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冒出来的妖孽
就在那十余张灵符爆开,戚南风还在发怔的时候,陆清漓手臂一扬,又是数十道灵符飞了出去。
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一名半步紫府的强者,她可不敢有半点大意,哪会错过这种抢占先机的机会。
以玄真巅峰对战半步紫府,无论换成谁恐怕都是先想着自保才对吧,她居然还抢攻!施云鹤等人完全看傻了眼,只觉得自己这些年的苦修,对修真界的所有认知,都被陆清漓彻底的颠覆。
看到眼前符光闪烁,戚南风蓦的回过神来,不及多想,也飞快的打出一串灵符。
此前两次施展翻云覆雨,他体内真元损耗不小,神识更不例外,这时仓促出手,根本没有时间恢复,只能使用四品符阵:怒海狂涛。
好在陆清漓为了抢占先机一心求快,用的则是三品火系符阵:星火燎原。
谁说水系符阵就一定能克制火系符阵的?五行生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既有相生相克,也有反生反克,只要运用得法,火系符阵一样可以克制水系符阵。
事实上,面对戚南风这种修为远胜于己的水系符修,使用水系符阵其实更易受其压制,只要精通符阵之理,很多时候火系符阵更有奇效。
以三品符阵对四品符阵,会是什么结果?换作平时,不管在谁看来恐怕都是自取死路。但是在看过陆清漓和戚南风的前两次交手之后,至少在场这些仙门弟子绝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既然陆清漓能以四品符阵抗衡戚南风的五品符阵,为什么不能以三品符阵抗衡他的四品符阵?
事实证明,他们的想法是对的。
随着陆清漓符笔轻挥,灵符爆裂,点点星火竟相闪烁,交织成一张巨网。
对面,戚南风也挥动符笔,幽蓝的水光凭空出现,翻腾咆哮掀起惊天巨浪,扑入火网之中。
紧接着,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那汹涌的巨浪竟被火网分割成无数细流,威势顿时锐减。
而后,一声声炸响接连响起,水雾弥漫火光熄灭,两道术法同时消失。
果然,就如众人预计的那样,陆清漓的三品符阵对上戚南风的四品符阵,依旧不落下风。
闻人出尘松开了紧握剑柄的手,施云鹤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于长安眼中的自信也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深的忧虑。
陆清漓终于抢到先机,当然不会再给戚南风喘息之机,转眼间又是道道灵符打出。
戚南风没有犹豫,也没有时间犹豫,只能紧跟着打出灵符。
翻云覆雨,火树银花,怒海狂涛,星火燎原,水龙天吟,举火焚天……比试台上一道道灵符、一个个符阵竟相争艳电闪雷鸣,看得人眼花缭乱。
很快,施云鹤等人又发现一个让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同时也令他们胆战心惊的事实。
尽管陆清漓修为远不如戚南风,可灵符出手布成符阵的速度却是比他更快,最开始这种差距还不明显,而越到后来,就越是显露无遗。
戚南风最初还能跟她斗个平分秋色,到后来渐渐手忙脚乱左支右绌,竟被她逼得连连后退,不知何时竟已退到了比试台边缘。
要疯了,他们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这个陆清漓,真的只是玄真巅峰的修为?好吧,这个是不能做假的,她直到现在都没有凝聚护体罡气,不是玄真还能是什么?
可是天外天这么多仙门,这么多修士,谁见过区区一个玄真巅峰有这等实力的?
无上道宗到底从哪儿收来的这些弟子啊,怎么一个比一个逆天?
先是楚清寒以金丹后期的修为击败半步紫府的秦元昊,而后温如玉又以金丹中期的修为分别击败金丹巅峰的宋诚君和金丹后期的岳德容,接下来的江紫云更离谱,以金丹初期的修为击败金丹后期的傅心恒。
这一场更是离谱得都快没谱了,陆清漓居然以玄真巅峰的修为,逼得半步紫府的戚南风应接不暇。
不是说好的修为越高提升越难,每差一级实力差距也就越大的吗?这样的千古至理,怎么到了这些无上道宗弟子身上就全部失效了呢。
楚清寒对阵秦元昊那一场也就罢了,毕竟用的是儒家圣言,儒修太过神秘罕见,秦元昊全无防备之下失利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温如玉那两场也可以理解,好端端的大君六合剑被他用得那般龌龊猥琐,别说宋诚君了,怕是观礼席上这些仙门长者遇上他都要吃大亏。
随后一场剑势突变,猥琐至极的剑技一下子变得堂堂正正大气磅礴,则更令人防不胜防,岳德容失利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江紫云那一场,她的坚韧,她的不屈,在场中人谁不为之折服?最后关头晋升金丹中期,从而恢复真元,或有取巧之嫌,但傅心恒输给她也输得不冤。
可陆清漓呢,以玄真巅峰对战半步紫府,以符术对符术,没有任何出人意料的奇门异术,也没有任何取巧,居然能将戚南风逼得手忙脚乱。
修真界这是怎么了,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
戚南风也快疯了。不断的打出灵符,不断的挥动符笔,他的手都快累得抽筋了,因为神识损耗太大,脑子里更是传来针扎似的痛楚。
可对面的陆清漓不但施展灵符符阵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眸之中更是神采奕奕,似乎比刚刚上场的时候还要精神。
最可怕的是,陆清漓每一道灵符,每一个符阵,都恰到好处的击中他符阵要害之处,尽管他修为远远强于陆清漓,每次出手的符阵灵符也更高一筹,可是面对这种巧妙至极的打法,他居然全无反击之力。
这到底是哪冒出来的妖孽,才玄真巅峰就有这样的实力,让他们这些金丹之境的所谓强者情何以堪?
戚南风终于相信,陆清漓说他不懂符术,还真不是口出狂言。在别人这手精妙绝伦的符术面前,他以往引以为傲的符术简直就是班门弄斧,不值一提。
想到这二十余年的苦修,戚南风心头怅然若失,生平第一次怀疑,当初选择符修之道究竟是对是错?
同归于尽吧
毕竟不是单一的水灵之脉,他其实还可以有其他选择的。事实上,就算是单一的水灵之脉,他也有其他选择,比如术修或者剑修。
“轰!”符阵碰撞,又是一声巨响。
戚南风猛的回过神来,意识到现在可不是他自怨自怜的时候,这是决定金钟仙门命运的一战,他没有退路,即便不能获胜,也绝不能败!
狠狠一咬牙,戚南风大步上前,一口气打出上百灵符,手中符笔凌空挥舞,勾画出一道道诡异的符文残影。
与此同时,陆清漓打出的灵符也在戚南风四周爆裂,化为一道道火蛇火柱火球,带着震耳欲聋的炸响和乱七八糟的尖啸,从四面八方朝他轰去。
又是那道丑得让人惊心动魄的火系符阵:火树银花。
令人诧异的是,戚南风这一次似乎反应慢了许多,也可能是选错了符阵,眼看那混乱的火光就要将他吞没,他依旧挥舞着符笔,打出的灵符却是全无动静。
“戚师兄小心!”金钟仙门弟子齐声惊呼。
尽管戚南风有罡气护体,但符修的身体防御远不如剑修,若是被四品符阵直接击中,还是免不了经脉受创。
这一战他原本就没占到什么便宜,若是受伤,必定再不是陆清漓的对手。
看着还在拼命挥动符笔的戚南风,所有金钟仙门弟子都是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那混乱而又灿烂的火光突然消失,无声无息,就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呆住了,望着戚南风的目光里满是疑惑。
戚南风手中符笔不停,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似乎有些苦涩,有些无奈,有些凄然,又有些悲壮。
笑着笑着,他突然浑身一震,一股鲜血从他的嘴角涌出,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就像被一记重锤猛的砸在胸口。
这又是怎么回事?先是陆清漓的四品符阵火树银花莫名消散,而后明明毫发无伤的戚南风却口吐鲜血。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众人也更是疑惑。
旁人只是疑惑,陆清漓身处比试台上,感受却是截然不同。
就在戚南风口吐鲜血的那一刻,她只觉身体一沉,就好像陷入无边的泥沼,手中的符笔也变得重愈千钧。
想到了什么,她的眉头微微一挑。
“啊……”一声凄惨的厉啸传入耳中,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悸。
戚南风符笔之下,一个阴气森森的符阵缓缓升起,不断的扩大,片刻过后便将整个比试台笼罩其下。
符阵之中,黑色的雾霾翻涌不休,呈现出无数若虚若实的鬼影,有的缺胳膊断腿,有的吐出长舌,有的只剩下半边脑袋,有的肉身尽腐只余骷髅白骨,无一不是狰狞凶戾,看得人头皮发麻。
一道道鬼影相互纠缠,相互厮杀,凄惨的厉啸此起彼伏,就像一柄柄利剑刺入人心,翻起潜藏于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围坐在比试台四周的各门弟子都吓得面如土色,不由自主的朝后退去,甚至有一名女弟子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当场吓晕了过去。
观礼席上,一名名仙门长者也是心惊肉跳,一身直冒冷汗。
“鬼哭、神嚎!”陆清漓缓缓说道。
“难怪能以玄真巅峰的修为施展出如此符术,你的眼力倒是不错,这的确是鬼哭神嚎。”戚南风艰难的笑道,似有几分欣赏,可是嘴角鲜血汩汩而出,笑容更显凄然。
听到他们的话,正在骇然后退的各宗弟子悚然一惊,同时停了下来,目光复杂的望向戚南风。
他们终于明白戚南风的笑容为什么那么怪异,又是苦涩,又是无奈,又是凄然,又是悲壮了。
鬼哭神嚎,是一门自古相传的符阵,更准确的说,是一门自古相传的禁术。
身处这道符阵之中,剑技无效,术法无效,符术无效……几乎所有的仙门道法全部失效,除非修为高出施术的符修一个境界,否则不管是谁,受制其中都相当于修为尽失,只能任由那厉鬼冤魂肆意攻击。
照这个说法,学会了鬼哭神嚎这一符阵,同级对战岂不就是天下无敌?
世上当然没有这样的好事。
鬼哭神嚎虽然不像百鬼怨魂阵残害修士炼化冤魂那么阴毒邪异,可是收集世间游离的死灵魂魄炼制成符,依旧有伤天和不为天道所容,所以施术之时,符修本身也会受到反噬。
不但同样修为尽失,而且对方每受伤一分,自己反倒要受伤三分。而且对方只是伤及经脉肢体,自己还要伤及神魂,很可能就此断绝修真之道。
真要有人在同级对战中使用鬼哭神嚎这一禁术,那根本就是找死。
因为这个缘故,这门禁术也一向被视为鸡肋,就算出于钻研符法奥义的心态去修习,也极少会有人用于实战。
不过同级对战是鸡肋,用来对付修为远不如自己的对手,这门禁术却是无往不利,就比如眼下这一场。
虽说身处鬼哭神嚎的符阵禁术之中,陆清漓每受伤一分,戚南风便要受伤三分,但他毕竟是半步紫府的修为,有罡气护体,而陆清漓无法凝聚护体罡气,到最后终究还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而对此时的金钟仙门而言,这无疑也是最好的结果。
毕竟戚南风已经被压制得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若是继续那样斗下去,最后输的人多半是他,金钟仙门也将就此失去重归地品的最后机会。
而若是两败俱伤,无上道宗便将无人可用,金钟仙门却还有的是金丹之境以上的弟子,最后的胜利,也必会属于金钟仙门。
不得不说,身为符修,很多时候的确比剑修术修更为冷静,也更为睿智,戚南风在形势最为不利的时候,做出了最为明智的决择。
但这样一来,他自己不但会身受重伤,而且神魂受创,修真之道十有八九就此终结,代价却是比陆清漓更为惨重。
想到这里,金钟仙门弟子的眼中也是一片凄凉。
笑容僵住
“戚南风,你不要命了!”这时,比试台一角响起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
开口的不是陆清漓,而是郝至川。
陆清漓会伤成什么样子他不用理会,戚南风会不会就此断绝修真之道也不关他的事,可问题是他还在台上,也处于鬼哭神嚎这禁术覆盖之下。
一旦禁术完全开启,那些幽魂野鬼可不会管他是裁判还是对手,反正禁术之下所有人都是敌人,连戚南风本人都无法幸免。
面对那无数幽魂厉鬼的攻击,以他金丹后期的修为,恐怕都逃不过身受重伤的下场。更重要的是,他就是个裁判,大老远的跑这一趟又捞不着什么好处,他凭什么也要跟着受伤啊?
