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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步月浅妆     嫡女锋芒之一品佞妃txt下载     嫡女锋芒之一品佞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1章 阿姀,你是我的失而复得!(4)

    他不问沈苏姀为何离开大秦,亦不问二人为何一起回来,他不会说他这么多天是如何的念着她,更不会去问自己那些小心思有没有被她发现她会不会介意,他只知道一样,她是他的阿姐,他绝不会让自家阿姐跟着那个男人离开浮屠离开自己!

    议事堂之前的宽阔宫道之上,沈苏姀正拉着嬴纵的手偏头看他,看了好几眼才轻咳一声,语声有些气弱,“我没说一声就把天狼军扯了进来,你怪我吧。”

    嬴纵八风不动的将她的手反握了住,淡声道,“不怪。”

    嬴纵说的是事实,可因他语气太淡,委实让人觉得他心情不好似得,沈苏姀深吸口气,干脆将他胳膊抱了住,身子贴上去,走的也越来越慢,“当真不怪?”

    温香软玉紧贴,嬴纵整个手臂都麻了,点点头,“当真。”

    见他今日如此平静,沈苏姀也摸不准他是怎地了,只好低声解释道,“没打算让天狼军打仗,将那厉王的兵马困在外头几日,再随便与他们打两日,到时候只需做做样子便可,一听天狼军和西楚不是敌而是友,无论如何浮屠也算是保住了。”

    嬴纵转过头来瞅她一眼,仍是不语。

    沈苏姀懵了,觉得他隐隐的生气,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郁郁一阵,一抬眸却见紫垣殿就在眼前了,香词早已回了殿中准备,除了她之外此刻那殿前却还站着三人!

    “七哥?!竟然真的是你!”

    一声惊讶之声落定,嬴华庭着一身紫裳当先迎了过来,嬴纵对她点点头,嬴华庭便是一脸又惊又喜,看着沈苏姀叹息道,“苏姀,你竟然把七哥带来了,难怪去了那么久!商王早前可找你找疯了,后来知道你在七哥那里才消停下来,可怜他小小年纪就失了双亲。”

    话至此沈苏姀眉头也是一皱,还未答话,孟南柯和谢无咎也走了下来,谢无咎一身大红色织锦绣金线的骚包大袍着身,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沈苏姀几眼对着嬴纵自来熟的一拱手,“秦王,多日不见,秦王可好啊?”

    当初若非是谢无咎出来捣乱,沈苏姀怎么能走呢?!

    哪怕眼下已释怀沈苏姀的出走,可对于这个敢插手他和自家夫人家事的男人嬴纵可没有半点好脸色,瞟了谢无咎一眼,嬴纵连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倒是对孟南柯点了点头,孟南柯对嬴纵一拱手,笑道,“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秦王。”

    嬴纵不置可否,只道,“我们累了,有话明日再说。”

    话音落定,打横抱起沈苏姀便朝殿门处去,沈苏姀和嬴华庭几人见了面话都没说一句便被他这么捞走了,闹得面色微红不说还叫她万分没有面子,然而箍着的她的人手臂似铁,沈苏姀只得咬牙切齿的将他脖颈搂了住一路入了紫垣殿。

    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殿中,谢无咎当先似笑非笑一声,桃花眼半眯,风情万种的道,“秦王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们说他是不是在嫉妒我的美貌?”

    孟南柯唇角微抽,嬴华庭则是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才喃喃道,“早前你们虽然不和我说清楚,可我还猜苏姀和七哥是不是闹别扭了,可现在看来似乎比从前更好呢,眼下七哥也到了西楚,他们夫妻二人也团聚了,真好。”

    谢无咎凉凉一笑,“是啊,好得很呢,团聚也是团聚了,大秦皇位也无缘了!”

    嬴华庭眉头一皱,孟南柯却看着那殿门口轻叹,“天意也是会变的,我的话没错,他们的缘分不会那么简单就完了的……”

    殿外三人兀自感叹,殿中沈苏姀却被嬴纵紧紧压在身下!

    “这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

    “谢无咎来路不明,你竟然叫她待在你身边?!”

    “你不知道他对你的觊觎之心?!”

    “沈苏姀,你当真是欠罚!”

    谢无咎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其实很受嬴纵的重视,这一句一句的喝问落定,沈苏姀面上当真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下意识抬起双手将他脖颈圈了住,“这一路的确是一起过来的,小谢来路不明我知道,我也有些好奇他留在我身边到底是为何,他对我我倒不觉得是觊觎,他那人说话从来不过脑子,风流至极哪里有心啊,我见他暂时人畜无害才留下的,一旦发现他哪里不对,不需要你说我也结果了他,是是是,我欠罚。”

    沈苏姀说着话,片刻又去摸他的脸,顺着那分明的棱角一路滑下,磨挲着他的唇角道,“吃醋了?看在你今日这样乖的份上,你罚我什么我都认了!”

    沈苏姀一边说一边摸,话语又是如此的娇俏挑逗,嬴纵便是滔天的怒气也发不出了,只冷笑一声低头将她吻了住,两人唇齿相贴勾勾缠缠,好半晌才气喘吁吁的分开来,嬴纵看了她一瞬,又忍不住低头将她的唇含了住,好一阵嘶磨才再次放开,一双眸子暗红着道,“看来我跟着一起来是再对不过了,你当真是……”

    听他这咬牙切齿的话,沈苏姀试着想了下倘若嬴纵身边跟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她会怎么想,这么一试顿觉心虚,面容绯红媚眼如丝,莹润的双唇在橘黄色的暖灯之下闪动着盈盈的光泽,她唇角一弯,双眸都笑的眯了起来,“这一路过来是不是累了?不若先去沐浴吧?”

    她如此殷勤的一提,嬴纵也皱眉,不出片刻已从她身上滑下,一把将她捞了起来,“莫问你,你必定是累极了,今夜早些歇下,旁的话,我们明日再说。”

    嬴纵语声淡而深长,让沈苏姀背脊无端起了一层寒意,“乖”这个字和他根本不搭边儿,今夜忍着了,明日百般讨回来,沈苏姀想到今日这些事有些心虚,由着他抱了她去沐浴。

    水汽腾腾的白玉汤池里,沈苏姀静静地靠在嬴纵怀中,水汽将她的脸熏红,整个人粉嫩嫩的好似能掐出水来,一泡这浴汤顿觉有些困倦,想了想忽然道,“今夜我的安排当真没有遗漏了?西楚封王有八位,这次这位厉王如此放肆,我看封王一个个早都坐不住了。”

第1064章 并肩对敌,华庭苏醒!(3)

    沈苏姀想了想,“端看这个厉王是否识趣。”

    嬴纵便不再多说免得叫她心重,某一刻笑意一深看着二人眼前这一局棋道,“咱们这会子下棋是下不清闲的,一个个的恐怕都等着见你……”

    话音刚落,门外已传来脚步声,二人转头望过去,便见是沈君心去而复返,此番沈君心未得阻拦面色本来十分平静,可一进来就瞧见沈苏姀和嬴纵对弈的场景,再往沈苏姀面上看了看,眸色立刻暗了下来,只极快的掩下这些情绪,扯出几分淡笑的走到沈苏姀身边去,“阿姐,外头都已经准备齐整了,沐萧今夜便出发!”

    沈苏姀点点头,“沐萧我是了解的,此番胜算在八分上下,你大可放心,倒是那个钟子期我有些拿不准,吩咐暗卫,到时候若游说未成,等钟子期出了榕城再动手!”

    沈君心颔首,“阿姐放心,我都布置下去了。”

    沈苏姀应好,却抬眸看向了对面的嬴纵,这等场合之下嬴纵最有发言权的,可只要她说的时候他便一言不发,好似自己是个隐形人似得,沈苏姀便问,“这样布置可妥当?”

    嬴纵抬眸看她一眼,“倒是有个法子能让宁王即刻答应和浮屠联手。”

    沈苏姀眸光微亮,“什么法子?!联手当然是上上之选,你且说来!”

    见她双眸发亮本就鲜妍几分的面容一时之间更为光彩照人嬴纵也生出笑意来,不管一旁沈君心的表情扬唇道,“这法子就是……拿着我的印信。”

    沈苏姀双眸大睁,就连沈君心绷着的面容都露出意外之色,这边厢沈苏姀已兴高采烈的击掌一下,“妙哉!宁王不出兵,无外乎是怕自己打不过琪王而浮屠也打不赢厉王双双输了,倘若他知道天狼军是帮着浮屠的,凭着你的名头都不敢不应下!”

    沈苏姀兴冲冲地说完,连忙吩咐香词去拿纸笔来,沈苏姀撤了棋盘,嬴纵便在身前的榻几上执笔疾书起来,不过几息功夫几十个字已经落定,看着纸上铁画银钩的字沈苏姀朗笑起来,“宁王看到你和商王如此谋算,哪里还会拒绝,果然奸诈!”

    口中说着奸诈,手上却小心翼翼的将那信折叠好,又见嬴纵从袖中掏出一枚小小的兵符和那信放在一起,然后沈苏姀齐齐交给了沈君心,“去给钟子期吧,有了此物,宁王必定会和我们联手,钟子期也不必怕了!”

    沈苏姀说的豪气,沈君心却有些迟疑,沈苏姀不知这其中关节何在,一把抓了他的手将那兵符和信笺都放在了他掌中,“此事不可外泄,除了钟子期之外旁人不可知晓,待宁王看完,钟子期更要当着宁王的面将这信烧掉!”

    这话说定,沈君心仍是没有半分动作。

    沈苏姀挑眉,“怎地不拿?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沈君心唇角几动说不出话来,他当然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妥,而是……

    他如此别扭,嬴纵也看了过来,一眼扫过便知道他的别扭在何处,眼底生出两分笑意,淡淡的摇了摇头,又转身将棋盘摆了上来,口中轻飘飘的道,“你还是拿着吧!”

    也不知怎地,被他这么一看一说,沈君心眉头一皱而后便将沈苏姀手上的信笺兵符拿了住,而后对沈苏姀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沈苏姀有些疑惑的看着沈君心的背影消失在暖阁的入口,而后又转过头来继续疑惑的看着嬴纵,“刚才沈君心是怎么了?一副欲言又止很是难受的样子,怎么你一开口他就又拿着了?”

    嬴纵将棋盘重新摆上来继续这一盘注定下不安生的棋,闻言一笑,“我也不知他怎么了,至于为何他听我的,恐怕,他是崇拜我的威名。”

    前一句话沈苏姀信,后一句话沈苏姀是万分不信的,可听闻这话她面上的笑意却柔和无比,身子前倾越过案几朝他靠近些,诚恳的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沈君心对你有敌意,当初在大秦之时他对你就有些不喜,到了如今,他大抵会害怕我跟你离开,所以还是会对你不喜的,早间是否受气了?你可莫要放在心上,他就是个孩子!”

    嬴纵听得好笑,眼底却又都是赞同,“不错,我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你放心。”

    沈苏姀这一点当然看得分明,可她在亲近的人面前不用那些算计,倒也不是事事都能洞明,嬴纵说了要帮沈君心,当然不在乎这一封信这一个小小兵符,对待沈君心那些小情绪就更没有发火生气的必要,端的是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还能让沈苏姀觉得他受了委屈待他万分柔情,他自然是要将这宽容大度的模样做到底的。

    二人说了两句,刚又下了几手,外头忽然再度响起脚步声,嬴纵无奈的看一眼沈苏姀,沈苏姀也知道今日必定不得安生,顿时对嬴纵报以抱歉的一笑,不多时香词便在门口通报,是孟南柯到了,听说只有孟南柯一人来,沈苏姀的眸色顿时一肃。

    孟南柯着一身靛蓝长衫进得门来,对嬴纵二人点了点头方才落座,香词奉上茶水退下之后沈苏姀才看着他沉声开口,“是否是那药出了问题?”

    孟南柯的面色虽然平静,眉间却笼着一层郁色,闻言叹了口气点头。

    那药事关嬴华庭的身子和心智,她立刻直了直身子万分肃然问,“怎么回事?”

