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夜探
夏梓晗嗯了一声,把书给暖玉,自己乖乖的缩进了被子里,闭眼睡觉。
暖玉帮她掖好被,放下帐幔,吹了灯,只留了墙角跟一盏小灯。
走时,还细心的把门关好。
夏梓晗睡的迷迷糊糊时,感觉有一道炽热的视线在盯着她。
她浑身打了一个机灵,人已醒来。
瞄到床沿上坐着一道黑影,她猛地坐起身,就要出手,人就被他给压住了。
“是我。”一张美的很奢侈的脸,笑的很谄媚,很讨好,“你醒了呀。”
“你……你怎么来了?”夏梓晗惊慌的心一瞬间就落了地,然后刷的一下,人就缩进了被子,把自己包的完完当当的,只露出一颗脑袋。
她有些没好气的瞪他,“你疯了呀,这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要是被人看到,看我还理你不。”
威胁来,威胁去,她也就只有这一条能威胁到他。
“你放心,没人看到。”褚景琪笑着安抚她。
楚宅护卫巡逻的路线和时间,他都打探的清清楚楚,进来的时候也很小心的避开了他们。
夏梓晗怒目瞪他,“那你也不能这个时间来这里,这是我的闺房。”
“我还不是听我娘说你被人欺负了,我怕你会一个人躲着哭,才特意来安慰你的,你竟然还不领情,阿玉,我心伤了。”
谁管你?
夏梓晗朝他瞪眼,“就那一点儿小事,还不值得我掉泪。”又急急道,“你快走,楚枂就在隔壁休息,一会儿她听到了,就不好了。”
到时候,就是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啊。
夏梓晗想推他出去,可她身上只穿着一件里衣,不好起身,只好拿眼瞪他,“还不快走,你也看到了,我吃好睡好,一点儿事也没有。”
她急的要死,褚景琪一脸的处之泰然,风淡云轻,“先别忙着赶我走,我还有事没说完呢。”
“什么事,那就快说。”说完,就快滚。
“那件紫色狐裘你喜欢吗?那可是我爹特地为我娘寻来的,一共有两块皮子,我娘做了一件,剩下的一块皮子我就给你做了一件,就连剪下来的边边角角,我都吩咐制衣阁的人缝在一起给你做了一双裹手包,怎么样,好看吗?”
一开始,他爹还不舍得给他,说紫色狐裘一块皮子得两千多两银子,比白狐裘都贵了将近一半,很是难得珍贵。
之前,他那块白狐裘皮子也是从他爹哪儿要来的,现在又要紫狐裘皮子,他爹自是不想给。
他爹还想留着那块皮子给他娘做一条围脖和一顶卧兔儿,一双裹手包,最好再来一双鞋垫,正好搭配着来用。
最后,见他爹坚持不点头,他只好把话明说,阿玉的大氅被刮破了,他想给她多做两件,担心她怕冷,他爹才同意给了他。
为了要到这块皮子,他费了不少口水不算,还在他爹面前丢人了。
记得他爹把紫狐皮子交给他时,还拍拍他的背,跟他说,“儿子,咱男子汉大丈夫,喜欢姑娘就要勇敢去追,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抢到手再说,一切后果,自有你爹给你担着。”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夏梓晗见他一脸开心且期待的脸,她顺从的点了头,“好看,我很喜欢,不过以后你不要再送了,我已经有好几件了,够穿了。”
能不够么。
去年祁玫送了三件狐裘给她,去年穿大了一些,今年穿刚好,上次去庄子里刮破了一件,还有两件呢。
祁玫今年又送了三件过来,她出门少,穿的机会也不多,那三件她都还没上过身呢。
褚景琪却不知道她是买衣服的,不缺衣服穿。
他傻笑,乐呵呵道,“我不是担心你怕冷么。”
然后又补充道,“我爹的好皮子就那两块,你想要也没了。”
“那你把好狐裘都送给我了,那你自己呢,有新的狐裘穿吗?”夏梓晗看向他挂在屋里屏风上的黑色狼皮裘。
还是上次他来的时候披的那件,已经短了一些。
而他去庄子里披的那件,也被滚下山坡时刮破了。
“我这里有一块好的黑狐裘皮子,我给你做吧。”她一个不忍心,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褚景琪那叫一个开心啊,幸福甜蜜的都快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傻笑呵呵的直点头,“好啊好啊,要是你没好的绣娘,就直接给我,我拿去制衣阁做就行。”
安国公府制衣阁里出来的衣服,是京城里有名的做工好,绣花好,且新颖时尚,只可惜,人家只对内不对外。
制衣阁的名,夏梓晗也听说过,不过,她还是说道,“我会做,还是我做好了再给你吧。”
反正这一阵子在家里学医学武也累了,正好换样事情做。
得知她要亲手做,褚景琪幸福的傻嘿嘿的笑,“那你不要熬夜,要小心不要伤了眼睛。”还不忘像个大人一样细心的嘱咐她。
“嗯,知道,你过三天派马宝生地过来拿吧。”做一件狐裘大氅,有个三天就差不多了。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也不反驳,只管点头就是。
夏梓晗跟他说了一会儿话后,人也清醒了,也不困了,索性就陪他聊了起来。
褚景琪知道她喜欢听一些大街小巷里传出的绯闻八卦什么的,就把他所知道的一些事都说了。
而他会开始关注这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是在知道她喜欢听之后,之前,他向来对八卦嗤之以鼻。
不过,平日里都是马宝生地去外面收集八卦,回来后再说给他听。
“戴家四姑娘想定给陆家大少爷,还暗中请了人去打探陆家人的口风,你猜怎么着,呵呵……人家陆家人说了,戴家姑娘人品样貌都是一流,是个嫁将相王侯的主,而陆家少爷相貌平平,才情平庸,配不上戴四姑娘。”
这就是变相的拒绝了。
而那话是恭维,还是讽刺,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夏梓晗认为是后者颇多。
看来戴玉敏在宜安城的丑事已经有人知道了,只是没有传的人尽皆知而已。
也是,那日那么多人看到了戴玉敏的糗态,戴家的人想要彻底的封住这件事,是不可能的。
褚景琪还道,“陆大少爷是陆国公府的世子爷,也是未来的国公爷,不比那侯爷身份高?陆家却以这个借口拒绝了戴家,阿玉,你说好笑不好笑。”
“嗯,好笑,戴玉敏想嫁进陆国公府,那就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一只破鞋还想做陆国公夫人,呵呵……真是妄想。
褚景琪然后又提起了裴家,“听说,裴家有意把裴二姑娘嫁给陆大少爷,陆家嫌弃裴家这几年落魄了不少,不想结这门亲事。”
“高嫁女,低娶媳,裴二嫡女嫁给陆大少,这门亲事并不会辱了陆大少爷,陆家怎么就不答应了呢?”夏梓晗撅着嘴,似是对陆大少不屑。
“嗯,听说……我是听说的哦。”他先申明,夏梓晗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你什么事不是听来的?”
难道是他亲自去做来的不成。
傻子。
“快说,陆家究竟有什么打算?”
见她急了,他忙道,“陆家之前是想要陆大少娶郁郡王府的丹华县主,只是后来出了陆三姑娘的事情,陆大少的事肯定是泡汤了。”
陆家还想攀上郁郡王府?
郁郡王可是皇上的人。
夏梓晗面色凝重,坐了起来,竟然忘记了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
她这一坐起身,被子下滑,上半身都露了出来,而里衣的胸口都宽大,半边胸口露出来了她也没发觉。
坐在床沿的褚景琪,只是轻轻一瞄,脸颊就嘭的一下跟爆炸了一样通红通红。
虽说他才九岁,可古代男子一向都早熟,身体也发育的特别早,十二岁的男子娶媳妇的大有人在。
他现在娶媳妇是早了一点,可一些该知道的事情,也都知道了一些,所以,他此刻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往脑袋里涌,然后整个身体都跟火一样要燃烧起来。
“阿玉。”声音十分沙哑,“你……你衣服。”吞了吞口水,盯着夏梓晗胸口上的目光,也在他不知觉时冒着绿光。
正在沉思陆家人的夏梓晗抬头一看,然后吓了一跳。
妈呀,狼。
冒着绿光的铯狼。
她低头一看,忍不住低咒一声,“该死。”然后脸红红的,迅速滑被子里去。
“不许看。”她瞪他,还霸道的命令,“把之前看到的全都忘记,不许去想。”
“哦。”他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识相的摸了摸鼻子,“不想。”
就是想也不会告诉她。
嘿嘿……
看来,以后他要经常在晚上来找阿玉玩才是对的,可以陪她说说话,眼睛还能得到意外的福利。
怎么算都不吃亏。
不错不错。
“阿玉,你还想听谁家的事,我让马宝生地去打听。”褚景琪喜滋滋的问道。
不错,陆家,裴家,宋家,戴家,这几家人是夏梓晗最为关注的。
在之前褚景琪问她要听谁家的八卦时,她就不客气的说出了这几家,褚景琪就派人去特意关注这几家。
不过,现在又要多两家,“石翰林家和郁郡王府。”
第184章 质问
其实,她最想关注的是陆贵妃,可陆贵妃身居深宫,别说是她和褚景琪这两个小毛孩,就算是姨夫褚宣宇,怕是也得不到她什么消息。
而几个皇子还没成年,也都住在皇宫里,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她都很想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可是关系到夏家的未来,关系到她的未来,不可能不想去关注啊。
当然,这想法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她可不敢随意说出来,不然,就要大祸上身。
褚景琪又赖了一会儿,在夏梓晗的怒视之下,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第二日,夏梓晗就吩咐暖玉把她去年新得到的一块黑狐裘皮子翻找出来。
皮子拿来了后,她就估摸着褚景琪的身高,把皮子直接喀嚓喀嚓剪了,然后就抱着上了炕头,吩咐丝草拿来针线盒过来,一个人坐炕上就缝制起来。
暖玉丝草几个小丫鬟也都是机灵的,见她手上的大氅样式是男人穿的,谁也没多嘴问一句,个个都佯装没看到一样。
一上午,夏梓晗就缝了不少。
陪曾氏吃完午饭后,她又缝了起来。
她正缝的起劲呢,楚好就进来禀报说,“宋世子来了,正在二门外候着。”
打从上一次宋淮生气从这里出去后,夏梓晗就下了命令,以后不准宋淮进内院。
所以,宋淮今日上门,就被二门守门的婆子拦在了内院外,他在二门外等了好半天,才来了一个小丫鬟,说,“县主有话,让奴婢带宋世子去大厅等着,县主换了衣服就过来。”
换衣服,那不过就是推托之词,主子此刻正在炕头上缝黑狐裘大氅呢,可没想要起身的样子。
主子这举动,摆明了就是要晾一晾宋淮。
楚好笑着在前面带路,到了大厅,她就扔下宋淮回了内院。
她是内院丫鬟,不用去侍候外院的客人,而大厅在外院,自有外院的小丫鬟小厮们侍候宋淮。
宋淮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一开始,他还能悠哉悠哉的和吕总管聊天,后来有管事找吕总管,吕总管就去处理事情了,他一个人在大厅里喝茶。
两个小厮,两个丫鬟在大厅里站岗,并随时为他加茶水。
在宋淮喝了三壶茶后,夏梓晗还没出现,他的脸色就越来越黑了。
就在他失去耐性,想着去闯内院时,夏梓晗总算是溜达的来了。
“淮表哥,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刚刚在沐裕来着。”说着,脸上还多了一份娇羞,脸颊艳红一片。
也不知是刚被热水泡的,还是羞的,总之宋淮看痴了眼,愣了神,丢了魂魄,连他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的怒气也在一瞬间化为乌有,烟消云散。
夏梓晗坐下,笑道,“不知淮表哥上门找我有何贵事?”
有何事?
什么事?
宋淮一时茫然,然后好不容易才想起他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他脸色立马就变得肃穆了几分,问她,“你昨日是不是欺负了石姑娘?”
一开口就是质问。
连给她申述的机会都没有。
夏梓晗被他给气笑了,眉眼森冷,“淮表哥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什么身份?
“我是你未婚夫,你说呢?”宋淮鼓着腮帮子,怒视她,“你就说你有没有欺负过石姑娘。”
又是拿未婚夫的头衔来压她,靠……
夏梓晗想骂人,甚至想打人。
很想很想。
最好是一拳把他打死。
可是,眼前的人不值得她用一个泼妇的坏名声来打他。
他的报应,迟早有一天会来到,她不着急,但她也不是受气的人,她不会任由人欺负她。
她冷笑,把大厅里的几个下人都遣下去,才道,“既然淮表哥也说了,你是我楚玉的未婚夫,那你不是更应该帮着我吗,怎么反而站在石姑娘那边,帮石姑娘来质问我?”
“昨日在窦家,石姑娘一见到我就问我是不是你的未婚妻,然后处处针对我,我处处忍让,就是因为看在她是石翰林女儿的份上,看在你面子上,我不跟她一般见识,毕竟石翰林是你的老师,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能得罪了石翰林。”
“可是奇怪,不管我怎么忍让,石姑娘就是看我不顺眼,三番五次说话重伤我,最后还在言语中贬低我外祖父和我外祖母。”
“宋淮,你何德何能,能让我忍耐一个小姑娘来伤我外祖母外祖父的名声?”
“我外祖父超一品内阁首辅,一辈子清正廉明,为百姓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凭什么在死后还要让一个小姑娘看不起?”
“我外祖母这一辈子都是以心待人,以诚相交,从未得罪过人,凭什么她石家的人来说三道四?”
“难道就因为我是你未婚妻?”
“淮表哥,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石姑娘会看我不顺眼,会处处针对我,我可是从未得罪过她,不,我甚至在这之前都从未见过她,淮表哥,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很好奇。”
为什么?
他怎么知道?
不,他或许是知道,只是佯装不知道而已。
石姑娘每次见到他,都脸红红的,说话温温柔柔的,年纪小时,还曾送过帕子给他。
那是在他订亲之前,他刚满七岁,跟着石翰林读书才一年时间,石姑娘和他同龄,也七岁,刚跟在石夫人身边学会绣花,就偷偷绣了块帕子送他。
那时候,他第一次接到姑娘家送的礼物,激动的心突突跳,感觉心神都十分满足。
原来,他宋淮也这么受欢迎,老师的女儿竟然喜欢上了他。
呵呵……
那时候,他是真心兴奋。
敢问,哪一个小少年不喜欢更多的姑娘家倾心于自己啊?
但后来,他订了亲,石姑娘知道后,很是伤心了一阵子,也避开了他一阵子,她和他整整两年都没说过一句话,就是遇到了,也会自动避开。
不过,在楚阁老过世后,他在宝相寺受了惊吓,就没跟去宜安城,跟石翰林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后,又回去上课了。
他发现,石姑娘竟然也跟在了石翰林身边读书,学习很好,而她又开始跟他说话了,来往就跟以前一样。
她偷偷的爱慕他,找各种借口接近他,他知道,又佯装不懂她的心。
她会对楚玉看不顺眼,也是在所难免的。
试问,哪一个女子会对自己心上人的未婚妻看顺眼的?