先前几场比试一波三折就够吓人的了,尤其温如玉那一场,更是吓得他毛骨悚然久久缓不过气来,如今还要莫名其妙伤在戚南风这道禁术之下,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郝至川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是悲愤,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抱歉了。”怎么说也是友军,看到郝至川那一脸的欲哭无泪,戚南风歉意的说道,手中的符笔却是没停,依旧凌空虚画,勾勒出一个个诡异阴森的符文。
半空之中,无数狰狞鬼影齐声厉啸作势欲扑。
虽然明知道自己身处禁术之外,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但台下的各宗弟子还是吓得全身汗毛根根直竖,不自觉的挪动双腿,颤抖着再次朝后退去。
观礼席上的各门长者虽然表面还保持着镇定,手心里却也捏出了一把的冷汗。
“等等!”陆清漓突然说道。
“怎么了,想要认输了?”戚南风手中符笔微微一顿,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似的笑意,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谁愿意自绝修真之道?陆清漓愿意认输,他当然求之不得。
不止戚南风,下方的金钟仙门弟子也松了口气,就连闻人出尘等人都有如释重负之感。
虽说禁术反噬只是对戚南风而言,陆清漓即便伤势再重,通常也不会伤及神魂,修养一段时日便能完全恢复,但世事无常,谁敢保证不出意外?
反正身处鬼哭神嚎这符法禁术之中,怎么都逃不过两败俱伤的结果,陆清漓主动认输对无上道宗来说也没有任何差别,又何必再做无谓的坚持。
“不,你想多了。”陆清漓摇了摇头,同情的看着戚南风,“我是想忠告你一句,罢手吧,鬼哭神嚎对我没用。”
戚南风怔了怔,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陆清漓,实在想不明白她哪儿来的自信。
“陆清漓,我知道你是金水火三脉同修,同时也修习剑技术法符术,不过就凭你一身所学,凭你的修为,恐怕还无法破解我这道禁术吧?”戚南风嘴角涌着鲜血,苍白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这一次却是毫不掩饰的讥笑。
“谁告诉你我是三脉同修的,其实我还修炼了木灵之脉。”陆清漓淡淡的说道。
事实上不止是木灵之脉,她还淬炼了冰灵之脉,不过哪有人一下子将压箱底的本事全暴露出来的,她又不傻。
什么!尽管如此,众人还是再次大吃一惊,一个个张嘴结舌,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
三脉同修,在修真界就已是前所未有的奇迹,陆清漓居然是四脉同修?
别人两脉同修都难如登天,每一次突破都生死一线,她四脉同修,居然还能在比试台上活蹦乱跳?
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她自吹自擂。尽管怎么都想不通她为什么自吹自擂,这种时候自吹自擂又有何意义,但在场绝大多数人心里还是生出这样的想法。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所以,我不止是剑修、术修、符修,同时也是丹修。医者擅毒,所以很多丹修也被称为毒修,这个你该是知道的吧?”陆清漓缓缓摊开左手,掌心浮现出一抹晶莹剔透的碧绿,有如春雨过后的一抹绿芽,又有如一块完美无瑕的绿色宝石。
毒修!戚南风嘴角的讥笑蓦然僵住。
鬼哭神嚎这一禁术可以禁制剑技、术法、符术,甚至可以禁制绝大多术仙门道法,偏偏丹修特有的毒术不在其中。
难道,最后还是功亏一篑,逃不过落败的命运。不甘心,他不甘心!
戚南风拼命的挥动符笔,体内经脉一条接一条的破裂,鲜血从口中狂涌而出,甚至连眼角都流下殷红的血液。
厉啸声中,无数鬼影张牙舞爪,朝着陆清漓凌空扑来,同时也扑向可怜的郝至川。
尽管早猜到戚南风不会就此服输,但看到他近乎疯狂的举动,陆清漓还是有些无奈。
心念一动,掌中那一抹晶莹的碧绿化为万缕细丝,在比试台上弥漫开来。
丹修毒术:碧落黄泉!
虽然受制于禁术,陆清漓有如身陷泥沼,再施展不出任何符术术法或者剑技,但那碧绿的细丝却是丝毫不受影响。
这也正是丹修毒术的奇妙之处,细说起来,丹修毒术与术法有些相似,但术法的根本是真元,而丹修毒术的根本却是灵草之中蕴含的旺盛生机。
鬼哭神嚎可禁万千仙门道法,说到底就是禁锢真元,却无法禁锢灵草生机。
几乎只是眨眼之间,碧绿的细丝便笼罩于整个比试台,毫不意外的将戚南风死死缠绕。
戚南风拼命的运转真元,凝聚护体罡气。但是很遗憾,这可不是世俗界的毒物,而是陆清漓以上百种灵草炼制而成的真界奇毒。
若是全盛之时,以戚南风的修为倒还抵挡得住,若是早有防备,以符术破解都不难,但这时本就真元神念大损,为了施展鬼哭神嚎这一禁术更是经脉破裂受伤不轻,他又哪里抵挡得住。
“喀!”护体罡气应声破裂,碧绿的毒丝径直涌入经脉。
“啊……”戚南风全身猛的一僵,手中符笔也掉到地上。
随即,就见他身体剧烈的抽搐着,眼前一黑,笔直的栽倒在地,脸上也迅速浮出一层幽绿。
没有了戚南风的操控,符阵立马破开。
最好一辈子也不再见
“砰、砰、砰、砰……”半空中,正朝着陆清漓狂扑而至的鬼影接连爆开,化为团团黑雾。
“让你发疯,让你敌我不分,连友军都害。”郝至川总算放下心来,看着中毒倒地的戚南风,幸灾乐祸的暗骂了一句。
不过刚刚骂完,他又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了:似乎,自己忽略了什么……
对了,自己也在台上的啊。
郝至川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也来不及多想,转身就朝台下跳去,可惜已经晚了。
一道道碧绿的毒丝瞬间破开护体罡气涌入身体,仿佛每一条经脉,每一寸肌体,每一块骨骼都被烧红的长针刺穿,而且还不是一下子刺穿,而是一边刺一边搅,慢慢的,慢慢的一点点搅穿。
无穷无尽的痛楚,也紧跟着涌入脑海,甚至侵入神魂。
什么叫痛不欲生,什么叫生不如死,这就是了。
“呜……”郝至川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惨叫,白眼一翻,全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眼底写满了悲愤,写满了委屈:好不容易躲过了戚南风的禁术,却终是没能躲过陆清漓的毒术,造……造孽啊!
当黑雾渐渐消失,金色的夕阳洒落大地,戚南风和郝至川都已痛晕在地。
前者还好一点,毕竟有半步紫府的底子,侵入体内的剧毒很快便被自行流转真元压制,除了因为痛苦而略显狰狞和疲惫,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后者却是口吐白沫一脸油绿,手脚间歇性的一抽、一抽、又是一抽。
赢了,陆清漓赢了,无上道宗赢了!
在比试开始之前,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是,当惊喜真正的来临,却是无人喝彩,所有的无上道宗弟子都是一脸骇然,连闻人出尘等人的眼中都满是心悸。
医者擅毒,说是那么说,可是修习毒术不但需要耗费太多精力、太多真元,而且修习过程中凶险重重,稍不留神就可能毒死自己,所以这世上毒修并不多见。
要不是今天看到陆清漓这一手毒术,他们还不知道毒修竟然如此可怕。
连堂堂半步巅峰的强者都被毒得倒地不起,金丹后期的裁判大人更被毒得满脸油绿,到现在都还抽搐不止,能不可怕吗?
好一会儿,闻人出尘才回过神来,飞身来到比试台上,拿出几枚疗伤益元的灵丹塞进郝至川嘴里——再这样抽下去,他真怕郝至川活活抽死。
还好,丹修毒术虽然厉害,却并不需要解药,以真元便可化解。随着丹力化开,郝至川很快苏醒。
“啊……不要、不要,停、快停下!”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两手护在胸前,泪水滂沱满面惊恐的放声尖叫。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个即将惨遭凌辱而又无力抗争的柔弱少女。
而站在旁边面带微笑的闻人出尘,自然就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豪门恶少。
见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
“咳,咳,郝大人,你已经没事了。”闻人出尘一脸尴尬,强忍一巴掌拍他脸上的冲动,面无表情的说道。
“没事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郝至川这才清醒过来,拍着胸口“娇滴滴”的说道。
“郝大人,该宣布结果了。”于是,闻人出尘又是一阵恶寒。
“哦对对,宣布结果,本场比试无上道宗陆清漓胜本轮比试就此结束恭喜无上道宗顺利晋级。”郝至川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宣布结果,一边拿出一只百宝囊交给闻人出尘,然后连滚带爬般的冲下了比试台,接着又马不停蹄的沿着石梯冲向山门,甚至都来不及跟孔义文等人打声招呼。
太可怕了,这一轮比试太可怕了。如果说前面几场的恐惧都是心理上的,那么最后这一场,对他更是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
事实上,就算没有这场折磨,只要同样的比试再多来几场,他也要被活活吓死。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来无上道宗了。尤其是那个陆清漓,有多远躲多远,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见了。
一名名无上道宗弟子终于回过神来,从地上一跃而起,发出震天的欢呼之声。
梁莫闻和江闲云等人也站起身仰天长啸,高亢的啸声在山谷中回荡,久久不绝。
这些年来,无上道宗实力一日不如一日,每次参加玄门大会都不过走个过场,只要胜出一轮保住玄品仙门的地位便是万幸。
而这一次,他们不但连胜三轮,更是一举击败了金钟仙门这一昔日的地品仙门,照这样的势头,晋升地品的希望越来越大。
看着陆清漓、楚清寒、温如玉、江紫云那一道道年轻的身影,他们又是激动、又是感激、又是钦佩,视线都被泪水模糊。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愁。
“我们走!”就在无上道宗上上下下纵情欢呼的时候,于长安已经命人扶起戚南风,黑着脸率门下弟子大步朝山下走去。
本来还想借着这次比试的机会为兄长报仇,为自己雪耻,谁知道六场比试一败涂地,他心中自是充满了怨忿和不甘,可是技不如人,他也无可奈何。
真要说起来,闻人出尘和楚清寒等人先后留情,他还该感谢无上道宗才对。尤其最后这一场,陆清漓以丹修毒术击败戚南风,其实也相当于挽救了他的修真之道,他更该道声多谢。
可是兄仇未报,那一戒尺的耻辱还压在心头,这声谢字他又哪说得出口。
“于门主,令兄的伤势真的不是清漓所为,还望明察啊。”见他临走之时依旧面有怨色,梁莫闻又忍不住解释道。
以陆清漓的性子,肯定是懒得和于长安多做解释的,闻人出尘当初伤势未愈修为大损都不失傲骨,当然也不会解释,江闲云如今在无上道宗的地位一落千丈,想要解释也没人理他,这番话也只能由他来说了,反正他和惯了稀泥,这种事最拿手。
“哼。”于长安冷哼一声,脚步不停继续埋头前行,也不知道信还是不信。
倒是秦元昊、戚南风等人心头一动:这场比试无上道宗大获全胜,以楚清寒陆清漓等人的实力来看,只要不出意外,晋升地品指日可待。
而经此一败,金钟仙门十年之内却是休想重归地品仙门之列。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以让两家仙门的差距越拉越大。
如今的无上道宗可谓风头正盛,完全没必要向他们解释什么的。
莫非,于师叔的伤势,真的与陆清漓无关,真是他自己跳崖摔坏了脑子?
