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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当年秦风     一世唐人txt下载     一世唐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截杀使团

    1380.截杀使团

    松州城,地势东南低,西北高,建立在岷山之上,所以达官贵人们都是居住在西北方向,由于多民族杂居在一起,房屋样式也是多种多样,而其中最显着的一座庭院,赫然是中原地区的风格,亭台楼阁,高墙大院,甚是豪华壮阔,即便已经入夜了,依旧是灯火通明的。

    而此时,这座府邸对面的高坡之上,趴伏着两个黑衣人,隐藏在黑夜之中,若不走近,万难发现。

    “这韩府真够阔气的,这等规模即便是在中原也是少见啊”,其中一名黑衣人啧啧有声的惊叹道。

    另一名黑衣人冷哼一声,“你看韩府中堂,穹然拱起,如伞如盖,这分明就是重拱藻井。国家礼法明确规定,非王与公之居不得施重拱藻井,那韩威不过三品都督,未有公爵,如何能施重拱藻井,若在长安,早被御史弹劾了,也就这偏僻羁縻州才无人理会”。

    听得这黑衣人的话,另一名黑衣人由衷赞道,“不愧是上忍,学识渊博,此行立功,说不得有入暗部的机会”。

    “为影首效死,不敢邀功”,另一黑衣人声音低肃,又是嘱咐道:“你在这盯仔细了,薛将军全权负责剑南道暗影,我等唯命是从,这韩威若真有问题,我等又没查出来的话,唯有以死谢罪了”。

    另一黑衣人严肃应着,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韩府。

    翌日,天大亮,韩威强撑着精神来到都督府,正欲安排设宴继续宴请王玄策,忽的,驿馆来报,天刚蒙蒙亮,使团便是已经出发了,没有一个人留下,唯有王玄策留有一封信交于韩威。

    韩威展开信一看,无非就是奉命出使,不敢耽搁之类的客套话,韩威顿时一脸阴鸷,将信揉成团一扔,“给脸不要脸”。

    身边亲信捡起信来一看,也是冷哼一声,“不辞而别,真是毫无礼节”。

    “人家可是太子亲信,看不上我等山野村夫吧”,韩威想起昨日设宴,他堂堂从三品的大员热脸贴了冷屁股,王玄策对他敬而远之的样子,韩威心中就是一团火气。

    “都督,那吐蕃打象雄国势在必行,王玄策此行去调停,怕是不会如他所愿的”。身边亲信阴测测的笑道,似乎是在为韩威出气一样。

    “松赞干布野心不小,能被他调停才是见鬼,说不得他姓王有去无回了”,韩威饮下一杯酒,气不平的说道。

    亲信一听,眼珠子转了起来,顿时一脸阴笑,“都督,我看使团车驾十余辆,车辙印颇深,应该是不少财物,不若我们跟党项人说一下……事后……”,说着便是搓起了手,一脸的贪婪。

    韩威听了一怔,继而摆手,“不行,风险太大了”。

    “嗨,都督太过胆怯了,大唐现在正在打高句丽,对于吐蕃肯定是竭力拉拢的,到时候就说是吐蕃人,或者是党项人劫了去,相信长安城的贵人们肯定不会大动干戈的,毕竟,高句丽可是牵动着大唐十几万精锐呢”。亲信凑上前来,低声分析着。

    由于王玄策等人是轻装简从,极速来的松州,所以李破军大军西征的事还没传来剑南来,韩威等人还不知道朝廷西征的事呢。

    听得亲信的分析,韩威似乎有所意动,“你打算找谁?拓拔赤辞那厮可是对圣人敬若神明的,一旦被他听到风声,我等危矣,另外,你要想到,王玄策可是太子亲信,万一日后太子深究又当如何,还有那个姓薛的青年人,明显便是不同凡响,摸不清来历”。

    韩威还是有点怂,尽管他贪财成性,对于那十几箱财物甚是眼红,对于王玄策的冷漠也是怀恨在心,但是伙同党项人截杀使团,他还是有点憷得慌,毕竟这可是相当于谋逆大罪。

    而党项羌最大的部落拓拔部的首领拓拔赤辞对于大唐那是忠心耿耿的,被李世民封为西戎州都督,爵封平西公,虽然是受他的松州都督府节制,但是拓拔赤辞可是公爵,着实令他嫉恨不已,一个党项羌人都能封公,他堂堂三品都督都只是一个四品县伯。

    亲信听了韩威的话摆手笑道,“都督说的这几个都不是问题。其一,党项可不止拓拔部一个部落的,其中野利氏可是对大唐不怎么友好的。要知道细封部与野利部向来不合,自从细封部落酋长细封布赖归唐后受封轨州刺史,气焰嚣张,可是没少欺负野利部的。

    其二,王玄策虽是太子舍人不假,可是太子自从年初闭关着书之后,再没露面,对于王玄策这个属官有没有印象还不一定呢。

    至于那个姓薛的青年人,卑职倒是有些摸不准,看其气度,应该出身不凡,极有可能是长安城里某高贵子弟,混在使团里镀金混资历的,大不了到时候注意一下,留下他的性命便是”。

    韩威的亲信名曰贾固,本来是中原一小吏,由于犯事被流放到偏远的松州,偶然被韩威撞见,引为心腹,一番运作之下,贾固还因祸得福,摇身一变,成为都督府的仓曹参军,位列八品,掌管着松州都督府的仓廪、府库等事,说白了就是管仓库的,顾名思义,这可是个肥差,没几年,昔日流放小吏,如今也成了松州炙手可热的贾大官人了。

    听得贾固一板一眼的话,韩威动摇了,起身踱步,有些犹豫不决,这时,只见得身后的贾固继续说道:“都督,正巧了,那野利部的少酋长野利阔能此时正在卑职府中做客呢”。

    韩威一听顿时一惊,勐然转身,指着贾固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野利部是反唐亲近吐蕃的,你还敢私通?”

    贾固丝毫不慌,似乎早有准备,“都督息怒,毕竟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的,卑职正要跟您说呢,野利部这次来是想跟都督做一笔生意的,只是都督公事繁忙,他们才找到了我,这是礼单,您请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帛布递给韩威。

    贾固似乎是摸准了韩威的命脉,果不其然,看完礼单之后,韩威脸皮子抖了抖,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害怕的。

    “这……贾固啊,你的胆子何其之大啊,铁器这等要命的东西你也敢买?”韩威声音都不自觉的放低了,拉着贾固进了内堂。

    “富贵险中求,这价格很是诱人,不是吗?都督”,贾固掩饰不住的笑意,看见韩威如此模样,就知道韩威已经上钩了,毕竟韩威本质上就是一个贪财之人,韩家的生意都做到吐蕃、南诏去了,若说其中没有违禁的,打死贾固都不信。

    贾固说罢,只见得韩威牙一咬,将礼单揣进怀中,“礼单上的东西天黑之后从后门送进韩府,另外,与野利部贸易之事,还有那件事,你全权负责,我占利八成,其余我一概不知”。

    贾固一听,笑容凝固,急忙道:“都督您这……”,韩威直接摆手阻止,“这要命的事,少一一贯我都不能干”。说着又是盯着贾固,“你这些年也捞了不少,城中那些商行也是沾光不少,此事,两成利你们自己去分,莫要贪心不足”。

    贾固见状咬咬牙点头应着,便是出门布置去了。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来自吐蕃的赞普侍从官

    1381.来自吐蕃的赞普侍从官

    贾府,客院之中,传来阵阵靡靡之音,不时传来女子的惊呼声和惨叫声,院门口,贾固深吸了一口气,顿时俯下身子,一脸谄媚,轻轻推门进去,明明是自己家,可是在这时贾固却是好像在觐见王公大臣一样的谦卑。

    “少酋长,您交代的事已经办妥当了”。贾固近前,走到一名党项人面前。

    只见这人头戴毡冠,秃发圆脸,脚穿钩鞋,一脸的阴鸷,这人正是党项羌野利部的少酋长野利阔能。

    野利阔能听得贾固说话,眉头一挑,推开了怀中的女婢,颇为高兴,“韩威那厮同意了?”

    “依他的性子胆小甚微,本是不敢的,可是经过我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下,最终还是愿意为野利部行这个方便的”,贾固拍着胸口大咧咧的说道,说着又是一顿,“只是他这个要得比较多?”

    野利阔能一顿,“多少?”

    “八成利”。贾固有些怯怯的道。

    “八成?”果不其然,野利阔能听了大怒,“他怎么不去抢”。

    “少酋长息怒”,贾固赶忙安抚,忙说道:“那韩家势大,韩威稳坐松州都督十余年,没有他的许可,我等属实寸步难行啊”。

    野利阔能分明不是个无脑的蛮夫,仅仅是一瞬间的恼怒便是平息下来了,看向贾固,冷哼一声,“如此一来,属于你的那一份就要相应减少了”。

    贾固顿时急眼了,暴跳道:“怎可如此啊,少酋长可不能卸磨杀驴啊,我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操办此事,若还减少,那我忙前忙后意义何在啊?”

    岂料野利阔能丝毫不为所动,眼看着贾固气急败坏,冷笑一声,“你若不肯,我便将历年来的账本交给韩威,然后直接跟韩威合作哈哈哈,相信韩威如果知道了你这么些年的收入,应该会很气愤的吧”,说着野利阔能便是哈哈大笑,看见贾固慌乱的样子,他甚是开怀。

    一时间,贾固心乱如麻,他总算是知道了狡兔死,走狗烹的感觉,他就是那只走狗,再无争抢的心思,只得老老实实的任野利阔能摆布。

    这时,贾固终于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当即道:“当下还有个发财的机会,不知道少酋长有没有胆子取?”

    野利阔能闻言凹眼一瞪,贾固忙慌说道:“因为吐蕃攻打象雄国,所以朝廷派遣使者携带大量金银财宝前去吐蕃,意欲调停战争,那可是十几箱金珠宝贝啊,少酋长如若不取,岂不可惜”。

    野利阔能听了此话,童孔一缩,略有些谨慎,忙是问道:“你想做什么?”

    只见得贾固阴测测的一笑,“如今大唐正欲高句丽开战,料想再无心思插手吐蕃的事,不若少酋长派兵截杀了使团,而后那些金珠宝贝,你与韩威分了去,顺手赏赐点边边角角给我就成”。

    怎知野利阔能听了却仍是紧紧盯着贾固,“截杀使团?这在唐国可是谋逆大罪,你不怕?还是说,其中有何阴谋?”说着声音狠厉,伸出手掐住贾固的脖颈,一脸的审视。

    贾固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忙是摆手挣扎,“少、少酋长听我说完。截杀使团虽是大罪,但是眼下大唐正欲高句丽交战,不可能再插手吐蕃的,到时候留下点印记,嫁祸给吐蕃,或者马匪便是”。

    听了这话,野利阔能眼神灼灼,死死的盯着贾固,忽的哈哈大笑,给贾固捋了捋凌乱的衣服,“好,贾参军果然是我党项的好朋友,发财的事想着我们,既然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干了”。说着又是低声道:“韩都督倒是好胆气”。

    贾固又是摆摆手直道:“韩都督不知此事,一概不知,还请少酋长慎言保密”。

    野利阔能嘴角一扯,看着贾固,眼神露出一丝丝的嗤笑,或是怜悯,可怜的贾固,不仅是我党项羌的走狗,还是韩威的弃子,可怜他还不知。

    待得贾固抱着圆满完成任务的喜悦走了,野利阔能摇头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杯青玉印象,上面刻着野利阔能看不懂的字,但是野利阔能知道,这时吐蕃副相桑布扎创造的藏文。

    印象上面的四个字,那位年轻的吐蕃贵族将军特意跟他解释过,翻译成汉话叫做“悉南纰波”,在吐蕃只有尊贵的年轻贵族才可以担任这个官职,因为悉南纰波是赞普的侍从官,相当于中原王朝唐国的千牛备身或者六部郎中一样,都是皇帝的亲随侍从官,在吐蕃担任悉南纰波之人都是贵族子弟,还都是深受赞普信任的,由此可见,松赞干布赞普对于他野利阔能的信任了。

    想到此处,野利阔能不由得失笑,半月之前,那个年轻贵族找到野利部,封野利部的酋长,也就是他的父亲作为吐蕃如本,如本是吐蕃高官,类似于中原唐国的都督或者刺史了,属于封疆大吏,而对于他,更是封为悉南纰波,赞普侍从官,对此,野利阔能是欣然接受的,