    孟南柯眸光一垂,语声有些低,“鹣鲽引的解药极难炼制,除开百余种辅药之外还要几味奇珍之药做君药,这上阳宫之中的确找到了那几味奇珍之药,可其中有一位叫‘千花化骨草’的却只有一株,只有一株,便只能炼制一枚解药。”

    沈苏姀呼吸一窒,却又见孟南柯抬起了头来,唇角含着惯常的淡泊笑意道,“你不必紧张,这鹣鲽引只作用在公主身上,因而此番先为公主将那毒解了,稍后派人再寻那千花化骨草来,届时再炼药我服下便是,我此来便是告诉你此事。”

    沈苏姀放在膝头的手攥了又展而后又攥起,如此几番才点了点头,“该当如此,你放心,我即刻命人去寻那草药,待一寻到便为你送来!”

第1065章 并肩对敌,华庭苏醒!(4)

    孟南柯轻呼出一口气,“解药我已开始炼制,恰是这两日便能制好了。”

    这话落下,沈苏姀面色又是一肃,“待解药为华庭服下,师兄你便离开西楚吧。”

    孟南柯闻言面露苦笑,“可是我已答应商王暂留西楚了。”

    沈苏姀又是一鄂,抚了抚额道,“怎么回事?你无心出仕,我原来也没打算让你一定留在西楚,此番华庭服下解药之后必定会恨你,要杀了你也是有可能的,你若不走,皆是你二人如何相对?沈君心何时与你说要你留在西楚的?”

    沈苏姀说的直白,孟南柯面上的表情却未有半分变化,仍是那般淡然笑着道,“就在你回来之前三日,老王爷病逝,夫人殉葬,西楚无主,商王这才开了口,彼时我们都不知道你何时回来,我自然是要应下他的,未敢说长,我只说了一年的时间。”

    说至此微微一顿,孟南柯又道,“你若是担心我的话倒也不必,此事是我亏欠公主,她若是要杀了我我亦不会反抗的,至于你说的二人相处,放心,我自会避着她。”

    听着这话沈苏姀心底只有苦笑,她没想到商王会去的那样快,她只说一月就回来,可那时候商王和夫人都去了,沈君心一人必定会有些害怕,会对孟南柯开口也是对的,既然已经应下,便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只是若嬴华庭当真生气举剑……

    沈苏姀心底叹然,见孟南柯面不改色的模样心底一动,忽然有另外的几分忧心,“师兄,鹣鲽引留在你身上,可会影响你?”

    孟南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这点无需多虑。”

    沈苏姀不知道是应该失望还是应该高兴,只好点点头作罢,“好,那就一切按你说的办。”

    如此便算是达成共识,孟南柯便不在多留的点头离去。

    沈苏姀沉思一瞬,抬眸便看到嬴纵关切的目光,沈苏姀这才一叹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想必其中很多关节你都知道了,师兄的身份……乃是孟氏之人。”

    嬴纵手中掌握的关于这个师兄的资料自然不会少,却是第一次从沈苏姀口中得知这个肯定的身份,闻言他眸光一沉,“科场舞弊案的被诛杀的孟氏?孟国公孟氏?”

    沈苏姀点点头,嬴纵登时眯眸,“他的身份很难查,我虽想过,却还是没敢确定,孟国公也算是开国时候的一代儒家大族,大秦早起安邦定国少不得他们,后来世代下来都是文臣清流的第一人,正因如此科考才交给他们,却不想那一年闹出了那样的舞弊案,后来被判了重刑,那一脉便算是绝了,却不想他竟然是孟阀后人。”

    沈苏姀等嬴纵消化了一下才继续道,“当年那案子只怕也是有什么内情的,孟阀活下来的只有师兄父亲那一脉,孟阀人誓要替自家血洗冤屈,只是后来几十年间派到朝中斡旋的人都失败了,后来到了师兄这一脉,因为时间久远,复仇之心倒也没有那么的执着,只是因为遇上了我,顺带着推波助澜了一把。”

    说道这些,沈苏姀语声有些低,顿了顿又继续,“后来四姐至君临之前便和他联系了上,在西山之时便是他和四姐派的人去刺杀,刺杀失败,他又回了君临,他在忠亲王府做琴师,先后结识了十殿下和华庭,十殿下那些功夫便是受他指点,十殿下拜他为师,他有意推十殿下上位,而四姐姐发现华庭对师兄动了心便将鹣鲽引给他们二人服下,想让华庭做她掌控朝堂的傀儡,却不想这一切早就被天寰宫知道了……”

    这些事分明只发生在两个多月之前,可现在让沈苏姀说起来却有些极为久远之感,话音落定,嬴纵面上并无多余的情绪,沈苏姀心中稍稍一松,继续道,“鹣鲽引能让动心的那个失了原本的心智,华庭便是如此,幸而师兄炼制了解药,只可惜只有一粒,我适才问师兄便是想问他眼下可受那药效的影响对华庭生了那般心思,可师兄到底是个心性坚毅的,也好,他没生出什么,华庭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否则隔着那么多东西,他二人也难,只望华庭莫要心结不得解,往后再觅良缘吧。”

    孟南柯和嬴华庭,何尝不是她和嬴纵,哪怕孟南柯的复仇之心没有她来的强烈,可到底也是累世积下来的冤屈不公,见沈苏姀容色闷闷,嬴纵一把移开两人之间的案几将沈苏姀揽在了怀中,而后才道,“都是过去的事了,眼下只要为华庭解了那鹣鲽引便没事了,华庭到底是大秦的公主,孟南柯不能离开西楚,便送华庭回大秦便是了。”

    沈苏姀适才倒是将这点忘了,闻言立刻眸光微亮的点点头,适才说了这样多,沈苏姀圈着嬴纵的腰身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三公主之死,以及三公主和忠亲王的事也是四姐姐安排的,这事我不晓得你知不知道……”

    他和她不可能不难,这拦在二人中间的皆是彼此亲族之血肉白骨,又怎么能不难呢!

    苏阀覆灭,步天骑覆灭,而今……嬴氏也流了血,嬴纵听着她这低沉沉的话语叹了一声,“若论以命抵命,这还不够,阿姀,这些都过去了,再不去想了!华景对忠亲王的心思本就为真,至于她自己,全当她是自缢而亡吧,不去想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抚着沈苏姀的背脊,沈苏姀转身依进他怀里,语声略有几分苦笑的意味,“幸而你我手上的性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否则,当无法不在乎这些血淋淋的阴云!

    对于嬴华庭心智是否出现问题嬴纵早就见过一回,那夜沈苏姀被苏瑾挟持之时嬴华庭便有些不对,暮色渐起之时嬴华庭也来了紫垣殿,这一次嬴纵更明白了嬴华庭亟待服用那解药,他心中本对孟南柯有几分敌意,可一来知道了他确切的身世,二来又见他主动将解药让出,心底对他的敌意自然是散了去,孟家的冤案直接牵扯到了先帝,这样长的时间许多问题都无从考证,对于见惯了权利场上阴暗肮脏的他来说倒有些叹息孟阀的命运。

    夜色刚落,沐萧和沈君心一同出现在紫垣殿。

第1068章 嬴纵,我害怕!(2)

    “我知道!”

    嬴华庭豁然抬头打断沈苏姀的话,“我知道,我都明白,你无需对我说旁的,你再这样,我简直连和你说话的脸都没有了。”

    说完这话,嬴华庭又迅速的垂了眸,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得,再没了适才那般的凛冽傲气,沈苏姀见她如此叹息一声,“眼下解了鹣鲽引,你身子也无碍了,至于师兄……”

    说到孟南柯嬴华庭的手便是一紧,沈苏姀眸色微暗,“你的性子最是洒脱了,我知道你心底必定不好受,可眼下除了想开些也没了旁的法子,师兄心底并不是个坏的,此番解鹣鲽引的解药实只有一粒,他当先让你服下了,我不是替他说好话,只是他并不是用那药物来赢得女子感情之人,华庭,我送你回去大秦吧,你不愿回君临,那就回封地。”

    沈苏姀话里话外都是让嬴华庭眼不见为净的意思,可嬴华庭沉默一瞬,却豁然抬头看向她道,“我不回大秦。”

    沈苏姀皱眉,“为何?”

    嬴华庭咬了咬牙铁铮铮道,“我要留在你身边!”

    沈苏姀听着此话只得苦笑,“我是要留下帮商王的,你留在我身边做什么?你是大秦的公主,你有自己的封地,在大秦之内你在何处都好,可眼下是在西楚,留下来对你无益处。”

    嬴华庭鼻头一酸,深吸口气又垂了眸,闷了一息才低低道,“我要赎罪。”

    听着此话,沈苏姀深深的叹了口气,扫了一眼站在窗边的人才将目光又落回嬴华庭身上,抚了抚她的发顶道,“华庭,我已释然了,如若不然,此番我不会同你七哥一道归来,赎罪二字再莫要提起,在我心中,你从来都不是罪人,你忘了,你是苏阀的未亡人,你之于我,便如同四姐姐之于我,你回去大秦吧,哪怕往后你来西楚看我也是好的。”

    嬴华庭低着头不语,沈苏姀眉头一扬,“你不信我说的话?”

    嬴华庭抬起头来,眼眶又红了,却是道,“信。”

    沈苏姀笑开,“既然信我,便听我的。”

    嬴华庭的神色万分专注,专注的看沈苏姀眼底的平静,专注的听她说的话,可末了她还是摇了摇头,“我信你,可我不会走,那样我会于心不安。”

    沈苏姀是知道她的固执的,见状只得苦叹,“这又是何必,我……”

    豁然起身,嬴华庭郑重道,“你不必再多言,我说不会走就是不会走,从今往后,你在何处我就在何处,为你鞍前马后再所不辞——”

    说着便将手从沈苏姀掌中撤出,再道一句“我不会走”便朝外走去,沈苏姀起身追出两步,看着嬴华庭消失的背影苦笑,一转身,嬴纵正站在窗边看着她,沈苏姀见这兄妹二人都是一脸沉色不由摇头,走到嬴纵面前看着他道,“华庭那般,你又想闹出什么不成?”

    嬴纵揽着沈苏姀入怀,看着她道,“让她留下吧。”

    沈苏姀皱眉,“这怎么能行,她是大秦的公主,她有自己的封地,她还要成婚。”

    嬴纵仍是目不转睛看着她,“她有她的缘法,我只知道她若自己回去恐怕会寝食难安,还不如留下来的好,或许哪日想通了也就释然了。”

    沈苏姀呼出口气去,“那好吧。”

    这一场迟来的相认将沈苏姀和嬴纵两人之间释然的阴云又召了回来,无心之中似有一股子浓愁在二人之间荡开来,厮杀声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伴随着窗外呼啸的寒风割磨人的耳膜,默然一刻,嬴纵忽然倾身将沈苏姀打横抱起朝浴房而去,沈苏姀低呼一声,面色顿时微红,抬眸看到嬴纵眉间的暗色顿时便洞悉了他的心事,不由抬手抱住他的颈子靠在他胸前低喃,“今次我可不会在上面了,你再诓我也无用……”

    嬴纵听见此话眉宇间的暗色顿时一散,垂眸看了怀中人一眼唇角高高的扬了起来,一边大步朝浴房去一边叹息,“你……当真不叫人疼爱都不行……”

    沈苏姀笑开,“啧”一声搂紧了他的脖颈,“少拿这些甜言蜜语哄骗与我。”

    “好,不说,只做。”

    嬴纵眉梢眼角都松泛开来,话音落下,抱着沈苏姀入了浴房。

    嬴纵口中说了“做”,可他实际上并未对沈苏姀如何,在情事上一般男子少有餍足,嬴纵在此事上自然也是一样的,更遑论是对着他心尖尖上的人,但因为顾念着沈苏姀的身子,嬴纵在此事上分外节制,整一夜都只是将沈苏姀搂着作罢,罗帐轻纱,暖意盎然,却无论如何都抵不住那悠扬传来的厮杀声,直至天明时分那喊杀声才淡了下去。

    沈苏姀一整夜都未睡得安宁,那喊杀声虽不清晰,可因为她对这些比常人更为敏感,因而哪怕只是一点点响动都能勾起她对前世的回忆,梦里又是那黄沙漫天的血雨腥风,漫山遍野的尸体无人收捡,尽数便宜了食人的秃鹰,至今,早已是沧海桑田白骨骷髅……

    沈苏姀浑身发着颤,满头的冷汗淋漓而下,眉头紧皱面色发白,却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偶尔闷哼一声,却不是在说什么话而像是被什么刺中的痛苦声,嬴纵在旁看着心疼不已,想到她梦里是什么场景更觉锥心蚀骨,没了法子,只得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吻她喊她的名字,自两人说破至今,他已极少唤她“彧儿”,只怕提醒了她的身份叫她想起那些不得不扛着的仇怨,这会子见她这样痛苦,到底忍不住唤出这个藏在心底的名字。

    沈苏姀在那黄沙漫天之中挣扎逃亡,眼看着那漫天箭雨要落下,她耳边却听到一声声熟悉的呼唤,心头忽然就涌起一股子力量,下意识的就睁开了眸子!