就是个扫把星
秦元昊等人都是暗暗怀疑,不过见师父似乎依旧不为所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顿步,朝着陆清漓几人感激的点了点头,随着于长安黯然离去。
临走之时,谁都没跟孔义文叔侄打声招呼,就好像完全忘记了两人的存在,即便有人下意识的瞄他们一眼,目光中也满是怨气。
他们看得出来,尽管这一场陆清漓最终还是击败了戚南风,但符术毒术接连出手,她的眼中也流露出深深的疲态,显然真元损耗不小。
如果不是孔义文说服郝至川更改比试规则,这一场全由仙门弟子出战,无上道宗未必就能笑到最后。
说来说去,这位孔执事就是个扫把星,就是坑死人不偿命的坑货,他们要还有好脸色给他才是怪事。
大腿都走了,施云鹤等人当然不敢逗留,商量好似的同时起身,一窝蜂的朝山下冲去。
来的时候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走的时候却是诚惶诚恐疾疾如丧家之犬。
没办法,为了拍金钟仙门的马屁,他们着实把无上道宗得罪得不轻,全然不将对方放在眼里也就罢了,甚至毫不掩饰这份轻蔑,言语之间奚落讥讽不留半点情面。
想到无上道宗很可能就此一飞冲天,势如破竹的杀入地品仙门,再想想楚清寒的儒家圣言,温如玉的剑技,江紫云的术法,陆清漓的符术和毒术,他们头皮就阵阵发麻,怕是做梦都要吓醒,又哪敢再在他们面前露面。
“玄霖,我、我们也走吧。”孔义文看看空了一半的观礼席,舔了下干涩的嘴唇,结结巴巴的对贺玄霖说道。
虽然远离比试台,但他这些年深居简出,连与人交手的机会都没有,哪见过这种精彩纷呈同时又凶险无比的比试,早吓得一身冷汗双腿发软,再多留半刻,都是莫大的煎熬。
“走,赶紧走。”贺玄霖也吓得不轻,拖着全身瘫软的孔义文转身就走。
本来还对陆清漓当初的拒绝和羞辱愤愤不平,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当初的所谓羞辱,对他而言是多么的幸运。
还好那时没有与陆清漓当场翻脸,否则……想起郝至川临走之时那一脸的绿光,贺玄霖又是不寒而栗。
生怕被陆清漓等人留难,两人特意绕到各宗弟子的身后,踮着脚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孔执事,贺公子,怎么这么急着走,我们还没来得及道谢呢。”看着叔侄二人小心翼翼落荒而逃的身影,陆清漓差点笑出声来,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喊道。
道谢?孔义文和贺玄霖都是一愣。
“这次比试多亏有你们鼎力相助,否则师父他老人家不能出手,就凭我们几个后辈还真不是金钟仙门的对手。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如此大恩大德?你们先别走了,等进过晚宴休息一晚,容我师门上下好好谢过再走不迟。”陆清漓眼中晶光闪烁,感激的说道。
不得不说,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先有安子清,后有孔义文,都是义字当先仁德无双,体贴送上门温暖送到家,要什么别人就送什么,不带一点含糊的。
果然,如今的修真界虽然变化很大,但天变地变,身为修士的赤子之心却是亘古流传,永恒不变。
就连她这个曾经的一代仙君,都为之深深的欣慰,深深的感动。
看着陆清漓眼中感动的泪光,孔义文叔侄却是一头黑线,终于听懂她在说些什么了:是啊,若不是他们自作聪明,给了闻人出尘出手的机会,单靠陆清漓和楚清寒、温如玉、江紫云几人,没准还真的无法胜出六场。
又一次偷鸡不成蚀把米,又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两人真想狠狠一个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
“不,不用了,我们这就告辞。”孔义文倒也没傻到家,哪会听不出陆清漓话里的戏谑之意,干笑了一声,拖着贺玄霖快步离去。
“好吧,大家都这么熟,我也就不跟你们见外了。晚宴你们不参加就算了,不过该谢的我们无上道宗还是一定要谢的。”陆清漓收起笑意,认真的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清悦的声音里竟有几分阴寒之意。
于是,孔义文又是背心一寒。
他这两次插手玄门大会,打的什么主意怕是瞎子都能看懂,他才不相信陆清漓会真的向他道谢。
脑海中,又浮现出碧绿毒丝缠绕,郝至川面色油绿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惨状。
“不不不,真不用了。”孔义文和贺玄霖都是脚下一软,骨碌碌的从石梯上滚了下去。
“嘻嘻,哈哈哈哈。”身后,终于响起陆清漓等人欢畅淋漓的笑声。
……
足足滚出上百丈远,两人才鼻青脸肿的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山下冲去。
还好,知道他们的身份,守宗弟子倒也没敢阻拦。出了山门,看看背后没人追来,他们终于松了口长气。
“孔师叔,现在该怎么办?”贺玄霖苦着脸问道。
虽然无上道宗没与他们计较,可师父交待的事他还是没能办妥,回去该如何交待?
“先回金钟仙门看看吧,于门主遭此重挫,正是艰难之时,我们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也算结个善缘。”孔义文说道。
怎么说也是友军,如果一见金钟仙门落败,他们就弃若蔽履再也不相往来,未免显得太过市侩,有失仙门道义。
再说于长安这人虽然偏激暴躁了一点,但反过来说,却也性情豪爽,对朋友更是义薄云天,所以他对于长安极是欣赏,不忍心在这种时候弃他而去。
“什么,孔师叔你在说什么,你难道忘了浩气仙门的教训?”贺玄霖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金钟仙门被你害成这样,于长安怕是一巴掌拍死你的心都有了,你不躲着避着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自投罗网?真不知道这个中老年愣头青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
“呃……那就不去了。”听他提到浩气仙门,孔义文想起被吕修远赶出山门时的尴尬,也知道自己有点异想天开了。
他倒是欣赏于长安,可别人未必欣赏他啊,何必跑去自找没趣。
原本就是痴心妄想
“要不,先找个地方歇息一段时间,看看无上道宗下一轮的对手是谁,我们再作决定?”想了想,孔义文接着说道。
贺玄霖的脸有点发黑:还来!一次偷鸡不成蚀把米就罢了,两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就罢了,还想再三再四,你真当别人都跟你一样的犯愣啊。
“孔师叔,说实话吧,上一轮浩气仙门真的被你坑得不轻,这一轮金钟仙门被你坑得更惨,我想不用多久,你的名头就要传遍天外天了。
你真的觉得,我们找到下一家仙门,别人还会理你,不会将我们乱棒打出山门?”贺玄霖本来不想伤他自尊的,可是看他已经愣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说道。
“呃……那我们该怎么办?”听他终于道出心声,孔义文禁不住老脸一红,讪讪的问道。
贺玄霖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我等着你出主意呢,你问我怎么办,我要知道怎么办还用得着找你?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
指望这个中老年愣头青出主意,原本就是痴心妄想。他若真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怕是老母猪都能上树吧。
回想起来,反倒是他最初那个让自己挂在无上道宗山门口吊死的主意最为完美,至少是损人不利己,不会像这两次一样,白白便宜了无上道宗……嗯,如果上吊的是他孔义文孔大执事,那就更完美了。
“算了,你回去吧,我也回圣元宗。”贺玄霖意兴阑珊的说道,终于打消了继续为难无上道宗的念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看过无上道宗的实力,尤其是陆清漓的毒术,他是真的怕啊,到现在小腿肚子还在微微发抖呢。
既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又何必自讨苦吃。毕竟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这次无上道宗放他们一马,下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好运气了。
“那你怎么向仙门交待?”听他终于罢手,孔义文倒是如释重负,随后又担心的问道。
“就跟师父说陆清漓实力一般,上次击溃魔灵全是运气使然吧。”贺玄霖垂头丧气的说道。
其实这样的交待破绽百出,师父既然已经见到了陆清漓,自己也会留意,未必会听信他一面之辞。可是事到如今,他也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说辞了。
此时的贺玄霖绝不会想到,他这番话,在不久的将来,将会给师门惹上多大的麻烦,又会给他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山风骤起,厚厚的云层缓缓飘过夜空,遮挡月色。
天道峰早无往日的荒凉,花草繁茂郁郁葱葱,在如此夜色之中更显出几分幽深古韵。
不过涣然一新的峰主大殿这时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派喜气洋洋,后院中也飘来阵阵诱人的酒香菜香。
数十年来,无上道宗还从未在玄门大会胜出三轮,也从未距离地品仙门如此之近,自要举宗同庆,宴请四方宾客。
当然,所谓的四方宾客其实也就宗亭安等人,施云鹤和他那帮狐朋狗友早就逃之夭夭,如今都不知道跑出几百里地了。
萧怀安精心准备的上好食材,倒是让那些无上峰弟子大饱了一次口福。
萧怀安厨艺本就不错,经过陆清漓的指点更是突飞猛进。
由他亲手烹调的每一道菜式都是色香俱全,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品尝之后更是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每次菜一上桌,那些无上峰弟子就如恶狼扑食,又如风卷残云,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盛满了菜肴的盘子就空空如也,比刚刚洗过的还要干净。
而后也不见他们停手,就那样一手坚捏着筷子,一手扶着桌子,身体前倾,眼冒绿光狠狠的盯着桌面,做好了下一道菜一上桌就马上开抢的准备。
那如临大敌的模样,比他们每次参加试炼还在紧张,还要全神贯注,估计让他们参加玄门大比他们都不会这么认真。
“一群丢人现眼的东西,没吃过饭吗?我无上峰的饭就不是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江闲云这些年多苛待你们呢。”看着他们穷凶极恶的吃相,江闲云心里暗暗骂道。
手里的筷子却如闪电般疾刺而出,又狠狠的戳穿一块红烧野猪肉,美滋滋的塞进嘴里……咦,为什么要说“又”呢?
