴风阵阵的话缩了缩脖子,咳一声,“那可不来。”
第1042章 开释心结,圆房大不同!(4)
嬴纵点着头赞一声好,又道,“若成了皇帝,不能没有子嗣,这一点你又怎么打算呢?”
沈苏姀眼底暗光簇闪,身子朝后挪了挪离他远些,弱声道,“这个……这个还未考虑。”
嬴纵冷笑,“怎么?就没想过让我再纳几宫妃嫔吗?”
沈苏姀悻悻耸了耸鼻子,已是心虚至极,嬴纵眯着眸子拿那寒冰般的目光罩着她,笑意愈发讽刺,“好得很好得很,我堂堂正正娶回来的王妃末了却一年见半月弄得和偷情一样了,沈苏姀,你想出来的这个法子委实妙极!”
见沈苏姀讪笑着不语,嬴纵再冷笑着补一句,“不过这一年见半月已比早前一走了之有了几分进步,你心底倒是真的念着我!”
说完这话便甩了她的手起身要走,沈苏姀情急,一把将他拉了住,赔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我哪能狠心至此呢,更不能一年才和你见上半月,至于纳妃之言,呵,谁想染指你我第一个不同意,你就当我没说——”
“过”字还未出,嬴纵已回身弯腰一口咬在了她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才松开,一双眸子暗红暗红的迫人,“沈苏姀,你长没长心!”
沈苏姀吃疼的捂了嘴,却不敢怪他,只皱紧了眉头拉着他不放,“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吧,我是真真想不出旁的法子了,你若为了我不做皇帝,我于心不安!”
嬴纵又是一声冷笑,“觉得欠了我?”
沈苏姀想了想正要摇头,却又觉得这么说也对,便又点了点头。
嬴纵深吸口气压下想教训她的冲动,点头道,“好得很,一直都是我欠你,往后你欠我些也好,下一次你若要弃我而去之时才不会那样果决!”
这话语气极狠,却勾的沈苏姀心尖儿一酸,连忙倾身揽了他的腰,闷声道,“前次是我不好,你就忘了吧,往后再不会了,我从没想过和你再无瓜葛。”
嬴纵一把把她腰身攥住,狠狠落一句,“终生不忘。”
大婚之夜新娘子跑了,想想嬴纵也忘不了,无论如何都是沈苏姀理亏,悻悻的哼了一声再不敢乱说,嬴纵已一叹攥住了她的下颌叫她抬起头来,盯着她道,“你便是思虑太多才得了这病,你只管养着身子,旁的无需多想,自有我在呢。”
见沈苏姀眼底还是深沉一片,嬴纵顿了顿又补着道,“你眼下不再记恨我已觉得万幸了,偏生我身上躺着嬴氏的血,我从不敢求多,眼下知了你的心思已觉得欣慰。”
沈苏姀心头微动,眸光微微一眯语气已经有些低沉,“可惜我还未记起从前的事,想想你和我已委实波折,当初我若没有对你的误会,咱们或许能早些表明心迹,这后来的事或许也能顺当些,眼下当初害了苏阀的那些权阀都已倒台得了报应,我又……我自当不再记恨,嬴纵,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不提旧事……”
嬴纵眼底波光微动,如他所言,苏阀那滔天的仇怨,而今她不再一心记恨已是天大的福祉,她不过不愿再和大秦扯上关系,这与他而言又算什么,浅吸口气,嬴纵又忽的皱了眉,“你身上的牵机咒虽然已经许久不曾发过,可一日未弄清是谁给你下的咒术我便不安心。”
稍稍一顿,他又问,“阿姀,你可十分想解了这咒术?”
沈苏姀眉头微扬,“这咒术岂是那么好解的,我知道你又担心我要为我去寻那解咒的法子,四处去问问也好,可我并不强求,我知道如何控制意识。”
这话落下,眉心也皱了起来,“如你所言,我亦觉得我身上这咒术来的极为诡异,若非是这牵机咒,我亦不会对你误会良多,当初詹氏曾说这咒术只得北魏国师和西楚的大司命能下,可这两人我都不识……总之,这个不急于一时。”
嬴纵面色仍是深沉,这是一块埋在二人心间的病,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打的人措手不及,而眼下两人到了苍穹,沈苏姀和西楚有了联系,北魏又在这时发兵了,不知怎地,嬴纵和沈苏姀都觉得他们或许都在离这个牵机咒的谜底越来越近。
稍稍一默,沈苏姀又抓了嬴纵的手,语声带着叹然道,“当初睁开眼的时候还觉得为苏阀报仇难如登天,可这八年到底是硬撑过来了,想起倒台的几家,仿佛那些事情都发生在前世似得。”沈苏姀说着又伏进嬴纵怀中,语声悠长,“你都不知我这半月如何过的,除却为了别个操心,于我自己却是半分头绪也无,大仇得报,我人也空了,再想到你,更觉凄凉,又累又难受说生无可恋也是对的,幸而四姐姐未在执着,你亦追来了,嬴纵,我当真不知往后会和你如何,可我不想再为以后步步为营费心谋算了,咱们就过当下好不好?我叫师兄为你我卜了一卦,这才知我们二人缘分还不够,那时觉得心灰意冷,可现在却想人定也是能胜天的,你和我往后到底会如何,总有上苍看着呢,咱们的情意在这里,老天爷亏不得咱们!”
习惯了费心钻营,沈苏姀从没有眼下这样的心境,况且她心底还有个想法,眼下她所执着的念头经了些时日或许就会生出变化,现在苦心谋算亦是枉然,何必为本就波折的二人再添烦恼,她现在终于无事一身轻,最重也不过就是一个他了,她得学学苏瑾才好!
虽然不知沈苏姀心底更深的一层想法,嬴纵听了此话还是一阵心神震颤,半晌方才深吸口气,细细密密吻着她的侧脸道,“你早就该这般想了,若是那般也能让我好受些,不过现在也不晚,便是有费心的事,也交给我来。”
沈苏姀听见此话长长的呼出口气,仿佛将这重生八年来的仇恨怨念愤怒疲惫都化作这一口浊气呼出去了似得,那夜在军中时她心底还拧着一个结,还在为他们没有着落的未来惶然不安,半分没有此刻的豁达坦然,也不知怎地,在他怀里多呆了呆就生出了这想法!
沈苏姀轻松的勾了勾唇,而后整个身子都缩进了嬴纵怀中去,口中懒懒道,“天狼军还是不要都放在北边吧,距离君临太远了,便是出个事也够不着,我不再说服你立刻去做皇帝,也不想费心谋算如何争储,可咱们不打无准备的仗!”
第1043章 开释心结,圆房大不同!(5)
听见这慵懒又带着几分豪气的话嬴纵一双眸子都亮了起来,笑着抚了抚她的发顶道,“我是真的有些担心北魏,长公主虽然嫁去了北魏,可只看这次北魏发兵就知道她恐怕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虽然北魏未打过来,可拓跋昀却不是个讲信义的主儿,早前又被咱们伤了却未死,想要复仇也是有的,所以北边还是不能松活。”
稍稍一顿又道,“君临城几家权阀都倒了台,虽然既复了仇也合了皇室心意,可几大权阀都是百年老家族,不仅有自己的私兵便是在四大驻军里头都是连着筋骨的,这一次表面上四大驻军风平浪静,可里头好些主力都被清洗了,人事调动巨大,军中派别林立,这会子的大秦看着兵强马悍,可实际却是动荡中空受不住强战的,十万镇北军恐怕还不及两万天狼军来的厉害,不光镇北军,其他三处也都是一样,因此北魏一动我才更不放心了。”
沈苏姀本是懒懒听着,她本就不愿和大秦扯上关系,说那一句也是为了嬴纵而已,可听到这话她心头却猛地滑过了两分诡异的感觉,直叫她心房一缩背脊冒出了冷汗,豁然从嬴纵怀中退出,怔怔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自己想的太过天马行空!
嬴纵见她这异样的面色却觉得担忧,连忙抚上她的额头,“可是哪里不妥了?”
沈苏姀摇了摇头,咬了唇不语,嬴纵眸色一肃,“怎地还有话不能对我说?”
沈苏姀闻言一叹,这才握了嬴纵的手道,“当日我入天寰宫之时,你父皇告诉我他之所以对苏阀动了杀心,全因为当年苏阀军功赫赫之时有钦天监的术士测出苏阀有谋反反叛之心,他这才在洞悉了其他权阀的心思之后顺手推舟了一把,你想想,权臣生死全在帝王,苏阀的军功的确大,可我敢说苏氏哪怕将邻国都平了也不会动称帝的心思,所以我断定那术士之言必定是谬论,且不论旁的,只说这术士若只是测错了还没什么,可若他彼时是故意的,苏阀的罪魁祸首便是这人,只可惜那人早已寻不见了踪迹……”
嬴纵并不知其中关节,还以为只是昭武帝之心,当即眯眸,“你是觉得苏阀的灾祸还有背后黑手?若是有,这个黑手恐怕也是在其他几阀之间。”
沈苏姀皱眉,摇了摇头道,“说不准,许是因为咱们遇着的事太多,我总觉得这件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那术士一言并着几大权阀毁了苏阀,苏阀和步天骑尽殇我却得了天意再活了一世,而后我又复仇,将几门权阀斗倒并着大秦都动荡不安了,啧……”
苏阀之仇分明已经了断,可这么算来又好像还有些关节未弄明白,沈苏姀想了想,那诡异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心中却苦笑她想和大秦一刀两断的想法怕是实现不了了,嬴纵听她此言心底也生出几分怪异之感,看着她苦思冥想的模样却叹笑,“若说起来,不过是一场人心险恶罢了,苏阀军功荣宠受各方忌惮,便是没有那个术士也会有旁的引子,你若是执着那个术士我自会派人下去查,旁的旧事便莫要再想那么许多了!”
听嬴纵一语沈苏姀又呼出口气,摇摇头道,“从前总是习惯破局谋算,这一时半会怕是改不了了,活该是个受累的性子!”
听她这么说嬴纵只有心疼的,一把抓了她的手郑重道,“我们早就是夫妻了,从今往后所有的累都交给我,你这身子再受不得半点累!”
沈苏姀闻言正要说自己没那么娇弱,可脑海之中灵光一现却想到了那“早就是夫妻”几字,双眸一眯,沈苏姀看着他道,“怎么叫做早就是夫妻了?”
嬴纵不知道她已经晓得了他那话是哄她的,闻言便笑着看了看这大红罗帐,温柔的抚着她的脸颊道,“你忘记了,便是去年此时,在这殿中,有人得了别个的神仙酒,喝的醉醺醺的朝我身上欺,那神仙酒剩下的可还收着呢,你倒是都忘记了吗?”