宋淮深深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理亏了,问都不问一句,就来找楚玉发脾气,是他太冲动了。
他忙给夏梓晗赔笑,“楚玉表妹,石姑娘会针对你,大概是在生气你在宜安城三年都不回来,为我打抱不平吧,毕竟我是老师的得意门生,老师待我就跟亲儿子一样好,石姑娘也跟我亲妹妹一样,她见我时常想念你,你又在宜安城,就忍不住为我抱不平了吧。”
“楚玉,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以后她要是再针对你,你就告诉我,我会告诉师母和老师,让老师师母来教导她。”
一番借口,给了他自己台阶下,也让夏梓晗心里的气下去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还会浪费脑子找借口来哄她,总算还没让她后悔要等他长大,再看他报应的决定。
“就是因为看在淮表哥的面上,我才没有跟她一般见识的,只是没想到,石姑娘会去向你告状,还倒打一耙。”
夏梓晗泫然欲泣,十分伤心的哽咽着,“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窦大姑娘,石姑娘昨日是怎么欺负我的,淮表哥,我真心是很委屈的。”
宋淮忙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安抚她,“我信你,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都不问清楚就凶你,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好不好。”
“那淮表哥以后还会不会为了外人来凶我?”她可不想因为一个石姑娘,整日和宋淮纠纏吵架什么的。
“不会不会,以后都不会了。”宋淮连忙保证,“那你别哭了。”又笑嘻嘻的道,“我前几日得了一只镶嵌了宝石的小香炉,明日派人送来给你暖手用,你还想要什么,我回家找找看,给你送来。”
夏梓晗立马就抬起头来,眼泪汪汪道,“我看上了玉簪阁一套红珊瑚首饰头面,你送给我。”
哼,送上门的蠢货,不宰白不宰。
前世,他可是骗了她好几万两银子呢。
那这一次,就先让她收一些利息好了。
宋淮咬咬牙,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他只是随口一问而已,谁知这楚玉也不客气,竟然就真的跟他讨要东西。
然后又在心里唾弃夏梓晗的不矜持来着。
心里把夏梓晗贬低的一文不值,面上却笑着连连点头,答应给她买来。
宋淮又哄了夏梓晗一会儿,直到快夜幕降临,夏梓晗才放宋淮离开。
当然,他临走时,还吩咐楚好把紫貂围脖拿来还他。
次日上午,一只镶嵌了小碎红宝石的小香炉和一套出自玉簪阁的红珊瑚首饰头面就出现在了夏梓晗的面前。
第185章 借银子
夏梓晗喜得眉开眼笑,吩咐崔妈妈把红珊瑚首饰头面锁进库房里去。
她现在年纪小,还戴不了太压重的首饰,这套红珊瑚头面做工一流,好看,漂亮,时尚,只是纹饰花样太过华丽,只适合十六七岁以上繁华正茂的女人戴。
东西是宋淮的贴身小厮书榛送来的,据丝草说,她花了五十文钱,就套出了书榛嘴里的话。
据书榛告诉,这套头面一共花了宋淮五百五十两银子买,宋淮的私房钱只有三百五十两银子,还差二百两,他又不敢去跟裴氏要,就偷偷的朝他的同窗好友借了二百两银子。
夏梓晗知道后,乐的嘴角都笑到了耳根子后面去了。
宋淮啊宋淮,你个虚伪的伪君子也有这一天啊,竟然还要去借银子用。
呵呵,活该。
坑你一套首饰,算便宜你了,想前世,你坑我好几万两银子的时候,可是一点儿也不手软呢。
夏梓晗乐的在炕头上直打滚。
等乐够了,又忙着给褚景琪缝制大氅。
而那个小香炉,虽然好看,但宋淮的东西,夏梓晗看了就觉得恶心,被她吩咐崔妈妈扔进了库房睡觉去了。
两天后,褚景琪美滋滋的来拿黑狐裘了,还特地带了百味糕点铺的点心来给夏梓晗吃。
夏梓晗一边吃点心,一边吩咐暖玉把黑狐裘给褚景琪试穿。
褚景琪一脸傻笑的套上大氅,还没等看呢,他就一个劲的说,“好看,穿着舒服,暖和。”
夏梓晗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傻子。”然后吩咐暖玉看仔细些,“哪里有不合适的,脱下来我改改。”
夏梓晗前世过了几年刺绣买的日子,也做了不少的衣服,自是一个做衣服的好手。
褚景琪穿在身上,只觉得哪儿都舒服,连连摇头说,“不用改,这样就好。”喜的心里都暖烘烘,甜蜜蜜的。
因为是大氅,大了一些也能穿,还能暖和一些,所以夏梓晗特地给他做长了两分,让他能多穿两年。
褚景琪直点头,“做长了好,我很少做衣服,一旦做了新衣服,就是要多穿几年的。”
就算穿小了,这是阿玉亲手做的,他也会留着做纪念。
穿着过了好一会儿,实在是有些热了,褚景琪才依依不舍的脱了下来,并吩咐马宝,“就搭在屏风上,一会儿我出去就穿上。”简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夏梓晗瞧着直翻白眼,“至于吗,以后我经常给你做就是。”
就当是他专门为她收集八卦消息的报酬吧。
可别小看那些八卦消息了,有时候能从中找到大问题来。
比如这一次,她就知道了陆家竟然有跟郁郡王府联姻的想法。
郁郡王是皇上的人,是大皇子和皇后的人。
陆家是陆贵妃的人,是陆贵妃最大的靠山。
陆家若真的和郁家联姻成功,那等过几年几个皇子斗起来时,陆家和郁家两家,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镇守东风。
而郁家和陆家对于皇后和陆贵妃来说,都是成败至关重要的一环,不管最后谁压倒谁,被压的那一家,就是一定会是输家。
前世陆家大少爷娶了谁,丹华县主嫁给了谁,她都不知道,因为她那时候压根儿就没去关心过别人家的事。
不过这一世,夏梓晗想破坏陆家和郁家的联姻,对于他们两家的监视,就得更加密切一些。
褚景琪爬上炕头,和夏梓晗隔着小炕几坐着,见夏梓晗吃的欢,褚景琪也跟着一起吃。
不过点心太甜,他不怎么爱吃。
他笑着看夏梓晗吃,还道,“我从聚香楼路过时,进去点了六个菜,中午就会送过来,有你爱吃的油爆大虾。”
“嗯,我一定会多吃。”夏梓晗笑着道,不过,她马上就听到褚景琪幽怨的声音,“可惜,我今日中午不能陪你和外祖母一起吃饭,我中午还有事。”
什么事,他没说,夏梓晗也没问。
褚景琪又坐了两盏茶功夫,就下了炕头,遗憾又美滋滋的披上夏梓晗亲手给他做的大氅,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中午,聚香楼的小二送菜过来了,是用炭炉温着铁锅,用马车小心翼翼运送过来的。
据聚香楼小二说,那是褚景琪的要求,担心菜会在半道上凉了,就用大铁锅温着,下面炭炉烧着,要保证菜到楚宅时还是热乎乎的。
而且这个让菜保温的办法,据小二告诉,是褚景琪前不久给聚香楼老板建议的。
夏秋日,不少大户人家都会去聚香楼订菜订酒宴,但到了冬日,大家不愿意出门,聚香楼的生意比夏日都清淡了一半,就连订菜送上门的生意也不多。
天寒地冻的,订了菜送上门也会凉了。
而前不久,褚景琪就给聚香楼想了个办法,用两层的铁皮,中间和着泥巴,打造了一个特制的炭炉。
据小二告诉,是聚香楼的老板和褚景琪一起去的铁匠铺,监督铁匠师傅打造出来的。
还有那口锅,也是特意打造出来的,不但厚实,比普通的锅还要高上三分,有点儿像蒸笼,又不太像。
总之,炭炉里烧着炭,上面放着铁锅,马车就算颠簸了一些,锅里的东西也不会溢出来。
而楚宅,今日算是给这套运菜工具开了一个张,这套工具今日还是第一次用。
夏梓晗中午吃着热乎乎的油爆大虾,脑子里就在想,为毛一向对外人外事冷冰冰的褚景琪,会热情的去帮聚香楼的老板打造出那样一套工具来?
不会就是方便聚香楼送菜来给她和外祖母吃吧?
桌上六道美味佳肴,有五道是她爱吃的,一道是外祖母爱吃的清蒸鱼,不,清蒸桂花鱼她也爱吃。
这六道美味佳肴,明显就是送来给她吃的呀,而外祖母,只是顺便捎带而已吧?
这混小子……
夏梓晗暗气,在生气的同时,心里又流进了一股温泉,暖烘烘的。
可是,到了第二日,第三日,一连十日,聚香楼的小二每天都准时换着花样给楚宅送菜来后,夏梓晗是什么想法都没了。
第四日,褚景琪就来陪夏梓晗和曾氏吃饭。
曾氏就心疼道,“阿琪,以后别让聚香楼的人送菜来了,那里的菜不便宜,随便一道都是十几两银子呢。”
这一天六道菜,上百两银子,曾氏吃的开心,但也心疼啊。
褚景琪就笑眯眯的道,“外祖母,你敞开心来吃就是,这些菜都是聚香楼的老板免费送给我的。”
“那老板无缘无故不会做赔本生意吧?”曾氏皱起眉,嘴里吃的清炖黑鱼都一下子变了味道,没了之前的美味。
她担心褚景琪是不是仗着身份,为人家做了什么违规违法的勾当。
要知道,无功不受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那当然。”褚景琪笑嘻嘻的,就把实话告诉了曾氏,“就他们店里那个专门给人送菜的炭炉子和大铁锅,那可是我绞尽脑汁费尽心思想了两天才想出来的,还是我亲自去监督铁匠师傅才打制出来那么一套送菜工具,这些菜,算是聚香楼老板给我的报酬。”
还能顺便给聚香楼扩大生意。
别人家见聚香楼能把菜热乎乎的送到家,谁还有不去订菜的理由?
这几日,聚香楼的生意又在一点一点的慢慢升温呢。
据聚香楼的掌柜说,已经开始有人在聚香楼订年喜宴,这可是大单生意。
没看见其他酒楼饭馆的老板展柜,盯着聚香楼的牌子都眼红了么。
了解了始末,知道褚景琪没做坏事,曾氏就笑的慈祥和蔼,十分欣慰,“阿琪倒是个孝顺的,知道我这前些日子胃口不好,这几日吃聚香楼的菜,倒是又开胃了不少。”
得了赞赏,褚景琪一脸乖巧的不得了,连连给曾氏夹菜,像一只小狗狗一样讨好曾氏,“那外祖母多吃点,聚香楼的老板说了,他会免费给楚宅送十天菜。”
“过后外祖母还想吃,我去给外祖母买,让聚香楼的小二继续送过来就是。”
一天上百两银子,曾氏哪儿舍得他花银子去买啊,连忙摇头说,“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味,吃十天也差不多了,你也不要去买,白花那银子。”
曾氏嫁给楚阁老后,在楚阁老的领导下,一直过的较节俭的生活,从不大吃大喝大花银子。
几十年过去了,她也习惯了。
奢侈的生活,她过不了,楚家目前的收益也支撑不了那奢侈的费用。
楚家一年虽有些收益,但也只是能维持目前的生活,稍微还有几个剩余而已。
曾氏还要给夏梓晗攒嫁妆,所以更是不能大手大脚的花费。
褚景琪临走时,曾氏又嘱咐他,“阿琪啊,你可要听外祖母的,不能大手大脚的花银子让聚香楼送菜来,咱们偶尔吃一顿尚可,吃多了,这一笔费用可不轻,你年纪还小,不知道银子的贵重,但你只要记住了,不能和其他一些无所事事的勋贵子弟一样胡来,不把银子当一回事。”
第186章 过小年
“嗯,外祖母,我记下了。”
褚景琪乖巧的直点小脑袋,又懂事,又知礼,曾氏看了,十分窝心,就慈爱的笑道,“对你娘要孝心听话,你娘她现在不容易。”
“嗯,我知道,聚香楼的老板也会给我爹我娘送十天的菜,我都有点我娘爱吃的几道甜品。”
安国公府,那可是超一品勋贵世家,就像是的勋贵中的一块顶级招牌,聚香楼的小二每日送菜过去,那是给聚香楼发扬名气的机会。
聚香楼的老板精明着呢,是不会吃亏的。
眨眼间,年关就到了。
腊月二十这日,镇国公府的年礼就早早的送过来了。
整整一大车满满的,吃的各式各样的点心,干果,果脯,几大箱新鲜水果和三大箱新鲜蔬菜,还有补身子的黄芪,枸杞,黄精,山药等二十几种药材,其中竟然还有一支二百年的红参,这个可贵重。
二百年的白参,市场价都要三百两银子一支,这红参就更贵,最少也得值八百两银子。
另外,还有十几块皮子,狐狸皮子,狼皮,熊皮,鼠皮等,说是给曾氏和夏梓晗留着做斗篷夹袄围脖用的。
曾氏裹着一件暗红色的熊裘斗篷,在院子里指挥吕管家把药材皮子等物,全都登记造册,送入库房。
点心干果水果等吃食,分一分,前院和内院的小库房都放一些,随吃随取。
新鲜蔬菜就直接送入厨房。
安排好了一切后,曾氏就和夏梓晗回屋,一老一少围着炕几,商量给安国公府的回礼。
夏梓晗道,“外祖母,我的田庄子里养了不少野味,还有山鸡蛋,野鸭蛋,我已经吩咐田庄头送一些过来,大概后日就能到。”
曾氏闻言,心情就大好,“那好,我们就给你姨妈姨夫送些野味过去,你姨夫是行伍出身,爱吃那些个东西,我看阿琪平日里也爱吃,我们多送一些过去,你派人去告诉田庄头一声,让他多送一些过来。”
“嗯,还有山鸡蛋,野鸭蛋,也给姨妈送去一箩筐吧。”
算一算,再加上一些厨房里做出来的点心什么的,这年礼也就差不多了。
曾氏又加了一套胭脂水粉,并告诉夏梓晗,“这是在宜安城吩咐红梅去买的,那里的脂粉细嫩味香,价钱又便宜,这京城铺子里的脂粉也都是从江南运过来的。”
“我特意吩咐红梅多准备了几套做为年礼。”曾氏道。
最后,曾氏算一算,这回礼还是差了些。
夏梓晗又加进了六匹今年流行的锦缎,就差不多了。
虽然没有卓氏送来的红参贵重,但卓氏是小辈,她送年礼来,是孝敬长辈。
而曾氏身为长辈,回年礼过去,只需要送卓氏送的年礼的一半价值就行了。
到了腊月二十二,一大早,田庄头送的野味就到了,十几种野味一共有一百多只,还有五箩筐野鸡蛋,三箩筐野鸭蛋,和五箱田庄头自己酿制的果酒,堆了满满四大车运送来的。
曾氏吩咐崔二管家,每种野味挑了两只,加上山鸡蛋野鸭蛋各一箩筐,和一箱果酒,和之前准备的东西一起装车,送到安国公府去。
夏梓晗就出面接见了田庄头和十几个赶车押货的农户汉子。
一群农户汉子们在偏厅里,满脸的拘束不自在,战战兢兢,忐忑不安,有的人紧张的脑门上都出了一层热汗。
他们跟泥土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这还是第一次踏入豪门大户。
之前,夏梓晗祖孙二人在江南三年,楚宅也没个正经主子在,田庄头就不用准备野味送过来。
这也是田庄头第一次给夏梓晗送过年需要的野味过来,因此也没少送,夏梓晗十分高兴,赏了他的坐,又吩咐小丫鬟泡了几壶热茶给他们暖暖身。
他们临走时,夏梓晗还特地准备了满满一大车的点心,干果,果脯,新鲜蔬菜,鱼虾等过年物品,送给他们作为年礼。
并且不管大小,赏了庄子里每人五两银子。
田庄头捧着一大包银子,感动的双眼泛红,和十几个农户汉子们激动的一起跪下给夏梓晗磕了三个响头。
会给农户们准备年礼,还赏银子的东家,这是田庄头第一次遇到,也是第一次听说。
作为庄头,田庄头认识的别人家庄头也不少,能遇到好东家的庄头,顶多是到过年时,东家会赏一些好处给庄头,至于农户,是没有的。
可夏梓晗却赏了整个庄子里的人,连孩子老人都包括在内,这让田庄头和农户汉子们怎么不敢动?
夏梓晗的庄子只有八百亩地,在田庄头和农户们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劳作下,一年下来的收益才一千六七百两银子左右。
而夏梓晗这两回的打赏,就用了五百来两银子,一下子去了三分之一。
试问,哪一个东家出手会这么大方的?
别人家的东家就是剥下农户们一层皮都还嫌不够,都恨不得吃农户们的肉,喝农户们的血,不管庄子里收益多少,他们总会觉得还能更多。
而夏梓晗有钱,不在乎这几个收益,所以出手大方,她也是心怜农户们一年到头幸苦了。
而夏梓晗没想到的是,因为她的善举,得了田庄头和农户们的拥戴,日后,他们给夏梓晗干活时更加的卖力,也因此庄子里的收益在第二年就高出了四分之一。
田庄头把账本给夏梓晗看的时候,老脸上都激动的红了。
夏梓晗喜滋滋的拿出这四分之一,给庄子里头每个人都打赏了八两银子。
喜的一群憨厚实在的农户们,在拿到银子时,直呼他们遇到了一个活菩萨东家,对着楚宅这边的方向就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更让夏梓晗惊讶的啊,庄子里还特意为她立了一个长生碑,过年过节时,庄子里头的人都会烧香磕头,拿她当活菩萨一样供奉。
当然,这都是后话。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也是扫灾日。
一大清早,楚宅上上下下的人,就开始了里里外外的大扫除。
扫除箱子,衣柜,木架,炕席上的尘土,重新油漆柱子,擦洗窗台,糊窗纸,贴大红喜字,挂红灯笼等等。
所有人都忙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总算是忙完了,冷静了三年的楚宅,一日之间就焕然一新。
夏梓晗也趁机把帐幔,被褥,大迎枕,椅垫等都换了新的,还在她的院子里挂了二十多个大红灯笼,到了晚上时,院子里都通红明亮一片,十分有新年气息。
晚上,褚景琪溜来她这里玩时,还笑着告诉她,“等我回去,我也把我的院子挂满红灯笼。”
褚景琪走时,夏梓晗还送了他两包麻糖。
过小年,吃麻糖,是大盛朝历年来的风俗,楚宅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包麻糖。
褚景琪来的时候,也给夏梓晗带了两包麻糖,听他说,那是聚香楼的大厨做出来的。
腊月二十四,是大盛朝敬灶神的日子。
这日傍晚,楚家早早就吃完晚饭,厨娘带领厨房里所有的人把厨房里里外外洗刷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最后,在灶上最前方贴了一张灶神的大画像。
曾氏则在一旁指挥下人把案桌放在灶神前,摆上香果,鱼肉,美酒,然后领着夏梓晗,跪在案桌前的垫子上,烧香磕头。
敬完灶神后,所有人都退出灶间
乡间传说,灶神会在这一日降临凡间,吃瓜果,喝美酒,所以不能让人打扰了灶神老爷。
腊月二十六这一日,夏家的年礼终于送到了。
夏家在江宁城住,离京城有十来天的路程,每年的年礼都是最后一个送到。
对于夏家的年礼,曾氏没心情去看,直接吩咐让吕总管看着办。
而让夏梓晗气愤的是,宋家的年礼竟然也是二十六这一日送来。
夏家离的远,这么晚送到年礼还说的过去,毕竟这大冬天的,路不好走,平常十来天路程,这时候却要花上双倍的时间才能到。
可宋家在京城,却这么晚才送年礼来,这就是红果果的没把楚家放在眼里。
不光夏梓晗生气,一向好脾气的曾氏也心里不乐意。
特别是看到宋家送来的东西,和楚阁老在世比,差了一半都不止。
还不如夏家的年礼丰厚。
十几斤都快放干了的点心,吃在嘴里都没什么甜味,干巴巴的不新鲜。
二十斤干果都是次品,人家褚家送的干果又大又干净,而宋家送的干果又小又干瘪,一看就不在一个等次。
还有,宋家也送来了十只野味,但都是普通的野鸡野兔,还有三十斤野猪肉,二十条鲤鱼。
东西普通,不值几个银子,要按价值算,加起来也就值二百两银子不到。
连褚家年礼价值的一半都不到。
这也太瞧不起人了,不舍得送就干脆别送好了,既然送了,也送几件好一些的,送一堆连曾氏都瞧不上的东西来,是几个意思?
