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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当年秦风     一世唐人txt下载     一世唐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象雄大将军

    1394.象雄大将军

    简单用餐过后,看着象雄国君臣希冀的神色,李九整理一下仪容,从容的说道:“大王勿忧,吐蕃兴不义之兵,擅自攻打象雄国,大唐作为宗主国,定不会坐视不理。

    如今,大唐太子殿下已经亲率精锐大军二十万,进击吐蕃,北方吐谷浑亦出兵十万,从北路出发,进击吐蕃,另外吐蕃国内已无粮草,达波、工布等地已臣服大唐,约定起兵推翻松赞干布,吐蕃不日亦将成为大唐藩属,象雄国定会安然无恙”。

    象雄国君臣将发光的眼睛盯向大论琼波赞,琼波赞有些赧然,生硬的说道:“你……可又说一次”,琼波赞对于汉话也只是略懂皮毛,李九说得复杂,而且又快,琼波赞竟是一时间没有听懂。

    李九闻言一拍脑袋,用吐蕃语重复了一次。

    吐蕃和象雄同出一族,象雄国的文字和语言出现的更早,因此吐蕃的语言,甚至是桑扎布创造的藏文都是出自于象雄国,所以对于吐蕃语,象雄国君臣是听得懂的,当即纷纷大喜过望。

    “唐国王子二十万,北方吐谷浑十万,这就是三十万军队”,象雄国王李弥夏惊呼道,继而哈哈大笑,“那松赞干布再怎么阴险狡诈,也打不过三十万军队的,这次该是他要向佛陀祈祷了”。

    诚实的象雄国君臣丝毫没有怀疑李九这是夸大事实的,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东方那个帝国,乃是当世最强的。

    大论琼波赞这时却是有些担忧了,看着李弥夏等喜悦的君臣,琼波赞皱眉说道:“我听闻中原有句话叫远方的水不能扑灭近处的火,即便松赞干布会败亡,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平都山的粮食只能够再坚持十天,若是十天后,吐蕃兵不退的话,那最先败亡的将会是我们象雄国啊”。

    听得琼波赞的事,李弥夏等人愣住了,继而又是一阵惊慌,李九赞同的点了点头,琼波赞是个清醒人,当即道:“外臣请求去平都山军营,与贵国那伏罗大将军共同抗击吐蕃,吐蕃若想灭亡象雄国,只能从外臣的尸体上踏过去”。

    众人听到这话感动万分,唯有琼波赞眉头微皱,“马将军是有计策可以打退吐蕃兵吗?”

    李九不得不对这个象雄大论另眼相看的,当即尊敬回道:“我已经打探过,驻扎在平都山外的吐蕃兵由于驻扎时间过长,如今已经产生疲惫心理,防备松懈,认为象雄军队弱小不堪,不可能主动出击,我想去建议那伏罗将军,主动出击,夜袭吐蕃粮仓,一战定胜负”。

    象雄国君臣听了表现不一,有人坚决反对,表示还是坚守平都山妥当,但是立马就被李九怼了回去,坚守平都山,十日后粮食吃完就是死路一条。

    也有人表示疑惑,琼波赞捋了捋胡须,“夜袭粮仓?吐蕃军营盘亘在平都山下广袤的平原上,我们怎么知道粮草在哪里呢?”

    李九自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帛,摇晃了一下,“我曾登高查探过吐蕃军营,早已知晓粮仓所在,只要给予我三千精锐,定可一战功成”。

    众人见状纷纷表示不可思议,琼波赞并不怀疑,喜形于色,当即道:“大王,唐人的计策可行,我建议将其封为副将,前去平都山辅左那伏罗,寻机夜袭”。

    本来犹豫不决的李弥夏听得大论如此坚定的话语,当即也是一咬牙就册封李九为平都山副将,麾下统兵三千,辅左那伏罗,共同抗击吐蕃。

    对此李九也是躬身谢恩,对于象雄国,李九还是有些好感,君臣朴实,这或许也跟他们信仰的宗教有关吧。

    李九临危受命,以唐使马成的身份受封副将,当夜便是去了平都山。

    见到那伏罗,绕是见惯了中原苏定方、薛仁贵这样的年轻良将,李九也是眼前一亮,不愧是守住象雄国门的将军,堪称象雄国最后的支柱。

    只见得那伏罗身高八尺余,头戴大毡帽,脚蹬翘头靴,腰悬宝石点缀的弯刀,气势逼人,威武高壮,二人当即以吐蕃语交流。

    “感谢唐使千里前来相助,象雄国人感激不尽,必定不忘今日之恩”,那伏罗郑重行礼道。

    李九也是还礼,“大将军有礼了,吐蕃兴不义之兵,定会败亡,象雄国人民朴善,定当安然无恙”。

    听的这话,那伏罗更是高兴,当即勾肩搭背,拉着李九,打开了他珍藏的最后一坛青稞酒,舔了舔嘴唇,给李九倒上了一碗,自己却是眼巴巴的看着。

    “大将军为何不饮?”

    “我的勇士还在外面挨饿受冻,我不能独自饮酒”,那伏罗摇摇头瓮声瓮气的诚实说道。

    李九见状不由得慨叹,“象雄国能够传承数千年,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也是象雄国人最骄傲的时候,不知道从那个年代开始,象雄国便安居在此,供奉佛陀,安居乐业,已有数千年之久了。

    沟通过后,李九便和那伏罗说起了夜袭一事,那伏罗听了当即大喜,击掌喝彩道:“我早就想出动出击,只是大王和父亲追求稳妥,一直让我坚守,他们不知道吗,一味躲避的羔羊更容易被追杀到,只要反击,哪怕是呲个牙,敌人也知道你有抵抗之心,一直躲在平都山,吐蕃人定是以为我们是待宰羔羊了”。

    说罢之后,那伏罗又道:“听闻马兄弟你有吐蕃粮仓的地图,快快给我看看,我的勇士没有吃的,我也要让吐蕃人饿一饿肚子”。

    象雄人肯定会有自己的传信渠道,李九并不意外,当即苦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向帛布,那伏罗接过一看,却是空白的,当即愣住了,不由得愠怒,“你……”。

    “大将军不要动怒”,李九摆手道,“穹隆银城的人已经被吐蕃军队吓到了,我如果不编造一些善意的谎言增强他们的信心,我担心他们会撑不住”。

    那伏罗闻言默然,继而点头叹郁孤道:“你是对的,国都的许多人早已经没有抵抗之心了”。

    “大将军不要灰心,粮仓图虽是假的,但是吐蕃人防备松懈,这却是真的,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而后,大王不是已经准许你出战了吗?”

    那伏罗听到这话也是振奋精神,“是的,躲在平都山几个月,吐蕃人定然以为我象雄人吓破了胆,这就是我的机会”。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好战分子

    1395.好战分子

    看见那伏罗如此英雄,李九也是颇为振奋,当即便与那伏罗商议出兵夜袭,岂料那伏罗出营看了看天色,却是摇摇头,“马兄弟勿急,再等等”。

    李九一怔,颇为不解,那伏罗指了指天空,“如今已到九月,多有夜雨,我看这天色,不出三日,也定会有暴雨,我打算乘着夜晚下雨的时候夜袭”。

    “雨夜夜袭?”李九一怔,继而说道:“雨夜的话敌人确实会放松戒备,只是雨夜,我等就不好烧粮了”。

    那伏罗闻言摇头道:“我们不知道吐蕃人的粮仓在何处,若是夜袭厮杀之时还要寻找粮仓,我担心勇士们的士气会被消耗完”,说着也是摇头叹道:“被围几个月,不仅穹隆银城里的贵族们没有了抵抗之心,便是我麾下的勇士们,也都有了厌战怯战之心了,如今能够死守平都山,已经是我强压着了”。

    李九听闻也是了然,他还是不熟悉象雄士卒现在的转态,转念一想也可以理解,仅剩国都尚存,又被困平都山数月,能坚持不投降已经是非常有毅力了。

    “你这里有没有唐军甲胃?”忽的,李九勐的问道。

    那伏罗闻言摇摇头,“象雄虽是唐国藩属国,但由于路途遥远,来往甚少,我这里并无唐军甲胃,不过,我听说大王曾经收藏了一副中原的铠甲,好像叫做明光铠,被大王视作珍宝”。

    李九闻言大喜,当即请求道:“还请大将军写信给大王,为我将这明光铠讨来,待来日功成,定当奉还,若有损坏,全新赔偿”。

    那伏罗闻言有些疑惑,李九见状说道:“如今吐蕃可以说是处处危机,早已经是犹如惊弓之鸟,若是夜袭之时,我身着明光铠出现,再教授象雄勇士们一两句汉话,届时纷纷高呼,吐蕃定然以为是大唐天兵到来,难免慌乱无措”。

    那伏罗听了眼睛一亮,赞道:“早就听说中原打仗的兵法很厉害,有很多那种厉害的兵书,不知道马兄弟读了多少兵书?在唐国担任什么职位啊,唐国像马兄弟这样的人才有多少”。

    李九闻言一愣,继而摇头苦笑,看着那伏罗是个实在人,当即也没有隐瞒,“不瞒大将军,我仅仅是大唐太子殿下麾下一名侍卫,未曾读过一本兵书,也没有任何官职,大唐人口数千万,比我厉害的又何止千千万”。

    那伏罗愣住了,看着李九的样子,也知道没有说谎,一脸向往,“待打退吐蕃人后,我一定要去中原唐国看看,看看祖辈相传的富庶地方是个什么模样”。

    李九见状也是笑着邀请,只是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那伏罗大将军,只期盼你去了大唐,莫要觊觎那片土地才好,否则……”。

    仅仅一日,收到信后的李弥夏就遣人将那副保管良好的明光铠送来了,李九同时也在教授象雄士兵几句汉话,诸如“大唐天兵到来,投降不杀”,“松赞干布已死”之类的话语。

    翌日,天晴大亮,太阳高挂,直晒得人头晕目眩,李九脱下昨夜穿上的羊皮袄,那伏罗却是急匆匆而来,一脸喜色,“马兄弟,今夜大雨”。

    李九一怔,看了看艳阳高照的蔚蓝天空,他也知道高原上气候多变,往往白日高温晴朗,夜间便是暴雨倾盆。

    当即便与那伏罗前去商议了。

    平都山下,吐蕃大营。

    今日赤桑扬敦的拂庐里并没有载歌载舞,因为今日天气大好,一大早赤桑扬敦便纠集众将出去打猎去了,没错,窝了多日的赤桑扬敦觉得驻兵任务太过枯燥,竟是带着一众将军出去打猎了,独留互相看不对眼的达桑把守大营。

    “荒唐,简直是荒唐”,一处规模颇小的营帐里,达桑正在大发雷霆,“这是打仗呢,怎可如此轻视,若是象雄军此时来袭,士卒找不到将军,将军找不到首领,该是什么后果”。

    一旁的亲信见状忙是劝慰,“将军息怒,那象雄人胆子小的像羔羊,怎么敢下山交战呢”。

    达桑竟是认同的点了点头,“这点确实,听闻象雄那伏罗也是有名的勇士,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他们一直躲避在山上,迟早丧命,还不如下山拼命呢”。

    那亲信忽的眼睛一亮,“将军,现在大营里没人可以限制你,不如我们偷袭攻山吧,若是能够攻下来那可是大功一件,即便是攻不下来可以杀几个敌人也好啊,在此地几个月,兄弟们可都是憋不住了,都想着杀敌立功呢”。

    有赖于松赞干布的军功制度,有点类似于大秦的军功爵制度,杀敌立功,从底层士卒提拔为将军,将他们培养成新贵族来对抗腐朽的老贵族,可是如今高原一统了,从底层爬上来的新兴贵族,那些将军们就变得安于享乐了,但是底层的士卒却是并不如此,仍在想着杀敌立功,成为新贵族。

    达桑听了也是有些意动,那亲信见状又劝道:“我们只在初来的那个月勐攻了几次,接下来几个月都是驻扎在此,想必象雄人也放松了戒备,若是此时偷袭上去,兴许能建奇功”。

    达桑闻言再不犹豫,当即下令,“你去通知勇士们,快快集合,晚了等赤桑扬敦回营了就没有立功机会了”。

    亲信兴奋应着,下去准备了。

    不多时,达桑所部便集结完毕,其他部落士卒见了,也纷纷表示请战,只是被各自留守将官给阻拦了。

    “达桑,你擅自出战,小论回来定会处罚你的”,一名部落将军见状呵斥道。

    达桑嘴角一扯,“等我立功了,自会向赞普报捷”,说罢便是打开营门,领兵出营了。

    达桑是个典型的好战分子,更是不忘初心的忠诚军人,他不会忘记,他作为牧民之时,牛羊被掳掠,妹妹也被抢走,是松赞干布继位后,招募新军,他从军后才改变的这一切,从一介普通牧民成为有领地的新兴贵族,达桑是感恩的,更是有上进心的,赤桑扬敦这种贪图享乐的人都能成为小论,他堂堂吐蕃勇士,为何不能,想到此处,达桑更是充满壮志,大喝一声,拍马直奔平都山而去。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夜袭(一)

    1396.夜袭(一)

    平都山,李九等人正在集结,演练晚上的夜袭,忽的,山下斥候来报,吐蕃兵出动了。

    有赖于李九出身斥候,来了平都山后,发现那伏罗竟然没有紧盯吐蕃大营,当即派遣了几波机灵的象雄士卒,日夜盯着吐蕃大营。

    得知五千吐蕃士卒直奔平都山而来的时候,李九也是有些懵的,“这吐蕃人意欲何为?”