因为连他自己都记不清,这是自己吃下去的第几块、或者是第十几块、第几十块红烧野猪肉了。
这一桌是主桌,除了陆清漓、楚清寒、温如玉、江紫云四个小辈,就全是仙门长辈,哪好意思像其他桌上的年轻弟子一般没个吃相,既然菜肴味道再好,也只是浅尝辄止。
唯有江闲云江大峰主,从第一块红烧野猪肉下肚,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没办法,太美味了,真的太美味了。尤其这红烧野猪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香甜松软入口即化,偏偏还不带半点野味的腥膻之气,倒是那浓郁肉香与灵草特有的清香揉和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诱人食欲的奇特异香,令人欲罢不能。
旁人浅尝辄止还好,他一上来就大朵快颐,要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才是怪事。
到这时,他也隐隐猜到,江紫云之所以死赖在天道峰不走,未必就是因为陆清漓的术法,而是贪图萧怀安这一手好厨艺。
话说回来,如果天天都能品尝到这样的美味,他自己恐怕都要赖在天道峰不想走了。
想到这里,江闲云心头突然涌起一丝本能似的不安。
“梁宗主,闻人峰主,江峰主,萧阁主,恭喜无上道宗再次大获全胜,我再敬诸位一杯。”席至中途,宗亭安举起酒杯。
“此轮玄门大会过后,无上道宗必能跻身地品仙门之列,日后可莫要忘了我们这些仙门同道啊。”陪他过来的门主长老也举起了酒杯。
“今日诸位前来捧场,我无上道宗感激不尽,日后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只要力所能及,我无上道宗绝不推辞。”梁莫闻和闻人出尘几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与金钟仙门这场比试之前,谁能想到他们无上道宗会大获全胜?
有这句承诺值了
施云鹤等人为了讨好于长安,更是全然不将他们看在眼里,唯有宗亭安等人不为所动,依旧坚定不移的为无上道宗摇旗助威,甚至因此受尽讥讽受尽白眼。
或许他们这么做也存有私心,但这些仙门与无上道宗本就没半点交情,若无私心,凭什么与无上道宗同心同德?
见惯了人情冷暖,梁莫闻和闻人出尘等人依旧为他们这雪中送炭之举感激不尽。
“那我们就提前谢过了。”宗亭安等人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都是暗暗欣慰:这一趟没有白来,先前的白眼也没有白受,有了这句承诺,什么都值了。
别看梁莫闻这句承诺现在听来没什么稀罕,可一旦无上道宗真的跻身地品,这个承诺可就值钱了。
地品剑技地品术法和只有地品仙门才能享有的修炼资源也就罢了,到了生死悠关之际,这个承诺甚至可以挽救仙门基业。
“清漓,我本以为自己已经高看你们了,今日才知道,其实还是小看了你们,今日几场比试,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来,我也敬你们一杯,祝你们一飞冲天、鹏程万里!”宗亭安等人又端起酒杯,对陆清漓和楚清寒几人说道。
开口之时,他心里更是感慨万千:当初交好无上道宗,主要是看中了陆清漓和楚清寒的潜力,对无上道宗其他人并不在意。
今天才知道,原来天道峰这位峰主大人竟是紫府之境的强者,其剑技更是堪比地品,甚至比地品剑技更强,而不止陆清漓和楚清寒,温如玉和江紫云等人所展现出的实力,也远远超过他的预期。
似乎每一轮比试,她们的实力比起上一轮都有明显提升,总会带给人意外的惊喜。
看着那一张张年轻而朝气蓬勃的面庞,宗亭安都不敢想象他们将来会修炼到何种境界,期待之余,更为当初的决定感到深深的庆幸。
“多谢诸位前辈,请。”陆清漓几人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楚清寒当然是以茶代酒。
知道他既是术修,同时更是儒修,宗亭安等人也没有在意。毕竟儒修太过神秘,或有一些禁忌不为外人所知,他们当然不会强人所难。
他们却不知道,楚清寒不饮酒,与儒修的身份毫无关系。而是因为他一旦沾了酒,这一桌子人就再也别想安生,耳朵不磨出老茧谁都别想离席的。
当初的徐九龄宋心鸿祖孙,就为此付出过惨重的代价,一顿酒喝完身心疲惫,顶着两个黑眼圈几天都没能缓过气来。
说到楚清寒这个儒修的身份,宗亭安等人当然免不了好奇。要知道儒修对悟性要求极高,而且熟读圣贤文章,修心养性弘扬天地正气,无论在世俗界还是在天外天都极受尊崇。
楚清寒既然是儒门弟子,跑来无上道宗修习术法是什么用意?
不过连闻人出尘这个做师父的都不问,他们也不会开口。
闻人出尘不问,原因其实很简单:清寒来无上道宗这么多年,想说他早就说了,他不说当然有他的苦衷,自己又何必多嘴多舌。
“清漓,清寒,如玉,紫云,老朽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几位莫要推辞。”等陆清漓几人放下酒杯,宗亭安又趁着酒意说道。
“宗门主请讲。”温如玉不卑不亢的说道,习惯性露出一个温和谦逊沉稳大气的微笑。
必须承认,以二师兄这绝佳的卖相,只要别看他出手,说他是哪家天品仙门的少门主都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老朽想聘请几位为我元真仙门客卿,不知意下如何?”宗亭安期待的说道。
什么,闻听此言,陆清漓师兄妹几人都是惊讶不已,梁莫闻更是吓了一大跳。
“使不得使不得,她们年纪轻轻何德何能,岂能担此重任。”也不等她们给出回应,梁莫闻就连连摆手拒绝道。
按照天外天的惯例,通常只有在出师以后,才能成为其他仙门客卿,为其他仙门效力,但偶尔也会出现例外。
如果修士自身实力够强,仙门背景也足够雄厚,即便还没有出师,有时也会有仙门愿意聘请其成为客卿。
不过因为还没有出师的缘故,这种所谓的客卿自是以自家仙门利益为重,很少会为对方仙门效力,说白了,就是只拿好处不做事。
对其本人和原本所属的仙门来说,这不但能带来莫大的好处,更是莫大的殊荣,但对对方仙门而言,却显然是吃力不讨好,占不到什么便宜。
除非两个仙门之间的地位相差太过悬殊,或者自家仙门内忧外患风雨飘零,否则很少有人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无上道宗与元真仙门同为玄品,尽管有陆清漓师兄妹几人横空出世,但就宗门实力来看,其实还远不如对方,在梁莫闻想来,宗亭安当然更没必要干这样的傻事了。
扪心自问,就算是他这个一宗之主,都没有资格成为元真仙门客卿。
“当得起当得起,我元真仙门不过一个玄品仙门而已,聘请清漓几人担任客卿,其实是辱没他们,辱没了无上道宗才对。”宗亭安谦虚的说道,神情却更是坚决。
陆清漓几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实力,将来晋升紫府自不用多说,哪怕晋升劫变都不足为奇,说不定还有可能晋升大乘,成为新的一代仙君。
而无上道宗在他们的带领下,也必能晋升地品,甚至有朝一日晋升天品。
若不是趁着几分酒意,他都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聘请他们担任客卿。
而邀请梁莫闻或者闻人出尘几人,他更是连想都不敢去想,也只有梁莫闻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完全不明白他的心思。
“宗门主,清漓他们终究太过年轻,修为也有限,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容后再议吧。”宗亭安越是热切,梁莫闻就越是不安,甚至还有点受宠若惊,继续委婉的推辞道。
“宗主大人你这就不对了吧,我家清漓清寒如玉是年轻了一点,可她们什么实力你又不是没见到,凭什么不能担任元真仙门客卿?
还有我家紫云,别看她年纪还小,可是除了清漓,天外天还有谁能将火舞天翔修炼到这般境界的?”听梁莫闻一再推辞,萧怀安不乐意了。
看我吃不穷你
小老头本就护短,今天陆清漓几人连胜五场击败金钟仙门,他也跟着扬眉吐气,越看几人就越是宝贝得不行,听梁莫闻说他们太过年纪修为有限,自然是一肚子的不满。
就你一个长生仙人,也好意思说别人修为有限,要不下次你上场比划比划看看?
“萧阁主言之有理,清漓她们虽然年轻,但放眼天外天,同龄之人有哪个是他们的对手,担任我元真仙门客卿绰绰有余,还望梁宗主莫要推辞了。”宗亭安趁热打铁,赶紧跟着说道。
“宗主大人,此事不由交给清漓他们自己决定吧。”闻人出尘对弟子一向放任自流,见宗亭安态度坚决,也开口劝道。
“好吧,那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梁莫闻和惯了稀泥,刚才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不安,才出言反对,现在听闻人出尘和萧怀安都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
几人各持己见,只争执了几句就达成一致,其间也没觉察出什么异样。
旁边,江闲云却是呆若木鸡的看着萧怀安,连筷子上叉着的红烧野猪肉都忘了往嘴里塞。
你家紫云,你家紫云……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以前见萧怀安成天“我家清漓我家清寒”的气得闻人出尘差点吐血,他还幸灾乐祸来着,谁知道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
我辛辛苦苦又当爹又当娘的养大个徒弟容易吗我,凭什么就成你家的了,凭什么,凭什么!这一刻,江大峰主悲愤欲绝心如刀割,真恨不得拔出长剑,将这个死不要脸的一剑戳死。
“怀安,紫云是我的弟子。”好不容易,他才将那股冲动按在心底,黑着脸纠正道。
“知道知道,你的弟子不也是无上道宗弟子,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萧怀安理直气状的说道。
我呸!抢别人徒弟你还有理了,要换了是我抢走你门下弟子,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这种屁话……对了,这家伙就没收过弟子,摆明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听到萧怀安如此不知廉耻的回复,江闲云气得差点吐他一脸的猪肉沫子。
若是换成闻人出尘,事情多半就这样过去了,心里怨气再大也只能忍下。可江闲云不是闻人出尘,跟萧怀安没那么深的交情,也没那么能忍。
“话是这么说,可无上峰终究还是无上峰,天道峰终究也是天道峰,哪能随随便便混为一谈。”深吸一口气,江闲云据理力争道。
“你还好意思说,紫云若是不来我天道峰,能有今天这般实力?
单系火灵之脉啊,多好的资质,放在天品仙门恐怕都要人人眼红,偏偏落到你无上峰,一荒废就是这么多年。
也幸亏清漓不像你小气扒拉,没什么门户之见,愿意指点于她,不然她这一辈子都要毁在你的手里。”江闲云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萧怀安又是义愤填膺,又是痛心疾首,手指都快要点到了他的鼻尖上。
“……”江闲云本来一肚子火气,听到这话却是无言以对。
事实就在那里摆着,陆清漓如果真的在意门户之见,江紫云还真不可能这么快参悟火舞天翔真正的奥妙,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参悟。
“还有,误人子弟也就罢了,喂别人几口饱饭你总能做到的吧?可是你看看,好端端的女孩儿家让你养成啥样了,瘦得全身加起来都没二两肉。
再看看现在,紫云来我天道峰才一个来月,就让我们养得白白胖胖。女孩儿家,就要这样才好看的嘛。
你说说你说说,你这个师父到底是怎么当的?你还有脸跟我说无上峰是无上峰,天道峰是天道峰?”不容江闲云开口,萧怀安又口沫横飞的指责道。
……你管这叫好看,胖得双下巴都出来了叫好看?江闲云看看江紫云下颌隐隐可见的两个尖尖,竟是无力吐槽。
虽然他从不觉得女孩儿家胖了就是好看,但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紫云精气神的确比以前好了许多,虽然略显几分婴儿肥,但就她现在这个年龄,看起来似乎也的确更为可爱。
说来也是气愤,紫云以前跟在身边的时候,自己可一点都没有苛待过她,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会搬架梯子出来哄她开心,偏偏怎么吃就是不胖。
这才到天道峰一个来月,怎么连双下巴婴儿肥都吃出来了?