好歹楚家也算是宋淮未婚妻的外家吧,这年礼,也太薄了些。
曾氏看了一眼年礼后,就哀叹连连,愁眉苦脸。
第187章 调换
夏梓晗拿着两家的年礼单子,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夏家今年的年礼并不薄,里面不但有十几块上好的皮子,还有四匹贵重的贡缎。
不过,夏梓晗很快就眼尖的发现了年礼单子的不对劲来。
皮子和贡缎是这一车年礼中最贵重的物品,按常理说,应该是写在第一位,可这两个名字却写在了单子的最下面,且笔记也不一样。
夏梓晗就唤来送年礼的管事。
来人是夏家的二管事,夏梓晗也没跟他废话,就直接问出了疑点,“年礼里面的皮子和贡缎可是出自夏府?”
二管家一愣,似是没想到夏梓晗唤他来,就是为了问这个事,然后,他背上惊的冒出了一身冷汗。
这二姑娘的眼睛也太厉害了,吕总管都没发现的事情,竟然让才十一岁的二姑娘发现了。
二管家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忙回答,“老奴在明昌停留了一宿,那些东西是二老爷加进去的。”
那就是说,皮子和贡缎是她爹送的,其余的东西是夏家送来的?
夏梓晗又重新看了一遍单子,发现单子上除了那十几张皮子和四匹贡缎外,剩下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干果,花生,瓜子,南瓜子,西瓜子四样,连她常吃的核桃白果桃仁都没有。
呵呵……
年礼竟然全送的是瓜子。
夏家的人这是以为她和外祖母喜欢嗑瓜子么?
夏梓晗冷笑。
然后是药材,都是普通的山药,陈皮,桔梗,麦冬,玉竹,都是一些补身子里头最便宜的。
再来是猪肉,鱼,羊肉,牛肉,各二十斤,连野味也没有。
这样的年礼,一百两银子都不到,和宋家的年礼对比,简直是半斤对八两,王八乌龟各一对。
夏梓晗被宋家和夏家的人的作风气笑了。
她遣退二管家,又换来吕总管,直接把两张单子递给吕总管,吩咐道,“把这两家的年礼换一下,送给对方,算是我们楚家的回礼。”
既然人家不把楚家当一回事,那她也不用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皮股。
“夏家送来的那十几张皮子和贡缎留下来,那是我爹特意送来给我和外祖母用的。”
一句话就让吕总管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一下,两家送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年礼也不用搬入库房,登记造册这么麻烦了。
他回去,就吩咐小厮把那些皮子和贡缎先放一边,然后把两家的年礼交换了一下,夏家的回礼让二管家回去时就便带了回去,而宋家的回礼,是崔二管家下午送过去的。
裴氏接到楚家的回礼时,一张老脸差点没气歪,直说曾氏小气,竟然送了一堆只有下等老百姓才会吃的东西当成回礼给宋家。
这是在骂宋家落魄了呢?
还是太没把宋家放在眼里?
宋淮知道后,倒是觉得没什么,在他的心里,不管曾氏和夏梓晗送什么东西来,楚家的一切早晚都会是他的。
曾氏现在小气,不舍得多花银子买回礼,还不是为了节省几个银子,可她节省来节省去,日后还不都是他的。
为她省银子,他还巴不得呢。
在年三十的前一天晚上,褚景琪又偷偷摸摸的来了。
半夜三更的吵醒了夏梓晗,夏梓晗裹着外衣,靠在大迎枕上陪他说话。
褚景琪又带来了陆家和戴家的消息。
陆家在二十六那日傍晚,偷偷的送了一车的年礼进郁郡王府,恰巧过小年时郁氏受了褚浩宇和陆姨娘的气,回了娘家住,郁氏意外的见到陆家的人送年礼到娘家,不等郁郡王妃收下,郁氏就把陆家的大总管连带一车年礼一起赶出了郁郡王府。
次日,郁氏就回了西院,去找陆姨娘,当着褚浩宇的面,讽刺陆姨娘的娘家人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说丹华县主就是嫁给一个寒门子弟,也不会嫁入陆家的门,有陆姨娘这样一个做人姨娘的小姑子在,稍微有一点儿脸面的姑娘家也不会嫁到陆家去。
陆姨娘受了辱,大哭特酷了一顿,心疼的褚浩宇把郁氏骂了一顿,然后郁氏和褚浩宇就吵了一架。
褚浩宇还动手打了郁氏一巴掌。
郁氏哭着来找褚老夫人为她做主,褚老夫人却护着陆姨娘,让郁氏安分点,要是把陆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吵没了,她就要休了郁氏去。
郁氏听了,一下子气的病了。
还有戴家的消息。
戴玉敏的大伯母一脸为她看好了好几户人家的少爷,可却没有一户人家愿意娶戴玉敏的。
后来,大伯母也不知道是从谁的嘴里知道了戴玉敏和戴少民乱伦的事,然后……戴家的人都知道了。
戴少民是戴家三老爷的次子,从小就死了娘,是跟在戴家老夫人身边长大的,戴少民是戴家第三代子嗣中最争气的一个,戴大人这才愿意把这个侄儿带在了身边教导。
戴少民和戴玉敏二人之间乱伦的事,是谁也没想到的,可却因为戴玉敏,戴少民死了。
大伯母得知消息后,十分气愤。
戴玉敏做出了这种有违道德沦丧腌臜的事情来,却还装着自己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要她出面去帮她找婆家。
她找了好几个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夫人帮忙,可却因为这件事,她在几个好友面前丢尽了脸面。
大伯母当着戴玉敏的没说什么,但再也不提去给戴玉敏找婆家的事情。
而戴三老爷因为戴玉敏死了儿子,从此以后,他每次看到戴玉敏就是冷着一张脸。
虽不至于跟一个泼妇一样对她大骂大吼一顿,但也算是冷葬她。
在戴家的日子,大家当面什么都不提,佯装不知道,可背地里会怎么嘲笑鄙夷她,可想而知。
所以,戴玉敏在戴家的日子,从秘密曝光那一天开始,就像是生活在地狱一样艰难。
戴玉敏恨极了那个泄漏她秘密的人。
一开始,她就把这顶嫌疑人的帽子扣在了夏梓晗的头上。
夏梓晗和她不合,一定是夏梓晗想要报复她,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的。
还暗中调查夏梓晗。
可夏梓晗从回来后,一共就出过三次门,一次是去安国公府,一次是去窦家,然后一次是去城郊外的庄子里。
戴玉敏查来查去,也没发现这件事有跟夏梓晗有关,倒是让她查到了这件事是从一家酒楼里传出来的。
花了不少银子打点那家酒楼里的小二,才算是调查清楚了这件事情。
原来,泄漏秘密的人竟是勤阳伯府的世子爷徐猛。
戴玉敏这才想起来,出事当日,徐夫人和她的妯娌万夫人都在现场。
戴玉敏派了丫鬟去买通徐猛身边的小厮,经过那小厮告诉,她这才知道,不久前,徐夫人写信给她母亲时,就顺便提了一句她的事情,而在无意间,这封信被徐夫人侄儿徐猛看见了。
徐猛在飞鱼队里任职,一次他和几个同伴在酒楼喝酒吃饭时,一时说露了嘴,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传的满京城的人都知道。
戴玉敏怒火万丈,想把徐夫人和徐猛咬死的心都有了,她就暗暗计划,打算接近徐猛报仇。
当然,戴玉敏想怎么报仇,褚景琪还没打听到,他能打听到这么多事,还能知道的这么详尽,这还多亏了马宝勾搭上了戴玉敏的贴身大丫鬟。
那丫鬟得了马宝送的一件金簪后,就把马宝当成了白马王子,马宝问什么,她就说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把戴玉敏出卖了个干干净净。
说完了戴家的事,褚景琪又说起了宋家的事,当然,他不会去提宋淮,只说裴氏和宋柏清的事情。
“听说裴氏前两日发了一顿脾气,指责外祖母小家子气,送了一堆不能吃的东西进宋家去。”他道。
夏梓晗就哼了一声,冷笑道,“她还有脸指责别人,她送来的东西比那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东西是夏家送来的年礼,我只是把夏家和宋家的年礼调换了一下,给两家做了回礼而已,她若说我外祖母小家子气,那她自己呢?”
“她是小辈,理应重礼送与外祖母,敬重长辈,外祖母在意思意思一下送些回礼,礼下晚辈,可你知道她送的年礼是什么东西吗,可以说,一般的小户人家的年礼都比那要厚实。”
“她那是红果果的看不起楚家,不把我外祖母看在眼里呢,我又凭什么要高看她一眼?”
提到这事,夏梓晗也是一肚子的气。
她从不在乎那些个东西,可有些人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凭什么,难道就凭她们脸皮厚?
凭什么只准她做初一,不准人家做十五?
难道就因为她夏梓晗是宋家未过门的儿媳妇?
还是因为宋家巴结上了陆贵妃,用不着了楚家,所以就处处来踩楚家一脚?
见夏梓晗气的不轻,褚景琪忙安慰她,“别生气,跟那种人生气,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可不划算,她喜欢说就让她说去,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日她会为她做的事受到报应的。”
第188章 大年三十
“嗯,我不生气,那一家人还不值得我花精神去为他们生气。”
为他们生气,她还得浪费精气神,那也太吃亏了。
夏梓晗一肚子的气一瞬间又下去了。
褚景琪趁机又转移了话题,“阿玉,年三十晚上我会过来陪你。”
“不行。”夏梓晗忙坐直身,“你要留在家里陪姨夫姨妈守岁,怎么能在大年三十乱跑。”
“我娘有我爹陪着。”褚景琪闷闷的道,“反正我来陪你就是。”
夏梓晗却不放心,“你总是在街上宵禁的时候来来去去的,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在宵禁的时候,是严禁有人在街上乱逛的,一旦发现,就的关入大牢。
褚景琪却一点儿也不在乎,还咧开嘴笑道,“你放心,我清楚飞虎队巡逻的路线,不会被他们抓到的。”
飞虎队是在宵禁之后,护卫京城安危的侍卫队,归皇上身边第一侍卫统领统管。
他们都是白日休息,晚上当值,是几个侍卫队里最清闲,却又负担最重的。
因为一到晚上,整个京城里的安危就交给了他们手上。
夏梓晗见他很有自信,就懒得管他了,“随你,你要是哪天被飞虎队的人抓了,可别怨我。”
“不会被抓。”褚景琪低声轻轻的笑。
夏梓晗恼怒的瞪他,“很晚了,快回去。”
“嗯,三十那天,你要等我。”他低低的道,倔强的坐着不动,等她点头。
夏梓晗真要被他气死了,只好无奈的点头,把他给哄走了。
褚景琪离开后,房间又如他来之前一样安静的渗人。
夏梓晗躺在床上,转辗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晚上的到来,要是隔了三天他晚上还不报道,她就会期待的想着,大概明天晚会来吧。
呵呵,什么时候,她竟然期待起他晚上的到来?
什么时候,习惯变的这么可怕了呢?
夏梓晗有些烦躁,起身点了一盏灯,拿了一本书,靠在大迎枕上看。
看了半天,却不见她翻一页,目光也是空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她回神后才发觉,外面天色已亮。
大年三十,一大早就响起了鞭炮声,一夜未睡的夏梓晗,本想睡个回笼觉,楚枂和楚琳就进来侍候她起身。
“主子,你昨晚上是不是没睡好?”楚枂问道。
侍候主子穿衣服才三分钟,就见她打了五个哈欠。
她斟酌踌躇道,“要不主子再睡一会儿,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奴婢再来侍候主子起身?”
“好,中午再来吧。”
夏梓晗迫不及待的把刚穿上的衣服又脱了下来,一眨眼功夫,人已经躺床上去了。
楚枂无奈的嘀咕,“算了,还是让主子睡吧,看她那么疲惫,昨晚上肯定是没睡,不让她睡个够,中午怎么陪老夫人吃饭。”
楚枂和楚琳悄悄出了屋,并把门关上了。
二人就去了隔壁帮暖玉几人一起贴对联,挂红幔,剪窗花等,忙的不亦乐乎。
夏梓晗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还是楚枂进来唤醒的,等她洗漱完毕,匆匆赶到餐厅时,曾氏已经坐在那儿等着她了。
“外祖母,新年好。”夏梓晗清脆的声音甜甜的道,然后一脸歉意,“我昨晚上太紧张了,没有睡好,今日就起的晚了些,让外祖母等我,真是不该。”
虽然睡了一上午,但夏梓晗的眼睛周围还是有些黑眼圈,眉眼间还带着一丝疲惫,显然是没有睡够。
曾氏见了,哪儿还舍得责怪她,忙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你来的正好,这菜才刚摆上桌。”
虽然是过年,可楚家并没有太奢侈,桌上只简简单单的摆了七菜一汤,当然,都是祖孙二人爱吃的菜,而主食是水晶胶,虾饺,和汤饺。
今日过年,大盛朝的人都吃饺子。
曾氏道,“玉娘,楚家就我们两个人主子,人少冷情,这年夜饭怎么吃也吃不出热闹来,外祖母就想,不如年夜饭我们就和大家一起吃好了,你看怎么样?”