    目之所及,对上一双满是担忧的墨蓝色眼瞳,嬴纵见她醒来大喜不已,赶忙倾身去为她拭汗,而后又将她揽在怀中轻声安抚,“莫怕莫怕,我在呢,都是梦而已。”

    沈苏姀心悸犹存,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去,怔愣一瞬才一点点的恢复了知觉,从前在他身边她从不会再做这梦,可今次她甚至未上战场,只是听到了这么一点点声响竟然将这个叫她心安的规则都打破了,想到往后在他身边也要陷入那无边无际的噩梦里,沈苏姀背脊上忽然生出了几分寒意,蓦的将他紧紧搂住,面带着苦笑的道,“你说可笑不可笑,从前我甚至盼着能有仗打,可到了今日,我竟有些害怕,嬴纵,我竟然害怕……”

第1070章 牵机咒发,宗主师父驾到!(2)

    “既然如此,那阿姐还是养着身子的好,那就不去了。”

    无论嬴纵存着哪种心思,在沈苏姀的身子上沈君心半点不敢大意,忍了心底的怒气,强自退了一步,嬴纵见他这样说眉宇间的沉色才散去两分,和沈苏姀对视一眼,墨蓝的眼瞳深邃而迷人,带着浓浓的安抚,沈苏姀弯了弯唇,待他的手从她襟前落下她才转身看向沈君心,“瞧你这一身血,快回紫宸殿去洗洗,洗完了先用膳,然后好好歇着,此番厉王惨败,三日之内再不会前来攻城,你大可放心的养精蓄锐,等歇好了再来见我。”

    沈苏姀说着拍了拍他的肩头,沈君心眼底的暗色散去,唇角微扬点了点头,“那也好,我下午再来找阿姐,阿姐自己也莫大意,若是需要药材,直接找南祁便可!”

    沈苏姀笑着点了点头,沈君心看也未看嬴纵一眼便转身走了。

    见沈君心走出去,沈苏姀才轻声一叹,嬴纵从后面走上来将她拥住,低叹一声亲吻她的后颈,“若是叫我知道你为了你这个弟弟不顾惜自己,那我可是要生气的。”

    沈苏姀苦笑一声,“终归我是迈不过这个坎儿!”

    这话有些颓丧,沈苏姀周身的气势也和适才沈君心在这里之时完全不同,嬴纵将她转过身来,盯着她的眼睛问,“想迈过去吗?”

    沈苏姀唇角紧抿的点点头,“当然。”

    嬴纵唇角微扬,“那好,稍后我们去城楼……”

    沈苏姀眸色愕然,“你刚才不是不让我去?”

    嬴纵眼底生出一抹毅色,“和沈君心去不可以,和我,可以!”

    沈苏姀听着这话简直有些哭笑不得,想到登上城楼所见却又有些犹豫,嬴纵捧住她的下颌叫她看着自己,定定道,“有我在,不许怕!”

    嬴纵的目光仿佛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语气更是不容置疑,沈苏姀深吸口气,在他的注视之下点了点头,嬴纵眼底带出两分鼓励之色,当先带着她去用早膳!

    刚用完早膳二人便带了斗篷披风骑马出了宫,香词和容飒跟在二人之后,一行四人直直朝着城门的方向去,因为厉王带兵来袭的缘故,经过了一夜守城之战的浮图城显得分外安静而凄清,百姓们一夜的心惊胆战之后再无心思出来做生意摆摊,整个城中比早前刘成武叛乱之时更为萧索冷涩,再加上来回巡逻的城中兵将,城中氛围更带上了肃杀和凝重,难免的叫人觉得压抑而紧张,沈苏姀看着城中的景象皱了皱眉,没多时一行人便到了城楼之下。

    正在城楼上安排布防的沐沉没想到沈苏姀和嬴纵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面上一惊当即丢下手头的事物下楼来迎接,见礼之后便有些诧异的问,“主子和王爷怎么来了?”

    守城的战士十分之多,看到沈苏姀和嬴纵之时还有些讶异来人身份,见沐沉这般称呼顿时明白过来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上阳郡主,一时间周遭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苏姀和嬴纵的身上,沈苏姀不甚在意,嬴纵却不喜如此,冷峻的目光漫不经心的一扫,立刻将那数千道注视逼得转向了别处,他抱着沈苏姀下的马来,将她的手牵住不放。

    沈苏姀站在城中已经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这样浓烈的经过了一夜质变的血腥味可和杀刘成武的感觉不同,她浅吸了口气,面上从容镇定的叫人看不出半分破绽,只有嬴纵知道,他握着她的同时,她也正力气稍重的反握着他。

    “我来看看昨夜战况,两军伤亡如何?”

    沈苏姀语声沉静,沐沉并未看出不妥,只侧身一让抬手请他们上楼,看到沈苏姀和嬴纵踏上了阶梯方才道,“我军伤两千死三百,厉王麾下死的在一万人左右,他们共有三万人攻城,天亮时分退去的,这会子又回到了五十里之外的大营,暂时没有动静!”

    “首战告败,短时间内他不会再动了!”

    沈苏姀淡声应道,话音落下,一行人已经上了城楼,甫一上城楼那血腥味儿更是浓郁,幸好因为天气严寒才没有腐尸的气味儿,踏上最后一阶阶梯之后沈苏姀的脚步有一顿,却被嬴纵无声无息的往怀中一带掩饰了过去,沐沉走在后只觉得嬴纵待沈苏姀实在体贴,因着两人亲密,他倒不好将目光落在沈苏姀身上,自是不动声色的看向了别处。

    城楼上视野开阔,不必走到最边上也能看到远处城外的惨烈景象,寒风呼啸,浮图城的商字旗被吹得烈烈作响,城楼上的尸体都已经搬走,可血迹却还未来得及清洗,因为暂时还未下雪,因此那些血迹都万分清晰,嬴纵好似怕沈苏姀冷到似得将她娇小的身子包裹在自己的披风之中,而后半搂着她的腰身朝城楼边上走了几步,入目便是城外雪地上尸山成堆血染雪野的景象,几乎是立刻,臂弯中的身形僵硬了。

    浮图城的城楼本就建设的高大且结实,平日里本就难攻,更何况眼下沈苏姀命令沈君心在城墙之上浇上了沸水,这样的天气滴水成冰,烧开了的水刚从城墙上倒下还未流到底就已经结成了冰,一层一层的浇,那冰就结的越来越厚,除了增加墙体的抗击打力,还增加了敌人攀墙的难度,无论是钩索还是云梯,在兵荒马乱之时几乎没有人能在从这光溜溜的城墙攀上来,即便有那么一两个,也都不足为惧,而地下的城门除了本来的寒铁重闩之外,沈君心已命人用巨大的冰块筑起了高墙,生生将城门堵死了,就因为如此,即便厉王第一次攻城就用了三万人马,浮屠却还是以一万比三百的伤亡人数让厉王大败而归!

    沈苏姀双眸紧眯的看着城外惨烈的场面,一万人的鲜血几乎能汇聚成一条河,早前白皑皑的雪地此刻已经一片暗红,这些人中间有被巨石砸死的,肢体不全脑浆迸裂肠肚流出,还有被箭射死的,箭簇扎进咽喉扎进脑门扎进胸腹,有的人身上甚至被扎成了刺猬,更多的人却是因为不断地攀墙而摔死在了城下,白骨破肉而出,身体弯折成诡异的模样。

    一层层的尸体叠起来,堪堪将城门从外头也堵了上,这是一场易守难攻的苦战,而厉王显然心大无脑才造就了自己手下士兵惨死无数的结局,沈苏姀看着底下那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不出意外的想到了夕阳谷漫天的血沫沙尘!

第1075章 见师父,美人计!(2)

    沈苏姀和嬴纵眼底各有亮色一闪而出,俱是看着重华似乎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重华见二人如此朗声笑开,白色的广袖一扬便有一股子力道将二人一点点的扶起,嬴纵当先转身将沈苏姀扶了一把,沈苏姀却仍是看着重华,“师父,您这话……”

    沈苏姀自然没有忘记孟南柯早前为二人卜算的那一卦,正因如此,她离开的才那样决绝,之后又是心如死灰,哪怕到现在她改变了心意也还是不确定和嬴纵的未来在何处,然而重华这般一说,她和嬴纵无论如何都看到了希望!

    重华的目光亲和,温声道,“我既然能知道眼下你身子不好,自然也能知道旁的,丫头,我只有一夜的时间,天命时分便欲启程,快换了衣裳,为师为你探病。”

    沈苏姀一愕,“师父因何匆忙?”

    重华目光一悠,“时近北海出天光之时,为师要去寻一块灵玉。”

    沈苏姀和嬴纵同时蹙眉,都不知重华说的是什么玉,然而他们却是知道北海的,北海在北魏以北,传闻和东海相接,可因为在极北之地天气严寒荒无人烟,世间少有人去过那里,若是旁人便罢了,重华非一般人,说去便也去了,至于那天光,传闻似乎是代表着九天神灵的奇异天象,古书上倒是有些言语记载,可世上之人见过的就少之又少了!

    沈苏姀早已习惯了重华的踪迹难寻四处云游,也知道天玄宗中许多大修之法都需要些十分神秘的器物,哪怕因着个人癖好去些人迹罕至之地或者寻些人间难得之物也是正常的,重华乃是方外之人,这算不了什么,嬴纵自然也知道这些道理,见重华不欲细说当然也不会主动问起,相比之下,他却是更担心沈苏姀的身子,见她光着脚在这冷天里站了良久,当即便心疼的不行了,赶忙侧身一让,“请师父入殿……”

    重华颔首,正欲抬步,身后却传来数道脚步声,沈苏姀和嬴纵往重华身后一看,豁然便是孟南柯当首的一行人,沈君心在他之后,嬴华庭和谢无咎也来了,孟南柯早就瞧见了重华,素来寡淡温雅的神色也有几分激动,走到台阶之下撩袍便跪!

    “徒儿见过师父!”

    重华温笑着转身,“柯儿快起……”

    孟南柯站起身来,重华便看向了孟南柯身后几人,嬴华庭和沈君心早就被重华的气度和白衣银发所惊,这会子他看过来当先便行礼,唯有谢无咎仍然是一副风流倜傥的骚包模样,相比于嬴华庭和沈君心,他显得要淡定寻常的多了,却还是和嬴华庭二人一样,对着重华将那描金的折扇一合,抱拳一拜,“晚生拜见宗主。”

    适才重华出现之时的内力太过汹涌,自然将这几人都惊动了,孟南柯知道是自家师父来了,嬴华庭和谢无咎便也跟来见见传闻之中的天玄宗宗主,来的时候刚好和沈君心碰上,沈君心本是担心沈苏姀安危,一听是天玄宗宗主到来,当即更是素了面色要来拜访。

    重华看着几个小辈行礼面不改色,“方外之人,不在乎这些虚礼。”

    话音落定,亦不多言转身朝殿中走去,身后几人因重华的气度心折,当即跟在了孟南柯之后,谢无咎也兴冲冲地的跟着,目光却没有刻意的恭敬,反倒是看热闹的成分多些!