算了,说不过这个老不要脸的,不说了,他愿意怎样就怎样吧。江闲云终于意识到,打嘴仗几个自己加在一起都不是萧怀安的对手,明智的选择了放弃,化悲愤为食欲,狠狠将那块红烧野猪肉塞进嘴里。
美味啊,真是太美味了。放下了怨忿和执念,江大峰主更能体会到其中美味,嘴里的红烧野猪肉还没咽下去,又运筷如飞,一次次闪电般的刺向盘子。
这一下,先前的疑惑也就有了答案。面对如此美味,连他都停不下来,何况紫云,她要不胖才是怪事。
“唉,看你饿得,难怪紫云跟着你瘦成那样。你慢慢吃别噎着,不够我再给你做。”看到江闲云那狼吞虎咽的模样,萧怀安一脸同情,继续在伤口上洒盐。
什么叫饿得,我这明明就是气得!江闲云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反正争不过他,江闲云也懒得争了,一筷子下去叉起两块肥嫩嫩的野猪肉,继续大嚼大咽化悲愤为食欲。
吃,我吃,看我吃不穷你!
看到这一幕,宗亭安身边一名老者若有所思,聚气传音问道:“我记得年轻的时候听谁说过,无上道宗有一名弟子,打架从来没有赢过,吵架从来没有输过,莫非说的就是这位萧阁主?”“除了他还能有谁,我年轻时也听过此人的传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另一名老者感慨的说道。
“无上道宗,果然是人才济济啊。”还有人对萧怀安的惊艳表现钦佩不已。
还好萧怀安没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不然肯定会当场吐出一口老血:从什么时候起,打嘴仗也算是一门本事了?
还人才,难道他上了比试台能将对手活活喷死不成?
你师父会很伤心的知道吗
就在江闲云化悲愤为食欲,黑着脸埋头苦吃的时候,陆清漓师兄妹几人也做出了决定。
见宗亭安诚意十足,她们当然不好推辞,最终还是答应成为元真仙门客卿,不过酬金就不要了。
毕竟如今的无上道宗还只是玄品仙门,宗亭安请他们几个后辈弟子担任客卿本来就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在外人看来甚至有辱仙门体统。若是再收酬金,元真仙门怕是会沦为天外天一大笑柄,恐怕连他们自家弟子都难以接受。
宗亭安终于如愿以偿,倒是没什么顾忌,当场便将此事公之于众。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无上道宗弟子先是愕然,而后便是震惊,最后则是欣喜若狂。
同为玄品仙门,元真仙门竟然聘请无上道宗几名后辈弟子成为客卿,天外天这么多年历史,这种离奇之事屈指可数。对他们无上道宗而言,这该是何等的荣誉!
仙峰上,再次响起震天的欢呼之声……
时至深夜,酒宴方才散场。
第二天一早,因为要为宗亭安等人送行,陆清漓一大清早就起床洗漱。
“呀,这是什么,好可爱。”刚推开院门,她就听到江紫云一声惊奇的低呼。
“你怎么来了?”陆清漓没留意她在说什么,有些惊奇的问道。
昨天酒宴过后,江紫云便扶着一脸黑气、肚子却撑得圆圆滚滚、最后连腰都直不起来的江闲云回了无上峰。本以为她还要过几天再来,或者永远不再来了,没想到一大清早她又眼巴巴的上门找虐来了。
难道是虐啊虐啊的虐成了习惯,一天不挨揍浑身都不舒服了。
“清漓狮姐,这是你养的仙宠吗,以前怎么没有见过?”江紫云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一脸的兴致勃勃,好奇的问道。
仙宠?陆清漓莫名其妙,以前的修真界倒是有段时间盛行捕猎妖兽驯为仙宠,她也凑过几回热闹,不过忙着钻研仙法道术,她哪有那么多时间用在仙宠身上。
抓回来的妖兽都被她养得半死不活,最后不得不趁着还没死赶紧放生,到后来也就完全没了兴致。
这一世,她一心恢复修为,就更没功夫驯养什么仙宠了。
再说所谓仙宠,也就是说着好听罢了。
真正像样的妖兽不但实力强大,而且智慧不低,其天生傲气比起人类修士有过之而无不及,先不说能不能抓到,就算抓到,也很难驯服。
而能够驯服的基本上实力一般,除了充当坐骑满足一下虚荣心,并无多大用处,她也没必要为此费神费力。
怔了一怔,陆清漓顺着江紫云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院门边上蹲坐着一个遍体雪白的小家伙,高还不到一尺,看着很是娇小玲珑,脖子一圈鬃毛直立,高高扬起的脑袋却满是傲气,仿佛世间万千生灵都不被它放在眼里。
这是……陆清漓以前见过不少妖兽,可这样的妖兽,她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
“清漓师姐,它叫什么名字?”没得到陆清漓的回答,江紫云又接着问道,同时伸出手指头,好玩的在小家伙身上戳了几下。
“扑通!”然后,就看见小家伙跟个重心不稳的木雕一样,四脚朝天、硬梆梆、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哎呀!”江紫云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去扶。
还没等她将手伸过去,小家伙就已经蹬着腿自己翻坐起来,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两腿蹲坐、两腿直撑,高傲的昂着脑袋。只是动作看起来又是笨拙又是僵硬,看着跟乌龟翻身似的。
“嘻嘻,清漓师姐你从哪儿找来这么只妖宠,太好玩了。”江紫云被它那笨拙僵硬的动作逗得捧腹大笑。
在陆清漓的默认之下,她很自然的把这个毛绒绒的小家伙当成了陆清漓的仙宠。
一边笑,她一边再次伸出手指,在小家伙身上东捅捅西戳戳,还时不时在它头上身上揉上几下,不过这一次生怕又不小心将它捅翻在地,倒是没敢用力。
被江紫云如此蹂躏,小家伙也不生气,只是将脑袋扬得更高。
看得出来,它不是不生气,而是太过傲气,根本就没把江紫云看在眼里。
“清漓师姐,你不是还要给宗门主他们送行吗,快去吧,我也先走了。”玩了一阵,江紫云的好奇心得到不少满足,站起身说道。
“你不是来找我的?”陆清漓问道。
“呃……我是来见怀安师叔的。”江紫云回答。
“他也要去为宗门主送行。”陆清漓提醒道。
“没事,我就去他家厨房看看。”江紫云不好意思的说道,同时悄悄咽了口口水。
这个吃货……
陆清漓这才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别人根本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冲着萧怀安来的,更准确的说,是冲着萧怀安的好厨艺来的。
“紫云,你这个样子,你师父会很伤心的知道吗?”陆清漓语重心长的劝诫。
昨晚别人没注意到,她可是注意到了,当萧怀安说到“我家紫云”几个字的时候,江大峰主那张脸黑得都块赶上锅底了。
江紫云回无上峰才待了半晚,一大清早又兴冲冲的跑来见萧怀安,她真不怕把师父活活气死?
“没事,师父知道的,还特地叮嘱我给他带碗红烧肉回去,你看他连碗都给我准备好了。”江紫云说着就从百宝囊拿出一只碗来……等等,这真的是碗吗?
江紫云所说的这只碗,高有半尺有余,碗口方圆至少一尺六寸。
你真的确定这是碗,不是你师父的洗脚盆?
服了,对江大峰主坚韧的心性和奇厚无比的脸皮,陆清漓是真的服了。
昨晚因为萧怀安一句“我家紫云”气成那般模样,以至于后来他化悲愤为食欲的时候,陆清漓都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像即将踏上法场的死囚那样,将那顿酒宴当成最后一顿送行饭,吃完回去就从无上峰一跃而下。
没想到,这才半晚功夫他完全就想通了,居然就为了一碗红烧肉……好吧是一洗脚盆红烧肉,主动将羊送入虎口。
“清漓师姐,我先走了啊。”江紫云捧着洗脚盆朝山顶走去,脚步异常的轻盈,异常的欢快。
“去吧,去吧。”陆清漓摆了摆手。对这对师徒,她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目送江紫云离开,陆清漓并未急着离去,又低头细细打量起了她所谓的这只妖兽。
说是妖兽,但陆清漓却根本没从它身上感受到一点妖气。
这是哪里来的?
这是一只狗?
传说中,倒是有妖兽化为人形,从而掩饰身上的妖气,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她两世为人,还从未见过那种可化人形的妖兽。
事实上,就算妖兽真的化为人形,大概也只能瞒过寻常修士,瞒不过她大乘之境的一缕神识,更何况这只妖兽根本没有化形。
陆清漓越看越是奇怪,也越看越是疑惑。
“大姐你不认得我了,我是神钧啊。”脑海中,突然想起熟悉而又兴奋的声音。
大姐,什么大姐,还有神钧又是什么……陆清漓惊讶的看着眼前没有妖气的妖兽,突然恍然大悟:神钧,不就是自己那只没有炼成的仙器器鼎,不就是如今的嘴炮。
“你是嘴炮?”陆清漓脱口而出。
“不要叫我嘴炮,不要再叫我嘴炮,我都已经变成这样子了你还叫我嘴炮!镇宅狮子看见没有,很威武对不对,很霸气对不对,很美的对不对?不要,不要再叫我嘴炮!”脑海中,嘴炮歇斯底里的吼道。
脚下,小家伙扬头上望,样子更是傲娇,也更是愤懑。
“……”陆清漓一头黑线:别说,它脖子上这一圈鬃毛,还真跟大户人家门口摆放的镇宅狮子石像有几分相似,可是世上有这么娇小玲珑的狮子?还是一身雪白的狮子?
再说那头,那嘴,怎么看也更像狗多一点,哪有半点像狮子的,非要说像的话,那也更像狮子狗。
对了,传说中龙生九子,其五子名为狻猊,与狮子有些相似,大户人家门口摆放的石像也可能是狻猊而非狮子。
不过那只是传说,即便在末法时代,也没有人见过龙或者狻猊这类神兽,倒是狮子在九洲大地并不稀奇,各种品种的狗类当然更是常见。
所以嘴炮这一提醒,陆清漓马上就想到了狮子狗。
“你确定镇宅狮子是长你这样的?”陆清漓忍不住问道。
“不是吗?”嘴炮疑惑的抬起头来,眼中突然灵光一闪,脑袋摇了几摇,一个金色的铃铛出现在脖子下面。
好了,这一下更像狮子狗了。
琢磨了这么久,你就给我琢磨一只狮子狗出来!陆清漓猛的一拍额头,心里开始崩溃。
“怎么样大姐,这下像镇宅狮子了吧,是不是很威武,是不是很霸气,是不是美美哒?”狮子狗晃晃脑袋,歪着头,得意洋洋的仰头看着陆清漓,得意洋洋的问道(当然声音是在陆清漓脑海中响起),脖子下面的铃铛随之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嗯……除了体形太过娇小了一点,那只狗头也略显憨包了一点,只看它板板正正的坐姿,还有绕脖子一圈根根直竖的鬃毛,似乎还真有几分镇宅狮子的威武霸气。陆清漓暗暗点头。
不得不说,在经历过嘴炮仙鼎不知道多少次打击之后,她的心态越来越好,终于将自我安慰这一被动防御技能修炼得炉火纯青。
不过下一刻,当她看见狮子狗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摇得异常欢实的尾巴,却是连自我安慰都安慰不起来了。
拜托,你不是把自己当镇宅狮子的吗,这样拼命摇尾巴是个什么意思?