这个大家,自然指的是楚宅里的下人们。
楚宅主子少,下人也不多,只有四十多人,但还有五十个护卫,加上前些日子接回来的已去世护卫的妻儿们,和白老头,祁师傅等人,算一算,凑一凑,八人一桌,竟然也有十五桌人。
夏梓晗当然点头应好,吃完午饭,曾氏就吩咐吕总管把年夜饭全都摆在前院院子里,她和夏梓晗将会和大家一起过年。
末了,曾氏还吩咐,“我记得库房里有两张八扇屏,你去找出来晚上用。”
“是,老奴也记得,老奴这就去找。”吕总管擦了擦满脑门的汗,急匆匆出去了。
由于兴奋,曾氏今日没有午睡,她拉着夏梓晗去了她的院子,祖孙二人坐上炕头,她兴奋的教夏梓晗剪窗花。
苏妈妈在一旁打下手,红梅青丫几个人忙着贴窗花,一时间屋子里欢声笑语,和乐融融。
很快,大家就迎来了大年三十的晚上,迎来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十五张八仙桌,由两张八扇屏隔开,一边是男人,一边是女人,但即使这样,单薄的一层屏风也阻隔不了大家的热情。
一百多人齐聚一起,闹闹哄哄,十分喜庆。
待菜上齐后,曾氏就由夏梓晗虚扶走出来,说了几句吉祥话,迎来了热烈的掌声。
待曾氏和夏梓晗入桌后,其他人也纷纷入桌。
曾氏这一张桌子,除了曾氏和夏梓晗外,还有苏妈妈,崔妈妈,于嬷嬷,暖玉,红梅这几个大丫鬟和贴身妈妈。
白老头,祁师傅,吕总管,崔二管家等一群老头坐一桌。
白月熙本想坐夏梓晗身边,可大户人家讲究男女不同席,别说坐夏梓晗身边,这男女之间吃顿饭还得隔着一层屏风,这让第一次在大户人家吃席宴的白月熙,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好在他被吕总安排在何东林这一桌,他和何东林在宜安城相处了几年,也算是很熟悉的人了。
而且护卫们喝酒跟他们江湖中人一样,豪爽痛快,不一会儿,一桌人就喝了一壶十斤的女儿红。
“继续喝,老夫人说了,今晚上美酒管够。”何东林笑哈哈的道。
护卫自是留了十个人晚上当值,除了这十个人外,其他的护卫就算是喝醉了也没关系。
过年嘛,这时不醉什么时候醉。
夏梓晗这一桌都是女眷,喝的是田庄头送来的果酒,果酒香甜不醉头,曾氏也忍不住喝了一碗。
夏梓晗十分喜欢果酒的味道,见曾氏也喝了,她就计划着明年让田庄头多酿一些果酒送来。
据田庄头说,这酿果酒的技艺还是他母亲娘家传到他手上的。
每年,二百亩果林里,总会有一些不好看的果子卖不了价钱,田庄头就让老人们把那些果子挑出来,然后酿成果酒。
果酒的价格可比水果高多了。
“玉娘,你年纪小,少喝点,这果酒虽不伤头,可喝多了也醉人。”
不知不觉间,手上一碗果酒已经被她喝光了。
夏梓晗看了一眼碗里,然后对曾氏讪笑,“太好喝了,一时忍不住,就喝光了,外祖母,那我再少喝点。”
“乖,多吃些菜,这些菜有一大半都是你爱吃的。”曾氏殷勤的帮她夹菜。
因为是年夜饭,菜肴非常丰盛,一共是十七个菜一汤,鸡鸭鱼肉蛋,牛肉,羊肉,兔肉,鹿肉,驴肉等样样肉食俱全,煎炸炖煮,蒸烧炒拌,样样都有,且色香味俱全。
主食是驴肉饺子。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驴肉是肉中最好吃的肉食物。
只是可惜,驴是农户家耕种的牲口,所以大盛朝禁止老百姓杀驴。
不过,老了不能干活的驴除外。
一些老百姓就会等到过年时把家里老了的驴杀了卖肉,而往往这时候的驴肉都非常贵,是普通猪肉十倍二十倍的价钱都不止。
但尽管这样,买驴肉的人还是趋之若鹜,市场驴肉供不应求,根本不够卖。
而楚家的驴肉是田庄头送来的,田庄头在山头上养了十几头驴帮着耕种田地,每年到过年时,田庄头也会杀一两头老了不会干活的驴卖肉。
今年,他也杀了一头驴,送了半头驴肉到楚宅来,剩下的半头驴肉他打算拿去卖钱,然后再买一些过年用的物品,让庄子里累了一年的农户们都好好过一个丰盛年。
可夏梓晗知道了后,就让他把驴肉留下,让农户们过年做驴肉饺子吃,至于过年的物品,就拿庄子上的收益去买就是,只要有个账本,账目清楚,银子没乱花就行。
这么通情达理的小东家,自是又得到了田庄头的一次感激。
而夏梓晗,这也是第一次吃驴肉饺子。
驴肉很贵,楚阁老在世时,根本就不舍得买,而夏家的人就更加不会去买驴肉吃。
恐怕买了,以她在夏家的地位,恐怕也吃不到吧。
不过,吃一斤驴肉,顶吃二十斤猪肉,稍微会算计一些的人都不会傻乎乎的去吃驴肉。
当然,也有不在乎银子的人。
一些大户有钱的人家,就不在乎那几十两银子。
第189章 压岁钱
年夜饭吃完后,就该发压岁钱了,但东家发给下人的不叫压岁钱,而是叫红包。
而这一刻,楚家所有下人都整整期待了一年。
曾氏平时虽节俭了点,但对下人她从没苛刻过。
红包的大小,是按照大家的任职高低来发的,苏妈妈,崔妈妈,于嬷嬷,吕总管,崔二管家,何东林几人的红包最大,每人二十两银子。
一等大丫鬟和小管事,护卫,每人十五两银子,二等丫鬟每人十两银子,三等丫鬟和小厮们每人五两银子,粗使丫鬟和粗使婆子每人三两银子。
白老头和祁师傅也有红包,不过他们的红包可大多了,一人二百两银子。
这几人的红包是曾氏亲自发的,其他人的红包则由吕总管和崔二管家发。
见曾氏的嘴唇都被冷的发紫了,夏梓晗就忙陪着曾氏回了屋。
这天寒地冻的,在外面吃饭本就容易着凉,曾氏年纪大了,在外面待久了,就受不得那个寒气。
一进屋,曾氏就爬上热炕头,夏梓晗拿了一块毯子盖在她腿上,又吩咐红梅泡了一杯热茶端过来。
“外祖母,你先喝杯热茶热热身子。”
夏梓晗从红梅手上接过茶,亲自喂给曾氏喝了大半杯。
“怎么样,好点没?”夏梓晗担心的问道。
“只是吹了一点儿风而已,我没事,身子还撑的住。”曾氏拉着她上了炕头,坐在自己身边。
见曾氏煞白的脸色在渐渐恢复红润,夏梓晗也放心了许多。
曾氏从怀里摸出一个大红包,递给夏梓晗,“这是外祖母给你的压岁钱,你要拿好,晚上睡觉时压在枕头底下,能驱邪避灾。”
这个,夏梓晗是不会拒绝的。
她笑眯眯的接着,揣进怀里,“嗯,我知道了。”
苏妈妈,青丫,暖玉几人进来了。
曾氏想打叶子牌,“今夜是过年,我们打叶子牌,热闹热闹,子时前就不睡觉了。”
“算我一个。”苏妈妈就笑道,“大家都得了大红包,今日我可要大发神威,把这几个丫头的银子赚光。”
“苏妈妈好大的口气,能不能赚光我们的银子,可不是凭嘴上说的。”红梅打趣道。
苏妈妈,红梅二人爬上了炕头,加上夏梓晗,曾氏,暖玉,丝草,六个人一起玩。
香草和青丫在下面端茶倒水,侍候大家。
苏妈妈嘴上虽那么说,但在打叶子牌的时候,还是有些让着曾氏的,红梅,暖玉几个都是,打了一圈,几人输了,反而是曾氏赢了不少。
她们几个的小心思,曾氏又岂能猜不到。
曾氏笑骂道,“你们几个好好打,不许藏着掖着,今日可是过年,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今夜打牌赢了的人,以后天天都会赢,今日输了的人,以后天天都会输。”
一听这话可不得了啊,她们都是下人,一个月的月例才二三两银子,要是天天输,那还不得输的脱鞋脱裤子啊。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让着曾氏,曾氏专门赢,从中找不到乐趣,有些悻悻然。
后来,大家就开始你争我夺,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苏妈妈不愧是老手,不出一个小时,就赢了一堆碎银子,夏梓晗也赢了不少,有五六两银子,暖玉和丝草输的多,她们二人没有红梅和苏妈妈打的叶子牌多,不怎么精,输的也最多。
而曾氏赢了的银子也倒出了不少,和红梅一样,正好保本。
过了亥时,夏梓晗就有些坐不住了,心神不宁的,常出错了牌。
曾氏见她精神不济,以为她是累了,就让香草过来替她,“你年纪小,熬不住夜,先去睡了吧。暖玉几个就留在这里陪陪我,晚上,她们就在厢房里和红梅几个一起挤一挤好了。”
话里话外都是要把暖玉几人留下来热闹热闹。
夏梓晗微笑着应了一声是,就由楚枂几人陪着回了自己院子。
她找了借口,把楚枂几人都遣到隔壁院子里休息去了,自己一个人留在了房间。
知道褚景琪今晚上会来,夏梓晗就靠在大迎枕上等他,谁知等着等着,就等睡着了。
“阿玉,怎么在这里睡了,也不盖床被子,着凉了怎么办。”
睡的迷迷糊糊时,她好像听到了褚景琪的声音。
然后,自己腾空了,飞起来了。
她晕晕乎乎睁开眼,褚景琪的脸近在咫尺,一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差点把她的灵魂都给吸进去了。
她忙移开视线,低声道,“阿琪,你来了。”
“嗯,你睡着了,连被子也没盖。”他将她抱回床上,轻轻放下,然后温柔的帮她盖上被子。
夏梓晗这才发觉,自己醒来时,正被他抱在怀里,她的小脸蛋瞬间通红通红,视线都不敢往他脸上射。
对于她来说,她已经是个三十岁的人了,褚景琪才刚刚十岁,可是……可是……
不知为何,爱眛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渐渐升腾,
屋里墙角根唯一亮着的小灯,火光悠悠,照的四周隐隐约约,昏昏暗暗,让这一股温馨浪漫气息更加浓郁了几分。
褚景琪被她娇羞的样子,迷的心神恍惚,神魂颠倒,一双炙热的目光,痴迷贪婪的盯着她不放。
被他盯的有几分不自在,她恼怒的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今晚到底来做什么的,不会是特地跑来看我脸吧?”
“嗯,谁叫我家阿玉长的这么好看,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一时不察,就把心里话飙出来了。
而这句话,是褚宣宇经常在私下对卓氏说的,就被毛还没长齐的儿子学了来哄夏梓晗。
等褚景琪警觉自己说了什么时候后,就一脸紧张的道,“你别生气,我的意思是指你长的可爱,人见人喜欢,你看,我娘喜欢你,连我这个亲儿子都比不上。”
“那是姨妈疼我。”夏梓晗脸红红,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突然,手上被放了一样东西,她拿起一看,是一个红纸包,里面装了两个银元宝一样鼓鼓囊囊的东西。
“给你的压岁钱。”褚景琪温和道,声音特别低沉,好似里面隐含了一丝什么。
夏梓晗一时觉得手上的红包像烙铁一样烫手,忙扔还给他,“我不要,我是你姐姐,不用你给压岁钱。”
哪有弟弟给姐姐压岁钱的?
在大盛朝,只有长辈会给晚辈压岁钱,再就是……丈夫会给妻子压岁钱。
她不是他晚辈,更不是他妻子,她才不用他给压岁钱。
“我给的,你收下就是,以后我年年都会给你。”褚景琪把压岁钱又塞回她手心里,还出言威胁道,“你要不拿着,我就扔到大街上去。”
见他严肃的表情,夏梓晗知道他说的是认真的,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把两个银元宝扔到大街上,那也太可惜了。
算了,不要白不要,夏梓晗就咬着牙收下了。
褚景琪就咧开嘴笑了,笑的十分柔情似水,“你把这个压在枕头底下,能祛除一年的霉运。”
“会咯我脑袋。”她闷闷的道。
“放上面点,不会咯到,我每年都放。”他哄着她把他给她的压岁钱,压在了枕头底下,连同曾氏给的一起。
枕头很大,放上面一些,脑袋枕在下面,倒真不会咯脑袋。
“怎么样,我说的对吧。”他笑的有几分兴奋。
“嗯。”
“以后,我每年大年三十都来陪你。”他柔声道。
“不用,我有丫鬟陪着。”
“那怎么能一样,我就来陪你说说话。”他相当坚持,还用苦情计,“我娘就生我一个,我也没亲兄弟姐妹,你就看在我孤单寂寞的份上,就当陪陪我吧。”
若只是简单的陪陪他,她当然愿意,可他明明心存不良,包藏歪心,她担心时间长了,他会沉迷不醒,深陷不拔。
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他又该怎么办?
姨妈姨夫又该怎么办?
夏梓晗咬了咬牙,最终只答应明年再任他胡来一年,后年他十一岁了,就该男女有防了。
“明日我就十二岁了,我若是没订亲的话,等开春后也该准备找婆家了,不能总是和你单独在一起玩,你比我小两岁,还不用担心这些,可我不小了。”
她尽量用柔和一些的声音,劝他哄他,希望他有一日别把全部心神用在她身上。
“姨妈和外祖母现在任由你楚宅和安国公府的内院来去自如且不管,那是因为你还小,等过两年,姨妈和外祖母就不会放纵你不管。”
“阿琪,你这个年纪该好好练功,以后好好帮姨夫办事,男子汉大丈夫,该立业为主,其他事情都是小事。”
可对于我来说,你才是大事。
褚景琪在心里道。
可他不敢说出口,他怕他说了,阿玉会生气把他赶出去,不准他以后来看她。
因为他知道,阿玉对他似乎又有了抵触心理。
是那份压岁钱闹的吧?
是不是吓着她了?
看来,她是知道的,除了长辈能给晚辈送压岁钱外,就只有丈夫能给妻子送压岁钱。
怪不得她一开始不收,原来她都清楚着呢。
可最后还不是收了。
第190章 耳环
褚景琪思及此,心里就乐滋滋的,他道,“阿玉,我爹曾说过,男人要先成家,后立业,我这还没成家呢,怎么就谈到立业上面去了?”
“小屁孩一个,就想娶媳妇了,你羞不羞,我看你还是先把武功练好再说,你不是发誓要做京城第一大高手么。”
是啊,自从她为他挡刀后,他就发誓要好好练武,这一段时间有她两箱子武功秘籍的帮助,他的武功确实进步神速,就连和狐狸过招,他都能五十招不败。
再过三年,他一定会打败狐狸。
不过……
褚景琪就委屈了,“这一阵子我都快累瘫了,除了来你这里外,我几乎都在练功,过年期间我也只是给自己三天的自由。”
然后又告诉夏梓晗,“初二我爹娘会来楚家拜年。”
卓氏的养父家在江南,离京城远,从她成亲后,就没和褚宣宇回娘家去拜过年。
现在好了,她认了楚老夫人为干娘,在京城也算有个娘家可以走走了。
褚景琪一直呆到快天亮时,才被夏梓晗催促着撵走了。
大年初一,按照大盛朝的风俗,家族里的小辈们会一大早上门来拜年讨压岁钱。
能热热闹闹闹上一整天。
可楚家每年在这一天,都冷冷清清的,楚阁老去世后,剩下夏梓晗祖孙俩,就更加冷清了。
没能给楚阁老生下一个继承楚家香火的后嗣,是曾氏多年来的一块心病,特别是楚阁老去世后这三年,每到了过年听别人家热热闹闹,红红火火时,曾氏就忍不住伤秋悲月,对楚阁老满怀愧疚起来。
每每这时,夏梓晗就会可劲的逗曾氏乐呵,直到她抛开心愁,跟大家一起玩起来,夏梓晗才会默默松一口气。
今日,夏梓晗撑起又一夜未睡的身子,来陪曾氏吃早饭,然后招呼一大群丫鬟们来屋里玩乐。
下棋的下棋,打叶子牌的打叶子牌,绣花的绣花,编络子的编络子,满满一屋子的人,一个人说一句话都闹哄哄的,很是热闹欢庆。
曾氏渐渐散了轻愁,和夏梓晗坐在一起编络子。
曾氏年纪大了,手脚没年轻时利落,但络子编的却比夏梓晗编的整齐。
绣花是夏梓晗的强项,编络子却是暖香的强项,可惜暖香不在这里,暖香还在宜安城。
至于林师傅祁玫祁兰她们,正在另一处宅院里过年。
那宅院是这次夏梓晗回京后,特意吩咐祁玫去买的。
随着京城里又开了两家分店,林师傅和祁玫祁兰也渐渐的被人认识,毕竟夏梓晗开铺子是秘密,祁玫祁兰要出面打理铺子,就得少和夏梓晗碰面,以免被人怀疑。
夏梓晗一到京城,就吩咐祁玫买了一套三进的宅子,花了九千两银子,地理位置离这里不远,也是一个好地段。
那边的宅子收拾了出来后,林师傅和祁玫祁兰就搬过去住了。
他们偶尔会过来和她探讨铺子里的事情外,基本上很少来楚宅,每次来也是避人耳目。
“外祖母,你看,你和编的络子就是不一样,我这里都编歪了。”夏梓晗快手拿过曾氏手上刚编好的一条络子,和自己编的放在一起。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她编的络子比外祖母编的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外祖母,你这条就送给我吧。”夏梓晗腆着脸,跟曾氏讨要东西。
曾氏抬指轻点她的脑门,笑骂道,“自己不好好学,就想捡便宜。”然后又满脸宠爱道,“拿去吧,就给你了,这络子用线颜色新鲜,是你们小姑娘用的,索性外祖母再送你一块玉佩好了。”
然后吩咐正在绣花的红梅,“去把我梳妆盒低层那块羊脂玉佩拿来。”
红梅应了一声是,就忙放下手上的绣活,下地取了玉佩送过来。
夏梓晗开了三年的首饰铺子,也见过了很多稀罕物品,一见到这块玉佩,夏梓晗就认出了这是一块玉中精品,又细又腻,毫无瑕色。
羊脂白玉是软玉,很适合小姑娘家佩戴。
曾氏接过玉佩,一边将它拴在络子上,一边告诉夏梓晗,“这还是外祖母像你这么小的时候,你曾外祖母送给我的,这一眨眼,我外孙女都这么大了,这时间过是可真快,让我想不服老都不行。”
“外祖母不老,我和外祖母一起出去,别人看了,都以为是娘儿俩呢。”
夏梓晗撒娇的挽着曾氏的胳膊,等曾氏拴好玉佩,挂在她腰间后,夏梓晗又哄了曾氏几句,然后耍赖一样的躺在曾氏的大腿上。
“外祖母,我困了。”
“那就睡一会儿吧,这离中午饭还有一个时辰呢。”曾氏摸着她的小脑袋,温和道,又吩咐青丫,“拿条毯子来。”
一夜未睡的夏梓晗,脑袋一黏到曾氏的大腿,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错过了午饭,直接吃晚上。
曾氏以为她是看书看的太晚没睡好,还训斥了她几句,“小心眼睛,以后不许看的太晚。”
“知道了,外祖母,下次不会了。”夏梓晗十分郁闷的点头。
都怪褚景琪,这两天夜里都待到快天亮时才走,害的她连续两晚上都没睡好。
谁知,晚上夏梓晗才睡着,褚景琪又来了。
不过,见她睡的沉,眼睛下又隐隐隐现出黑眼圈,就不忍心吵醒她。
悄无声息的坐在床沿上,就这样盯着她的睡颜,静静的看了一宿,凌晨时,趁她未醒,他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两个时辰后,他又陪着褚宣宇和卓氏来给曾氏拜年。
褚景琪规规矩矩给曾氏磕了一个头,曾氏笑呵呵的拉着他的手,塞了一个鼓鼓的红包给他,“拿着,这是外祖母给你压岁的。”
这是第一次,除了夏梓晗外,有人给她磕头拜年,也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女儿女婿上门来给她拜年是个啥滋味。
看曾氏高兴激动的眼眶都红了,就知道她是真高兴。
她女儿楚嘉惠嫁给夏世明后,因为离的远,过年时并没来给她拜过年,而后不久就因生孩子难产死了。
而夏世明这些年一直都在任上,别说楚家,就是夏家他也没回去过几次。
顶多是过年过节的,稍些东西来罢了。
褚景琪乖巧的道了一声谢,然后就和夏梓晗去了内院玩。
卓氏见两个孩子姐弟感情好,十分欣慰,就和褚宣宇一人一边,虚扶着曾氏去了偏厅炕头上唠嗑。
褚景琪拉着夏梓晗一路上小跑,到了书房后,二个孩子哧溜爬上炕头。
褚景琪示意夏梓晗遣退下人,然后笑眯眯的从怀里拿出一对金珠串灯笼耳环放在夏梓晗的手心里。
“这是我用压岁钱在来的路上买的,你看喜欢吗?”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珠子眨啊眨,满满都是期待夏梓晗的赞赏和惊喜。
惊喜也有,可惊吓也有。
夏梓晗瞪他,“你怎么又自作主张给我买东西,不是说不用给我买吗,我什么东西都有。”
“没人知道。”褚景琪急急道,“我还给我娘买了一对耳坠子,我娘没怀疑。”
夏梓晗就不吱声了,努力的瞪他。
瞪到褚景琪心虚的移开视线,软软的道,“以后不买了就是。”
然后又哄着她,“阿玉,你别生气,我只是一看到这对耳环,就觉得你戴着一定好看,就没忍住买了。”
见他委委屈屈的,夏梓晗心软了,无奈道,“我没生气。”
“眼睛瞪的比牛眼都大,还说没生气。”褚景琪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说阿玉脾气好,都没生我的气。”
夏梓晗就哼哼了两声。
褚景琪美滋滋的拿出曾氏送给他的压岁钱,打开一看,见里面是二十两金子,就高兴的咧开嘴直乐。
夏梓晗就记起了昨日她打开他送她的压岁钱的时候,也被里面二十两金子给吓了一跳,就问他,“你送我的金子是谁给你的?”
