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贴补
窦家昨夜也受到了流民围攻。
好在窦家人多,四代同堂,老老少少的,光是男主子就有二三十个,个个文武双全,特别是窦家几个老爷,都暗藏了一身好武功。
窦家家仆也有一半人都学了功夫,窦家人办事又齐心,流民围攻了半宿也没能闯进窦家内院去。
这才保得了窦家一家完好。
次日,夏梓晗得知消息后,就派了楚斐过去打听情况,楚斐才出大门口,就遇到了窦二的大丫鬟。
“是我们家姑娘吩咐我来的,是听说了楚家前夜也不安宁。”
楚斐就赶忙把她带到了夏梓晗面前,丫鬟行了礼,就把窦家的情况说了一遍。
“老爷带着少爷和家里的男仆护卫在外院抵抗流民,女眷们就躲进了画舫和小船上,驶去了湖中央,直到天亮,大少爷才一身血的在岸边叫女眷们回去。”
“大夫人见到大少爷一身是血,当时就吓晕了过去,二姑娘也吓的哭了,好在大少爷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血,大少爷没受伤。”
窦家后花园里有一个很大的湖,躲在船上,再把船开去湖中央,就算流民闯进了内院,没有船,他们也是望尘莫及,这样做还能保住女眷们的名声。
果然是好主意。
在危急时刻,能想出这个办法的人,真是聪明。
窦家不愧是五十年前超一品勋贵世家之首,也不愧于武将世家出身。
夏梓晗笑了笑,就让丫鬟转告,“回去告诉你们二姑娘四姑娘,我和外祖母都很好,没有被流民冲撞到。”
“见县主好好的在这儿,奴婢就知道了。”丫鬟福了福身,“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我给窦家二位姑娘绣的流苏正好绣好了,你顺带过去。”
“奴婢代我家两位姑娘多谢县主。”丫鬟接过流苏,又恭敬的福了福身。
知道窦家人没事后,夏梓晗也欢快了许多,不过卓氏心情就不好了,她坐在曾氏屋子里的火炕上,抹着眼泪道,“天杀的流民,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全没了。”
这是在哭石家,卓氏刚得到消息,说石家一家人被灭门了。
石文婷从夏梓晗的手上抢走了宋淮后,卓氏对石家人就冷淡了许多,但总归是亲戚,乍然间听到石家一家人的噩耗,卓氏的心情还是很低落。
曾氏就安慰她,“人都去了,你也别太伤心,顾着点肚子里的那个。”
“嗯,我知道,我只是可怜窦氏。”
生个女儿不听话,不但丢了石家的脸面,还害的石翰林丢了官职,让窦氏在石翰林面前矮了三分,还忍气吞声,做小伏低。
好不容易豁出脸面把女儿嫁进了宋家,宋家却是那样一副模样。
窦氏死了,恐怕也不会闭眼吧。
她最惦记的就是石文婷。
只可惜,石文婷自私自利,一点儿也没替窦氏想过,不然当初她也不会用那样极端的手段去逼迫窦氏来求楚家。
哎……
窦氏这个女儿,是一头白眼狼啊。
卓氏抹着眼泪暗想着。
“既然褚家我没去,石家我也不能去了。”她道,“要躲,就躲个完完当当吧。”
“本来就不能去。”曾氏道,“不为你想,也得为国公爷多想想。”
褚宣宇接的可是密旨,要卓氏出现了,褚宣宇没出现,陆国公难免就有想法了。
……
前厅,夏梓晗正在看管事交上来的损耗单子,上面洋洋洒洒列了几百样东西。
大部分都是院子里的东西,什么长凳,灯笼,角灯,提灯等物品,连扫把,铁锹,耙子都有。
而屋子里的摆件损耗倒不多,只有二十多件,还多数都是下人屋里的,大概是下人在听到流民进了院子,在惊慌失措之下摔坏的吧。
像她和外祖母的院子里,压根儿就没让流民靠近,而楚家贵重物品都是在她和外祖母的院子里。
所以,楚家昨日的损失并不大。
要说损失,只是可惜了她外婆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二十几个下人。
主子要培养出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毫无二心的心腹何其难,而她外祖母一下子就损失了二十三个下人,这是多少银钱也换不来的。
“县主,除了提灯外,上面的东西库房都有,奴婢过去看了。”
管着内院的王管事,见夏梓晗看的差不多了,就开口道,“昨晚上库房里的提灯都拿出来用了,损坏了多半,有些没人住的院子的门窗也被撬坏了,都要重新修缮。”
好在楚家人丁单薄,那些没人住的院子里除了家具外,也没有什么摆件器皿,流民闯进去,也只是撬坏了门窗。
不过,前后院的园子就被流民毁的一塌糊涂,想要修缮好,恐怕要一个月时间。
“那就从库房里拿出来,在册子上登记就行,提灯的费用你拟好单子给我……”
夏梓晗一一吩咐下去,王管事就拿了早拟好的单子递给她,她接了看了一眼,五十盏提灯,八十文钱一盏,价钱倒也合适。
只是,那是平日的价钱,战乱后,这价钱怕是买不到了。
夏梓晗也没吱声,拿出私印盖上去,就递还管事,嘱咐道,“去崔妈妈那里领费用,要有什么变化再来禀报。”
“是,那奴婢先下去了。”王管事福了福身,就拿着单子下去了。
一个小时后,负责去铺子里采买的林妈妈回来了,找到王管事,一脸为难道,“铺子里的提灯一下子就涨了五十文钱一盏,我们府上要五十盏提灯,这……”
虽说差的银子不多,才三两不到,不过……她身上正好没这么多银子。
林妈妈涨红了脸,“我的银子刚好全都给了王全家的,王全不是刚没了吗。”
王全是楚家的家仆,在前院当差,那夜不幸的被流民杀了,王全家的在后院当差,管着府里的浆洗房,大小也算是个管事,可死了丈夫的女人总是可怜,何况她身边还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
府里的抚恤金多,五十两银子一个人,但见王全家的哭的凄惨,两个孩子没了爹又可怜,她一时不忍心,就把这些年攒的十六两银子都拿出来给了她。
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
她年轻时刚成亲不久就死了丈夫,也没能留下一儿半女,到老了都没个依靠。
她见王全家的人肯干能吃苦,人也是个厚道人,就认王全家的做干女儿,这样,她也多了一对孙子孙女,一下子就儿孙双全了。
可她又担心人家会说她贪图王全的抚恤金,故意认干亲。
所以她才会一股脑的把攒的银子都给了王全家的,这一下好了,要用银子的时候,反而没了。
王管事拿着单子,想去找夏梓晗,可转头一想,“为这二两半银子去县主面前丢脸,实在是不值当。”
她又把单子递给了林妈妈,“银子我先垫上,咱们就不去麻烦县主了。”
管事的月例是一个月五两银子,王管事这一下子就垫了半个月的月例。
林妈妈就接过银子和单子走了。
王管事一脸懊恼,有些后悔没提前打听提灯的价钱,害的她白白损失了二两半银子。
夏梓晗的院子里,楚斐走进来,禀报道,“王管事掏了私包,不过看她脸色,她似是还是会从别的地方找回去。”
管事再衷心,谁也不会傻的自己贴补银子给主家,他们自己也得养家糊口。
这个地方贴补了,下次再从别的地方找回来,这是管事们一贯用的手段。
夏梓晗倒是不意外,只是吩咐楚斐,“从架子上的匣子里拿一只簪子赏给王管事,就说这几日事多,府里又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让她多幸苦些。”
管事会办事,她也高兴,回报一些让管事也高兴高兴,总不能让人家说她这个主子吝啬。
楚斐哦了一声,就走到木架子下,打开了上面摆着的一直小匣子,只见里面满满当当一匣子的簪子镯子戒子耳坠子,都是赤金的,但不是实心的,都是空心的。
是夏梓晗接手了楚家的中馈后,特意让祁玫打了一匣子这样的首饰来赏下面的人。
楚宅换了主子支持中馈,下面的人会上杆子来讨好夏梓晗,同样,夏梓晗也会打赏一些东西给下面的人,把下人们的心拢住的更牢固。
果然,当王管事接到赤金簪子时,感动的双眼泛红,“原来县主猜到了,也是,县主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
而县主又一向是个手面大的,从不会让自己手底下的人吃亏。
王管事拿着簪子,只觉得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感到羞臊,她不应该贴补了二两半银子后,还满脑子想着下次找回来,她这样做,怎么对得起对她恩重如山的老夫人,和对她这么好的县主。
王管事感到无地自容,脸通红道,“楚斐姑娘,我想去向县主谢赏。”
胡斐就道,“县主说了,不用谢,府里下人少了,县主也不想再添人,以后还要多幸苦你们这些老人了。”
“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当不起幸苦二字,侍候好老夫人和县主是我们的本份。”王管事讨好的笑道。
第289章 后悔
楚宅里,下人少了,事情多,直到五六天后,宅子才渐渐稳定下来。
可这么大一个宅子,一下子少了十几个干活的下人,夏梓晗又不打算再添人进来,那多出来的活计总得安排人去干吧。
王管事只得把内院里所有的丫鬟婆子们召集到一起,再重新分配所有下人的活计。
夏梓晗也趁机把自己院子里的四个粗使丫头和两个粗使婆子都调出去,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一等二等丫鬟。
而楚枂她们当值,也从当值一日歇一日变成了天天当值,不过她们的月例也上升到两倍。
不光是她们,凡是在府里领了两份差事的下人,夏梓晗都给了她们双倍月例。
这让那些个刚被安排了双倍工作心里有些怨言的下人,一下子又高兴了。
能拿双倍月例,比原来多了一倍的收入,谁不高兴啊。
而之前还庆幸自己没安排到双倍活儿的丫鬟婆子们,这一下又羡慕起人家了,纷纷去王管事那儿,要求多做工作。
这样一来,宅子里的家仆虽然少了,但活一样被人做了,且下人们做事也比以前更带劲了,连卓氏看到都夸夏梓晗当家有方。
曾氏只乐的咧开嘴,“玉娘大了,做什么事也不用我襙心了。”
十分欣慰的样子。
夏梓晗整天忙的脚不沾地,手不停歇,忙了五六天后,她才总算有空陪陪卓氏和曾氏。
卓氏还道,“你有事就去忙,不用陪我们,我们都是一群闲人,没事就打打叶子牌,说说话,绣绣花,总之也不会无聊了。”
夏梓晗就道,“要无聊了,我就去请个说书的女先生来给外祖母和姨妈解闷。”姨妈怀孕了,总是笑颜不展,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生长。
“好啊,请小花旦回来唱个小戏就更热闹,正好扫扫这满宅子的雾气。”
是愁云惨雾吧。
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整个宅子的上空就像是铺了一层悲伤一样,让人怎么也敞不开心来笑一笑。
夏梓晗说做就做,次日就请了一个戏子给卓氏曾氏唱小戏。
前院里,昏迷才醒来两天的傲天辰,隐隐约约听到了声音,回头问白老头,“白神医,府里在开宴会吗?”怎么他好似听到了唱戏的声音?
这时候开宴会?
“是有唱戏的声音,但不会是宴会。”老夫人已经有几年不曾举办过宴会了。
最近府里又死了那么多人,怎么也不会举办宴会。
傲天辰就招来他的小厮,“你去打听打听。”
很快,小厮就带来了消息,“是老夫人觉着无聊了,县主就请来了一个小花旦在院子里唱小戏,府里的管事丫头婆子们都去听了。”
傲天辰哦了一声,眼神淡淡的望向窗外,脑海中想的则是一张清冷萧杀的俏脸。
那一夜,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是她如天神一样突然出现,救了他一命。
又像一座大山一样立在他面前,替他挡去了所有的危险,把他紧紧护在她身后,他才得以活到现在。
她小小年纪,就学得一身好武艺,这让他大感惊讶。
想当初,母妃千方百计的拒绝替他求娶她,借口就是她太娇弱太心善,怕压不住王府那一群牛鬼蛇神。
却没想到,天使只是一层外皮,脱去了这层外皮,她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杀神。
面对五个杀手,她都毫无畏惧,出手狠辣无情,眨眼间就杀了对方,鲜血溅到了她脸上,她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样的女子,与其他那些个千金闺秀,何其不同,何其难得。
母妃现在,可曾后悔过?
他不知道母妃有没有后悔,可他后悔了。
曾与她擦肩而过的他,却没回头拉住她的手,现在见到了她的好,想回头去拉她的手,他却失去了资格。
他后悔了。
可后悔又能怎么办,他已经和信王府的明珠郡主订了亲,庚贴也换了,小定也下了,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明珠郡主是他傲天辰的未婚妻。
他后悔也没用了。
而楚玉又是那样骄傲清冷的一个人,是万万不会委屈自己答应做他的侧妃。
不然,他在这里养伤这么多天,她怎么就没亲自来探望一眼,只是每日遣个小丫鬟过来过问一下他的伤势。
她是不屑来见他吧?
傲天辰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痛,痛彻心扉,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近在眼前,垂手而得,可他伸手去拿,怎么也拿不到。
总是抓了个空。
心也跟着空了。
“备马车,我要回二王府。”
傲天辰突然吩咐小厮。
小厮跳了起来,“小王爷,您的伤口才刚结痂,白神医说了您不能移动身体,您……”
“叫你备马车就去,怎么那么多废话?”傲天辰不悦的眼神,直射小厮。
小厮吓得闭嘴,最后,一脸挫败道,“奴才这就去,小王爷别急,楚宅这几日事多忙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闲着的马车,奴才去看看。”
小厮没去备马车,而是跟何东林要了一匹马,回了二王府,跟二王妃禀告,“小王爷要回来,奴才怕是挡不住。”
二王妃脸色一沉,吩咐身边丫鬟,“去找郡主来。”
二王爷身受重伤,还昏迷未醒,二王妃怕傲天辰知道后会影响身上的伤,就让夏梓晗瞒着他。
至今,傲天辰不知道二王爷受伤的事。
而傲天辰失血过多,伤势严重,也昏迷了四五天,得知傲天辰醒来,二王妃就松了半口气。
这父子二人都受伤,都牵扯着二王妃的心,哪一个没醒来二王妃都怕。
二王爷在府里养伤,有她全身心的照顾,人虽还没醒来,但伤势已见好,若傲天辰这时候回来,她一人分两头,难免会分心。
万一二王爷有个什么,她怎么办?
二王妃就让清慧郡主去阻止傲天辰回家,“你父王昏迷的事,千万不能让你王兄知道,你王兄刚醒来,不能移动,容易裂开伤口……”
二王妃对清慧郡主诸多嘱咐一番,才派了人护送清慧郡主去了楚宅。
夏梓晗得到消息,匆忙到大门口迎接。
从马车上扶下清慧郡主,夏梓晗笑道,“你真是有口福,我今日正好在聚香楼订了一桌菜。”
清慧郡主眼睛一亮,“有没有我爱吃的翡翠晶糕。”
“没有,我这就吩咐丫鬟去聚香楼加一份。”说着,转身就要吩咐楚斐。
清慧郡主道,“不用,让我的护卫跑一趟好了。”
她指了马车旁一个护卫,吩咐道,“你去聚香楼一趟,点一份翡翠晶糕,麻香仔鸽,孜然兔肉送来楚宅,再来一份首乌乌鱼汤给小王爷吃。”
首乌乌鱼汤是补血的,受伤的人吃了大补,特别是傲天辰这样失血过多的人,更要多吃一些。
“告诉聚香楼,以后每日都送一份首乌乌鱼汤到楚宅来,记在二王府的账上。”清慧郡主又加了一句。
一群人,这才进了府。
“咦,楚玉,府上在开宴会吗?”
“没有,我今日请了个小花旦来唱小戏给外祖母听。”夏梓晗道。
卓氏在那里,她不想把清慧郡主带过去,就提议,“小王爷前日就醒了,我领你过去看他。”
“也好,母妃还有话要带给王兄。”清慧郡主伸手挽着夏梓晗的胳膊,二人很是亲昵。
清慧郡主见到傲天辰后,含着眼泪喊了一声王兄,“你都不知道,当时我都快吓死了,要不是楚玉赶到的及时,你和我,还有母妃,可能都要死在流民的手上。”
“等你好了,你一定要好好谢谢楚玉。”
哪有人当人家面这样说话?
夏梓晗一脸通红,抬眸看向傲天辰,“不用谢,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可是,你的举手之劳,却救了二王府一家三口人。
“好,不谢。”傲天辰眼角含笑,“不过我欠了你三条命,我答应你三个条件,只要我能做的到,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一定会答应。”
再拒绝,就太矫情了。
夏梓晗爽快的笑道,“暂时没有,以后或许会有求于你吧。”
“不管什么时候,我说出的话都算数。”
“那一言为定。”
傲天辰和夏梓晗约定好,三条人命,换三个条件。
傲天辰脸上笑意更加深入眼底,这样,他与她之间,也算是有了牵扯吧?