    见一行人都来了,嬴纵再不许沈苏姀只着了中衣站在外头,当即看了孟南柯一眼,又对重华告一声罪,打横抱起沈苏姀便转身入了内室,重华看着嬴纵这模样眉头稍稍一挑,这边厢孟南柯已请重华朝暖阁去,一边无奈笑道,“秦王待小苏十分好,师父放心。”

    重华点点头,眼底的笑意有些欣慰,孟南柯为重华奉茶,又问重华为何到了浮屠,重华将为沈苏姀看病和明日一早便去北海之事一说,孟南柯便明白了,他亦不曾多问重华的行程,倒是和重华说起了沈苏姀的病状,待说道咒术之时,重华眉头一皱,沉思一瞬道,“我只知道她命格有异身子亦和常人不同,却怎有这巫咒之术……”

    孟南柯闻言一叹,“此乃秦王告知,我门中不沾这些歪道,怕是师父未察觉。”

    重华眸色深凝,沉思未语。

    重华坐在首座,底下沈君心几人便站着,看着重华倒不像孟南柯的师父而像他的兄长似得,白衣银发本已是十足的世外仙然,再加上他举手投足流露出的从容风雅,委实如一幅画似得让几人看的愣了神,重华沉思在沈苏姀的病情之中,并未对他们无礼的眼神表示任何不满,没多时,嬴纵出来请重华进内室为沈苏姀诊病。

    重华收回神思起身入了内室,他一走,众人才找到了自己的心跳似得呼出口气满眸惊叹起来,沈君心眉头微皱,小大人似得道,“真没想到天玄宗宗主这样年轻。”

    谢无咎施施然找个椅子落座,目光往内室的方向扫了一眼道,“看着年轻罢了,估摸着也是个四五十岁的老人家了。”

    他这话并非有意不敬,而是他素来说话便是这般,众人倒是不以为意,反倒是孟南柯看向他笑道,“小谢兄弟此番看的倒是准,师父年纪并不轻。”

    自重华走了嬴华庭便一直冷着脸,似乎犹豫了一瞬要不要和孟南柯共处一室,而后才木着表情坐在了距离孟南柯最远的地方,孟南柯自然发现了这一遭,不动声色的掩下了那一丝苦笑,沈君心也找个地方坐下,问孟南柯道,“宗主容颜看着年轻,可头发却为何白了?”

    倘若是因为年纪大了才白的,容颜却又为何年轻?

    孟南柯闻言倒是一愣,“我拜入师父门下已是年岁不短,初见师父之时他便是一头白发了,师父从未讲过这方面的缘由,我想着或许是修习武功的影响……”

    谢无咎一直淡笑听着,听到这话之时桃花眼忽然半眯起来,饶有兴趣的道,“练武功?瞧宗主大人姿容绝世,我倒是觉得他这一头银发极有可能是为情所生,一朝青丝变白发,除了为情所生之外旁的倒是叫人难以猜度。”

    孟南柯听见这等猜想倒是笑了,“小谢兄弟生性风流,这样想也是你的风格。”

第1076章 见师父,美人计!(3)

    一听这“风流”二字谢无咎不愿意了,身子豁然一直,“我何处风流!我心中可只有苏苏一人,猛兄可莫要乱说,苏苏若是因此以为我秉性不良……”

    他说的开心,另外三人却是一脸黑线,嬴华庭冷飕飕看他一眼,“我劝你还是闭嘴,你可别忘记了七哥说过的话,当心‘人同此鸟’!”

    这么一说谢无咎面色顿时一阵抽搐,描金扇子一展遮住俊颜,哀叹道,“果然是心狠手辣,竟然连我的爱宠都不放过!也不知苏苏怎么瞧得……”

    对他这些浮夸的作为大家早就习惯了,沈君心也不喜他对沈苏姀示爱的说辞,转而看向孟南柯道,“孟先生和阿姐所学皆是宗主大人所教?”

    总算说到了正题上,孟南柯点点头,“自然。”

    沈君心的眸光当即便亮了亮,心底自然更觉重华厉害了些!

    见他这眸色孟南柯失笑,“师父乃是方外之人,可没出仕的心思,且此番师父要趁着天光之时去北海寻玉,明日一早便会离开,商王可莫动旁的念头。”

    沈君心眼下乃是浮屠之主,而浮屠遇到了战事,往后说不得还有多少困难,正是用人之际,可是再怎么觉得重华厉害,他也是知道重华的身份不可能留在浮屠的,刚才那一下不过是没抑制住,听到孟南柯这话倒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万分遗憾,转而问道,“宗主要去寻什么玉?此去北海可有千里之遥!”

    因沈君心在和孟南柯说话,嬴华庭便一直不曾开口,表情更是淡淡的,只等重华为沈苏姀探病的结果,这边厢孟南柯对沈君心答话道,“师父通晓天文地理,熟知大陆之上各处风物,北海许是去过不止一次了,至于去寻什么玉……”

    孟南柯摇了摇头,显然也不是十分清楚,这边厢谢无咎却是一笑,“北海乃是极寒之地,可北海海底却有一种暖玉,这类玉石唯有北海才有,并且一般人根本采不到,传闻那玉石在天光最盛之时因能反射出天光发出光芒才能被人寻到,还传说那玉由鲛人守护,玉石以鲛族精元蕴养,与人百利而无一害,轻则可延年益寿,中则可起死回生,重则嘛……可长生不老,我猜宗主大人要去找的必定就是这种玉!”

    谢无咎说的夸张,连长生不老之话都说出来了,这话太过离奇本不该信,可世上离奇的事并不少,因为沈苏姀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足以表明这世上许多事都是无法想象和解释的,然而谢无咎一贯信口开河,嬴华庭三人虽然未明面上不信可表情也不置可否,谢无咎见状耸耸肩,转而看向内室的方向,“宗主大人手段高明,想必此番苏苏的病一定能好了。”

    这话刚落,沈君心眼底也露出喜意,“然后就不用去昆仑了!”

    外头几人议论来去,里面重华正在给沈苏姀问脉,只轻轻一搭,他面上便显出凝重之色,再抬眼看了看沈苏姀的面容,顿时皱眉,“丫头,幸而为师来了,否则你这身子再如此下去必然亏损过重,这几年为师云游在外,前几日方才知道了大秦的变故,本以为你当安然无恙,不想为你卜了一卦后却见大凶之兆,这才急忙赶了过来。”

    说着这话重华已将手落在了沈苏姀脉门之上,沈苏姀还未反应,一股子清气暖流就已经顺着她的脉络汹涌而来,沈苏姀一愕,急唤一声,“师父不可!”

    重华微微摇头,“这点子内力与我无碍。”

    沈苏姀欲言又止,末了深吸口气将眸子闭了上。

    因着前阵子心悸郁重日日吐血,沈苏姀心脉都有了积损,重华眼下乃是以同门内力为她洗髓筑基强韧经脉,师徒二人静默无声,嬴纵为了不打扰重华并不站在跟前而是站在两人十多步开外的窗前,从他的方向看过去,沈苏姀的面色趋于红润,眉宇也在舒展,而重华那一头银发的背影无论怎么看都叫人觉得他非尘世之人!

    过了许久,重华方才放开了沈苏姀的脉门,瞧见沈苏姀面色比方才好看了不少这才唇角一弯,“你这身子底子太差,再强些的内力反倒有损。”

    替人洗髓是很耗费内力和心神的事,需得是同门心法武功不说,还非一般高手能做到,沈苏姀如此便已经感激不尽,怎么还会有别的想法,沈苏姀见重华额上已生薄汗,不由得有些担心,“师父必定赶路而来,一来就如此耗费内力是否不妥?”

    重华温笑着摇头,“九年之前我尚且能为你重塑经骨,而今这小小洗髓又怎能难住我?”

    他不说还好,一说沈苏姀便红了眼眶,九年之前她乃是借尸还魂,彼时的沈苏姀哪怕重生了也没有多少命好活,只因为她这身子已经有损,若非是重华用天玄宗内秘法加上强悍内力为她洗髓养骨,她当年恐怕撑不出半月又得再死一次,而那时候重华因此身子折损严重,后来的几年时不时就要闭关,若说重生一世一半赖天意,另一半都是因为重华。

    见沈苏姀眼红红的重华失笑,温透的面容愈发慈爱,这年轻的面庞上露出这样的表情稍显的有些违和,然而此时的沈苏姀也才十六岁而已,这样一来倒是正正好,重华看了看她轻声一叹,“你命里本就多劫,可一旦跃过去便是天空海阔,凡事莫要思虑过重了,至于适才柯儿所说的巫咒之术……”

    重华眉头微微皱起,“巫咒之术我门中并非没有涉足,只是这些都是阴损之道,从先师那里就已经摒弃,却不想竟叫人落在了你身上,此去北海之后我便回宗门之中,寻出当年先辈们的巫咒之术的相关典册,届时再来为你瞧瞧。”

    沈苏姀听着此话心底暖融融一片,安抚重华道,“师父不必为此焦虑,其实这咒术并没有哪里不妥的,只是叫我忘记了一些从前的事罢了,一想起旧事就有些头疼。”

    嬴纵闻言站在远处欲言又止,沈苏姀却是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嬴纵打消了多言的念头,重华似是松了口气,“好,巫咒之术的厉害我是知道的,幸而你只是忘了些事情,无论如何,将来为师定会为你寻个解咒的法子,你眼下好好养身才是。”

第1079章 对战大捷,绿眼男人!(2)

    嬴纵扫了一眼棋盘唇角微扬,“若是此时退回还有得救。”

    沈苏姀摇摇头不以为然,“厉王的性子可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必然不可能回去,再加上琪王和宁王在北边打了起来,他恐怕不仅念着浮屠了,凭他的想法,必定求个速战速决而后再往北去分一杯宁王的羹,当真是一个人心不足啊。”

    沈苏姀的目光随即也落在棋盘之上,“倘若厉王眼下退走,也不是没有旁的法子,传信给沐萧,叫他埋伏在厉王退走的路上打一场埋伏,然后再从浮屠城内发兵追上厉王,雪大难行,厉王一行又是出征在外比不得浮屠士兵养精蓄锐,兵力相当之下,厉王必败!”

    沈苏姀自顾自说着,不由得动了棋盘上的两粒白子,眸光半眯道,“这一场雪来的好是时候,明日厉王必来攻城,鏖战两日之后浮屠再开城门,若是要求个速战速赢,恐怕还需要再做点什么才好。”说着她抬眸看了嬴纵一眼,“中军若无首,或许会赢得容易些!”

    嬴纵眼底闪过两位微光,“断了粮草更妙!”

    沈苏姀忽而笑出声来,他和她眼下分明是在讨论敌情,可她忽然生出两只狐狸在密谋什么的错觉,心底笑叹一声,转而吩咐香词去请沈君心。

    自嬴纵在这里,前两日沈君心还日日往沈苏姀这里跑,可到了这两日却是来的少了,小小年纪的人儿一副勤谨政务的模样倒是让沈苏姀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大抵是察觉出了沈苏姀的心态,沈君心在政事上愈发的勤勉起来。

    香词去请,沈君心速度很快便出现在了紫垣殿,外头下的那么大的雪,他身上竟然只着了一件薄衫,进门之时身上还带着雪气,发尖微湿面颊被冻的青白,一进门就搓着手,沈苏姀见之面色大变,赶忙让他坐下又叫人捧了热茶,一边责道,“这样冷的天气你穿的这样少,倘若染了风寒该如何是好?眼下正是两军交战之时,你自己的身子事关浮屠胜败,你自己这般不小心,你身边的人也不上心吗?南祁何在?!”

    沈苏姀分明是在责骂,沈君心面上却有笑意,见她作势要罚南祁,赶忙将她一把拉了,弱声哄着道,“阿姐莫气,实在是适才走得急了,心想着也不远就没有注意,下一次再也不这样了,阿姐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沈君心那模样分明是在享受沈苏姀的斥责,沈苏姀只觉无奈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一旁的嬴纵却看得眯了眸子,好一出苦肉计!

    沈苏姀也不是真的要罚南祁,闻言便坐回了榻上,只将自己和嬴纵所论讲了一番,却见沈君心目光大亮,“我还在前头和几位将军商讨阿姐这边已有了对策!好,我这就吩咐下去,挑几个合适的人选,而后在两日之后行动!”