嬴纵语声温柔眸光宠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眼底火星微闪面上笑意深长,越说靠的越近,气息尽数洒在了沈苏姀面上,这气氛委实暧昧的紧,若是往常沈苏姀早就面红耳赤了,可眼下她却是四平八稳的坐着,任由他欺近也不躲,只笑道,“那样就算成了夫妻了?唔,我记起来了,我那时问你咱们是不是成夫妻了你说是的,不过那你那夜怎地又说圆房呢?”
几日之前在天狼军大营里头的场面沈苏姀可没有忘记,嬴纵闻言眼底暗光一闪,眼底分明还是宠着的,语气却有些冷冽,自然是又记起了那一桩夜半追妻未追着的事,“大婚之夜难道不当圆房?那夜你跑的倒是痛快,眼下却当不当补上呢?”
沈苏姀本有些理亏,闻言却直了直身子笑道,“自然是该的。”
嬴纵闻言满意一笑,却见沈苏姀又眸光一转,“圆房当然该圆房,可你我不是早就有夫妻之实了?这所谓的圆房难道不是和去年此时在这殿中的一个道理?既然是一个道理,那这个圆房咱们早就圆过了,眼下就不做那些讲究了!”
嬴纵素来知道沈苏姀在这些事上的迟钝,听见此话只觉得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底不由得有些哭笑,轻咳一声道,“阿姀你错了,这个圆房和去年此时的不同。”
沈苏姀挑眉,“咦,难道夫妻之实还有两样儿的夫妻之实?”
嬴纵正要再哄骗,沈苏姀立时竖了眉,“你可莫要拿我做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既然咱们已经圆过了,眼下这事还是不提了,何况记得在大婚之前我那般主动也未见你有什么反应,早前你亦不乐于此道,足见这事没甚好做的,你放心,这次我再不强你,反正你我之间两情相悦,自当不用这些虚的。”
嬴纵听着这话面色已经黑透,沈苏姀却兀自没发现似得,眸光一转想起了另一桩事,摇了摇他的手臂道,“说起来沈君心虽然使了些小性子,可对我委实不错,还给了我一个上阳郡主的封号,我出来好几日了,稍后还得养病一月,总该给他去一封信才是。”说着一伸双手,“你将我抱去窗边榻上,我要写封信给他。”
第1044章 两心相惜(1)
嬴纵“自食恶果”本就心中沉郁,听到沈苏姀要亲手给沈君心写信更觉沉闷不已,本不打算随了她,可想到她眼下身子不好便咬了咬牙将她抱了起来,一边心中又在想如何与她言说早前的夫妻之实和现在的圆房不同……
他兀自苦思,却没瞧见沈苏姀眼底狡黠深长的笑意。
华灯初起,沈苏姀从老王妃的院子里走出来时眉头便紧皱在了一起,老人家眼瞎心明,哪怕不知前因后果也知道嬴纵此番作为是因她而起,几句相劝之语恰到好处,却叫她心中叹然,香词跟在沈苏姀身后,听见连着叹了两声便唇角紧抿着道,“老王妃所言主子莫要放在心上,王爷事事皆有主意。”
沈苏姀眯眸,看了她一眼哂笑一下,“老王妃也没有恶意,只是她不知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不过是为他操心罢了,眼下君临中立储之声频起,反倒是煜王的呼声更高一筹,啧,这局面倒是有些耐人寻味,这么一来,我倒觉得他带着天狼军出走也是对的。”
沈苏姀语气虽轻,可眼底却又寒光,她昨日才知道这消息,随即心底便有些发冷,昭武帝分明已经知道了实情,却为何未对嬴纵有半点惭愧之心,竟然坐看局势发展到了这等地步,要么是他没有相信自己,要么就是……沈苏姀眼底绽出两点寒芒,要么就是煜王使了什么招数得了昭武帝的心,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不过让沈苏姀更为失望罢了!
沈苏姀眉间笼着郁色朝自己的院子走去,香词跟在沈苏姀身后半晌,忽然有些犹豫的道,“主子,小人有一疑问不知道当不当问。”
沈苏姀挑眉,“有话便说。”
香词咬了咬牙道,“起初为了救苏姑娘主子才离开君临离开王爷,眼下苏姑娘已经去了楼兰,主子为何仍是不愿意和王爷回去呢?”
沈苏姀脚步一顿,转身看着香词目光深长,“你是想问我的身份吧?”
香词面色一白,撩起裙摆便跪了下去,沈苏姀一叹扶她起身,又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香词虽然知道她的复仇计划,可她的身份到底为何却是不知的,毕竟她从前从未见面少将军几面,更不会轻易想到借尸还魂上去,沈苏姀抿了抿唇,眼底现出几分凝重,一路行至院落门口缓缓停了脚步,香词有些忐忑的跟在沈苏姀后面,见她停下她自己自然也屏息驻足,便见沈苏姀看着这院子里灯火暖然的温馨景致出神,片刻之后忽然道,“苏姑娘的身份,你心中恐怕已经猜到了,我和孟先生说话你也听到了一二句,没错,苏姑娘全名苏瑾,她的身份你当不会陌生,至于我,我喊她一声四姐姐,你也当知道我是谁了。”
香词是沈苏姀最信任的手下,从前她在大秦生怕露了自己的身份连香词也不敢透明白,可眼下她一身轻松反倒是没了那些拘束,话音落定,身后之人果然没了声息,不必回头沈苏姀也知道眼下香词是怎样一副模样,她淡淡勾唇,顺着铺满了雪的小径朝正厅的方向而去,一边走一边语声极淡的道,“眼下我已不再怨恨,可要我再回君临却是不能。”
“怎、怎么会……”
香词在后语声颤抖的问一句,沈苏姀唇角微勾,走到院子里一株红梅树下,那梅树已有些年岁,树干粗壮虬结树皮亦裂开,却不妨梅花开得正好,红艳艳的花骨朵立在枝头,老远便能闻着清香,沈苏姀抬手拉下一束花枝凑在鼻尖嗅了嗅,“从前的苏阀并无男儿。”
沈苏姀语声极轻,身后亦静然无波,沈苏姀将那花枝放开,低头在梅树树干上扒拉了一捧雪,再放在鼻尖闻了闻,面上露出满意的笑意来,一遍又笑着道,“这话我只说一次,香词,到底都是旧事,都忘了吧,往后过咱们自己的日子。”
香词半晌未应声,沈苏姀也不回身看她,只捧着那一捧雪入了殿,殿中灯火通明,除开烧了地龙之外几个角落里还有火炉,沈苏姀左右看看,捧着那雪走到了东边角的火炉边上,将雪团往里头一扔后退开来,只听到一阵“嗤嗤”的响,一股白烟从那火炉之中冒出,一股子淡淡的梅香也跟着那水汽散了出去。
沈苏姀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白烟不断升高,梅香也愈浓,深嗅一下,沈苏姀正兀自将掌心的雪渍拍去一只大手忽然从后揽了过来,沈苏姀面色一变,赶忙就要将掌心的雪抹掉,可刚动作嬴纵已在她身后冷哼一声,“看你怎么遮掩,当我是瞎子不成!”
沈苏姀干笑两声,嬴纵已不容反抗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口中冷叱道,“说好了不要出这屋子,不仅出了这屋子竟还贪玩起来了?!好大的胆子!”
沈苏姀苦了脸,抬手圈住嬴纵的颈子道,“连着躺了这么些时日我委实有些支持不住了,何况我人都来了,怎么能一直不去拜见老夫人?”
嬴纵从外头回来,一身白色的狐裘大氅着身,面上还带着那半面遮的精致银面,显然是去做“璴意”去了,沈苏姀这么近距离的瞧着他带银面的模样,唇角一弯抬手将那面具掀了下来,面具之下是他刀削斧刻的脸,对上她盛满笑意的眼睛满是无奈,口中道,“本想过两日带你去拜见的,你倒是主动,老夫人可对你说什么了?”
沈苏姀闻言便皱了眉,等嬴纵将她放在榻上才道,“连老夫人都知道这几日君临城里局势紧张,咳,旁的也就是劝我夫妻要和睦些莫耍小性子。”
嬴纵正将身上大氅解下,闻言挑眉一笑,“那你可记下了?”
沈苏姀撇撇嘴,这边厢嬴纵已朝她走了过来,掀开锦被随她躺进去,一边揽她入怀一边道,“适才进来的时候瞧着外头香词失魂落魄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苏姀闻言一笑,攀住他的肩头笑道,“我跟她表明身份了。”
见嬴纵不解,沈苏姀便又将香词和苏氏的渊源说了一遍,便见嬴纵眸色微微一沉,抚着她的背脊不语,沈苏姀“啧”一声,直起身子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一双眸子盈盈看着嬴纵道,“老夫人还说让我快些为你诞下子嗣……”
第1046章 两心相惜(3)
——逗逗他?!
嬴纵一口气梗在胸口,生生忍了忍才没发作,一把捏了她的下颌让她抬眸看着她,见她眼底当真都是感动才牵了牵唇,倾身吻了一下她才森森道,“胆大包天!”
沈苏姀唇角一弯,这也不算太胆大包天,想当初在军营里头看过好些光身子的将士来着,行军之时好几月不得沐浴,寻找一处河道大家剥了衣服就往里头跳,她若是和寻常女子一样尖叫一身羞红了脸的往一边跑那岂不是就暴露了,若是当年,她的胆子恐怕还要更大些,虽然心中这般想,可因着是嬴纵她还是有些心虚,缩了缩脖子抬手环住了他腰身。
嬴纵可不知沈苏姀心底所想,只眸光一热忽而低头道,“等你身子好些……”
等她身子好些做什么?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耳侧,沈苏姀想明白了立时半边身子都僵硬了,牙关紧咬一瞬方才挤出两丝笑意来,看着嬴纵那恨不得吃了她目光只觉得背脊上生出两分麻意,见她面上露出有些忌惮的神色嬴纵勾唇一笑,“到时候自然叫你知道是不是苗而不秀的银样儿镴枪头,这几日,定要好好养着……”
嬴纵说的意味深长,沈苏姀忍不住抖了抖,这最后一句“好好养着”好像在说倘若她稍微弱一点儿就承受不住似得,沈苏姀咬了咬唇,忽然有些后悔早前的玩心。
自嬴纵说了这好好养着的话沈苏姀心底就绷起了一根弦,她是知道他那处有多壮观的,更知道每每头一次行事之时都会叫女子疼痛难忍,沈苏姀上过战场的人,哪怕断手断脚她都不怕,可一想到这一回受伤的是最私密之地她心底还是有些发怵,越是这样想她心底便将圆房当成了一场硬仗似得,凭着不能输给他的意志,硬是每一日的药都会咬牙喝的一滴不剩,嬴纵见她乖乖喝药只有开心的,却不知她心底依然磨刀霍霍要和他干仗了,眼见的她气色一日比一日好,嬴纵面上的笑容一日比一日多,却看得沈苏姀心头打颤!