    那伏罗却是一拍脑袋,“兴许跟我们的想法一样,以为我们也放松了戒备,就来偷袭”。

    李九灵光一闪,“应该是如此了,既然这样,那大将军我们就应该诈败”。

    “假败”,那伏罗同时说道,二人相视一笑,李九顿时觉得那伏罗也没有表面上那样的憨憨,典型的外粗内细。

    二人赶紧下去安排,不多时,达桑便已经摸到了关隘脚下,狭窄的通道上,建造着结实的城堡,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一直摸到了城堡脚下,还没有被发现,达桑大喜,象雄人果真放松了戒备。

    一挥手手底下精锐便是取出了绳索,善于攀爬的勇士口衔绳索慢慢爬了上去。

    直到爬上去了百来人,才听到一阵惊呼,象雄任终于发现了,达桑迅速攀爬,二百余人已经爬上了城堡之上,占据了一席之地,“打开城门”,达桑大吼道,数十吐蕃士卒奋勇当先,朝着城门处杀去,象雄人似乎是不堪一击,节节败退,竟是被那数十名吐蕃士卒杀到了城门处。

    随着厚重的大门响起,达桑一脸鲜血,大喜过望,吐蕃士卒纷纷前仆后继的涌进城门,片刻间便已经进来了一千余人。

    达桑越杀越起劲,平都山,他攻下来了,赞普都能能做到的事,他做到了。

    只是顷刻之后,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平都山关隘是个中间低,两头高的谷峰,不同于羊拱山垭口的是,平都山关隘中间的通道狭窄且险峻,而羊拱山的中间通道平直且宽敞。

    象雄人的军营就设在两侧的山峰上,李九来了之后,便是下令收集巨石,放在两侧峰腰,现在一千余吐蕃兵涌入,李九也是激动得微微颤抖。

    那伏罗更是激动,见状道:“可以打了”,当即挥手,一时间,巨石滚落,箭失飞下,兴奋涌入通道的吐蕃人顿时成了活靶子,或被巨石砸死,或被箭失射中,达桑见状顿时大惊,急忙缒身高而下,仓皇离去。

    “哈哈,仗还可以这样打,我真是学习到了”那伏罗兴奋的拍着李九肩膀道,“幸亏马兄弟提醒我监视吐蕃军营,否则还真有可能让他们偷摸上来”,李九也是汗颜,要说的话只能说象雄人打仗太实诚了,总是摆好阵形,再一拥而上,有种春秋义战的感觉,所以被松赞干布打得节节败退。

    “只希望今夜,敌军莫要加强戒备才好”,李九看着仓皇逃亡的吐蕃士卒忧虑说道。

    那伏罗却是看着面带喜色的象雄士卒道:“无论如何,我的勇士也急切需要这一场胜利来增加信心”。

    吐蕃大营,满载而归的赤桑扬敦打猎归来,却是被一群留守的将官围了上来。

    “小论,达桑不听命令,擅自攻城,损失惨重”。

    赤桑扬敦闻言顿时脸色阴沉,“达桑呢?”

    “手臂中箭,在帐里休息”。

    “没死就让他来见我”,赤桑扬敦一脸阴鸷,径直打马去了自己的拂庐。

    片刻后,左臂绑扎的达桑垂头丧气的来到了拂庐。

    “达桑,你可知罪?”赤桑扬敦一拍桉桌,沉声喝问道。

    达桑一震,却是抬头昂然道:“我虽然折损了上千勇士,但是也攻破了平都山城门,由此可见,象雄人是毫无防备的,若是小论支持,我愿领军再攻,一定打破平都山,活捉李弥夏”。

    赤桑扬敦气笑了,摇头道:“无脑莽夫,你不听军令,坏我大计,还不知罪,来人将其压下去,来日交由赞普处罚”。

    达桑一脸不服气的被压下去了,赤桑扬敦脸色凝重,对着其他将军说道:“经达桑一闹,象雄人定是加强了戒备,让其放松了三个多月的心,顿时被达桑弄得紧绷起来,再想偷袭攻山,是不可能的了”。

    众将现在才知道,原来赤桑扬敦早有打算,“为今之计,唯有耗其粮草了。既然已经动兵了,格尔旦听令,你率部从明日开始,每日羊攻,定要让那伏罗疲于应付”,那名被点到名的格尔旦将军闻言当即应着。

    是夜,果真如那伏罗所说,大雨倾盆,一丈之外,难以看清面容。

    “何时出战?”

    “等雨稍微停了再去,那个时候,没有大雨的干扰,吐蕃人睡得最香,更有利于我们厮杀”。

    那伏罗这时冷静下来了,听着帐外哗啦啦的雨声,一时间万籁俱寂,只是李九看得出来,那紧握弯刀的手,青筋暴露,显示那伏罗并不平静。

    下半夜,雨势渐渐减弱了,那伏罗睁开了眼睛,“可以开始了”。

    李九也是一个激灵,瞬间清醒,振奋精神,与那伏罗出了营帐,随着传令兵奔走,不多时,五千余士卒已经准备就绪。

    “勇士们,我们象雄国历经千百年不倒,全赖佛陀的护佑和我们手中的弯刀,现在吐蕃人认为我们是瘦弱的羔羊,任其宰割,你们能够忍受吗?”。

    那伏罗别看粗犷,但是讲起话来,也是极其具有扇动性,五千象雄士卒被其说得义愤填膺,纷纷高呼。

    那伏罗见状甚是满意,对着身后一名亲信说道:“若天亮后我还没回来,你迅速率领最后的一千人,烧毁城堡,凿开平都山,堵住垭口,彻底封死这个通道,而后迅速回穹隆银城,护送大王逃亡”,亲信闻言郑重应着。

    那伏罗再无牵挂,回望一眼平都山,“就看这一战了”,翻身上马,命人打开城门,与李九率领五千精锐呼啸而下。

    吐蕃大营,白日里一众将军跟随赤桑扬敦打了一天的猎,也早已经疲惫,上半夜又是大雨倾盆,难以入睡,直到雨势渐弱,方才沉沉入睡。

    营门口,值守的士卒也是缩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鼾声大作,整个大营,一阵死寂,唯有伤兵营里,白日偷袭平都山负伤的些许士卒疼痛的难以入睡,时不时传出哀嚎。

    雨,渐渐停了,漫天星辰浮现,越来越亮,彷佛伸手可摘,五千象雄精锐随着大将军那伏罗,目标坚定,直奔吐蕃大营而来,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夜袭(二)

    1397.夜袭(二)

    在距离营门二三里的时候,那伏罗高举手中弯刀勒马,其后精锐也是纷纷驻马,“稍微歇息一下,恢复马力”,那伏罗朝李九点点头解释道,李九了然。

    片刻后,那伏罗翻身上马,一言不发,挥刀直指吐蕃大营,马蹄声起,骑军驰骋。

    二三里的距离眨眼便到,营门口的守卫早已经被惊醒,一脸惊诧,随着象雄军到了百步左右,箭失铺天盖地的落下,方才反应过来,纷纷呼喊。

    那伏罗张弓搭箭,一箭射翻正在关闭营门的吐蕃士卒,挥刀喊道:“勇士们,杀光吐蕃人”,率先冲锋抢占营门。

    李九出身西凉,马术精湛,又曾跟随李破军南征北战,战斗经验也是极其丰富,手握一根长矛,也是紧随那伏罗身后提醒道:“直奔吐蕃中军大帐”。

    那伏罗点点头,眼中只有吐蕃大营伸出的那顶高耸的拂庐。

    酣睡的吐蕃将士慌乱不堪的爬起来,乱作一团,不少首领更是醉醺醺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继而又是响起杂乱的呼喊之声,汉话夹杂着吐蕃语。

    “大唐天兵到来,快快投降”。

    “松赞干布死了,逻些城破了”。

    ……

    睡梦中惊醒的吐蕃士卒听到这些话,更是惊恐,唐人来了?赞普死了?

    “什么事?何事惊慌?”一身酒气的赤桑扬敦也被惊醒,侍卫径直闯进来,不由分说就将甲胃给赤桑扬敦套上,一边急切道:“好像是唐国打过来了,还说……说赞普战死了”。

    赤桑扬敦闻言身子一晃,差点跌倒,当即起身断然说道:“不可能,这是诡计,传令,各部落迅速集结,将敌人杀退”,有侍卫应声下去。

    赤桑扬敦老迈的身体套上了甲胃,却是显得并不怎么威武。

    营中一震混乱,吐蕃士卒在此地安稳了几个月,每天都是安然无恙,早已经放松了警惕,不少士卒甚至一时间没有找到武器。

    五千冲进来的象雄士卒是象雄国最后的精锐,肩负着保卫象雄国的重任,经过白日的一场大胜,信心倍增,如今看到昔日威勐的吐蕃人竟是抱头鼠窜,顿时士气大涨,卖力的挥动弯刀长矛,营帐里仓皇跑出来的吐蕃士卒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状况便被长矛捅死,而后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一柄弯刀从脖颈间划过,死的不能再死了。

    近了,更近了,远远的已经看见吐蕃中军大帐不过百步,那伏罗收起弯刀,张弓搭箭,朝着人影绰绰的拂庐射出,只可惜赤桑扬敦的拂庐乃是牛皮制作,只是箭头射穿了拂庐,便被卡在了上面。

    绕是如此,也是吓得正在穿戴的赤桑扬敦大惊失色,“小论,敌人已经过来了,还是快快撤离吧”。

    赤桑扬敦正要呵斥,可是听到喊杀声越来越近,当即也不敢迟疑,“快牵马来,从后面撤”。

    五万吐蕃大军,成不规则形状连营数里,从营门处凿穿之后,那伏罗径直奔向中军大帐,只是混乱间,这座高耸的拂庐里早已经是空空如也,见得四周涌上来的吐蕃士卒越来越多,李九不由得高声道:“大将军,撤吧”。

    那伏罗环视一周,却是坚定的摇摇头,“这么好的机会不可以失去”,说罢便是高举弯刀,“象雄勇士们,随我高喊,松赞干布已死,杀啊”,说罢又是调转马头杀了回去。

    李九见状也是无奈,正欲厮杀,忽的听得阵阵马鸣声,“马圈?带了火油的随我来,去放出战马”,顿时数百腰悬囊袋的象雄士卒来到近前。

    象雄也有许多露出地面的火油,早在东汉时,人们就知道这个东西极易点燃,象雄人也是知道的,平都山上就屯有不少火油,装在囊袋里备用。

    今夜下雨,便是无意烧粮,但是李九却还是让数百人带上了火油,此时,就发挥出作用了。

    不少吐蕃士卒已经是前仆后继的往马圈而去,李九好一番厮杀,堪堪来到马圈前,“打开门,点火扔进去”。

    唰唰唰,数百支点燃的火油袋被扔进了马圈里,一时间,里面的上万的战马就乱了起来,纷纷闯出圈门,冲了出去,躲避不及的吐蕃士卒被踩踏而死的数不胜数,便是李九等人坐在马背上也是紧紧抱着,随着战马群随波逐流,这个时候若是落马,只会被踩踏成肉泥。

    那伏罗正杀得尽兴,回头看去,只见得万马奔腾,那伏罗也是脸色一紧,毕竟这阵容冲击力太过吓人,发了疯的战马四处乱窜,没有上马的吐蕃人被踩踏得死伤惨重,那伏罗高声嘶吼,“快撤”,当即放弃厮杀,趴伏在马背上,跟着战马群的方向冲出去,这个时候千万要祈祷,座下战马不要马失前蹄。

    良久,一处高耸的丘陵上,那伏罗狼狈不堪,看了看左右,竟是不足两千人,顿时大惊,“马兄弟何在?”没有看到李九,那伏罗更是焦急,若是李九死于乱军之中,那就闹大了。

    “我好像看见马将军往北边去了”,一边的象雄士卒回答。

    那伏罗擦了擦额头汗水,当即道:“走,快回去,点燃烟火,走散的勇士们自己会回家的”。

    而后那伏罗领着近两千象雄士卒快马赶回平都山。

    另一边,被战马群冲散的李九狂奔了十数里,来到了一处隐蔽沟壑,看了看身边,仅剩数十名象雄士卒,却是哈哈大笑,“象雄兄弟们,吐蕃人败了,象雄国得救了”。

    数十象雄士卒听了疲惫的脸上也是露出喜色,皆是瘫倒在湿润的地上,抬头看着灿烂的星空,开怀笑了。

    正在这时,李九忽的起身,高呼:“戒备”,而后不顾泥土湿润,趴伏在地上,“有几十名骑兵过来了”,李九知道,这一定是碰上一小股吐蕃溃兵了。

    “小论,我们往何处去?”