    沈君心那惊喜的表情做的分明,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当真半点没想出来,可真是因为他表现的太过,一旁的嬴纵才愈发肯定了沈君心的这些小伎俩,心底暗暗摇了摇头,终将目光落在了身前的棋盘之上,沈苏姀倒是对沈君心的态度不置可否,无论沈君心如何决定,她既然有了对策必定是要告知他的,见沈君心这般崇拜和感激的眼神她只不动声色。

    沈君心喝完了茶,也不多话也不腻歪,将茶盏放下便走,走出去几步又倒退回来,“阿姐这几日觉得身子可好了?我叫人备了好些补药,稍后给阿姐送来!”

    沈苏姀闻言正要推拒,沈君心却不等她说话便转身走了出去,沈苏姀看着那空荡荡的暖阁入口一愕,一转头便瞧见嬴纵专心致志看着身前棋盘的样子,察觉到她看过来,嬴纵头也不抬的道,“你的身子的确该补补,送药过来也是好的。”

    沈苏姀抿着唇走到嬴纵身边落座,忽的问,“下这么大的雪,天狼军那边如何了?”

    嬴纵闻言面不改色,只道,“你无需操心这些。”

    沈苏姀便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嬴纵抬眸瞧她一眼,一把揽住她的腰身在她唇上柔柔吻了一下,“你操心浮屠已然够了。”

    这话本是无心,可听在沈苏姀耳边却叫她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唇角一抿埋头在嬴纵怀中,闷声道,“我也可以操心操心你的……”

    嬴纵闻言挑眉,“是吗?那好歹也要等到晚上才好。”

    这意味不明的话顿时惹得沈苏姀面色一红,抬头扫了他一眼才哼声从他怀中退出,嬴纵见她晶莹剔透的耳垂微微发红心头不由一阵意动,当即又将她的腰身扣紧了,正要低头擒上去,外头脚步声响起传来容飒的声音,“主子,军中有信来。”

    嬴纵眉头一皱,眼底的意动被生生的逼了回去,面色当即黑沉下来,沈苏姀哪里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见他被人打扰当即闷笑出来,三两下从他怀中退出坐到他对面去,而后方才四平八稳道,“容飒进来吧。”

    容飒拿着一封信入得暖阁,见沈苏姀和嬴纵分开而坐一副对弈的模样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可一抬眼对上嬴纵黑沉沉的面色心底却是“咯噔”一声,双手奉上信封之时心底还在打颤,同时又有些委屈,他也没做什么错事啊?!

    嬴纵接过信,凉凉扫了他一眼,容飒只觉背脊生寒,再一瞄当即看到了沈苏姀眼底强忍着的笑意,容飒暗叫不好,额头顿时有冷汗下来,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做的不对,可看着情形他必定是无意间触到自家主子逆鳞了……

    嬴纵的面色极快的收敛,冷肃中带着凝重,不为旁的,只为那信封上墨色的狼头印章,这样的信函,只有在出现千钧一发的军情之时才会用。

    将信封撕开,里头落出来两封信,嬴纵徐徐打开,两张信笺之上的字数都不多,可嬴纵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只让对面不知道写了什么的沈苏姀亦跟着收紧了一颗心,她默然一瞬忍不住问,“出了什么事?两个都是坏消息?”

    嬴纵将信纸在掌中一握,看着沈苏姀点了点头。

    沈苏姀眼底的笑意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身子一直道,“怎么回事?”

第1087章 嬴纵返回?(1)

    沈苏姀怔怔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轻纱四垂,罗帐上的合欢花花纹依旧鲜妍缠绵,分明一切都还和片刻之前一模一样,可却又完全不同了,沈苏姀怔愣良久,胸膛无起伏眼神无焦距,黑亮的眼底生气一点点淡去直至完全沉寂,沈苏姀无声无息僵直着身子躺着,外头的天色都在一点点的变亮,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抬手覆住了水光氤氲的双眸……

    钱朵朵至正殿拜见沈苏姀的时候穿着一件天青色的男式窄袖劲装,身段纤娆,双眸雪亮,年轻的面庞上英气多过稚嫩,黑亮柔软的发高高挽起做马尾,活脱脱一个小公子模样,在香词的带领下钱朵朵进了暖阁,甫一看到坐在暖阁上的人她大眼睛便是一眨,这不过一夜不见,却觉得这位郡主娘娘好似有些不同了……

    “朵朵拜见郡主娘娘。”

    钱朵朵清脆的话语落定,正看着书的沈苏姀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中书册,看向钱朵朵的眸光隐隐发亮,而后唇角扬起,“快起来。”

    钱朵朵闻言便起了身,见沈苏姀向她招手便朝那八步龙凤榻走去,沈苏姀今日里只着了一件十分素淡的月白色长袍,未系腰带,外袍空落落的罩在她身上,墨发未束,只用个墨色的发簪在脑后挽了个小髻,白衫乌发,不施脂粉,周身亦无一样饰物,分明是最寻常简单的打扮,可钱朵朵还是觉得眼前的沈苏姀美艳不可方物,只是不知为何她今日里比昨日要显得慵懒低落些,眉宇之间也笼着几分轻愁,笑意亦没有昨日来的明朗。

    “在殿中住的还习惯吗?”

    沈苏姀拉着钱朵朵坐在自己身边,看着她这一身男儿装的打扮更是触动了她心底的那一片柔软,看着钱朵朵的目光亦更为和善,钱朵朵看出了沈苏姀对她的善意,眸光之中没有畏惧和好奇,却是溢满了坦荡荡的真诚,点点头道,“虽然没有寨子里自由,不过这王族的屋子的确要金贵的多,多谢郡主娘娘收留!”

    钱朵朵的娘去得早,钱万贯一个大男人在军中带着她并不方便,便将她留在了当年做土匪的寨子里,那寨子里的匪盗本就不是恶人,后来钱万贯跟了商王之后那寨子便作为普通村寨保留了下来,虽然不作恶,可寨子里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几分匪气,钱朵朵在那里长大,自然也受到了影响,说话礼数那些并不十分讲究,且喜欢直言直语。

    沈苏姀倒是不介意她那匪气,相反更为喜欢,便道,“你在这殿中只管住着便是,无需拘束,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还想偷跑吗?”

    沈苏姀态度亲和,钱朵朵闻言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缩了缩脖子眼底确有亮光簇闪,犹豫道,“昨日郡主娘娘说我不偷跑也可以打仗,郡主娘娘这话是个什么意思朵朵还没想通,郡主娘娘不知道,我爹那人脾气好像一头犟牛一样,根本说不通……”

    沈苏姀听得发笑,钱朵朵语气里头还有那不甘心的念头,她却不说昨日她那话是什么意思,只是问,“你的功夫都是谁教你的?”

    钱朵朵闻言眸光微亮,却是有点赫然的一笑,“是寨子里的二叔伯教的,二叔伯当年和爹一起出来为老王爷做事,后来二叔伯打仗的时候伤了腿就回了寨子了,我的箭术是二叔伯教的,可是说起武功,嘿嘿,我武功不好。”

    沈苏姀了然的点点头,目光落在了钱朵朵的身形上,这么一看倒是发现钱朵朵的身骨在女子当中竟然是十分适合习武的那一类,她眼眸微眯,忽的想起了昨日钱朵朵和沈君心撞上之时的摩擦来,不由笑看着她道,“你和王爷有过节?”

    钱朵朵是爱憎分明的人,哪怕沈苏姀是沈君心的姐姐她也是不会因为沈君心而迁怒沈苏姀的,此时听到沈苏姀的问题笑容却一淡,哼了一声道,“王爷身份高贵,我不过是个乡野出来的黄毛丫头,哪里能和王爷有过节……”

    沈苏姀忽的笑出了声来,“看来过节还不小!”

    钱朵朵心底对沈君心有气,适才这话却是有些对沈苏姀撒气的意思,她自知这点,见沈苏姀不生气她也不矫情,这才轻咳一声将实情道来,“其实也不算过节,只是大半年前王爷还是世子的时候我做过几日王爷的伴读,那时候王爷刚回来浮屠,整日里少言寡语的,老王爷想着我和王爷同岁,便让爹把我带进了宫来,说是伴读也不过是为了王爷解个闷儿罢了,我本看在老王爷的面子上打算乖乖地在宫里待上几日的,哪知道王爷心高气傲根本就不搭理我,不搭理我我也得尽心伺候啊,可是有次因为不小心把王爷的一张画弄脏了王爷就大发雷霆,说我粗俗顽劣不像个女孩子之类之类,反正就是叫人把我赶出去了,当时我爹以为我闯了大祸便去老王爷那里请罪,还在王爷的宫门之前跪了半日,可我不过弄脏了他一张画,他把我赶出去也就算了,却要叫我爹快三十多岁的人跪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因为这事好些人戳我爹的脊梁骨,说的话可难听,还有人说我爹为了升官是想把我塞给王爷……”

    钱朵朵越说背脊听得越直,语声虽然带着怒意却又有些压抑的委屈,沈苏姀看她的神色不由得一叹,这姑娘本就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因为自己叫父亲受了屈辱,换了她自己也要记仇的,沈君心早前在沈府发火骂香书的样子她还记得,委实是不给人留情面的,沈苏姀心底暗叹一声,算是明白了钱朵朵对沈君心的抵触了。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王爷是王爷,高高在上的很呢!”

    钱朵朵气呼呼的总结一句,抬眼看沈苏姀之时正对上她带着淡淡笑意满是包容的眸子,她气的正凶,也算是在说沈君心的坏话,待和沈苏姀四目相对之时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心底咯噔一声,忽然有些怕沈苏姀降罪于她……

    可沈苏姀却这样温和的看着她,不仅不怪她身为臣女出言不逊,还好像十分理解她似得,钱朵朵怔怔看着沈苏姀泰然的模样,忽然就想到钱万贯在她耳边耳提面命的话,说这个郡主多么多么杀伐决断多么多么风华天成多么多么沉着睿智多么多么是女子的典范……

第1090章 触逆鳞,该死!(1)

    他……不是嬴纵!

    男人嗓音低沉的唤她,“苏姀……”

    沈苏姀面上的欢喜之色不减,往他那边去的脚步却稍稍一顿,她站在原地,满眼的惊讶雀跃,只让人觉得她因为他忽如其来的返回而高兴的不知所措了,沈苏姀深深看着来人,在他十步之外深吸口气道,“你怎么回来了!”

    男人看着她的目光专注万分,上下打量她几瞬才含笑道,“自然是舍不得你。”

    沈苏姀眼底的亮光不减,眉头却微皱,“可你不回君临了?”

    男人见她开心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看了她一瞬忽的抬步朝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道,“自然不回了,再没旁的比你更重要。”

    沈苏姀笑颜如花,“可是太后如何是好?”

    男人一步步的走至她身前,站定,一双眸子深邃的看着她,“除非你与我同归。”

    沈苏姀唇角一弯,“可你当知道我的心意。”

    男人瞧着她的面色,眼底的颜色更深,“当真不回大秦了?”

    沈苏姀定定看着他,抿唇不语。

    男人眼底的宠溺更深,点头,“不回,也好。”

    沈苏姀闻言面色顿时松活,前后左右看了看,“其他人呢?”

    男人随她看出去,眼底生出几分戏虐,“这个时候,自然不需其他人侍候……”

    沈苏姀笑的眉眼弯弯,浑似个陷入情爱难以自拔的小女子,男人瞅着她如此便要上前亲近,沈苏姀却忽的仰头道,“转过身去,我为你更衣……”

    男人狭眸,定定看了她一眼却并未听她之言,而是怀抱一张欲要揽她入怀,沈苏姀后退一步,眉头一皱嗔斥一句,“一身风尘,莫要近我!待更了衣再随你!”

    沈苏姀生得一张极美的脸,雪白的中衣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段,刚刚醒来的面上还留存几分慵懒,此刻眉头轻皱的模样更是似嗔似怒惑人万分,许是她的情态太过真切,男人看了她几息之后竟然真的听了她的话转身背对着了她,男人身量挺拔的站着,双手排开,一副等人更衣的悠哉模样,本以为即将落在身上的应当是一双温香软玉般的腬胰,可就在男人眼底的宠溺还未散去之时,一道沁凉的寒气忽然落在了他后颈之上!