傲天辰就问清慧郡主最近外面的情况。
“都是一些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清慧郡主道,“皇伯伯查到这次京城动亂,是有人故意煽动流民前来京城闹事,然后趁乱砍杀朝廷命官,扰乱大盛朝堂。”
“死了不少大臣,还有元阁老一家,皇伯伯气的把金麟卫都派出来了。”
郁郡王府救了她父王,皇伯伯很感激,还升了郁汗青的军职,褚景武也从一个千户提升到了一名小将,皇伯伯还赏了两家不少好东西。
就连她母妃,也送了一份大礼去郁郡王府道谢,还送了一份礼物给褚家,并派了王府总管去褚家祭拜褚二老爷。
褚景武救了她父王,而他自己的爹却被流民杀了,大总管说他是条汉子,有前途,不像他爹一样,烂在了骨子里。
她听不懂大总管话里的意思,但也明白,大总管是在夸褚景武。
第290章 寻死觅活
等出了屋,到了夏梓晗的院子,清慧郡主就道,“我王兄还得拜托你多照顾一段时间,王兄受伤的事,母妃没有传出去,母妃的意思是让王兄在这里养好一些再回家。”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二王妃,我会好好照顾小王爷,让她放心。”
既然在傲天辰手上要了三个人情,那她自会好好照顾傲天辰,让他觉得物有所值。
清慧郡主没多想,见夏梓晗答应的痛快,倒是把她乱感动了一把,“幸亏有你,不然,我母妃这一次都要累垮了不可。”
然后一双小鹿斑比眼眸晶晶的盯着她,“楚玉,你教我武功吧?”
原本,她身边有两个厉害的丫鬟,是她父王特地请来保护她的,可在上次全都被流民杀手杀死了。
经过上一次事情,她也明白了一件事,不管有多少人保护你,都不如自己厉害能自保的强。
像楚玉,那么厉害,一个人就能打赢五六个流民杀手,如果她当时能有楚玉一样厉害,或许王兄就不会受伤吧?
夏梓晗上下打量她,“练武很幸苦,还不能半途而废,你想好了,你真要习武?”
“放心,我能吃苦。”
清慧郡主拍着胸发誓。
夏梓晗想了想,就道,“我外祖母年纪大了,府里上上下下事情又多,我走不开,不如这样吧,我让楚枂去你府上先教你一段时间。”
“你放心,我会的楚枂都会,我们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夏梓晗补充了一句。
清慧郡主刚要拒绝,听到夏梓晗这样说,就点头同意了,“那好吧。”既然是出自同一个师傅,那楚枂也算是楚玉的师姐妹,不是一半的小丫鬟咯?
夏梓晗就招来楚枂,把事情说了,楚枂虽心里有些不愿意,但主子的命令,她也不能反驳,等清慧郡主下午回去时,楚枂就跟着去了二王府。
傲天辰留在了楚宅养伤,楚家也渐渐的走出了那一夜的噩梦,渐渐的恢复到了往日平静温馨的生活。
褚家此刻,却身处惨云愁雾中。
褚老爷子得知小儿子死了后,就急匆匆赶到褚家,见到的是一具浑身刀伤,血肉模糊,触目惊心的尸体。
褚老夫人看一眼,就吓得晕死过去了。
褚竟琇和褚景蓝看一眼后被吓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呆呆傻傻的,谁碰她们一下,她们就会不要命的嘶声尖叫,就跟被鬼碰了一样。
褚景文没有吓傻,也没有吓晕,但也吓的不敢靠近。
褚浩宇浑身都被流民砍成了肉酱,实在是太骇人了,太渗人了,褚家活着的人谁也不敢靠近一步。
就连褚老爷子看一眼后,也不敢看第二眼。
而仅那一眼,也足够他愧疚余生。
小儿子虽混账,但也是他的血脉啊,若不是他用鞭子打的他太重,他也不至于在流民来了,连躲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小儿子是被他间接害死的。
褚老爷子老泪纵横,悲伤欲绝,后悔莫及。
小儿子死了,总是要办丧事的,褚老爷子流了一阵泪后,就吩咐他带来的管事筹办丧事。
去买棺材。
“老太爷,大街上的棺材铺子里都缺货……”
死了那么多人,有多少棺材也不够卖。
褚老爷子也没办法,就把几年前他备给自己的棺材拿出来给了褚浩宇用。
几个长随颤抖着手把一身肉酱似得褚浩宇的尸体放入盆里清洗,洗了七八大盆血水,等洗干净了后,这才真正看清楚褚浩宇的身上。
整个身体都皮开肉绽,除了之前的鞭伤外,还有一刀一刀割开的伤口,一共有多少刀,横七竖八地,数也数不清楚。
像暴炒腰花上面的花瓣一样,全身的皮肉都盛开了一朵朵花。
褚老爷子走进来,见到小儿子死的这么凄惨,他脸色就煞白煞白,身子晃了晃,就朝前摔去。
“老太爷,小心。”
一个长随扔掉褚浩宇的穿装裹衣裳,就扑过去扶住了老太爷,“老太爷,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
“大老爷不在京城,二老爷家的事还得仰仗老太爷出面呢。”
“二老爷去的真凄惨。”
一旁的人就扯了这人一把,“这是意外,谁也没想到的。”
“老太爷,你也别多想了,保重身子骨要紧。”
几个长随七嘴八舌的劝慰了老太爷一顿,老太爷才蹲下身子,抖着手,亲自给褚浩宇穿装裹衣服。
等装殓好,灵堂架起来后,才通知了褚家的族人。
褚老夫人醒来后,见到褚老爷子,就跟疯了一样,一跳而起,一把揪着褚老爷子的前襟,嚎啕大哭,“老东西啊,你好狠的心哪,你把我儿子给害死了,你现在高兴了,你怎么不把我也给杀了,你杀了我吧,我也不要活了……”
“我就知道,我们娘儿俩一直都是你的眼中钉,你一直都看我跟浩宇不顺眼,我嫁进你们褚家几十年,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到老了老了,儿子还没了……”
“呜呜……我的命好苦啊,我的浩宇啊……”
“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个老东西比老虎还狠哪,呜呜……就是再不喜欢,那也是你的亲生子,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啊,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来……”
褚老夫人就跟疯了一样,拽着褚老爷子一把衣服甩来甩去,勒的褚老爷子脸色铁青,嘴唇发紫,却没阻止褚老夫人。
赶来的褚家族人见状,赶忙上前拉架,然而,褚老夫人见人多,她就哭的更来劲了。
“你早就看我们母子不顺眼了,你杀了我的浩宇,你把我也杀了吧,我一把老骨头了,也不想活了,你杀了我,杀了我吧,呜呜……”
声声悲戚,催人泪下。
最后还是褚家三房的老太太过来,哎哟了一声,大喊大叫,“嫂子话不能乱讲啊,老二明明是被流民杀死的,你怎么就责怪到大哥头上呢。
褚家三房老太爷的祖父,和褚老爷子的祖父是亲兄弟,褚家三房到了孙子这一代和褚景琪这一辈,算是刚出五服的族亲。
三老太太恨恨道,“要怪,也该怪那些恩将仇报的流民。”
三老爷子也双眼冒火,怒气腾腾的冲过来,指着褚老夫人的鼻子骂,“老二死了,这也是意外,谁也不想的,可大哥和宣宇能有今日,还不都是你们母子害的,要不是你整日唆使浩宇两口子惹事生非来欺负宣宇一家三口,褚家传承了几百年的爵位能丢吗,褚家嫡支如今能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吗?”
“褚家如今能落败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泼妇,你就算现在死了,你也没脸面去见褚家的列祖列宗,褚家祖宗承袭了几百年的爵位被你弄丢了,你还有脸哭,就是大哥休了你也应该。”
“对,休了这泼妇,我们褚家不要这样的败家泼妇进门,把她赶出去。”
“赶出去,赶出去……”
“休了她,休了她。”
褚家族人哄涌而起,纷纷囔囔着要把褚老夫人赶出褚家。
褚老夫人也不甘示弱,她嗷的一声,就坐在地上耍泼,“哎哟,老天不开眼啊,见我儿子死了,老无所依,这一家没良心的就要把我赶走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吧,把这些人都收去吧,啊呜呜……”
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哪儿有一点儿贵族贵妇的样子,简直就是大街上的泼妇。
褚老太爷一脸疲惫,他朝大家挥了挥手,“大家是意思,我明白,但……哎……是我亏欠了列祖列宗,一切都算在我头上吧。”
褚浩宇的死,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总认为是他害死了褚浩宇。
他不忍在褚浩宇的灵堂上,把他娘给休了。
他怕褚浩宇会死不瞑目。
褚老爷子秃废的朝还眯着眼睛在大哭特哭的褚老夫人道,“行了,你演了一辈子的泼戏,还嫌不够?还要在你儿子灵堂上继续演?”
褚老夫人哽嘎一声,有些哭不下去了。
“不想被我休出去,以后就老实待着吧。”
褚老爷子说完,就蹒跚的走了出去。
三老太爷跺跺脚,狠狠瞪了一眼褚老夫人,就追着出去了。
褚家族人都是一脸愤愤然的给褚老夫人脸色看,褚老夫人哼哼了两声,就从地上爬上来,然后钻进了灵堂,扑在褚浩宇的棺木上哭了起来。
褚家二房当初分家时的银子,都被褚浩宇给败光了,现在他死了,连办丧事的银子也没有。
褚老夫人还有些私房银子在身边傍身,但见褚老太爷出面了,她就把私房银子按的紧紧的,一文钱也不肯拿出来给儿子办丧事用。
而褚老太爷来的急,也没带多少银子在身上,正要开口跟三老太爷借,褚家管事就来了。
管事及时送了一千二百两银子给他。
“是夫人让奴才送过来的。”管事低声在褚老太爷耳边道。
褚浩宇和褚宣宇分家了,褚浩宇也只能算是褚家的旁支,办丧事也用不了多少银子,有一千两也足够了。
褚老太爷眼眶湿润,喃喃道,“好,我褚家也总算是娶了一个宽宏大量的好儿媳妇。”
第291章 勾结
褚家办丧事,夏梓晗准备了一份丧仪,派崔二管家送过去,还准备了一份丧仪派管事送去石家。
崔二管家送了丧仪回来后,把从褚家打听来的事都一一汇报给了夏梓晗听。
除了褚老夫人那些事外,还有褚景武的事。
“老奴正要走的时候,皇上的赏赐正好到了褚家,褚大少在郁郡王府,听说昏迷还没醒来,是褚老太爷替褚大少接的圣旨。”
“除了两千两赏银外,还赏了不少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和补身子的药材,其中还有一根二百年的人参,更重要的是皇上还赏了褚大少一个世袭正五品兵马司千户袭职。”
兵马司里的职位分两种,一种散职,就像聘用制一样,有关系的走后门坐上去,没关系就得凭着军功爬上去。
之前,褚景武就是走了郁郡王府的炉子,才替换了褚浩宇,坐上了千户座位。
还有一种是袭职,是能以传承子孙的铁饭碗,轻易不会被撸下。
每个军部的袭职也是有数的,除非立下大功,皇上才会特意封赏一个。
褚景武救了二王爷一命,这可比立下大功还让皇上感激。
要知道,二王爷不但是皇上唯一一个一母同胞嫡嫡亲的兄弟,还是皇上的左右手,得力干将。
救了他,同救了皇上一样,大功一件。
“宫里的公公刚离开,褚老夫人就想把皇上的赏赐拽在手里。”
“楚二老爷两口子不在了,只剩下四个未成亲的孩子,褚老夫人就仰仗着长辈的身份,要出面替褚家二房管着银钱财物。”
褚老夫人什么德性,褚家的人都知道,银钱进了她的口袋,就别想再拿出来。
褚大姑娘自是不肯,她想要自己当家,褚老夫人却借口说她年幼,为此,祖孙二人当场就吵了起来。”
褚大姑娘哭褚老夫人分明是欺负她们没了父母,而褚老夫人说儿子没了,留下孙子孙女,她自然要接手管。
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祖孙二人在褚浩宇的灵堂前,吵的不可开交。
“后来是褚老爷子发飙,说儿子没了,留下的孙女孙子他自会照应。”
然后就吩咐管事把皇上赏赐的财物和银钱都锁进库房里,登记造册。
夏梓晗愕然,“老爷子这话什么意思?”
“老爷子虽没说明,但老奴猜测,老爷子估计是对褚二老爷心中有愧,想要帮褚家二房一把,怕是等二姑爷和二少爷回来,褚家就要一起过日子了。”
往深里一想,夏梓晗也就明白了。
褚浩宇那一支有四个子女,都没定亲,而褚浩宇这一死,他们都要守孝三年。
等三年后,加上他们父母那臭名声,他们在嫁娶上,恐怕是难如登天。
要是褚老爷子把他们接过来管教,只要在这三年之内,褚宣宇立功回来,恢复了安国公府的爵位,到时候褚竟琇四人就是安国公府的少爷姑娘,在亲事上也就容易一些。
总究是褚老爷子嫡嫡亲的孙子孙女,他再不喜欢褚浩宇和郁氏,现在褚浩宇死了,郁氏也去做尼姑了,他也不会忍心把褚竟琇等人扔一边不管。
只是这样一来,褚老爷子心里舒坦了,褚家怕是又要乱了吧?
卓氏和曾氏知道后,曾氏就说,“老爷子这是对褚二老爷心有愧呢。”
然后又禁不住为卓氏担心。
褚老爷子把人接手了,等日后,就算能豁出脸面为孙子孙女某一个好人家,可那聘礼嫁妆婚礼什么的,怕是就得卓氏接手。
褚老夫人自私自利,又唯利是图,要她拿银子出来的事,她就会躲的远远的,百般推辞。
褚家公中产业虽多,但那都是祖上传承给嫡支的,是不允许动的,能动的,只有卓氏的陪嫁和褚宣宇的私房银子。
可卓氏的陪嫁,那是要留给自己孩子的。
郁氏和褚老夫人欺负了卓氏一辈子,卓氏为此受了多少委屈,流了多少泪水,总不能到最后,她还得把自己的陪嫁都搭给郁氏的孩子吧?
那卓氏也太受委屈了。
而褚宣宇的私产,都是褚宣宇母亲的陪嫁,大多数都是他外祖母从宫中带出来的宝贝,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褚宣宇是不会给二房几个孩子的。
所以,褚竟琇四人的聘礼嫁妆都得重新置办,二房孩子多,又不是一个两个,四个孩子,那得多少银子?
这一笔银子多少不说,处在卓氏这个身份上,不管置办多少,恐怕都会惹来麻烦。
这完全是一份吃力不讨好的事。
曾氏对卓氏道,“你也别怪你公公,他也为难呢。”
“没怪他。”卓氏倒也看的开,“宣宇说过,能花银子办的事都不叫难事。”
到时候,顶多拿一笔银子给公公,让他早管事办那些个事就行。
她撇到一边去,好坏都跟她没关系。
曾氏就笑眯眯的,“你呀,就性子好,也多亏你嫁了个好姑爷,不然就褚老夫人和郁氏那样强性子的人,这十几年没姑爷护着你,你这一身骨头,早就被人拆吃入腹了。”
卓氏就暖暖的笑了。
她抚上肚子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养身子,把孩子生下来。”
不管是男是女,长大后,都希望他能帮阿琪一起支撑起褚家。
阿琪一个人太孤单了。
独木难撑。
……
几日后,二王府那边传来消息,二王爷醒来了。
又过了几日,二王妃就派了总管和小厮前来接傲天辰,正巧夏世明过来探望郭安,夏梓晗就让她爹送傲天辰出大门。
傲天辰临上马车时,回过头望向楚宅大门,眼里满是殷殷期盼。
许久后,直到身边小厮说,“小王爷,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
傲天辰这才一脸落寞失望的上了马车。
而夏梓晗一直未露面。
不久后,二王爷好了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二王爷伤势好后,亲自带上一份厚礼去郁郡王府道谢,从郁郡王府出来后,又转道去了褚家,亲自祭拜褚浩宇,奉上一份厚厚的丧仪。
没过两日,二王府就传出一条消息,二王妃请了官媒去李家提亲,要订李家的李彤给傲天辰做侧妃。
又是两日后,李家传出消息,说是李家同意了,两家商议,成亲的日子订在了傲天辰正妃明珠郡主过门一年后。
而同时,朝廷调查流民事件也有了线索,是兵部尚书童大人勾结东海的倭寇,故意扰乱京城,刺杀二王爷,而后,东海的倭寇就趁机出兵侵入南方边境。
这事,发生在一个月前,江南一带闹水灾,南方捷报比以往慢了许多才到京城。
等皇上接到捷报后,倭寇两万兵马,已势如破竹,快袭击了半个南方。
江南驻站吴总兵手底下有一些兵马,可他此刻正一心镇压灾民,压根儿就不知道倭寇离他越来越近,等到他得到消息时,倭寇已经快打到宜安城。
皇上震怒,当即派银麟卫的人把兵部尚书童大人一家老小抓起来。
“报,禀皇上,童大人的妻儿一个月前就离开了京城。”
原来,人家是早就预谋好了,把家人都提前送走了。
皇上气的当即派人把童大人押送天牢,严加审问,皇上也在一旁观审。
童大人呸了一口,吐出了一口血水,不怕死的道,“要不是我主动请命带兵去江南镇压灾民你没批准,此时此刻,整个大盛朝江南都会是我们倭国的。”
一句话,说的皇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
感情他用了多年的兵部尚书,还是倭国人?