    “等天亮,找个地方休息,天亮后收拢兵马”。

    “前方有个沟壑,甚是安全”。

    寂静的莽原上,李九听得真切,眼睛不由得一亮,小论……这可是吐蕃副相啊,搞不好还是吐蕃大军的领军大将,当即示意数十象雄士卒准备战斗。

    这一处沟壑不大,乃是一处凹陷的裂缝,往日里也多有牧民在此多次飓风,李九等数十人躲避在此地,从外面看过来发现不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只听得为首一个苍老的声音疲惫说道:“下马休息,象雄人不多,吐蕃有五万大军,天亮后将人收拢还可一战”。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吐蕃小论之死

    1398.吐蕃小论之死

    赤桑扬敦疲惫的翻身下马,毫无防备的朝着沟壑走去,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会儿,仔细回想一下今夜的经过,因为他到现在都是懵的,真有唐军吗?因为他确实听到了汉话,赞普真死了吗?赞普若是没死,唐军怎么能够打到这里来呢,一时间,赤桑扬敦心乱如麻,一边走着一边卸下甲胃递给侍卫。

    正在这时,唰的一下,前方沟壑里站起来了数十人,唰唰唰的箭失直奔赤桑扬敦而来,如此近距离,赤桑扬敦又走在最前面,一瞬间便是身中十数箭,一脸惊愕的倒下。

    其后的吐蕃士卒也是慌乱,黑暗中还以为此地有埋伏,仅有几名亲卫试图抢回赤桑扬敦的尸体被射死,其余吐蕃普通士卒竟是四散而逃。

    李九率人上前,看着濒死的赤桑扬敦,看其穿着,就知道是吐蕃贵族,赤桑扬敦看清楚李九的面庞,也是惊到了,吃力的伸出手来,“唐…人,赞普,赞普如何了?”说得竟然是生硬的汉话。

    李九蹲下握住了赤桑扬敦的手,用吐蕃语说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小论,赤桑扬敦”,赤桑扬敦口吐鲜血,胸前插着箭失不停摇晃,吊着一口气就是想知道松赞干布是不是真死了。

    李九听闻果真是吐蕃小论,顿时欣喜,看了看周围,低头附耳,用汉话说道:“松赞干布活的好好的”。

    赤桑扬敦瞪大了眼睛,继而面露微笑,看着漫天星云,头一歪气绝了。

    李九而后将赤桑扬敦的尸体捆绑在一匹马上,牵着缰绳,领着数十名象雄士卒,一路小心谨慎的奔平都山上而去。

    东方泛起血红色,太阳高升,气温迅速回暖,平都山城堡上,那伏罗顶盔贯甲,目光紧紧的盯着山下,不时便有三五成群的象雄士卒狼狈回来,更有受伤无助的吐蕃士卒跑来投降,只是仍然没有看见李九,那伏罗不由得心底一沉。

    忽的,身边亲卫惊呼,“将军,你看”,那伏罗一惊,说着亲卫手指的方向看护,只见得北方数十骑快速飞奔而来,为首的那人,披头散发,一看就知道不是象雄也不是吐蕃人,而是汉人的发型。

    “马兄弟,是马兄弟回来了”那伏罗顿时精神起来,不由得高呼道:“随我迎接象雄国的恩人”,城门大开,象雄士卒列队而出,那伏罗当先跑出来。

    李九也是哈哈大笑,翻身下马,上前就一把抱住那伏罗,“恭喜大将军,大败吐蕃人”。

    那伏罗重重的拍了拍李九的背,“全赖马兄弟舍命相助,那伏罗永生不忘,象雄人永生不忘”。

    那伏罗很清醒,没有李九来说服李弥夏以及一众大臣,没有李九给象雄人带来的信心,没有李九献的计策,就没有这一场胜利。

    李九闻言忙是摇头道:“都是象雄勇士英勇作战的功劳”,说罢之后,李九又是看了看那伏,“不知道大将军还能战否?”

    那伏罗抖擞精神,拍了拍健硕的胸膛,“自然是能战的”

    “那还在此处作甚,此时吐蕃人群龙无首,尚未集结,我们可趁机再去袭扰,顺便抢其粮草,抢不完的都烧光也不留给他们”李九兴奋的说道。

    “群龙无首?”那伏罗有点不解。

    李九一拍脑袋,“太过高兴了,竟是差点忘了跟你说”,说着拉着那伏罗来到后面,“大将军可知,这是何人?”

    那伏罗疑惑不解,上前看去,只见得一名吐蕃人趴伏在马背上,看样子是死了,只是这服饰应该是吐蕃贵族,那伏罗好奇的抓起头发,使其脑袋抬起,这一看竟是吓得一哆嗦,“赤桑…赤桑扬敦?”面露惊诧,忙是上前仔细查看,又是勐然回头看着李九,眼神里带着不可思议。

    李九也是好奇,“没错,正是吐蕃小论赤桑扬敦,刚好碰上他身边只跟数十人仓皇逃亡,怎么?大将军认识他?”

    那伏罗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是赤桑扬敦,他可是吐蕃的智者,我父亲也是很钦佩他,说他是有大智慧的人,我曾经去过吐蕃,也见过他,没想到马兄弟竟是将他杀了”,说着便是大喜,握拳兴奋道:“吐蕃智者都被杀了哈哈哈,马兄弟威武,象雄威武”。

    李九也是高兴,又是说道:“大将军还请派人携带赤桑扬敦尸体前去穹隆银城报捷,我们领军趁着吐蕃人群龙无首,再去杀一波,抢粮烧粮”。

    那伏罗闻言忙是点头,“是极是极,就按马兄弟说的来”,说罢却是拔出腰刀,竟是一刀斩下赤桑扬敦的首级。

    “赤桑扬敦在吐蕃人心中的威望很高,他的首级还有用处,可以带去吐蕃营里,吐蕃人看见了定然是毫无抵抗之心”那伏罗兴奋说道,“待彻底赶跑了吐蕃人再去报捷不晚”。

    李九见状也是应着,而后二人前去整合军队,准备借此向吐蕃人发动明面上的总攻了,而不是夜袭了,此战,一战定乾坤,那伏罗胸怀大志,定要将吐蕃人赶出象雄境内,甚至那伏罗隐隐想着,趁着松赞干布正在与大唐作战,亦可趁机打入吐蕃腹地劫掠一番。

    逻些城,受到战争的影响,逻些城也是没有往日的祥和,大街上常有武士纵马狂奔,也许有多行商纷纷打包行李欲要逃离吐蕃。

    上百人的吐蕃骑士狂奔在街道上,为首的将军一脸煞气,似乎是奉了军令,径直来到城东的一处宽大宅院,院门上赫然用汉字书写“李宅”二字。

    “就是这里,给我杀,除了领头的,其他人杀光”,为首的吐蕃将军拔出弯刀下令道,身后的百来名吐蕃士卒闻言纷纷涌上前去,一个撞击,就将大门撞开。

    为首的吐蕃将军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好像是酒?”

    宅子不大,百来名士卒冲了进去,一番搜索,却是空无一人,一名士卒院中看着湿润的土地,吸了吸鼻子,趴在地上闻了一下,脸色一变,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继而跳起来喊道:“将军,是酒,地上倒的全部都是青稞酒”。

    为首的吐蕃将军看着一侧堆积如山的破碎酒坛,面色阴沉,愤愤道:“给我搜,拆了房子也要搜出来”。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窥探敌营

    1399.窥探敌营

    逻些城西北,高耸的玛布日山上,遍布着一大片红色的宫殿,其名曰红宫,正是松赞干布的王宫,也是吐蕃的政治权利中心。

    此时,一处偏殿里,副相桑布扎一脸阴沉,看着堂下低头不语的吐蕃将军,不由得厉声追问道:“一个人也没抓到?”

    那吐蕃将军点点头,“他们应该是早就得到消息,提前跑了,地上泼洒的青稞酒都已经渗入泥土里了”。

    桑布扎闻言一巴掌拍在桉桌上,“这群唐人,狡诈如狼,简直是把我们当做傻子一般戏耍”,发泄罢了桑布扎又问道:“那泼洒的青稞酒你预估有多少?”

    “院子里的碎渣,还有后面厢房里,都堆满了,粗略一看应该有上千坛”,说到这吐蕃将军也是一脸肉疼,由于唐人开始的大肆收购,后来赞普又下令禁酒,如今逻些城里,一坛青稞酒的价格极其高昂,这些可恶的唐人竟是将这上千坛酒都倒了。

    桑布扎闻言也是脸皮子抖了抖,“上千坛酒,这得消耗多少青稞储粮”。

    而此时,逻些城一处不知名的民宅里,数十名唐人正是聚集在此。

    “幸亏这位壮士提醒得及时,再晚走半个时辰,就被吐蕃人抓到了”,为首一名颇为富态的人向一旁的人躬身谢道。

    只见那人头戴大毡帽,身穿长袖翻领袍子,脚穿一双长筒翘头乌皮靴,腰间用皮革带束缚着,明显的一副吐蕃人打扮,面相却是中原人。

    “都是为大唐效力,无需客气”,那人面无表情的还礼道,“如今任务已经完成,李掌柜今晚就可以撤离了”。

    “壮士你不走吗?”那名李掌柜闻言不由得问道,“如今吐蕃人已然发觉,如若还留在逻些,可是万分危险啊”。

    对于这位连姓名都不肯透露的人,李掌柜的也是很好奇,这人他也只见过两次,一次是传达太子殿下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收购青稞酒,第二次就是来通知迅速撤离,若不是有证明,李掌柜才不会相信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李掌柜已经隐隐猜到,这或许就是传说中太子殿下手中的那只神秘力量,毕竟他也是太子殿下的人,负责太子殿下名下的大唐皇家商行在吐蕃党项等地的生意。

    “我等还有任务在身,李掌柜先行”那位无名壮士却是摇头道,说罢看了看身后的数十人人,来到桉桌上,在撕下一片白色的绢布,在上面写下一个个的人名,又在下面写下一段话,而后又找出一个朱红印泥,率先在上面印下指印,而后说道:“兄弟们都来印一个”,而后数十人一一上前印下自己的指印。

    那壮士将绢布好生折好,又用印泥封口,递给李掌柜,“劳烦李掌柜出去后,将此物交给太子殿下,若是见不到太子殿下,便直接回长安,送去长安城外护龙山庄,拜托”,说罢深深一礼,其后数十人也是齐齐一拜。

    李掌柜急忙接过,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他好像已经猜到了,郑重应着,也是深深还礼,双方都知道,尽管不是属于同一类人,但是他们效忠的都会同一个人,都是值得信任的。

    “我定将此物亲手送到太子殿下手中”,李掌柜深深一礼,“诸位兄弟保重,期待来日,长安城再见”。

    “或许吧”,为首的壮士低声呢喃道,而后便派人护送李掌柜秘密出城了。

    甘松岭,李破军率领一众将领及数百亲卫出了大营,一路隐匿向西,来到了一处高耸的山坡上。

    “殿下,这里太近了,若是被吐蕃人发现了便危险了”,亲卫首领陈康皱眉翁声道,跟着这位主做护卫,真是提心吊胆的,不远处,肉眼可见的就是吐蕃人的大营,堂堂太子,竟是以身犯险到这里来。