眼看着已经养了大半个月,沈苏姀终于不再被禁足,亦无需整日里躺在床上,这一日趁着嬴纵出去了,她当即将香词叫到了自己身边,香词经了这半月时间心绪早已经平复,一言一行和往常并无二样,此番一进门见她神色凝重不知她有何吩咐,等了片刻才听见沈苏姀开口道,“你可知道这城中何处有青楼?”
香词双眸陡睁,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苏姀问,“主子寻青楼做什么?”
沈苏姀有些恼,“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不必知道我做什么。”
香词眸光一转,“苍穹城虽然在边境,可是却十分繁华,自然也有那样的地方,奴婢知道大概的位置,主子你要让奴婢做什么呢?”
沈苏姀咬了咬牙,“准备更衣,我要去!”
香词一口气差点没上的来,皱眉道,“主子不当去那样的地方!”
沈苏姀“啧”一声,她倒是不愿意去那地方,可眼下她心中无主,想弄明白那回事到底是哪样的到底是多疼,想到这里她除了去青楼可没旁的想法了,想她前世做了一辈子的男人,十五岁就死了,哪怕和那些纨绔打过交道也不知这事到底为何,这一辈子的八年又哪有关注这些事的闲心思,眼下她心理年龄虽然和嬴纵一般,可在这事上当真是一片空白,即便是那春宫册也没给她什么有用的信息,其实沈苏姀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委实是她看多了血腥残忍的生死场面,将别个口中的“疼”不自觉放大了无数倍,再加上心底还有些重视这成人礼般的头一次,自然就紧张更甚了!
见香词一脸的不赞同神色,沈苏姀深吸口气干脆自己朝那衣柜走去寻衣服,打开衣柜,里头琳琅满目皆是各色裙裾,沈苏姀心思烦乱也不知选哪个好,又想着要不要扮个男装,正犹豫不决之时眸光一扫却看到了衣柜底层放着一个十分宽大的紫檀木盒子,沈苏姀眉头一挑有些好奇起来,“这盒子里头是什么?怎地放在衣柜里?”
这盒子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的古檀木制成,这样的盒子里头装着的必定不是俗物,若是贵重的东西放在衣柜里倒不够保险,沈苏姀想着,那边厢香词走过来摇了摇头,“奴婢早先也瞧见了,不知是什么也不敢擅自打开,估摸着是王爷的东西。”
也只能是他的东西了!她来的时候可是两手空空!
沈苏姀心中料定,一时又有些好奇那盒子里头装着的是什么,想了想便蹲下身子将那盒子拿了出来,将那盒盖一掀,一抹灿然的红映入了眼帘,看着那熟悉至极的颜色沈苏姀眼底的好奇一碎,整个人彻底的愣在了当场……
连香词也认出了盒子里装着的东西,面色一变道,“主子,这必定是王爷带来的。”
沈苏姀如何不知,她挥了挥手让香词退下,自己蹲在衣柜之前抱着那盒子发怔,脑海之中当先浮起几日之前的梦境,而后便又将大婚那日的一切都在脑海里再过了一遍,一垂眸,再看到那嫁衣上鸳鸯交颈的图案,沈苏姀忽觉眼角微湿,竟然连她的嫁衣都随身带了来,可想而知他对那大婚的重视,可是她却……
沈苏姀心底一叹,沉着眸子去抚摸那冷冰冰躺在盒子里的嫁衣,再一转头,这屋子里早先沉冷的暗色调装饰都已经变作了大红的喜庆之色,必定也都是他的心思,沈苏姀心头隐隐有些发疼,看着那红灿灿的嫁衣眼底忽然打定了主意似得生出了一抹微光。
沈苏姀光看着嫁衣都已万分心疼动容,若她知道嬴纵早前一直抱着这衣裳睡觉不知还会如何感动,沈苏姀看了那嫁衣一会儿,而后便将盒子合了上,再然后便将那盒子放回原位,“啪”的一声将衣柜的柜门关了上,站在远处的香词见状当即一喜,走过来小心翼翼的道,“主子还是莫要去青楼了吧,看着天色待会子只怕有一场大雪呢,倘若主子的身子又染了风寒王爷必定会生气的,主子您……”
手一抬止了香词的话,沈苏姀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不去了。”
第1047章 两心相惜(4)
香词眸色一亮,完全的放下了心来,却又见沈苏姀沉着眸色在发着呆,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最近沈苏姀的性子有十分细微的改变,她一时摸不准她到底怎么了,正要问一句,便见沈苏姀忽然朝梳妆台走去,自己坐在铜镜之前照着镜子,而后又问站在自己身后的香词,道,“你觉得我的起色如何了?”
这问题简单,香词当即一笑,“主子养了这近一月,眼下瞧着已经是很好了,倘若日日都开怀些,必定能连根子都拔了和从前一样的。”
沈苏姀点了点头,又对着镜子在自己面上笔画,这里摸一摸那里捏一捏,倒是让香词看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一片安静之中沈苏姀忽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那动作万分豪情,又像是下定了某样决心,香词吓了一跳,却听沈苏姀语声平静的问,“他何时回来?”
香词蹙眉,“王爷说今日要去校场,怕是晚间才能回来。”
沈苏姀点了点头,看了看外头已近暮色便道,“去准备沐浴。”
稍稍一顿,又补了一句,“弄些梅花瓣来。”
香词也是个未经人事的,却也能想到沈苏姀如此恐怕是为了嬴纵,她眼底生出两分笑意,当即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沈苏姀看出了香词那喜庆的模样面上有些发烫,随即又皱眉,怎地连香词都越来越没有往常的沉稳了……
沈苏姀次次沐浴都简单的很,都遵从于从前从军的规矩极少用寻常贵族小姐用的那些稀罕物件,虽然如此,她那一身肌肤也是欺霜赛雪吹弹可破,然而今日她却罕见的好好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再出来之时已经是暗香袭人肤若凝脂,连身段都娇软了许多,内里套着个素白的单衣,外头又加了一件宝蓝色的外衫便作罢,香词站在她身后为她绞干了头发,那如瀑的墨发只用一根雪白的丝带系起,香词看了沈苏姀半晌,忽的道,“总觉得今日主子有些不同。”
沈苏姀心头一跳,笑了笑转身去看外头已经黑沉沉的天色,而后便对香词道,“吩咐外头的人看着点,待会子王爷回来了便将吃食送到内室来。”
话音刚落,外头已响起一阵低笑声,主仆二人转头便瞧见嬴纵着一身白裳走了进来,他发顶上落着一层莹白,此刻先是走到角落里的火炉旁将自己身上的雪花拍了拍才朝她走过来,香词已命人出去传膳,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外头下雪了,怕又是一场大雪!”
嬴纵径直走到沈苏姀身边,当即便见她已是沐浴过的,立刻上前皱眉道,“怎地就要歇下了?今日哪处又不妥了?”
沈苏姀笑起来,“怎么就又不妥了,也没说现在就歇下。”
嬴纵呼出口气,只瞧她面上有层微红便上前捏了捏她的脸,“今日怕是泡的久了,面上都还是红的,人瞧着也明艳许多。”
沈苏姀只笑不语,拉着他朝一旁的榻上走去,刚落座香词已经拿了吃食过来,沈苏姀便为嬴纵布菜,很有两分殷切的样子,本以为嬴纵应当受用,却不想他刚用了两口便皱着眉头放下了筷子,继而定定看着她再不言语。
沈苏姀被他看得背脊发毛,低头敲了敲自己的装扮却没发现哪里不妥,不由疑惑的看着嬴纵,嬴纵凝眸看她片刻道,“你又想做什么?”
沈苏姀一鄂,思忖他难道看出了她的心思?可一想又觉得不对,若是他看明白了她的心思怎么会是这样一幅严肃又冷冽的态度,只好道,“我没想做什么。”
许是她表情太无辜,倒让嬴纵不好多说,又看了她几眼方才继续拿起筷子用膳,沈苏姀见他恢复如常正不知他适才的邪火从哪里来,便听他语声沉闷的道一句,“你上一次在我面前献殷勤的时候正是你打算离开君临的时候。”
沈苏姀正为他布菜的手一顿,顿时明白他误会她又要走了,心头有些酸楚,心疼又愧疚的看了他一眼扯出一个笑来,道,“怎么如此记仇,往后我再不会不辞而别了。”
嬴纵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表情还算真挚才作罢,只是面上一直未能亮起来,沈苏姀皱了皱眉,冷哼一声道,“难道往后我不能对你好了?对你好就是有所图谋了?”
说着将筷子一放,转过了身去。
嬴纵抬起头来看她,唇角终是弯了弯,伸手过来捏了捏她的掌心,沈苏姀眉头一扬再不做理,只又做到梳妆台之前去梳头发,泼墨般的乌发黑压压的从肩头泻下,衬得她本就莹白的肌肤私雪一般无瑕,勾的嬴纵用膳的心都没了,放下碗筷走到她身前来,取了她手中的梳子为她顺发,一边看着镜中人笑叹四字,“恃宠而骄!”
沈苏姀横了横眉头,看向那边的膳食,“都用好了?”
嬴纵点了点头,沈苏姀便一把将梳子从他手中夺走,冷哼道,“那就去沐浴,叫人给你准备好水了。”说着耸了耸鼻子,“好好洗洗。”
嬴纵皱眉,闻了闻自己身上也没旁的味儿,怎地被她嫌弃了?想着便拉她入怀使劲嘬了一口,看着她大红的面色方才朗笑着去了浴房,见他身影消失在浴房门口沈苏姀长长的呼出口气,抚了抚胸口倒好像她适才做了什么亏心事似得,走到入口处唤香词进来收拾,一边低声吩咐香词,“稍后不必再进来侍候了,你们都早些歇着去吧。”
香词眉头一挑,“若是主子半夜要人服侍怎么办?”
沈苏姀摇了摇头,“无碍,你们歇着便是。”
香词有些放心不下,可对上她不容置疑的眸色还是点了点头,而后将膳食盘盏收拾妥当便走了出去,内室顿时只剩下沈苏姀一人,听见外头合厅门的声音她平静的表情忽然一变,顿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眸光一转,朝衣柜走去!