还美美哒,美美哒……求求你别装萌好不好,你真当你是小奶狗啊?陆清漓竟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无力之感。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嘴炮仙鼎无论变个什么都那么的丑不忍睹了,不是因为仙鼎本身残缺不全破损严重,更不是因为自己天生丑命,而是因为这家伙的审美出现了严重扭曲!
“你怎么变成这副尊荣的?”陆清漓深吸一口气,问道。
“这是我的器灵分身,当然想变就变,我可是天外天第一仙鼎,想变个镇宅狮子还不是举手之劳。”小奶狗摇头晃脑的说道。
尽管外型完全变了,嘴炮的毛病却一点没变,那张狗脸上更是写满了自负。
“我是说,你拿什么变的,哪来的灵金?”陆清漓追问道。
神识扫过,腰间长剑无论长短,宽窄,厚薄,都与以前毫无二致,也不知道它用什么变化出了这只狮子狗。
“从我的仙鼎本尊身上取了一点。”嘴炮奶狗回答。注意到陆清漓的举动又补充了一句,“你的忘忧剑其实用不到那么多灵金,符笔也用不到,每次修复仙鼎只是为了弥补符文,取一些来用也没有关系。”
“那仙鼎不会出什么岔子吧?”陆清漓问道。
“放心吧,绝对不会。”嘴炮奶狗胸有成竹的说道。
尽管如此,陆清漓多少还是有点担心,心念一动,仙鼎再次出现在眼前。还是和以前一样歪歪扭扭斑驳陆离,真看不出什么差别……也许是因为太丑的缘故。
当丑到一定的境界,就算变得更丑一点,也很难看得出来。
尽管对嘴炮的审美已经彻底失望,甚至绝望,不过对它向往美好的心情,陆清漓还是深表理解。
直到现在,每次当她拔出忘忧剑或是拿出丹炉的时候,都还羞耻得几乎无地自容呢,更何况嘴炮仙鼎本身?
反正对器鼎没什么影响,陆清漓也就懒得管它了,愿意怎么变就怎么变吧。
再说了,只要别把它当镇宅狮子看,这只雪白雪白的狮子狗还是挺可爱的。
一边继续自我安慰着,陆清漓一边动用神识,便要收起器鼎。丑,真的丑,也幸好左右无人,不然她还真不好意思拿出来。
就在这时,她突然看见,嘴炮小奶狗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分明有几分如释重负之感。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心念一动,器鼎凭空消失,虚影晃动之间,丹炉出现在眼前。
然后,陆清漓就觉得眼前一黑。
丹炉倒还是原来那只丹炉,圆润矮胖的炉体,边上别出心裁的插着几双筷子,可是腿呢,炉腿去哪儿了?
以前有三条炉腿支着,好歹还看得出几丝丹炉应有的神韵,现在三条炉腿全没了,就剩个矮矮胖胖的圆盆,边上插着几双筷子。
这模样,谁还看得出是丹炉?这模样,和炖肉锅还有什么差别?
“嘴……炮!”陆清漓气得直想抓狂,仰天就是一声怒吼。
“不影响使用,真的不影响使用。”嘴炮小奶狗缩在墙边,身体瑟瑟发抖,脸上竟然露出一个谄媚讨好的笑容。
一哭二闹三上吊
“给我变回去,快。”陆清漓强忍一脚将它踢飞的冲动,大声喊道。
原来的丹炉就已经够丑了,变成这副鬼样子,她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自己还是丹修。
“没办法,变不回去了,灵力不足。”嘴炮小奶狗可怜兮兮的说道。
“我不管,给我变回去。”陆清漓坚决的说道,根本不听它的解释。
以前变个仙剑变个丹炉丑一点,还可以说是情非得已非它所愿,这一次,却分明就是它有意为之。对它这种明知山有丑偏向丑山行的卑劣行径,陆清漓终于忍无可忍。
“灵力不足就是灵力不足,你杀了我也没办法,没办法没办法就是没办法……”见陆清漓真的发怒,嘴炮小奶狗吓得打了个哆嗦,四脚朝天“砰”的往地上一倒,然后一边拼命的打滚,一边扯着嗓子在陆清漓脑海中鬼嚎。
这,这个满地打滚撒泼的东西,真是仙鼎,是我亲手炼制的仙鼎?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死狗不怕开水烫?
陆清漓看得瞠目结舌,一头冷汗刷刷直掉。
“我说了没办法就是没办法,你不信我死给你看,死给你看。”就在陆清漓发蒙的时候,嘴炮小奶狗一边嚎,一边用脑袋朝墙上撞去。
“砰,砰,砰……”闷响声中,不久前刚由徐九龄祖孙用阵法加固过的院墙被它撞得摇摇晃晃,尘埃四散飞扬。
还好,或许是力气不够,或许是担心撞塌了院墙彻底惹恼陆清漓,嘴炮小奶狗很快又放弃了这疯狂的举动。后退几步,迈着小短腿笨拙的奔向院墙,快到墙边的时候后腿用力一蹬,朝上蹦去。
可惜院墙高达丈许,它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才蹦上一尺来高,怎么可能蹦得上去?
于是,就听见“噗”的一声闷响,嘴炮小奶狗像摊烂泥似的扑到墙上,停顿片刻,顺着墙壁缓缓下滑。
看到这一幕,陆清漓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本以为一次不成,它会就此放弃,可是陆清漓想错了。
像乌龟翻身一样笨拙的爬起身来,嘴炮小奶狗后退几步甩甩脑袋,在铜铃“叮叮当当”的脆响声中,又东倒西歪连蹦带跳的朝着院墙冲去。
“噗、噗、噗……”接下来,就见它一次又一次像摊烂泥一样的扑到墙上,一次又一次的顺着墙壁缓缓下滑。
它到底想干什么?陆清漓一头雾水。
目光顺着嘴炮小奶狗上跳的方向看去,看见墙头那一排为了庆祝胜利新挂上去的大红灯笼,又看见系着灯笼的那根细麻绳,陆清漓终于有了些明悟。
莫非,这就是撒泼界比死狗不怕开水趟更高一个境界的上古绝学:一哭、二闹、三上吊!
看看嘴炮小奶狗那孜孜不倦百折不挠的身影,再看看那根细细的麻绳,陆清漓只觉心头一阵恶寒:就算上吊你也找根粗点的绳子啊,这么细的麻绳,你确定能把自己吊死?
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怎么炼出这么个惫懒的仙器。陨命天劫,莫非就是老天爷对自己的处罚。
“好了,你起来吧,当我什么都没说。”陆清漓终于被它打败,选择了妥协。
“真的?”正全力以赴忙着上吊的小奶狗一听这话马上停下,一骨碌又坐得笔直。
刚刚变幻外型,它显然还没学会说话,更没学会如何控制这具身体,走个路都走得东倒西歪,打个滚更是笨得跟乌龟翻身似的,唯有这个动作熟练无比。
两腿蹲坐两腿前撑,左顾右盼傲然生姿,显得气势十足。
陆清漓却是看都不想再多看它一眼,也不跟它废话,转身就朝着宗主大殿的方向走去。
“大姐你去哪儿?”小奶狗问道。
“去给宗门主送行。”陆清漓头也不回的回答。
“等等我我也去。”小奶狗追了上来,可是刚刚跑出几步,就前脚绊后脚后脚敲前脚,扑通一声摔了个跟斗。
“你就老老实实的蹲着吧。还有,别叫我大姐,不然小心我跟你没完。”陆清漓摆了摆手,没好气的说道。
大姐……也不知道它从哪儿学来的称呼,拜托你是狗,我是人,人狗殊途懂不懂?
堂堂一代仙君,认只小奶狗做小弟,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听陆清漓语气不善,小奶狗还真有点心虚,赶紧就地一坐,又摇头晃脑的扮起了镇宅狮子。
不过目送陆清漓离去,它的眼睛中却分明露出一抹狡黠的自得之色。
……
一大清早的,好心情被嘴炮仙鼎破坏殆尽,陆清漓脚步都仿佛沉重了许多。来到宗主大殿的时候,闻人出尘和楚清寒都已先到一步。
因为宗亭安昨晚就特地叮嘱,希望无上道宗不要大张旗鼓的送行,免得显得太过生份,所以今天过来送行的就只有他们师徒三人外加一个梁莫闻。
在宗主大殿坐了一会儿,看时辰差不多了,几人来到客院,与宗亭安等人寒喧片刻,便送他们下山。
“清漓,我这有几枚灵果,前天便想交给你的,怕影响了你的心境,就一直留在我身上,现在给你吧。”临别之际,宗亭安拿出一只玉盒交给陆清漓。
陆清漓接过,打开封印掀起盒盖,就见盒中整齐的码放着十来枚鸽蛋大小的灵果,色泽青灰,表面布满岩石一样的花纹,仿佛由青色的岩石雕琢打磨而成,却又散发出淡淡的花果清香。
“无根岩纹果!”陆清漓惊呼出声。
淬炼木灵之脉需要两种灵果:无根岩纹果和玄幽地灵果。另外还需要一种灵金:七灵地冥金。
玄幽地灵果在与天清宗那轮比试之后就已到手,而无根岩纹果和七灵地冥金却是迟迟没有消息。
因为无法淬炼土灵之脉的缘故,她的修为止步于玄真巅峰,无论如何修炼,都始终无法晋升金丹。
所以这段日子,陆清漓四处打听无根岩纹果和七灵地冥金的消息,却是一无所获。
昨天击败金钟仙门拿到仙盟会的奖赏,她还很是期待了一下,可惜郝至川从仙盟会带来的百宝囊里灵石不少,灵丹也不少,偏偏还是没有这两种灵果灵金。
他们道谢都不来及
陆清漓本来都在打算,是不是去天外天深处那几个记忆中的禁地试试运气,却没想到宗亭安居然带来了无根岩纹果。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宗门主,多谢了。”陆清漓当然不会扭扭捏捏的跟宗亭宗装客套,大方的收起玉盒,感激的说道。
“不用谢我,要谢还是谢青玄仙门吧,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你需要无根岩纹果,这是他家门主专程托我送来的。”宗亭安笑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陆清漓这才恍然大悟。
当初与天清宗的比试过后,她为了换回那几枚玄幽地灵果下足了血本,为的就是将消息传扬出去,让天外天更多人知道自己正在寻找几味灵草灵金,而且愿意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
前段日子毫无回应,她还以为自己做了无用功,现在看来,那番心思倒是没有白费。
“宗门主,这些无根岩纹果需要多少灵石?还是需要其他灵草交换,又或者是灵丹法器?”陆清问道。
“清漓,你莫不是忘了青玄仙门?”宗亭安疑惑的看了陆清漓一眼,不等她回答,又解释说道,“青玄仙门,便是浩气仙门上上轮的对手。
那轮比试浩气仙门明明占尽上风,出手却是毫不留情,接连重伤青玄仙门几名弟子,甚至不给青玄仙门开口认输的机会。
其凶残狠毒简直令人发指,此战过后,青玄仙门元气大伤青黄不接,几十年都休想恢复过来,门中上上下下自是对浩气仙门恨之入骨。
上一轮你们击败浩气仙门,陈云天等人更是身受重伤修为尽废,可是让青玄仙门好好出了口恶气。
他们道谢都不来及,区区几枚无根岩纹果不过聊表心意罢了,又哪好意思再要什么灵石?”