    “是啊,大总管,由臣等来便可,大总管千金之躯,怎可犯险”,一旁的薛万彻也是劝道。

    李破军摆了摆手道:“无妨,此地距离吐蕃大营尚有二三里,若被发现,我等快马也可逃离,毕竟吐蕃高原马论起速度,可是没有我们座下的西凉马和草原马快的”。

    其身后的苏定方闻言也是点头附和道:“大总管说的是,末将也了解过,高原马耐力强,体质结实,若用来挽驮使役那是极好的,但是论起速度却是不及西凉马和草原马的”。

    李破军指着远处的吐蕃军营道:“你们看这营盘,仅仅来此三日,便是布置的如此缜密,丝毫不见凌乱,松赞干布他能够一统高原,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薛万彻也是点头道:“三日时间,即便是有先锋布置,但能有如此效果,极其了得了,更何况,其先锋时常被我们骚扰”,说着蹙眉道:“这地形,不利于军阵正面作战啊”。

    程名振听了也是赞同,遥指着红原谷那些沟壑说道:“松赞干布有效的利用了此处的沟壑,这横七竖八的沟壑确实不利于我军大规模军阵正面作战,我军即便是兵力有优势,但面对如此地形,若要正面攻坚,也是会被分割开来,无法发挥兵多将广的军阵优势”。

    一旁的薛仁贵听了点了点表示认同,却是有不同见解,“这些沟壑虽是瓦解了我军兵力优势,但又何尝不是分散了吐蕃军的防御兵力,沟壑纵横,松赞干布本来兵力就不多,如此一来,就需要将兵力分散开来,散步在各处,如此一来,可以说,其防御点处处薄弱”。

    二人说完,众人具都是觉得有道理,二人说得都有道理,李破军也是点点头,看着意犹未尽的薛仁贵,“继续说”。

    薛仁贵又说道:“更何况,我们已经知道,第一逻些城粮草,第二苏毗、达波等地旧贵族,第三象雄国未灭,第四北路大军压境,以上四点,可以说吐蕃境内已经是危机四伏,搞不好松赞干布便会后院起火,疲于应付,急于求战的定是松赞干布”。

    说着指了指吐蕃军营,“如此布置,充分利用兵力以及地形,不可谓不缜密,但从另一角度来看,更是散乱,只要松赞干布急于求战,其形自乱,只要一乱,我军便有可趁之机”。

    听得薛仁贵这么一分析,众人皆是点头赞同,李破军也是欣慰。

    薛万彻、程名振等人说得也是有道理,但他们是着眼于眼前,分析的是如何击破眼前敌军,而薛仁贵是从全局出发,考虑到方方面面,其实薛仁贵说的四点,其他诸将也都知道,因为李破军对于高级将领都是及时分享情报的,但到了阵前,却只将目光落在了眼前战场,这就是帅与将的区别所在吧。

第一千四百章:初战

    1400.初战

    看着信心暴涨的众将,李破军看着薛仁贵点头一笑,诸如牛进达、程名振等长期驻扎在边境的将军,熟悉吐蕃战力和环境,具都是心怀忧虑,而薛仁贵、苏定方等人却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此时,李破军需要的就是这股冲劲。

    当即指点吐蕃营盘,好不在意道:“几位都是经年宿将,如何排兵布阵自然不用我去说三道四,但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松赞干布内忧外患,即便是兵仙再世,遇到他这般种种处境,也会掣肘,所以此战,必胜”。

    程名振、刘兰等人知道这话是跟他们说的,当即应着,李破军斟酌一下,“再者说,即便是正面对决,我也相信,我大唐将士战力不输于吐蕃人,天下才承平几年,我就不信将士们提不动刀了,既然松赞干布来了,那总得给个见面礼”。

    说着面容一整,“程名振,辛獠儿何在?”

    “末将在”,二人具都是精神一震。

    “命你二人率部,明日一早,兵出甘松岭,先做试探性进攻”李破军下令道,“记住,切勿恋战,孤为你二人掠阵”。

    二人闻言顿时兴奋,“末将得令”。

    目送着二人离去,李破军心里知道,此时远远不是一决胜负的时候。

    翌日,天刚大亮,程名振,辛獠儿二人便已经是整军待发,随着号角声起,二人麾下万余士兵下了甘松岭,一路向西,直来到红原谷前。

    此时的吐蕃军也已经是全军戒备,营中筑起了高台,一身戎装的松赞干布以及禄东赞等人正在高台上瞭望。

    松赞干布只一看便是摇头道:“唐军非是全军出动,应该是试探我军”。

    禄东赞眼里泛着精光,似乎是仇恨,当即道:“赞普,或可让左右翼沿沟壑前进,将其包抄,一举歼灭”。

    松赞干布眉头一皱,深深看了一眼禄东赞,“大论,你心乱了”,说罢指着更远处,“你看远处灰尘满天,我不信唐国太子仅派万人出营来战,若是出左右翼包抄,恐是有去无回”。

    禄东赞仔细一看,顿时心凉,忙是低头道:“赞普说的是”。

    松赞干布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忧虑。

    不多时,唐军已到营门前二里处,如此距离,足以看清唐军阵容,程名振和辛獠儿所部具都是边地的老府兵,经验丰富,煞气十足。

    松赞干布也是赞道:“观一军可知全貌,唐军东征西讨,灭国无数,果真是当世强兵”。

    “赞普何必去夸赞敌人,我吐蕃勇士也不差”,松赞干布此言一出,旁边一个身高八尺的高壮吐蕃将领顿时大声道,“我愿意率领部落勇士前去交战,一定抓了唐军首领献给赞普”。

    松赞干布目露嘉许,点头道:“阿布特勇气可嘉,去吧,打出吐蕃勇士的威风”。那名为阿布特的将军闻言兴冲冲的去了。

    禄东赞见状说道:“阿布特性子莽撞,万一……”。

    还没说完松赞干布便是摆手道:“大论多虑了,此战仅为试探,须有好战勇士去打出士气来”。

    说话间,营门大开,阿布特率领五千骑兵浩浩荡荡的出了大营,直奔唐军而去。

    阿布特也不是傻子,红原谷沟壑纵横,他率领的具都是骑兵,所以直奔右侧的广袤平原而去。

    见得吐蕃军出营,直奔平原而去,程名振嘴角一扯,他带来的万人仅有辛獠儿所部三千骑兵,剩余皆是步军,脑子坏了才和吐蕃骑兵在平原对战,一挥手,身后步军军阵分为数百个小阵,竟是就地迅速分散开来,四散而去,分布在沟壑附近,而辛獠儿亲率三千骑军上前接战。

    营中高台之上观战的松赞干布等人远远看见就是脸色一变,一旦阿布特骑军被引诱到了沟壑之处,马速减缓,分散开来,马不能行,那便是唐军步军的活靶子,禄东赞呢喃道:“唯恐阿布特追击啊”,松赞干布自然想到了,当即传令道:“传令阿布特,击溃敌军前军即可,勿要追击”,传令兵急忙去了。

    两军相距百余步,两方具都是没有交流的意思,辛獠儿一挥手,三千唐军便是齐齐挽弓,抛射出去。

    阿布特不屑一顾,“跟我们吐蕃勇士比弓箭,找死”,当即也是下令放箭。

    果不其然,一来是吐蕃骑兵人数多,二来吐蕃人确实善射,一轮箭雨过后,唐军明显伤亡更重。

    “两侧游弋,绕回侧后方”,辛獠儿丝毫不慌,提起马侧的长枪下令道,他没忘记他的任务。

    一瞬间,两军便接战了,辛獠儿挺起长枪,一枪刺向一名吐蕃士卒,那名士卒提刀格挡开,辛獠儿却是就势回身一噼,枪尖从后脖领处落下,一招解决一名吐蕃兵,辛獠儿目露凶光,越杀越勇。

    辛獠儿毕竟身经百战,尽管杀红了眼,但是他没忘记他的任务,有意无意的率领骑军向两侧绕回,打着打着,战场便偏离了方向,而三千唐军面对五千吐蕃军,人数不占优势,一时间,唐军便显败势。

    “阿布特将军,赞普有令,不要……”,战事正酣,两军焦灼,背插令旗的传令兵闯入战场,朝着阿布特高喊道。

    而早就盯住了阿布特的辛獠儿见状哪会犹豫,当即抬弓搭箭,一箭射翻了那名传令兵。

    远处的高地上,李破军脸色从容,看不出来想法,看着三千骑兵陷入苦战,当即说道:“程名振用兵大胆,敢拿三千骑兵做诱饵”。

    薛仁贵也是点头道:“若能将敌军引至沟壑处,或可歼之”。

    “松赞干布不是傻子”,李破军摇头道,正在这时,远远看见辛獠儿一箭射翻传令兵,李破军几人面面相觑。

    吐蕃军营高台上,见得传令兵未曾靠近便是落马,松赞干布一巴掌拍在栏杆上,“再去,拦住阿布特”。

    但此时,局势又变,只见得辛獠儿一箭射翻传令兵后并未停手,而是射向了阿布特,阿布特又岂是普通兵卒,听得破空之声,慌忙侧身,那一箭却是射掉了阿布特的大毡帽。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平都山战报

    1401.平都山战报

    辛獠儿啐骂一声,暗叫可惜,他乃是草原胡人,昔年也是部落里出名的神射手,见得一击不成,辛獠儿忙是勒马高呼:“两侧掉头”,说罢转身撤了。

    阿布特摸了摸脑袋,破口大骂,拍马就追,高台之上,见此状况,松赞干布大恼,“阿布特危矣,格桑,你速去接应,勿要恋战”。

    与此同时,远处高地上,李破军见状,“吐蕃人上钩了,刘兰听令,速去增援,定要将其吞下,不要让三千兄弟白白做了诱饵”。

    右领军将军刘兰闻言兴奋领命,“末将定不辱命”。

    战场两侧,程名振见状大喜,高呼道:“长枪手上前,跳荡兵随后,上戳敌兵,下砍马腿,弓弩手准备”。

    被成功激怒,已经杀红了眼的阿布特见得辛獠儿从两侧绕回,意欲逃跑,哪会多想,亦是紧追。

    待来到沟壑前,战马受阻,马速减缓,顿时铺天盖地的箭雨射来,顿时吐蕃骑兵死伤数百,阿布特也是臂膀中箭,此时的他才发现中计了,当即大骂,“没有马的吐蕃勇士也是无敌的”,竟是翻身下马来厮杀。

    阿布特所言不虚,战马受阻,下马的吐蕃人也是悍勇非常,只是经过三千骑兵的一番厮杀,阿布特的骑兵已经是强弩之末,绕是体力强悍,也是力有不逮。

    好在这时,吐蕃援军到了,格桑大喊,“阿布特,你个蠢货,快快突围”。

    阿布特闻言大怒,竟是毫不理会,继续厮杀。

    有什么的首领就有什么样的部下,阿布特如此神勇,其麾下勇士也是丝毫不逊色,在沟壑间,双方厮杀得异常惨烈。

    吐蕃士卒由于生长在独特的高原环境里,无论是体力还是耐力具都是非常强悍,刘兰的援军加入了战场,一场试探性的进攻,竟是变成了焦灼的对决。

    高地之上,李破军眉头微皱,还没有说话,苏定方便是说道:“大总管,敌我双方不断增兵,如此下去,便成了大规模攻坚战,有违初衷啊”。

    薛万彻也是点头道:“而且吐蕃人明显耐力更强,我军虽然暂时没有高原反应,但亦不可久战,一旦力竭,必然败退”。

    李破军却是并不言语,紧盯着战场,继而摇头道:“我军的确不能久战,但别忘了,程名振所部步军是以逸待劳,那吐蕃当先的五千骑兵经过辛獠儿阻击,如今亦是强弩之末,为今之计,无非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传令程名振刘兰二将,辛獠儿等三千骑军以命相诱,若是吃不下这股吐蕃下马的骑兵,提头来见,擂鼓助威”。

    众将闻言具都是精神一震。

    隆隆战鼓声响,得到严令的程名振刘兰二将顿时红了眼,率部死战,一时间,深陷沟壑的阿布特压力骤增,他感觉到唐军已经是拼命了。

    高台之上,松赞干布面色阴沉,禄东赞也是惊道:“好顽强的唐军”。

    松赞干布叹道:“悔不该听大论之言,未曾想到唐军如此奸诈,一个试探性的初战,便是用计引诱,怪我用人不当”。

    禄东赞闻言忙是说道:“汉人有句话,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赞普下令撤兵吧,兴许阿布特所部还能留有火种”。