    眸光一寒,男人的气息陡然一变!

    “莫动,我的刀不长眼!”

    泛着寒气的刀刃落在男人的后颈上,虽然只是轻轻挨上,可男人还是感觉到一股子沁凉的杀气从脊椎缝儿里头渗了进去,沈苏姀的语气再无适才那般娇俏自然惊喜雀跃,清冽的嗓音蓦地低寒下来,压抑着怒意的一句话透着森森的杀意!

    沈苏姀的身量不及男人来得高,刀子落在男人的后颈之后再无别的反应,一片死寂之中,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男人在等沈苏姀的动作,而沈苏姀却只是将寒剑般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肩膀上,黑亮的眼眸布满了腊九寒天的冰凌!

    让人窒息的死寂对峙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某一刻,男人忽然动了!

    身形急急向前一掠想要逃开沈苏姀的掌控,大手往腰间一抹便抽出了一把短刀来,拧腰回身,刀锋凌厉的朝沈苏姀挥砍了过来,本以为这般足以逃过这个胆色俱佳沉着镇定的小女子的掣肘,可让男人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拧身挥砍的刹那,一道势扫千钧的猛力快狠准的落在了他拿刀的肘弯上,只听“咔嚓”一声裂响,男人的手臂应声而断,钻心的疼叫男人猛地皱紧了眉头,他眼底闪过一抹骇人,这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曾逃开沈苏姀的掌控!

    手臂已断,男人手中的短刀咣当落地,心底惊骇无比,男人却不会就此束手就擒,内力一提,男人另一只手变拳为掌向女子挥来,这一拳夹杂着凌厉的劲风没受到任何阻碍的挥了出来,然而男人的拳头并未伤到沈苏姀,他只觉发丝似得轻柔从他手背上擦过,下一刻,他的膝弯再度受到了一股子汹涌内力的撞击,又是“咔嚓”一声,男人的膝盖骨似要挣脱皮肉的束缚一般猛地朝前一凸,闷哼一声,男人高挺的身子顿时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跪倒,不过片刻时间,女子断了他一只手臂一条腿,而他奋力挥出的那一拳却根本未曾伤到她!

    眼底的惊骇迅速的变作一抹恐惧,男人甚至想象不到身后的女子在下这样的狠手之时那绝美的面容上会是怎么样的表情,感觉到自己会死,男人眼底的恐惧在放大,到了这等关头,他只想凭着还完好的一只手一条腿逃离此地,可沈苏姀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膝盖猛力顶在男人的腰椎之上,使得身子前倾欲要逃跑的男人惨叫一声猛地后仰,下一刻,沈苏姀眼底狠色一闪,利落扬手又重重落下,只见屋子里寒光一亮,一声利刃断骨入肉的轻响之后,削铁如泥的匕首整个都没入了男人的肩膀,连痛呼都未发出,男人身子猛颤一瞬脑袋骤然垂下,竟就以这般跪着的姿势晕了过去……

    血腥味弥散,甚至有几点溅落在了沈苏姀月白的中衣之上,她松开手,眼睁睁的看着肩上插着把匕首的男人一身死气的跪在地上,因膝盖骨破碎,他跪在那处竟然不曾倒下,血沫子突突的从男人肩头漫出,顺着墨色的袍子不多时便流在了地上,沈苏姀面色沉冷的立在男人身后,忽的将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耳根之处,眸子一眯,她上前一步抬手抓了过去!

    “刺啦”一声响,男人面上的人皮面具被她揭了下来,看着手中这张晶莹剔透的面具沈苏姀眼底的怒意在不断的升腾,看着那死尸一般的男人,沈苏姀终于语声冷冽的开了口。

    “知道为什么要叫你转过身去吗?”

    “因为,看着这张脸我会心软——”

    沈苏姀攥着人皮面具的手不断地收紧,某一刻,好好地一张面具忽然化作了一堆齑粉,屋子里的血腥气在不断的变浓,而地上男人的生息亦在一点点的流失,沈苏姀唇角微扬,冰冷的语声不带丝毫感情,“要怪只怪你扮了不改扮的人!”

    气息一沉,沈苏姀朝外大喝一声,“来人!”

第1091章 触逆鳞,该死!(2)

    话音落下,沈苏姀再不看那男人一眼朝床榻边走去。

    容飒和香书进得门来之时便看到了屋子里这幅诡异血腥的场面,两人相视一眼,各自眼底都是沉暗,床榻方向轻纱掩映,不多时便传来脚步声,二人转眸看去,沈苏姀已经换好衣衫走了出来,容飒和香书齐齐跪倒,“属下保护不力,请主子责罚!”

    嬴纵离开之时依旧将容飒留下下来,沈苏姀听到二人的请罪之声只挥了挥手,走到一边的榻上落座,只将目光落在了容飒的身上,“此事莫叫他知道!”

    容飒眉头微蹙,在沈苏姀冰冷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沈苏姀移开目光去,抬手自己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冷声道,“弄醒他!”

    此事自然是容飒动手,可容飒还未动,房门之外踢踢踏踏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沈苏姀皱眉看向门口,不多时便看到沈君心第一个推门而入,“阿姐怎么了!”

    话音落定,沈君心再往里走了几步便看清了屋子里的场景,一个男人肩上插着匕首背对着他们,那身着墨袍的背影有几分似曾相识,可他聋拉着脑袋,一只腿诡异的跪地,另一边肩膀完好的那一只手亦软塌塌的垂着,明眼人一看便知适才这男人经历了什么!

    沈君心愣在了当地,不仅沈君心愣住,跟在他身后的孟南柯、谢无咎、嬴华庭都愣了住,在几人之后还跟着一个钱朵朵,她探身看清楚屋子里头的场景,面色顿时惨白!

    “阿姐,这是怎么回事?!”

    “小苏,此人是谁?!”

    孟南柯和沈君心几乎同时开口,沈苏姀蹙了蹙眉,语声微冷的道,“我也想知道。”

    话音落定,也不管旁人,只看着容飒道,“开始吧。”

    众人都看明白她是想审问犯人,于是乎都走了进来,沈君心有些担忧的走到沈苏姀身边去,上下看了看她道,“阿姐可好?底下人来报我还以为是阿姐身子不好了。”

    不光是沈君心这样想,其他人也都这样想,钱朵朵则是因为本就住在紫垣殿才被吵醒过来看看的,可谁也没想到却是出了这等事!要知道这男人所在之处算在沈苏姀的内室之中,这样的私密之地却被贼人闯了进来,危险可想而知!

    沈苏姀拍了拍沈君心的手,又安抚的看了看其他人,而后便等容飒那边的动静了,只见容飒走到男人身边,先是上下搜了男人的身,一无所获之后方才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忽的抬手在男人身上点了两下,而后便听到一声闷哼,男人醒了过来!

    身上三处大伤让男人忍不住的呼吸加重,待看清楚这屋子里的人,男人本就血色尽失的面色更为惨白,嘴巴一张一合就要咬舌自尽,然而容飒就在他身前,哪能叫他得逞!抬手便将男人的下巴卸了下来,随即有些苦恼的看向沈苏姀,“王妃,此人一心求死,恐怕是个不要命的死士,就这般很难问……”

    沈苏姀扫了男人一眼,此人生的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此刻因为巨大的疼痛而面无人色满头大汗,那跪着的身子亦是颤巍巍的好似能随时倒地,见沈苏姀看过去,男人止不住的打了个颤,沈苏姀唇角扬起两分笑意,开口的话语却冰冷的叫人心底发寒,“你的主子既然叫你来我这里必定有目的,这个目的我早晚都会知道,眼下你若说了,我还可以放你一马,你若不说,你最少也是一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沈苏姀这话落定,那男人怔愣一瞬之后猛地闭上了眸子,显见的是一副不愿意多说一句的样子,容飒看的分明,不由看向沈苏姀,“王妃……”

    沈苏姀冷笑一声,忽的看向了孟南柯,“师兄,你那里当有叫人乖乖听话的药吧?”

    是问句,更是肯定句,孟南柯眉头一扬,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出去。

    沈苏姀见状便不再着急,在这满是血腥味的屋子里竟然还能淡然喝茶,嬴华庭面色有些发白的抿唇不语,钱朵朵看着沈苏姀这般模样只觉得沈苏姀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更不同了,只有谢无咎摇着描金的扇子走上前去绕着那人看了几眼,忽的啧嘴道,“废了手腿,又扎了一刀,苏苏,这个人怎地将你惹成了这样?”

    说着目光扫过这屋子,一笑,“看来你是没给人还手的机会啊!”

    沈苏姀只喝着茶不语,谢无咎却倾身站在了那男人之前,看了看他的面容道,“此人肤色奇白,面上还有点膏状痕迹,莫非……是易了容的?”

    谢无咎说着又去看地上,果不其然看到了些痕迹,眉头微扬,仔细的打量了男人身上的衣袍一眼忽的哼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惹得你下了重手!秦王刚走就有人扮了他来扰你,看来……是有人打上你的注意了,苏苏,会是谁呢?”

    谢无咎刚开口之时众人还有些犹疑不解,待他说完众人这才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再去看那男人的衣袍扮相,果然就是嬴纵的风格啊,这一下,嬴华庭眼底也生了怒意。

    沈苏姀一身冷意生人勿近,闻言只一笑,“无论是谁都一样。”

    无论是谁都一样……

    沈苏姀没说无论是谁她会怎么样,可就是这么一句莫测的话叫钱朵朵抖了抖,白日里沈苏姀温和优雅的印象尽数退散,一瞬间她看着沈苏姀的眼神竟有些发怵,沈君心一直站在沈苏姀身边,见状眯了眯眸子,“会不会和浮屠大胜有关系?现在外头都知道阿姐上阳郡主的名号,军中亦知道阿姐是我的军师。”

    沈君心担忧的目光落在沈苏姀的身上,沈苏姀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眸色一沉,谢无咎看明白了她的表情,不由走到她对面落座,挑眉道,“眼下不是在大秦,若是有人想要对付你恐怕也只会是因为浮屠的大胜,西楚有八王,只怕有人看到浮屠的势头太强所以有些自危了。”

    沈苏姀眸色愈沉,只看了他一眼道,“若是因为浮屠的势头太强才招来贼人,比起西楚八王来说恐怕还有旁的人更为忌惮着急,这人的主子,呵……”

第1095章 司命大人的旨意!(2)

    香词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孟南柯眉头微蹙道,“西楚的外司命乃是微生家的亲信,此番这位外司命来目的必定不纯,当真要让她留下来?”

    沈苏姀闻言面上并未露出凝重之色,只是道,“沈君心的母亲便是浮图城上代外司命,老王爷走的时候她为老王爷殉葬了,我猜,沈君心不会对眼下这场面全无应对。”

    孟南柯眸光微亮,显然是不知道还有这一层关系在里头,这么一想他便也点了点头,随即又感叹道,“西楚的司命和王族一直以来都是对手,真是没想到在浮屠却是不同。”

    沈苏姀摇头一叹,“沈君心的母亲当年和商王在一起时受到了百般阻挠,两人相爱日短,有了沈君心之后她母亲更是带着她离开西楚隐匿在了大秦,这么多年二人分隔两地,好不容易团聚了,却也只有不到一年的光景好聚,这么多年来商王身边再无别人,他病故,沈君心的母亲还能做到为他殉情,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难以想象世上还有如此忠贞的感情。”

    孟南柯听着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只看着她一笑,“你和秦王亦然。”

    沈苏姀闻言眼底登时一暖,从前在大秦时孟南柯虽然未曾做什么反对二人,可他的态度还是分明的,到了如今能说出这样的话沈苏姀怎能不觉安慰,她弯了弯唇转头看向窗外,这几日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早前积起来的皑皑白雪已经融了小半,那些被掩盖下的飞檐雕甍又都重新露了出来,沈苏姀看着那连绵的宫阁群,再度担心起嬴纵的处境来!

    沈苏姀又一皱眉看向孟南柯,“华庭这几日都闭门未出?”