“祖父给我的。”褚景琪把两锭金元宝放回红包,见她又要瞪眼,他忙加了一句,“不是压岁钱,是过小年的时候给我的。”
长辈在大年三十晚上给晚辈的压岁钱,是一定要过了年除夕夜,晚辈才能拿来用,这个是有说道的。
夏梓晗还以为这混小子浑到了他祖父前脚给他压岁钱,他后脚就把压岁钱给她了呢。
好在不是。
夏梓晗道,“你在路上吹了冷风,我唤丫鬟进来泡茶给你喝。”
褚景琪嗯了一声,就动了动身子,后退了两步,和夏梓晗隔了一张小炕几的位置。
夏梓晗唤了一声丝草,“泡壶祁红茶来。”
祁红茶祛寒暖身,正好适合冬日喝,最主要的功效是还能提神消疲,养胃防寒。
丝草行了礼,就退去了茶水室,很快,一壶热腾腾的红茶就放在了炕几上。
丝草端起茶壶,给夏梓晗褚景琪一人倒了一杯,然后就退到一旁。
被开水泡开的祁红嫩芽尖儿,颜色艳红,鲜艳泽润,闻一下,香气扑鼻,喝一口,滋味醇香,鲜甜清快。
第191章 发飙
褚景琪放下茶杯,感觉味道不错,就笑着腆着脸向夏梓晗讨要,“阿玉,我走的时候,包半斤祁红送我吧。”
“我一共就买到两斤,送了半斤给外祖母,又送了半斤给姨妈姨夫,还给我爹捎去了半斤,我这里也就只剩下了半斤,我自己都没舍得喝,你倒好,张口就要半斤,你以为这上等极品祁红是市场大白菜呢,那么好买?”
这可是祁玫花了不少面子托别人买来的,是特意买来她过年招待客人用的。
这混小子倒好,一开口就想要半斤,哼……
褚景琪囧囧的,讪笑道,“原来是上等极品祁红,我就说比去年我在我祖父那儿喝的要好喝,味道香醇甘甜很多。”
“行了,一会儿给你包二两回去就是。”夏梓晗大发慈悲,又亲手为他倒了一杯,“喜欢,就多喝几杯。”
“嗯嗯。”褚景琪笑眯了眼,像小狗狗一样猛点头。
两人正说着,楚嫆进来禀报,“主子,宋世子来了,正在大厅里和褚姑爷说话,说是一会儿来看主子。”
褚景琪一听,就炸毛跳了起来,“大年初二,他不去外家,跑这里来做什么?”
打扰了他和阿玉相处,那人还真是讨厌。
“把人请过来吧。”夏梓晗吩咐楚嫆。
人都来了,楚家又没个男人在,身为未婚妻的她,自是要出面招待一下,再说了,这大过年的,她不想因为不喜宋淮这个人,就影响了大家的好心情。
宋淮很快就来了,见到褚景琪,似是也不意外。
三人见了礼后,就爬上了炕头,围着黄花梨木嵌螺钿牙石花鸟炕桌说起话来。
褚景琪绷着脸,恢复了在外人面前一副冷冰冰不乐意开口的模样,只有宋淮欢喜的一个劲在说话,夏梓晗敷衍的应一两句。
“都是下面管事将东西送错了,我娘知道后,又不好意思派人来拿回去,今日就特意遣了我来给姨祖母送了一支三百年的红参过来,算是赔礼,这一次是我娘疏忽了。”
把在大年初二就急急来的来意说了出来。
当然,宋淮是不会告诉夏梓晗,其实是裴氏骂了曾氏小家子气后,辗转几日,就被他祖母小曾氏知道了。
小曾氏对曾氏这个姐姐还是很敬重的,听说儿媳妇当着下人的面指责姐姐小气,小曾氏当即就怒火万丈。
儿媳妇当着下人的面骂自个儿的姐姐,那红果果的不给自己这个做婆婆的面子,再就裴氏那做派,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就这一次,就让她看清了裴氏多年来虚伪的真面目。
小曾氏派人拿到裴氏送到楚家的年礼单子,找到裴氏,把单子拍在裴氏的面前,怒气滔天的骂道,“你还有脸骂人家小家子气,你看看你这送去你姨妈家的年礼都是什么破烂东西?就你院里的下人都不吃这些东西吧,你竟然把它送去楚家做年礼,在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婆母吗?”
“就准你送陈谷子烂芝麻去楚家,打你姨妈的脸,就不准人家回陈谷子烂芝麻了?你还有脸站在院子里骂人,裴家出来的闺女,就是这样的贤惠大方?”
小曾氏气急了,从不管府里事情的她,难得一次为家姐出头,冲裴氏发了一顿脾气。
当时还是大年三十呢。
本来,小曾氏想亲自过来给曾氏赔礼,可大年三十跑楚家来,不管是赔礼,还是道歉,都于理不合。
小曾氏想来想去,就决定派宋淮大年初二来楚家一趟。
大年初二是姑奶奶带外甥回娘家的日子,宋淮每年初二都会随裴氏回裴国公府拜年,但这件事,裴氏理亏在前,纵使她不乐意儿子去楚家低声下气的给曾氏赔礼道歉,也不敢出声阻拦。
就这样,宋淮带着小曾氏从自己的私库里拿出来的一支三百年的红参过来了。
裴氏见到那支红参最后竟是给了曾氏,她心疼的心都在滴血。
那支红参是前不久宋柏清才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买来的,裴氏见到后,想讨来送去裴家给她娘,谁知宋柏清没给,转身却送给了小曾氏。
原来,小曾氏在年前一段时间总是胸口闷,吃不下饭,宋柏清很担心,就特地去寻了这支红参来给她补补身子。
小曾氏没舍得用,就将它锁进了库房。
没想到,疼了一个冬天的胸口,倒是在大年三十朝裴氏发了一顿脾气后,一下子竟好了,心神通畅,当夜的年夜饭,一口气就吃了半盘饺子,乐的宋柏清小声嘱咐她说,以后心情不畅,找人发发脾气就是。
今日一大早,小曾氏就拿着红参去找了宋淮,要宋淮拿来楚家,当赔礼道歉的礼物。
裴氏看见,想阻止,可看到婆母明显还在生气的脸,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还是将阻止的话噎了回去。
不过,裴氏始终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认为小曾氏这次发火,只是在为她姐姐出头,若曾氏不是她姐姐,就算宋家不送年礼给楚家,小曾氏恐怕也不会吱一声。
说来说去,就是亲戚闹的。
因此,裴氏的心里就更加看不上楚家,对夏梓晗这个准儿媳妇,更是有抵触心理。
特别是她认为当年在楚阁老的葬礼上,宋家那么使劲儿帮楚家,宋柏清甚至还特地跑了江南一趟,可结果呢,却一点儿好处都没讨到。
楚阁老在朝廷的荫恩如石沉大海,一点儿波纹也看不到。
要不是宋柏清机灵,及时投靠了陆家,恐怕过了十年,宋家也不会有一点儿起色。
当然,这些纠葛夏梓晗都不知道,不过,她也不信裴氏那人会舍得拿出一支三百年的红参来送给她外祖母。
她记得,前世外祖母临终前病了一段时间,小曾氏来探望外祖母时,就曾送过一支三百年的红参。
那支三百年的红参,是不是就是这一支?
等到吃午饭时,夏梓晗领着两位世子爷去大厅,然后撇开他们,偷偷去了曾氏的屋子里,缠着苏妈妈把红参拿出来给她看了一眼。
虽然好多年过去了,但夏梓晗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支红参,就是小曾氏的红参。
听小曾氏说过,这支红参是宋柏清孝敬给她的,她身体好,用不着,就拿来给曾氏用。
夏梓晗就冷笑,哼,她就知道,那裴氏是不会给外祖母认错的。
裴氏骄傲,高人一等,人又虚伪,还喜欢掐算捻妒,心眼子比那针尖都还要小,可她偏偏喜欢好名声,装着是个贤惠优雅,大方得体,人人夸赞的好儿媳妇和好妻子。
但看宋柏清这些年来,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就知道,裴氏这个人有多霸道。
中午,因为人少,宋淮和夏梓晗又是未婚夫妻,就没避讳那么多,大家都一张桌子坐着。
满满一大桌子的菜,蜜饯桂圆,甜酸乳瓜,香麻田***宝鹿丁,黄金糕,琵琶大虾,花菇鸭掌,五彩牛柳,龙舟厥鱼……
一共上了四碟干果,四盘酱菜,四个凉盘,和八道热菜,两道汤品,一共二十二道菜,外加四道主食。
夏梓晗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是她在楚家八年来,第一次见到如此盛宴,嘻嘻,看来外祖母是真心喜欢姨妈这个干女儿呢。
一群人也不客气,倒上美酒,就吃了起来。
宋淮过年就十四岁,也是一个小少年了,正是开始喝白酒的时候,他和褚宣宇两个人,一个是楚家干姑爷子,一个是外甥姑爷子,两人以后也算是亲戚,也不用见外,就碰杯喝了起来。
宋淮酒量小,喝了一小杯,脸颊就红了不少,不过他存着讨好巴结褚宣宇的心思,就舍命陪君子的一个劲的陪着褚宣宇喝。
而曾氏,卓氏,夏梓晗,褚景琪四人喝的是果酒。
褚景琪也想喝白酒,小声的提了一句,卓氏眼一瞪,“毛都没长齐,喝什么白酒,儿子,乖乖喝果酒,这果酒味道好极了,娘就特喜欢喝。”
褚景琪的小脸蛋就涨的通红,对这卓氏吹冷气。
夏梓晗低着头,把脑袋埋进桌子底下,肩膀一耸一耸,乐的不行。
最后,在卓氏的虎威下,褚景琪委委屈屈的喝果酒。
不过,喝了后,褚景琪就跟喝白开水一样,大口大口的喝,“阿玉,这果酒味道怎么和我年除夕在家喝的不一样,比那好喝。”
他家是,也是夏梓晗送去的。
夏梓晗白了他一眼,“果子不一样,味道当然就不一样,这是葡萄味的,姨妈那里也有。”
田庄头总共酿了四种果酒,她每一种都送了两坛子给安国公府。
宋淮听了,心里却不乐意。
楚家有果酒,送了给安国公府,却没送给宋家。
宋家是楚家嫡嫡亲的亲戚,自己祖母和曾氏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他和夏梓晗还是未婚夫妻,是姻亲,难道在楚家还不如一个干亲?
怪不得母亲对姨祖母有微词,姨祖母根本就是看不起他宋家,却巴结褚家,典型的嫌穷爱富之人。
让人不齿。
第192章 打脸
宋淮心里有事,喝起酒来就猛了几分,不多一会儿,就喝醉了。
“把他扶到客院去休息吧。”曾氏见宋淮醉的如一滩烂泥一样,就吩咐小厮和书榛把他搀扶去了客院休息。
褚宣宇喝的不多,但也有些头晕,就在偏厅里的罗汉床上倒着,由他的贴身小厮守着。
曾氏就拉着卓氏去了楚家的暖棚,欣赏她养的几盆十八学士,虞美人,二乔,胭脂点雪。
褚景琪自是缠着夏梓晗去了她的书房,两人爬上炕头,一人一边,靠在大迎枕上唠嗑。
无意间看到了夏梓晗编的络子,得知是她亲手编的后,就赖皮的拿走,把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下,把络子换上去。
他原先的络子也是新的,比夏梓晗编的还要好看,可褚景琪就是喜欢夏梓晗编的络子,让夏梓晗直瞪眼,“那还是新的呢,怎么就扔了,真是浪费。”
“你喜欢,那就给你好了,那是月瑾编的。”
月瑾是卓氏的贴身大丫鬟,褚景琪的衣物和配戴都出自卓氏的手,或者是她身边几个大丫鬟的手。
给他们泡茶的丝草盯着那络子双眼直冒光,那可是今年流行的编制法,可惜她还没学会。
夏梓晗见她喜欢,就赏给了她,喜得丝草连连道谢,然后把络子放进随身荷包里,打算晚上和香草一起照着学。
褚景琪得了一个络子,十分高兴,一时得意忘形,就开始给宋淮穿起了小鞋,“什么人呀,你看他那德行,新年来拜年,怎么可以在人家家喝醉的人事不省。”
“还是个读圣贤书的,我看呐,还不如我一个武夫知礼,你瞅着吧,他长大后,一定会是个闻酒就挪不动脚的酒鬼。”
就算不是酒鬼,他也会把他变成是酒鬼。
总之,他抢了自己的阿玉,就是敌人。
褚景琪眼珠子转啊转,心里在想办法怎么把宋淮变成酒鬼一个,让他家阿玉讨厌他。
最好是退婚,不嫁给他了。
“过年嘛,他也是高兴的。”夏梓晗道。
苍天可鉴,她可是一点儿也没有维护宋淮的意思,只是她名义上身为宋淮的未婚妻,总不能跟褚景琪这个孩子一样在背地里说未婚夫的坏话吧。
虽然她本身不喜宋淮。
但大过年的,她不想八婆啊。
可看在褚景琪的眼里,她是在维护宋淮,他一下子就炸毛了,蹭低坐直身,“阿玉,你竟然还向着那个酒鬼。”
“我哪儿向着他了呀。”她是谁也没向着好不。
“就是向着他了,你为他说话,还为他找借口,阿玉,你太伤我的心了,枉费我对你一心一意,把你当亲姐一样对待。”
不,就是有亲姐,他也不会对她这么好。
褚景琪一脸幽怨,作势捧着一颗碎裂的心,耍起无赖来。
夏梓晗抚额,“阿琪,你就不能对我像对其他人一样,冷冰冰的么?”