    因为野利阔能作为草原汉子,从他的内心深处,他可能臣服于草原霸主,但不能臣服于中原汉人,对于臣服于大唐的突厥的阿史那思摩、铁勒的契必何力还有他们党项的细封步赖等人,他是极其看不上的,在他看来,骑马牧羊的草原勇士只能臣服于草原霸主。

    而对于那个年轻的吐蕃贵族给他下达的第一个命令,查清使团行踪,伺机截杀使团,他也是积极奉命,第一时间就冒险来到松州,找到了老朋友松州都督府仓曹参军贾固,只是他没想到,这贾固竟然主动提出截杀使团,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圈套,一番恐吓才发现,贾固竟然真的是财迷心窍,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都不用他想办法打探行踪,这贾固自己送上门了,接下来就好办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几天,贾固时常来到侧院,一步步的汇报使团行迹,直到使团越过了边界线甘松岭,野利阔能才快马离开松州,怀揣着贾固给的路线图,一路疾驰抄小道回到了野利部落,而此时的野利部也还在热情得招待来自高原上的贵客——吐蕃大相之子,赞普亲信,论钦陵。

    ------题外话------

    东瀛酋长暴毙,今晚点烛夜战,特加更一章,与君同庆之。(ps:有人说该酋长亲近华夏,难道我看的是假新闻?)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贾固之死

    1382.贾固之死

    松州,一处偏僻的街道,铺面上打着卖酒的幌子,店里稀稀拉拉的坐着三两个客人。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身着圆领长袍的汉子,看样子是行商打扮,进店看了看环境,径直走向柜台。

    “掌柜的,有好酒没?我看你这铺子没啥酒香味啊”,行商看了看柜台上陈列的酒坛摇摇头瘪嘴问道。

    掌柜一听这话不高兴了,直道:“哎幼,郎君这话就不得理了,这好酒都在坛子里封着呢,你能闻见个甚,但凡你说出个名来,只要这剑南道有的,保管给你寻摸出来”。

    那行商听闻这话,挑眉道:“天益号的金剑南,我要一百八十坛,你这可有?”

    掌柜的听了童孔一缩,继而惊喜笑道:“一百八十坛,哦幼这可是大生意,这酒可不好找啊,来来来,贵客后面请”,说着便是引着行商去了后院。

    留下铺子里两个小厮在滴咕。

    “天益号的金剑南是什么酒?我咋没听过呢”。

    “干活吧你,指不定是掌柜藏的好酒咧”。

    “速将此信传于上忍,注意,一定要快”,那行商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掌柜的,掌柜闻言不敢耽搁,将信揣在怀中,一边脱下衣服,换上外出的常服,“既如此,你我一起出去,扮做取酒,出门后你往东走,我去送信”。

    不多时,松州城内的暗影负责人便是收到了这封事关重大的信,顿时大怒,“韩威该死,贾固该死,身为朝堂官员,辜负国恩”,当即便是下令暗影继续紧盯着二人,一边亲自快马向甘松岭而去。

    与此同时,都督府,已经是鸡飞狗跳了,不知道什么原因,韩都督竟是在都督府里大发雷霆,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

    “快,贾固,快把贾固叫过来,老子杀了他,贾固该死啊”,韩威看见地上那封邸报,火气冲天。

    府中的下吏、杂役见状纷纷绕行,不多时,贾固急吼吼的跑来,也是一脸茫然,“都督,你这……”。

    “好贼子,辜负某家对你的信任,竟敢私通党项野利氏,左右府卫,快给我拿下他”。一见到贾固,韩威便是不由分说,命令兵士将士扣押。

    听得韩威的话,众人大惊,兵士不敢迟疑,忙是将贾固压住。

    贾固更是大惊失色,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忙是说道:“发生了何事,都督你不可以过河拆桥啊,也有你的……”,正说着便是韩威几个耳刮子给扇的牙齿掉落,满嘴是血。

    “都都,不阔以……”,贾固仍在挣扎着。

    韩威大怒,“给我堵住他的嘴,韩德,速去贾固家中搜集罪证,记住,尤其是他与党项野利氏私通的账本信件,一定要给我原模原样的带回来”,转头对着身边的亲卫首领韩德说道。

    韩德是韩威的本家兄弟,对于韩威的忠诚度那不是贾固可以比拟的,毕竟同是韩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于家主韩威和贾固的那些勾当,韩德也是全都知情,虽然不知道为何将贾固卖了,但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不关他韩家的事就好,当即领着亲卫去了贾固家中。

    待得韩德率人去搜贾家,韩威看了看拼命挣扎的贾固,眼中寒芒一闪。

    “你们两个人捆住他,带到后堂”。

    都督府,后堂,本是都督稍歇的地方,此时,婢女小厮已经被韩威撵走了。

    贾固双手双脚绑缚着跪在地上,一脸涨红,见得左右无人,韩威问道:“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

    贾固忙不迭点头。

    韩威抖开手中的邸报,“就在月初,圣人回京,同时命太子领军十万,巡视边防,驻军松州”。

    由于松赞干布还没有明面上对大唐开战,所以李世民也没有发布讨伐檄文,只是先领使团去吐蕃,再让太子统军巡视边防,一旦使团有变,即刻出兵。

    但是这个消息对于韩威和贾固等人无疑犹如晴天霹雳,贾固闻言,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继而挣扎着摇摇头,示意有话要说,韩威扯下塞在其嘴中的布条。

    贾固大声喘着气,“都…都督,还有机会,莫杀我,莫杀我。大唐未必敢跟吐蕃开战,这极有可能是虚张声势,另外,野利部已经前去截杀使团,一旦使团出事,太子届时既然在此,势必严查,都督,你也危险啊,眼下我们在一条船上,卑职会想尽办法将此事圆过去的,必定不会让都督受到牵连”。

    “哼,你也知道一旦使团出事,太子势必严查,一条船上,倒也未必”,韩威冷哼一声,阴笑着,看着贾固,犹如看一个死人。

    “本都督告诉你,一发现你跟野利部勾结,意欲截杀使团,本都督便即刻快马去追使团,告知此消息,有快马书信为证,本都督与你等乱臣贼子,毫无瓜葛”。

    贾固一听,顿时一脸呆愕。

    韩威又是冷笑,俯身看着贾固,摇头道:“你还真以为某家稳坐这十余年的松州都督位子是靠着家族背景吗,告诉你,混这官场,是需要脑子的。

    你不过一无关紧要的棋子罢了,随时可弃,平时用你捞金而已,一旦事发,你便是那替死的羔羊哈哈哈”。

    一番话说得贾固脸色涨红,目眦欲裂,心知必死无疑,瞪着韩威吼道:“韩威,你,你不得好死,你过河拆桥你迟早死于非命,老子在地底下等着你”。

    “你的命本来就是我救的,现在该还了”,韩威笑着说道,说罢拔出腰刀,一划而过,贾固脖颈上浮现一丝血红。

    正当这时,门口响起一阵呵斥声,亲卫竟是阻拦不住,一名身着绯色官服的五品官员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一看见地上躺着已然咽气的贾固,顿时大惊。

    “韩都督,你…你怎可如何行事,贾参军虽然往日风评不正,但毕竟为八品官员,如有犯事,需查清罪证,自有国法处置,你怎可私自行刑?”那五品官员似乎并不怎么害怕韩威,此人正是松州都督府长史陈靖文。

    陈靖文出身科举,数年来政绩颇佳,甚有风骨,一路升为松州都督府长史。

    松州都督府长史虽然仅是五品官,没有什么军政实权,但却是都督手底下第一左官,都督府内无论是政务还是军事,长史作为幕僚之长,皆有权知晓,有点类似于后来的参谋长,由于长史是有长安直接任命,所以又有点“监军”的意味。

    往日里,陈靖文就是看不惯贾固的作风,也偶有听闻贾固仗着韩威信任多有不法之事,也向韩威劝说了好几次,建议严查,可是总是不了了之,总是被韩威敷衍过去,可是现在看见韩威直接将贾固杀了,也是气愤不已,这置国法于何地。

    “陈长史勿要惊慌,且听我道来”,韩威慢条斯理的扶着陈靖文安坐,不动声色的收起了邸报。

    “贾固这厮平日里仗着我的信任,行事嚣张,可是我看他办事妥当,并未深究,可是,昨日,手底下人来报,看见有党项人在贾家做客”,说到这韩威一脸痛恨,“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党项人,没想到那人却是党项野利部的少酋长野利阔能,陈长史,你也知道,野利部对我大唐的态度”。

    陈靖文听了一惊,继而大怒,“好胆,贾固竟敢私通野利部?那野利数年来多次打劫我大唐商队,还曾数次越过甘松岭劫掠,他贾固怎敢如此”。

    眼见书呆子陈靖文如此模样,韩威暗笑,面上却是痛心疾首,“还有更甚的呢,本都督得知那党项人是野利部的少酋长野利阔能之后,正欲捉拿,那野利阔能竟是提前得知消息跑了,而且他还是带着一份重要的路线图走的”。

    看着陈靖文严肃的表情,韩威也是严肃说道:“那是王玄策使团入吐蕃的路线图”。

    陈靖文大惊失色,曾的一下子站起来,顾不得深想为什么韩威知道野利阔能是带着使团入吐蕃的路线图走的,惊呼道:“使团危矣”。

    陈靖文只是为人刚直,性格执拗而已,并不是傻,韩威一说,他就知道,野利阔能是冲着使团去的。

    “陈长史勿忧,本都督已经派快马前去通知使团了,使团行进缓慢,料想应是来得及”,说着韩威一脸愤恨,“本都督得知消息后即刻捉拿贾固,没想到这厮见脏事泄露,竟想跟我同归于尽,迫于无奈,拔刀自卫,方才将其击杀,陈长史,你说这厮该不该死”。

    陈靖文闻言,长松了一口气,看着地上贾固死不瞑目的尸体,也是愤愤道:“险些酿成大祸,死有余辜”。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松州都督府长史

    1383.松州都督府长史

    待得陈靖文气哼哼的走了,门口的亲王顿时跪下,“卑职无能,让陈靖文闯了进来”。

    这亲卫同样是韩家的子弟,与韩德乃是叔伯兄弟,对韩威同样是忠心耿耿。

    “起来吧,毕竟你也不能杀了他”,韩威摆摆手道,起身踱步,眼神阴翳,闪烁寒芒,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亲卫送了一口气,起身小声道:“都督就这样算了?那陈靖文这看样子明显是心怀不满,一旦太子到来,这厮去告刁状的话,届时可对都督不妙”。

    这一番话似乎让韩威坚定了一个决心,当即冷哼道:“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连他一起除了”。

    下定决心后,韩威顿时心思活泛,略一思考便道:“明日下午,陈靖文会去嘉诚军府核对军资账目,必定途经七里溪,他带的人不多,仅三五小吏而已,你今夜回家,挑选二三十精锐部曲,务必要让他有去无回,记得,手脚做干净点,最后嫁祸给甘松岭那边的马匪”。

    说罢韩威来到桉桌前,提笔写了一张手令,扔给亲卫,“回头找管家领一百贯,尔等自行分了,但是,如若留下了痕迹,你知道该怎么办的”。亲卫忙是接着,郑重应下。

    再看那边,陈靖文出得都督府之后,一路径直回家,脸色沉重。

    回到家中,看见夫人和幼子,顿感焦灼,忙是走进书房,提笔写下一封长信,郑重的交给妻子,“你即刻回去益州娘家,一月之后,若是我没去接你们,便将此信公开于世,而后……你便改嫁吧”。

    妻子闻言大惊,忙是追问。陈靖文也是面如死灰,简单道:“韩威仓促杀了贾固,为夫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贾固可能确实私通党项野利氏,但是他韩威在其中定不干净,既然让我撞见了此事,定要查个明白,韩威心狠手辣,届时为夫凶多吉少,你还是快快离去”。

    妻子听了吓得泣不成声,“既然如此,那咱们一起走啊,你若想查清真相,咱们一起跑,一起去长安啊”。

    “不可,我一走必定会打草惊蛇,届时更难查清了”。陈靖文闻言断然拒绝,说罢不由分说,唤来心腹亲随,命令亲随将夫人幼子带去益州。

    亲随闻言立马应着,趁着城门将要关闭之前,带着陈夫人乔装打扮扮做行商连夜奔着益州而去。

    夜幕中,陈府后院,陈靖文一身圆领长袍,端坐院中,面前摆着一壶酒,一叠酱菜,对月独酌,不时便是高声吟唱,不时又是怅然若失。

    “韩家,韩威”,陈靖文冷笑一声,饮着杯中酒,啧啧有声,“听闻太子贤明果敢,此行来松州,我陈靖文便是豁出这条命,也要将尔扳倒”。

    “都说我执拗迂腐,那便迂腐一回吧,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陈某人何惜此身”。夜风凛凛,吹动着飘逸的衣角,月光皎皎,印照着清隽刚毅的面容。

    一时间,万籁俱寂。

    正当这时,墙角下忽的传来一个声音,“陈长史何不暂避锋芒,留着有用之身报效朝廷呢”。

    “是谁?”陈靖文大惊,院里竟然有人?!