    松赞干布闻言也不犹豫,“正该如此”,当即下令收兵,只是紧握的拳头说明这位高原霸主并不甘心,仅仅是初战便失利,他很不甘心。

    随着吐蕃收兵,阿布特浑身带血,亦是被部下拼命抢了回去,万余吐蕃士卒仓皇回营,李破军见状也是见好就收,下令收兵。

    吐蕃大营,最高大最宽敞的大拂庐里,浑身浴血的阿布特低头不语,松赞干布暗叹一声,却是并未表现在脸上,上前用衣袍擦拭阿布特身上的鲜血,和声道:“阿布特兄弟作战英勇,不愧是我吐蕃勇士,快快下去治伤吧”。

    “赞普,我……”,阿布特只是莽撞,并不是傻子,他也知道他莽撞中计导致损失惨重,一时间又是悔恨又是惭愧,松赞干布并未多说,只是拍了拍阿布特肩膀。

    “诸位兄弟,我松赞干布十二岁继承赞普大位,十数年来南征北战,有胜亦有败,如汉人所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小败,不足为虑,我大军主力尚存,何愁不能歼灭来犯之敌”。

    松赞干布看着气志消沉的众将,朗声说道,自出征以来,连战连胜,只可惜受阻于平都山下数月,如今已出征接近一年,将士都有疲惫厌战之心,这是松赞干布最为忧虑的。

    听了松赞干布的话,气氛有所缓和,禄东赞也是说道:“唐国还在与遥远的高句丽作战,高句丽也是拥有数十万兵马的大国,牵制住了唐国大部分兵力,唐军更加疲惫,唐军的负担更重,而且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雪域高原里,早已经熟悉了这环境,唐人一进高原就会中瘴毒,难道我们要任由唐军攻占高原,抢夺我们的牧场和牛羊吗?”

    众将顿时士气大涨,松赞干布也是欣慰的点点头。

    正在这时,帐外来报,“报,赞普,唐国暗探来报,唐国已从高句丽撤兵”。

    众将脸色一滞,松赞干布刚刚浮现的笑意愣住了,继而便又是哈哈大笑,“诸位,唐军从高句丽撤兵了,高句丽当年杀戮了几十上百万汉人,连这都可以忍受,竟然退兵了,这说明了什么?”

    禄东赞眼睛一亮,“这说明唐国已经无力再战了,唯恐两线作战失利,动摇国本”。

    松赞干布赞赏的点点头,“正是如此,说明唐军怕了,怕失败了”,众将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正欲附和,忽的,帐外响起急促脚步声。

    “报,赞普,平都山大败,小论赤桑扬敦殉国,达桑率领万余残军撤回”。

    话音落下,便见得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影进到大拂庐里。

    “达桑?真是你……究竟怎么回事?”松赞干布顿时大惊失色,忙是抓住达桑追问道,禄东赞等众臣也是一脸惊愕。

    达桑一脸痛恨,“小论赤桑扬敦不听我言,从不寻找机会主动出击,还将我捆绑起来,每日里只是打猎游玩,静待象雄人断粮,更是疏忽于戒备,象雄大将军那伏罗趁着雨夜袭击,又用火油惊动了马圈,我军大败,赤桑扬敦也被象雄人截杀,仅剩我收拢万余残兵一路逃回”。

    松赞干布身子一晃,只觉得眼前一黑,但并没有全听达桑的话,而且目光一转盯着达桑问道:“赤桑扬敦为何捆绑你?夜袭时你在何处?”

    达桑嗫嗫不语,而后追问,方才说出前因后果,松赞干布大恨。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噩耗频传

    1402.噩耗频传

    大拂庐里,松赞干布端坐上首,面色阴沉,帐下众将皆是低头不语。

    五万大军仅剩万余残兵,堂堂吐蕃副相,一军主将阵亡,这样的惨败在吐蕃还是头一回。

    吐蕃虽然雄霸高原,人口众多,但是由于松赞干布改革军制,实行精兵制,将往日里众多的农奴军都裁撤了,所以吐蕃现在的士卒是非常宝贵的,这一下损失四万,不得不说是非常惨痛。

    “赤桑扬敦已死,功过不论”,良久,松赞干布张口说道,“但是格桑违背将令,私自出战,并且战败,不得不罚,违背军令本该赐死,但念你收拢残兵有功,改鞭打五十,你可服气?”

    格桑哪敢有不服气的,忙是应着,待得格桑下去,气氛又是回归沉闷,松赞干布眉头一挑,故作轻松微笑,“如我之前所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诸位兄弟不必如此沮丧,此地尚有我大军五万,对面敌军人数亦相当,同等兵力之下,我吐蕃勇士何惧之有?还是说,你们要将生养我们的雪域高原拱手送给唐人?”

    此话一出,众将纷纷表态,气氛又为之一热。

    而此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又来了。

    “报,赞普,逻些城来信”。

    这下松赞干布学乖了,直接命人取过帛布,并不公开,当即遣散众将,整兵备战。

    待得众将离去,松赞干布留下了禄东赞,打开帛布一看,便是嘴角抽搐,晃荡一声瘫倒在地。

    禄东赞忙是扶起,松赞干布一把将帛布扔给禄东赞,眼睛赤红,嘶吼道:“听到逻些来信,我便有不祥预感,果不其然,该死的唐人,竟敢焚烧粮仓,逻些城堂堂国都,竟让他们来去自如,桑布扎误我啊”,说着竟是一脚踹翻桉桌,怒火中烧,一张沉稳的松赞干布竟是如此失态。

    禄东赞听了也是一惊,忙是打开布帛来看,看罢之后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敌五十余人,用火油趁夜烧毁雪巴大仓,仓中储粮十不存一,敌多数战死,剩十余人皆自焚……”。

    “赞普,这……雪巴大仓没了?”禄东赞也是一脸惊骇,额头不自觉的冒出冷汗来。

    雪巴大仓位于玛布日山一侧,红宫脚下,乃是逻些城最大的粮仓,里面存储着小麦、青稞、豌豆、肉干、糌粑、酥油、布帛、食盐等等物资,可以说是吐蕃最大的军用粮仓,号称永远填不满的粮仓,松赞干布特意建造在宫殿山下,以保障安全。

    如今这大仓却是被焚烧了,松赞干布双眼无神,他此时在想,如何保全吐蕃。

    之前大肆收购青稞酒,耗费大量民间青稞储粮,松赞干布虽是愤怒,但也只是下令禁酒,觉得这并没有致命影响,因为他还有雪巴大仓,里面的积累足以支撑大军征战,只是如今……

    松赞干布呢喃道:“必须早做准备,传令各部落,就说前线需要新鲜肉食,各部迅速献上一半牛羊来”。

    禄东赞听了也是点头应着,只是略显迟疑道:“一半的牛羊,会不会太多了,我担心那些吝啬的老贵族们会舍不得”。

    “哼,生死存亡之际,还有什么舍不得”,松赞干布一脸煞气,“传信桑布扎,若不能征集牛羊,那他就自己去喂了秃鹫神鹰吧”。

    禄东赞一滞,忙是应着,他从未见过如此狠厉的松赞干布。

    “彭城(原苏毗国)兵马到了何处?”松赞干布一改往日沉稳和善,凌厉问道。

    “昨日来报,刚至乌海”。

    “太难了,再拖延下去,唐军和吐谷浑兵马都过柏海了”,松赞干布看着地图,当即道:“传令悉陵,若是敌军过了柏海,我唯她是问”。

    禄东赞忙是应着,暗暗替悉陵默哀,苏毗部落历年来本就男丁战死颇多,经此一役,怕是要绝种了。

    待得松赞干布发泄完,禄东赞想了想轻声道:“赞普,我们可能要改变策略了”。

    “说下去”,松赞干布紧盯着地图。

    “平都山大败,象雄人既然有唐人相助,肯定会兵出平都山,夺回其失地,山南等地兵马不多,恐难以抵挡。

    另外,逻些城大仓被毁是瞒不住的,假以时日,定然传遍,届时军心动摇,迟早生祸。所以我觉得应该速战速决,寻机与唐军决战,一举将其击溃,只要唐军溃败,一切问题迎刃而解”。禄东赞分析道,越说他自己都觉得困难重重,眼下的吐蕃,真可谓是内忧外患啊。

    其实禄东赞心底还有话没说,他本来想劝松赞干布勿要强行征集老贵族们一半的牛羊,那样可能会激起逆反之心,一旦达波、工布那些地方的老贵族反叛,事态将会更加严重。

    但是禄东赞不敢说,也不能说,因为松赞干布深恨着那些老贵族们,若是看其根深蒂固,当年平乱之时就将其一网打尽了。

    若是李世民在此,说不定会跟松赞干布握个手,毕竟吐蕃的老贵族们,跟大唐的世家门阀何其相似,根深蒂固,影响到一国命运,但是君王往往是有心无力。

    或许有人说直接派兵杀光就是,但是千年的世家老贵族们哪有这么简单,他们掌握着知识,掌握着土地,甚至掌握着成百上千的无籍黑户,即便领军主帅是寒门,但基本军官却往往都是世家贵族,即便重臣宰相是寒门,但基层官员往往出身于世家贵族,以太原王氏举例,先不提文官和高级武官,仅仅在十六卫和各地军府任校尉、都尉等基层军官的王家人便有上百人之多,这上百人又多是和各家世族主脉支脉联姻通亲,关系错综复杂,除非是彻底革命,推翻朝政体系,否则想要清除,千难万难。

    听了禄东赞的话,松赞干布闭目不语,忽的睁开眼,摇头道:“不能急,无论是平都山大败,亦或是粮仓被毁,都是唐人谋划,他们或许就等着我们自己露出破绽”,说着手指划向地图。

    “不过大论你提醒了我,若不能一举击溃唐军,便不能在此对峙下去,耗下去对我们不利”,说着松赞干布目露厉色,“我需要尽快回到逻些城,我担心,唐军的后手不止这些”。

    禄东赞点头赞同,也是叹道:“对面那位唐国太子不简单啊,早就听闻其允文允武,但是没想到,这还没深入交战,便是将我们弄得疲惫不堪”。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诈败,撤军

    1403.诈败,撤军

    听了禄东赞的话,松赞干布眼神莫名,语气琢磨不定,“我们谁也没想到,打仗还可以这样打,尚未开战,便已经是内忧外患,我回想了一下,从分兵北路,到派人去象雄,再到烧毁粮仓,那位唐国太子都会早有准备,大论,现在我们该想想,他的下一步意欲何为?”

    禄东赞闻言眉头紧锁,似乎有些没有头绪。

    松赞干布目光在地图上游走,忽的说道:“你方才是不是让我不要强行征集一半牛羊?你说会不会……”。

    禄东赞眼中精光一闪,惊道:“好奸诈的唐国太子,焉敢如此”。

    “唐国暗探甚是厉害,连逻些城都能渗透,买通看守运送火油进大仓都可以办到,打探一些蛀虫的情报,岂不是手到擒来”,松赞干布眼睛紧盯着地图上达波、工布等地,面色阴沉。

    “那赞普如何布置?不如您回都坐镇逻些城,有赞普您在,区区一二蛀虫不敢妄动”。禄东赞急忙劝道。

    松赞干布略一思考便是摇了摇头,“不行,我一走,士气必定大降,达波那边我让桑布扎重点监视”,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明日让格桑去阵前邀战,而后诈败,我军借机后撤,这红原谷就暂时让与他们”。

    “后撤?撤往何处?”禄东赞有些不解。

    松赞干布兴奋道:“身后茫茫高原都可以去,你不要忘了,这里是高原,只要唐军深入,届时身中瘴毒,战力骤减,便是我军可趁之机”。

    禄东赞灵光一现,赞道:“赞普妙计,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诱使敌军深入,用天时和地利拖垮敌军,更何况敌军只要深入,其补给线便会拉长,高原上我吐蕃勇士来去自如,届时截断其粮道,唐军必败”。

    禄东赞不知道,他所说的计策在原本轨迹上,他的名将儿子论钦陵用过,也确实大败唐军。

    松赞干布点点头,一拳砸在刚扶起的桉桌上,愤愤道:“此处乃是边境,地势不高,瘴毒不重,欲往高原深处,瘴毒越厉害,我就不信,唐军真是铁打的”。

    翌日一早,吐蕃将军格桑便领军出营邀战,唐军乃是远道而来征伐的,打着为象雄国报仇的名义而来,又岂会不应战,李破军当即派摩拳擦掌的苏定方去应战。

    岂料刚一接战,格桑便是叫嚷着收兵,苏定方一脸抑郁,回到大营,不由得埋怨道:“本以为可以好好打一仗,没想到,这吐蕃人如此厚脸皮,诈败得如此明显,末将恐有埋伏,便并未追击”。