她宁愿面对一个冷冰冰的阿琪,也不想面对一个太跳脱耍无赖的他。
“阿琪,你看他不顺眼,不看他就是,干嘛要挑他错,他也听不到。”
你听的到啊。
褚景琪郁闷的想。
他就是想在阿玉面前,抹黑宋淮。
不过,鉴于之前二人曾为了宋淮而吵架的前提,褚景琪还的忍了下来,不再提宋淮。
又提起葡萄酒来,“你要送一坛子给我,我有两个好友要招待,他们不能喝白酒。”
“知道了知道了,送你两坛子就是了。”夏梓晗无奈道。
“还有祁红。”
“记得,暖玉都给你装好了。”
“嘿嘿……”
被夏梓晗宠着,纵容着,褚景琪心里暖暖的,高兴的眉眼弯弯。
等到快傍晚褚家一家三口打道回府时,褚景琪的马车里就提前搬了两坛子葡萄果酒上去,还包了二两祁红。
褚景琪告辞时,夏梓晗又偷偷塞了两双鞋垫给他,是用上次给他做大氅多是黑狐裘皮子剪下来的。
褚景琪开心的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冲夏梓晗挥手,就跳上了马车。
而喝醉酒的宋淮,还没醒来,正睡的沉。
可他十四岁了,夏梓晗也十二岁了,楚家又没个男主子主事,也不方便留他在这里过夜。
等送完褚家三口后,曾氏就吩咐小厮去叫醒他,提醒他该回去了。
宋淮脑袋晕乎乎的,还有些疼,向曾氏夏梓晗行礼告辞时,身子都摇摇晃晃的,被书榛推着上了马车。
到了初六,廖夫人带着廖芳怡来了。
夏梓晗和廖芳怡歪躺在炕头上唠嗑,曾氏陪廖夫人聊天,聊的无非是最近京城里发生的事。
而闹的最凶的一件事就是褚浩宇和郁氏,陆姨娘三人的事。
大年初二,郁氏要褚浩宇陪着回娘家,可陆姨娘却装肚子不舒服,要褚浩宇留在家里陪她。
可想而知,郁氏和褚浩宇十四年老夫老妻的感情,也抵不过陆姨娘肚子里的一个小孩子。
褚浩宇留下了,郁氏则带着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去了郁郡王府拜年。
可饭才吃到一半,郁氏留在家里的一个大丫鬟就来了,禀报说褚浩宇陪着陆姨娘去了陆家拜年。
正经的岳父家不来,却去了一个姨娘家拜年,这何止是打郁氏的脸,这简直就是不把郁郡王府看在眼里。
这一下,不光是郁氏生气了,就连颐郡王爷和郁郡王妃也生气了。
颐郡王本想派管事去陆家一趟,把褚浩宇给拽过来,可一想,陆家的人岂不是会认为他以权压女婿么。
到时候,这郁家的人脸岂不是更丢光了?
郁郡王妃就怒气腾腾道,“白眼狼,也不看看是谁给他在兵马司谋的职,现在任职了,却不把正经的嫡妻放在眼里,把一个姨娘的娘家当正经岳家走,我看他是昏了头了。”
原来,褚浩宇在分家前,老安国公就在褚老夫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腾下,没少豁出老脸去给他谋职。
可他每次谋到的事儿,褚浩宇去做几天后就不去了,不是嫌职位太低,就是嫌没实权,还嫌每天早出晚归去任上报道,没有一点儿人身自由。
不如在家里喝酒逗鸟骝斗鸡逛大街好玩。
最后一次的活是在银麟卫做同知,地位高,银麟卫的三把手。
看在老安国公的份上,银麟卫都指挥使也分了一些实权给他,可褚浩宇去了五天,然后是打死他也不去了。
原来,银麟卫是皇上的贴身侍卫,皇上走到哪儿,银麟卫就得跟到哪儿,皇上在皇宫,银麟卫就得在皇宫当值。
他当值五天,就有两天被皇上叫去谈话。
实际上也没说什么,皇上只是闲着无聊,就唤了他去问了他在银麟卫当值还习惯不的事,可架不住他胆子小,又贪生怕死,抵不住皇上庞大的气势镇压。
皇上明明是关心的眼神,可看在他眼里,皇上的眼神是诡异的,是审视的,让他害怕。
他忐忑不安,胆战心惊了几天后,最后……吓的不敢去了。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不是大富,就是大祸,伴君如伴虎,一步不小心,那就是会掉脑袋的事。
他怕死胆子小,生怕皇帝一个看他不顺眼,就会砍他脑袋。
这不,死活不去了。
老安国公那叫一个气呀,最后不给他找事做了。
这不,分了家后,郁氏管褚浩宇管的紧,哪儿也去不了,就是去大街上逛一逛,逗逗鸟儿,身边都得带上一个小厮。
这不,他就去求老安国公给他找事做,想着他要做事,去任上报道,小厮总不能跟着不放吧?
想法是太好,可老安国公拿后脑勺对他,搭理都没搭理他。
他这个儿子什么德行他太清楚了,那就是心挺大,能力小,人懒散,还怕死的一个孬种。
吃喝玩乐,逗鸟堵鸡,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做人。
老安国公拒绝了褚浩宇后,褚浩宇就拎了两坛子好酒,去求郁郡王爷。
这还是他第一次求郁郡王爷帮他谋职,郁郡王爷自然不好拒绝,况且郁氏刺杀褚宣宇的事,在褚家就是一个把柄,褚浩宇能不予郁氏计较,还和郁氏一起过日子,就凭这一点,他这个做岳父的也得给他找一个好活。
就这样,郁郡王爷就为褚浩宇在城门兵马司里谋了一份千户的职位。
兵马司是京城守城兵马军营,就在城郊外三里处,当值虽远了一些,但比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当值要受一些。
且兵马司一直都是郁郡王府的地盘,兵马司大将军就是郁氏的大哥,丹华县主的爹。
褚浩宇任职后,就管着手底下十个百户,一千个士兵,可得意了,走路都有风声。
褚竟琇的事,就是褚浩宇暗中请了一个百户,带上四个士兵,把昌北侯丫鬟的家人抓了,然后威胁丫鬟翻供,把褚竟琇弄出来的。
过后,褚浩宇请了那几个人吃了一顿饭,还塞了二百两银子给几人买酒喝。
自此后,褚浩宇就更得意了,认为手上有权,什么都好办,连亲爹亲妈也管不到他了。
不过,郁氏和郁郡王府的人,他还是有几分害怕的。
第193章 流产
每天从军营回来,看手底下的百户们去杏花楼买春,活的有滋有味的十分逍遥,他就十分羡慕。
他年轻时,也是个花花公子,玩过的美人儿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可自打他娶了郁氏后,就没上过第二个女人。
郁氏这几年老了,看着也没什么兴趣,从心底里讲,见到貌美如花的美人儿,他也是想的,可郁氏管的紧,加上有郁郡王府在,他不敢。
现在手上有了一点儿权势,他越发的为自己不值,为什么别人都左搂右抱的,他却不能。
于是乎,心口里憋着一股想要翻身做主人的褚浩宇,在褚宣宇的书房里,见到娇俏可爱的陆三姑娘时,瞬间就把心里长久以来的压抑爆发了出来。
事后,他虽然挨了老爹一顿打,可得知那姑娘竟然是陆三姑娘时,他心里喜悦的就好像吃了一个炸弹一样兴奋。
陆家的嫡女,就算是郁氏也不敢轻瞧了去,而且以后就算没有郁郡王府给他做靠山,还有陆家陆贵妃给他靠山。
郁郡王府再也不能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背上,让他透不过来气。
郁氏在他面前,再也不能不可一世的把他当成奴隶一样的使唤来,使唤去。
所以,为了争一口气,为了翻身做主子,褚浩宇娶了陆姨娘后,那心就偏的没边儿了,也彻底不把郁氏放在眼里。
明知道大年初二带陆姨娘回陆家不妥,且陆姨娘还是以陆家表姐妹的身份嫁给他的,但为了反抗压在他身上十几年的郁郡王府和郁氏这座大山,他还是顺从了陆姨娘的哀求。
不过,等到他晚上搂着美娇娘回西院时,等待他的是一顿暴打,而打他的人是兵马司大将军,他的大舅子。
把他打的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后,郁大爷才冷哼道,“既然你巴结上了陆家,那好,我看兵马司千户这个职位你也不稀罕了,那就让给景武去吧。”
至于他,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一个不把自己妹子放在心上的人,一个把郁郡王府脸面踩在脚底下的人,他也不屑与他共事。
郁大爷打累了,扔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褚浩宇见自己的千户官位,被大舅子一句话给贬了,这才后悔不迭起来。
他才品尝到了一点儿有权有势的味道,这权势就离他远去了。
以后,他该怎么办?
真的去找陆家吗?
陆姨娘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的前来搀扶他。
之前,听到她哭哭啼啼,他只觉得心疼,怜香惜玉,而现在,他却觉心烦意燥,头昏脑胀,一来气,就挥开她的手,“滚开,不用你扶。”
陆姨娘一个不查,摔在了地上,她不敢相信的瞪着褚浩宇,不敢置信他怎么一眨眼就变了脸?
他被人打,她心里也不好受啊。
她的下半辈子,可都压在他身上呢。
“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会被郁汗青打一顿吗,我的千户会丢了吗?”
褚浩宇一脸狰狞的瞪着她,他可不管陆姨娘现在有多委屈,他只想找一个发泄口,发泄发泄心里的怒气。
而现在,只有陆姨娘在。
“若不是你装肚子不舒服,我也不至于为了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让郁氏一个人回娘家,要不是你哭哭啼啼吵着要我陪你回陆家,还用孩子威胁我,我也不至于做出丢下嫡妻陪一个姨娘回娘家这种荒唐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简直就是一个害人精。”
话赶话,伤人的话就怎么飙了出来。
陆姨娘伤心的落泪,瘫在地上嚎啕大哭,也是后悔不迭。
当日,她计划失败,被褚浩宇侮辱了清白后,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她惜命,不敢真的去死。
一提到死,她就害怕的要命。
她跟她爹回家后,他爹就把她关了起来,要不是她娘苦苦哀求她爹留她一命,恐怕她早就被她爹用毒药毒死了。
她被褚浩宇侮辱了清白,就算活着,也只有嫁给他做姨娘这一条路走,可陆家的嫡女是不允许给人家做姨娘的,陆家丢不起这个人。
还有就是,当日那么多人都看到了陆三姑娘被褚浩宇毁了清白,为了保住陆家的颜面,陆三姑娘这个人必须死。
必须拿自己的鲜血,来洗刷陆家名声上的污秽。
最后,她爹给她办了一场假的葬礼,然后给了她一个陆家表亲的身份,以陆三姑娘表姐的身份,嫁给了褚浩宇为妾。
这段时间,褚浩宇对她很好,很疼爱她,让她以为自己错过了褚宣宇,和褚浩宇在一起也不错。
褚浩宇虽没有褚宣宇长的好看,但在京城中也算美男子一个,而且他身边只有郁氏这一个嫡妻,甚至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她以为他是个痴情的,以后也会对她痴情不改,就像褚宣宇对卓氏那样。
可是,相处久了才知道,他不是痴情种,他只是一个妻管严胆小弱懦的男人。
走错一步,步步错,到现在,她已经深深为自己当初的冲动而后悔不迭。
如果她当日没有存着钩引褚宣宇的心思,那她现在一定还是身份尊贵陆家三嫡女。
而现在,她只是一个比丫鬟身份高一些的小妾。
这是她以前最鄙视不屑的身份,她爹的小妾,她都从不拿正眼瞧她们一眼,认为她们只是一个侍候男人的工具,比丫鬟都还要下贱。
可现在,她自己也是一个身份卑微比丫鬟还下贱的小妾。
呵呵……
当初她怎么就被一时的思念爱恨逼疯了一样的想去做褚宣宇的小妾?
若不是那疯狂的想法,她……
陆姨娘正哭着,突然,一阵肚子痛,很快据感觉到大腿上有温热的东西流出来。
陆姨娘吓傻了,等褚浩宇和一群都不敢靠近的下人们意识到不对劲时,陆姨娘的皮股底下已经有了一滩血水。
陆姨娘痛的晕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得知孩子流产了。
大夫说她年纪小不适合怀孕,就算是怀了身孕也容易流产。
且这一次流产,她已经伤了身子,需要调养个三两年才能再要孩子。
大夫还说,女子至少也得过十六岁怀孕生子,才不至于伤了身子。
最后大夫留下一张药方就走了。
而褚浩宇见自己细心呵护的孩子没保住,就把气撒在了陆姨娘的身上,打从陆姨娘醒来后,就没再见到他,更别说探望关心什么的。
给陆姨娘买药材和补品什么的,郁氏也不给拨银子,褚浩宇也不管,陆姨娘只好含泪花自己的私房银子。
见褚浩宇一眨眼就变的冷血无情,翻脸不认人,陆姨娘更是后悔不迭,悔不当初。
……
廖芳怡说的唾沫乱飞,口水四溅,当然,她没说的这么细,只是知道一个大概。
而夏梓晗也听的津津有味,等廖芳怡说完后,夏梓晗在心里喊了声,‘活该。’
褚浩宇活该,郁氏活该,陆姨娘更是活该,他们活该被折腾。
“听说褚二爷这几天都在杏花楼待着,一天十来个美人围着他转,抢着侍候他,我堂哥还说,他这是要把十几年没玩的,一次性补回来呢。”
夏梓晗听了,那叫一个黑线啊。
一万匹草泥马在头顶上飞过。
谁家的堂哥这么有勇气,会跟堂妹说这种话啊,这廖家大少爷也真是够……够有喜感的。
“我堂哥还说,那陆姨娘给了褚浩宇做姨娘,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白瞎了,他学堂里有几个同学都见过陆姨娘,暗暗恋慕陆姨娘呢,谁知道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竟然会去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褚浩宇做小妾。”
“有好几个人都后悔了,早知道她眼光这么低,他们早就去陆家提亲了。”
早前他们去陆家提亲,那陆三姑娘的择偶标准就不是这个档次了。
她给人做妾,这也是她自己作死来的。
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夏梓晗心中鄙视。
她问廖芳怡,“你怎么知道陆姨娘就是陆三姑娘?”难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多?
“我小堂哥说的,我小堂哥是听他朋友说的,他朋友和安国公府的褚世子是好友。”廖芳怡得意的道。
然后又一脸兴奋的问她,“楚玉姐姐,安国公夫人是你干姨妈,那你一定见过褚世子吧,听说褚世子长的很美,到底是不是真的?”
廖芳怡是一个相貌控,看见长的漂亮的人就挪不动脚,她听她小堂哥说褚世子是京城同龄中最漂亮的人,她就十分想见一次。
“嗯,是有几分漂亮,到时候你见到就知道了。”夏梓晗道。
廖芳怡对见到褚景琪就更加期待了,“哎,我很少出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
“要不,你……”
夏梓晗似乎想说什么,可又转口了,“你就让你小堂哥邀请褚世子去廖家做客就是。”
本来,她想邀请她来楚宅见褚景琪一面,可一想到褚景琪不喜欢见陌生人,更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特别对方是姑娘家,他就更加冷漠。
她担心他那冷冰冰的性子会吓着了廖芳怡。
于是,她又把邀请的话噎了回去。
第194章 情窦初开
两个小姑娘正商量着呢,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个在前院当值的小丫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禀道,“禀县主,褚世子来了,正在给老夫人请安,一会儿往这边来。”
“褚世子?”廖芳怡惊喜的蹦了起来,忙拽着夏梓晗,“楚玉姐姐,我们快去迎迎褚世子。”
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夏梓晗刚及了鞋,还没穿好,就被她拉着急急匆匆出了门,刚跑了不远,就见到刚进院门穿着黑狐裘大氅的褚景琪正朝这边来。
见到她后,本带着雀跃的小俊脸突然冷了下来,大步紧走了几步,还一边走,一边把身上的黑狐裘解了下来。
走到她跟前,不等她们打招呼,他就冷着脸,怒气腾腾道,“你这是要急着去做什么,怎么连斗篷大氅也不披一个,这么大的寒风,着凉了怎么办。”
语气很生气,动作却温柔轻细,心疼的把黑狐裘披在她肩上,系好带子,把她包裹的完完当当的。
一低头,见她还及着鞋,脸色就更冷了,“连鞋子都没穿好,你就敢跑出来,你是不是想生病。”
蹲下身子帮她把鞋子穿好,系好,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起她,大步朝屋子里去。
至于惊呆傻了的廖芳怡,他从头到尾眼里就看不到她,把她忽视的彻底。
进了屋,把夏梓晗放在热炕头上,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在她身上,嘴里还生气的道,“你的丫鬟都在做什么,怎么你就那样出去,没有丫鬟提醒你,脸上冻的跟冰一样冷,手也冷冰冰的,你是个傻子吗,冷都不知道。”
心疼的拼命搓她的手,嘴里气的一个劲训斥她。
一旁的丝草香草可冤枉了。
夏梓晗被廖芳怡拽着急急跑出去时,她们几人正在整理衣物和首饰,因为主子说,要送两件没穿戴过的衣服和首饰给廖大姑娘,让廖大姑娘亲自挑选,她们正在拿出来呢。
等主子跑出去后,她们就及时抱了大氅在后面追,可是……还没追到,褚世子就来了。
见他表情冷冰冰的,语气冷冰冰,就连眼神都冷冰冰,就知道他气的不轻。
夏梓晗手指一翻,轻握他的手,眼角含笑,声音柔柔的哄道,“好了,你别把所有人都骂了,我这不是急着去迎接你嘛。”
语气中,竟然有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撒娇。
他脸色缓了一些,眼神一瞬间就柔出了水,但还是忍不住训道,“那也不能不穿好大氅和鞋子就跑出去,这几天气温又下降了不少,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你要是受风寒了怎么办?”