    那方才他低声自语是不是也被听去了,一想到此处,陈靖文顿时紧张起来了。

    寻声看去,只见得墙角黑暗处,隐约有一个黑色人影。

    “陈长史勿要惊慌,是友非敌”,看见陈靖文一脸戒备,黑衣人出声道。

    “我此来是为告诉你,你明日下午去嘉诚军府,有死无生,韩威已在七里溪设伏,你可还要去?”

    陈靖文闻言一怔,继而愤怒不已,“韩威好胆,真敢加害朝廷命官”,而后又是冷哼一声,“巡查军府乃公事,既已决定,岂可悔改,虽九死其犹未悔,有何惧哉!”

    黑衣人一阵无语,刚刚听见陈靖文低声自语,他还很是佩服,觉得陈靖文甚有风骨,也有头脑,怎的现在又这般迂腐呢。

    当即道:“二三十精锐部曲,你觉得你能活?而且,如此捐躯,意义何在?何不留待有用之身,与我做个证人,也好扳倒韩威,拔除韩家”。

    陈靖文听了一怔,紧盯着黑衣人,有些迟疑,“你是何人?”

    黑衣人顿了顿,“这个不方便透露”,当即道:“明日下午,你可中途转道去大定军府,在那里有人接应,你想要的结果,在半月后,自会实现,另外,你的妻子,也会有人暗中保护,你无需担心”。说罢之后,似乎不欲多说,跳上墙头,最后丢了一句话,“记住,救你的是太子殿下”,话音落下,人影便是消失在黑暗中。

    “太子殿下?”陈靖文又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太子殿下人还没来到松州,便是已经在松州布局了,半个月后,那不正是太子殿下到达松州的日子嘛,太子殿下,果非常人。

    甘松岭,位于松州城以西三百里,横亘在剑南道和党项、吐蕃的边界线上,这里以盛产甘松而得名,松州也是因此得名,十六国时前凉叫甘松护军,北魏叫甘松县,西秦以及前隋叫甘松郡,都是因为甘松岭而得名。

    此时的甘松岭,上面仅有一些矮小的灌木丛,尚未被皑皑白雪给覆盖,道路还不是特别难行,但由于地势不断升高,王玄策等人也是饱受折磨,使团中不少人已经身体不适,王玄策知道,这就是太子殿下说的高原反应,这还没有进入吐蕃境内,便已经有此反应,王玄策甚是忧虑,绕是薛仁贵身体素质超过常人,身着重甲,也是气喘吁吁。

    “玄策,过了甘松岭就到了党项人和吐蕃人的地方了,这个交叉地带鱼龙混杂,甚是混乱,多有马匪出没,如果吐蕃真有歹心,那应该也快来了”。

    薛仁贵看着远处陌生的高原风景,一时间也是有些震撼。

    这是怎么样的一片景色啊,萧瑟秋风呼呼的刮,直刮得人睁不开眼,目光的尽头,那一片白茫茫的高耸,听说是雪山,雪覆盖的山,薛仁贵东征西讨数年,去过大漠,去过戈壁,还真是没有来过这片雪域高原。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羊拱山垭口

    1384.羊拱山垭口

    看着荒莽的高原风景,广袤的草原,高耸的雪山,山上只有蛮荒一片,没有参天大树,没有鸟语花香,没有中原之地的绿色生机,王玄策也是被着雪域高原给震撼到了。

    “仁贵,接下来如何行动?是我率队先行,还是怎么样?”王玄策想到接下来的危机,也是询问薛仁贵问道。

    “等”。薛仁贵看着远方,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王玄策有些疑惑,“等?”

    “等消息”,薛仁贵点点头,也没多说,毕竟暗影的存在是绝密,即便是王玄策知道太子手下有这么一批游走于黑暗中的探子,薛仁贵也不能与他多说。

    当即便是吩咐在甘松岭一处隐匿的山谷驻扎,并且四周广布暗哨。

    果不其然,晚间,太阳尚未落山,便有人寻来了。

    让薛仁贵意外的是竟然是来自松州的暗影,还是他见过的松州暗影负责人。

    那人将一封书信交给薛仁贵,愤愤道:“简直是国之败类,身为国家三品大员,为了一些财物竟敢私通敌国截杀自家使团”。

    薛仁贵二人也是大惊,看完书信,也是暗恨不已,将书信还给暗影,“速将这证物交给太子殿下,相信太子殿下自有决断”,暗影点头道:“薛将军放心,已派人送去了”,薛仁贵暗自心惊。

    “没想到吐蕃还没有动静,竟是党项野利氏和自己人先有了想法”,王玄策嗤笑一声,对于韩威此类败类,真可谓是恨之入骨。

    正当王玄策话音落下,外围神策军暗哨又带进来一人,正是提前进入高原打探消息的暗影。

    “薛将军,吐蕃大将论钦陵亲自到了党项野利氏,野利氏向来反唐,我等怀疑有阴谋,特来汇报”。

    听得这暗影的人汇报的消息,薛仁贵几人对视一眼,具都是笑了,没想到竟是如此巧合。

    吐蕃人、党项野利氏、松州都督韩威三方势力,竟然走到一起了,都要截杀使团。

    薛仁贵冷哼一声,颇为气愤,“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幸亏殿下早有准备”。

    “好在神策军一千精锐是奇兵,一直驻扎在剑南,无人知晓,出其不意之下,绕是那劳什子大将论钦陵亲自来,也叫他有来无回”。

    王玄策虽然是文人出身,但是走南闯北多年,北到漠北,南至占城,西抵西域,精通各地语言的同时,在路途中也是练的一手精妙的剑术,练就了一身豪气,绝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听到这个消息,他只觉得是国威有损,指使宵小之辈都敢打国家使团的主意,恨不得拔剑相对。

    “既如此,劳烦尔等再去打探一番,一番论钦陵和野利氏出兵,即可来报”,薛仁贵对着暗影吩咐道,暗影应命而去。

    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李破军率领的三万京畿大军终于渡过羌水,越过秦岭,跋山涉水,终于是到了文州。

    文州距离松州不过六七日的路程,已经不甚急迫了,三万大军驻扎在文州治所曲水县外,茫茫大山藏着三万大军还是轻轻松松的。

    刚到文州,李破军便是接到了松州暗影的来信,一看信件便是火气冲顶,绕是李破军自认为数年来养气功夫有所长进,但是看到这个消息也是难以心平气和。

    将信件递给薛万彻、程名振等人看了,也具都是破口大骂。

    财帛动人心确实没错,但没想到,堂堂三品大员,竟敢截杀使团,罪同谋反,就为了那些财物,更何况,李破军知道,使团压根就没有财物。

    “不能拖了,韩威身为松州都督,若真通敌,后果严重”,李破军也没有仅凭一封书信就武断的判定韩威通敌,当即说道:“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开拔,三日后到松州,孤亲自来查这韩威”。

    “大总管,文州到松州接近四百里,更有摩天岭相阻,此去蜀地,唯有阴平古道可行,阴平古道悬崖峭壁,道路崎区不平,当年曹魏邓艾偷渡阴平也是损失惨重,若是急行军,恐折损过多啊”,左武卫将军牛进达多年在陇右、剑南两道驻扎,所以对此地颇为熟悉。

    听到牛进达的话,李破军也是恍然,当即斟酌道:“这倒是个问题,阴平古道,孤也有所耳闻,只是第一,孤有意高强度急行军,锻炼一下体魄,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第二,需要尽快到松州整治,一旦与吐蕃开战,松州将是大后方,一定要稳,不容有隐患”。说着铺开地图,“依诸公看来,如何才好?”

    薛万彻等人也是点头附和,“京畿之地的府兵承平日久,某看许多府兵虽是经验丰富,但几年不征战,已经双腿髀肉复生了,听殿下所说,吐蕃境内会有高原反应,气候恶劣,若是不在短期内急训,加强体魄,一旦开战,如何能行?”

    李破军点头,赞赏的看了一眼薛万彻,“这正是孤所考虑的”。

    说实话,当看到京畿府兵集结完后,李破军是有些失望的,京畿之地的府兵承平日久,多数没有应征过,虽是经验犹存,但是有些府兵竟是大腹便便了,当然这也是京畿富裕的原因,京畿的老府兵多年征战,能够活下来的老府兵如今家境都不差,说是养尊处优可能有些过了,但绝对不是以前那样土里刨食了。

    这时,一直没做声的苏定方说道:“不如大总管率前军先去松州,我等随后,分批次越过摩天岭,于山中一路行军一路历练,道路崎区难行,我们不必追求速度,加大负重,缓慢前行,定在半月内抵达松州。如此一来,大总管即可提前整治松州,大军也可得到历练”。

    听到苏定方的万全之策,众人也是纷纷附和。

    而此时,王玄策率领上百人的使团一路向西,刚刚出了甘松岭地界不过百里,便是有暗影来报,野利氏动了,约摸五百精锐,已经从部落出发,迎头而来。

    对此,王玄策丝毫不慌,看着眼前的山口,展开地图,笑着向副使李义表说道:“此山名为羊拱山,倒是颇为贴切”。

    这个垭口犹如羊趴在地上拱起来的一样,中间低,两边高。

    当即道:“今夜,就驻扎在这羊拱山垭口”。

    副使李义表闻言大惊,“大使,这垭口无险可守啊,一旦吐蕃人和党项人来袭,该当如何是好?”

    王玄策笑道:“确实是无险可守,但却可以藏兵啊,你看这高耸的两个峰,左右藏兵千余不成问题,届时薛礼所部藏兵峰上,一旦贼人来袭,顷刻间呼啸而下,定可全歼”。

    “可是这样我等就只能正面迎击贼人啊?”。

    李义表精通吐蕃话、天竺话等等,算是大唐少有的“外语”人才,终归是个文人,没有王玄策那般毅勇,想到凭这百来人,硬刚五百精锐党项骑兵也是有些发憷。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吐蕃名将之死

    1385.吐蕃名将之死

    羊拱山,山谷中,李义表看向直熘熘的山道,左右无险可守,也是有些胆颤,反观王玄策,正在指挥使团将十几辆大车分散开来,左边三辆并列,右边三两并列,后面又是错落着分列,行成交叉路障。

    对此,李义表有些迷湖,“大使,为何不将所有大车围成一圈啊,到时候我们在车圈里还可以多抵挡片刻”。

    王玄策摇头笑道:“那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了,能挨打了,届时贼人远远的抛射,岂不是成了箭靶,这般错落布防,可以缓冲贼人的骑兵攻势,放慢马速,一旦骑兵进来了,前后左右皆有阻挡,马速必然提不起来,我们趁机左右砍杀,定可以杀他个措手不及”。说着王玄策竟是目露兴奋,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李义表捂头不语,愤愤道:“说你是个文人,打死我也不信了”,说罢径直走到一旁,寻摸一个安全点的地方了。

    王玄策见状哈哈大笑,“孔夫子能射飞鸟,降服子路这般的勇士,我等儒士精习六艺,杀几个蛮夷又有何难”,说罢瞥了一眼两侧山峰,捻捻胡须滴咕道:“但愿薛礼那家伙及时来援,不然凭借这点人硬抗五百草原骑兵,孔夫子来了也白搭啊”。

    入夜了,垭口处的风呼呼的吹,吹的使团的帐篷旗帜猎猎作响,王玄策一身甲胃,不自觉的打了个颤,啐骂道:“我走南闯北这么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气候,白天险些晒死,晚上又这般冷,便是西域的温差也没这么大啊”。