嬴纵若平常那般沐浴完,往出走之时却看到了浴房里摆着的香脂等物,眉头一挑,她素来不爱用这些,今日倒是用着了,眼底意外一闪而逝,嬴纵不置可否的朝外走去,走出浴房的门,却不见内室之中有人,朝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那边一层又一层的大红色罗帐被放了下来,眉头一扬,这才想着沈苏姀大抵先歇下了。
第1049章 为夫好吗?(2)
沈苏姀心底浮起两分疑惑,再也不想其他的到了主院,主院乃是威远侯苏仪夫妻的院落,院子里一片桃红柳绿葱葱郁郁,还有一汪碧波无垠的内湖,沈苏姀悄无声息的步入院中,只见下人们凝神屏息的守在院子里,而远处湖边垂柳之下桌案齐备,一位雾鬓云鬟的华服妇人和一位身材高大的威武男子正背对着沈苏姀坐在湖边垂钓,无须看二人的脸,沈苏姀只觉喉头发哽心底早就失声喊出来,“父亲母亲!”
沈苏姀想疾奔至二人身边,可不知怎地父亲母亲分明就在远处她却走不过去了,身子好似被人定住,手脚被缚住,再也迈不开一步,沈苏姀心知是在梦里,挣扎未果之后再不强求,只痴痴看着二人的背影发怔,母亲仍旧端庄温婉,父亲仍然高大康健,只是二人头发皆有些花白,哪里还是沈苏姀记忆之中风华正茂的样子,鼻头一酸,似要掉下泪来!
心底难受不已,那湖边却有谈话声传了过来。
沈苏姀心头一动,连忙凝神去听!
“老头子,皇上昨日下旨叫你起复,你回绝的太直接!”
说话的是威远侯夫人,话音落定,威远侯已淡笑着摇了摇头,语声虽带着几分粗狂,却又含着莫名的柔意,道,“妇道人家,自八年前平了焉耆卸了步天骑掌军之权,圣上每年或多或少都有叫我起复的意思,眼下大秦四海安稳河清海晏,不管圣上是试探还是当真愿意叫我掌权我都不会再接,缨儿和淮南王世子结了亲,芷儿又嫁入了上将军府,筱儿那边又是安郡王,瑾儿又联姻到楼兰王族,哪怕是为了几个女儿我亦要像圣上表明心意,免得引起猜忌。”
威远侯夫人还要说,威远侯已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轻拍,“苏家世代尽忠,却还是要防着帝王之术,帝心难测,为人臣子的不可过贪,有累世的军功放着,还有彧儿战死沙场的功绩,苏阀哪怕没有嫡出男儿也能承爵,咱们何不放宽心享享这荣华富贵。”
威远侯说完这话,威远侯夫人便笑着点头,口中道,“我只怕你心有不甘呢……”
威远侯闻言一笑,只专心盯着自己身前放着的钓竿,威远侯夫人见状亦不再多言,场面一时间便又安静了下来,那边厢迎风垂钓好一派悠闲自在,沈苏姀心底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她本来只以为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的苏阀,适才看到花园不在又看到二老白发苍苍之时只觉得奇怪,可眼下她却是明白了,这并非是幼时的苏阀府邸,这却是……
沈苏姀心中震惊,这梦里竟然和她是同一个时间,原本的苏阀早在八年前平焉耆之乱时受人迫害而灭族,可她梦中的苏阀却并没有遇到这样的阴谋,父亲带着步天骑平了焉耆,而后便急流勇退的交出了军权保得了苏阀的荣华富贵,四位姐姐都嫁到了好人家,甚至四姐竟然是和楼兰联姻,沈苏姀心头震动,随即想到一个问题,她竟战死了?!
满心的疑惑不得解,湖边却又传来了低语声。
威远侯道,“朝中立储之声频起,可秦王却无争储之心,早前已经递折子求外封了,向皇上讨要的封地正是在岭南那一片,夫人,咱们家彧儿恐怕是要随了他了……”
威远侯夫人一鄂,“你是说秦王要为了咱们女儿不愿为帝?”
威远侯语气叹息,“彧儿假死遁走之事旁人皆不知,倘若秦王为帝,彧儿的身份又怎么能和他在一起呢,夫人,秦王做这般大的牺牲,眼见的是势在必得了。”
威远侯夫人稍有一怔,却忽然抹起了眼泪来,“老头子,咱们女儿自小遭罪,这一回终于被上天厚待了一遭,秦王是个好的,只是可惜了他那文治武功的手段……”
威远侯安慰的拍了拍威远侯夫人的手,却是横眉一皱,“有甚好可惜的,我们女儿可比一个皇位来的矜贵,他既想要彧儿,舍了皇位又当如何,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和女儿在岭南隐居,一辈子安稳度日又有何不可,他们又非是未尝过权利之好的。”
威远侯夫人闻言破涕为笑,当下唏嘘起来,话语之间“秦王”二字频出,沈苏姀压着心底的震动本还想细听,恰在这是起了阵风,她身子一飘,立时被风吹了起来,越升越高,沈苏姀喊叫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威远侯二老和那阔达的苏府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再也消失不见,身子飘在了虚空之中,沈苏姀来不及想自己要飘去何处,心底却委实震惊无比,这当真是一个神奇万分的梦,苏阀未灭,现世安稳,而她亦若她前世想的那般,为苏阀挣下功业之后便假死遁走从此隐居,只是在这个梦中嬴纵却为何为她舍了皇位?!
分明是个天马行空的梦,或许还有可能是因她想要这般的结局才为自己织了这梦,然而这梦境却又如此真实,就仿佛是真正在发生着的一样,沈苏姀心底满是疑惑,想到那鬓发皆白的双慈却又心酸的眼角微湿,再想到嬴纵在这梦中为她舍了皇位,心底更是阵阵发紧,深吸口气,拢在袖中的拳头顿时攥了起来,这一攥才觉有些不妥,掌心之下竟然是一片温热滑腻,这意识一动,她下意识的便摸索了一番,这一摸,那十分明显的硬挺肌理被她摸了出来,脑海中灵光一闪,这形状这曲线……当真是好一副硬瘦男人腰啊!
沈苏姀心思一震,豁然睁开了眸子!
墨发披肩的嬴纵正目光灼灼的看着沈苏姀,冷峻的线条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温软,此刻那眉目之间更蕴着一层说不出的宠爱之意,他深深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人儿,只见沈苏姀青丝曼妙的披散在红色的锦缎之上,面容上一丝绯红未消,黛眉微蹙,水眸轻漾,樱红的唇瓣微抿,本就叫人惊艳的面容似乎生出微不可查的变化,叫他止不住的想要爱怜,腰上的手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已经停下,可嬴纵还是弯唇,“为夫的腰好摸吗?”
本以为初初的人闻言大抵会若昨夜那般娇红满面,可嬴纵想不到的是她面上红是红了,双眸却急速的集聚了两分水光,再加上眉头也蹙着,倒像是难受非常似得。
第1051章 为夫好吗?(4)
说着又有些示弱,微仰着脖颈小心的看他的面色,“我应了要陪你过年的,自然不会食言,只是过完了年我还是要回去一趟,师兄和华庭还在浮屠呢。”
本以为嬴纵必定不悦,却不想她话说完嬴纵面上仍是一片平静,点了点头忽然将手落在了她后腰上,轻轻地揉了揉问,“可还酸痛了?”
见他如此平静沈苏姀有些不放心,按住他的手问,“你是什么打算?”
嬴纵眸色如初,淡淡道,“北魏不撤兵,我便在此待着。”
沈苏姀眸色一闪,当即想到了早前那个梦境,在那梦里他不是也为她放弃了争储,沈苏姀心中掠起几分不安,却又不知道如何相劝,只好先点了点头,然后才伸了个懒腰答他适才之话,“还痛呢。”说着又嘀咕一句,“真是比练功夫还费劲!”
一句话说的嬴纵低笑起来,沈苏姀面色微红一瞬,咳一声道,“你每年都来漠北,苍圣军中都安排好了?”微微一顿又道,“眼下在漠北,按理要去昆仑山拜见师尊和贵妃娘娘的。”
嬴纵眯眸,“喊母亲……”
沈苏姀缩了缩脖子,想到西岐茹雍容华贵的样子有些不适应,可看到不远处挂着的白色狐裘斗篷眼底又一柔,改口道,“当去拜见母亲。”
那狐裘斗篷还是西岐茹所赠……
嬴纵唇角一弯,却是看向了外头的雪势,“今年雪太大,这一路上都不好走,再加上北魏有十万大军在那边,还是不要犯险,将来有的是时候,苍圣军素来有陆衎安排,自是无碍。”
沈苏姀点了点头,却见嬴纵眉宇之间似有暗色,和早前出去的表情全然不同,沈苏姀心头一动,连忙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嬴纵正要摇头,沈苏姀却骤然眯眸,“莫要哄我!”
苦笑一瞬,嬴纵只好据实相告,“君临传来圣旨,要天狼军和苍圣军一道驻守漠北。”
沈苏姀眉头一皱,她先前还想着怎么劝嬴纵带兵回去,可这会子却是回去也不能回去了,回去便是违抗圣旨,沈苏姀心里发冷,眯着眸子道,“漠北本就有镇北军守着,再加上苍圣军已经算是严阵以待,眼下怎么还非要你留在漠北,我看君临当中必有鬼怪!”
稍稍一顿,沈苏姀又重申道,“我已将身世事情告诉了天寰宫!”
昭武帝分明知道却还如此行事……岂是心寒二字可言明的!
嬴纵闻言笑意一深,对上沈苏姀担忧的眸子面上并无半分波澜,只一把将她揽在怀中道,“我早就习惯了,虽留着嬴氏的血脉,可却从未叫人当做儿子吧,哪怕眼下知道了,也早就当做敌人当做弃子了,权阀倒台,皇权再无制衡,自然被发配了!”
南境无战事,便把他遣到了漠北,和发配也无二样,沈苏姀心中气愤万分,只抚着他的背脊道,“倘若集合天狼军和苍圣军,便有二十万精兵……”
沈苏姀点到即止,意思万分明了,嬴纵笑着蹭了蹭她的脸颊将她放开,“倘若你人在君临,我必定能领兵二十万去寻你,可眼下北魏虎视眈眈,大秦朝堂若乱,再没了北面精兵的防卫,北魏只怕会一路南下入侵,光指着镇北军是无用的。”
沈苏姀如何不知这个道理,若嬴纵是个只顾争储不顾大秦安稳的人也就罢了,偏生他将大秦的安稳看的很重,沈苏姀气愤的抬手就拍向了案几,“哐”的一声巨响,嬴纵当即色变的拉着她的手细看起来,“为这些伤了自己可半分不值!”