还想带着他的数万兵马,去帮倭国打本国兵马,那岂不是大盛朝的兵马自相残杀,而倭国人坐收渔翁之利?
思及此,皇上就惊出了一身汗。
还好当时他听从了二王爷的提议,用了刑部侍郎,还要吴总兵戴罪立功。
而不是准了姓童的请命。
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这件事传出来后,夏梓晗也大吃一惊。
前世,京城压根儿就没发生过流民刺杀二王爷事件,也没发生过倭寇侵占南方事件。
可这一世,怎么什么都变了?
难道就因为她救了褚宣宇?
难道就因为梁阁老死了,让童大人上了位?
梁阁老那一批大臣获罪,原兵部尚书也牵扯在内,被皇上撤了职,童大人趁机坐上了兵部尚书的位子。
难道就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这一世,童大人做了兵部尚书,是兵部的老大,头上没了压制,所以才会和倭国的人联合攻占大盛?
夏梓晗皱着眉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脸色十分担忧。
因她重生,已经有好多事和前世不一样了,不知以后还会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如果……大盛朝因此被倭国人侵占了,那她是不是就成了大盛朝的罪人?
虽然她不喜欢大盛朝的皇上是二皇子,可她更不喜欢倭国人来做大盛朝的皇上。
夏梓晗担忧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楚琳目不转睛的盯着脸色大变,近如在疯狂走动的主子,终于忍不住道,“主子,这是朝廷的事,天塌下来,有皇上顶着,你着什么急?”
第292章 喜报
三天后,朝廷下了旨意,派二王爷领兵五万,前往南方,驱赶倭寇。
百姓们闻风后,在二王爷启程那天,百姓们热情的从街头排到街尾,一直排到了城郊外。
人人手里都拿着一筐满满的大白菜,大白萝卜,鸡蛋,水果等等,纷纷送给二王爷,那希望二王爷打胜仗的声浪,也一声比一声高。
百姓们热情高涨,二王爷也十分感动,就下令让士兵们把东西接过来。
“放心吧,本王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会把那群卑贱的倭寇赶出大盛朝境地。”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王爷必胜……”
不知谁带头呼喊,一时间,整条街上的百姓都呼喊起来,让五万兵马热血沸腾,激情膨胀。
夏梓晗站在聚香楼二楼,一直眺望已走过去的二王爷的背影。
楚琳道,“听楚枂说,是二王爷主动请命要去打仗,二王爷说,既然倭寇想要他的命,那他就要亲自让倭寇尝一尝想要他命的人下场。”
“二王妃伤心的拽着二王爷哭,说他的伤势还没好全,让他手下的大将去,可二王爷不为所动。”
“小主子。”
见夏梓晗一动不动,楚琳欲言又止后,最终还是说道,“小王爷也主动请命要随二王爷一起去打倭寇,清慧郡主说……说小王爷是在生二王妃的气,其实,小王爷无心纳侧妃……”
像傲天辰那样一个风华绝代温文尔雅的人,也会去打仗?
夏梓晗阵愣。
郁郡王府救了二王爷一命,二王爷去郁郡王府道谢时,老王妃就提起了李彤的事,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要李彤嫁进二王府。
别人救了他一命,现在只是要他小小的回报儿子一个侧妃的位置而已,虽然……当时的二王爷有些不高兴这种被人要挟的感觉,但还是当场应了这件事。
回到二王府后,二王爷就把这事告诉了二王妃。
二王妃虽气郁老王妃挟恩图报,趁机为娘家求福利的行径,可人家确实是救了二王爷一命。
郁家,确实是二王爷的救命恩人。
她要不答应,不但二王爷要失信于人,恐怕二王府也会被人说成不知恩图报的小人。
箭在弦上,她不得不发。
二王妃就派人去调查李家的姑娘。
得知李彤姑娘是个温婉大方,娴静优雅,知书达礼的,而李可姑娘……听说上次在二王府参加完赏菊宴后,回去没两天,脸上就长了一种红疹子,已经被李家的长辈,偷偷送去了庄子上休养。
二王妃这才就请了官媒,去李家提亲李彤。
“二王妃自是不同意小王爷去,可是……楚枂刚才传出消息,说是小王爷背着二王妃,偷偷去了。”
楚琳说着,仔细打量主子脸上的神色。
见主子脸上没有焦急或不舍之色,楚琳这才在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主子没有对那个俊美小王爷动心,不然褚世子回来就要伤心难过了。
二王爷一走,童大人一案牵扯上的人,也被推到了菜市口当众砍脑袋。
哩哩啦啦有二十多人,加上他们的家眷,也有数百人,全都是童尚书一派的人。
而当初最先推举童大人的人,就是上上个兵部尚书,是陆国公一派的人,不过这人早已致仕回乡种田,在前几年也去世了,不过家族里也有子嗣在兵部为官。
经牵连,这一家人也全都抓了,
而这次新上任的兵部尚书是二王爷走前推举的,是皇上的心腹,尽管陆国公跳出来几次反驳,但皇上和内阁还是准许了二王爷的推举。
只要内阁准许了,陆国公反对也没用。
而在此之后,兵部就彻底的被皇上掌握在了手心上,而陆家,再一次损失了一大助力,还是最重要的兵部。
想要掌握整个朝廷,除了要掌握内阁外,兵权也最为主要,可自从陆家丢了内阁的掌握权后,又丢失了江南这一块肥肉,现在更是弄丢了兵部的掌握权,陆家的势力在皇上的算计下,正一点点的被侵蚀。
已快所剩无几。
这就是皇上之前果断的大开杀戒后,千方百计也要掌握内阁的原因。
前世,就因为有梁阁老在,内阁一直都掌握在陆家的手上,而皇上的势力,也同样被陆国公一点点的瓦解,如同这一世皇上的做法。
为上位者,岂能容忍榻边有他人酣睡。
皇上一旦掌握了主导权,把陆家的势力一点点的瓦解是迟早的事,而陆国公也意识到了这一严重现象,就找机会进宫和李贵妃商议怎么把局面挽回。
陆国公和陆贵妃商议的结果如何,暂且不提,先提两边的战事情况。
二王爷到了南方后,连休息也没,当夜就带领五万兵马去偷袭倭寇的军营,把倭寇的两万兵马杀了大半。
最后,倭寇的头领是被一群心腹护着逃走了。
由于二王爷的兵马连日赶路,又打了一仗,十分疲惫,二王爷也不趁胜追击,反而歇下来安营扎寨。
二王爷传来第一封捷报,就是喜报,皇上十分高兴。
而同时,有了二王爷的五万兵马坐镇,本来因倭寇侵入而惊慌失措的灾民们,也渐渐稳定下来了,派去的钦差也趁机把粮食棉衣种子等物资,全都发下去。
流民们闻到风,纷纷赶回了自己的家乡。
京城流民一事,也就此安静了下来。
不过,西北那边的战事却比前世早了半个月,大概也是闻到南方开战的消息,西北鞑子也想要得一块蛋糕吃,就提前动手了。
鞑子的突然来袭,西北总兵李鸿道早有准备,可惜他估少了鞑子进犯的兵马,因此吃了一个大亏,死了不少手下士兵。
就在他快支撑不住,要丢水暮城时,褚宣宇带领五万兵马赶到了,打了鞑子一个措手不及,把鞑子赶出了老远,也让李鸿道感激淋涕。
皇上接到了南方的喜报后,没过几日,又接到了西北的喜报,朝廷里的大臣们这才得知了褚宣宇原来是去了西北边境,而不是什么带夫人儿子去寻访名医。
朝廷诸位大臣们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被皇上骗了,被褚宣宇骗了。
不过西北打了胜仗,臣子们也非常高兴,只除了陆国公,陆国公得知褚宣宇打了胜仗后,脸色就十分难堪。
要知道,褚宣宇的爵位被夺后,他就千方百计的想要把褚家的兵权夺过来。
他和陆贵妃商议后,这两日,他正在安排御史官弹劾褚宣宇。
连奏折都写好了,就打算哪日皇上高兴就交上去,可没想到,美梦才刚做,一盆凉水急兜头浇下来,把他浇了一个透心凉。
心里拔凉拔凉的。
南方被二王爷驻兵,西北被褚宣宇驻兵,而这两人都是皇上的心腹,南方和西北都被皇上掌握在了手上。
而皇宫里,更到处都是皇上的银麟卫和金麟卫护着,他千方百计想要往这两个地方插人进去也不得。
京城里,除了皇上的飞虎队外,兵马司又在郁郡王府的手上。
郁老王爷也一向衷心皇上。
陆家嫁了一个三姑娘给褚浩宇,不但没和郁家打好关系,还让陆家和郁家结成了仇人。
这是陆家最失策的。
如今,放眼天下,竟没有了陆家所站之地?
难道,他要就此放弃吗?
陆国公眼神阴沉,立马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时候放弃,怕是皇上也不会放过陆家。
就在南方连接传来三次喜报后,倭寇已经被赶到了东海上去了,满京城的百姓为此欢呼。
皇上更是高兴,刚要下旨举行宫宴欢庆,却被叶阁老劝阻。
叶阁老原是翰林大学士,曾经是皇上的帝师,这一次元阁老一家被杀,皇上失去了一个心腹,很是难过。
元阁老死后,内阁首辅空出来了,皇上就提了叶阁老进内阁,接替了内阁首辅的位置。
而同时,叶阁老还兼着太子老师一职。
叶阁老劝皇上,“今年大盛朝江南闹水灾,京城又出了流民闹事,南方和西北又起战事,正是多事之秋,皇上实在不宜在这时候举行宫宴。”
“要知道,朝廷虽拿出大批的粮食和银子,可还有不少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大过年也得饿着肚子,皇上身为百姓们的一家之主,应该节俭风气才是。”
而不是邀请一大帮官员和女眷们到皇宫里来大吃大喝的,传出去,对皇上名声不好。
叶阁老又说了不少话,皇上一拍大腿,道,“叶老提醒的是,朕不该在这时候大铺大摆,不然,面对朕的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百姓子民们,朕怎忍心。”
然后,皇上就下了一个旨意。
从即日起,皇宫减少四分之三的嚼用,而皇上每顿三十道菜也减到一顿五菜一汤的家常菜,皇后和妃子皇子皇女们亦是,全皇宫的饭菜都缩减一半多。
特别是即将要过年的费用,除了祭祖的费用外,其他的能省则省。
而后宫一大群妃子宫女公公们过年的新衣服,今年也全都省了。
按照叶阁老的话说,那就是百姓们连穿暖都没有,皇宫里的这些个贵人奴才们,别说穿暖,那衣服都多是都没地方堆,全都堆在库房里发霉,简直就是浪费中的浪费。
第293章 捐棉衣
皇上闻言,又突生一计,下了一条让人爆眼珠子的极品圣旨,贴到了官衙大门前。
“老夫人,二姑奶奶,主子,皇上下旨了。”
负责在外面探听消息的楚琳,兴匆匆的奔进来。
夏梓晗正坐在火炕上给卓氏肚子里的娃绣小兜兜,她绣的双面绣,月瑾看了喜欢,拿了一块帕子,正坐在她身边学。
而卓氏曾氏也坐一旁帮着分线。
暖玉手上绣的是一只小鞋子,还没她的巴掌大,也是绣给卓氏肚子里的孩子穿的。
大家听到了楚琳的大喊大叫,似乎早已习惯,因为这一段时间,楚琳总是给她们带来各种各样的消息。
夏梓晗放下手上的小兜兜,看向她,“什么旨意?”
“极品,真是极品,这是我……不对,这是所有人有史以来第一次见到的这种圣旨。”
“皇上真的是绝了。”
“他竟然下旨,让全京城的夫人姑娘们捐献不穿了的衣服去给灾区的百姓穿,主子,你说,就贵女们穿的这些衣服,成天下地做农活的百姓们能穿吗?”
就像和尚头上戴簪子一样,怎么看,怎么觉得浪费了。
夏梓晗震惊,愕然,拙舌。
皇上是怎么了,怎么……怎么会下这种诡异的圣旨?
不过,她怎么觉得很心酸呢?
今年是个冷冬,百姓们穿不暖,有很多冻死的,可大户人家里,谁家没有一仓库的旧衣服堆在那里等发霉?
府里的丫鬟一年到头从里到外冬夏两身衣服,其实是穿不坏的,衣服穿了半旧,新衣服又来了,旧衣服就放一边不穿了,确实是浪费。
楚宅里,哪一个丫鬟没有十几身旧衣服,而这些衣服都堆在箱子里,早就不穿了。
可那些百姓,却因为少了一件保暖的衣服,而被活生生的冻死。
皇上良苦用心,一心在为百姓着想啊。
楚琳还说,“主子,圣旨上说了,每个府邸最少得捐一百件旧棉衣出来。”
不够,就是买也得买够一百件,不然,就是抗旨不尊。
“那就传令下去,谁有多余的旧棉衣就捐出来。”夏梓晗笑道。
然后吩咐在地上侍候茶水的丝草,“去看看我有没有旧棉衣,也捐几件出去。”
暖玉就接话道,“县主的衣服,奴婢上次都清理了一次,不穿了的都送去了庄子上给孩子们穿,恐怕是没有了。”
县主是千金闺秀,怎可拿出去给不认识的外人穿?
暖玉又道,“奴婢有几件旧棉衣,一会儿奴婢去收拾出来。”
因皇上一个旨意,楚宅上上下下的人都忙了起来,纷纷把自己不穿了的棉衣拿了出来,交给了崔二管家。
夏梓晗在暖玉瞪眼嘟唇之下,也从柜子里随手拿了两件棉衣出来,交代楚嫆交给崔二管家。
暖玉跺跺脚道,“主子,这两件棉衣是去年祁玫送过来的,你还能穿呢。”
“你要是心怜那些个穷苦百姓受冻,我们可以出银两去做几件棉衣捐出去,也不能让主子的衣服外传出去。”
之前给庄子上孩子们穿的衣服,都是主子几年前穿的小衣服,虽然贵重,但也只是普通的贵重。
可这几年,主子的衣服全都是出自玉纱阁,每一件都价值连城,主子虽然穿小了,但她全都保存的好好的,她要留以后给小主子穿。
看暖玉急了,夏梓晗想了想,就道,“你说的也是,农女们确实不适合穿这些衣服。”
这些衣服不但华丽,袖口还大,穿着也不方便做农活。
“那你就拿一千两银子去买些棉布和棉花来,咱府上做一些新棉袄捐出去。”
“人不够,就去附近的村子里请人做,按件酬劳。”
暖玉就笑着应了。
三日后,到了上交棉衣的时间。
楚宅护卫丫鬟婆子小厮们一共七十七人,收到了三百二十件旧棉衣,另外,暖玉一千两银子买的棉花和细棉布,请人一共做了五千套新棉衣棉裤。
一套棉衣棉裤二百文钱,这还是今年棉花涨价后的价格,要是往年,一套棉衣棉裤有六七十文钱就够了。
而这几日,除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帮着做了棉衣棉裤外,她庄子上和褚家庄子上的农妇农女丫鬟婆子,还有住在褚家庄子上制衣阁的人,也全都帮着做了,夏梓晗为了感激,每人发了一个大封红给她们。
到了上交棉衣这一日,吕总管和暖玉备了四辆马车,把五千套棉衣棉裤送去了官衙。
回来后,暖玉笑意盈盈的道,“朝廷派了户部大臣亲自坐镇官衙门口收棉衣,还有两个监察大臣从旁协助,每家每户收进去多少件都要登记。”
当时,那几个大臣见到她和吕总管送去了五千套新棉衣棉裤时,眼睛都瞪直了。
“县主,你猜,有一个监察大臣是谁来着?”暖玉抿着嘴笑,不等夏梓晗猜,自己就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是廖大人。”
“廖大人还偷偷跟奴婢说,前些日子廖大姑娘又偷吃了冰生病了,被祖母罚禁闭半年。”
一个大臣怎么会跟一个小丫鬟说这话?
夏梓晗愕然。
她深想了一会儿,就明白廖大人的意思了。
“廖大人是希望我去廖家找廖芳怡玩吧?”她去了,廖老夫人也不好意思不放廖芳怡出来见客。
关禁闭,还是半年,就廖芳怡那好动的性子,还不得被逼疯了?