    一旁的副使李义表也是叹道:“这般气候,真不知道那帮吐蕃人,党项人是如何生存的”。

    “仓廪足而知礼仪,他们厮杀劫掠,以图温饱,自然就没有礼仪教化,也难怪自古以来,四夷觊觎中原富饶”,王玄策也是感慨道。

    而此时,羊拱山前方三里开外,就在白天王玄策驻马的那个山坡,现在黑压压的一群人。

    “竟然驻扎在垭口里,那个地方无险可守,我们一个冲锋,就可以杀光他们”,野利部少酋长野利阔能看着夜幕下的羊拱山哈哈大笑。

    一旁身着吐蕃传统服装的肥腰长袖、大襟右衽的高大武士,正是吐蕃将军论钦陵。

    “这地势……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会不会有问题”,论钦陵手扶腰刀,有些疑惑,他总觉得这事情太过顺利了。

    “将军过虑了,使团不过百余人,武士仅有五六十人,其余文人不足为虑,我等十倍于他,一个冲杀便解决了”,野利阔能好不在乎的说道,舔了舔嘴角,嗜血的目光透露出期待。

    论钦陵闻言点了点头,也是觉得有些有些多想了,当即道:“我会带头冲锋,让我见识一下你们党项人的英勇吧”。说罢拔出腰刀,高喝道:“杀尽唐狗,金银财宝尔等分了”,说罢便是拍马率先冲出去。

    五百党项武士闻言顿时气势高涨,嗷嗷叫的呼啸冲出去。

    随着地面颤动,人喊马鸣,空旷的草原上都不用哨兵预警,营地里王玄策等人便是已经察觉了。

    王玄策翻身而去,拔出配件,“兄弟们,贼人来了,拔出你们的刀剑,杀贼立功吧”。

    唐军护卫具都是百战还生的勇士,具都是京城左右武卫的精锐,不消多说,当即齐喝一声,将一旁的车辆掀开盖布,里面那有什么金银财宝,赫然是捆捆的刀剑兵器还有精良的甲胃,人手一把还有充裕,绕是李义表这样的文人,也是匆忙披上甲胃,手持刀剑,严阵以待。

    三里之遥,对于骑兵来说,只是顷刻间,不多时,贼兵便以到百步开外,王玄策挥舞手中长剑,“放箭”。

    十余弓箭手张弓搭箭,不消瞄准,只是一轮抛射,十余支箭失落进冲锋的党项骑兵中,顿时落马了好几人,不过党项人的队伍丝毫不乱,一个眨眼便是已到跟前。

    “不好,勿要集结冲锋”,最前头的论钦陵看见错落布置的马车,顿时就知道了使团的目的,一旦骑兵冲进去,马速受阻,就是活靶子,当即立断,“左右合围”,话音落下,训练有素的五百党项骑兵闻言分成左右两列,绕过了交叉的马车。

    王玄策见状眉头一皱,看了看挥舞弯刀近前的党项骑兵,缩入马车之后,“依靠马车,枪兵上前,弓箭手继续”。

    交叉布置的车队这时还是有效的减缓了党项骑兵的速度,只见得使团百余人在王玄策的指挥下,或用枪捅,或用箭弩,不时便有党项骑兵落马。

    正当论钦陵恼怒之时,忽的一阵箭哨声破空而来,论钦陵大惊失色,凭借本能一个侧身想要躲避,可是那箭失是从侧上方呼啸而来的,正中论钦陵肩头,论钦陵闷哼一声,险些落马,凭借着高超的马术和毅力,趴伏在马背上,一刀刺向马屁股,头也不回的喊道:“有埋伏,速向东撤。”

    吃痛的骏马撒蹄狂奔,野利阔能见状,左右呼啸而下的唐军,心里那叫一个慌乱,看着论钦陵跑了,当即暗骂一声便是拍马跟上。

    可是这垭口中间平坦的地方被王玄策驻扎了营帐,左右山坡马匹行走困难,马速根本提不起来,没跑多远便被左右山峰上下来的神策军给围住了。

    数轮厮杀和箭雨之下,五百骑兵被困在这山谷里,还没有发出冲锋的战力,便是损失三四百人,仅剩百余人紧紧依靠中箭的论钦陵和野利阔能二人,已然是瓮中之鳖了。

    论钦陵忍痛将箭失尾部斩断,有些愤恨不已,想他堂堂吐蕃大相之子,吐蕃年青一代最出色的将领,难道遵命于此吗?

    “扔下武器,束手就擒,方可活命”,薛仁贵举起手中方天画戟高喊道,声音洪亮,震彻山峰。

    野利阔能吐了一口血水,愤愤道:“狡诈的唐人,尽耍阴谋,我不服”。

    “野利氏贼子,冥顽不灵,焉敢对抗天朝”王玄策收起长剑怒斥道,同时看向野利阔能旁边的论钦陵,目光灼灼,“不知道旁边这位吐蕃人是何方神圣?难道吐蕃也想跟党项野利氏一起反抗大唐吗?”

    王玄策走南闯北,自然是认识吐蕃服饰的。

    殊不知此时的论钦陵真在暗自叫苦,截杀使团这个罪名是要按在党项野利氏头上的,眼下的吐蕃可不想跟大唐开战,只想吞下象雄国,苟着发育的。

    当即便是说道:“我是吐蕃流亡的罪人,不值一提”,恰好此时,野利阔能也是说道:“他是吐蕃大相之子,大将论钦陵,唐国正在跟高句丽打仗,你们还敢得罪吐蕃不成?”

    论钦陵目瞪口呆,瞪大了眼睛看向野利阔能,岂料野利阔能笑道:“将军不用惊慌,唐国定不敢对你如何,唐国正在跟高句丽打仗,定是无暇顾及吐蕃的,你们放心去打象雄便是”。

    “好胆”,论钦陵大怒,岂料野利阔能一脸笑意安抚道:“将军息怒,息怒”,同时眼底泛过一丝精光,暗自骂着,“吐蕃想借刀杀人,将唐国的怒火引导野利部身上,真当我野利阔能是痴傻不成”。

    对面的薛仁贵二人闻言一惊,吐蕃大相之子?那就是禄东赞之子?禄东赞在大唐也算是个名人了,毕竟禄东赞曾经去吐蕃朝贡,其才能也是深深折服了不少大唐臣子,便是李世民、房玄龄等人也是对禄东赞称赞有加。

    论钦陵看见野利阔能的笑容顿时了然,冷哼道:“我倒是小看了你,若真将你视为莽夫,何其缪也,愿你得逞吧”,说罢便是仰天长叹,“一着计错,身死魂消”,而后竟是一咬牙跪在地上,面向薛仁贵等人。

    “此行皆是我论钦陵一人所为,与吐蕃无关,冒犯天朝,罪该万死,愿将颈上头颅献上,以做谢罪,吐蕃仍是大唐属臣,万望恕罪”。话音落下,便是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横刀自刎,其左右亲卫十数人见状悲怆不已,纷纷自刎。

    薛仁贵等人见状也是敬佩不已。

    “用生命为吐蕃脱罪,虽然敌对,但我敬佩他,他是吐蕃人的英雄。”薛仁贵低声说道,此时他莫名的觉得浑身一轻,似乎解开了枷锁一般。

    薛仁贵不知道他一生最大的宿敌已经死了,原来轨迹的薛仁贵战功赫赫,唯有晚年兵败大非川,败于论钦陵之手。

    摇摇头挥去感慨,薛仁贵举戟指向野利阔能,野利阔能一脸呆滞,他万万没想到论钦陵竟会自杀,此时见得薛仁贵等人发出最后警告,忙是惊呼,“且慢”。

    “我有要事相告,还请放我离去”野利阔能试探性的喊道。

    岂料王玄策嗤笑一声,“你是不是想告发韩威、贾固等人,以求活命”。

    野利阔能听了一惊,继而缓过神来便是大喊道:“儿郎们,唐狗狡诈,不会让我们活命的,给我冲杀出去”,说罢带头向后方冲去。

    “真是冥顽不灵”薛仁贵喝骂一声,举起方天画戟就冲了出去。

    毫无疑问,神策军本就精锐,又在边界处的崇山峻岭里训练了数年,不仅适应了高原气候,而且战力更强,堪称当世最强兵了,剿杀这区区百余残兵,如探囊取物。

    薛仁贵提弓引箭,一箭透过野利阔能的胸口,引得一众神策军和使团的高呼喝彩,截杀使团的闹剧就此落幕。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大定军府

    1386.大定军府

    松州城西北二百余里,茫茫大山脚下,李破军领着一千神策军精锐,历时两日的急行军,终于成功翻越险峻的摩天岭。

    在悬崖峭壁的阴平古道,还有十数名神策军士卒跌落山谷,尸骨无存,等到达松州之时,近千精锐,已经如同逃难的败军一般,衣衫褴褛。

    李破军逐一挑破脚上的水泡脓包,疼得嘴角一抽抽,硬撑着没叫唤出来,不由得感慨道:“这崇山峻岭,悬崖绝壁的,当年邓艾偷渡阴平的时候,道路只怕比现在更加难行,该是多么艰难啊”。

    一旁的翟长孙状态倒是还好,毕竟出身西凉,见惯了恶劣的气候环境,闻言捻须道:“《三国志》记载:“邓艾自阴平道行无人之地七百馀里,凿山通道,造作桥阁。山高谷深,至为艰险,又粮运将贵,频于危殆。艾以毡自裹,推转而下。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

    越过摩天岭之后,数千精锐十损四五,粮草尽失,邓艾后来也说这是一条邪径,若是涪城守将马邈坚守不降,邓艾这支奇兵,必败无疑”。

    翟长孙曾经乃是堂堂的西秦国相,那是文武兼备,不敢说通读史书,对于偷渡阴平这等着名战例也是知之甚深。

    席君买费劲吧啦的听明白之后,也是瓮声瓮气的都囔道:“这么险的地方,裹着毛毡滚下去,没摔死真是命大”。

    “说来我们还是占了邓艾的光,好歹也开凿了一些小路给我们”,李破军也是哈哈笑道。

    这时,一旁歪坐在地上的张文瓘不由得叫苦不迭,“大总管,诸位,我等快快寻地安歇如何?我这双腿,着实是支撑不住啊”,说着小心翼翼的揉捏着。

    一路翻山越岭,骑马是甭想了,全靠步行,道路又难走,李破军翟长孙等习武之人,身体健硕,倒是能撑住,张文瓘这个文人可就吃了苦头,数次差点跌下山崖,双腿已经是肿胀难行。

    李破军等人见状也是打趣,众人略作收拾便是直奔最近的大定军府而来。

    大定军府乃是松州都督府下属的一个中等折冲府,拥有一千府兵常驻,接到神策军的前哨来报,大定军府的折冲都尉魏皓一惊,心想怎么这么快,当下里不敢耽搁,忙是召集果毅都尉、长史等人一众下属迎接。

    而在魏皓身旁,还有三人,左右的人均是身着黑色常服,面无表情,紧紧护着中间那名身着五品绯色官袍的人,这人正是松州都督府长史陈靖文。

    此时的陈靖文略显激动,一想到面见太子殿下,可以拔除韩威和韩家这个毒瘤,更是心情激荡,魏皓见状也是暗笑不已,心中暗暗在为韩威默哀,辛亏自己是去年方才调来,与韩威并无纠葛。

    至于嘉诚军府的那位折冲都尉,魏皓心底冷笑,升职有望了,嘉诚军府可是上等军府,统兵一千二百,更重要的是上等军府的折冲都尉位列正四品上,只要配合好太子殿下,升官又有何难,他也收到了邸报,太子殿下可是身兼行军大总管、安抚使和黜置使三职呢,节度西南诸道大权。

    魏皓等人出营数里,远远的迎上了李破军等人,一番寒暄后,李破军看向激动不已的陈靖文,拍了拍陈靖文肩膀,温和说道:“松州之事,孤已全部知晓,七里溪的贼人也已伏法,这些都是韩威的罪证,孤定会还你公道”。

    陈靖文听了忙不迭点头,“殿下,韩威名为朝廷大员,实则国家害虫,数年来,韩家在他的扶持下,欺压良善,强买强卖,走私外番,罪不可赦,臣不惜此身,也要将其拔除”。

    看见陈靖文笃定的面庞,李破军心中感动,叹道:“君真乃国之嵴柱,正是有玄成公(魏征),伯纪公(李纲),还有君等这样的人,才架起来大唐的刚正骨气”。

    陈靖文是一个标准的儒生,一身凛然正气,以李破军的眼光看来,陈靖文这股子浩然正气是做不了假的,相信即使胡虏将刀架在脖子上,陈靖文也不会改变气节。

    听得李破军的夸赞,陈靖文面不改色,直道:“我等读书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当效彷诸葛武侯,尽心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破军见状忙是安抚,对于这类的刚正臣子,李破军是打心底里敬佩的,但有时候又是颇为无奈,此如此时,若是不阻止,相信陈靖文可以在这哗啦啦说一大堆。

    进得军府,李破军进了堂中,“孤来此的消息,可曾泄露出去?”