两人眼底都是心疼彼此的模样,嬴纵却抚了抚她的面颊道,“我倒是觉得这圣旨极好,未责我早前私自带兵北上之罪,还给了我机会与你相处,难道不好?”
沈苏姀苦笑,长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再做图谋!”
嬴纵点了点头,沈苏姀亦不想再说这些,当即转了话题兴冲冲地道,“今年过年可还带我去看外头的热闹呢?去年我可记得清楚呢!”
嬴纵眯眸笑起来,“莫非点击那那家的神仙酒?”
沈苏姀亦想起了囧事,抬手便招呼在嬴纵身上,“再说此事往后不准近我身!”
嬴纵随她打,只笑着点头,“我不近你身可以,任你近我身!”
沈苏姀被他这叫人浮想联翩的话惹得又好笑又羞恼,扑上去做打,没几下便和嬴纵滚到了一团,外头香词听到里头畅快的笑意又长长的舒了口气……
沈苏姀一月的药还未喝完,寻常都留在院子里,间或去看看老王妃,嬴纵时时陪着她,倒是体味了好几日的闺中之趣,期间嬴纵偶要去苍圣军营中,本想带沈苏姀出去走走,可沈苏姀对军营似乎并无十分主动的兴趣,嬴纵心中她心中所思,自不多言,又养了几日便到了过年,二人早早和老王妃用完年夜饭,而后嬴纵便带着沈苏姀出了府。
依旧还是那一身男装,依旧还是两张凶神恶煞的面具,香词和容冽、容飒在二人身后不远处跟着,前头二人则一路从苍狼王府东门朝主大街之上走去,甫一走出东门外的巷道便立刻能感受到新年之夜苍穹百姓们的热闹喜悦,满街的霓虹灯火亮若白昼,来来往往带着鬼面具的人摩肩接踵更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沈苏姀着鸦青色男子直衫,外头系着雪白的斗篷,墨发高高扎成了个男儿马尾,嬴纵着墨色的广袖大袍,虽然无皇室龙纹依旧霸气凛冽,哪怕带着面具旁人看不清他的面色也被他气势喝退,不自觉就为两人让了路。
“竟然和去年并无二样,连着摆着摊位的地方都一样似得。”
沈苏姀是真的开心,说话都带着不自觉的上扬意味,嬴纵面具之下面容也露出淡笑,只攥紧了她的手道,“苍穹民风淳朴,不喜争抢,去年摆在哪里来年还摆在哪里。”
沈苏姀兴致勃勃的四处张望着,耳边闹哄哄的都是两边小贩的叫卖声!
“同心玉同心玉,良缘永结的同心玉!”
“结缘前世今生,同好两姓姻缘,贺新婚送亲友必备佳品!”
第1052章 为夫好吗?(5)
“走一走瞧一瞧,一玉在手,姻缘你有!”
沈苏姀脚步一顿,顿时皱眉看着嬴纵,朝左前方一指,“怎地觉得如此熟悉?”
嬴纵唇角微扬,“去年买过一对。”
沈苏姀顿时想起来,那是一对玉石,且还非上成玉石,因别个说的漂亮他便去买了一对,心中正做叹,嬴纵却又拉着她朝那处走去,沈苏姀暗叫不好,一把抱着他的手臂将他拖了住,“又要去做什么?那些都是骗人的话你都相信!”
话音落定忽又一扬眉,“嬴纵,你是不是骗我!”
嬴纵定定看着她,拉着她朝一旁人流稍微稀疏的地方退了两步,却未答话,沈苏姀深吸口气道,“去年因那小贩说什么那破玉石能逆天命改命格,便是这世上最不当在一起的两人戴上了这玉石之后也必定能心想事成比翼双飞,然后你就去买了,嬴纵,你必定是那时候就知道了我们命里无累世缘分对不对?我想想……是在昆仑!在昆仑你就知道了对不对!你说的什么师尊为我们算出天作之合的命格来根本就是骗我!”
沈苏姀说的急,当即便有些喘,却见嬴纵只是深深看着她不语,其实她在看到孟南柯的卦辞之时就有些怀疑了,只是当时没那些心思瞎想,眼下却是全都肯定了,她倒也不是怪他,只是觉得他怎么又将她骗了一遭,深吸口气平复下来,又数落道,“师尊必定为我们算出了真的命格,你却不信师尊信那买玉的,那么假的话你也信,你说你……”
“哪怕是假的我也信。”
“倘若那玉当真有那效用,我却错过了该如何是好。”
嬴纵说的平静,却无端给人一种他深信不疑的感觉,愈发叫沈苏姀哭笑不得,一边又觉得心疼,“那玉怎么可能会……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怕那天命的,也是不会放弃的是不是?那好,我晓得了,我往后也不会放弃,只是咱们再不多花银子。”
沈苏姀扬起小脸看着他,语声诚恳带着安慰的意思。
大街两边是灿然五彩的灯火,将她的小脸映的分明,一双眸子更是黑亮的迫人,嬴纵一直盯着她那不断开合的小嘴,待她道出最后一字,终于忍不住揭开二人面具低下头将她吻了住,一手扣腰一手揽着她的后颈,一路攻城略地勾走了她的全部甘甜和心魂,倘若是一男一女也就罢了,可二人皆是男装,再加上披风斗篷看不出身形,只让人以为当真是两个大男人如此,偏生这两个大男人还如此的旁若无人,低低的议论声响起,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沈苏姀从挣扎变成了瘫软一片,只得由嬴纵施为,过了不知道多久,嬴纵才放开她,抵着她的鼻尖低声一笑,而后便将面具快速为她戴上,又往自己面上一罩,竟是拉着他面不改色的继续往前走,这么一来周围指摘的人都觉得无趣,不多时便散了去!
“你……你疯了吗!”
沈苏姀腿脚发软,还有些气喘吁吁,话音落定嬴纵用手指搔了搔她掌心,低头道,“我还想做更多,只是这场合不适宜。”
沈苏姀一口气哽住,合着亲她就适宜了?!
沈苏姀羞归羞,可走出几步又觉得实在那般委实有种甜蜜的刺激感,当下便不再追究与他,再走出几步,却又闻到了一股子香味,沈苏姀眸光一亮,看向前头某个方向,口中喊了一句“在那里”拉着他就往前挤,她虽然没力量,却因为身子娇小看准了无人缝隙便能钻过去,一来二去的倒是顺顺利利的将嬴纵带到了一处摊贩之前。
嬴纵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那摊位之后的酒壶,眸光一闪笑了起来,她还真的来寻神仙酒了,正想着沈苏姀已转过身看他,“去年就是这里呢。”
嬴纵宠溺的看她一眼,“随你买。”
沈苏姀眉眼一弯,一眼扫过那摊位上的吃食抬手便点了几样,抬眸一看,却见原来的一对中年夫妇今日只剩下那妇人站在那里,沈苏姀本以为那男摊主大抵去了别处,可等了一会儿还是那妇人一人便觉有些奇怪,咳了一声粗声道,“敢问夫人,今日怎地只有您一人?”
沈苏姀话语有礼,倒是叫那妇人一愣,人人都带着面具,她也不知说话的是个哪样的人,闻言只是双眸一红道,“民妇不敢当公子称呼,公子只怕许久不曾来光顾了,这摊位民妇已经独自看了两月多了,民妇相公……已死了。”
沈苏姀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只因为这摊贩给她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她才格外关注,闻言不由皱眉道,“在下分明瞧着令夫君是个身体极好的,却不知怎地……”
听闻此言那妇人并不仅流露出哀戚之色,她看了沈苏姀和嬴纵一眼,眼底竟然有些戒备,沈苏姀眉头一皱,当即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抬手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安慰道,“这点是这些小吃食的钱,夫人独自操劳不易,节哀吧。”
那妇人本是有些戒备,可见沈苏姀如此心善反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看那锭银子到底是无法拒绝,只好连声道谢道,“公子心善是民妇的恩人,民妇那相公若是还在必定也感念公子,说到底都是为了钱,他听人说西北边的沙漠里头有宝藏,便跟着一群寻宝的去了沙漠,这一走,就,就再也没有回来,民妇早几日才听说一起去的有带了信回来的,去的人都死了,一个也没再回来,不好好的赚钱想那些邪门歪道,作孽啊……”
沈苏姀闻言有些意外,怎么也没想到那人竟是因此而死,难怪这夫人适才有些戒备,沈苏姀出言安抚了几句,转眸便见嬴纵眸色沉凝,她挑了挑眉,嬴纵捏了捏她的手眸色一淡,恰在这时他们要的吃食已好,二人拿了吃的便走人,因是听了一桩哀事时间又不早,便原路返回不再逛,待走到了东门之外的甬道将吃食交给香词等人,嬴纵这才取下面具低声道,“适才那妇人所言便是西北百里之外的死亡沙漠,每年都有许多人去了再也没出来。”
沈苏姀眸光微亮,这个她可是听雍王说过的,一时有些唏嘘,“好好地在家里卖卖吃食不好吗,偏要如此,留下这孤儿寡母艰难得很。”
第1055章 见王妃都同见本王(3)
众人心中犹疑着要不要进言,却见嬴纵眉头一皱道,“错了。”
嬴纵二字落定,似乎觉得适才那话不妥,众人心底一亮,暗呼一声还有的救!正眸光锃亮的看着嬴纵,却见嬴纵凝眸看向他们道,“任何时候,见王妃都同见本王。”
帐中一静,仿佛有噼里啪啦一地心碎声响起,众人还怔怔不能言,嬴纵已眉一皱眸色趋冷,十多人反应过来,一时连进言都忘了,连忙抱拳道,“属下遵命!”
铮铮之语便是军人誓言,这话一出,众人也不再想心底隐忧,只叹自家王爷竟也有今日,一口气还未叹完,嬴纵已挥手赶人朝内室而去,只留下外头十多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一脸苦相。
嬴纵回到内室的时候沈苏姀睡得正香,见状他才放下心来,在榻边看了一会子,又偷了几口香,这才去了外袍随她躺了下来,这一路他亦有些困乏,揽着美人在怀,不多时也睡了过去,这一睡便是一个多时辰,再等意识清明的时候便觉得脸上有只温软小手在作祟,一把抓住那摸来摸去的小手,嬴纵睁开了眸子……
沈苏姀笑盈盈瞧着他,“外头的练兵之声将我给吵醒了,你听!”
嬴纵握着她的手吻了吻,耳边果然有齐声的呼喝声,他便看着沈苏姀,“想出去看看?”