廖大人身为人子,不敢忤逆母亲大人的命令,就想着法帮女儿。
这廖大人,果真够宠廖芳怡的。
“怪不得廖大姑娘许久未来找县主,原来是被关起来了。”楚斐幸灾乐祸的道。
暖玉却看出了夏梓晗打算去了,就道,“县主哪天去廖府,奴婢也好通知车夫备好马车。”
“就明日吧。”
众丫鬟们听说明日可以去廖家玩,都兴匆匆的忙了起来,丝草乐滋滋的道,“那奴婢先准备好县主明日出外的首饰。”
“县主正好穿前几日暖玉新绣好的棉鞋,里面加了貂绒,一定很暖和。”
鞋面上还缀了两颗大大的珍珠和一颗大红宝石,高贵又华丽,十分艳目。
暖玉就道,“听说过几日会下雪呢,这天气越来越冷了,把去年褚世子送来的那件紫狐裘大氅找出来,还有裹手包围脖,一样都不能少。”
“我今日去官衙,忘记带围脖,耳朵被寒风吹的又冰又冷又红的,外面实在是冷。”
“县主今年冬日没出过门,在府里穿的都是祁玫送来的两件斗篷,那件大氅还没拿出来穿呢,”
“我记得,那件大氅在库房里收着呢。”
“快去找。”
“我去找崔妈妈拿钥匙。”
一群丫鬟七嘴八舌的忙活起来,异常热闹。
夏梓晗撇下她们,去了曾氏的屋子里,陪卓氏曾氏一起,窝在火炕上绣衣裳。
卓氏的肚子有三个多月了,已经显怀了,不过冬日衣服穿的厚实,也看不出来。
卓氏的气色很好,面色红润,气色饱满,比褚宣宇走时还胖了一些。
都是怀闺女会打扮母亲,曾氏就乐呵呵的说,“一定是个闺女,怀小子的话,做娘的都会瘦。”
“那正好,我和宣宇都想要件小棉袄。”然后看向夏梓晗,“见干娘身边有件可心的小棉袄,我都快嫉妒死了。”
真想盼着阿琪快长大,早点儿把这件小棉袄娶回家,那她就更加幸福了。
“哼,我早就知道你惦记我的玉娘了,当初要不是你认了我做干娘,玉娘就是你闺女了。”
“以后做儿媳妇也不错。”
曾氏就笑眯了眼睛,看是出来,对于夏梓晗能嫁给褚景琪,她十分高兴。
她能不高兴么?
当初许氏抽了那样一张签文,她知道后,整个人差点没伤心的去撞墙。
差点没难过死了。
要知道,姑娘家过了十七还不定亲,那就是老姑娘了,夏梓晗要在家里留到十九岁,到时候她就是老姑娘中的老姑娘,谁还会要她啊?
而卓氏能同意褚景琪娶夏梓晗,这是曾氏做梦也想不到的美亲事。
何况,卓氏和夏梓晗之间相处的比亲母女还要亲,等夏梓晗过门后,她相信卓氏一定会待夏梓晗好,不会像别的婆母一样,一心想要磋磨自己的儿媳妇,等磨掉儿媳妇的锐气就,儿媳妇就能任自己随意驱使。
还有褚景琪,那小子对夏梓晗也是一心一意的好,不花心,肯吃苦,只对夏梓晗一个人好。
相比之下,褚景琪比宋淮好了不止一百倍。
把夏梓晗交褚景琪,曾氏放一万两千个心,晚上做梦醒来,她都会高兴的直笑。
被外祖母和姨妈打趣,夏梓晗脸红红的背过身,假装没听到。
卓氏就抿了嘴乐呵,曾氏也笑声连连。
次日,夏梓晗穿着紫狐裘大氅,围着围脖,抱着裹手包,上了马车。
马车上,暖玉提前就放了两个小火炉,把里面烘的热乎乎的,一点儿也不冷,
马车四周新挂上了一层厚厚的蓝色大棉帘子,这是于嬷嬷和崔妈妈两个人没事时特意琢磨做出来的,就是担心老夫人和夏梓晗出门时,马车四周会漏冷风进来。
第294章 委屈
“姜还是老的辣,多亏了于嬷嬷和崔妈妈做的棉帘子,马车上比往年寒冬要暖和多了。”
“崔妈妈和于嬷嬷给二姑奶奶的马车也做了棉帘子,是草绿色的呢,上面还绣了山茶花,很是漂亮。”
崔妈妈说,趁二姑奶奶在楚宅时,多讨好二姑奶奶,等以后县主嫁进了褚家,二姑奶奶对县主才会更好。
其实,二姑奶奶喜欢县主,就算她们做奴才的不去讨好二姑奶奶,二姑奶奶以后也会对县主很好很好。
但崔妈妈说,县主是小辈,应该先爱慕孝敬婆母,这样,在未来褚世子和二姑奶奶才会对县主更加爱护。
暖玉泡了热茶,给夏梓晗斟上一杯。
楚斐从食盒里拿出几碟热乎的点心,摆在小几上,“这是暖玉姐姐起早做的。”
楚宅去廖家要半个多小时时间,这天寒地冻的,路上也没什么风景看,暖玉担心主子在马车上会闷,就特意起早做了主子爱吃的桂花糕。
夏梓晗没胃口,歪在大迎枕上,随手从凳子下面抽屉里拿了一本杂记看。
暖玉几个就拿出彩线,坐在一排编络子。
时间一梭而过。
马车停在了廖府大门口。
夏梓晗的突然到来,让廖老夫人措手不及,她忙披了斗篷,招呼家里的女眷,要亲自出去迎接,就见府上小丫鬟把夏梓晗带过来了。
老夫人忙给夏梓晗行礼。
夏梓晗闪身,避开了。
然后福了福身,给廖老夫人请安,“老夫人,晚辈来的唐突,惊扰了老夫人,是晚辈的不是。”
“说的哪儿话,你可是府上的贵客。”
一大群人簇拥着夏梓晗进了屋子。
大家坐下后,夏梓晗就就准备的礼物奉上。
“来玩就是,给我老婆子带什么礼物,我还能差那些个东西。”
嘴里虽这么说,但廖老夫人弯起的嘴角却显示出她心情很好。
然后,一双目光把夏梓晗上下左右打量了个遍,等打量够了,才慈祥的笑道,“芳怡那小妮子在我面前可没少说县主的好,今日才总算见到真人了,果真如芳怡所说,县主是个美人胚子。”
“是啊,这张脸,长的可真漂亮。”一个善谈的年轻妇人笑着接口道。
廖老夫人就趁机把廖家的人都介绍了一遍,大家也都行了礼,又重新坐下。
廖老夫人就低声吩咐了身边大丫鬟一句。
夏梓晗听到了,就抿了嘴微笑。
果然,不多久,满脸委屈的廖芳怡走了进来。
她先是给几位长辈行了礼,然后就一把拽起了夏梓晗,对廖老夫人道,“祖母,我和楚玉姐姐有事商议,就不陪你们了。”
廖老夫人见她行为举止粗俗,气的老脸都黑了。
等几人走没影了后,她气道,“让她修心养性,这么长时间了,你们看,还是那样子,长大了可怎么是好。”
“儿孙自有儿孙福,娘,你就别操心了。”
“我怎么能不操心,都是她老子惯坏了。”
……
廖老夫人生气,廖芳怡也觉得万分委屈。
把夏梓晗带回自己屋里后,她就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诉,“不就是不小心把二表姐抄写的经书给碰破了一张么,我又不是故意的,祖母偏偏说我冲撞了佛祖,非要禁我的足。”
“祖母是在找借口关着我,她早就想关着我了,她总说我不像大表姐二表姐温婉静雅,呜呜……楚玉姐姐,你要再不回来,我就要憋死了。”
扑在夏梓晗的肩膀上,大哭特哭,哭的十分难过,上气不接下气的。
纤细白皙的手掌在她背上轻轻的拍着,声音十分的温柔,“你怎么不派丫鬟去告诉我一声。”
“呜呜,丫鬟也被关了,你都不知道,祖母可狠了,我院子里的人都不准出去,一日三餐都是大厨房里的人送的。”
“母亲想来看我,祖母也不让,说是让我静心为佛祖抄写五千遍经书,方能消除佛祖心中的怒气。”
“都是借口,呜呜……祖母就是看我不顺眼。”
“祖母喜欢二表姐,不喜欢我。”
说的十分委屈。
夏梓晗则听的满头黑线,道,“胡说,你是廖老夫人的亲孙女,她怎么会不喜欢你,她只是希望你能和你二表姐一样温婉可人。”
“哼,我才不要跟她一样,每次看到我,她眼泪就跟不要钱似得,动不动就哗啦啦流,活像我欺负了她一样,天知道,每次都是她欺负我。”
“呜呜,可祖母每次都是训斥我,一次也没训斥过二表姐。”
廖芳怡抹了一把眼泪,哭的惨兮兮,“那张经书,明明是二表姐拿在手里,她说要给我看看她的字,我去拿,二表姐却没放手,那张纸就破了。”
“二表姐就放手了。”
她拿着一张破经文,偏偏那么巧,刚好被祖母看到。
呜呜,她都倒霉透了。
从廖芳怡破碎的哭诉中,夏梓晗把事情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
不知为何,她就想起了夏梓滢。
前世,夏梓滢就是那性子。
没人在的时候,总是在她面前炫耀,显摆,傲娇的跟一只美丽的孔雀一样。
可有人在时,就是一副娇小乖巧楚楚动人的样子。
而且,夏梓滢也经常陷害她受罚,害她跪祠堂,她前世在夏家住时,有十分之九的时间都是在祠堂里待着的,而每次都是夏梓滢陷害的她。
明明是夏梓滢做的,可其他人眼里看到的就成了她的做的错事。
廖芳怡的二表姐貌似也是阴险的白莲花一朵,这样的人,最会演戏,除非被长辈抓一个先行,不然廖芳怡这样直性子的人只会成为她的踏脚石。
夏梓晗皱着眉,道,“既然你每次挨训都是因为你二表姐,那以后你离她远一些就是。”
“哼,你以为我愿意跟她在一起玩啊,每次都是她来找的我,我要是不依,她就眼泪巴巴的,说我瞧不起她。”
可是依了后,每次她都会莫名其妙的做错事,然后挨祖母的训。
“你二表姐是廖家什么亲戚?”
廖芳怡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是我三姑姑家的女儿。”
“三姑父是北方人,在北方一个小县城任七品县令,三姑姑也在任上照顾三姑父。”
“前年,大表姐满了十四岁后,三姑姑就送两个表姐来京城,说是想在京城为两个女儿找一个好人家。”
“三姑姑离开时,把两个表姐留下了。”
“去年,大表姐及笄后,祖母在四婶娘家给大表姐找了一个举子,婚期本来盯在今年十月初六,可后来,京城乱了,婚事就延后到了明年三月份。”
“二表姐也十四岁了,听母亲说,祖母已经开始给二表姐寻亲事了。”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然后,又跟夏梓晗哭诉她一肚子的委屈,“楚玉姐姐,我心里老难受了。”
“上次,我母亲说今年会是个冷冬,就提前寻了一块红狐裘皮子,给我做了一件大氅。”
“你没见到,上面还镶嵌了几个宝石,十分好看,我很是喜欢,就得瑟的穿着去给祖母晨昏定省。”
“二表姐见了,直说好看,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不放,那眼神,楚玉姐姐,你没看到,她就差没开口让我把大氅让给她。”
“后来,祖母看见了,就要母亲也给二表姐做一件,二表姐就感谢母亲,还说会给我母亲银子,你看,她多会做人啊。”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说我母亲还能要她那几个银子?”
“后来,她又叮嘱我母亲别做的太长了,像我身上那件,都拖了地。”
“祖母一看我身后,果然见了有半尺长拖在地上,就开口让我把大氅脱下来给二表姐试试。”
“你说,二表姐比我大几岁,比我矮一些,她穿上刚刚好,祖母就让我把大氅让给她。”
“呜呜,我当时好不舍得啊,眼泪都出来了,祖母却说要和二表姐好好相处,我们都是表姐妹,关系就跟亲姐妹一样亲。”
“那个眼皮子浅的,她就是见不得我穿戴一丁点的好东西,每次见到就眼巴巴的瞅着,不需要她开口要,就自然会有人开口替她要。”
“呜呜……我都快憋屈死了。”
“楚玉姐姐,你送给我的那一对镏金点翠钗也被她要去了,我都说了,那是你送的,不能给人,可她却说她没想要,就眼泪下来了,哭哭啼啼的说我冤枉她。”
“祖母来了后,就直让我把镏金点翠钗送给她。”
“呜呜……后来,你送给我的首饰,我就让丫鬟锁起来,都不敢在家戴了,就是出门戴了,回来也会赶紧拿下来。”
“我的衣服她穿不了,她不会要,可首饰……你送的那些都是好东西,我自己平日里都不舍得戴,她凭什么一开口就说要。”
“呜呜……”
这孩子,这一段时间肯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能倾述的,就一个劲的哭诉个够。
但夏梓晗相信,廖老夫人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她不可能瞧不出来廖芳怡的委屈。
第295章 廖家二少爷
廖老夫人每次维护二表姐,或许是怜惜外孙女父母不在身边吧。
还有一个原因,二表姐正在谈亲事,如果在这时候传出她抢表妹的首饰衣服的谣言,对她的名声不利。
所以,廖老夫人宁愿让孙女受一点儿的委屈,也不想二表姐就此毁了一辈子。
总究是她外孙女。
既然外孙女和孙女,她只能维护一个,她就选择了二表姐。
夏梓晗哀叹一息,抱着廖芳怡安慰,“不就是一件大氅吗,我去年正好有两件穿小了的,明儿个让暖玉改小一些,再给你送来。”
在宜安城,廖芳怡没少得夏梓晗穿小了的衣服,还有首饰,可以说,廖芳怡所有好衣服和贵重首饰,都是夏梓晗送的。
而廖芳怡也特别喜欢穿夏梓晗的衣服,因为夏梓晗的衣服,就算是玉纱阁也是独一无二的款式和花样。
廖芳怡抱着她胳膊蹭了蹭,哽咽道,“还是你对我最好了,我母亲都站在祖母那一边,偏心二表姐。”
“你母亲要站在你这一边,那她就该为难了。”夏梓晗点了她一下鼻子,没好气道。
“你呀,以后就离她远一些,她要约你出去,她就装肚子疼头疼就是,你不是挺能耐挺有一套的吗,怎么还演不过她。”
“哼,你以为我没装过呀。”廖芳怡就气呼呼道,“一次我装肚子疼,她就赶紧去告诉祖母了,祖母就请了大夫来,当时,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要是祖母知道她的装的,还不知道怎么骂她呢。
夏梓晗就笑道,“不是没让大夫拆穿吗?”
“那倒是。”
“你呀,那些个大夫都鬼精鬼精的,你就算没病他也不会明说,所以,你下次不要怕,她要去请大夫就去,她要是缠着你,你就说你想好好静一静,直言让她出去。”
“你祖母要训斥你,那你就直言说,你怕会弄哭了二表姐,每次她见了你,不是喜欢哭哭啼啼吗,那你就利用这一点,反将她一军。”
其实,最好是办法有两个,一个是反击,每一次都反击的二表姐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让她恶性暴露人前,让她自作自受。
可惜,廖芳怡性子直,没心机,肯定斗不过二表姐。
那就只剩下下一个办法。
那就是不予理会。
不管二表姐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一万个不理会。
就是天塌下来,她也不要理。
只要不理她,二表姐一个人的戏也就演不起来,次数多了,自然而然的,她自己都会觉得没意思了。
“姑娘,二表姑娘来了。”
说曹襙,曹襙到。
廖芳怡哼哼了一声,对小丫鬟道,“我正在和楚玉姐姐说悄悄话,有外人在不好,让她回去。”
那小丫鬟就一脸为难的看向夏梓晗。
夏梓晗垂下眸,没吱声。
“表妹。”
门口传来一声娇娇柔柔的声音,还似有些哽咽,似是受了万般委屈一样。
廖芳怡就翻了一个白眼,朝夏梓晗眨眨眼,那意思是在说,‘看,又来了。’
一个纤细的身影就缓缓走进来,朝夏梓晗福了福身,“给楚玉县主问安。”
夏梓晗没让身,生生受了她全礼。
朱箐彤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脸上却笑道,“听下人说,府里来了贵人,我特意赶去大厅拜见,却去晚了一步。”
然后娇嗔的瞥了一眼廖芳怡,“表妹好霸道哦,竟然一个人霸占贵人在这里说话。”
话里话外意思,都是在责怪廖芳怡不允许她见夏梓晗。
廖芳怡哼了一声,拉长脸,“我和楚玉姐姐好久没见面了,一见面,当然要说些悄悄话,多了外人在,我们还怎么说悄悄话?”
特意把‘外人’二字咬的重重的。
朱箐彤俏脸一白,眼眸中布上了一层白雾,“表妹,我们是表姐妹,怎么会是外人?”