京城最冷的时间不是腊月,而是正月上旬,正是年初这半个月。
如果大盛朝有温度表的话,现在是零下三十度,夏梓晗只穿了一件在屋里穿的薄棉袄就冲了出去,虽然只跑了七八分钟,但整个人已冻的浑身透凉,脸色煞白,也怪不得褚景琪会这么生气。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跟着赔笑。
“你还敢回嘴。”他瞪她,“以后不许再这样胡来。”
“知道了知道了。”夏梓晗认真点头,“对了,廖芳怡呢。她怎么没进来。”
“谁?”
褚景琪一愣,然后似乎想起刚才他家阿玉好像是被一个女孩子拽着跑的,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冷冰冰了,气呼呼的瞪她,“你还有空管别人,你先管管你自己,你看看,你的脚都冻僵了,你究竟在外面待了多久。”
把她的手搓暖和了后,又去搓她的脚。
廖芳怡走进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副画面。
漂亮俊美的不像话的褚世子,心疼的把夏梓晗一双冷冰冰的双脚抱在怀里,握在手心里,反复的搓着。
夏梓晗靠在大迎枕上,笑看着他,柔柔的说话,“没出去多久,就半盏茶功夫。”
然后娇嗔了一句,“这不是想早些看到你嘛。”不过,那个想的人不是她,是廖芳怡。
当然,她是不会傻乎乎的去解释的,不然这混小子这个气可不好下去,说不定会训斥她一个下午。
褚世子闻言,冷冰冰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眼里满满都是快要溢出来的柔情和喜悦,“喜欢看,以后我常来就是。”
你来的够勤了,还常来,不会是打算住在她这里吧?
夏梓晗抿了抿唇,没敢把实话说出来。
眼角斜睨到了门边的廖芳怡,她忙朝她招手,“快过来,你也没穿大氅出去,也冷着了吧,快上热炕暖和暖和,驱散一些寒气。”
“楚玉姐姐。”廖芳怡慢步移过来,小眼神往褚景琪那瞄去,脸蛋红彤彤的,带着一抹娇羞道,“我不冷。”
她刚到京城时是很怕冷,但在家经常不披大氅就跑出去玩,因为穿着大氅身子笨笨的,玩的不尽心,所以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边的天气,也不怎么怕冷了。
可她忘记了,楚玉姐姐怕冷。
都怪她,一时着急,就那样拽着楚玉姐姐跑出去了。
“对不起,楚玉姐姐,要不是我太着急了,你也不会冷着了。”廖芳怡愧疚的道歉。
夏梓晗笑笑摇头,“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一点事儿也没有嘛。”
褚景琪却不放心,道,“我看还是让白大夫给你开一副驱寒的药汤喝吧。”
这傻丫头,他都搓了这么久,脚还是凉凉的,还敢说没事。
夏梓晗撅着嘴,不敢再开口了。
廖芳怡站在一旁,瞅瞅褚景琪,看看夏梓晗,突然间,感觉自己好像是多余的一样,而心底深处,似乎又有一丝淡淡的失落感。
为什么看见褚世子盯着楚玉姐姐的眼神很炽热时,她会觉得心口闷闷的?
心里还在泛酸水,莫非她又吃坏肚子了?
廖芳怡闷闷的想。
中午吃饭时,廖芳怡见褚景琪不停的给夏梓晗夹菜,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可年纪小,又大大咧咧的她根本就想不通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才明白,原来,在他对楚玉柔情似水的时候,她就被他眼里的疼宠和深情打动。
春心萌动,情窦初开。
可惜,那个人的眼里只有她的楚玉姐姐,却从未有过她。
褚景琪告辞时,缠着夏梓晗一定要给他做春衣,“我已经告诉我娘,府里做春衣时不用给我做,你要是不给我做,我就没的穿了。”
他可是记得清楚,她答应过要给他做衣服的,所以,他以后的衣服就全都交给她了。
“知道了。”怕他缠着她不放,夏梓晗忙点头同意。
褚景琪走的时候,嘴角都高兴的咧到耳后根去了。
次日,马宝就送来了十几匹布,有做里衣的白棉绸,有做单外衣的绸缎,还有做外袍的锦缎,甚至还有一匹做夏衣的冰蚕丝。
夏梓晗惊愕的张大嘴巴,瞪着来回捧布送进来的马宝,怒不可遏,“你送这么多布来,是打算让我一年什么也不用做,光给那混小子做衣服吧。”
混小子?
整个京城恐怕也就楚玉县主敢这么说世子爷了。
马宝嘴角抽抽,脸上却笑的谄媚,“世子爷说了,他的衣服以后都是县主帮着做,就索性让奴才一次性多送一些过来,让县主有空看着做就是。”
“世子爷还吩咐奴才,一定要转告县主一声,可千万别熬夜缝衣服,小心伤了眼睛。”不然,世子爷会心疼的。
最后一句话,被马宝含在嘴里没有说出来。
“算了算了。”布都送来了,她也不能让马宝再装回去,她吩咐楚枂楚琳,“在榆木红漆三连衣柜里收拾出一层来,把这些布暂时放那儿吧。”
楚枂楚琳二人在收拾衣柜时,夏梓晗就吩咐马宝把布先放在炕尾,布搬完后,就吩咐楚好带马宝去茶水房里歇息歇息再回去。
马宝临走时,来给夏梓晗行退礼,夏梓晗道,“转告你们世子爷一声,以后不用送布来了,楚家的库房里不差他衣服那几匹布料。”
“是是是,奴才一定会把话带到。”马宝点头哈腰又鞠躬后,才笑眯眯的走了。
过了年初六,楚家就没亲戚来了,家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清,夏梓晗上午去白老头哪儿炼药丸子,中午陪曾氏吃饭,下午空出两个时辰来给褚景琪做衣服。
而因天气太冷,夏梓晗就没再出去练功夫,只是晚上睡觉前,坐在炕头上练半个时辰的内功心法。
一直过了正月十五,天气才渐渐回暖,夏梓晗也恢复了早上练功的习惯。
而十五这一日,褚景琪早早就来了楚家,要带夏梓晗去大街上看灯玩。
“你们千万要注意当心些,这每年十五的灯会,京城里都要丢不少的孩子和小姑娘……还是让何东林多带几个护卫护着,暖玉几个丫头都带身边去,身边人多,人家拐子也不敢下手。”曾氏不放心的细细嘱咐道。
褚景琪和夏梓晗二人都长相不俗,一个可爱漂亮,一个精致俊美,这么两个小人儿去了灯会,得多惹眼啊。
若她是拐子,也一定会盯上这一对可人儿的。
第195章 元宵灯会
京城的灯会都是朝廷拨款派人置办,图是,就是过年元宵佳节这一日的热闹。
京城最繁华的东阳大街两旁,摆着各式各样漂亮神奇的大刑花灯,有双龙嬉戏,群鸭游水,儿童放筝,****等等上百个,从东头一直延伸到西头,一眼望不到尽头。
而在花灯的空隙中,还有一些摊贩摆摊做生意,卖一些小灯笼小把玩什么的东西,增加了不少热闹。
元宵佳节,是京城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哪怕是天上下着小雪,也止不住人们热情的脚步。
楚宅的马车在东阳街旁的一个小胡同里停下,生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车帘掀开,褚景琪率先钻了出来。
见雪越下越大,从楚宅出来时,还是细毛纷飞,这一会儿就变成了鹅毛大片,他就回身把身后夏梓晗大氅上的帽子给夏梓晗戴好,还说,“姑娘家的头发都是精贵的,头上别落上了雪片。”
然后牵着夏梓晗下了马车。
他们乘坐的马车后面,还停有一辆小马车,楚枂,楚琳,暖玉,丝草,香草,五大丫鬟从小马车上跳了下来,朝这边走来。
留下两个护卫和一个车夫在原地看守马车和马,其余的人都步行,随着褚景琪和夏梓晗去了花灯会上游玩。
他们来的并不早,街上已经有了不少人来来往往的行人,大部分都是少男少女。
世家子弟,千金闺秀来了不少,都是前呼后拥的跟着一大群家仆护卫,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夏梓晗这一群人。
特别是褚景琪那张俊美的小脸蛋,十分的惹人眼球,挣人口水。
和他走在一起的夏梓晗,也没少接受到打量惊艳的视线,而唯一让她庆幸的是,好在褚景琪年纪不大,还是个刚长毛的孩子,不然大街小巷里的姑娘们扔过来的帕子荷包,怕是都能把褚景琪淹没。
“阿玉,前面有卖灯笼的,我们过去看看。”褚景琪见前面围了一大群人,不时有人拎着灯笼从那儿离开,就感兴趣的带着夏梓晗走了过去。
摊主是一老一少,一个老头儿和一个年轻小姑娘,小姑娘十二三岁的年纪,长的白净漂亮,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瞅着很机灵。
夏梓晗走过去时,见到摊位前多数都是男人,还有不少人既不买灯笼,也不走开,一双贼眼盯着人家小姑娘不放,看的那小姑娘脸都红了,却又不好意思赶人。
小姑娘招呼客人,管收银子,老头编灯笼,糊灯笼画,而糊在灯笼上的画,则是由客人自己画上去。
摊位边上有一张桌子,上面摆了白纸笔墨,一个年轻男子正在那儿作画,还有一个五六岁小女孩在旁边翘首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年轻男子还没好,急脾气的小女孩就囔囔道,“哥,你快点画,我还要去买兔子灯。”
“喂,你到底会不会画啊,就一张画而已,都十分钟了,怎么还没画好。”
“前一个人两分钟就画了一张,你也太慢了吧。”
“占着位置不拉屎,不会画就让道。”
在一旁等着的人着急了,说出的话也越来越难听了,小女孩在一旁不但不帮着,还跟着外人一起催促年轻男子,“哥,你要不会画就算了,让给别人画好了。”
“喂,你听见没有,你妹子都要你让道了,你还在……”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年轻男子放下了笔,拿起自己的画交给了摊主老头,低沉的嗓音道,“麻烦老伯了。”
“不麻烦,公子客气了。”摊主老头就小心翼翼的把那张画贴在了灯笼上,然后把灯笼递给了年轻男子。
在灯光照亮下,众人这才看清了那张画,几声倒抽声息传来,人群中就有人议论,“好漂亮啊,竟是八仙过海。”
“那人物,画的可真传神。”
“你看那蓝采和的眼睛都活的,像是在眨一样,还有还有,那何仙姑的嘴唇和手上的荷花竟然是粉色的,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刚才就看见了那人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头,在上面点了几下。”
“哇……”
又是几声倒抽气声传来,引的夏梓晗和褚景琪朝那年轻男子多看了几眼。
男子长相清秀,斯文有礼,看他身上普通的穿着,应该出自普通人家,可那一双深沉的眼睛和沉稳的性子,却让夏梓晗大有好感,竟生出一种任凭风雨狂飙,他舟上独钓的感觉来。
见那小女孩在众人的赞赏下,接过年轻男子手上的灯笼,表情得意骄傲的仰起了头,好似别人赞赏的不是那张画,而是她一样。
“阿玉,不许看。”
褚景琪站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惹来夏梓晗的瞪视,“幼稚。”
“我也只为你幼稚。”他嘀咕道。
“阿玉。”忽而,他又黏了上来,“我为你作画,买个灯笼给你玩。”
“不要。”夏梓晗看向桌子前,有四个人在排队,就道,“那么多人排队,我们得排到什么时候去啊,我还想去多赏几座花灯呢。”
“排什么队,我堂堂安国公府的世子爷,画张画哪儿需要排队,你瞧我的。”
说着,他就往桌前去,夏梓晗在他后面道,“别找麻烦。”
哪知,褚景琪去了后,就一人给了那四人五两银子喝茶钱,人家就乖乖的让给他先画,就连那画到一半的人也让了位置。
夏梓晗瞧的直瞪眼。
这败家孩子,二十五两银子就这么没了。
他知道一个灯笼才多少钱吗?
一个灯笼才五十文钱,二十五两银子够买一马车的灯笼了,都堆不下。
夏梓晗那叫一个气啊,马宝还到跟前来,小声告诉她褚景琪以前的壮举,“县主别生气,我们家世子爷是个不爱与人挤在一块儿的人,就习惯了用银子打发人,上次世子爷去百味糕点铺给县主买点心,就因为不愿意排队,花了十两银子打点,才买到了县主爱吃的桂花糕,滇西铺子老板说,那是最后一斤桂花糕。”
而马宝没告诉夏梓晗,当时因天冷,排队的只有两个人而已。
夏梓晗闻言,脸色果然好看了些许等到褚景琪拿着灯笼来找她时,她的脸色已经完全好了。
“给你。”褚景琪递到她手上。
夏梓晗拎起一看,脸色又黑线了,气的直瞪他,褚景琪心虚的笑道,“我画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最后……本来想画一只鸟儿的,就变成了你。”
原来,画是人物画,而画中人就是夏梓晗。
在大街上,当众画她画像,这被人误会了怎么办,她还要不要脸面啊,这混小子……
“别生气,别生气,我们快走吧,你看,都有人看我们了。”见夏梓晗生气了,褚景琪忙贴上去哄她。
夏梓晗也感受到了周围有不少人的视线射过来,许是刚才褚景琪的举动引了不少人的好奇吧。
“走,我带你前面买小把玩,你不是最喜欢玩那些个东西么。”褚景琪似乎感觉到有一股不怀好意是的目光射向他,他担心招惹上了麻烦,就急急拉着夏梓晗离开灯笼摊位。
何东林视乎也感觉到了,他招呼一群护卫围过来,阻挡住了某些猥锁的视线,一群人就簇拥着去了不远处的小物件摊位。
夏梓晗蹲下身子,挑了几样,可那一道强烈的视线紧紧随着她,如影随形,让她十分不舒服。
简单的挑了两件把玩,生地上前付银子,一群人就继续往前走。
暖玉见主子心神不宁,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就上前道,“县主,可是要上官房?”
“不用。”夏梓晗回头,在人群中寻找那一道视线的主人,可她一回头,那道视线又消失了。
等她转回头时,又感觉那道不怀好意的视线正紧紧盯在她的后脑勺上。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褚景琪不动神色的站在了她身后,替她挡住了背后一切视线,夏梓晗这才好受了些。
一群人边走边赏花灯,走了一盏茶功夫,终于到了猜字谜区,夏梓晗就驻足不前。
“怎么,想猜字谜?”褚景琪笑问,伸手去看挂在绳子上的字条,“小时青青腹中空,长大头发蓬蓬松,姐姐撑船不离它,哥哥钓鱼拿手中。”
“竹子,这么简单。”没意思,一点儿挑战性都没有。
褚景琪不是第一次来花灯会上玩,他头两年也来玩过,不过从没玩过猜字谜游戏,他认为自己是个武夫,猜字谜这么优雅的趣事都是文人喜欢去做的,他自是不会跟着去掺合,也自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一些规矩。
夏梓晗就道,“你看的那是最简单的。”
“这些字谜都是朝廷内阁中做出来的,答案也只有几个负责操办花灯会的大臣手里有,就连皇子的手上也没答案,你看上面……”她指了一下上头,“这里挂字谜的绳子一共有十根,一层比一层挂的高,一层比一层难猜,到了第十层,基本上很难猜到。”
第196章 嘲讽
“我们大盛朝建朝以来猜出所有字谜的能人,一共都不超过三个人,而且每一个能猜中十根绳子上所有字谜的人,皇上都会封他猜字状元,不但给官做,还有两千两银子的赏。”
“每年这一日,都有数百上千个文人为了这一个官位和这两千两银子的赏钱,前来绞尽脑汁的猜字谜。”
嗯,就算夏梓晗不解释,褚景琪都看出来了,一群又一群的人围了过来,就这一会儿,猜字谜台位前,人已经拥挤不堪了,且还在持续增加中。
一个官位就值十万两银子,有时有人就算有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到官当,未来这个官位,大家也都会来碰碰运气。
一个大好前程摆在眼前,怎叫人不趋之若鹜。
何况还有两千两银子。
前世,曾氏去世的前一年元宵灯节,宋淮就欣喜的带她来过一次猜字谜。
宋淮猜到了第六层,就再也猜不出,还叫她帮忙,可她笨拙有余,聪明不足,哪里猜的出那么难的字谜来。
宋淮为了这,就跟她生气,在楚家允诺给她买的灯笼都没买,就抛下她一个人在大街上独自走了。
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的背影,希望他回头看一眼。
可是,没有。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好在那日外祖母嘱咐她带了丫鬟护卫在身边,不然,她一个漂亮小姑娘落了单,被人掳走都不知道。
“咦,阿玉,窦家表哥表姐也来了。”
夏梓晗顺着褚景琪的视线望去。
可不是么,窦家四姐妹都来了,还有几个年轻少年,还有……石姑娘。
夏梓晗惊喜的表情,见到石姑娘后就淡了一分,走过去,一一打招呼,“福吉姐姐,二姐姐……”
最后,视线落在石姑娘脸上。
“石姑娘也在。”语气一瞬间冷淡了几分。
石姑娘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窦大见她无礼,心有不悦,本想说她几句,但在场这么多人,不想给她没脸。
她后悔带她来了。
她小声对夏梓晗道,“楚玉,你别生气,我表妹她平时不是这样的。”
“我了解。”就因为她是宋淮的未婚妻,就看她不顺眼,无非就是女人的嫉妒之心而已。
窦大姑娘见她没生气,就为她介绍一群少年们,“这是我大哥,二哥,三弟,四弟,五弟,这是李家大表哥,二表哥,这是石家二表哥……”
是窦家和石家,李家的几位少爷。
夏梓晗微笑着,一一点头打招呼。
漂亮娇俏,灵气逼人的脸,瞧的一群少年一时间都挪不开眼,满眼都是惊艳,等发觉自己失态后,个个少年都燥的脸红,慌乱局促的回礼。
见他们直勾勾的盯着夏梓晗,褚景琪心里直懊恼,恨不得把夏梓晗藏起来,不被人见到。
他不动神色的站在夏梓晗面前,遮挡了一群人的目光,冷冰冰的道,“大表哥,你们来猜字谜?”