沈苏姀眼底眸光一转,点了点头。
嬴纵一笑,拉着她起了身!
沈苏姀并不喜欢再入军营,可对于天狼军却又有些不同,一来这是她前世费心思琢磨过的对手与她意义不同,二来也是最重要的,这军队是他带出来的,四处可见他治军风骨,下意识的就会叫她心安几分,她虽然也入了天狼军几遭,可当真未见过他们练兵之时是那般模样,眼见得天色还未黑,便起了几分兴致。
二人穿戴齐整,嬴纵出营之后牵了马拉沈苏姀上来,而后招来了朱瑞。
朱瑞甫一见沈苏姀便有片刻的发怔,前次见沈苏姀还是在秦王府之中无意的撞见,大婚那日他虽在却也未见沈苏姀的面容,今朝一见,便是他这等心性的也生出了恍若天人之感,正出神一息,一道冷光落在了他身上,朱瑞连忙低头行礼,心道一声好险。
“朱将军起吧,我想去天狼军练兵之处瞧瞧,将军可能带路?”
沈苏姀语声带笑说的十分客气,朱瑞想到自家王爷连天狼令都能给她,又感受到嬴纵那目光那气势,当即笑意一盛道,“能,当然能,属下为王妃鞍前马后绝无二话!”
嬴纵当然乐意底下人敬重沈苏姀,可瞧见朱瑞如此狗腿,还是皱了皱眉转过了头去。
沈苏姀只觉朱瑞十分热情,虽觉有些过头也未深想,点点头让他在前带路。
朱瑞在前走着,身后二人御马慢行,绕过弯弯绕绕的营道,一行几人眼前豁然开朗,只瞧见五十丈见方的宽阔练兵场上,足有万人的队伍分开两队正在相对演杀!
练兵场上的雪地被士兵们踩踏的泥泞不堪,行走皆是困难,而士兵们身上重甲着身,士气如虹喊声震天,刀剑刃上缠着厚厚葛布,砍杀勇猛,下手绝不留情,隔得这样远沈苏姀也能感受到那震人心魄的杀气,眯了眯眸子,她眼底滑过两分赞赏!
“觉得如何?”
嬴纵看不清沈苏姀的表情,只淡淡一问,一旁的朱瑞听着撇撇嘴,在他心底沈苏姀只是来看热闹见识见识,哪能明白这军中演练的好坏来。
沈苏姀不知朱瑞如何作想,却将目光落在了左侧队伍上,看了一息淡声道,“这一字长蛇阵虽好,却要加上变化才更攻守皆宜。”微微一顿,指着那一字长蛇阵的首尾道,“若这两处变作偃月阵再配之骑兵恐怕更好些。”
话音落定,在她身后的嬴纵低笑一声,在两人旁边的朱瑞却睁大了眸子看向沈苏姀,沈苏姀被他那目光惊动,转首过来看着他道,“朱将军怎地这幅表情?”
朱瑞唇几张,深吸口气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面上惊诧之色缓缓消散,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拱手抱拳朝沈苏姀深深一拜,面上再无早前的狗腿之色,反倒更为恭敬,“启禀王妃,王妃适才所言和王爷早前所言一般。”顿了顿看向场中一指,“王妃请看……”
沈苏姀挑眉再看过去,果然看到里头的阵型已经生出了变化,沈苏姀眯了眯眸子,转头冷飕飕看了嬴纵一眼,嬴纵宠溺的抚了抚她的发丝,沈苏姀撇嘴又转过了身子,嬴纵定定瞧着她乌压压的发顶,眼底除了宠溺更有些旁的在丝丝散开,看了良久,终于在这喊杀声震天之中忍不住在她发顶吻了一下,沈苏姀察觉到他这温柔动作,面上的笑意也更大,点着头叹道,“果然不负大秦砥柱之威名!秦王治军好手段!”
这话发自肺腑,听着沈苏姀通体舒畅,朗笑一声道,“还要多亏王妃!”
若非当年有她这般的对手,他或许远不能到今日的高度!
沈苏姀唇角一弯,受了他这话!
场中演杀已经进入高潮,双方人马厮杀势均力敌半晌分不出胜负,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寒风刺人的紧,嬴纵抚了抚她冰冷的面颊,出声道,“时辰已晚了,你身子不好,先回去歇着,明日还要赶路,待下次再看!”
沈苏姀点点头,两人当即调转马头朝中军大帐而去,谁料嬴纵马头刚一转,密密麻麻的“咻咻”破空声忽然响起,更有几道朝他们这边飞来!
几乎是立刻,沈苏姀的身子紧绷了起来!
练兵场中的演杀也包括箭阵,那些声音对他们并无威胁,便是那几支朝他们这处飞来的也因为距离太远没有杀伤力,可那一刹,沈苏姀听到那声音还是觉得呼吸一窒,身子更是不自觉的便僵硬了起来,嬴纵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妥,二话不说的打马而去,赤焰尥蹄狂奔直甩了朱瑞一身雪沫子,朱瑞哎呀叫着跳开,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骂也不是笑也不是,目光却久久留在了嬴纵二人离去的背影之上,心道,这个王妃,不简单……
第1057章 见王妃都同见本王(5)
沈苏姀心底动容至极,一下子握住了沈君心的手,“夫人和王爷情深至此,到了底下也能作伴,君儿,你还有我呢。”
沈君心豁然抬起头来,看着沈苏姀的目光暗光簇闪似乎是不相信又似乎是欢喜,沈苏姀握着他的手用了几分力道,“我是你姐姐,何时都不会丢下你的,王爷和夫人一生坎坷,去了或许是解脱,你莫要太过伤怀,你还有整个浮屠要照看呢。”
沈苏姀语声温柔,沈君心眼底的欢喜却在减少,他深吸口气点点头,抿着唇未应下这话,一抬眸,却对上嬴纵深凝的目光,这目光压迫感分明,沈君心却半分不怕,直了直身子,将沈苏姀的手愈发紧的抓了住,而他这示威似得模样只得来嬴纵不以为然的眉头一皱。
沈苏姀见沈君心面色好些才拍了拍他的手,“让我为王爷和夫人上一炷香。”
她这样说,沈君心只好将手放了开,便见沈苏姀转身看向嬴纵,“一起。”
嬴纵看着别处的目光再冷寒,看着沈苏姀时却又温柔而爱怜,点点头携了她的手入殿,沈君心见状唇角几动,可扫了沈苏姀的背影一眼到底是忍了,眼睁睁看着沈苏姀和嬴纵二人一人持了一炷香在那棺椁灵前拜了三拜,二人刚将香插进香炉还未言语,却听见殿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吵嚷声,眉头一皱,二人齐齐转身,便见沈君心也皱眉看出去,“何事喧哗!”
话音落定,却见竟然是早前沈苏姀见过的钱万贯满头大汗的拿着什么走到了殿外,朝殿中看了一眼,见到沈苏姀之时眸光微亮,朝着沈苏姀一拱手之后才对沈君心沉沉开口,“王爷,大事不妙,厉王那老不死的带兵来犯!这一次他娘的竟然发兵就是十万,跑的跟兔子一一样快眼下距离浮屠不过两日路程!”
沈君心眸色一冷,却没有一丝儿惊惶无措,只冷哼一声拿起钱万贯手中的信笺打开看了一眼,冷笑一声,“果然不出我所料,父王薨逝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他!”
话音落定,他当即转过身看着沈苏姀道,“阿姐先回紫垣殿歇着,我要去见诸位将军了!”
沈苏姀眼底闪过两分犹豫,“我可一起去?”
沈苏姀没想过直接插手浮屠事物,然而敌人距离浮屠只有两日这个时间实在太短,何况刚经历了丧父母之痛沈苏姀终究不放心沈君心,她这话是问句,若沈君心说她不方便去她也不会说什么,可她话刚一出沈君心面色却是一喜,“阿姐同去再好不过了!”
沈苏姀点点头,随即看了身边嬴纵一眼,眼底略有疑问,是问他要不要去。
“你既然要去,我自然陪你。”
嬴纵眼底只有沈苏姀一人,那亲密的目光看的沈君心一阵皱眉看的钱万贯一直好奇,忍了又忍才问,“敢问郡主,这位是……”
“是大秦秦王!”
“是我夫君。”
异口同声的两道声音响起,钱万贯大张着嘴看了看沈苏姀又看了看沈君心,然后看着嬴纵的眼神便万分怪异起来,大秦秦王?!这位是大秦秦王!而郡主说秦王是她夫君,那就是说她是大秦的秦王妃?!是大秦的秦王妃,却又是西楚的上阳郡主?!
钱万贯脑子里头一片凌乱,却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五万天狼军可还在距离浮屠一日多路程的雪原之上驻扎的呢,这么一想眼底便有了几分敌意,谁知他满是敌意的看着嬴纵,嬴纵却十分清冽贵胄的对他颔首,“本王久仰钱将军大名。”
嬴纵如此,连沈苏姀也没想到,谁不知道他对旁人从来都是生人勿近威慑逼人沉默少言的,这会子倒是改了性子……正这么想,便见钱万贯眼底的敌意瞬时间灭了,钱万贯出身草莽,一身子胆气也不随便怕谁,可最没办法对付的就是清贵知礼又有胆识之人,秦王的名号他当然知道,心底也是有着几分敬服的,今日一见当先想到的是两军对峙之事才生了敌意,可见嬴纵并无传说中的鬼王狠煞模样,又似乎并不在乎早前西楚发兵大秦之事,还一口就喊出他的名字,他当即就有些紧张气弱起来……
“咳,老钱,不,在下也久仰秦王大名!”
见钱万贯有些紧张,沈君心眉头紧皱沈苏姀却语声放缓了几分,道,“钱将军放心,天狼军对西楚并无敌意,眼下军情要紧,将军带路吧!”
此话一出,一行人当即从上元殿中走出,齐齐移步到了上元殿不远处的议事堂之中,大门一开,里头齐刷刷的站着七八人,皆是威武阳刚的男子,沐沉和沐萧亦在其中,见当先走进来的是沈君心,众人齐齐起身行礼,又见身后走进来沈苏姀和嬴纵一时都有些讶异,军机大事,怎么还有旁人一起来?最后走进来的才是钱万贯!