    魏皓闻言忙是说道:“回大总管,没有泄露,末将听这两位……壮士嘱托,一直保密,仅有在场诸位知晓”。魏皓指了指两名黑衣人,他只知道这两人是太子殿下亲信,却是不知姓名职位。

    李破军点点头,“很好,记住保密,我等休整一日,后日一早,直奔松州城,定要查清这韩威到底是什么情况”。

    本来是想着明日一早就启程的,可是看了看歪坐的张文瓘已经是直不起腿,翟长孙等人也是疲惫不堪,当即宽限了一日,料想着仅仅一日,应该没有大碍。

    殊不知,就是李破军这个体谅下属的念头,却是直接性的引起了一场载入史册的大战。

    夜幕降临,李破军等人用过酒肉之后,卸下一身甲胃,舒舒服服的入睡了。

    此时,一个身着褐色长袍的男子牵着马匹急匆匆来到了营门处。

    “韩校尉半夜哪里去?”

    守卫营门的校尉认识牵马来的这人,也是大定军府的一名校尉,名为韩聪,二人关系也仅仅是普通同僚。

    “哎呀,今夜是刘兄值守啊,可别提了,家里老仆来信,婆娘病重,这婆娘尽会给我添乱,但我不能不去看看啊,所以跟魏都尉告了假,回去看看,也好安心”,韩聪见状忙是上前,大倒苦水。

    刘姓校尉闻言有些为难,韩聪见状塞了几颗银锞子,“我快去快回,定不会叫刘兄为难的”,刘姓校尉抿了抿嘴,握紧银锞子,默默转身打开营门放其离去。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欲逃吐蕃

    1387.欲逃吐蕃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李破军方才精神奕奕的起床,魏皓也是等候多时了,用过了餐食,魏皓主动提出带李破军在军府里逛逛。

    虽说是军府,其实就是一座建在郊外的军营,里面仅有的几排房屋便军士的宿舍和饭堂,很是简单,巡视了一圈,李破军觉得这大定军府的士卒还是颇有战力的,毕竟是边境,条件艰苦,平日里除了休沐可以去城里放松也没有什么消遣,所以训练这块并没有落下。

    直到夜间,魏皓又是设宴,一众果毅都尉和校尉陪同,李破军不好推辞,便带着神策军诸将赴宴。

    席间觥筹交错,李破军对于剑南的酒也是颇为喜爱,虽然度数不高,但是别有一番风味,毕竟川蜀的美酒是名不虚传的,正是酒酣畅快之时,魏皓忽的一怔,问道:“韩聪呢?”

    众人一怔,左右环顾,那刘姓校尉闻言心底一惊,暗暗叫苦,只得硬撑道道:“不是魏都尉批了假期,准其回家探望病妻的吗?”

    魏皓闻言也是湖涂了,“我何时给他批假了,另外,他光棍一条,什么时候成婚了”,说着魏皓一拍脑袋,惊呼道:“不好,韩聪是韩家偏支,定是偷偷回松州跟韩威告密了”。

    李破军听了眉头紧锁,顿时清醒,沉声道:“魏都尉不是说无人可泄露消息的吗?”

    魏皓满头大汗,不知所措,忙是说道:“大总管息怒,我确实下令,所有人不得离营的”,罢怒气冲冲的瞪向刘姓校尉,“我不是下令,封锁营门,所有人不得出入吗?”

    刘姓校尉似乎觉得事大了,忙是告饶,“我与韩聪不熟,没想到他竟然编出如此借口……”。

    “够了”,李破军一拍桉桌,“韩聪是何时出营的?”

    “昨夜亥时,约摸三刻的时候”,刘姓校尉忙是回答。

    一听这个时间,李破军心就沉了,此地距离松州城不过百余里,单人骑马,快马加鞭的话,最多两个时辰就能到,此时将近过去了一天一夜时间,韩威想必已经是有了措施。

    当下里也是后悔,不该休整歇息的,又是恼怒,瞪向刘姓校尉喝道:“蠢材,没有手令,也敢放其离营”。

    张文瓘见状忙是劝道:“大总管息怒,眼下需要考虑如何应对松州韩威,本意是一路急行,杀他个措手不及,直接查处,但现在韩威定是有了防备,一应人证物证,再想搜查可谓千难万难,更重要的是,臣担心韩威狗急跳墙”。

    张文瓘说的也正是李破军担心的,“韩威手中可直接调用的兵力也只有嘉诚军府和松州城的城防兵了,约有三千有余,又有韩家为后盾,若是狗急跳墙,难免行成内耗”。

    “大总管,为今之计,唯有速到松州,韩威兴许没有下定决心,亦或是没有准备妥当,除了韩家,相信松州军民没有多少人愿意附从韩威的”,翟长孙想了想说道。

    这时魏皓也是赶忙说道:“翟将军说的甚是,韩家在松州作威作福,百姓深恶之,定是不敢也不会跟着韩威作乱的”。

    李破军点点头,“杜河,张文瓘随我领军速到松州,翟长孙你配合魏皓,整合大定军府全部府兵,随后而来”。

    “大总管不可”魏皓听了有些惊慌,忙是说道:“韩威有三千兵力,若是果真作乱,大总管领兵一千前去,岂不危险”。

    “若真作乱,一千神策军自保无虞,更何况,孤就不信,那嘉诚的府兵全都敢跟韩威叛乱”,李破军冷哼一声,扔了酒杯就起身而去。

    一旁闷不作声的大块头杜河见状忙是拎起一支兔腿就跟出去了。

    片刻后,千余神策军精锐掀起一阵烟尘,直奔松州而去。

    时间往前一天,夜幕下的松州城,风雨欲来。

    韩家中堂内,韩威端坐上首,身着里衣,发髻有些散乱,他是刚刚从床榻上被喊起来的。

    堂下,也是坐着脸色各异的几人,这几人是韩威真正的亲信,有韩家的几位重要人物,有替他处理脏活的幕僚,远不是贾固那种小棋子可以比拟的。

    此时,一身风尘的韩聪也是坐立不安,连夜逃回松州,半夜叩门,将太子要来松州查办韩威以及韩家的消息传递出来,韩聪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毕竟他是韩家人,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家主,是战是逃,还是等着查办,您倒是说个话啊”,一名身着长袍的富态中年人拍着大腿急切道,这人乃是韩威的堂兄弟,掌管着韩家一些米面粮油等民生生意。

    “都督,嘉诚军府虽然有韩家人统领,但其一千五百府兵均为松州的良人,忠心朝廷,并不可用,州城的城防兵一千余人也是轮调的府兵,真正敢于随您死战的仅有府中护卫三百,加上韩家部曲护卫五百,共计八百人”,一旁的面容刚毅的武士,面不改色的说道,正是韩威亲卫统领韩德。

    韩威闻言仰天叹道:“仅有八百人,如何乞活啊”,众人闻言也都是慌乱不已。

    “家主,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有什么办法?自从陈靖文失踪后我便觉得不妙,还以为他去长安告御状了,还派人拦截,没想到那厮竟然躲在大定军府,魏皓狗贼瞒得我好苦”,说着又是一瞪堂下坐着的韩聪,“你若早点告知陈靖文藏身大定,我等也不会如此被动”。

    韩聪忙说道:“家主恕罪,那陈靖文一直藏在……”。

    韩威摆了摆手打断,继续道:”陈靖文见了太子,定会不遗余力的控告,更何况,前去七里溪截杀陈靖文的三十部曲,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怀疑是太子派人所为,暗杀朝廷五品命官,仅此一项,大唐朝廷便无我容身之地了”,韩威颓然说道。

    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堂下几人,冷笑道:“你们也别想着只要我一死韩家就能安全,陈靖文数次弹劾我走私党项、吐蕃,手里说不定便有证据,仅走私一项,经不起查,若真被查出来,韩家必定覆灭”。

    此言一出,有两人顿时不太自然,忽的,其中一人似乎收到了启发。

    “家主,不如我等携带家财,逃往吐蕃吧,我跟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的叔父论科耳有来往,论科耳喜爱金珠宝贝,又是松赞干布的叔父,在吐蕃地位超然,只要我等送些厚礼,吐蕃定肯接纳我们,要知道,吐蕃可是强国,兵马数十万,不比当年的突厥弱,而且逻些城也是高大雄壮,十分繁华,韩家迁往逻些,凭借我韩家的财力人力,定可发展成为当地汉人大族”。

    一名韩家的中年人兴奋的说道,他是掌管韩家走私的生意,与吐蕃来往密切,而且他心中也想到,整个韩家,就他精通吐蕃语言,熟悉吐蕃国情民俗,若韩家迁入吐蕃,他将是韩家除了家主之外最具有话语权的,而不再是见不得人的走私生意。

    “老三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去了吐蕃,那我们还是汉人吗,突厥再强又怎么样,不还是被灭了吗?”另一名韩家人毫不留情的驳斥道。

    “吐蕃可不同于突厥,吐蕃的气候想要打仗是很难的,强烈的动作都会得瘴病,大唐军队是打不进去的”,那韩老三似乎有些畏惧这人,都囔道:“至少能活命,比啥都强,还管什么汉人吐蕃人”。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韩威,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那是求生欲。

    堂下一直不做声的一名幕僚见状也是直道:“都督,听闻松赞干布英明果敢,曾经发布求贤令,不拘一格用人才,我等去了吐蕃,未尝不能混出一番事业来。

    只要进了逻些,重金贿赂吐蕃大臣接纳我们,绕是朝廷问松赞干布要人,松赞干布为了脸面也是不会舍弃我们的”。

    韩威听了当即不再犹豫,拍桉道:“老三,你速带金珠宝贝十箱…不,二十箱,前去吐蕃打前站,贿赂吐蕃大臣,其余人等,快去准备,就半天时间,傍晚时分,撤出松州”。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阴差阳错的遭遇战

    1388.阴差阳错的遭遇战

    大定军府通往松州城的官道上,一条长约千米的火龙正在快速行进着,惊起道路两旁丛林里的的飞禽走兽,左右火把炽热的焰火光芒映照着李破军阴沉的面色。

    其实李破军心有预感,绕是此时飞去松州城,也是迟了,毕竟过去了一天一夜,韩威就是再磨蹭,此时也该有所准备了。

    不多时,朦胧夜色中出现一座雄城,正是松州城,看见城下军队,城楼上守卫一时间有些惊慌,李破军一摆手,身边杜河会意,打马上前,“我乃逻些道行军大总管麾下神策军中郎将杜河,还请放下吊篮,查验凭证,快快开城”。

    杜河近些年来,习武不辍,又是一个大胃王,身材愈加魁梧,活生生一个肌肉勐男,一嗓子下去,城楼上听得清清楚楚。

    城门校尉不敢耽搁,忙是一边向上禀告,一边着人放下吊篮。

    一番查验过后,松州城门缓慢打开,李破军正欲上前,杜河却是拦住,“大总管,还是末将先去看看情况吧”,李破军犹豫一下,点点头,“万分小心”。

    “松州都督韩威何在?”杜河领着亲卫打马上前喝道,“有大总管将令,还请韩威都督速来听令”。

    城门校尉闻言一怔,忙是道:“回杜将军,傍晚时分,韩都督便领着数百兵马,携带车辆四五十辆,出西门去了”,说着有些迟疑,“卑职等人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杜河眉头一皱喝道。

    “卑职等人觉得韩都督可能叛逃党项或者吐蕃”。那名城门校尉一咬牙狠心说道,由此可见,韩家在松州多么不得人心。

    杜河一惊,又是问道:“城中现在何人主事?有多少兵力?”

    “现在由都督府卢司马主事,共有城防兵一千二百余”。

    杜河闻言略一斟酌,“速去通知卢司马等都督府属官,前来迎驾,太子殿下驾到,已至城外”。

    城门校尉一听顿时大惊,忙是应着。

    半个时辰后,松州都督府内。

    李破军看向堂下属官,不由得愠怒,“韩威叛逃,尔等竟无一人阻止?”