“我可没说你是外人,不过……”这一次,廖芳怡学精了,没有立马承认朱箐彤的话,她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和楚玉姐姐说的都是一些不方便让外人知道的事情,你之于是表姐妹,可之于楚玉姐姐,你就是一个陌生人。”
还好,这孩子不算笨,还知道扯夏梓晗这面大旗做筏子。
朱箐彤就一脸委屈的转向夏梓晗。
那表情,活像夏梓晗抢了她丈夫似得。
夏梓晗对她笑了笑,“在你进来之前,我都没见过你。”
意思是,她和她不熟。
这一下,朱箐彤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可惜,屋子里的都是女人,没有一个女人会怜香惜玉另外一个女人的。
朱箐彤这戏,算是白演了。
而夏梓晗最讨厌的,就是动不动就落泪的这一类人。
她脸色沉了下去,客气道,“朱姑娘,我还有事要和芳姐儿说,还请行个方便。”
话说的客气,却是逐客令。
“都是箐彤不好,打扰了贵人,箐彤这就下去。”朱箐彤抹着眼泪福身,然后捂着脸,呜呜低泣离开了。
“呸,做作。”
廖芳怡朝门外啐了一口,一脸不爽的骂道。
夏梓晗就笑道,“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又同情的看向廖芳怡,“下次,她要是再哭,你就提前一步比她哭的还大声还委屈。”
要对付这种脸皮厚无下限的人,那就要比她脸皮更厚,更无耻,才有机会反败为胜。
廖芳怡就说到了廖老夫人给朱箐彤看的几乎人家,“外祖母一共看了三家,都是家境殷实,父亲在朝为官的书香门第的子弟,可每次外祖母问二表姐愿意否,二表姐都是一脸娇羞,眼睛冒雾气,就是不点头。”
“前几日,我无意间听到厨房来送饭来的小丫头说,二表姐经常去大厨房做点心送去给我二堂兄吃。”
说到这,廖芳怡一脸气愤,两颊鼓鼓的,“哼,就她那哭哭啼啼的小样子,还想肖想我二堂兄,我大伯母不骂死她才怪。”
廖芳怡的二堂兄廖静堂是京城里有名的大才子,也是廖家这一代子弟中长的最好看,性子最温和,学问最好的少年。
才十七岁的廖静堂,今年秋考时就已中了举子,是廖家多年以来最年轻的举人老爷。
廖老夫人很喜欢廖静堂,把廖静堂看的很宝贝,老家老爷子也把廖静堂当成掌心宝一样教导,不但教他学问,还教他为人处事的道理。
可以说,廖静堂是廖家年轻一辈,最有前途的人。
朱箐彤看中他,也算她有眼光。
廖芳怡才提到廖静堂,就有丫鬟急匆匆来禀,“姑娘,二少爷来看你,在院子门口正好遇到了出去的二表姑娘,二表姑娘拦住了二少爷的路,正哭的厉害,二少爷见了,也不好离开……”
丫鬟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竟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夏梓晗之间的安全区。
“那路又不是她的,她凭什么拦着不让二堂兄来看望我。”廖芳怡来气了,一脚踹向了身边一把木椅。
啪的一声,木椅倒了,传出了滔天的响声,吓得小丫鬟脸色白了几分,又偷偷后退了几步。
廖芳怡就哼哼两声,瞪了那小丫鬟一眼,“还不扶起来。”
“是,姑娘。”
小丫鬟忙扶起椅子,心里却懊恼的很想去撞墙,早知道姑娘心情会不好,她就不会抢着来办这个差事。
呜呜,失算了。
小姑娘扶好椅子,就偷偷的溜出去了。
廖静堂每隔三两日都会来看望廖芳怡,每一次来都会带一些别出花样的好玩东西给她玩。
廖芳怡很喜欢二堂兄,有话也会跟二堂兄说,而他每次都很有耐心的听她说完,然后她高兴,他也会跟着开心,她落泪,他也会心里难受,安慰她几句。
算一算时间,今日差不多二堂兄也该来看望她了。
廖芳怡一把拽起夏梓晗,“楚玉姐姐,走,我们出去看看。”
她可不能让二堂兄吃了朱箐彤的亏。
那朵白莲花,阴暗的手段多了去了,她在她手里可没少吃亏。
廖芳怡和夏梓晗二人还没到院门口,就听见了那里的声音。
“二表哥,我没怪表妹,真的,我……我……”然后是眼泪哗哗落下。
廖静堂皱了皱眉,脸色十分不好看。
廖家不光是廖芳怡很讨厌朱箐彤,廖静堂同样也不喜欢她。
聪明如廖静堂,又岂能看不出朱箐彤的心里再打什么主意,不过,怕是这一切,她都要失望了。
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动不动落泪哭泣,然后一脸没主意,只会懂得撒娇哭泣的娇滴滴的女子。
所谓娶妻娶贤,娶了贤妻良母,优三代子孙。
要是娶了祸妻恶母,那就是坑三代子孙。
子孙有没有出息,家族会不会越来越强,主要就是看他们娶什么样子的妻子。
而朱箐彤每次见到他,就是一张欲哭无泪的脸,活像刚死了丈夫一样,那样的女子,将来娶进门,以何当家?
廖静堂冷着脸,指了一下朱箐彤,道,“抱歉,二表妹,你挡了我的路。”
“二表哥,你……你真的不怪我?”
第296章 骂人
“真的不怪你。”廖静堂耐着性子道,但眉眼间的神色已隐隐有些烦躁。
这不知道这女人在想什么,她和堂妹的事,于他何干?
干嘛要把他牵扯进去?
朱箐彤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眼泪巴巴的道,“虽然二表哥不怪箐彤,可箐彤心里还是万份过意过不去。”
“你不用过意不去,只要你快点让开就行。”
“二表哥。”朱箐彤扬起满脸泪水受伤的俏脸,“你能不能帮我在表妹那里说几句好话,不要让表妹把我当作外人来看。”
“呜,我知道,寄人篱下的姑娘家就得伏小做低,我愿意一切都依着表妹,不会跟她生气,不……”
“喂,我说二表姐,你说够了没?”
听了半天,廖芳怡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了。
她怒气腾腾的冲过来,冲朱箐彤大喊,“你什么时候依着我了,每一次都是我依着你,你看中了我什么东西,只要眼巴巴瞅着,我就得双手奉上,哪怕那件东西是我最心爱的,我也得忍痛割爱送给你。”
“要是这也是做小伏低的话,那我宁愿我来做小伏低,二表姐,我喜欢你头上戴的这根白玉嵌珠翠玉簪,你也送给我呗?”
“说起来,我们见面也一年了,你还一件礼物也没送给我过,而我的东西已经有了十几件在你的屋子里了,说起来,这做小伏低做到二表姐这份上的,还真少见啊。”
廖芳怡一旦发飙,这嘴巴利索起来就跟黄蜂尾上针一样,又毒又狠,谁也架不住。
而且她说话一向不顾及什么场面,也不管朱箐彤会不会丢脸,在廖静堂和夏梓晗的面前下不下的来台。
廖芳怡就气的把压抑了将近一年的气一下子就发泄出来。
“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做的,动不动就哭,明明我什么也没做,你也喜欢哭,活像我欺负了你一样,每次害得我都要挨祖母的骂,这次祖母要禁我的足,也是你害我的,那张经书明明就是在你手里被撕破的,你还扔到我手上,害成是我撕的。”
“你还一个劲的哭,哼,你这眼泪比鞑子倭寇的刀剑都还要厉害,比世界上任何武器都要厉害,我算是见识到了,今日我就在这里跟你把话说清楚了,以后你不要来找我,我不喜欢你,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你也别想把我当成什么踏脚石来衬托你的温柔大方,我不想被人踩,你要是再来招惹我,到时候可别说我给你难堪。”
廖芳怡一口气,把朱箐彤骂的头都抬不起来,最后羞臊的捂着脸跑了。
夏梓晗朝楚斐看来一眼。
楚斐悄悄的后退,趁人没注意时,身影一闪,就没了人影。
廖芳怡也没注意,她朝朱箐彤的背影哼了一声,就将视线转向了廖静堂。
脸颊笑的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二堂兄,怎么样,我表现的不错吧?”
廖静堂眼眉间都是笑,嘴上却训斥道,“欺负了你表姐,还想来我这里讨赏?”
“哼,我才没有欺负她呢,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廖芳怡嘟唇不肯认错。
“芳姐儿,这位是?”
廖静堂早就主意到了夏梓晗,在廖芳怡大骂朱箐彤时,这小姑娘就一直静静的站在一边,洽淡娴静,清雅出尘,犹似一颗长在黑湖上面的一株白芙蓉,出淤泥而不染。
廖芳怡嘻嘻一笑,“是我楚玉姐姐。”又转头向夏梓晗介绍,“楚玉姐姐,这是我二堂兄廖静堂。”
廖静堂长的没有傲天辰俊美无俦,纤尘不染,也没有褚景琪风华绝代,倾国倾城,更没有宋淮的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廖静堂只能算是相貌堂堂,五官端正,虽帅气耐看,却称不上俊美二字。
但他一身清淡温雅的气质,倒是让靠近他的人感觉很温暖。
他的温文尔雅,不似宋淮的温雅中还带着一股傲慢,带着勋贵子弟天生就有的傲娇之态。
在夏梓晗默默打量廖静堂时,廖芳怡一脸得意的在她耳边,悄悄告诉她,“我二堂兄是廖家最厉害最聪明的人哦,别看他年纪不大,其实已经是个举人老爷了,呵呵,等过两年朝廷再开科考,二堂兄说不定就是进士了。”
夏梓晗抿嘴一笑。
廖静堂则像没听到廖芳怡的话般,上前两步拱了拱手,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给夏梓晗见礼,“原来是楚玉县主,我堂妹可是时常把你的名字放在嘴边上呢。”
几乎,他每次来探望堂妹,都是堂妹在说,他听,堂妹很喜欢说话,也很怀念江南宜安,每次她都要说许久江南宜安的事和人。
其中,楚玉县主的事,就占了大部分。
或许,她是第一次见他。
可他,却对她感觉很熟悉。
就像是一见如故,臭味相投,无关男女,无关性别的一对好友。
一群人进了屋,也没做什么,就喝茶聊天。
大部分都是廖芳怡说,夏梓晗和廖静堂二人静静的听,廖芳怡就万份委屈的把朱箐彤的恶行又添油加醋的学了一遍给廖静堂听。
廖静堂越听,脸色越黑,到最后,他就道,“我会找机会跟祖母说,你也别闹,事闹大了,你有礼也会变得无礼。”
廖芳怡就嘟唇,哼哼不乐意。
廖静堂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温和道,“我们廖家是书香门第,家教甚严,不行做欺负人的事。”
“二表妹是三姑姑的女儿,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表亲,你要是紧步逼人,人家会说我们一家人欺负一个寄篱在廖家屋檐下的小姑娘。”
“那她要是欺负我呢?”廖芳怡气鼓鼓的问。
廖静堂噎了一下,帅脸微僵,“她是待嫁之女,在廖家住不了多久。”
意思是,她要欺负你,你就忍一忍好了。
廖芳怡嘴巴撇了撇,就要张开口大哭。
门外,小丫鬟进来,“姑娘,二少爷,老夫人屋子里的可儿姑娘来了,说是老夫人请二少爷去一趟。”
“哼,我就知道她,她肯定是到祖母那儿告状去了。”廖芳怡气急败坏,“二堂兄,怎么办,祖母肯定会责怪你的。”
廖静堂却一点儿也不在意,不过,为了安慰廖芳怡,他还是道,“没事,祖母疼我,舍不得怪我一句。”
“呜呜,都是为了我,要害得你被祖母骂,二堂兄,要挨骂,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我和你一起去吧?”
她可的很有义气的。
廖静堂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用,你在这里陪楚玉县主好好说说话,不用担心我。”
然后跟夏梓晗告辞。
廖静堂走后,廖芳怡就担心起来,“楚玉姐姐,你说二表姐会不会趁机要祖母让二堂兄娶她?”
要是这样,那她岂不是把二堂兄给害惨了?
二堂兄这样一个完美的好男人,怎么可以娶一朵人人讨厌的白莲花为妻?
“不行,我不放心,我还是得去一趟。”廖芳怡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刻也静不下心来。
“我们先等等。”夏梓晗劝她坐下。
夏梓晗倒不觉得廖老夫人会那么糊涂。
按照廖芳怡给的情报,廖静堂是廖家年轻一辈中最有出息的子嗣,那他的嫡妻,廖老夫人一定不会随随便便给他订下。
一代无好妻,三代无好子。
娶一个不贤的妻子,祸害一族的人,这样的事情,京城里也不是没有。
廖家是诗书传世之家,对于娶妻一事更是谨慎又谨慎。
二人等了一会儿,楚斐从外面进来,在夏梓晗耳边说了几句。
夏梓晗愣了一下,眼神闪烁,然后眉眼间绽开一抹灿烂阳光。
不久后,廖静堂的丫鬟就来了,向廖芳怡禀报道,“二表姑娘回自己院子里就哭了,见屋里没外人,她就跟自己的乳母一边哭一边骂姑娘,还骂了……”
那小丫鬟战战兢兢的瞄了一眼夏梓晗。
“还骂了谁?”见她话说到一半不说了,廖芳怡就等不及问道。
小丫鬟垂下眸,轻声道,“还骂了楚玉县主。”
“说楚玉县主和姑娘一起欺负她,故意让她在二少爷的面前丢脸。”
“呸,她还要不要脸啊,楚玉姐姐在外面可是一句话未说,她居然还能编排起子虚乌有的事情来。”
廖芳怡又跟一只咋了毛的小猫一样,跳了起来,“说,她还说了什么?”
“姑娘别急。”小丫鬟慢吞吞的道,“二表姑娘正骂的起劲时,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突然出现在屋外,把二表姑娘的骂声都听进了耳里。”
“老夫人当时就气的脸黑,几位夫人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她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匆匆离开了。”
“二表姑娘的丫鬟看见了。”
“二表姑娘吓得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还添油加醋说姑娘和县主欺负她了,她一时忍不住,这才骂了姑娘几句。”
“老夫人就把二少爷叫去,问了原由,二少爷没减一笔,也没添一笔,就把姑娘和二表姑娘的原话一字不漏的背给了老夫人和几位夫人听。”
第297章 谢礼
说到这,那小丫鬟又道,“二少爷担心姑娘会着急,特意遣奴婢过来把事学一遍给姑娘知道,还让奴婢转告姑娘一句,别担心,一切过去了。”
而这一切事情,她也是从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可儿嘴里听来的。
据可儿告诉,当时老夫人和几位夫人会去二表姑娘的院子里,是楚玉县主的丫鬟在老夫人面前提了一句什么。
至于是什么话,可儿没告诉她。
不过……
“老夫人跟二表姑娘说,等过了年,二表姑娘要是再不同意定亲,老夫人就会派人送二表姑娘回去。”
“真的?”廖芳怡乐了,喜眉笑眼,“祖母总算是开眼了,这一下好了,我的苦日子到头了。”
嘎嘎嘎……
等一下她要不要去嘲笑二表姐几句?
对讨厌的人,落井下石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廖芳怡就跃跃欲试,有些迫不及待了。
夏梓晗不用猜,光是看她心里想什么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就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她板着脸,冷声警告她,“可不许乱来,不然让人找到了翻身的机会,你哭都来不及。”
廖芳怡就摸了摸鼻子,立马把心里的打算掐死在摇篮中,“不去就不去,哼。”反正那白莲花在廖家也待不长了。
中午,夏梓晗留下吃饭,又陪了廖芳怡一下午,直到傍晚,夏梓晗才告辞廖家的人,回了楚宅。
才到家,楚嫆就禀报道,“二王妃和清慧郡主上午来了。”
“有事?”
“嗯,说是来送谢礼。”楚嫆说着,就从摆架上拿下一个梨花木的木盒子,“这是二王妃让奴婢转给县主的礼。”
夏梓晗救了二王妃一家三口,还让傲天辰在楚宅治伤养伤,这一次,更是让楚枂去教清慧郡主的武功。
可以说,夏梓晗对于二王府的人算是仁至义尽。
可从头到尾,二王妃只是口头上说谢,竟一次也没遣人来送谢礼。
说实在的,这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是救命大恩,还是三条人命,这么大的恩情,怎么就不送一点儿谢礼?