“是啊,这次青玄仙门本来也要派人前来为无上道宗助威的,只是另有要事耽搁不得,这才请宗门主转交几枚灵果。要照我说玄青仙门还是小家子气了一点,清漓你根本不用跟他们客气什么。”另一名宗主也跟着说道。
听他们这么一说,陆清漓才想起青玄仙门的来历,心头不由有些惭愧。
其实细细说来,她们击败浩气仙门,只是为了玄门大会,为了帮助自家仙门晋升地品,而不是为了帮青玄仙门报仇出气。
陈云天等人身受重伤修为尽废,大多也是被孔义文给坑的,与她们没有半点关系。
可最后,青玄仙门还是将这份恩情记在了无上道宗的头上,也让她顺便拣了个现成便宜。
“那我就收下了,请宗门主代我向青玄仙门道声谢,日后等有机会,我再亲自向他们道谢。”陆清漓说道。
尽管在宗亭安等人看来,无上道宗帮青玄仙门出了这么大一口恶气,他们怎么感谢都不算过份。
而无根岩纹果虽然品级不低,但那只是因为可以用到的地方不多,没有修士愿意费神费力刻意寻找罢了,本身价值极其有限,陆清漓也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但陆清漓自己却不这么想,无根岩纹果虽然只是六品灵果,但对她来说,却比世上绝大多数七品、甚至八品灵果还要珍贵,她可不想白占青玄仙门便宜。
“如此也好,等下次见到青玄仙门门主,我便代你向他道谢。”宗亭安点了点头。
见陆清漓如此恩怨分明,不肯占青玄仙门的便宜,在场诸位仙门长者都不禁肃然起敬,眼中也更多出几分欣赏。
……
送走了宗亭安一行,陆清漓等人返回天道峰。
无根岩纹果终于到手,只要找到七灵地冥金便能淬炼土灵之脉,陆清漓被嘴炮仙鼎破坏殆尽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
来到半山腰的岔道,闻人出尘师徒三人自回天道峰,梁莫闻稍稍犹豫了一下,也大步跟了上来。
“宗主大人,你不回无上峰吗?”陆清漓奇怪的问道。
“先不回去了,今日天气不错,我和你师父师叔叙叙旧。”梁莫闻说道。
“叙旧?”陆清漓神情更是奇怪。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些天宗主大人每天都来天道峰,从早叙到晚的还没有叙够?他们到底有多少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要叙啊?
再说你一个长生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命长,要叙旧也不用急在这几天吧?
再抬头看看天色,明明乌云密布遮天蔽日,也不知道他哪只眼睛看出天气不错的。
“其实呢,主要是和你师父师叔商议一下玄门大会的事。我们以前可是从未奢望过有朝一日能晋升地品仙门,所以对此事也没怎么上心。
如今击败金钟仙门,看来晋升地品竟是大有希望,下一轮该怎么比,我们也该好好商议一下了。”梁莫闻大概也觉得自己的回答有点牵强,于是话锋一转,又严肃的说道。
这个回答,倒是合理多了。可是玄门大会这一轮比试都还没全部结束呢,连下一轮的对手是谁都还不知道,商议来商议去的能商议出什么结果?
陆清漓还要再问,闻人出尘拉了拉她的衣角,悄悄递了个眼色过来,同时聚气传音:“灵气。”
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原来宗主大人来天道峰,也是蹭灵气来了。
陆清漓果断的打住话头,什么都不问了,只是眼角余光之中充满了同情。
堂堂一宗之主,居然也沦落到蹭灵气的地步,悲哀啊。
身为仙门弟子,眼看自家宗主沦落到这种地步,陆清漓都不由为他感到心酸。
要不要顺便也帮宗主大殿重新布置一座聚灵大阵?陆清漓暗暗琢磨,但是很快,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无上道宗所处的位置并不算好,方圆万里之内的灵气都不算浓郁,一座聚灵大阵正好,若是布下两座聚灵大阵,不但都无法汇聚足够的灵气,而且这方圆万里之地迟早灵气枯竭草木凋零。
这种竭泽而渔的做法,长久下来对无上道宗绝无半点好处。
更重要的是,若是在宗主大殿再布一座聚灵大阵,只会让江闲云等人占尽便宜,对天道峰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她才不会干这种傻事。
反正梁莫闻蹭灵气都蹭成了习惯,身为宗主他也不怎么管事,大不了搬来天道峰就是。
心里这样一想,陆清漓的心情又顿时轻松起来。
不多时,几人回到天道峰。楚清寒像以往一样去后山修习术法,也可能是修习儒家圣言,梁莫闻和闻人出尘两人去宗主大殿“叙旧”,陆清漓则返回自家小院。
还没到门口,就见门外聚集着一大群无上峰弟子,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神情都很是兴奋,连陆清漓回来都没有人注意到。
又出什么事了?陆清漓疑惑的挤尽人群。
怎能如此狠心
很快,她刚刚恢复过来的好心情又荡然无存,明媚清美的脸也浮上一层寒霜。
人群中间,江紫云原地转着圈圈,手里举着一根足有胳膊粗细的猪棒子骨,口中发出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嘻嘻,来啊,来啊,抢到就让你吃。”
脚边一只雪白的小狮子狗跟着打着转转,不时笨拙的跃起,扑向那根猪棒骨。
一次,两次,三次……尽管它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始终差了几分,怎么也够不着那根猪棒骨。
终于,江紫云停下来,将手中的猪棒骨凌空一抛。
小狮子狗一跃而起,虽然还是跳得不高,动作也依旧笨拙,却精准的将猪棒骨一口咬住,而后头下脚上,重重的摔在地上。
它也没起身,就那样趴在地上嚼了起来。
“喀嗞,喀嗞,喀嗞。”三口两口,那根比它身体都小不了多少的猪棒骨就被它嚼得粉碎,脖子一伸咽进肚里。
小狮子狗这才意犹未尽似的舔舔舌头,后腿一屈前腿一撑蹲坐在地,冲着江紫云欢快的摇起了尾巴。
“好厉害,这么大的棒子骨一口气吃了十几根,它都吃哪儿去了?”看着小狮子狗那娇小玲珑的小身板,人群中一名年幼的女弟子惊奇的说道。
“这可是清漓师姐的仙宠,哪能以常理度之。”陈朝风也挤在人群里,闻言不以为然的说道。
“就是就是,这可不是寻常的狮子狗,是清漓师姐的仙宠,是仙狗,你以为是你家养的土狗呢。”其他人纷纷附和,对这名没见识的小师妹抱以深深的鄙视。
仙狗,仙狗……陆清漓一阵凌乱。
一口气吃十几根棒子骨,你还真当自己当狗了啊?
仙狗仙狗,说到底不还是狗吗?
说好的镇宅狮子呢,去哪儿了?你不是自称天外天第一仙鼎的吗,你身为仙器的自尊呢,骄傲呢?自甘堕落啊……
“好乖,我们再来,这次要努力了哦。”江紫云拍拍狮子狗的小脑袋,又拿出一根猪棒子骨。
小狮子狗马上直立起身,两只前爪作揖似的抱在身前,尾巴摇得更是欢快。
“住手!”见江紫云又开始逗狗,陆清漓只觉心如刀割。
这可是仙器啊,是自己前世经历千辛万苦、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方才炼成的仙器啊,居然被人像逗狗一样的逗着玩,换谁谁不心痛?
好吧,别人不是像逗狗一样的逗着玩,在她们眼里看来,那明明就是一只雪白雪白的狮子小奶狗好吗。
“清漓师姐你回来了,送走宗门主他们了吗?”看见陆清漓,江紫云欢喜的将猪棒骨一抛,迎了上来。
于是,就见小狮子狗一跃而起,熟练的将猪棒骨咬在嘴里,“喀嗞喀嗞”美美的嚼了起来。
“嗯。”见到这一幕,陆清漓更是痛心疾首,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清漓师姐你这只仙狗好可爱、好聪明啊。”江紫云又是兴奋又是羡慕的说道。
仙狗、仙狗……陆清漓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心头泪已千行。
“对了清漓师姐,我刚刚教它说话了,一学就会哩。”江紫云又献宝似的说道,两只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
“说话?”陆清漓精神微微一振。
仙器幻化兽形这种事,她以前听都没有听说过,不过从嘴炮小奶狗此前的举动来看,这显然和幻化仙剑符笔完全不同,毕竟前者是死物,后者却相当于活物。
刚刚幻化成功,它一时没能适应这具全新的身体,连路都不大走得稳当,居然这么快就学会了说话。
“对啊,来,乖乖的,说几句给我们听听。”江紫云朝刚刚嚼完棒子骨的小奶狗招招手。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小奶狗蹲坐在地,又摆出镇宅狮子的造型,一连串得意的狗叫脱口而出。
陆清漓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这、这就是你说的说话?”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陆清漓寒着脸的问江紫云道。
“对啊,狗不就是这么说话的吗,莫非仙狗会有不同?”江紫云弱弱的反问。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小奶狗扬着脑袋,又是一通狗叫,似乎在证明江紫云的说法。
陆清漓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冲动,一脚踢了过去。
“砰”小奶狗像离弦之箭一样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闷响。
“啊!”江紫云等人都吓了一大跳,同时尖叫出声。
而后回过神来,看见倒在墙边一动不动的小奶狗,又是心酸又是心寒,几名女弟子更是眼圈发红,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清漓师姐,你……你……”江紫云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陆清漓,怎么都想不通,她怎么会如此心狠手辣,竟然对这么可爱的小狗下如此毒手。
其他人也各自后退,望向陆清漓的目光也是一样的陌生,一样的惊惧。
“别装死,过来,坐好。”陆清漓没理会他们的目光,没好气的冲小奶狗吼道。
于是,就见正在躺尸的小奶狗像乌龟翻身一样四脚猛蹬,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跑到陆清漓身边,往地上一坐,神气活现的扬起了脑袋。
同时以睥睨天下的目光,鄙视的从江紫云等人身上一一扫过。
“这样都没事,好厉害?”那名年幼的女弟子又忍不住感慨起来。
“废话,这可是清漓师姐的仙宠,是仙狗,哪有那么容易受伤的,你以为是你家的土狗呢?”众人再次对她抱以深深的鄙夷。
知道错怪了陆清漓,他们话里话外更多了几分讨好之意,悄悄望向她的目光里也充满歉意。
仙狗,又是仙狗……可惜,陆清漓却并不领情,听到他们的感叹心头又是一阵刺痛。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没事赶紧回去修炼。身为仙门弟子,有时间不好好修炼,居然跑来逗狗,没出息!”陆清漓不耐烦的训斥道。
“清漓师姐,我们就是为了修炼才来的,不是专门为了逗狗。”陈朝风身为无上峰现今的大弟子,被陆清漓如此不留情愿的训斥,他非但没有生气,反倒一脸不安,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争着找虐
“哦?”陆清漓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是这么回事,我也想求清漓师姐指点术法,还望成全。”陈朝风深鞠一躬,期待的说道。
“我们也想请清漓师姐指点剑技术法,还望成全。”其他无上峰弟子也跟着鞠躬行礼,眼中都燃烧着灼热的火光。
江紫云以前的实力,他们再清楚不过。
虽说凭借着单系火灵之脉的绝佳资质,和藏锋剑的顶极灵剑之威,江紫云一招火舞天翔也算得上威不可挡,可一招之后便会耗尽全身真元,终究还是有着致命缺陷。
直到她得到陆清漓一个月的精心指点,才真正领悟到火舞天翔的奥妙。见过她与金钟仙门弟子那一战的惊艳表现,无上峰这些弟子谁不动心?