    孟南柯点了点头,沈苏姀便是一叹,“按理说她也应该回君临一趟,可她的脾气上来了便是谁也劝不住,眼下的君临局面太过复杂,她不回去……也好。”

    话音落下,沈苏姀竟在孟南柯面上看到了两分柔色,心底一凛,她当即道,“你让我为你寻的那药草我未曾寻到,你身上的鹣鲽引可有大碍?”

    孟南柯眉头微皱笑着摇头,“无碍,你无需担心我!”

    沈苏姀看着他有些放不下心来,然而找不到那炼制解药的药材却也没有法子,不由得一叹再不提此事,便是这说话的功夫香词又走了进来,沈君心跟在她身后,面色还算寻常,沈苏姀一看便知道他心中必定有了想法,不由得眉目一舒。

    “阿姐,那外司命名叫碧星,乃是微生瑕身边护法之一!”

    还未落座,沈君心便已开口解释了一句,沈苏姀笑看着她,“你怎么打算?”

    沈君心沉默一瞬,看着沈苏姀定定道,“不留,今夜便动手。”

    稍稍一顿,沈君心又道,“母亲说过,所有的护法都行监视之责,还会千方百计的找空子下蛊,这个碧星必然也是如此,何况眼下浮屠刚并了邕城,怎么会不叫微生瑕忌惮,与其投鼠忌器的留下碧星这个祸患,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沈苏姀听着这话点头,却问,“可碧星一死,微生瑕恐怕会更为防备浮屠,更或者,还会向浮屠发兵征讨,你不害怕吗?”

    沈君心眸光锃亮的摇头,“有阿姐在我自然不怕!”

    沈苏姀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很是支持沈君心自己做决定的样子,而后便点头道,“既然如此,便凭你处置!哪怕我们现在装作俯首陈臣的样子,恐怕微生瑕也不会信了!”

    沈君心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得道,“阿姐,母亲还告诉过我,历代微生家主都身患隐疾需要用邪术养体,并且,他们终身都不会出望京城,上一代微生家的家主已经在七年之前故去了,新上任的这一代大司命普天之下见过他的人极少,便是望京之中的朝臣们恐怕也对他所知甚少,可因为微生二字在西楚便代表着权利,是以朝中无人敢忤逆与他。”

    沈苏姀眯了眯眸子,“那皇上呢?”

    沈君心眸色微暗,摇了摇头,“当今皇上乃是父王的兄长,眼下三十有六了膝下仍然无子,他很早的时候就开始称病,我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了。”

    夜氏族人寿命都不长,若是受了迫害就更是早逝,商王便是这般,再想到那皇帝,比商王年长的话身体必然已经不行了,再加上这么多年微生家没有少“照顾”他,由此可以想见这位必定命不久矣,而他膝下无子,距离皇位最近的便是他的七个兄弟和一个皇侄儿,厉王已死,琪王恐怕也命不久矣,那么久只剩下了五王和沈君心这个小辈,可想而知,到时候是谁做这个皇帝还是微生家说了算的,沈苏姀想到此不由看向沈君心,果然,那双深邃的眸子之中一抹墨绿的光芒一闪而出,沈苏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谋而后定!”

    沈君心应是,而后便起身,“既然今夜动手,那我去安排一下。”

    沈苏姀自然满意沈君心并不事事依赖她的样子,闻言当然欣然应允,然而沈君心还未转身,外头香词已面色复杂的进了门来,看着沈苏姀和沈君心道,“主子,小王爷,去接那位外司命的侍卫长回来了,那侍卫长说那位外司命在外头等着,说是,要求见主子您!”

    沈苏姀蹙眉,沈君心和孟南柯也有些意外,外司命就算拜见也该拜见沈君心这个小商王才对,为何一来就说要拜见沈苏姀呢?!

    沈苏姀眸色深沉,沈君心站在沈苏姀身边眼底却露出了两分杀意,他正要出口否定那碧星的请求,却不想沈苏姀已淡淡道,“去正殿,我马上出去。”

    “阿姐!此人来者不善!”

    沈君心出口阻止,沈苏姀却一笑,看着他道,“不想知道她是怎么个不善吗?”

    沈君心欲言又止满是担忧,沈苏姀摇摇头,“上次伤不到我,这一次青天白日的难道就能伤到我了?去看看吧,这位外司命也没有多少时辰好活了对吗?”

    沈君心听到此眸色才一松,点点头应了下来。

    沈苏姀理了理衣衫,站起身来朝正殿而去,沈君心和孟南柯在后面跟着,一出去就碰见了嬴华庭和谢无咎,谢无咎笑嘻嘻的看着沈苏姀,有几分看热闹的雀跃,口中道,“听说那个外司命要见你,我来看看那外面命长得美不美!”

第1100章 出发江左,广陵掌门!(1)

    谢无咎在大秦屡次为沈苏姀指路,这期间的因果沈苏姀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从前觉得不可能罢了,可眼下她却是忽然想问一问,然而她这问题一出,谢无咎却眉头一挑,“不是大家都知道了吗?你是天玄宗的人,是孟兄的小师妹,还有那位苏姑娘……”

    沈苏姀对于他这波澜不惊的样子已经习惯,谢无咎是个十分神奇的人物,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不修边幅,可真要叫他露出什么破绽还要他自己愿意才行,沈苏姀心底摇摇头,复又低头去看自己面前的棋盘,“你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眼下知道沈苏姀身份的人并不多,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而重生这回事更是邪乎的紧,可瞧着谢无咎这模样,倒当真是半点声色都不动,谢无咎闻言呵呵一笑,“都告诉过你了,我这人胸无大志,可书还是看过几本的,世上离奇之事又何止你这一件!”

    沈苏姀虽说不会万事防着谢无咎,可要说相信,也是断然不能和相信沐萧沐沉这些相比,之所以能这样都是因为谢无咎自己的安分守己和沈苏姀对自己的自信,她眼下没工夫和他搭话,便只顾着看自己面前的棋盘,谢无咎见状只得一叹,“看样子你是找到主心骨了。”

    早前刚到西楚之时沈苏姀颇有几分迷茫无措生无可恋的架势,可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同了,沈苏姀没有忘记那时候谢无咎对他说的话,那时候的谢无咎好似能分外明白她的那种感觉,而到了此刻,他说话的语气有些遗憾,好似世上忽然少了一个和他同病相怜的人似得,沈苏姀心中一动抬头看了谢无咎一眼,正要说话,外头沈君心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阿姐!皇天不负有心人!”

    沈君心兴冲冲地的跑进来,在沈苏姀的印象之中,自从成为西楚的世子之后沈君心已经稍有这般欢呼雀跃的时候了,她不由也弯了弯唇,“有什么好事了?”

    沈君心一双眸子锃亮,仔细看能看到他眼瞳深处的绿光,他一把拉住沈苏姀的手,“阿姐!我给你找到解咒的高人了!原来这路子就在咱们眼前呢!”

    沈苏姀没想到自己昨日才说了要解咒今日就找到了门路,眼底也露出几分意外来,沈君心见她这表情笑意更浓,转身看向门口道,“进来吧!”

    沈苏姀和谢无咎都往门口看去,便见门口一抹白袍一闪而入,竟然是熟人!

    沈苏姀看着来人眸光一亮,沈君心已笑着解释道,“我从前只知道子期出身将门,却不知道原来他还是阴阳师,我昨日刚下令去找那阴阳师高手,今日子期便来找我了!”

    来人正是早前主动请缨去游说宁王的钟子期,沈苏姀看着钟子期也觉得有几分意外,便见钟子期跪地行礼道,“拜见郡主,听闻是郡主有需子期不敢耽误,子期早前是军中之人,会阴阳术的事情并不好多言,因此外人没有几个知道的。”

    沈苏姀当然明白这点,心底却有些怀疑,毕竟碧星这等外司命都没办法查出她身上的第二种咒术是什么,想了想沈苏姀还是问,“你早前为人解过咒吗?”

    沈苏姀问的迟疑,仿佛怕拂了钟子期的面子似得,钟子期和沈君心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有了笑意,沈苏姀正有些莫名,沈君心已道,“阿姐,你弄错了,我说找到了路子,可没说子期便是为你解咒之人……”

    沈苏姀皱眉一瞬,这边厢钟子期不好意思的道,“在下法力尚浅,王爷说的为郡主解咒的是在下的师叔祖!”

    西楚阴阳术极盛,且因为神权与皇权并重,有声名的阴阳师地位并不比官员低,然而自从微生家族从百年之前独掌大司命之权且逐渐架空了皇权之后,整个西楚的阴阳师都要以微生为尊,而但凡为阴阳师的又多心高气傲自诩方外之人,百多年只有极少数的阴阳师归顺了微生成为朝廷鹰犬,而另外那部分则退居朝堂之外,百多年下来微生家独霸西楚,而退居朝堂之外的一派也自成风骨,不问外事潜心修行,倒是真有几分世外之人的心气儿!

    钟子期看着沈苏姀道,“郡主,属下师出江左广陵派,广陵派乃是除开微生家之外西楚最为正统的阴阳宗门,因是不愿和微生家为伍方才退隐江左不问朝事的,属下乃派中外门弟子,功力尚算浅薄,属下的师父修为颇高,不过属下不敢保证师父一定能为郡主解咒,若说要十拿九稳,那唯有门中的掌门人也就是属下的师叔祖了……”

    沈苏姀并不了解西楚这些门派,可一旁的沈君心却用兴奋鼓励的眼神看着他,足见钟子期所言应当属实,沈苏姀让钟子期起身,面色却有些犹豫,“既然是掌门人,地位必定不同寻常,想必不是随便谁都可以见到的,要想请掌门出山为别个诊病必定更是难上加难。”

    钟子期一笑,“郡主所言不错,掌门人常年闭关修炼并不问外事,平日里要想见到他的人委实是难,不过最近我刚从师父那里得了消息,掌门人最近出关了,人就在宗门之中,至少要停留一月,若是要找他,这一个月就是最好的机会,不然就只能等了!”

    钟子期说的十分诚恳,沈苏姀还未说话沈君心就已经一把抓了沈苏姀的手道,“阿姐,我即刻派人去请那位老先生过来,让他为你解咒……”

    沈苏姀眉头一挑有些犹豫,这边厢钟子期也面露难色道,“王爷,不瞒您说,掌门恐怕请不来的,只怕……只怕要让郡主亲自跑一趟……”

    这话一落沈君心面上的热情立刻散去了一半,眉头一皱迟疑起来,沈苏姀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既然是一派之主,和我们又无很深的交情,况且这位老先生本来也是不问外事的,又怎会为我们出山,子期说的没错。”

    沈君心仍是皱眉,“可是现在西楚并不太平,我……”

    沈君心犹豫起来,沈苏姀却看着钟子期问,“从此地到江左需要多久?”

    钟子期唇角一扬,“需要十日。”

    沈苏姀点点头,自顾自的算起来,“到江左需要十日,中间零碎的算起来停留十日,回来再得十日,这样便是一个月的时间,最多不过再多六七日吧,倒是刚好……”

第1102章 江边刺杀,小谢挡剑!(1)

    说到这事嬴华庭又有些伤感,闷声道,“我知道那个江左的掌门等不及,否则就该等七哥回来和你一起去,眼下是在西楚的地界儿,我总觉得不安心!”

    提到嬴纵沈苏姀的眸色便是一柔,转头看向窗外目光悠远,“他是一心要带我去昆仑的,只是刚好碰上了君临出事,反正他还有一月才回来我便出去试试,我此番去江左也不一定能解了这咒,可西楚乃是巫咒之术最为盛行之地,我想凭着那位老先生的掌门名头去瞧瞧,不说解咒,便是能得点指引也是好的,等我从江左回来,也正是他能到浮屠的时候,若是解了咒便好,若是不能,到时候和他再行商议……”

    嬴华庭见状只能应是不多言,想到君临的局面却也为嬴纵担忧起来。

    第二日,沈苏姀出发去往江左。

    时近二月,早前一个冬日的积雪在三四日内尽数消融,越是往西走越是能看到花树嫩芽新发,沈苏姀一行七八人策马疾驰,不过七日就到了岷江边上。

    岷江乃是西楚境内最大的一条江河,倘若顺着官道一直往西北方去便是帝都望京,而若是渡过岷江便是西楚人口中的江左了,岷江从极西之地的云苍山起源,向东流淌三千里地之后又往南流,而所谓的江左,其实也就是被岷江包围起来的那一块罢了,江左有七郡,因为北面东面都为水,相对外面来说颇有些闭塞,却也正因为这闭塞让江左这边少了微生家的掌控和剥削,而百多年前不愿和微生家为伍的阴阳大家们也都选择在此地落脚,由此,江左之地阴阳玄学门派林立,且门派之间颇为同心同德,一直和望京的微生家遥遥对峙!