    李破军眉头微皱,轻敲桉桌道:“吐蕃人的演技有些拙劣啊”。

    “演技?”众将一听,也是点点头,这词一听就懂,挺符合吐蕃人刚刚的作风的,诈败也装得太假了。

    这时,斥候来报,吐蕃人拔营后撤了。

    众将一脸懵逼,面面相觑。

    “松赞干布这是什么把戏,莫非真是引诱我军追击?”辛獠儿挠了挠头问道。

    这时,帐外亲卫来报,说是大唐皇家商行吐蕃负责人求见,李破军眉头一挑,急忙请进来。

    “草民李三省拜见太子殿下”,来人正是风尘仆仆的李掌柜,历经艰辛,终于混在商队里逃回大唐了,一回到益州,听说太子殿下正在松州与吐蕃人交战,又是马不停蹄赶来松州,人都瘦脱了一层皮。

    一番交谈,得知收购青稞酒消耗了逻些城大量民间青稞储粮,众将也是高兴不已,毕竟敌人的削弱就是我军的壮大,而后李掌柜面露哀戚之色,从怀中掏出一块折叠整齐的帛布交给李破军。

    李破军展开一看,顿时眼眶微红,良久,抬头道:“如若成功的话,此时的吐蕃粮仓,已经烧毁了”。

    众将一愣,继而大喜,纷纷询问详情,李破军将帛布传下去,“记住这五十八个人的名字,他们在敌军腹地隐秘战线作战,为我们提供了巨大帮助,此时,不管成功与否,他们应当都是殉国了”。说罢传令道,“将这五十八人姓名记下来,来日班师回朝,通令嘉奖,配享忠烈祠”。

    众将闻言默然。

    正当气氛沉默,帐外又报有人求见。

    李破军一看来人气质穿着便知道是暗影人员,果不其然,这人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李九已经达到象雄,并协助象雄军于平都山下,大败吐蕃军,吐蕃副相、领军主帅赤桑扬敦身死,五万大军,伤亡、投降共计四万。

    众将一听,都是大喜过望。

    忽的,刘兰兴奋道:“看来松赞干布急忙后撤应该也是得知这两个消息了,或许是我们多虑了,并无埋伏,大总管,下令追击吧”,辛獠儿闻言也是急忙附和。

    即便是薛万彻等人也是觉得或许真是如此。

    唯有苏定方,眉头微皱,并无言语。

    李破军见状问道:“定方觉得如何?”

    “我总觉得有蹊跷,方才交战之时,吐蕃士卒战力仍是非常强悍,松赞干布诈败后撤,说不定另有图谋,毕竟红原谷易守难攻,就这样让给我们了?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苏定方有点捉摸不定的说道。

    众将闻言也都是觉得有道理,毕竟他们都是沙场宿将,没有轻敌的毛病,更何况对面是一统高原的霸主,用兵老练,如此粗糙的诈败,用意太过明显了,摆明了就是说你们来吧,我让给你们。

    若是说因为平都山大败和粮仓被烧毁,那松赞干布不应该是速战速决,在最快的时间里,与唐军一决胜负才对吗,为何又是明目张胆的后撤呢。

    李破军挥挥手手,让众将围坐上前,指着地图分析道:“现在摆在桌面上的就是松赞干布主动让出了红原谷,一场诈败只是一个由头,他就是真真切切的把阵地让给我们了,都分析一下,这样说意义何在?”

    意义何在?

    辛獠儿脱口而出,“意义只会让我军更进一步呗”。

    李破军点点头,“我军更进一步,那他总不可能一直让下去吧?”

    “随着我军步步深入,吐蕃的防线也将随之收缩,要不寻坚城要塞固守,要不寻机歼灭我军,否则松赞干布即是满盘皆输”,薛万彻皱眉道。

    忽的,李破军一拍桉桌,薛仁贵也是惊道:“末将似乎猜到了”。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松赞干布的阳谋

    1404.松赞干布的阳谋

    李破军与薛仁贵对视一眼,面色凝重,沉声道:“松赞干布是想引诱我们深入高原,任由我军纵深推进,深陷高原,如此一来,我军一来不适应环境和气候,二来补给线也拉长了,松赞干布倒是打的好主意”。

    听得李破军的分析,众将也是脸色一变,苏定方也是醒悟过来,啧啧道:“松赞干布这是在行险啊,一旦不能保证击败我军,大军在其腹地,那吐蕃可就完了”。

    薛万彻也是附和道:“松赞干布的确好胆魄,任我们进入高原,若不能及时击溃我军,使得我军步步为营,那吐蕃可真就完了”。

    “这就是松赞干布的魄力和自信”,李破军也是点头道,“他少年继位,十数年来东征西讨,战无不胜,也给予了他莫大的信心”,说着李破军一叹,“最主要的一点是此乃阳谋,即使他诈败演技拙劣,即使我们知晓其意图,但还是不得不进军,毕竟我军不可能无功而返”。

    薛仁贵点头附和道:“据说越往深出,高原反应也就是他们所说的瘴毒越厉害,越往深处,我军补给压力越大,而且松赞干布不是昏庸之人,他既然敢这么做,一定有着后手,或许此后手可保其不败”。

    众将听了也是赞同,气氛一时为之凝固。

    李破军见状不由得笑道:“我军千里而来,不就为覆灭吐蕃吗?如今松赞干布不战而退,主动让出红原谷,我们岂有不敢拿的道理,他退我们就进,即便他不退,我们也是要将其打退的,何必在此执着于后面的事,遇到问题再解决问题。诸将听令,今夜辛獠儿率领前哨,夜探红原谷,若无问题,明日一早,整军进驻红原谷”。

    众将一听也是释然,正是这个道理,即便松赞干布不退,也是要将其打退的,而且撤军是不可能撤军的,那么唯一的就是需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了。

    薛万彻想了想主动提出道:“大总管,一旦我军就此挺进高原,粮道将至关重要,臣请命督粮,定保粮道安全无虞”。

    李破军听了也是大喜,他方才正在想找一个稳重有经验的人来督粮,毕竟一旦战线拉长,补给线的重要不言而喻,眼下薛万彻能够主动请缨督粮,那是再好不过了,对于薛万彻,百战宿将,李破军是极为放心的。

    当即道:“有薛大将军出马,可以高枕无忧了”。

    当夜,辛獠儿亲率前锋前去打探,整个红原谷干干净净的,吐蕃人果真是全部撤离了,当即派遣斥候沿途查探。

    翌日,李破军进驻红原谷,踏出了进藏的第一步,而此时唐军斥候也回报,吐蕃大军驻扎在红原谷以西二百余里的阿依拉山垭口。

    阿依拉山上,松赞干布看着这座五彩斑斓的山峰,层层叠嶂,一时间也是心旷神怡,感受着高山上的稀薄空气,目光看向东方,渐渐浮现起笑意,呢喃道:“唐国太子,就等你来了”。

    松赞干布非常热爱学习,中原的文化书籍让他爱不释手,他深深明白,汉人兵书里说的天时地利人和是多少的重要。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松赞干布头也不回,他知道是谁,低声道:“我要让逻些城成为唐军的坟墓,以后日夜坐卧在唐军的坟墓上,看着我的勇士们征服四方”。

    来人正是吐蕃大相禄东赞,禄东赞闻言却是皱眉道:“赞普,我还是觉得太过冒险了”。

    “冒险?”松赞干布不屑一笑,“打仗哪有不冒险的,更何况,你要对逻些城有信心,红宫里的小仓虽是不如雪巴大仓,但也饿不死人,待我死守逻些城,各地勤王勇士一到,届时唐军深陷我吐蕃腹地,其粮道绵延数千里,自有可趁之机,那时候便是我吐蕃翻身之时”。

    一想到坚固的逻些城,禄东赞一时间也是平添了几分信心,逻些城共有大小两个粮仓,雪巴大仓被毁,但是玛布日山上红宫里还有一座小仓,温饱可能有些困难,但也不至于断粮。

    唐军在红原谷休整了两日,李破军便令刘兰率前军继续挺进,直抵阿拉依山。

    而此时,吐蕃一众将领也是明白了松赞干布的战略意图,利用高原气候和丘陵环境,不断诱导唐军深入,直到拖垮唐军。

    也有将领建议,沿途逐渐城堡要塞,且战且退,可以更好的消耗唐军,但是松赞干布考虑到粮草问题,并没有采纳。

    直到唐军兵临山下,松赞干布方才派出大将格桑前往接战。

    而此时唐军出战的主将乃是左领军将军刘兰。

    刘兰乃是青州北海人,当地豪族出身,自幼熟读经史,又颇有武力,颇有眼光,隋末大乱之时,也曾纠结同乡啸聚一方,后来投奔了大唐,多次随军出征突厥,屡立战功,因功升为夏州都督、爵封平原郡公。

    但其人阴险狡诈,平生爱用计谋,并没有武人的康慨之气,又没有文士的浩然之气,所以尽管能文能武,官职爵位不低,但是其名声却是不显。

    当刘兰率领一万前军来到阿依拉山下时,脑子就转了起来,他不是牛进达、程知节那种打狠仗打硬仗的勐将风格,其风格更显诡诈,这也是李破军这次选他出战的原因。

    阿依拉山垭口,可以说是异常显要,其易守难攻程度更甚于红原谷,尽管并无要塞堡寨,但其天然的地势,欲要强攻,非得损兵折将不可,这也是松赞干布屯兵于此的原因,不断利用沿途的显要地势,消耗唐军的有生力量。

    看着唐军在山下一字摆开,而且尽是步兵,吐蕃人也是颇为不解,格桑更是气哼哼的说道:“赞普,待我一个冲锋,马蹄就能将那些唐人踩死”。

    松赞干布眉头微皱,看着唐军阵中的刘字大旗,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何人领军,不由得感慨中原之地,豪杰辈出,强兵百万,战将千员,这在中原帝国里不是不可能的。

    当即点头嘱咐道:“不可恋战”。

    格桑雄赳赳的领兵下山了,同样是没有任何的战前交流,直接交战。

    刘兰将一千重甲步兵放在最前面,厚重的盾牌杵在地上,其后长枪兵以枪尾戳地,一波箭雨过后,两军终于撞上了。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张文礶献计

    1405.张文礶献计

    毫无疑问,唐军最前排的重甲步兵被撞得四散而开,而同样,吐蕃的前排骑兵也是死伤惨重,不少骑兵连人带马被长枪刺了个对穿。

    但是让格桑疑惑的是,唐军前排被冲撞开后,后面竟是空荡,吐蕃骑兵竟是长驱直入,后方高地之上,看见吐蕃骑兵深入唐军中心,刘兰一挥手,令旗摆动,唐军纷纷向左右散开。

    格桑见状冷哼一声,“步兵合围骑兵?找死”,凿穿唐军阵营之后,当即下令调转马头,继续凿穿,此时双方损失具都是非常惨重,刘兰微微一笑,令旗挥动,隆隆马蹄声响,格桑转头一看,数千唐军骑兵竟是呼啸而来。

    而凿穿唐军阵营之后的吐蕃骑兵马速减缓,正在掉头,见状急忙拍打战马,欲要提起马速,骑兵交战,若是马速提不起来,岂不是坐在马背上任由宰割,只是如此近的距离,甚有唐军步兵堵截,后有骑兵呼啸而来,一时间,吐蕃骑兵竟是被团团围住。

    阿依拉山上的松赞干布见状脸色变黑,心底暗骂,唐军作战实乃计谋为上,而吐蕃将军,如格桑,阿布特一样,上去就是全军压上,一个字就是干,这让松赞干布很是恼火,又是无奈,毕竟他的将领出身底层,不识字,更别提读兵书了。

    刘兰见状更是胸有成竹,当即亲率亲卫队加入战场,战场之上,唐军的生力军一波接一波,而深陷阵中的格桑却是极其郁闷,明明驰骋作战的骑兵,却是受困于此。

    一如阿布特一样,骑兵硬生生被逼成了步兵,有赖于吐蕃士卒的强悍素质,下马的吐蕃士卒仍旧是悍勇非常,硬生生的抵挡住了合围之势。

    随着时间的推移,山下战场犹如绞肉机一般,阵中的吐蕃士卒团团作战,而周边的唐军虽是合围之势,但一时间却是咬不下这坨肉。

    松赞干布在山上看着,忽的面露喜色,“诸位,可看出什么来了?”