沈君心挥挥手,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身后二人眉头一皱不知怎么开口,沈苏姀他知道怎么介绍,可嬴纵呢,私心里,他一点都不想把沈苏姀和嬴纵的夫妻关系公诸于众!沈苏姀早前离开大秦,他本以为她和嬴纵的缘分已尽,却不想此番不过出去一月,二人竟然以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回来了,沈君心心底涩涩的,更怕沈苏姀会和嬴纵离开。
“主子回来了?!王爷竟也来了……”
最先绷不住的却是沐萧,他从七八人之中走出,抬手就行礼,沐沉亦走出一步看着沈苏姀眼底露出喜色,看着嬴纵之时又有些疑惑,旁边几人见状心底疑惑更甚,那边厢钱万贯已经语气轻松的道,“这位乃是上阳郡主,这位乃是大秦秦王。”
话音落下,诸人当即色变!
钱万贯见之心底同情,这些人的表情可不和适才的自己一样吗,这么一想便就继续道,“大家不要多心,秦王乃是郡主的夫君,其威名你们当知道,此番是来助西楚的,早前西楚发兵,大秦出兵之后对西楚并无敌意,大家莫怕莫怕。”
相助之话是钱万贯自己想出来的,嬴纵面无表情的听着,倒也没说什么,一边沈君心听着那“莫怕”之语却觉得自己脸丢到了家,抬步就朝主位而去,沐沉和沐萧不多说,其他人震惊之余却是真的相信了嬴纵是来帮助他们的,嬴纵的名头他们全都知道,本就不敢多言,这会子更带着几分期待的接受了嬴纵参与他们军机大事的结果,其中两个仅次于钱万贯之下坐于上首位的将军还赶忙将自己位子让了出来,毕恭毕敬至极!
第1058章 阿姀,你是我的失而复得!(1)
沈君心黑着脸不语,嬴纵倒是拉着沈苏姀坦然走过去坐了下来,众人见两人如此不避讳眸光微闪,那边厢沈君心已不耐烦的冷声道,“情况如何,报上来!”
如此便进入了正题,一室肃杀!
“厉王在邕城得知老王爷病重早就有心浮屠了,得了老王爷薨逝的消息不必准备便可发兵,十万大军皆是其麾下精锐,看样子是要一举夺下浮屠!”
“琪王那边亦有些风吹草动,只不过琪王一月前刚和宁王打了一仗占了宁王千里封地眼下没有足够的粮草准备了,不过属下猜想倘若厉王得手,琪王必定是要分一杯羹的!”
“这些狼子野心的,老王爷尸骨未寒他们便丧心病狂至此!”
“王爷年幼,前头又经了内乱自损不少,外头只当咱们好欺负!当真是欺人太甚!”
待几人说完,浮屠的情况已一目了然,因为地理位置略偏,刚经了一场内乱老王爷又没了,两个兵强马壮邻近的王爷便动了霸占之心,西楚实行分封制,皇权被神权制衡,只要不威胁到望京,朝中对封王之间的交战只是明面上走个过场的训斥罢了,甚至朝中还会扶持亲神权的封王助其铲除背离神权无法被神权掌控的封王。
很显然,商王不受神权辖制,主子年幼好欺,这才被人盯了上。
几位将军商量来去,无外乎是如何御敌如何上报望京,说来说去似乎也没有旁的法子,钱万贯倒是一腔豪气要出城去打,可厉王本就领兵十万,他们城中不过也就十万,若兵马不足出城抗争无外乎去送死,可领了足够的兵马出城去浮屠又成了空壳,倘若被人从后面偷袭便是自绝性命,怎么算浮屠都危矣,沐萧和沐沉未说话,目光一直落在沈苏姀的方向,不知过了多久,沈君心挥手止了旁人的话头,看向沈苏姀,“阿姐怎么想?”
沈苏姀身份特殊,一直听着未言语,至此刻才抬起头来看着沈君心,眼底幽光一闪道,“哀兵之勇万夫莫敌,我的意思是,不若趁势灭了厉王夺了邕城……”
沈苏姀一直听着未言语,至此刻才抬起头来看着沈君心,眼底幽光一闪道,“哀兵之勇万夫莫敌,我的意思是,不若趁势灭了厉王夺了邕城!”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浮屠自保尚且困难,如何灭了厉王?!
这话乍听起来就好似一个还不会爬的人在妄想会飞一样好笑,可因着沈苏姀话语之中透出的笃定从容,倒是叫众人除了惊讶之外在生不出旁的念头!
看着众人惊愣的表情,沈苏姀只将目光落在沈君心的身上,哪怕心有所定,她还是要看沈君心的意思行事,担当与决断,是沈君心身为商王要学会的第一件事!
“请阿姐细说!”
几乎没有迟疑,亦没有管属下们惊愕的神色,沈君心在一瞬的意外之后眼底涌出两分可称之为野心的利光,再加上他对沈苏姀毫无保留的信任,几乎没有犹豫便做了选择。
沈苏姀唇角稍弯,当先看了嬴纵一眼,见他不动声色的模样撇撇嘴,这才肃容道,“老王爷已逝,厉王此番恐怕是对浮屠势在必得,再加上琪王在后虎视眈眈,浮屠已没了退路,与其想着守城,不放谋斩敌之计,免得击退了一次还有下一次,浮屠何来安稳之时?”
沈苏姀说的很有道理,可现实却实在残酷,钱万贯忍不住道,“郡主言之有理,可眼下这般情形,如何才能灭了厉王呢?他发兵十万,邕城还有五万余兵不说单这十万就难以对付,相比之下,倒是琪王更容易打击些。”
厉王和琪王同样野心勃勃,灭厉王难,灭琪王却是尚可。
沈苏姀一笑,黑亮的双眸一点幽光一闪,那蕴着灵山秀色的绝世面容上美则美矣,更有一股子令人莫敢鄙视的锋芒隐现,一时众人都凝神屏息看她怎么答话。
“琪王当然要打击,只是琪王自有仇家,又何须我们出手?若是琪王的仇家顶用,我们便只需对付厉王,再无后顾之忧也!宁王刚被人夺了千里封地,难道就不打算追回来吗?至于厉王,十万精兵和我们兵力相当,并非没有击败的可能,不过是一场硬仗罢了,老王爷尸骨未寒,将士们正是哀痛之时,凭着这一股子气性儿,战力也胜于从前,再加上……”
沈苏姀说着看了嬴纵一眼,抿了抿唇道,“再加上我们还有帮手。”
说着话之时嬴纵明显的感受到沈苏姀的气势发生了变化,柔软一瞬,却又含着两分心虚,他心底失笑,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除开沈君心的人都以为秦王是来帮助大秦的,再听沈苏姀如此一语更是眼底发亮,倘若那五万天狼军能帮他们,那么此战必定大捷!这么想着,便看向了嬴纵,却见嬴纵只是喝着茶不语,似乎是默许了!
只一瞬,几位将军目光一亮再无适才的颓丧焦灼之气!
将军们如此做想,沈君心心底却有些不愿,他扫了嬴纵一眼,语气有些凉凉的,“怎么敢劳烦秦王的天狼军……”
嬴纵闻言面上半分表情也无,“听你姐姐的。”
这话语气虽平,却略显温柔,和他那鬼王狠煞的威名相比委实有些违和,在场众人不由得一阵肉紧,再加上沈君心年幼,他这话更有一种长辈似得命令,在众人眼底,这就更像姐夫和妻弟之间的感觉了,将军们看着嬴纵的目光更为恭敬。
沈苏姀看向嬴纵,眼底细光簇闪,再看向沈君心,“天狼军乃是大秦兵马自不能光明正大帮西楚平内乱,因而仗还是要靠钱将军来打的,至于天狼军,使计的时候才用。”
她这么一说,众人的神色又是一阵凝重,细细一想却又觉得有理,毕竟是浮屠自己的事,别国军队插手便有些不妥了,见众人都明白其间厉害,沈苏姀眼底闪过满意之色,而后才道,“我于厉王兵马并不十分了解,可有详细的军报送上?看过之后才好应对!”
沈苏姀到底是初来乍到,沈君心闻言便带着沈苏姀去了一旁的沙盘堪舆之地,又将各式各样的军报地图送上,期间内容之详细叫沈苏姀颇为惊讶,研究了小半个时辰,沈苏姀火速的定了大策,“王爷先派一位善于纵横之术的重臣带着厚礼去往宁王的榕城拜见游说,只需告诉他浮屠要和他们联手一起灭掉琪王和厉王,宁王早前被琪王占地必定心怀恨意,更明白若是叫厉王和琪王分了浮屠,他便是下一个被灭的,因此他必定会同意与我们合作,只要他牵制住琪王,我们便没了后顾之忧!”
第1059章 阿姀,你是我的失而复得!(2)
“此乃应对琪王之策,至于厉王……”
沈苏姀稍稍一缓,将目光落在了沙盘之上,“清点四万兵马,备好十日粮草,明夜趁着夜色出城隐在浮屠以东,注意隐下踪迹,切不可暴露行踪。”
稍稍一停,沈苏姀黑亮的双眸微眯,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安静之中无人敢说话,众人都随着沈苏姀看向那沙盘,心中却在思索她这般安排是何意,七八人之中最为年轻的男子有些将忍不住,语声低低问一句,“这四万人马可是出城打埋伏的?可是厉王的兵马乃是从西北方向来,大军隐在东面不隐在他们来的路上是何故?”
沈苏姀好似未听到那人提问,这眯眸片刻才道,“五日,四万兵马在城外隐藏五日之后便朝邕城而去,两日之后到达邕城,剩下的三日,必须拿下邕城!”
沈苏姀话音落定,众人才反应过来那四万人马根本不是去打埋伏的,而是去打邕城的,见自己提问未曾被怪罪,那年轻男子又忍不住道,“那邕城之中有五万人马,咱们只有四万人,还是长途跋涉过去的,恐怕战力会不足。”
那男子一说,众人面色都是一变,他们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沈苏姀这才看了那年轻男子一眼,当她认真思索战事之时周身不自觉就有种上位者的迫人之气,被她一眼看去,那将门出身的男子竟止不住心头一颤连忙低下了头去。
沈苏姀不以为意,只扫了一圈众人道,“四万人马出城之后,浮屠城便堵上城门开始备战,要让厉王觉得十万大军皆在城中的假象,十万大军在城中,他必定不敢贸然攻城,而我们至少要守城八日,待第九日再开始和厉王的队伍正面交战。”
说着眸色一肃,“五日之内,要将厉王的军队击溃在浮屠之外的雪原之上。而去邕城的人,从一开始便要让邕城的守军明白,厉王已兵败浮屠!虽然是四万对五万,可若得知厉王兵败在外,其内部人心不稳士气涣散,浮屠已有三分胜算!只是要将邕城攻下还是要有一场硬仗,因此这四万人必定要是商王亲信,万不可有紫罗营细作!”