郁家救了二王爷一命,二王妃送了一次谢礼,二王爷好了后又送了一次谢礼,还把李彤定给了傲天辰做侧妃,逼得傲天辰都去南方打仗了。
而楚家救了二王妃三母子,二王府是一次也没表示过谢意。
好在夏梓晗是个性子懒散的,对此事也并没太在意,加上傲天辰答应了她三个人情,她就更加没把救了二王妃三母子的事放在心上。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两个多月后,二王妃居然给夏梓晗送谢礼。
夏梓晗打开木盒,见里面是一套用鸽子蛋一样大的东珠镶嵌的一套头面首饰。
首饰一共十二件,做工精致,华丽盈贵,盒子里除了首饰外,还有两颗鸡蛋一样大雪白的夜明珠。
浑圆莹白,晶莹剔透,在傍晚昏暗的屋子里,竟散发出一道盈盈白光来。
夏梓晗的眼睛,一下子睁的老大,放在盒盖上的手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是卖首饰的,自然知道首饰的价值,而不管是这套东珠头面,还是这两颗夜明珠,都价值连城,是无价之宝。
夏梓晗摸着夜明珠,心颤颤的问道,“二王妃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只说这是感谢主子救了二王府三条人命的谢礼,让主子一定要收下此礼物。”楚嫆道。
“主子,这是夜明珠吧?太漂亮了。”楚斐忍不住拿起另一颗夜明珠对着丝草更点燃的油灯照了一下。
“啧啧啧,竟然无一丝杂质。”楚斐爱不释手。
丝草,香草,暖玉几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惊叹连连。
等她们看够了,夏梓晗才把宝贝放好,合上盖,交给暖玉,“放衣柜里。”
她的衣柜里,有一个上了三层锁的大木箱子,箱子里还有几个匣子,里面锁的是她几套最宝贝的首饰。
等暖玉锁好了箱子,关上了柜子后,夏梓晗就吩咐暖玉,“明日从库房里找出我去年绣的那张四扇屏,当作回礼送去二王妃。”
暖玉应了一声是。
第二日,暖玉找出四扇屏,和楚斐一起去了二王府。
她告诉二王妃,“这是我们县主亲自绣的,本想留着做嫁妆,那次见二王妃喜欢双面绣,县主就特意把这张四扇屏找了出来,给二王妃送来了。”
没有直接说是回礼,但二王妃精明,就是暖玉不说,她也心里明白,夏梓晗是把那些礼物收下了。
二王妃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这一份天大的恩情,总算是还上了。
虽然那些东西是先皇留给二王爷嫡长子做传家宝的宝贝,但当日要不是楚玉出手救了她们三母子,别说传家宝,她们的命都会没了。
那些个再贵重,也是身外物,比不得命重要。
命要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二王妃想的很开,她爱不释手的抚上四扇屏,温婉笑道“告诉你们家县主,这四扇屏我留下了。”
看的出来,她是真心喜欢。
暖玉福了福身,就和楚斐告辞回了楚宅,把事情禀报给了夏梓晗。
夏梓晗就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年关将至,夏梓晗又开始忙碌起来,而这一年比她任何一年都要忙碌。
打从上次曾氏在城门口受到了惊吓后,她就把楚宅上上下下的事全都交给了夏梓晗去主持,包括曾氏的十几个庄子山林铺子等产业。
过了腊月十五,楚宅里里外外就开始热闹了,进进出出全都是庄头和管事,庄头们都各自带了一大车年货送进来,有野味,皮毛,水果,粗粮,干菜等物品。
当然,还少不了帐本。
崔二管家负责接待来客,派人将年货登记入库等事,吕总管就和夏梓晗一起看帐本,顺便认识楚家的管事和庄头们。
因受了前世的事情影响,夏梓晗对于这些个管事和庄头们都十分大方。
每人来了,不但好酒好菜招待着,每人还赏了一个厚厚的大封红。
管事庄头们来磕头告辞时,夏梓晗就会吩咐丫鬟给他们每人包上五斤点心,五斤干果,五斤蜜饯,五斤糖果。
夏梓晗还会笑着道,“快过年了,这些东西拿回家给孩子们压压嘴。”
这些东西,总共都不过二百两银子,对于她来说,九牛一毛都不到,但这贴心的做法,却能轻易掳获十几个人的心。
楚家这十几个庄头和管事都是曾氏精心培养起来的人才,他们对曾氏也十分敬慕,忠心耿耿。
今年,他们听说老夫人不管事了,家里的产业全都交给了楚玉县主打理。
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怎么能打理好那一大片产业?
来的路上,他们心里就开始忐忑不安,既紧张,又期待,还担心。
他们担心一朝天子一朝臣,担心县主会轻易换了庄头和管事,当然,他们也希望老夫人教导出来的县主,能和老夫人一样,是个心地好人善良的东家。
来的路上,大家都还在忐忑不安,各自猜测。
就是进了楚宅大门,他们的心里都在紧张。
但在见到了县主温柔的笑颜,毫无架子的举止行为,甚至把他们当作亲人一样关心的问起他们家里的情况时,他们总算是不在担心了。
一颗提着的心也瞬间落了地。
走时,每个庄头和管事在拿到夏梓晗送给他们几十斤的年货吃食后,他们又感动的跪下磕了几个响头才走。
特别是王管事。
王管事感动的热泪盈眶,是哭着离开的。
原来,王管事是楚家在京城里一家笔墨铺子里的掌柜,他有个独生女,长的很漂亮,在三年前,和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少年订了亲。
可前不久,王姑娘去大街上置办嫁妆时,被一辆马车撞了,脸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虽然过后那辆马车的主人赔了一百两银子给王管事,可王姑娘脸上留下的那道狰狞的疤痕,却永远也去不掉了。
王姑娘伤心难过的要死要活要退亲,不想以丑八怪的自己嫁给喜欢了十几年的未婚夫,更不想未婚夫见到她的脸,王姑娘说什么也要退婚,把王管事愁的,来见夏梓晗时,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还是夏梓晗主动问了,王管事才老泪纵横的说了自己的难处。
夏梓晗就安慰,“不就是个疤痕么,这有什么难的。”
“王管事也应该听说了吧,我拜了江湖白神医为师,正好我师父研究出了一种能祛疤的药液,一会儿我吩咐丫鬟去拿一瓶给你。”
王管事当即就感动的跪下来,给夏梓晗磕了三个响头。
等拿到碧玉膏后,王管事又激动的要磕头,被夏梓晗及时搀扶起了,“别多礼,王管事回去给王姑娘治好脸上的疤痕,到时候王姑娘出嫁,我也好送一份添妆过去。”
“好好好,到时候,老奴一定会给县主送信来。”闺女出嫁,东家能给一份添妆,这是身为奴才的殊荣。
王管事拿着碧玉膏回去后,就把夏梓晗赠药的事说了,王家一家人都感动的直说夏梓晗是菩萨再世。
第298章 停药
王姑娘也是泪流满面,拿着碧玉膏,当晚就抹在了脸上疤痕上。
她脸上的疤痕是新伤,抹上碧玉膏后下去的很快,不到半个月,原本狰狞的疤痕颜色就变的淡了许多。
脸上抹上一层胭脂也能掩盖掉。
又过了半个月后,王姑娘脸上的疤痕就消失没了,连一丝淡淡的印子都没留下。
等王姑娘成亲时,夏梓晗果然送来了一份添妆。
是一套精致漂亮的翠玉轩的头面首饰。
要知道,翠玉轩一套首饰最便宜的也得三四百两银子,而王姑娘所有的嫁妆才二百两银子,夏梓晗这手大方的让人拙舌。
后来,王姑娘嫁去了夫家,因这一套头面首饰,让她在婆家处处被人高看一眼,少受了不少罪,而她自己也很珍惜这套首饰,还把当成了传家宝传给了儿子。
而王姑娘的亲娘,更是感动夏梓晗对她女儿的救命之恩,在家里给夏梓晗立了一块长生牌位。
当然,这是后事,暂且不提。
……
到了腊月二十二,夏世明就派了郭安送来了年礼。
而这次夏家的年礼比往年都要厚实,干果蜜饯什么的,买的都是上等品,野味送的也是一整头的活物,不像往年那样先杀了,再砍条大腿或者半个身子送来。
令夏梓晗高兴的是,她爹还送了半车药材,说是给她制药练手用。
夏梓晗看了一遍,药材在平时都不是很珍贵的,但现在是战乱后,又是冬天,药材的价格提高了三倍不止。
有时有银子也难买到。
她爹还能收到这么多药材,委实不易。
这一次,她爹算有心了。
曾氏看了年礼单子后,十分满意,就亲自让吕总管列了一张回礼单子,她看了后,才让崔二管家亲自送过去。
“给你爹拿了两张皮子,我会吩咐丫鬟去告诉张姨娘一声,让她给你爹做一件厚实的斗篷,另外再做一件夹袄穿在里面,挡风寒。”
曾氏细细的跟夏梓晗念叨。
“他手上没个庄子,也没个来银钱的地方,就单单靠那几百两银子的俸禄,还得养一大家子人,也是难为你爹了。”
夏梓晗就靠在曾氏肩膀撒娇,“祖母不用担心父亲,我会好好照看父亲。”
她爹搬去大宅子后,又要买下人,又要添物什,还要赔偿死了的下人的抚恤金,这一笔那一笔的需要不少银子花,她就让丝草给他送去一千两银子。
第二天,夏世明又把银子退给她了,说她之前给的一千两银子足够用了。
而夏世明租住的那栋二进的小宅子,已经被流民给砸的不成样子,要彻底的重新修缮一下,才能住人进去。
夏世明就派了小厮去找房东商谈赔偿事宜,当然,那宅子是夏梓晗的,夏梓晗哪里会让她爹赔银子,
夏世明交了一年的房租钱,房子没到期就搬出去了,夏梓晗还退了十个月的房钱给夏世明。
夏世明说什么也不要。
当时去和夏世明交涉的是玉纱阁的一个小厮,那小厮得了夏梓晗的命令,就把银票塞到夏世明的手里,人就跑了。
夏世明拿着银票愣了许久,才不可思议的走了。
等过小年,夏世明过来探望曾氏时,他还在夏梓晗的面前念叨,“说来惭愧,弄坏了人家的宅子,人家不要我们修缮到罢了,连剩余的房钱都一文不少的退了。”
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夏世明是个耿直的人,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对于他来说,他这就是欠了人家的人情。
欠了银子好还,可欠了人情难还。
欠了一个不熟悉人的人情,他就十分不舒服,好像是被人家抓住了短处一样,让人心里惦记着。
这才会忍不住在女儿面前多念叨了几句。
夏梓晗就笑道,“退了房钱也应该,你提前搬出来,那房子也就能提前租出去,那房主总不能一栋宅子,收两边租金吧。”
夏世明一听,确实是这个理。
可是……
“房子修缮那时候不好请人,就是请到了人,没有一两个月也弄不好,那宅子要租出去,可能要等到年后。”
“爹,你都搬出来了,别想那么多了。”
夏梓晗嘟囔了一句,又转移话题,“听说母亲回去后就病了,家里事多忙碌,我也没得闲空去探望母亲。”
提到许氏,夏世明的脸色当即就拉长了,道,“你不用惦记她,你只要好好照顾你外祖母就行。”
许氏生病,也是她自找的。
那夜混乱了一夜之后,夏梓岚吓得一直哭,见到夏世明后,她就哭着把许氏拽她去挡流民手上刀子的事说了出来,还一个劲的哭着求夏世明别让她去死,她不想死。
夏世明听了,当即就气的甩了许氏一巴掌,咬牙切齿道,“你,不配做个长辈。”
许氏也不敢哭闹,只是一个劲的说,“老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当时看见那流民的刀子砍下来时,我当时也懵了,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
夏梓岚却哭着说,“不是的,那坏人还没到跟前,二伯母就推我去坏人那里,我哭着拽着二伯母的手不放,可二伯母却使劲掐我,我的手背都肿了。”
露出一只红肿的手背给夏世明看。
“呜呜,二伯母明明看见了坏人,还要我去坏人那里,呜呜,二伯母是要坏人杀我,呜呜。”
夏梓岚年纪虽小,脑子也不转弯,可人不笨,胆子也大,当时在那种情况下她都没吓晕,在求生的自然反应下还拽住了许氏的胳膊。
当时的事,她记得一清二楚。
真凭实据在,许氏百口莫辩。
夏世明又气的当众甩了她一巴掌,怒火滔天吼道,“竟然为了保自己命,送幼弱侄女入虎口,你简直是丧心病狂,你不配为我夏家媳。”
许氏两边脸颊都被打肿了,离开楚宅时,都未曾来向曾氏告辞。
夏家人搬进了大宅子后,许氏就病了。
这一次,她是真病了。
夏世明只派了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侍候她,从白老头那里拿了一些药包吩咐丫鬟煎药给她吃,然后就对她不闻不问,再也没管她。
家里的一切,照常是张姨娘在打理。
张姨娘做事一向井井有条,一丝不絮,一丝不苟,两个月下来,偌大一个夏家在她的打理下,整整齐齐,层次分明。
眼下年关到了,夏世明和同僚之间的人情往来,送年礼,请客吃饭等等,都是张姨娘亲自在打理。
她跟了夏世明多年,对于夏世明的喜好十分了解,对于官场上同僚之间的人情往来也知道些,处理起这些事情来,也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夏世明十分满意。
这两个月,他都是在张姨娘的屋子里过的,至于许氏,夏世明早就厌恶的抛到脑后去了。
而张姨娘也极会做人,这次送到楚宅的年礼,除了那半车的药材是夏世明派郭安去买来的外,其他的,都是张姨娘派管事去买来的。
干果蜜饯什么的吃食,张姨娘买了两种,一种是上等品,一种是中等货。
上等品是专门用来送年礼到楚宅和夏世明的上峰府上。
而中等货,除了留给家里人吃外,还拿来和同僚之间的年礼交往,和待客之用。
夏世明家境虽好,但官职不高,和他一般的官员们,待客吃用的都是中等货。
夏世明倒不觉得这样就丢了脸,反而觉得张姨娘精打细算,克勤克俭,是个真正会过日子的好女人。
而且,以前的张姨娘手里头有银子都是用来家里嚼用,和置办夏世明的笔墨衣饰等物品。
她自己的衣饰从来就那两套。
而现在,张姨娘手里头有夏梓晗给的私房银子,到过年了,她也大方一回,给自己做了两身新衣裳,和买了几件金玉首饰。
虽然都是中等货,金簪也是空心的,但一向穿旧衣朴实的张姨娘忽然这一打扮,生生年轻了五岁不止,把进她屋子里的夏世明眼睛都瞧直了。
张姨娘年纪也不大,才二十多岁,长的也娇媚漂亮,温婉可人,夏世明的心都瞧热了,第一次,不管不顾的拽着张姨娘进了内室。
十几年了,夏世明头一次觉得自己也有年轻时的冲动,也有了当初在夏梓晗生母身上的冲动。
次日早上,夏世明醒来下床。
张姨娘就忍着身子上的酸疼,爬起身侍候他穿衣洗漱,夏世明突然说了句,“今日别喝药了。”
张姨娘的手一顿,然后眼睛就红了,眼泪吧啦吧啦直落,哽咽的嗯了一声。
等夏世明出门后,张姨娘激动的伏在被子上,痛痛快快的哭了一顿。
那是高兴的眼泪。
夏世明嘴里的药,是指避孕汤药。
张姨娘是妾,没有主母的允许,她不能私自怀孕。
张姨娘跟了夏世明十年,做梦都想给夏世明生个孩子,但许氏一直未开口让她停汤药,她胆子小,也不敢私自停药。
没想到,今日夏世明竟会突然开口让她停药。
这让她又惊又喜,喜极而泣。
要知道,夏世明一向不过问内宅的事,对于妾侍,夏世明也从来没有尊重过,她陪了他十年,在他的眼里,她也只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
不然,这十年,夏世明都没让她停过药。
第299章 红花粉
夏世明的决定,很快就传到了夏梓滢的耳朵里。
夏梓滢从匣子里拿出一小块碎银子给眼前小丫鬟,“继续盯着她,一有情况,就马上来告诉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小丫鬟接了银子,垂下眸,“是,奴婢一定会好好当差。”
拿了银子,快速的出了夏梓滢的院子。
夏梓滢走到窗口,目光射向张姨娘住的院子方向,一张俏脸乌云密布,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
不多久,她就冲进了许氏的院子,见火炕上瘦的只剩下一身皮包骨的许氏,她眼眶红了,眼泪汪汪道,“娘,爹今日给张姨娘停药了。”
许氏的身子颤了颤,一双深陷的眼睛不在美丽,“你说什么?那贱人居然敢唆使你爹给她停药?”
许氏气的用拳头无力的捶打炕沿,“一个下贱女人,有什么资格生下你爹的孩子,你……咳咳……”
喉咙发痒,许氏一阵剧烈的咳嗽,口水四溅,心疼肝疼,肺子也疼了。
“快,快给我娘抚背。”夏梓滢急了,但双腿反而后退了两步,把位置让给了丫鬟。
嘴里关心道,“我娘可有准时吃药,怎么这咳嗽病还没好?”
“有,太太每日都有准时吃药。”丫鬟一下又一下的很熟练的为许氏抚胸口。
许久后,许氏才缓过气来。
她看向夏梓滢,脸色虚弱道,“你……你快去给你姨妈写信,让她来京一趟,不然,娘就要死在这里了。”
“姨妈能管我们的事吗?”夏梓滢有些犹豫,在她的印象中,许氏和姨妈的关系并不好。
上一次她见到姨妈时,还是七岁的时候,姨妈送了一对银手镯给她,对她的态度也冷冷淡淡的,并不亲近。
过后,母亲拿过去看,见手镯是空心的,都不值一两银子,就扔到桌子上,“哼,还是一副吝啬鬼样子。”
当时,许氏的表情的一脸鄙夷。
“姨妈要是不管怎么办,要不告诉祖母吧。”夏梓滢道。
“哼,她敢不管。”许氏阴狠的道,大姐有把柄握在她手里,给大姐一万个胆子,大姐也不敢对她的事置之不理。
“夏梓岚的事不能让你祖母知道,千万不要告诉你祖母。”不然,她早就写信去江宁城了。
夏三爷管着夏家的庶务,手里掌握了夏家所有产业,夏三爷要是知道她拽夏梓岚去抵死,还不得把事闹的满京城都知道。
到时候,恐怕她就真的只有被休一个下场。
夏梓滢回房后,就给许氏大姐写了一封信,然后吩咐小丫鬟备马车。
一个小时后,夏梓滢带上心腹丫头,找了一家杂货铺,花了三两银子把信托了出去。
从杂货铺出来,站在热热闹闹的大街上,夏梓滢手上捏着瘪瘪的荷包,脸上阴森森的。
打从她懂事以后,从没这么落魄过,她什么时候荷包里少过二十两银子?