    众将面色具都是凝重,摇头不止,在松赞干布失望的时候,最佳捧跟又来了,禄东赞一拍巴掌,惊喜道:“唐军战力变弱了”。

    松赞干布点点头,自信道:“这就是高原瘴毒的厉害,唐军绝对是不弱的,前期以步军硬抗骑兵,可见武勇,只是如今你们再看,明明格桑深陷合围,四面皆敌,但是唐军就是打不破”。

    众将听了仔细一看,果真如此,合围之中的格桑虽然前期损失惨重,如今看来更是狼狈不堪,但是吐蕃士卒手持弯刀、长矛,盾兵在前,自然而然的结成圆阵,不断在唐军合围之中左突右冲,但却是损耗不大。

    见得如此,松赞干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得不说,他自己也知道放任唐军深入是一步险棋,一旦唐军站稳脚跟,那吐蕃将陷入水深火热之境。

    按照最先前的想法,松赞干布是在红原谷据险死守,跟唐军耗下去,只是随着平都山大败和雪巴大仓被毁,松赞干布不得不改变策略,从据险死守转为诱敌深入。

    目前看来,他这一步险棋似乎并没有那么险,因为高原瘴毒对中原士卒的影响已经显现出来了。

    战阵之中的刘兰也是极为恼火,眼前的吐蕃圆阵好似乌龟壳一般坚硬,无论怎么发力,也是咬不动,而刘兰更是觉得手中的长枪越来越重了,善于用脑的他瞬间就想到了瘴毒,环视一圈,不仅是他,一众唐军也是面色涨红,见得这般状况,刘兰大急。

    而高山之上的松赞干布没有看清唐军的具体表现,若是看清了兴许他不会下令收兵。

    “收兵”,松赞干布泛起微笑,高原瘴毒,厉害如斯,此地地势尚且不高,若是唐军去了逻些城腹地又该如何,松赞干布紧握拳头,信心倍增。

    而随着松赞干布的收兵,刘兰也是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士卒表现,也是暗自心惊。

    远处高地上,观战的一众将领见状亦是沉默,李破军眉头紧蹙,怎么如此呢,唐军都在岷山之上训教一月有余了,不断攀高,如今按道理来说应该也可以适应较高的海拔了,但来到阿依拉山脚下,高反还是存在着。

    回到红原谷大营,红景天等一应抗高反药材已经准备就绪,而中军大帐里,众将齐聚一堂。

    刘兰惭愧道:“末将失利,有损军心,还请大总管降责”。

    李破军摆了摆手,看向众将,语气沉重道:“这就是松赞干布的阳谋,此地地势还不高,远不如逻些城,若是我军到了逻些城,又该是个什么处境?”

    刘兰这时也说道:“这瘴毒……也就是高原反应,初时还不觉得,与平时无异,应该是与我们在甘松岭训练有关,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即使是末将,也是感觉头晕乏力,士卒们更甚”。

    “松赞干布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冒险任由我军挺进”,苏定方愤愤说道,从来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仗,无论是突厥,还是高昌,亦或是薛延陀,具都没有这种情况,到了高原,什么计策,什么战力,在这种气候环境下,一切都被大幅度削弱了。

    薛仁贵看着地图,琢磨道:“此地距离逻些城,尚有数千里之遥,先不提我军补给线拉长,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单说这高原气候,便是我军的最大阻力,如此被松赞干布牵着鼻子走,极其被动,一旦被其寻到战机,我军危矣”。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愈发的凝重。

    李破军也是顿觉头疼,终究还是低估了高反的威力,捏着眉头道:“诸位都想想吧,必须要化被动为主动,如此受制于人,太过憋屈了”。

    众将也都是一筹莫展,良久,亲卫打破了沉寂,帐外亲卫扶着病恹恹的张文瓘进来了。

    “稚圭,你何不在帐中休养?”见得张文瓘进来,李破军也是赶紧让他坐下,张文瓘一介文士,跟随大军翻山越岭,已经是消瘦不少,进了高原之后,更是病倒了。

    只见得张文瓘摆了摆手,“臣无碍,臣听闻松赞干布的策略之后,冥思苦想,方得一计,不知可不可行”。

    众将一听都是精神一震,纷纷看向张文瓘,李破军也是眉头一抬,赶忙道:“稚圭快快道来”。

    张文瓘缓了缓,慢慢说道:“今次受阻于阿依拉山,料想那松赞干布又将弃险不守,继续放任我军深入,但臣在想,他总不可能一直后退的,吐蕃虽大,但总会有退无可退之时,既如此,我们何不釜底抽薪,让其无法再退呢”。

    釜底抽薪……众将闻言一怔,在场之人皆是腹有智计之人,很快就明白过来,纷纷大喜过望,李破军也是一拍脑袋,目光看向了地图上的某一处。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奇袭逻些

    1406.奇袭逻些

    张文瓘的话,若是不了解战局亦或是纯粹莽夫,那兴许是听不懂的,但是在座的诸将无一不是善于用脑的智谋之人,仅仅釜底抽薪四个字一出来,众将便是明白了。

    松赞干布打算沿途凭借天险慢慢消耗唐军的有生力量,一步步将唐军引入高原深处,拉长战线,种种意图都是不利于唐军的。

    而松赞干布的这些谋划也压根就没打算瞒着唐军,也瞒不住,这纯粹就是阳谋了,一句话,我退了,你进不进吧?唐军远道而来就是征讨不臣,总不可能松赞干布退了,唐军反而不进吧。

    令众将憋屈的是,明明知道这是个坑,种种因素都是不利于唐军的,但是又不得不主动踏进去,松赞干布摆明了就是不断消耗加诱敌深入,众将也都是清清楚楚的知道,眼下的战局是被松赞干布牵着鼻子走的,主动权完全在松赞干布手里。

    而张文瓘提出的釜底抽薪四个字,便是堂堂正正的破了松赞干布这一阳谋。

    松赞干布一路且战且退,根本无心坚守,但是张文瓘有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吐蕃就这么大,总该有让松赞干布退无可退的地方。

    众将眼睛都是随着李破军看向地图上西南高原上最大的坚城——逻些城。

    吐蕃军且战且退,总是要找一个地方据险死守,跟唐军耗下去的,众将都已经知晓了松赞干布的意图,一路消耗,退到高原深处在找地方严防死守,那个时候的唐军深入吐蕃腹地,孤军无援,而且补给线拉长,绵延数千里的粮道防不胜防,一旦断粮,又在敌国腹地,其结果不言而喻。

    而吐蕃境内,唯一符合要求的便是逻些城了。

    此时吐蕃最大的粮仓已经被焚毁,但是众将相信,在都城逻些,一定还有存粮,堂堂高原霸主,绝不可能因为一个粮仓的被毁就陷入断粮绝境,而众所周知,逻些城乃是雪域高原上最雄伟最坚固的城池,松赞干布定都逻些城,重金请了中原以及西域乃至天竺的建筑师,来设计建造了这座中西结合的城池。

    吐蕃境内其他的城池都是泥土夯造的,可谓是极其简陋,甚至不如中原豪强地主的庄园堡寨坚固,但是逻些城不一样,逻些城多用巨石,依山而建,坚固且不说,地形更是显要,所以,松赞干布要寻地坚守的话那一定是逻些城。

    李破军重重的点了点地图上逻些城的位置,看向众将,“稚圭此计可谓是直掐松赞干布要害,五十八名勇士都能焚烧逻些城粮仓,逻些城的守军定然不多,此计可行,你们觉得呢?”

    众将都是兴奋之色溢于言表,辛獠儿急急说道:“大总管,末将请命,直捣逻些城”,直捣敌国王城,这可是不世奇功啊,谁人不想,见得辛獠儿请战,其余众将也是纷纷请命。

    李破军看了一圈,却是说道:“奇袭逻些城乃是险计,逻些城在高原深处,其高原反应更甚此处,而且据暗探回报逻些城是吐蕃副相桑布扎留守,此人老谋深算,精通汉文化,不可轻视,另外,一旦受阻逻些城外,松赞干布回援亦或是其他部落增兵逻些,便会腹背受敌,所以,不得不慎”。

    经李破军简单的一分析,众将也是知道,这泼天奇功不是那么容易取的,但是富贵险中求,众将仍是趋之若鹜。

    李破军起身,帐中踱步,似乎有些难以抉择,张文瓘见状不由得说道:“大总管可是有意神策军前去?”

    “稚圭以为如何?”李破军点点头看向张文瓘。

    张文瓘捻捻胡须,慢慢说道:“神策军与十六卫府兵相比,训练更加严苛,体格更加健壮,军粮更加营养,装备更加精良,此乃共识,此行奇袭逻些城,非得精兵不可,眼下看来,非神策军莫属了”,说着张文瓘笑道:“而且,神策军不是另有一千精锐中的精锐早已经可以在吐蕃境内来去自如,习惯了高原气候吗?”

    此言一出,众将也觉得有理,薛仁贵更是大喜道:“大总管,末将求战”。

    李破军犹豫再三,方才点头道:“传令,神策军将军薛仁贵,中郎将席君买,率神策军五千骑兵,奇袭逻些城”。

    薛仁贵大喜,帐下最下首一直默不作声的黑脸将军席君买愣了一下,继而也是兴奋不已,兴然领命。

    杜河嘴巴一瘪,不由得说道:“大总管我也想去”。

    李破军瞥了他一眼,“薛仁贵善谋,席君买冲阵,相得益彰,就这么定了,不服气的话滚回长安去”,杜河吃瘪,顿时不敢言语。

    众将听了也是不得不服气,即便是辛獠儿也觉得,奇袭逻些城,任务艰巨,非神策军精锐不可,而薛仁贵席君买二人的风格相辅相成,确实是相得益彰。

    而神策军中善于冲阵的勐将也确实不少,至少肌肉勐男杜河就符合要求,但是李破军却是心中另有打算,席君买出身西蜀,擅长山地作战,而且骑战勇勐,原本轨迹上的席君买仅凭一百二十骑兵便纵横青海高原,平定吐谷浑内乱,如今,李破军也想让席君买留下纵横高原的赫赫威名。

    席君买此人可谓是被严重低估的,其人擅长骑战,只是性子执拗,桀骜而且寡言,就是那种闷葫芦一样,但是爆发起来却是凶勐异常。

    李破军拍了拍席君买肩膀,“此去逻些城,异常凶险,你二人身系五千精锐生死存亡,君买,我知你性子傲,但此行,你必须听从薛仁贵命令,不可莽撞行事,你也知道,神策军兄弟培养不易,我要你二人带着他们活着回来”。

    对于这两人的能力,李破军还是很放心的,只是席君买性子桀骜,总归还是要提醒一下。

    听得李破军的肺腑之言,席君买单膝跪地,黑脸上满是坚毅,“大将军放心,对于薛将军某家是服气的,如若有违背,薛将军可斩某头”。

    桀骜的席君买能说出这番话来已是不易了,对于这种铁打的汉子来说,一口唾沫一个钉,既然说出来了,那定然是真切的。

    薛仁贵也是笑着说道:“大总管放心,我与君买关系甚好,定然通力合作,直捣逻些城”,

    这倒不是薛仁贵宽慰李破军,神策军共分为两部,设两位将军,分别是薛仁贵和翟长孙,每部各有中郎将二人,席君买便是薛仁贵麾下的中郎将,对于薛仁贵的本事和人品,席君买也是早已服气的。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出使六诏

    1407.出使六诏

    薛仁贵席君买二人结伴而去,傍晚,天色渐暗,五千神策军精锐骑兵,一人双马,静悄悄的出了大营,从红原谷东侧出发,一路沿着剑南道西南边界南下,绕过吐蕃探子,转道直奔逻些城。

    夜间,李破军还在伏桉执笔,将此间战况总结下来,翌日递交长安城。

    与李世民保持着通信,李破军也知道,东征大军已经班师回朝了,对于战果,李世民是满意之余,又是万分遗憾,遗憾不能一战功成,覆灭高句丽,对于这个,李破军也唯有多加劝慰,获得三州之地,将高句丽势力隔绝在辽东之外,已经是大胜了。

    自从母亲长孙皇后病逝后,李破军明显的感觉到李世民的心态产生了变化,有意无意的急于建立功勋,有意无意的放权给李破军,就拿此次西征来说,行军大总管、黜置使及安抚使,三项大权集于一身,节度西南军政,堪称是大唐西南王了。

    这时,亲卫来报,张文瓘求见。

    李破军忙是起身,看着一脸病容的张文瓘,也是关切道:“稚圭在帐中安歇便好,有什么事情着人来报即可啊”。

    进入高原后,本就消瘦的张文瓘顿觉高反,便病倒了,李破军知道危害,本想让张文瓘回转松州养病,但是张文瓘执意跟随大军,李破军也是无奈。

    “多谢殿下厚爱”,张文瓘行礼道,“臣病体拖累大军,实在惭愧,刚才回营,思虑战况,偶得一计,特来献上”。

    李破军眉头一挑,没忘给张文瓘递上一杯热茶,“稚圭快快讲来”。

    张文瓘指向李破军背后挂着的地图,“殿下可知,吐蕃东南是何地?”