    广陵派,便是这江左数派之中最为底蕴深厚修为最高弟子最多的派别,广陵派的掌门人更等同与整个江左数派的掌舵之人,短短几日,沈苏姀已将西楚境况了解了个大概,正因为她即将要见的这位广陵派掌门人超凡的地位,她对此行不由得多了几分希望!

    西楚多平原丘陵,气候也比大秦温和的多,江左又是依山傍水之地,刚一到岷江边上便能感受到那山灵水秀细雨婉约的南国风貌,别处柳枝刚发了新芽,而这岷江边上已有江花初绽,绿莹莹的江水从群峦叠嶂之间浩荡而来,淡淡的水腥气和早春的草木清香让沈苏姀几人有些失神,相比于大秦和漠北的邝美雄奇,此处当真是另一番风景!

    钟子期乃是土生土长的西楚人,又师出江左,对这一带自然是熟稔万分,因得了沈君心的嘱咐,这一路上的食宿皆是由他安排,几人刚一到江边,钟子期便已吩咐人准备好了过江的大船,人也就罢了,连带着绝影等几匹马儿也是要跟过去的!

    沈苏姀早前对钟子期还不算了解,可这几日下来她对钟子期却是颇有几分赞赏,如他自己所言,此人不似别的军中将军那般孔武有力威武迫人,却是个如同这江左风貌一般的谦谦君子,温润睿智却又不失锋芒气度,如劲秀青竹般叫人心折。

    “郡主,请上船吧!”

    钟子期一身青袍亲自来请,沈苏姀看了看那浩浩荡荡连接天地的江水洒然笑笑上了江边伫立着的一艘大船,身后跟着的几人紧随其后,面上俱是有几分新奇意味!

    大秦亦有江河,却是在南边,因此沈苏姀还从未坐船过江过,此乃第一次,和她一样,香词也没有,容飒似乎是有过坐船的经验的,可一上船他面色就有些发白,倒是谢无咎,一身大红织锦的广袖长袍着身,描金扇子挥个不停,站在船头潇洒肆意的好一副倾国倾城的妖孽模样,真像是个出来游山玩水的贵公子,一时间引得船上其他船客注视连连!

    沈苏姀见状不由得有几分兴味,焉耆国小,境内并无水路,而他到了大秦似乎也未有机会去南境坐船,可他眼下这幅模样,分明是一副轻车熟路享受至极的样子!

    旁的可以从书上看到,可一个人做事时的感受体验却只有真的去做了才知道!沈苏姀看了谢无咎几眼,只不多说的也站去了船头,夹杂着水腥气的江风呼啸而来,将她一身雪白的男子华服吹得衣袂翩飞,沈苏姀行走在外着了男装,她的身量本就不低,眼下乌发挽做马尾,更显得英姿飒爽,一红一白的两位美男子立在船头,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

    谢无咎见沈苏姀站在自己身边一双桃花眼顿时半眯,嬉笑着摇起了那描金扇子道,“苏苏,你往我这里一站,后面那群人顿时看起来饥渴万分……”

    沈苏姀面不改色,语气极淡的道,“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强你!”

    谢无咎面上笑意一滞,不出意外听到身后传来几声闷笑,谢无咎强撑着咧了咧嘴角,回头瞪了钟子期几人一眼,这才又看向沈苏姀,轻咳一声道,“苏苏说话越来越有风范了,咳,苏苏,说起来这位广陵派的掌门当真能为你解咒吗?”

    沈苏姀下颌微抬,“能或不能,到了就知道。”

    谢无咎摇摇头,“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见沈苏姀蹙眉,谢无咎便道,“古书上说牵机咒一旦下在人身上,便会跟着人的魂魄不死不休,除非人死了重新进入轮回投胎转世为人,这话虽然有些夸张,却也说明这咒恐怕无法可解,我只在想,你身上的咒术不仅没有解相反还被触发了该怎么办?”

    话音落定,沈苏姀转头定定看向谢无咎,“你应该是在那日碧星施法的时候才知道的牵机咒,却为何对这咒术如此了解,你又是从哪本古书看来的?”

    谢无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稍稍一怔才笑开,“你这又是小看我了吧,我早年间看的书多了去了,你问我什么我都知道!说正经的,我这当真是为了你好苏苏!”

    沈苏姀唇角一弯不做深究,只转头看向那江面,“你不必担心,天玄宗的内功心法最重洗髓韧骨,哪怕牵机咒被触发了我也有法子压制和恢复。”

    谢无咎呵呵一笑,眸光顿时悠远起来,“说起来,苏苏你这位师父好像很是高深莫测啊!”

第1103章 江边刺杀,小谢挡剑!(2)

    沈苏姀转头看他一眼,“师父说此生只收三人,你没有机会了!”

    谢无咎啧一声,“这不是还有苏苏你呢?想当初你在大秦教我马术的时候我也叫过你几声师父,索性我无事在身,不若你再教我些内功心法什么的?”

    沈苏姀认真摇头,“无师父的许可这些心法不能流出,抱歉了。”

    谢无咎闻言只得一脸无奈和哀怨的做叹,“苏苏你好狠的……”

    “心”字还未道出口沈苏姀已转身走开,谢无咎抬眸一看,却见原来是船要靠岸了,谢无咎长长叹了口气,这才上前跟着众人准备下船,过江的船有许多,大小形制也不相同,沈苏姀等人坐的是最大的一种,船上差不多有上百人,因为钟子期的安排,在船上的时候沈苏姀几人几乎占据了最宽敞的一处,而下船的时候却难免的要和其他人挤到一起去,见人挤人的实在不方便,沈苏姀便主动的退在了一旁,可不知怎地人流还是朝她这边挤来,不多时便将香词和容飒和她挤的分了开来,这么一来,反倒是后面跟过来的谢无咎和他站在了一起!

    “苏苏,当心点……”

    谢无咎从后面走过来,一把将沈苏姀拉到了自己身后去,自己则替她将身前的人都挡了住,沈苏姀站在谢无咎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有些复杂,两人本有心避让众人,奈何人流竟然还往他们这边涌,沈苏姀瞧着这动静眉头一皱,忽觉不妥!

    谢无咎也被挤的不耐烦,“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往我们这边挤什么!”

    谢无咎抱怨未完,沈苏姀已拉着他往后退去,谢无咎一愕,当即转过头看她,头一转恰对上沈苏姀深凝的眸子,谢无咎一愕,“怎么……”

    “当心!”

    脆声一喝,沈苏姀扯住谢无咎的衣领一把将他拉向了自己,同一时刻,一柄泛着寒光的冷箭从谢无咎颈边破空而出,直将他几丝墨发割断落地,猛地一股子力道攥的谢无咎脖颈发疼,看到那斜刺刺的寒刃之时更是面色大变,这变故来的太过突然,出剑的人就在谢无咎身前三步之地,来人一身朴素灰衣,面容更是寻常而僵硬,若不细看只以为是个赶路的商客,而就在这人一剑刺出的刹那,拥挤的人群中再度出现了五六个身着各色平民服饰的男子,似渔民似书生,可就在眨眼的刹那,这些人齐齐亮剑向沈苏姀和谢无咎的方向刺了过来!

    人群中陡然爆发出数道尖叫,远处的香词和容飒也惊骇的发现了变故,然而他们被挤的挪不动脚根本救援不及,钟子期等人更是牵着绝影和另外的几匹马儿早就下了船等候,听见船上的惊叫声俱是齐齐望过来,一见之下顿时大惊失色,然而下船窄道上的人流奔跑逃散,岸上距离那大船的距离又太远,轻功够不到上船又无论可走,只能干着急!

    “苏苏,有刺客!小心!”

    谢无咎被吓得面色惨白还不忘胡乱喊一声,下一瞬沈苏姀已甩手将他丢到了自己身后,抬手往腰间一抹长生剑立刻寒光四射的抽了出来,身前五步是拥挤的人潮,身后却又是狭窄的廊道和围栏,而五六个装束寻常的刺客已至近前,沈苏姀可以轻功离开这逼仄之地,可船上却有个谢无咎,沈苏姀眸色一冷,当即选择迎着刺客而上——

    “会不会游泳?!”

    兵戈相击之声响起,沈苏姀喝然问一句!

    谢无咎手中的扇子早就落了地,看着沈苏姀独自抵挡五六人面色惨白不已,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沈苏姀问的是他,他连忙摇头,“不,不会……”

    沈苏姀眉头一皱,手中剑招顿时更为凌厉起来,来人各个都是高手,若是在平地她或许能与他们一战,可此处根本施展不开,她越往后只能越被人掣肘!

    “不会也跳!子期他们会救你!”

    沈苏姀果断落下一语,谢无咎愣了愣在她身后却苦笑开来,“苏苏,你莫不是在说跳船?”

    沈苏姀没时间和他拉扯,语声不带丝毫感情下命令,“跳!”

    谢无咎探身往围栏之下一看,见那碧油油的江水看不到底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回过头来又楚楚可怜的看向沈苏姀,“苏苏,水深……”

    沈苏姀狠狠皱眉,只恨不能一脚将谢无咎踢下去,身后谢无咎却已经惊呼一声,“苏苏,左边!右边!小心啊——苏苏,你先走,你不用管我!你先走,你走了我就跳!”

    谢无咎语声发颤,至最后一句已经中气不足,沈苏姀却明白她走不走他都不敢往下跳!

    咬了咬牙,沈苏姀没发现平日里豪气万丈骚包无比的谢无咎竟然如此胆小,深吸口气,沈苏姀的剑招忽然更为诡谲的朝来人袭去,来人共有六个,见沈苏姀早前的架势他们只以为沈苏姀大抵要逃,却没想到忽然之间她的剑风一转变的如此杀意十足,便是这一个没想到,转眼之间沈苏姀手中的长生剑已经一剑抹了一人的脖颈,手腕一折,又整剑没入了下一人的胸膛,两个刺客惊骇的看着沈苏姀,而对方第三人又一剑急至,沈苏姀的剑还插在第二人的胸膛上,对方的剑来时她在这窄道上避无可避,手中有哪里有利刃可挡,便是在这危机关头,只见一抹大红色一闪而出,谢无咎好似一个盾牌一般的挡在了沈苏姀身前——

    利刃入肉的声音轻而明显的响起,沈苏姀定眸便看到谢无咎面色煞白的脸,再一垂眸,那第三人的剑已穿他腰身而过剑尖几乎碰到了她的腰侧,沈苏姀眼瞳顿缩,谢无咎却挺直着身子笑了起来,“苏,苏苏,幸好没刺到你身上……真……真疼啊!”

    谢无咎说着话唇角已溢出两丝血沫,沈苏姀眸光一厉,大喝一声“蠢货”一脚将那第二人踢下了围栏,右手拔剑而出,左手一把拉过谢无咎便朝那第三人削去!

    沈苏姀的剑太快,那第三人的剑刚从谢无咎身上扯下便觉手腕一疼,垂眸一看,却见自己的腕子被齐齐斩断,一只断手并着长剑落地,这第三人甚至还未感受到那锥心蚀骨的疼便觉得脖子上一凉,血沫子喷涌而出打湿了沈苏姀的衣摆,她看也不看那失了呼吸的第三人,一把将谢无咎推到自己身后便又将长生剑继续朝第四人的身上招呼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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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226/ 第一时间欣赏嫡女锋芒之一品佞妃最新章节! 作者:步月浅妆所写的《嫡女锋芒之一品佞妃》为转载作品,嫡女锋芒之一品佞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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