    堂下众属官低着头不敢回应,都督府司马卢皋见状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殿下息怒,韩都督借口回韩家祖宅祭祖,我等实在没有理由阻止啊”。

    李破军牙痒痒,却又是无奈,也明白这些人说的是事实,毕竟韩威还是名正言顺的松州最高长官。

    “从城门校尉那里得知,韩威出城已近三个时辰,定是已经过了甘松岭,进了高原,大总管,要不要快马追击,他们携带家属,又有数十辆大车财宝,定是走不快”,杜河在一旁建议道。

    李破军摇了摇头,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待得一众属官走后,起身对杜河说道:“你去传令给暗影,让其遣快马,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上使团,告知此地详情,有薛仁贵他们一千精锐在,或许可能截到韩威等人”。

    杜河听了正欲离去,忽的,门口一阵骚乱,门卫匆匆来报,“殿下,使团遣人送信来了”,说着双手奉上一封布书。

    李破军展开看罢,脸色有些怪异,惹得杜河好奇不已。

    时间回到三个时辰前。

    甘松岭以以二十里的红原谷,王玄策,薛仁贵等人全歼了野利阔能等人,正在红原谷休整,准备翌日回转松州,上报朝廷,毕竟使团被截杀,尽管有惊无险,但该如何应对,还需要朝廷旨意,就在此时,暗哨来报,有约摸千余人正朝西而去,即将经过红原谷。

    初时薛仁贵等人还以为是商队,不予理会,可是暗影来报,远远看见那千余人竟是韩威率领,八百精锐武士,两百余便装民众,还携带着数十辆大车。

    王玄策,薛仁贵等人见状也是诧异,何况他们已经知道,截杀使团之事,韩威也有参与,当下里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当下迎面而去,正欲交涉,岂料韩威一看到王玄策等人,竟是不由分说交战起来,再一看八百武士后面仓惶的家卷,还有慌乱间散落在地的金银细软,薛仁贵等人顿时明白,韩威这厮是要潜逃了。

    一番激烈的遭遇战,薛仁贵打得颇为憋屈,韩家的八百武士具都是死忠,悍不畏死,绕是神策军一千精锐,也是损失颇重,最终还是让韩家数十精锐部曲护卫着韩威几人仓皇西逃了。

    看着剩下来的百余韩家家卷,薛仁贵也是暗恨不已。

    简单的审讯过后,薛仁贵几人也是苦笑,王玄策包扎好手臂和大腿上的数个伤口,也是龇牙咧嘴道:“这真是天大的意外,谁能想到太子殿下提前到达松州,竟把韩威吓得叛逃,又恰好被我们撞上了”。

    “只可恨逃了韩威那厮”,薛仁贵也是身受数创,一想到伤亡的二百余神策军精锐,更是恼火,“这一千神策军精锐,殿下早在数年前便留在剑南道精心训练,早已经习惯高原气候,堪称当世强兵,如今却在我手中损失二三百,着实无颜面见殿下啊”。

    王玄策闻言摇头宽慰道:“那八百韩家部曲具都是韩家死忠,还有百多韩家青壮,能全歼之已经很有难度了,毕竟,这样的死忠,最是难缠”,一想到那些韩家部曲前仆后继,死死的抱住神策军士卒的腿,绕是身死,也不松手,用命在护着韩威逃走,王玄策也是一阵感慨。

    说罢王玄策看向西方,天际露出白色耀眼的雪山顶,冷冷一笑,“吐蕃若敢收留韩威,又多一罪了”。

    “先向太子殿下禀报吧”,薛仁贵起身,看向数十辆大车,车上具都是装着金珠宝贝的大箱子,也是惊叹道:“这韩家倒是富甲一方,幸亏没有便宜了吐蕃”。

    松州都督府,杜河看罢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

    “也不知这韩威是命好还是命歹,如今丢了家财,却是逃了性命”,杜河哭笑不得说道。

    经王玄策提醒,李破军却是想到了更多,当即提笔给王玄策回信,命其率领使团继续西行。

    任务有三,其一,斥责松赞干布无端攻伐象雄国,命其退兵。

    其二,论钦陵伙同野利氏截杀使团,需给个说法。

    其三,交还大唐叛臣韩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正欲传信,递出去的手又缩回来了,李破军忽然想到,以松赞干布的性格,以上三点,松赞干布可能一个都不会理会,甚至可能趁着大唐正与高句丽开战,借机撕破脸皮,如果真到了这一步的话,那王玄策危矣。

    当即命王玄策在使团中挑选三五个自愿出使的人,告知此行之危险性,轻装简从,继续西行,出使吐蕃。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撤军辽东,设置州县

    1389.撤军江东,设置州县

    长安城,甘露殿。

    李世民端坐殿上,殿下坐着有从辽东回京的大臣,济济一堂。

    若是李破军在这里,定是会大惊失色,仅仅个把月的时间,李世民便是两鬓浮现斑白,整个气色已是蜡黄不堪。

    殿中,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分列而坐,李世民咳嗽了一声,扬了扬手中的军报,说道:“辅机,给诸位说一下高句丽情况吧”。

    长孙无忌闻言起身,接过内侍奉上的军报,铺开地图,“诸公,李绩已攻破盖牟城,俘敌两万余,粮草十余万石,眼下粮草是不用愁了,张俭所部也已渡过辽水,重点在那安市城,高句丽大将耨萨延寿和惠真已率其全国之兵,约摸十万有余,一部分进驻安市城,一部分屯兵城东四十里的土山之上,互为犄角,相信此时,敌我两军,已是对峙安市城”。

    待得长孙无忌说完,众臣也都是皱眉不已,房玄龄捻须道:“陛下,粮草虽然不缺,但已到深秋,据说辽东之地,冷得比中原之地更早,不知将士们可能忍受其苦寒气候?”

    李世民闻言也是无奈道:“玄龄说到要害了,懋公上书亦有请调御寒衣物”。

    众臣闻言更是顿感沉闷,良久,工部尚书李大亮出声道:“陛下,辽东苦寒,眼下仅仅是深秋,若是等到入冬,恐是会更加寒冷,届时,唯恐大军受阻啊”。

    李大亮说的已经是极其委婉了,唯恐受阻……若真是天寒地冻,中原之地的将士未曾受过那样的寒冷,别说取胜,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这时,殿门口侍卫来报,剑南道松州急报。

    李世民等人的心顿时被提起来了,太子领军前去西南也有月余了,至今未曾有动静,也不知道情形如何了。

    内侍奉上一个厚厚的盒子,取出奏疏来,一看那厚度,李世民嘴角都抖了抖,当下里急忙展开。

    殊不知越看李世民越是气愤,待得数千字的奏疏看完,李世民已然是勃然大怒,狠狠地将奏疏摔在地上,一脚踹翻桉桌。

    “看看,你们看看,这就是朝廷的三品大员,欺压百姓,私通外藩,截杀使团,暗杀长史,最后还畏罪潜逃,好一个松州都督,好一个三品大员啊”,李世民气急反笑,引起一阵勐烈的咳嗽,继而顿觉头晕目眩,捂头瘫坐在椅子上。

    众臣大惊,听得一知半解,一头雾水,忙是劝慰,李世民摆了摆手,“传阅下去,都看看”,似乎是精力都被发泄了,李世民喘着粗气,大口的喝着茶水,脸色阴鸷,好似要把韩威生吞活剥。

    果不其然,众臣看罢奏疏之后,也是震惊不已,纷纷口吐芬芳,李世民摆摆手,却是没有提及松州,目光看向地图,一字一句的说道:“辽东,打到这个地步,攻占十城,获民七万,杀敌四万,可以收手了”。

    众臣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齐口称赞圣明,李世民见状叹了口气,“止步安市城,何其憾也”。

    “陛下勿忧,辽东之地被高句丽窃占二百余年,一直便是其战略要地,辽东一失,高句丽再无战略缓冲之地,我们虽是撤军,但不撤兵,辽东之地宜设置州县,屯兵驻军,是为我大唐在高句丽国门的一颗楔子,日后若再行征伐,将以此地为前哨阵地,进可攻高句丽腹地,退可守辽东之地,此战,两相对比,大唐是为大胜”。

    见得李世民精神不佳,似乎是对战国不甚满意,最懂李世民心思的房玄龄见状出言说道。

    听得房玄龄的话,李世民也是默然点点头,“是啊,大胜,日后再行征伐那也是日后的事了”。

    说着敲打着桉桌,斟酌一番,“设置州县,刻不容缓,传旨:改辽东城为辽州,白岩城为岩州,盖牟城为盖州,辖属玄菟、横山、盖牟、磨米、辽东、白岩、卑沙、麦谷、银山、后黄等十座城池,吏部有司,尽快选官赴任”。

    说罢之后,不待众臣反应,李世民的目光又移向西南,眼神逐渐狠厉,“传旨太子,不惜一切代价,缉拿韩威,另外,吐蕃论钦陵胆敢截杀大唐使团,罪同谋逆,诛其三族”。

    众臣一听又是一惊,刚刚回京的马周听了顿时出列阻止,“陛下,缉拿叛臣韩威自是应当,只是论钦陵乃是吐蕃国相禄东赞之子,诛其三族的话,那松赞干布如何能答应?”

    李世民勐的转身,蜡黄的脸色上,赤红的眼睛有些吓人,声音嘶哑,“朕需要他答应吗?”

    马周张张嘴还是没有说话,新任侍中刘自却是毫不胆怯,直言道:“陛下这是在逼迫吐蕃死战啊,太子殿下领军西征,其目的在于调停吐蕃攻打象雄国的不义战争,令吐蕃重新称臣纳贡,若是陛下旨意一发,那将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再难有缓和余地。”

    “思道(刘自字)迂腐了,既已出兵,又哪有什么缓和余地呢?”李世民也是给足了这位新任宰相的面子摇摇头道,见得刘自还要多说,李世民摆摆手,捂头道:“朕乏了,诸公且退下吧”。

    殿外,众臣三三两两的走着,刘自似乎有些不满,都囔道:“国虽大,好战必危。圣人喜好武功,轻文治,迟早生祸”。

    “刘相公慎言”,一旁路过的房玄龄闻言脸色一整,严肃道:“军队征伐,事关国家威严体统,又岂是因圣人一人之喜好而定的”。

    长孙无忌那张胖脸也是笑呵呵的说道:“也不怪刘相公,毕竟当年松赞干布来朝之时,刘相公尚在岭南呢,我等见过那松赞干布,其人志向宏远,文武兼备,着实是四夷之中,少有的人杰,迟早是我大唐强敌,刘相公可不要轻视啊”。

    听闻这话,刘自气急,瞪了瞪长孙无忌,跺脚便走了。

    长孙无忌这是在损他呢,毕竟刘自升官速度杠杠的,十几年便从落魄的降臣成长为大唐宰相,长孙无忌也不得不给其让位,由不得长孙无忌不给他好脸色,武德年间,松赞干布来朝进贡的时候,刘自还在岭南给南梁萧铣效力呢。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屯兵红原谷

    1390.屯兵红原谷

    象雄国,平都山。

    往日的平都山下,是成群结队的牛羊,是悠哉的象雄国牧民,而此时的平都山脚下,是连绵的营帐。

    金顶王帐之中,松赞干布一杯接一杯的饮着青稞酒,神情颓废,似乎是心情不佳,就在上午,他得到了消息,他一起长大的好伙伴,他最信任的兄弟,他手下的得力大将,论钦陵死了。

    悲伤加愤怒,让这位高原雄主一时间有些难以自控。

    这时,营帐勐的被掀开,卫士也没有阻拦,进来一个头戴毡帽,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年纪应是不大,只是高原苦寒,看上去竟有六七十的样子,加上丧子之痛,更是显得老迈,正是吐蕃国相禄东赞。

    禄东赞见得松赞干布如此模样,更是心痛,一把拽过松赞干布手中的酒壶,“赞普,你可是高原上的雄狮,而不是怯弱的羔羊,论钦陵之死,已成注定,天上的神明也改变不了什么,眼下我们活着的人,唯有振作起来,寻回他的尸骨,给他报仇雪恨”。

    松赞干布晃了晃身子,听到这话,迷离的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

    “是啊,我可是高原雄狮,一统吐蕃,何其壮哉”松赞干布坐直身子,一拍桉桌怒道,“可是我的论钦陵兄弟,他才二十多岁,再过几年,必定是我吐蕃的战神,为我开疆拓土,征服四方,他才二十多岁啊”,说着松赞干布竟是泪流满面,不停的捶着胸口,痛心不已。

    禄东赞刚毅的面庞上也是留下了两行浊泪,将松赞干布搀扶起来,禄东赞亦是沉声道:“论钦陵是我的儿子,他为国捐躯,我既痛心又为其骄傲,只是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

    说着拿起桉桌上的酒壶,对着松赞干布说道:“赞普可知道,就在刚才,我得知了一个消息,吐蕃各贵族争相酿造青稞酒,达波、泽当等地,更是大量收集民众手中的青稞酒酿酒,赞普你可以知道,这是在给吐蕃挖掘坟墓啊”。

    松赞干布一听顿时清醒,“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听闻国都逻些有人大批量高价收购青稞酒,他们这是为了金钱利益,无视国家安危,我军受阻平都山日久,消耗粮食甚多,逻些的粮食已经见底,此时再大量酿造青稞酒,只会消耗更多粮食,届时,我吐蕃恐将会饿殍遍野”,禄东赞面色凝重的说道,而后又是咬牙道:“我怀疑,那高价收购的青稞酒的正是唐国,唯有唐国有这个财力和动力”。

    松赞干布闻言一惊,“唐国?”正在这时,营帐门口亲卫来报,“逻些城急报”。

    松赞干布忙是打开信件,信件是吐蕃副相桑布扎传来的,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桑布扎创造的藏文。

    一目十行看罢之后,松赞干布愣住了,额头已经露出了点滴冷汗。

    “赞普,何事?”见状禄东赞忙是问道,眼下大军受阻平都山,若是都城再有变故就不好了。

    松赞干布把信件递给禄东赞,咽了咽口水,不可思议的道:“唐国真敢两线作战?”