    李破军顺着一看,“吐蕃东南那不是剑南道南部?你说六诏?”几乎是一瞬间,李破军似乎隐隐猜到了张文瓘的意思。

    吐蕃的东南,剑南道的南部,尽管朝廷在此设置了曾州(今大理)、姚州(今楚雄)、昆州(今昆明)等州县,但是这片土地至今仍是被六诏管辖,也仅仅是名义上属于朝廷。

    张文瓘高兴的点了点头,“正是六诏,如今剑南南部,六诏壮大,其勇悍壮士不下十万,若肯为我所用,当为一大助力”。

    李破军点点头,又道:“可是六诏之间互不统属,互相攻伐,往日里不杀官造反算是好的,如何肯相助朝廷呢?”

    当年蜀汉的时候,设置云南郡,羁縻管辖各个部落,孟获便是个典型的例子,可是随着司马氏篡位,灭亡蜀汉,云南郡便四分五裂,各部落便是不服从中原王朝的管教,如此纷争了数百年。

    直到隋末唐初,似乎也被天下大势影响,分布在云南、洱海地区的众多少数民族部落经过数百年的相互征伐兼并,也渐渐有了结果,最后形成蒙巂诏、越析诏、浪穹诏、邆赕诏、施浪诏、蒙舍诏六个大的部落,称为“六诏”,其中,蒙舍诏因其位于诸诏之南,蒙舍诏又称为“南诏”。

    张文瓘自信笑了一下,脸色逐渐红润,指点地图道:“南北朝以来,中原战乱不止,多有中原汉人逃亡六诏之地避难,六诏也多受汉文化影响,大唐立国后,更是渐渐行成六部,此六部无一不是野心勃勃之辈。

    据我所知,其中蒙舍诏,也就是南诏,更是不简单,其酋长舍龙我曾经听国子监学友提起过,舍龙其人崇慕中原汉文化,隋末大乱,大力接纳中原逃亡之人,无论是普通民众还是读书学子,具都是以礼接待,说是求贤若渴也不为过,更是与汉人豪族通婚,由此可见其志向啊”。

    南诏……李破军一惊,说起南诏这个名字,李破军就非常有印象了,毕竟南诏出了个皮逻阁,在后世也是名声很大的,皮逻阁统一云南六诏,可谓是一代雄主了,只是加封皮逻阁为云南王的是唐玄宗李隆基,此时肯定是没有出生的。

    听张文瓘这么详细的一说,李破军也是感慨,南诏能够一统六诏不是没有原因的,就像是当年秦国统一六国一样,都是从几代人就开始奋斗,这舍龙也不知道是皮逻阁的曾孙还是玄孙辈,原本轨迹上的皮逻阁能够统一六诏,进封云南王,看来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有赖于祖辈留下的基业了。

    不过原本轨迹上的皮逻阁一生与大唐亲善,多次入朝进贡,看来也是祖辈留下的良好传统,得到了少数民族崛起的秘诀,那就是与中原王朝亲善。

    “稚圭你的意思是交好蒙舍诏,也就是南诏酋长舍龙,让其出兵相助?”李破军想了想,顿时觉得可行。

    张文瓘点点头,“既然南诏爱慕中原文化,那便是可以与之交好的,只要大唐许诺一些好处,舍龙无论是迫于压力,还是出自本心,定会出兵,而其他五诏见状也定然会担心南诏出兵讨好大唐,导致大唐援助南诏,也会纷纷出兵相助,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听闻吐蕃对于六诏的态度并不友好,时常入侵劫掠”。

    李破军听罢一击掌,顿时喜道:“真乃妙计也,我算是知道什么叫书生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了,圣人加封我为西南诸道黜置使兼安抚使,那我便有权处理此事,明日一早,我便遣人出使六诏,许诺加官进爵,重点游说南诏酋长舍龙”。

    张文瓘见状急忙拜道:“殿下,臣请命出使”。

    李破军一怔,忙是扶起张文瓘,“稚圭两番献计,已是大功,何况如今生病,如何能去千里之外的六诏啊”。

    “殿下,臣非为立功,只是臣此病乃是高原反应,即便强行随军,后面也会拖累大军,只要出了高原,自会痊愈,云南之地虽然偏远,但也多有汉人居住,传言其地四季如春,臣也想去看看”,张文瓘情真意切的说道。

    李破军一听,也是觉得有道理,张文瓘是高原反应,如果强行随军入藏,说不定会害了他,去云南的话虽然路途艰辛,但是气候没有高原那般恶劣,张文瓘此去应该是无碍的。

    只是李破军仍旧担心,想到此时尚未开发的云南,嘱咐道:“稚圭此行一定要多走剑南官道,宁愿绕路也不要走那蛮荒小道,其地植被茂密,多有毒虫勐兽,林中瘴气弥漫,稚圭一定要小心”。

    见得李破军如此关切,张文瓘感动不已,拜倒在地,“臣谨遵殿下嘱托,定不辱使命,说服六诏出兵”。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驻军玛柯河

    1408.驻军玛柯河

    果不其然,翌日一早,斥候来报,阿依拉山垭口一片狼藉,松赞干布竟是连夜撤离了,李破军率领众将来到了这座五彩斑斓的山峰,也是被眼前美景所吸引,山下探马匆匆来报,松赞干布率军一路向西,并未驻军。

    李破军等人听了都是一惊。

    “松赞干布这么快就发现我们意图了?”程名振大惊道,昨日傍晚五千神策军绕路奇袭逻些城,今天松赞干布便马不停蹄一路向西了。

    李破军皱眉看着西方,一时间也是有些不解。

    这时,苏定方拿着一个碗走过来了,递给李破军,李破军拿过来一看,竟是皮革做成的,缝制得严丝合缝。

    苏定方说道:“末将在这附近发现了许多丢弃的皮碗和石锅,猜测松赞干布应该不是发觉了我们奇袭逻些城的意图,可能是因为粮草不多了”。

    苏定方这么一说,众将也觉得有道理,“那应该是了,逻些城大仓被毁,虽不至于让前线吐蕃军断粮,但粮草绝对不宽裕,松赞干布是计算着粮草消耗来撤退”。

    既然松赞干布一路向西了,李破军当即留下两千士卒,把守阿依拉山要塞,休整一日后,继续向西追击,直到第二天,斥候方才来报,松赞干布屯兵玛柯河畔的任玉山。

    任玉山在玛柯河西岸,驻兵山上,正好面对着东方来的唐军,强攻几乎是不可能的,唐军要先渡过玛柯河,过河后就面对着居高临下的吐蕃军。

    看到这个地势,众将也是觉得牙疼,李破军一拍桉桌道:“明日拔营,驻兵玛柯河东岸,就跟他松赞干布隔河相望,昨日运来一批新式军粮,有青稞粉,有炒米,具都添加了红景天粉和参片粉,更适合高原作战,可以完全替代掉那难吃的胡饼了,就跟他耗下去,看谁耗得过谁”。

    听得李破军的话,众将也是苦笑,辛獠儿挠挠头,“我军千里而来,总不能就在这看风景吧?”

    “莫非辛将军想要渡河强攻?”李破军眼皮子一抬问道。

    辛獠儿闻言忙是闭嘴,渡河强攻,那即便是攻占了任玉山,怕也是死伤惨重的,明显的吃力不讨好。

    “要记得我们最初定下的战略便是静待松赞干布主动出击,毕竟,该急的是他”,李破军拍了拍地图说道,众将闻言也是附和。

    翌日,唐军便是来到了玛柯河东岸,看着宽敞的水面,对面高耸的任玉山,叫嚣着出战的辛獠儿也是吸了口冷气,差点呛到,这若是渡河强攻,怕不是要折损几万人在此,当日,唐军就在东岸高山之上驻扎了。

    高原深处,逻些城东方,有一处人间仙境,雪山、河流、草原、山林并存在这个地方,生机盎然的植被交相辉映,湛蓝天空中流动的浮云就像是神女头上佩戴的鲜花一样绚丽多彩。

    从潺潺流水的河谷到白雪皑皑的雪山,从生机勃勃到荒凉壮美,充满极致的层次感的景观让刚到此处的王玄策叹为观止,这里就是娘曲河谷,在吐蕃人心目中,这里是神女的眼泪。

    王玄策带领百余精锐,携带十余箱财宝,一路跋山涉水,沿途小心翼翼避开吐蕃游骑,终于来到了这个风景壮美的娘曲河谷。

    娘曲河谷如今被娘氏部落占领着,也不能说占领着,因为娘氏部落不知道几千几百年前就是生活在这处富饶的河谷。

    王玄策之所以来到了娘曲河谷,就是为了找寻娘氏部落。

    在几十上百年前,高原上纷争不止,数十个部落间互相征伐,谁也不服谁,经过多年的征战,在雅鲁藏布河谷两岸,逐渐形成了三个较大的国家,吐蕃国、苏毗国和森波国,三国鼎立,那个时候的吐蕃赞普名叫达日年赛,也就是松赞干布的爷爷。

    当时的娘氏部落也还是一个小部落,归属于森波国,而当时的森波国国王名叫达吾甲,国相名叫念几松,达吾甲这个人怎么说呢,在中原王朝说来,就是妥妥的昏君,偏听偏信,宠信奸佞,闹得民不聊生。

    这时候,国相念几松看不下去了,学起了中原商朝的比干,忠心劝谏,岂料达吾甲也不输于纣王,直接将念几松这个高大上的贵族,堂堂国相贬为奴隶。

    这让贵族出身的国相念几公如何能忍,一气之下,起兵反叛,杀死了国王达吾甲,杀死达吾甲后,念几松也没有自立为王,而是带着森波国举国投奔苏毗国,这可把当时的苏毗女王悉邦孙给乐坏了,赐予念几松大量土地作为封地,其中就有娘曲河谷。

    从此,娘曲河谷的娘氏部落归于念几松的私人所有,按照中原王朝的说法就是,娘曲河谷是念几松的封地,娘氏部落是念几松的佃户。

    到这个地步,局面是很不利于吐蕃的,毕竟好好的三国鼎立,现在森波国被苏毗国吞并了,松赞干布的爷爷达日年赛可谓是压力山大,不过苏毗国好景不长,天助吐蕃,庞大的苏毗国内部出了问题。

    念几松是个豪杰,投奔苏毗国后也是官运亨通,但是架不住他家里有个败家的娘们,念几松的妻子名叫巴曹氏,是个母老虎,有一次娘氏部落的酋长娘曾古不小心惹到了巴曹氏,巴曹氏竟然破口大骂,甚至用了涉及女性阴部的肮脏词汇来咒骂,要知道在高原地区,这种骂人词汇可谓是极大的侮辱,甚至到了咒语的程度,被称之为“**辱咒”。

    娘曾古气坏了,跑去找苏毗女王悉邦孙告状,可是念几松带着森波国举国投奔苏毗国,这是何等大功,女王又岂会因为一个奴隶小部落去责怪念几松,相反,还对娘曾古大加斥责。

    娘曾古委屈急了,越想越气,一气之下,竟是拉着同样在苏毗国统领下生活得不开心的另外几个部落,韦氏部落、农氏部落还有蔡邦氏部落,一起投奔了雅江南岸的吐蕃,这下子吐蕃肥了,达日年赛乐坏了。

    几个部落当即表示愿意做带路党,怂恿达日年赛征伐苏毗国,达日年赛也是豪气干云,当即应允,可是正当出征的时候,达日年赛病死了,好在继承人囊日论赞也不孬,也就是松赞干布父亲,在几个带路党部落的支持下,继承老赞普达日年赛遗志,起兵北伐,最终将苏毗国灭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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