默了一默,沈苏姀又冷声道,“此计关键在攻邕城的四万人马,倘若路上暴露了行踪,恐怕会被厉王前后夹击没有生路可退,攻城亦是硬仗一场,危险至极。”
沈苏姀沉着的话语落定,周围人已明白了她布的这个局,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冷肃眸光迫人的绝色女子,众人眼底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一个女子,一个十六岁的闺中女子,竟然在这短短时间便布下了一个如此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大局!
满室静默无人敢质疑,连钱万贯也是一脸惊叹的看着沈苏姀仿佛看到了九天上下来的仙人,沈苏姀平静的面对众人的目光,而后看向沈君心,“如何?”
沈君心此刻亦被沈苏姀周身的气势和她叫人咂舌的计谋所震撼,他从来知道沈苏姀不简单,上一次沈苏姀剁了那刘成武的人头已经叫他叹为观止,至今日,却让他明白前次所见不过只是沈苏姀手段的九牛一毛,难怪连沐沉和沐萧都认她为主!
他满眸惊艳的看着沈苏姀,一时想不出她这些谋算从何处学来!
一个女子,即便能应付宫廷和后宅的算计,也断不能对战场生死筹谋游刃有余,可她此刻这样淡然这样冷静,这分明是千军万马的生死博弈,可她却如此举重若轻,想出来的计策更如此奇巧玄妙,她大大地超出了他的预期,她能为他做的更比商王和詹氏期待的更多,可沈君心心底没有半分喜悦,他已是商王是浮屠之主,可此刻看着沈苏姀的目光却是一种无条件的仰视,心底涌上两分无力和苍凉,他只怕自己永不能与她并肩而站!
眼底一片幽深,唇角却扯出两分笑意,沈君心道,“全都听阿姐的!”
沈苏姀点点头,面上的冷肃一散,安抚的看了他一眼才道,“你来点将吧,眼下要择二人,一人领四万兵马出城,另一人前去游说宁王。”
“老钱愿意领兵去掀了那老杂毛的老巢!”
钱万贯第一个站出来,一身的匪气和胆气乍现,话虽然有些粗,却端的是激励人心,他那样豪气万丈,又是军中一把手,为人看起来五大三粗,可打仗上却并不弱,自然能当得起这样的重任,本以为这个危险而艰巨的任务必定会交给钱万贯,却不想沈苏姀想也不想就否定了,“钱将军要留在城中……”
钱万贯双眸一瞪有些不愿意了,“郡主是怕老钱做不好?!”
沈苏姀唇角稍弯,语气仍是沉肃而压迫,“并非如此,我们要让厉王以为十万大军全都在城中闭门不出,钱将军做为浮屠军中主将,若是你都不在,这场戏如何演下去?”
钱万贯话头儿一堵,呐呐不言了。
众人明白过来,沈君心也点了点头,而后却是有些犹豫不定的看向了沈苏姀,沈苏姀见沈君心也不知如何点将,而旁的人都看着她,沈苏姀干脆道,“沐萧去吧。”
话音落定,沐萧眸光大亮的站了出来,“属下领命!”
她这般安排沈君心无二话,当即点头表示赞同,然而沐萧到底是沈苏姀的人,适才众人都听见他喊“主子”了,且沐萧是新人,虽然知道他武功极高早前在灭刘成武之时立了功,可没有人知道他能不能应付带兵打仗的活计,沈苏姀一眼看去就知道旁人心底的疑虑,军中大事众人慎重些也是正常的,她并不做理,只看着沐萧道,“此中凶险你当明白,你只有十日,十日一过还未夺下邕城,便逃回来吧!”
沈苏姀用了一个“逃”字,这话顿时变成一把刀子,简直比“你要是夺不下邕城就自裁”还要狠,众人面色一变,沐萧仍然亮着眸子应了下来,沈苏姀便扫了扫堂中几人,随手点了两个一个年轻一个老成些的,问,“二位可愿做沐将军左右副将?”
论在浮屠的资历自然是这二人高些,可这一次只能做副将任是谁都有些膈应,然而或许是沈苏姀的这一串儿安排早已经震慑了众人,这二人一怔之后竟然二话不说应了下来,沈苏姀满意的点了点头,“此番前去邕城危险至极,还望三位将军保重!”
第1060章 阿姀,你是我的失而复得!(3)
三人齐齐点头,沈苏姀又看向了沈君心,“邕城之行已定,你心中可有去游说宁王的人选?此人要善言辞可圆滑不可奸诈还要知道察言观色。”
沈苏姀这般一说,沈君心的目光在屋内几人身上扫过,眉头皱了起来,正迟疑之间,却是早前连番向沈苏姀提问的最为年轻的那人站了出来,男子身量欣长,肤白面窄,剑眉入鬓阳刚英气,一双眸子温文却又不失光彩,周身透着一股子清透爽朗之气,他站出来朝沈苏姀和沈君心拱手一拜,朗声道,“钟子期愿往榕城游说宁王!”
沈苏姀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又看了看室内其他人,果然只有眼前此人给人的感觉最为温和耿直,而适才她问沈君心要选什么人的时候他只在室内几人身上看,只表明只有眼前这些人是他信任的,沈苏姀一叹,虽然对这个不甚了解也并没有一百分的满意,却也没有旁的法子了,“此去生死难卜,你就不怕?”
那男子背脊一挺,温和的眸子生出几分亮彩,“实不相瞒,属下身患弱疾,虽然投身军中,却委实比不得其他几位将军善于杀伐,比起留在城中杀敌,不放前去榕城行谋士之事,在下言辞平平,也并不十分圆滑,却还算机敏,此番游说只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在下有信心,请王爷和郡主成全在下,若此番事败身死,在下亦无怨无悔。”
沈苏姀眼底已露出满意神色,看了看沈君心一眼,他摸不准沈苏姀的想法,只迟疑的点了点头,沈苏姀勾唇,“那好,此番便有劳钟先生了。”
钟子期没想到沈苏姀如此就同意了,愣了一瞬才感激的一拜,“属下领命!”
沈苏姀颔首,看向沈君心,“准备一百精卫再备下重礼护送钟先生去榕城。”
沈君心点点头,还未应声钟子期却再度开了口,“属下无需如此多人马。”
沈苏姀转头看了看他,淡声解释,“这一百精兵会成为你的暗卫,此去榕城还是掩人耳目来得好,虽然宁王和琪王有仇我们胜算在手,可难保宁王不会因为别的不答应联手。”
钟子期皱眉,“若是无论属下怎么游说宁王都不答应呢?”
沈苏姀唇角微扬似在笑,可那双黑亮的眸子里却尽是寒意,淡声道,“若他不答应,你只管保全自己原路返回浮屠便是。”见钟子期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那场面一时面露愧色,沈苏姀又补了一句道,“那些暗卫会在你走后杀了宁王!”
“杀了宁王?!”
忍不住惊叫出声的是钱万贯,他骇然的看着沈苏姀,没想到她薄唇轻启便决定了一位西楚王爷的生死,其余几人皆是惊骇不定,因在这些土生土长的西楚人眼底,王权到底还是至高无上的,沈苏姀见众人面色笑意加深,周身冷意亦盛,“倘若宁王不愿意和我们配合,琪王必定会和厉王两面夹击进攻浮屠,我们莫说拿下邕城,便是要灭掉任何一方都困难,宁王与其在浮屠被灭掉之后沦为下一个祭品,可不早些死了为我们做些贡献?”
话语落定,沈苏姀看了看一直坐在不远处喝茶未言语的嬴纵一眼,从开始到现在嬴纵都不曾插言一句,亦未表现出对西楚内政的半分兴趣,所有人站在沙盘之前,唯他一人坐在远处拿温柔的目光瞧着她,此刻她回眸,顿时就对上了他的眸子,天穹似得眼眸之中蕴着一抹化不开的暖流,将她心房一热想走到他身边去!
定了定神,沈苏姀收回目光道,“宁王一死,琪王想的是独占宁王的封地,便不会再将所有兵力都放在浮屠之上,哪怕他还念着浮屠,我们也可将宁王之死嫁祸与他,到时候宁王的部署必定不会忍着这般大仇,浮屠能多一分生机自然就要多一分。”
说完这些话沈苏姀沉肃的眸光扫了众人一圈,“话已至此,剩下的就交给王爷来安排了。”
所谓“剩下的”其实已经基本没什么了,沈苏姀看了沈君心一眼,再不多言的朝嬴纵走去,嬴纵唇角含着单薄笑意,将自己的茶盏地给她,沈苏姀抿了一口茶水,这才朝他眨了眨眼睛,而后又以疑惑的目光瞅他,似在问我的计策可有遗漏?
嬴纵暗自摇了摇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那边厢沈君心已十分有条理的吩咐诸人找沈苏姀的计策做准备,不多时几位将军已经先后离去,屋子里只剩下了沈君心和沐沉沐萧兄弟二人,几人朝沈苏姀走过来,沈君心道,“天色已晚,阿姐赶路必定累了,先去紫垣殿歇息吧。”
沈苏姀的确有些累,闻言点点头。
沈君心便看着嬴纵道,“秦王远来是客,已有宫人准备了玉宸殿……”
沈君心话说了一半,沈苏姀一笑拍了拍沈君心额头,“外面战事吃紧,王爷的丧事也未完,还准备什么别的地方,秦王是你姐夫,自是宿在紫垣殿的,你无需管我了,且去安排底下的事吧,若是有事再来寻我,旁的帮不上你,一个厉王却是不怕。”
话音落定,不等沈君心应声沈苏姀又看向沐萧,“此去邕城一切当心,我虽然信你,可不难保旁人碍事,倘若那两个副将行事于战事不利,先绑了再说!”
沈苏姀是怕那二人自诩老人不配合沐萧,沐萧点点头应下,见沈君心并无不快唇角一扬,这边的沐沉犹豫一瞬道,“主子,为何不让我去榕城?”
沈苏姀挑眉,“怎有叫你兄弟二人一同涉险的道理,再者说,钱将军胆气足脾气也大,留下你这个沉稳写的也好互补一番,这几日城中戒备要得当,莫要让厉王的奸细进城,也不准任何消息往外头递,别叫他们知道城里只剩几万人,连城里的百姓也要瞒着!”
沐沉应是,沈苏姀就看着三人道,“各自准备去吧,我自己回去便可。”
说着便拉了嬴纵的手朝门口走去,沐萧二人各自退下,沈君心看着二人走出议事堂,而后走上了宫廊,又走到了雪地里,看着沈苏姀一直牵着嬴纵的手未放,看着沈苏姀某一刻忽然抱住了嬴纵的手臂,眸光几变,沈君心终是一握拳朝上元殿的灵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