可现在,她的荷包里只剩下二两银子。
等这二两银子用没了后,她一文私房钱也没有了,而她娘比她更穷,早早就没了银子,蔸比脸还干净。
之前,祖母来信上明明就说会每个月捎二百两月例银子过来给她们几个用,可过去几个月了,她们一文钱也没见到。
祖母竟然说话不算数。
看着繁华街道两旁,卖各种百货的铺子,夏梓滢很想进去溜达溜达,玩一玩乐一乐再回去。
可身上没银子,人就没底气,好比叫花子逛进酒楼一样,感觉十分郁闷。
“走吧。”
站了许久,夏梓滢才闷闷的道。
“姑娘,太太的病总是不爱好,我们要不要去医馆问问大夫,正好前面有一家医馆?”
小丫鬟指向街对面的一块牌子,上面写了行医济世四个字。
夏梓滢瞥了一眼小丫鬟,忽而掀唇一笑,“嗯,不错,那我们就过去问问看。”
自从张姨娘当家后,家里的丫鬟婆子都一心去讨好张姨娘,就连她们从江宁城带来的下人,都有一半跟墙头草一样倒向了张姨娘。
而许氏这个正经太太,反而乏人问津。
这次许氏生病,怎么养也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原本几个对她和许氏还算忠心的丫鬟和婆子,都背着她和许氏投靠了张姨娘。
下人对她的侍候也怠慢了几分。
有一次,她要吃点心,让厨房里的厨娘给做,可厨娘百般推诿,不是说没准备蜂蜜,就是说鸡蛋刚好没了,总之,就是不给做。
她急眼了,就跟爹告状,爹竟然说她矫情,既然厨房材料不够,那就明儿个吃就是,非得今日吃。
爹还把她给训斥了一顿,说她不懂事。
把她给气的,身体差点没着火。
她夏梓滢,何曾被几块点心馋过?
她生气的是厨娘对她的态度,一点儿也没把她当成主子看待,还把一个下贱的姨娘当成是女主子。
家里的下人,全都被张姨娘收买了,眼里心里全都没有她和她娘的地位。
次日下午,张姨娘亲自下厨做了点心给她送过来。
她讨厌张姨娘,她生气,当时把点心扔在了地上,正好被爹看见了,又少不了一顿训斥,还被的罚抄女德二百遍。
那一次,她明白了一件事,她和她娘在家里的地位,竟然没有一个姨娘重要。
而这一切,只因她娘犯了一次不可饶恕的错。
自那以后,人小言轻的她开始缩小自己的存在,做小伏低,得过一日,且过一日,连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也跟着一起受委屈。
本以为,她们会跟其他人一样,早晚都会背叛她,没想到丹橘倒是一个忠心的丫头。
在这种情况下,还主意到了她娘亲的状况。
夏梓滢思及此,看向丹橘的目光就温和了三分。
主仆二人进了医馆,老大夫见是两个小姑娘,倒也没慢待,还细心的问,“你们谁要看病?”
“我们不是来看病的,不,不对,我们是来看病的。”第一次单独上街,第一次独自接触外人,夏梓滢的心情有些紧张。
“到底是看病,还是不看病。”老大夫见她说话都不清不楚,就有些不耐烦了。
“大夫,是这样的。”还是小丫鬟说话利落,“我家太太生病了,但喝了几个月的汤药也没见好,病情反而严重了,我们进来就是想问问大夫,我们家太太得的是什么病,能不能治好?”
“没看到病人,这可不好说。”老大夫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
“我们可以把病人的病情说给你听。”丹橘道。
老大夫却摇头,慢条斯理道,“看病主要是望闻问切,病人不在,光是听病情,不能确诊病人的病,有很多病情一样,但病却不同。”
夏梓滢和丹橘二人都呆愣了。
她们哪儿知道看个病还有这么多事啊,以为她们把许氏的病情详细说一下,老大夫就能知道许氏是得了什么病,再看看给许氏医治的大夫有没有治对路子。
老大夫见二个孩子沉默,就提议道,“要不,老夫陪二位姑娘走一趟府邸。”
“这……”夏梓滢犹豫了。
她本想偷偷请大夫回去医治她娘亲的病,不告诉任何人,连她爹也不告诉,只要她悄悄把娘亲的病治好,她以后才有机会赶走张姨娘,反败为胜,继续做她风风光光的夏家嫡女。
她就不信,她是夏家嫡女,还治不了一个下贱的小妾,只要没了张姨娘,日后家里一切就都她娘亲说了算。
可目前……大夫上门看诊,最少也得是五两银子的诊金。
可她只有二两银子。
诊金不够,怎么办?
夏梓滢咬着呀,犹豫了片刻后就答应了,“那……那大夫,你再给我包一些药材吧。”
“要什么药材,让医童给你包就是,老夫里面还有病人,先进去交代几句在跟你们走。”
“老大夫请。”
夏梓滢站起身,福了福身。
等老大夫去了内室后,夏梓滢就去了柜台,“给我称二百文钱的红花粉。”
医童看了一眼比自己还小的夏梓滢,叫道,“好嘞,客观稍等,马上就包好。”
医童拿出一个纸袋,打开一个药抽,利落的称了三百克的红花粉,递给夏梓滢,“姑娘,你要的药材已经包好,二百个大钱。”
夏梓滢接过粉包,心疼的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医童称了一下,又找了她一百个文钱。
等到了夏府,马车从后门进去了,穿过垂花门,直接进了许氏的院子。
刚走到门口,夏梓滢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咳嗽声,那剧烈的咳嗽声,好似要把许氏的心肝肺都咳出来一样,听的夏梓滢胆颤心惊。
一盏茶功夫后,老大夫给许氏诊完脉,和夏梓滢去了外室谈事情。
老夫人说,“夏太太的病是思忧过滤,邪火入肺,所导致而成的肝火肺盛之病。”
“可否医治?”
“安静休养,少受打扰,病情自会痊愈。”
夏梓滢就沉默了,半响后,她吩咐侍候许氏的小丫鬟把许氏现在喝的药方拿过来,给老大夫,“大夫给看看,我娘喝这汤药可对路子?”
第300章 宋家的事
老大夫扫了一眼,移开眼神。
猛地,视线又落在眼前的药方上,表情似乎有些激动。
半响后,老大夫的视线才依依不舍的从药方上移开,热切的看向夏梓滢,“夏姑娘,不知这张药方是出自哪位大夫之手?”
“是我二姐家的神医,大家都叫他白神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神医,只是我娘亲喝了他的药方,病情一直未见好转。”
夏梓滢撇了撇小嘴,似是不满之前的大夫,“要不,大夫,你再重新给我娘亲开一副药方吧?”
老大夫忽地站起身,把药方放到桌子上,道,“老夫告辞。”
老大夫突然来这一招,吓得夏梓滢呆愣在椅子上,傻傻的看着他。
走到门口,老大夫忽又回头道,“夏姑娘下次请大夫来,还请三四,老夫不妨告诉你一句,就是满京城大街上医馆里的大夫,也开不出这样好的一张药方来。”
“夏太太的病情,除了她自己思虑过多外,怕是还有隐情,于药方无关,夏姑娘不妨多调查调查。”
说完,连诊金也不要了,人就走了。
一张药方的价值,可比几两银子的诊金贵重多了。
老大夫这一趟也不白来。
夏梓滢还愣在椅子上,直到老大夫走远了,她才反应过来老大夫的话。
夏梓滢小小的俏脸上,阴沉一片,“什么意思,老大夫的意思是,这家里有人要害我娘亲?”
“嘘,姑娘,小声点,这事暂且不可伸张。”丹橘一根手指头放在嘴上,小声说道。
好在这院子里侍候的人少,只有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婆子现在在院子里扫地,丫鬟正在内室照看许氏。
这外室,只有夏梓滢和丹橘两个人在。
夏梓滢也意识到此事不宜声张。
她脸上尽是委屈,双眼泛红,“丹橘,我能信任你,是吗?”
“姑娘说哪里话,奴婢是姑娘的人,当然要替姑娘办事,奴婢这一辈子,也只认姑娘一人是主子。”
丹橘说的天可鉴,地可表,碧血丹心,赤胆忠肝,就差没举手发毒誓,夏梓滢才相信她是真的对她忠心。
夏梓滢就抹了一下眼泪,哽咽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你放心,只要你对我忠心耿耿,将来我也不会亏待你。”
口头上的好处,她许的最是轻松,“等我长大后,找个好夫君,我一定把你带去夫家过好日子,以后……”
她脸红了红,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而是让丹橘自己去想。
丹橘眼神闪了闪,就道,“奴婢多谢姑娘。”
然后又问,“姑娘现在想怎么做?”
夏梓滢的脸立马变得阴森森的,“哼,一定是有人在我娘亲喝的药汤里做了手脚,你明儿个趁果儿煎药时,偷偷在一旁注意。”
“一定要抓到那个人。”
丹橘就点了头,主仆二人就进了内室。
而楚宅里,曾氏正坐在火炕上,和卓氏两个人在给孩子做小棉袄,一朵朵雪白的小棉花,平平的扑在一层红色细棉布上面。
而卓氏的左手边,还放着一块柔滑丝爽深绿色的绸缎,那是给棉袄做面用的。
深绿色,男女幼童都适合穿。
曾氏一边扑棉花,一边道,“不来往也好,那样一家人,我也省的为他们襙心。”
说的是宋家,宋家今年没给楚家送年礼来。
宋家楚家来往了几十年,不可能因为今年事多就连年礼都不送来,这是失礼的事,而最知礼的宋家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那么,一是可能宋家出事了,让宋家人未来得及送年礼过来,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宋家不想跟楚家来往了。
如果是第二个可能。
小曾氏去了,他们两家不来往也好,就宋柏清那个无赖样子,曾氏也不想见到他。
卓氏就笑道,“干娘就是嘴硬,明明惦记着,还在这里说狠话。”
“哼,我一个老婆子,惦记他们做什么,我妹子也没了,他们要过的怎么样,都是他们的事,我可不惦记。”
话虽这么说,但曾氏的眼眶却有些湿润。
卓氏就细声劝道,“你也别担心,宋淮那孩子是个能承担得起重任的人,他不会轻易倒下的。”
“哎。”曾氏狠狠叹了一口气,“总归是自己看到大的孩子,怎么就……就那么命苦呢。”
祖母没了,爹又是个无情无义的,娘的腿又残疾了,就连嫡妻的娘家人也全都没了。
这么多噩耗,一下子全都压在了那两个孩子稚嫩的肩膀上,也没个长辈为他们抗一抗。
宋柏清那混账东西。
卓氏就说起了她听来的一件事,“前不久我听说宋柏清想把石家的产业归到自己名下来打理,石家丫头却不肯点头,也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
“我也听说了。”曾氏道,“吕总管去石家打听了,说是石家一家人刚过七七,宋柏清就以长辈的身份要给石家管理产业。”
不但要管,还要把石家的庄子铺子,和那栋宅子都转到他名下去。
“说是在自己名下,管理起来,下面的管事和庄头也不敢不服。”
“石家丫头不同意,淮哥儿没吱声,也没表态,宋柏清就直言等石家丫头长大了点,再把石家的产业还给她。”
可这种话只是一些场面话而已,东西真要到了他手里,能拿的回来才怪。
“石家丫头也不是愚的,说什么也不同意,宋柏清逼着她时,她就偷偷遣了小丫鬟去窦家请了窦家的人来给她做主。”
窦氏死了,还死的十分凄惨,窦家的人都很伤心难过,在石家办丧事的时候,几位老爷少爷都去了石家帮石文婷的忙。
在听说宋柏清要欺负石文婷年幼无知,哄走石家的财产时,窦家的人都十分气愤,赶过去,就把宋柏清指责了一顿。
石家的产业就算要有人出面打理,那个人也不应该是宋柏清。
曾氏就把吕总管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石家丫头一个内宅妇人,要管着宋家中馈,确实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多管石家的产业。”
“她和窦家几位老爷商议后,就决定由窦家三老爷出面,把石家的几家铺子都收了,再租出去,庄子也直接租给佃户种,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每年收收租金就好。”
窦家的人走时,还千叮咛万嘱咐石文婷,一定要把名下的地契房契等重要东西放好,可不能被宋柏清摸了去。
宋柏清,一个连在母亲丧事上都能去逍遥快活的人,她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哎,石家丫头也是个命苦的。”曾氏哀叹道。
一嫁进宋家,小曾氏就过世了,还没多久,裴氏就去了一条腿。
如今,宋家又是那样一个局面。
“宋家,是真的到了穷途末路之际了。”
曾氏想到宋家如今的样子,就愁眉不展。
不管怎么样,都是亲妹子的子孙,她又怎么能一点儿也不关心呢。
宋淮虽不好,但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哎,怎么能不闻不问呢。
曾氏又叹了一口气,最近几日,曾氏总是叹气,卓氏知道她是在担心宋家,她就忍不住道,“要不,干娘,我派个人去宋家瞧瞧?”
“也行。”曾氏似乎就是在等卓氏这句话似得,痛快的点头,“别让宋家的人察觉到了。”
“知道,我的人都是厉害的,进出宋家,还不来去自如。”
卓氏就招来月瑾,对她吩咐了几句。
月瑾福了福身,就告退了。
不多久,月瑾就回来了,向二人禀报道,“宋家一切都安宁,没什么事情发生。”
“宋夫人还是一样整日躺在火炕上,由两个大丫鬟照顾,有时候会突然发一顿脾气,乱扔东西。”
“自从没从世子夫人手中拿走石家的产业后,宋侯爷就一直住在前院,未去过内宅,不过,他最近只是看看书,下下棋,倒是很少出门。”
“宋世子出门过几次,都是和亲朋好友之间的往来,倒是也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宋家现在的中馈都是世子夫人在主持,因为宋老夫人的过世,世子夫人就打算过一个哀年。”
哀年,就是不能有喜气,不能有笑声,不能穿新衣,不能见到一丁点的红色,就连饭食都一切以素食为主。
这样一来,石文婷不但节省了一笔过年的费用,就是等过年后,她也可以继续用给宋老夫人守丧这个借口来苛刻全府上下人的嚼用。
毕竟,宋家确实到了穷途末路山穷水尽的时候,就是现在府里上上下下的嚼用,都是用典当宋家公中的一些器物来维持。
石文婷要是再不想办法节省一点儿,这一家子上上下下的人就都要吃她一个人的嫁妆。
可等吃完了她的嫁妆呢?
这个家,难道就要就此破落下去不成?
石文婷不甘心,就怂恿宋淮多去和一些勋贵世家的少爷交好,这才有了宋淮守丧期间,还经常出门应酬的事。
可石文婷不知道另一个内幕,等到后来她知道真相后,恨不得当场撞墙死了算了。
她居然傻兮兮的主动拿出自己的嫁妆银子,去给夫君去养外室,还一直以为夫君是去结交权贵,结果,她被宋淮骗了。
第301章 待价而沽
曾氏听的心酸。
卓氏劝了她几句,“干娘,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宋家目前就这样一个局面,相信等宋淮以后有出息了,会好起来的。”
曾氏就嗯了一声。
卓氏就转移了话题,提到了自己在楚宅过年的事。
“在这蹭吃蹭喝,连年礼都省下了,还要你老费心照顾,干娘啊,能认你做娘,真是我的福气。”不然,丈夫儿子都不在京城,她又怀了身孕,这日子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过。
曾氏就拍拍她的手,“你也别太高兴,等阿琪和宣宇回来,他们要是不给我送大礼,这人,我就不给他们了。”
说的是卓氏和卓氏肚子里的孩子。
卓氏就抿了嘴笑,“嗯,到时候一定要宣宇送一份大礼给你。”
很快,年除夕到了。
大盛朝今年战争多,又经历了水灾流民,短短几个月中,百姓们都生活的水深火热,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皇上下旨,今年宫里一切宫宴全都取消,节省嚼用,用来造福百姓。
皇上都一切从简,大臣们自是不敢大吃大喝大摆,也都跟着一起从简。
楚家也是一样。
年除夕,只放了一个大鞭炮,全府上下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桌子也只有五菜一汤,三素两荤和一个红枣银耳汤,简简单单,却充满了幸福感。
吃了年夜饭后,夏梓晗和卓氏就陪着曾氏守岁,卓氏和曾氏二人还一人给了一个大红包给夏梓晗压岁。
夏梓晗捏着大红包,脑子里就想起了去年的年除夕夜,褚景琪偷偷到她的房间里,特意给她送压岁红包的场景。
“玉娘,还不谢谢你姨妈。”
见夏梓晗接了红包,就傻愣愣的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曾氏就开口提醒她。
夏梓晗回神,忙把红包放起来,福了福身,道了句,“多谢姨妈。”
“快起身。”卓氏示意月瑾去馋夏梓晗起腰,“以后姨妈每年都给你压岁,你和阿琪一样,在姨妈的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
“你也别惯着她,孩子不能惯。”曾氏就道,“该拿长辈派的时候,你也不能含糊。”
“我哪儿舍得,我疼阿玉都来不及。”卓氏拉着夏梓晗坐在她身边,“阿玉就是我亲闺女,我可不舍得磋磨我亲闺女。”
几人就聊了起来。
没多久,卓氏因怀孕,就早早的犯了困,靠在热乎乎的大迎枕上,眯着眼睛,频频打瞌睡。
曾氏就让她们都去睡觉,“行了,你们就别陪我老婆子了,我年纪大了,也守不了岁。”说着,还打了一个哈欠,“我也累了,要休息了。”
“外祖母休息吧,我们就出去了。”夏梓晗就下了热炕,和月瑾一起,搀着卓氏出了屋子。
夏梓晗线送卓氏先回了客院,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洗漱后,她刚爬上热炕,要眯着眼睛歇息时,突然,枕头底下有东西。
她掀开枕头一看,一个大大的红包露在她眼中。
她瞪了眼睛,抓起红包,朝外喊了一声,“暖玉。”
“县主,什么事情?”