“你们确定要我指点,紫云没跟你们说过什么吗?”陆清漓奇怪的问道。
自己的手段外人不清楚,江紫云还不清楚吗,她怎么就忍心眼睁睁看着这些师兄师姐师妹往火坑里跳?
“说什么,不就是修习术法吗,有什么好说的?”江紫云一脸茫然。
“还请清漓师姐成全。”陈朝风等人显然不知道陆清漓这么问有何用意,也不敢多问,再次躬身行礼。
“……”陆清漓算是看出来了,江紫云不是忍心眼睁睁看着同门师兄师姐跳火坑,而是故意装傻,推着他们往火坑里跳。
估计是觉得就自己一个人吃苦不太公平,所以想要拖着所有人跟她一起吃苦。
谁说就二师兄腹黑的,这个江紫云,比二师兄还要腹黑啊。二师兄好歹只坑外人,她却是连自己人都坑。
“好吧,你们随我进来。”陆清漓推开院门。
无上道宗整体实力的确弱了点,天道峰又人丁单薄,陈朝风等人若能有所提升不是坏事。
至于吃苦受罪什么的,反正是他们自己求虐,要怨也只能怨江紫云心黑,跟她有什么关系。
最重要的是,今天实在被嘴炮气得不轻,想想江紫云等人逗狗的场面她更是心如刀割,正好趁这个机会换换心情。
“多谢清漓师姐,多谢清漓师姐。”一群无上峰弟子欢天喜地的跟着陆清漓进了院子。
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江闲云正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凄凉,深深的不安:一不小心,紫云就成了萧家的人,接下来,这些无上峰弟子不会也变成萧家的人吧?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等所有人都进了院子,陆清漓关上大门,然后飞快的打出一道道灵符。
灵符如彩蝶翩翩起舞,飞向院子四周,化为缕缕流光,又很快消失于眼前。
“清漓师姐,你这是做什么?”看到她的举动,陈朝风等人都是疑惑不解。
“多些防护,免得一会儿演练剑技术法毁了院子。”陆清漓解释道。
这个解释非常的合理,毕竟陆清漓的实力众人都是亲眼所见,虽然只是玄真巅峰的修为,可真要动起手来,连金丹巅峰都不是她的对手。
而陈朝风等人既然有勇气有自信来找她求指点,至少在无上峰绝对不算弱者。要知道无上峰数百近千名弟子,可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底气。
别看这院子前不久刚刚进行过修缮,还有徐大师的阵法加持,却也未必承受得了他们的剑技术法。
陆清漓再布上一层防御符阵,也算是未雨绸缪深谋远虑。
“哦,还是清漓师姐想得周到。”陈朝风等人用力的点头,同时小小的拍了陆清漓一记马屁。
“切,她是怕你们跑了。”江紫云却是撇撇嘴,低声嘀咕了一句。
声音不大,但还是清晰的落入陈朝风等人耳中。
“什么,为什么要跑?”众人都是莫名其妙。
陆清漓肯抛开门户之见指点他们,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还跑,脑子进水了差不多。
江紫云没有回答,只是怜悯的看了他们一眼:为什么要跑,你们一会儿就明白了。不过等到明白过来的那一刻,却是想跑都跑不了了。
可怜的陈师兄,可怜的汪师兄,可怜的童师弟、林师妹……江紫云在心里为这些师兄师姐、还有那个刚入门没多久、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跟着跑来凑热闹的小师妹悄悄默哀。
“开始吧,谁先来。”陆清漓问道。
虽然嘴炮仙鼎以器灵分身幻化出了狮子狗,不过那只是分身而已,并不影响陆清漓继续使用仙鼎。
无论忘优剑、符笔,还是丹炉,至少在使用上和以前没有任何差别。唯一的问题,就是丹炉变得更丑,更让人羞耻了。
一想到这事,陆清漓就一肚子的闷气,身上也不经意的透出几分寒意。
可惜陈朝风等人却是毫无察觉,见陆清漓拔出长剑,都是两眼放光,激动得差点打起了摆子。
“清漓师姐我先来。”两名年轻弟子同时开口。
“我先来,我先来我先来。”其他人也争先恐后的喊道。
“嗯?”陈朝风不满的瞥了他们一眼,“古之先贤让梨于兄的典故,你们都没听过吗?”
听到他的训斥,一众师弟师妹都是惭愧不已。
因为陈朝风是在岳池风被赶去思过崖面壁之后才成为无上峰大弟子的,所以向来没什么大师兄的架子,性情宽和,对他们也极为照顾。
如今一有好处就你争我抢,反倒把这个大师兄落到了后面,他们自是过意不去。
“那,那还是陈师兄先来吧。”众人讪讪的说道。
这才像话嘛,陈朝风满意的点了点头,手按剑柄上前几步。
江紫云见状更是同情:见过自己找虐的,没见过找虐找得这么迫不及待你争我抢的,还先贤让梨……陈师兄,一路走好。
“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术法。”陆清漓缓缓拔出长剑。
“等等。”陈朝风却没急着出手,而是飞快的拿出十几枚丹药一口吞了下去。
“这是……”陆清漓有些不解。
“正气培元丹,二品丹药,除了可以补气益元,还有镇痛安神之效。”陈朝风解释道,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下一个,谁来?
陆清漓也笑了。看来这位陈师兄也不是一心求虐嘛,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也是,江紫云前些天的惨叫是那么的嘶心裂肺,有时候连她听着都觉得于心不忍,陈朝风又不傻,怎么可能毫无准备。
不过,他是不是也太高看这二品丹药了,或者说,太小看自己了?
看到陆清漓那意味深长的笑容,陈朝风心头一悸,突的升起一种本能似的不安:会不会,自己想岔了什么,或者想多了什么?
可惜,事到如今,他已经来不及细想,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好了吗?”陆清漓也不催促,直到陈朝风运转真元,将丹力炼化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
“好了,清漓师姐,请!”陈朝风右手拔出长剑,左手打出剑诀。
不管怎么说,有了这十几枚补气益元镇痛安神的正气培元丹垫底,他心里还是踏实多了,这时仗剑而立,还真有几分玉树临风洒脱不羁之感。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的确想岔了,也的确想得太多了。
还没等他术法出手,就见眼前云蒸雾绕,几道龙影电光石火飞般掠而过,而后,陆清漓的长剑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如果不是感觉到那剑锋透来的冰冷,陈朝风几乎误以为这是幻觉。
而在陆清漓看来,他的反应却是太慢了。
考虑到陈朝风虽然和前段时间的江紫云一样也是金丹初期的修为,但毕竟资质差了许多,修习的术法也差了许多,所以这一剑她还特地保留了几分实力。
没想到陈朝风如此迟钝,竟然毫无反应的任由自己一剑拍在肩上。
是得多磨练磨练啊。陆清漓暗暗摇头,凝实的真元透剑而出,直接震破陈朝风的护体罡气,涌入他的经脉丹田,封印他的修为。
而后也不等陈朝风回过神来,一只洁白的拳头就出现在眼前,放大、放大、不停的放大。
“砰”一声闷响随即在耳中响起。
虽然只是一拳,但陈朝风却感觉仿佛被一块巨石狠狠砸中。无边的痛苦,瞬间弥漫全身,每一块骨骼都好像被砸得粉碎,每一块肌体都好像被彻底撕裂。全身每一个毛孔,都传来锥心刺骨的痛楚。
通常来说,正常修士在这样的痛苦之下都会当场晕死过去,但他非但没有晕死,六识反而变得更加的敏锐。
因此,那痛苦也被数倍,数十倍的放大。
“啊……”陈朝风一声惨叫倒在地上,痛得全身抽搐两眼直翻。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陆清漓的手段是何等凶残,也才知道,他寄予厚望的正气培元丹根本就是个笑话。
别说区区二品丹药了,就算是传说中的仙丹,恐怕都无法化解这样的痛苦。
后悔了,陈朝风后悔了,早知道会这样,打死他都不会前来向陆清漓请教什么术法,只会躲她越远越好。
很遗憾,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可吃。
“嗷……呜……”随着陆清漓的拳打脚踢,陈朝风情不自禁的再次惨叫出声。
那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高亢。
可怜的陈大师兄再看也不出半点玉树临风,半点洒脱不羁,像只虾米似的蜷成一团,从东滚到西,从西滚到东,院子里一片尘埃飞扬。
这一下,在场的无上峰弟子终于见识到大师兄传闻中的翻滚绝学。不同的是,上次与浩气仙门交战他是主动翻滚,这次却是被人揍得满地打滚。
凄厉的惨叫声在天道峰久久回荡,除了动手的陆清漓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江紫云,所有人都吓得脸色煞白全身颤抖。
极度的惊恐之下,甚至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
时间的流逝变得异常缓慢,每过一刻都度日如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朝风的惨叫声渐渐沉寂下来。
不是因为陆清漓手下留情,而是因为他已经精疲力尽,连惨叫都叫不出来了。
“下一个,谁来?”陆清漓终于住手,朝着其他无上峰弟子望去。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吓得又是全身一抖。
还来?看看陈师兄都成什么样子了,堂堂金丹之境的强者都被折磨得如此欲仙欲死,他们还没到金丹呢,上去不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才是怪事。
他们显然高估了陈朝风,现在的陈大师兄就已经是生不如死了。
“清……清漓师姐,您也累……累了,要不先休息,我们明……明日再来。”一名稍稍年长点的师兄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陆清漓说道。
说完才发现,一身宗袍不知何时已被冷汗浸透,就像刚从冰冷的河水里爬出来似的。
“没关系,我不累。”陆清漓笑了一笑。
这个笑容是如此的轻快,如此的甜美,可是落在在场这些无上峰弟子的眼里却是如此的可怕,就像传说中来自九幽地府的黑白无常索命判官。
“其……其实是我累了,我先告……告辞,改天再来。”那名师兄结结巴巴的说着,转身就朝门口跑去。
可是刚到门口,就见眼前符文火光一闪,一股无形的巨力如潮水涌来,又将他轰回到陆清漓的面前。
“要不就你先来吧,汪师兄。”陆清漓笑意吟吟的说道。
无上峰弟子众多,她记得的不多,这位汪师兄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不要啊……”能让陆清漓记住,换做平时汪师兄一定会受宠若惊,但这时却是一声悲呼,两眼一黑差点当场吓晕过去。
“算了,要不你们还是一起来吧。”陆清漓看得暗暗摇头。
这些无上峰弟子不但实力不济,心志胆气也令人失望,别说跟江紫云比了,跟陈朝风比都差得老远,她可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其实她是高估陈朝风了,他只是没有亲眼见过江紫云昔日的惨状,所以才敢第一个上前找虐,毕竟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嘛。若是见过,他的心志胆气还未必比得过这位汪师兄呢。
“群殴,这样不太好吧?”汪师兄心头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