“嗯,你也是吧,那我们就一起吧,人多力量大。”窦大少爷笑道,丝毫没看出褚景琪在他话出口时,脸色就黑了几分。
他正要找借口把夏梓晗带走呢,大表哥就出言邀请了,他倒是想拒绝,可是……
褚景琪看向已经和窦家四姐妹打成一片的夏梓晗,无奈的点头。
窦大少爷一群人对猜字谜特有兴趣,他们从第一层一直猜到第五层,也只花一盏茶功夫。
第六层开始,就有些难了,速度也慢了许多。
而诸多文人才子,也都停留在第六层第七层字谜面前绞尽脑汁,冥思苦想。
夏梓晗一群姑娘家家的,不好跟一群男人们去挤,就走到一旁说话。
而褚景琪只猜了两层字谜,就觉得没意思,还不如陪他家阿玉好。
他转身就要去找夏梓晗,却眼尖的看到了前来猜字谜的宋淮。
宋淮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有一个漂亮的姑娘,看她穿衣打扮,不似一个小丫鬟,而是谁家的千金闺秀,且两人看似很亲昵,不时的低着头话说,脸上微笑连连。
褚景琪精神一震,兴奋的冲到夏梓晗面前,指着宋淮,“阿玉,你看,宋世子也来了。”
看吧看吧,你家未婚夫正在蓝叶出墙。
咳咳,说好啊,他可不是在告状,他只是想和阿玉上去打个招呼而已。
夏梓晗顺着她手指方向才看过去,石姑娘就一脸兴奋的冲了过去了,娇柔的笑道,“宋淮哥,你也来了。”
宋淮哥?
夏梓晗听了一脸发黑。
虽然她不喜欢宋淮,也不想嫁给宋淮,可宋淮在她面前跟别的姑娘家亲昵,那又是一回事。
这是红果果的打她的脸啊。
“婷妹,真巧。”温文尔雅一笑,举止斯文,相貌俊秀,一下子就把石文婷迷的三魂六魄丢了二魂五魄。
她脸红红,娇羞的提议道,“宋淮哥,你也是来猜字谜的吧,我……我陪你一起吧。”
“这……好吧。”宋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表哥。”被石文婷无视的裴雅静不干了,拽着宋淮的衣角,嘟唇道,“你答应今日只我陪一个人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嘛?”
“这……”宋淮为难了,“静表妹,多一个人,我们不是能猜的更快吗,婷妹的才气可不在我之下。”
这也是他出尔反尔,答应石文婷的原因之一。
至于之二嘛。
哪一个男子不喜欢被女人爱慕崇拜?
宋淮是男子,还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伪君子,这种被女人包围痴迷喜欢的感觉,让他感觉自豪骄傲,高人一等。
见裴雅静咬着唇,一脸不甘愿,却又不得不妥协的委屈样,宋淮心怜了下,低声许诺道,“等猜完字谜,我给你买个灯笼,花样随你挑选?”
“好,一言为定。”裴雅静小脸蛋放光。
虽然不愿有人打扰她和表哥的独处,但她也明白,如果她真的阻止表哥带上石文婷的话,那她在表哥的心里地位一定会下滑。
为了一个觊觎她表哥的女人,让自己在表哥心里地位下滑,真不值算。
但迫于表哥,她只好答应。
裴雅静暗暗射了一眼石文婷,暗暗咬牙,这个女人,她一定要赶离表哥身边。
而石文婷也朝她射了一把眼刀子,想法和她差不多,心底里也把她当成了情敌。
二人的暗潮汹涌,闪电雷鸣,宋淮没感觉到,见二女对自己满怀爱意,柔情似水,比楚玉可温柔多了,他十分受用。
可当他瞥见到石文婷身后缓缓而来的夏梓晗时,那刚满足的虚荣心就咯噔一下,咕嘟咕嘟瘪下去了。
一刹那间,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夏梓晗一句‘淮表哥’打破了他的梦。
“楚玉表妹,你怎么来了?”宋淮愣愣的问道。
“怎么,就准淮表哥来,不准我来?”夏梓晗娇俏的瞪了他一眼,娇笑道。
宋淮眼底露出了一丝心虚,忙摇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楚玉表妹别生气。”
“我没生气。”她只是愤怒。
当着她的面,跟两个女人在大街上当众打情骂俏,且他还一脸享受的样子。
哼……
当她是死的呢。
前世的自己,真不知道是怎么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男渣。
“淮表哥,这位是谁啊?”她看向裴雅静,“这位姐姐长的好漂亮啊。”
明明是赞美,可裴雅静却从中听到了嘲讽之意,她不悦的上下打量夏梓晗。
白皙精致的脸蛋,被寒风吹的有几分泛白,却更显唇红若樱,一双比水晶珠子一样还要好看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正和她对视。
即使心里的羡慕嫉妒恨,就像一条毒蛇一样侵入了她的心脏,让她十分想咬死眼前的少女,可却不得不在宋淮介绍她之前,先对她温柔一笑,佯装亲昵,“是楚玉表妹吧,你还没见过我吧,我是裴家的二表姐。”
“哦,原来是二表姐啊,我就说嘛,淮表哥都是和我订了亲的人了,怎么还会陪一个姑娘家家的来逛花灯,原来是表姐,怪不得呢。”
这本是释怀的话,可听在裴雅静耳里,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什么叫你未婚夫陪表妹来逛花灯会就是怪不得?
怪不得,是怎么意思?
是应该的,还是被逼无奈?
要知道,大盛朝男子七岁就不与女子同席,更何况是携手同游花灯会这种事。
裴雅静的脸色立马变了,柔柔笑道,“楚玉表妹别误会,我和表哥是在路上遇到的。”
“我没误会。”夏梓晗笑道,又对宋淮道,“淮表哥,你玩吧,我去那边了,我那边还有朋友在。”
“你和谁一起来的?”宋淮一听有朋友,脸色就黑了几分,再他看到褚景琪时,脸色就更加黑了,“你少和他在一起玩,他已经十岁了,也该避一避嫌了。”
“是啊,阿琪都十岁了,我是不应该和他一起来逛花灯会的。”
说着,故意瞥了裴雅静一眼,那嘲笑的眼神,明显就是再指责宋淮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她和褚景琪一个十二岁,一个才十岁,还是个孩子,而他和裴雅静都十四岁了,一个可以娶,一个可以嫁了。
第197章 演戏
宋淮一阵心虚,一时间,竟然下不来台。
石文婷看不得夏梓晗好过,也有心为宋淮出头,在宋淮面前讨一个好,就怒瞪她,“你爹没教导你,女人出嫁要从夫,你这还没出嫁呢,就管起夫君的事情来,你就不怕宋淮哥退婚不要你。”
那干你屁事啊?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夏梓晗气的忍不住在心里飙脏话,对她狠狠翻了一个白眼,对这个素有才名的石文婷简直无语了。
夏梓晗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脸上染上了一层幽怨之色,可怜兮兮看向宋淮,“淮表哥,你会吗,你会和我退婚,然后和她们成亲吗?”
她们,指的是石文婷和裴雅静。
二女闻言,这时也静了下来,看向宋淮,好似在期待他的答案。
宋淮的虚荣心又再一次得到无以伦比的满足。
不过,他还没得意到失去理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盯着夏梓晗,柔情似水,深情万千,用那种能溺死人的声音,温柔道,“小傻瓜,看你,都快哭出来了,以后不许你瞎说,你记住,我不会跟你退婚,今生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娶。”
楚阁老虽去世了,楚家也没了三年前的盛华,可楚玉是皇上亲封的县主,怎么说身份也比石文婷和裴雅静二女来的高贵,更别说她还有那一大笔数额的陪嫁,更是石文婷和裴雅静仰望不可及的。
裴家虽是国公府,爵位比宋家高,可裴家已经是宋家姻亲,不需要再多此一举亲上加亲,而石家……石翰林虽是他老师,可就凭他一个五品翰林,石文婷还不配嫁他。
所以,纵使二女对他有爱慕之心,宋淮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该选择谁,该怎么做,才会对自己最有利。
“我没瞎说,是石姑娘说的。”夏梓晗突然真的大哭了起来,哭的宋淮措手不及。
她眼泪哗哗落下,指着石文婷,大声哭诉道,“她这已经是第二次指责我没教养,上次是指责我外祖父外祖母没教导好我,这次是指责我爹没教导好我,呜呜……我已经三年没见到我爹了,我住在楚家八年,我爹就是想教导我,也是有心无力。”
“呜呜……淮表哥,我真的不知道我哪儿错待了你,你说清楚,我也好改一改,省的以后害怕你会因为那个原因而退婚不要我,还有石姑娘……”
她又泪眼朦胧的转向一脸怒气的石文婷,“你当众指责我错了,我希望你能给我讲讲清楚,我哪儿错了,竟然能气的石姑娘不顾自己身份来责骂我,还插手管我和我未婚夫的事。”
石文婷啊石文婷,你这次又作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这次得罪了我,你还想像上次那样轻易抽身,脚指头缝儿都没。
我能一次退步忍了你,不会步步后退都忍着你,对你,看在窦家人的面上,我忍一次就够了。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是她前辈子活了二十五年才总结出来的道理。
这一次,我不会让你轻易脱身的。
夏梓晗一顿嚎啕哭诉,已经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
这一处本是猜字谜台,来这里的人也大都是文人雅士,年轻学生居多,其中有不少人都是石翰林的学生,也认识老师的得意门生宋淮,和老师家的嫡女石文婷。
而石文婷喜欢宋淮,从小就喜欢黏在宋淮身边,些花追在宋淮身后,这在翰学府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多学生都知道。
现在见宋淮,石文婷,和自称是宋淮未婚妻的小姑娘搅合到了一起,那姑娘又受了委屈,还控诉石文婷欺负她,再看看石文婷一脸嫉妒怨愤恨不得吃了那姑娘的眼神,大家就议论纷纷。
“我早就看石文婷不顺眼了,什么才女,简直就是一个不要脸的人,明知道人家宋淮订了亲,还缠着人家不放,现在倒好,当着人家宋淮的面,欺负起人家的未婚妻来了,真是不要脸。”
“人家要脸干嘛,人家要的是宋世子。”
“夺人未婚夫,会遭天谴的。”
“切,那只是吓唬吓唬胆小的人罢了,要真的会遭天谴,那那么多强抢民女的强霸怎么就没被雷劈死?”
“嘘,你们小声一点儿,没看到楚玉县主哭的伤心么,你们还在这里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谁幸灾乐祸了,我们这是在为她抱不平。”
“就是,一个老师家的女儿,凭什么管人家未婚夫妻头上的事情呀。”
“咸盐吃多了呗。”
“宋淮这一下为难了,一边是未婚妻,一边是老师的女儿,呵呵……艳福也不是那么好享受的呀。”
“艳福还不少呢,你看宋淮身边,还有一个漂亮的姑娘呢。”
“我去,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怎么就没有一个喜欢我的呢。”
“呸,就你那猴样,谁会喜欢你。”
“你熊样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咱们彼此彼此。”
……
周围的议论声不大,但恰巧夏梓晗耳朵尖,都细细的传进了她耳里。
她低着头,努力做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可怜样。
宋淮一脸为难,拉着她袖子,“楚玉,别胡闹,这里是大街上,你别让婷妹下不来台。”
“她指责我爹没教导好我时,怎么就不想一想我台阶怎么下?”夏梓晗扬起满脸泪水的小脸蛋,鼻子一吸一吸的哭诉,那迷蒙的眼里满满都是对宋淮的失望。
哼哼,宋淮,你不是想要装一个痴情大圣么,那你就接着上一次继续装。
我倒要看看,你这一次是要帮石文婷,还是帮你未婚妻。
这确实难为宋淮。
帮石文婷,别人会骂他冷漠无情,没心没肺,竟然帮一个外人欺负自己的未婚妻。
可若帮楚玉,别人又会骂他忘恩负义,石翰林对他那么好,竟然还让他女儿在外人面前没脸。
所以宋淮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夏梓晗又不依不饶,哭着要他和石文婷给一个交代。
石文婷早就在听到四周人对她的评价时,渐渐恢复了冷静,也开始懊恼后悔自己太冲动了。
自己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指责夏梓晗的不是。
要指责,也是把她拽去到背地里去,到时候没有人在,她想哭诉也闹不起来。
现在好了,楚玉大哭大闹起来,弄的她现在丢了脸,还下不了台,恨不得自己找个洞钻进去。
而被夏梓晗勒令在原地方的褚景琪,默默的看着那场戏,见宋淮眼神闪烁,道貌岸然的虚伪样子后,他真想上去揍他一顿。
不过阿玉几次趁人不注意,给他射来目光,不让他插手,就连窦家四姐妹想上前给石文婷解围,也被他拦着不让。
他冷冷的道,“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自作自受。”
窦大急了,“我知道,可到底是姑姑的女儿,我们在旁看着不去帮她一把,说不过去。”
就是回家,长辈知道后也会训她们一顿。
褚景琪却坚决不让,“这一次她若没受到教训,下一次她就会更加得寸进尺的欺负阿玉,上一次是在窦家,我不在场,这是第二次,这次如果阿玉不出手,我也会出手,我绝不容许有人欺负阿玉。”
窦家四姐妹瞬间沉默了。
褚景琪有多疼爱楚玉,她们四个清清楚楚。
今日若不让楚玉出这一口气,褚景琪也会在背地里收拾石文婷。
何况,石文婷是她们表妹,楚玉也是她们的朋友,她们总不能因为石文婷是表妹,就偏了心的帮她而忽略楚玉受的伤害吧?
何况这一切,都是石文婷作茧自缚,自作自受。
这一边,窦家四姐妹动弹不得。
另一边,石文婷在周围目光中的压力下,终于咬着牙扬起了一抹不自在的笑脸,向夏梓晗道歉,“楚玉县主,是我说的不对,都怪我一开始不清楚你是为了裴二姑娘和宋淮哥吵架,就开始指责你不对。”
祸水东引。
几句话,就反击了一把,把她和裴雅静扯了进去。
说她小家子,在生宋淮和裴雅静的气,而她看不过,这才仗言指责她。
呵呵……
都说石文婷是才女,聪慧伶俐,今日这一反击,果然厉害呢。
而她,则不能把褚景琪也扯进来。
她总不能告诉别人,宋淮是一个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的人吧。
她道,“既然是误会,那就请石姑娘下次注意一点儿,可别再误会了。”
“还有,我只是告诉淮表哥,裴二姑娘快及笄了,他该避避嫌了。”是早该避嫌了。
众人的目光,又看向裴雅静。
裴雅静在人前一直是个温柔娴雅落落大方的人,这一会儿被石文婷和夏梓晗连番提名攻击,她心里早就把两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脸上却一脸委屈,眼泪汪汪,活像被人欺负狠了的样子。
她泣不成声道,“我……我……我只是在半道上遇上了表哥,然后一起走了几步,难道这也有错吗?”
呵呵,果然呢,全都是演戏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