暖玉掀开珠帘进来,夏梓晗就指着红包,“这红包谁送来的?”
不会是褚景琪那混小子偷偷回京城了吧?
夏梓晗暗自猜到。
因为,能偷偷送红包给她,还压在她枕头底下的人,除了褚景琪外,就没别人。
暖玉就笑道,“是生地送来的。”
“吃年夜饭时,生地飞进院子,正好被奴婢看见,生地就把红包给了奴婢,说是褚世子送给县主的,还让奴婢把红包压在县主的枕头底下。”
“哦,对了,还有一封信,是褚世子写给县主的。”
暖玉爱眛一笑,从内室的木架子上拿下一封信给夏梓晗,“县主,那你慢慢看,奴婢就不打扰了。”
还朝夏梓晗眨眨眼才出去。
夏梓晗俏脸又红又白,恼羞成怒,手上却迫不及待的撕开信封,在灯光下仔细的看了起来。
三页纸,写了很多,除了满心满脑的对她思念之情外,还有褚景琪在水暮城发生的事情。
打仗的事,他只大概的概括了过去,虽说的很简单,但夏梓晗还是从中看到了他的不宜和危险。
天寒地冻,褚景琪带着兵马和敌人厮杀,要知道,他今年才十岁。
过了今夜,他也才十一岁。
最后,他还充满了思念念叨着,“阿玉,你都不知道,我们打赢仗了后,每日就剩下练兵,可练了一天的兵,到了晚上后,我还是经常会做梦。”
“有一次,我梦见你突然不见了。”
“我到处找你都没找到,我吓坏了,后来,我看见你被一个坏人抓走了,我去追你,可我怎么追也追不到你。”
“阿玉,你可不能被坏人抓走,也不能不让我追不到,我会好好打仗,也会好好练兵,你也要乖乖的好好的在家里等我。”
然后就提起了卓氏。
“娘生孩子时,我和爹可能还回不去,你要好好照顾娘,替我敬孝。”
只有妻子才有资格替丈夫敬孝。
这混小子,果然不把她当成外人,连替他敬孝的事,都拜托的这么理所当然。
一封信,从头到尾,夏梓晗整整看了三遍,都能背下来了,她才不舍得把信折好,放回信封,再仔细的放进床头一个小匣子里。
那匣子里已经有了六封信,都是这一个月,褚景琪到了水暮城后写给她的。
每次接到信,夏梓晗都会写一封回信,今夜是除夕夜也不列外。
她没惊动在外室值夜的暖玉,自己悄悄的下了床,挑了灯芯,磨了墨水,写了回信。
信纸塞进信封后,放在案桌上,夏梓晗这才爬上了床,抱着小匣子,枕着厚厚的压岁红包,美美的睡着了。
过了年后,大年初二,夏世明就领着夏家三位姑娘前来楚宅拜年,也让楚家热闹了许多。
曾氏十分高兴,给三位姑娘一人一个大大的红包压岁,夏梓岚有了银子,是最高兴的一个,当时就给曾氏磕了一个响头。
夏梓晴和夏梓滢落后了一步。
三人给曾氏磕了头后,夏梓晴抬眸见卓氏也在,赶忙又给卓氏磕了头,拜个年。
夏梓晴在二王妃的赏菊宴上见过卓氏,还记得她,知道她是安国公府的国公夫人,身份尊贵,自然是不敢怠慢。
而从褚宣宇在西北打仗的事曝光后,卓氏就没再避着人,也没再刻意隐藏她的踪迹。
今日是大年初二,夏家的人会来拜年,按理说,她不是楚家的主子,可以不用来接待夏家人,但她没曾氏和夏梓晗陪着就无聊的紧,所以不管她的出现,会不会抬高了夏家人的身份,她都来了。
按说,卓氏也是楚家的二姑奶奶,也算是夏梓晴几个人的长辈,见她们磕头了,卓氏就让月瑾包了三个红包发下去。
夏家三位姑娘都十分高兴的磕了头,道了谢。
夏梓晴和夏梓滢见卓氏手里拿着络子在编着,二女都纷纷称赞她编的好看。
卓氏瞅瞅自己手上的络子,又瞅瞅旁边暖玉手上的络子,那手艺,不是差了一点半点啊。
这几个孩子,还真是睁眼说瞎话。
卓氏撇了撇嘴,就道,“我今日才开始学着打这种花样,暖玉比我打的好多了。”
才刚夸了她一句的夏梓晴,俏脸就尴尬的通红,还是夏梓滢出言帮她解了围,“褚姨妈虽是第一次打这花样子,那也比我们的手艺好多了,我还不会打呢。”
然后又讨好的道,“褚姨妈,我来帮你分线吧。”
“我也来学打络子,我正想打一个送给爹爹,爹爹身上玉佩上的络子,还是去年的。”
废话,今日才大年初二,什么东西不是去年的了。
夏梓晗撇了撇嘴,往热炕里面坐了坐,让出了些许位置。
夏家三位姑娘都爬上了热炕。
夏梓岚瞄上了小炕几上的糕点干果,自己爬过去就旁边,就开始大口朵颐。
夏梓晴和夏梓滢二女都围绕在卓氏身边,曲意逢迎,讨好卓氏。
曾氏帮着给夏梓晗分线,倒也没在意夏家两位姑娘把她撇到一边,讨好卓氏的举动。
很快,卓氏心里就大呼吃不消,“阿玉,这几日过年,府里吃的荤腥多,我们去厨房做些山楂糕来给老夫人开开胃口吧。”
“好啊。”
夏梓晗爽快应道。
她知道,卓氏这是受不了了,要躲开夏梓晴和夏梓滢姐妹两个。
卓氏的性子清冷,很讨厌别人对她的拍马逢迎,偏偏夏梓晴认出了卓氏的身份,对她热情的不得了。
而夏梓滢有样跟样,比夏梓晴还热情。
夏梓晗放下手上东西,就爬下了热炕,月瑾也下了炕,侍候卓氏穿鞋。
夏梓晴见状,正要跟着一起去,曾氏就开口了,“外面冷地滑,你们几个小的就在这里待着吧,让你们二姐跟着她姨妈去忙活。”
夏梓晴只好讪讪的收回了要下地的脚。
夏梓滢眨眨眼睛,看看曾氏,又看看卓氏,看似一派天真的表情,却有一双似在估价般的小眼神,让曾氏禁不住的拧了眉。
第302章 主谋
卓氏去了自己的院子里,就再也没出来,夏梓晴吃了午饭后,提议去探望卓氏,被夏梓晗一句,“姨妈习惯了午睡,这时候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给打发了。
夏梓晴就讪讪的哦了一句,表情黯然。
不过,从这一日开始,夏梓晴和夏梓滢二人就经常借口上府来给曾氏请安之名,接近讨好卓氏。
而夏梓岚,则是因为夏家吃的点心水果丰富,完全是奔着吃的来。
总是被夏梓晴和夏梓滢二人围绕,卓氏一开始还不习惯,次数多了,也渐渐习以为常。
夏梓晴和夏梓滢也会打叶子牌,还会下棋,每次她们来,算是给曾氏和卓氏这两个大闲人凑了两只脚,为她们解了不少闷。
一眨眼,就到了阳春三月。
年后这几个月,卓氏的肚子就跟吹气球一样,一日比一日大,现在才六个多月,却比正常孕妇的肚子大了许多,走路低头时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尖,行动也多有不便。
但为了生孩子轻松,卓氏坚持每日早晚在后花园里散步半个时辰。
而每次,不管夏梓晗多忙,到时间了,她就会丢下手上的事去陪她。
每次,她都要跟个老太婆一样,苦口婆心的嘱咐卓氏,“下炕沐浴时,你都要小心,千万不能闪了,你肚子里现在可是两个宝宝,不是一个,一定要小心又小心才是。”
不错,卓氏怀了双胞胎。
是白老头亲自为她把的脉,当时白老头宣部这个喜讯时,卓氏都惊的傻了。
然后想一想,又觉得很正常。
她的生母貌似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当时她隐约记得她有一个双胞胎姐妹,只是后来她被人贩子拐卖了,走到太顺城时,人贩子因吃饭不小心得罪了当地恶霸,被人生生打死了,她就成了孤苦无依的人。
她养父正巧在那酒楼吃饭,听见了她的哭声,见她孤苦无依,这才领养了她。
而那恶霸,也因为养父出面,被官府判了死刑。
养父一直都以为那人贩子是她爹,才会帮人贩子申冤,其实……不是的。
当时,她年纪虽小,但她一直隐约记得,她是被拐骗了。
她有一个双胞胎姐姐,还有一对双胞胎哥哥,她隐约记得,小时候,哥哥们很喜欢抱她和姐姐,总是一个人抱一个,逗她们玩。
只是后来,她在养父家里活的安逸,就渐渐的把这些事给忘记了。
这次白老头说她怀的是双胞胎,她的记忆中,又隐隐约约的仿佛记起了她三岁时候的事。
但她是哪里人,父母是谁,她拼命去想也没想出来。
想了几次没想出来,她就不想了。
现在的她,有干娘,有夫君,有儿子,再过不久,还会多一对可爱的儿女,她生活很幸福,她不想现在的平静被人打乱,所以她不想了。
夏梓晗搀着卓氏一只胳膊,小心翼翼的走上小桥,站在桥上面,看湖里一片刚冒出不久的翠绿色荷叶。
“昨日老爷子送了一支一百年的红参来,师傅说,姨妈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养的很好,不能在补了,不然孩子过大,怕是不好生。”
而且,一生就是两个。
“我已吩咐崔妈妈把红参放库房里了,等姨妈生完孩子坐月子的时候在炖了乌鸡吃。”
“还有,师傅说过,姨妈要少吃点心,多吃水果,对孩子和大人都有好处。”
现在,夏梓晗每日见了卓氏,就是一大堆的嘱咐啰嗦等着她,她听了不耐烦,可还不敢不听。
人都说,女人生孩子,就相当于在鬼门关走一趟,你撑过去了,那就是活了,要撑不过去,那你就直接进鬼门关了。
她怀的还是双胎,危险也就加了双倍,白神医嘱咐的这些对她母子不利的东西,她不但要听,还要狠狠的记到心里去,要彻底执行。
她不敢敷衍白神医的嘱咐,更加不敢敷衍她和孩子的三条命。
月瑾在一旁,就急道,“那奴婢以后都不准备糕点,改准备水果。”
见卓氏没反对,月瑾就问夏梓晗,“县主,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多说说,奴婢都会多加注意。”
夏梓晗嗯了一声,对她的表现很满意,然后就哩哩啦啦,说了十几种卓氏现在不能吃的东西。
卓氏肚子太大,里面的孩子也养的好,拿现代词来说,就是营养过剩,不能再补了,再补下去,大人生孩子就要危险了。
古代,有多少女人因为死于难产的?
卓氏已经生过一个了,知道厉害,再加上她怀的是双胎,所以她这几日是万分小心。
其实,都有些小心过头了。
散完步,夏梓晗送卓氏回了客院,才又急急忙忙的回了自己的书房。
过了年后,江南一带也渐渐恢复了生机,地理种了粮食,店铺也一家家重新开业,暖香也回了江南,把分店开了起来。
这一次,祁玫和她一起去的,还带去了一大批货物,由三十个护卫护送。
而京城里的铺子,只有祁兰和林师傅照看。
前日,祁兰把京城几家铺子的账本拿来了,夏梓晗忙着府里的中馈,还要忙着看账本,还有庄子上的耕种她也要过问。
总之,夏梓晗现在很忙,整日忙的脚不沾地,手不停歇,不可开交。
但就算她再忙,她每日也会抽一些时间陪卓氏散步,中午和晚上也会抽出时间陪曾氏和卓氏一起吃饭,尽尽自己的孝心。
“县主,小葵来了。”
夏梓晗刚看完一本账本,丝草就进来小声禀报。
小葵是张姨娘身边的人,是流民事件后新买进夏家的小丫鬟。
这几次张姨娘有事,都是让小葵传的话。
夏梓晗就把手上账本放一边,道,“让她进来。”
片刻,丝草就带进来一个十一二岁眉目清秀的小丫鬟。
小葵进了屋,微微福身,禀道,“姨娘吩咐奴婢来告诉县主一声,说是三姑娘的亲姨妈要来京城,会在夏家落脚,来信上说再有两天就到了。”
夏梓滢的亲姨妈?
曹子安的东家?
夏梓晗脸色巨变,震惊的站起身,一双美眸不可思议的瞪着小葵,好似她说了多大逆不道的话似得。
吓得小葵脖子一缩,一脸委屈,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是,是姨娘让奴婢来转告一声的。”
生怕夏梓晗一怒,会把她给杀了。
好可怕啊,县主的眼神好可怕,好像那要杀人的眼神一样。
呜呜,她今晚上要做噩梦了。
小丫鬟愁眉苦脸的低下头。
而夏梓晗再感觉到自己失态后,又慢慢坐下,面色努力平静道,“我知道了,回去告诉张姨娘,让她别慌,让她记住,夏家的主子是老爷,不是许氏的娘家人。”
所以,许氏姐姐来了就是夏家的客人,客人没权利管夏家的家务事。
小丫鬟走了后,夏梓晗的心就再也平静不下去。
曹夫人,许氏的大姐,前世曹夫人是两年后搬来京城住,而今年,曹夫人却提前了两年。
难道是因为许氏?
是啦,许氏病了,病的很重,许氏一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死了,她一定会想办法活。
而回娘家搬救兵为自己撑腰,是妇人一惯常用的手段之一。
要是曹夫人来了后,真出面为许氏撑腰,那就算许氏做错了事不能轻饶,夏世明也一定会给曹夫人几分面子,放过许氏。
亲戚里道的,总不能弄成仇人。
可是,她费尽心思千方百计才让夏世明讨厌许氏,不再把她当成嫡妻看重,现在,许氏得了报应,她可不想她轻易被曹夫人救出去。
她得想想办法,让许氏永不能翻身。
夏梓晗托着下巴,拧着眉,一脸沉思。
许久后,她才朝门外喊了一声,“楚斐。”
“奴婢在,主子有什么吩咐?”楚斐走进来,福了福身,夏梓晗就问她,“你去办一件事……”
年前,祁玫过来送首饰给她时,说是在南街看见了夏梓滢从医馆里走出来,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药包,当时祁玫恰巧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说是闻到了红花的味道?
红花呀。
她一开始以为夏梓滢买红花是为了给许氏治病,后来,大年初二,夏世明告诉她,他给张姨娘停了药汤的事。
夏世明告诉她,也是让她好有个心理准备,夏家可能会随时多出一个两个的庶弟庶妹出来。
她当时还笑道,“我们二房的子嗣单薄,爹爹现在趁还算年轻,多生出几个弟弟妹妹出来,也好壮大我们二房。”
好吧,她是在怂恿她爹多生几个庶子庶女出来,最好是能活活气死许氏去。
夏世明就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等夏世明走了,她就暗自猜测,怎么夏世明刚停了张姨娘的汤药,夏梓滢就去了药房买红花?
这之间,真的没联系?
谁信啊?
“去查查,夏梓滢手上的红花粉用了否,如果用了,那就更好,让我爹发觉此事。”
一个残害夏家子嗣的罪名是跑不掉。
只是,许氏和夏梓滢这一对母女到底谁是主谋,这个她还得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