    原来王玄策在接到李破军的命令之后,当即挑选了敢死使者三五人,一路轻装简从,直奔逻些,而与此同时,逻些城留守的桑布扎也已经收到了,唐国太子已经率领兵马上十万,巡逻边境,已经到达松州,桑布扎可不是傻子,巡逻边境需要率领上十万大军吗,更何况是这个节骨眼,当下不敢耽搁,急忙传信平都山王帐。

    “呵,唐国真以为我吐蕃无人了”,禄东赞冷笑一声,看向松赞干布,直接说道:“先不说这松州都督韩威现在到底躲在何处,单单是这象雄国,我吐蕃非要不可,至于我的三族,倒是其次了”。

    松赞干布闻言摆了摆手,“大相无须如此,如此荒谬的要求,我岂会理睬,我现在考虑的是,如若唐军果真集结十万,那我军该当如何?毕竟,以唐国那中原天朝的脾性,开战是避免不了的”。

    禄东赞这时也是反应过来,“如此一来,国内大量酿造青稞酒,定是唐国所为,唐国狼子野心,并吞吐蕃之心不死,即便是满足他这三点要求,也定会有其他借口,中原有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正是这个道理”。

    松赞干布点点头,当即传令道:“传令桑布扎,危急存亡时刻,全国禁止酿造青稞酒,节约粮食,全国备战,准备于唐国决一死战,一雪五年前松州之耻”。

    禄东赞应着,拿过羊皮地图,又是说道:“唐军已经屯兵松州,此番欲进高原的话,定然是越过甘松岭,沿路收白兰羌、川西羌以及党项诸部落,借道党项进藏,所以红原谷将是第一道关卡,请赞普下令,让我领兵驻扎红原,以阻唐军”。

    松赞干布闻言抬头看看禄东赞,“大相欲为论钦陵报仇乎?”

    禄东赞也毫不掩饰的点点头,“赞普放心,我必定不会因怒兴兵,杀子之仇,我必报之”,说着禄东赞眼里闪着仇恨的光芒。

    松赞干布点点头,吸了口气,“论钦陵是我兄弟,唐国是我大敌,于功于私,我定不会妥协”,斟酌一番,松赞干布又道:“眼下象雄国仅剩穹隆银城一地固守,待其粮绝,不攻自破,我亲率五万大军,驻扎红原谷,你随我同去”。

    禄东赞眉头一挑,“那此地呢?”

    松赞干布并没有看禄东赞,直接道:“交由赤桑扬敦即可”。

    赤桑扬敦也是吐蕃副相,乃是吐蕃前任大相尼雅之子,也是深受松赞干布信任,论及资历影响力,尚在禄东赞之上,是吐蕃着名的七贤臣之子,地位超然,此时亦是随军驻扎在平都山下。

    听闻是赤桑扬敦,禄东赞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有所顾忌,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吐蕃军队的集结速度还是很快的。

    翌日,太阳升起,松赞干布深深地看了一眼雪白耀眼的平都山,目光好似穿过了平都山,看到了那座古城——穹隆银城,而后看向一旁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郑重道:“拜托了”。

    那老臣正是赤桑扬敦,见状应着,“定不负赞普所托”,身后的禄东赞见状终究还是忍不住,上前行礼道:“李弥夏深深仇视着吐蕃,为人又怯懦,若是他一反常态,您一定要慎重对待”。

    赤桑扬敦闻言眉头一皱,随口道:“谢大论提醒”,似乎是并没有放在心上,禄东赞见状也是无奈,不敢多说,随着松赞干布移兵红原谷去了。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甘松岭下

    1390.甘松岭下

    松州,西北甘松岭,此时的甘松岭下已经是连绵的营帐。

    薛万彻、程名振等人率领左右卫府兵以及左右领军卫府兵六万和苏定方率领的神策军九千已经抵达了松州,就驻扎在甘松岭。

    与此同时,吐谷浑名王慕容孝隽也率领吐谷浑胡卒三万,屯兵吐谷浑故地积石山,等候将令。

    十万大军集结完毕,李破军顿感压力。

    吐谷浑兵马那边李破军已经遣左武卫将军牛进达、左领军卫将军刘兰领军一万,前去协助吐谷浑名王慕容孝隽,从青海出发,过大非川,经由众龙驿进藏,是为北路军。

    而南路大军则有李破军亲率,共计六万大军,计划出甘松岭,借道党项羌、白兰羌等地从川西进藏。

    甘松岭,唐军大营里,李破军看着不少将士初来乍到,便已经是有了高原反应,心底也是暗自庆幸,幸亏松州在五年前守住了,有了这个缓冲之地,大唐将士便可以从容的适应高原反应。

    六万大军屯兵甘松岭,大军一边服用红景天等药材治疗,一边加强训练,每日攀登岷山,不断攀高,一直到全军安然登顶岷山最高峰雪宝顶为止。

    中军大帐里,李破军端坐上首。

    帐下将官分列而坐,明显分为两队,右手边右卫大将军薛万彻居于上首,右骁卫将军程名振,右领军将军辛獠儿,左骁卫将军刘伯英等将位于其下。左手边门下给事中张文瓘位于上首,太子舍人王玄策,左卫将军苏定方,神策军将军薛仁贵、翟长孙,神策军中郎将杜河、席军买等人位于其下。

    出自东宫的将官和朝廷的将官泾渭分明,对此众人也没有什么异议,毕竟事实如此,也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相反,不少朝廷将军暗自羡慕,恨不得加入神策军一脉,毕竟谁都知道,自从皇后薨后,圣人的龙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而无论威望还是资历,圣人嫡子中,无一人可与太子李破军争锋,只要李破军不作死,登基是迟早的事。

    见此李破军心中也是壮志满怀,吐蕃气候固然恶劣,松赞干布固然了得,但是大唐精兵良将,何惧之有。

    “诸位,最新消息,吐蕃赞普松赞干布亲率五万大军,奔赴红原谷而来,红原谷距此地不过一百余里,诸位有何想法,都说说吧”。李破军命亲卫挂上地图,从容对着诸将说道。

    薛仁贵,王玄策二人对视一眼,薛仁贵懊恼道:“早知道末将便据守红原谷了,那红原谷易守难攻,一旦被松赞干布抢占,据守不出的话,若是强攻,难免伤亡过大”。

    众将也是深以为然,岂料李破军笑了笑,甚是澹定,直说道:“景阳,该你出场了”。

    话音落下,众人寻声看去,李破军身后的李震出列,行礼道:“李震见过诸位将军”。

    李震乃是英国公世子,如今虽是挂着一个正五品下的太子中允官职,名义上掌管侍从赞相、劝谏启奏,论起品级来比在座的将军、中郎将都低,但是在座诸位都知道,李震更是太子心腹,掌管太子很多不为人知的力量,对于李震,也都是不敢轻视,纷纷还礼。

    李震看了一眼薛仁贵,笑道:“仁贵无须担忧松赞干布会据险死守,太子殿下早有谋划”,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念道:“截止三日前,共计收购吐蕃青稞酒八万余坛,预估消耗粮食十五到二十万石,诸位,逻些城的粮仓已经见底了,都被吐蕃那些贵族老爷们拿去酿酒了哈哈哈”。

    众将一听愣住了,继而纷纷大喜过望。

    “此言当真?”

    “如此说来,吐蕃即将面临断粮了?”

    “大总管真乃神人也”。

    李破军伸手压了压,“打仗拼的不仅是军事力量,更是经济实力,我大唐富有三百余州,各地粮仓充裕,而吐蕃,不过高原苦寒之地,迂腐的老贵族们奴役着底层百姓和奴隶栽种青稞,产量不高,物产不丰,松赞干布拿什么跟我们斗,所以,此战必胜”。

    众将闻言气势高涨,也是纷纷高呼,“必胜”。

    李破军点了点头,心底稍安,自从屯兵甘松岭以来,众将对于高反,颇为忧心,区区的岷山,便让许多将士病倒,甚至出现死亡情况,这让很多将士,对于那神秘的高原,莫名的有些恐惧,毕竟,听说那吐蕃高原,气候比岷山之地,更加恶劣。

    虽然在场诸将都是经验丰富,立场坚定,但是李破军也不得不给他们打点鸡血,给予信心。

    “既然如此,大总管下令吧,如今士卒大多适应了此地气候,可以进攻了”,好战分子,右领军将军辛獠儿兴奋道,刘伯英等人也是纷纷附和。

    李破军看向并没做声的薛万彻,“薛副总管意下如何?”李破军觉得,薛万彻身经百战,必定会有不同见解。

    果不其然,薛万彻闻言当即摇头:“既然吐蕃粮食危急,那么该着急便不是我们了,我们完全可以以逸待劳,松赞干布粮草不济,定会主动出击,一旦其心急,必有破绽,那时才是我军出击之时”。

    薛万彻说罢,苏定方便是拍手附和,“末将赞同薛副总管所言。其一,吐蕃粮食危急。其二,我军分为南北两路,松赞干布需要两头应对。其三,象雄国至今未灭,国都尚存,松赞干布后方不稳,也被牵制住数万兵力。综上三点,松赞干布比我军更急于求战”。

    李破军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这时,王玄策忽的说道:“苏将军言其后方不稳,倒是提醒了我,吐蕃国内并非是铁板一片的,松赞干布之父囊日伦赞便是旧贵族反对势力毒杀,松赞干布继位后,以铁血手段平乱,方才平息。

    至今吐蕃境内原苏毗国势力以及达波、工布等地的旧贵族时不时仍有骚乱,臣请命,前往吐蕃,暗访吐蕃旧贵族,挑唆其起兵反叛,如此一来,松赞干布腹背受敌,焉能不败”。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战前

    1391.战前

    听得王玄策的话,众将都会眼睛一亮,纷纷表示此计可行,李破军犹豫了一下,毕竟深入吐蕃,挑唆旧贵族起兵反叛这可是件机极其危险的事,王玄策能文能武,通晓诸国语言,着实是少有的外交人才,深入险境,李破军有些迟疑。

    王玄策也看出李破军的犹豫,当即说道:“殿下放心,吐蕃境内汉人并不少,臣又通晓吐蕃语,即便事不成,相信自保无虞”,王玄策心底也是感动,一时间称呼李破军为殿下,并未称呼大总管。

    李破军见状也不好再做小女儿姿态,当即沉声道:“既如此,切记注意安全,此去孤也不能给予什么帮助,但是说服旧贵族起兵,无非是权与利,这样,孤应允,凡是起兵者,事成后,将上奏圣人,表为世袭州刺史,另赐金银珠宝一箱,截获韩家的那批财物也该派上用场了,你全部带去”。

    李破军也深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更何况实际上仅仅是损失了一些钱财而已,世袭州刺史也仅仅是个噱头,毕竟吐蕃那地方,将来即使设置州县,多半还是羁縻州。

    王玄策听罢更是增添信心,郑重应着,朝着众人团团一礼,“诸公,来日长安城庆功宴上见”,而后便是大踏步去了,众将见状,也是暗自敬佩,毕竟,深入敌境,危险重重,王玄策身为太子亲信,前途无量,却是如此豪情壮志,即便是一众武将也是深深敬佩。

    这时,薛仁贵出列,指着地图的平都山说道:“松赞干布既然留兵驻扎平都山,定是想困死象雄国,毕竟象雄国仅剩平都山后的穹隆银城,若是长期被困,定是支持不了多久,末将建议,秘密联系象雄国,壮其抵抗信心,有可能的话,遣智谋之人辅左,助其打败平都山下的吐蕃驻军,若象雄国能够打出平都山,松赞干布的后方将会更加混乱了”。

    薛仁贵的话落下,一向稳重的薛万彻也是拍掌赞道,“此言有理”。

    李破军闻言摇头一笑,这一点也是考虑到了,并且已经有让暗影的人前去探路,但是象雄国位于吐蕃的大后方,若要与象雄国接触,先要穿过大半个吐蕃国境,然后翻越重兵把守的平都山,进入穹隆银城,那里是广袤的无人区,背靠着世界最高峰,不是一般人可以到达的,派出去了好几波熟悉吐蕃语和习惯高原环境的暗影精锐,都是杳无音讯,李破军也是暗自心急。

    李破军揉揉脑袋,李震见状也是出列苦笑道:“仁贵所言,殿下也早有安排,只是那穹隆银城,位置太过偏远,气候环境更加恶劣,我已经派出去几批精锐,好似石沉大海”。

    听得李震所言,众将再看看地图,简易的地图上,穹隆银城好似隔着十万八千里一般遥远,中间大片的空白,众将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没有人迹的无人区。

    杜河见状也是骂骂咧咧,“那松赞干布真是有毛病啊,这穹隆银城距离逻些城怕是上千里吧,这又没招他惹他,去打象雄国作甚”。

    “松赞干布是个枭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李破军听了笑道。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苏定方重复呢喃了这句话,继而振奋道:“是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松赞干布意欲统一西南高原,野心勃勃,迟早觊觎中原富饶之地,定要将其扼杀于弱小之时”。

    薛万彻也是点头道,“贞观十二年,松赞干布征服党项羌、白兰羌后入侵松州,即是证明,可笑朝中某些腐儒,还认为不该出兵”。

    “好了,没有消息不见得就是坏消息,毕竟路途遥远传信不便,孤相信,会有奇迹的”,李破军拍了拍手打断诸将的议论道,“诸位,不出五日,松赞干布后路大军即可到达红原谷,来此强化训练也有一个多月了,该动动了”。

    众将听了,皆是大喜。

    “可是要对红原谷的吐蕃先锋用兵?大总管,末将请战”

    “大总管,末将请战,定将其全部歼灭,攻占红原谷”。

    面对众将的请战热情,李破军伸手压了压,“红原谷,就留给松赞干布。红原谷虽然是进入吐蕃的第一道关口,但其即便被我军攻占,其地形地利尚不如甘松岭,最主要的是,我要等着松赞干布主动出击,让他承担起挑起战争的罪名。

    孤要在红原谷,歼灭松赞干布的有生力量,让其成为吐蕃精锐的墓地。此次出战,仅为袭扰,既如此,便由诸位抽签率部前去,每次前去不得超过一千人,皆轻骑快马,务必要让红原谷的吐蕃先锋不得安生,另外,袭扰之时,多布斥候,随时探清吐蕃后军的动向”

    “得令”,众将纷纷应着,而后退下去私下里去准备抽签了。

    军心可用,李破军见此笑了。

    “殿下,穹隆银城那里……”,李震在一旁躬身道。

    李破军笑容收敛,“李九去了几天了?”

    “已有八天了”李震低声道。

    李九正是暗影在剑南道的负责人,乃是李破军的亲卫出身,被李震选入暗影,是为九号,也正是之前与薛仁贵见面之人。

    “八天,李九骑术精湛,在剑南多年,多次出入吐蕃,也无高反,沿途多有牧马,不愁马匹,依照李九的速度,也该到穹隆银城了”。李破军敲打着桉桌,有些忧虑。

    “殿下你看,要不要再派一批人去?”

    李破军闻言摆了摆手,“不用,李九若是不行的话,其人也一样,相信他,兴许会有奇迹的”,对于李九,李破军还颇有印象,那是在征讨吐谷浑之时,在西凉收的亲卫,身体素质过硬,又识字,当时被李震挑入暗影,李破军还有些许不舍。

    “那逻些城那边呢?”李震继续问道,只要帐中无人的时候,一些机密,李震方才说出来。

    “继续让那边皇家商行的负责人加大收购力度,不要吝惜钱财,只要吐蕃国灭,损失多少钱财都会回来的”,李破军毫不犹豫的说道。

    他坚信,打仗拼的不仅是军事力量,更是经济实力,一如现在,财大气粗的大唐皇家商行,在逻些大肆收购青稞酒,便弄得松赞干布焦头烂额,尽管松赞干布英明神武,但是对于经济战争还是一如所知,甚至直到现在,松赞干布也仅仅是知道收购青稞酒是大唐所为,甚至都不知道是大唐什么势力什么人做的。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苏毗女王

    1392.苏毗女王

    茫茫高原,蔚蓝的天空上,白云好似伸手都能摸得着,远处洁白的雪山,碧波荡漾的湖水,悠闲的牛羊,构成一副苍茫美好的高原景象。

    路上的沙砾不时就硌着马匹牛羊嘶鸣的甩起蹄子,松赞干布现在路旁耸起的高坡上,看着雄健威武的大军,一时间胸中尽是豪情,指向东方,对着一旁的禄东赞说道:“大相,吾此生,定要马踏中原,享受一番那块富饶的土地”。

    禄东赞也是一脸向往,“北魏道武帝可以,前秦宣昭帝可以,赞普乃天降人杰,自然也可以”。

    禄东赞话音落下,远处飞奔而来一骑,“报赞普,北方急报”。

    “北方?”松赞干布一怔,急忙接过,看罢便是脸色凝重,递给禄东赞,叹道:“中原之地,富庶到了如此地步吗?一边与遥远的高句丽交战,一边屯重兵在松州,现在还有余力分兵从吐谷浑故地进攻我吐蕃”。

    禄东赞看罢也是脸色沉重,“赞普,切勿被其迷惑,北方唐军至多不过一两万人,主要的还是吐谷浑士兵,那慕容氏,昔年也是枭雄,如今却甘为唐人前驱。捣其宗庙不怒,绝其苗裔不怒,驱其作战不怒,如此士卒,不足为虑”。

    一听到禄东赞所说,松赞干布一吐胸中郁气,“正是如此,不过苟延残喘,仰人鼻息的废物,早已经不复当年鲜卑慕容的骁勇,有何惧哉。传令彭城,让悉陵率领其所属士卒,即刻北上,务必将敌人阻挡在柏海以北(今鄂陵湖)”。

    “赞普,悉陵这女人可并不忠心啊”,听得松赞干布的命令,禄东赞脸色一急,忙是劝道。

    没错,悉陵是个女人,乃是以前的苏毗国女王,苏毗国是个母权国家,以女权为核心立国。松赞干布之父囊日松赞统一诸部,征服了苏毗,并将苏毗改为彭城,但是在囊日松赞死后,苏毗又反叛,松赞干布继位后厉兵秣马,又将其征服。

    而且后来松赞干布多次强征苏毗男子入伍,让苏毗男子为其征战,多有死伤,所以苏毗故地内的人民对于吐蕃、对于松赞干布可是并不友好的,因此禄东赞所言,并不是虚言,苏毗国向来都不是死忠吐蕃的,毕竟,人家是被武力征服的。

    “赞普,此次与唐国开战非同寻常,稍有不慎,恐步吐谷浑、薛延陀后尘,不同于往日征战诸部落,那时可用彭城士卒,而现如今,务必慎之又慎啊,一旦悉陵趁机反叛,后果不堪设想”,禄东赞苦口婆心说道。

    松赞干布听后却是不以为然,挥手不屑一顾的笑道:“大相多虑了,那女人已年迈不堪,无论是身体还是野心,被我征服后,更是无心再反,更何况,她的金聚如今还在我的大拂庐(吐蕃赞普王帐)里倒夜香呢”。

    金聚就是苏毗女王的丈夫,在女权执政的苏毗,金聚是没有参政的权力的,作为女王的丈夫,也只是地位稍微高一点的普通男子罢了,松赞干布在征服苏毗后,更是侮辱性的将苏毗女王悉陵的金聚(丈夫)俘虏来给他倒夜香。

    禄东赞听了并不认同,正欲说话,松赞干布摆手道:“大相放心吧,悉陵不敢反,即便反,她也不会投唐的,我了解她,对于中原文化,她是极其排斥的。我现在忧虑的是逻些城,也不知我的桑扎布兄弟有没有将那些收购青稞酒的贼人都抓了”。

    禄东赞闻言无奈,只得罢了,而后说道:“此时应该封锁逻些城,并在周边派出轻骑,盘查一切过往商旅,严禁倒卖粮食、青稞酒、盐铁等物资”。

    松赞干布认同的点了点头,“你去信逻些,提醒一下桑扎布,另外,让他看好达波、工布等地,相比起悉陵,我更担心这几处地方”,说着眼神狠厉,透露出几丝愤恨,“毕竟,他们当年连老赞普都敢下毒啊”,说罢打马而去。

    禄东赞闻言应着,抬眼看去,连绵的大军行进在雪山脚下,气势高昂,禄东赞顿觉信心倍增,尽管他近期心底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妙,但是大军精锐尚在,一切皆有可能。

    只是……看着策马扬鞭的松赞干布,禄东赞还是有些许隐忧,松赞干布年轻气盛,恐会小觑了天下英雄啊,禄东赞记忆尤甚,中原大地,那房玄龄,杜如晦,魏征,长孙无忌,李靖,李绩……哪一个皆是当世人杰。

    甚至禄东赞有个秘密谁都不知道,当年唐皇李世民招募他,他一时间还真有动心了,毕竟他知道,这群人杰将会缔造一个中原盛世,但是,松赞干布同样英明神武,他同样难以舍弃。

    “希望桑扎布能够脑子清醒吧,还有悉陵那个女人……为什么赞普对她如此放心呢”,禄东赞望着天际的巍峨雪山呢喃道。

    与此同时,在西方千里之外,高耸的平都山下,吐蕃的五万大军仍然驻扎在此,一圈又一圈的营帐紧紧围绕着中间高大的拂庐,那是副相赤桑扬敦的营帐。

    在吐蕃,唯有上层的大贵族才能使用拂庐,而赞普的拂庐又是独一无二的大拂庐,可容纳数百人,赤桑扬敦作为吐蕃的老贵族,身为小论(副相),资历深,威望高,他居住的拂庐自然也是高大宽敞。

    而此时,赤桑扬敦的拂庐,传出阵阵乐声,载歌载舞,原来赤桑扬敦正在与一众将军首领在觥筹交错呢。

    “小论,我们在这里吃肉喝酒,完全没有对象雄国的行动,如果被赞普和大论知道,会不会怪罪啊?”坐下一名身材高大的将军饮下一杯酒,颇有些担忧的说道。

    赤桑扬敦闻言眉头一皱,放下酒杯,还没说话,他的亲信就是怒道:“达桑你这是在质疑小论的计策吗?”

    赤桑扬敦摆了摆手,认真说道:“我军在此围困三月有余了,即便穹隆银城如何富有,他的粮食也该吃完了,等其粮绝,我们不战自胜。这平都山易守难攻,又何必去白白葬送吐蕃勇士的性命呢”。

    一众将军闻言甚是赞同,纷纷附和,能够吃肉喝酒就能打胜仗,何必去拼命呢,毕竟,他们跟随松赞干布以来,身份巨变,由底下层的武士成为将军新贵族,如今也是格外惜命的。

    “可是我听说逻些城有人大肆收购青稞酒,如今,我吐蕃的粮食也不多了,若是耗下去,恐怕赞普在前线粮食也吃紧了”,那位名叫达桑的将军又是皱眉道。

    这下赤桑扬敦终于怒了,一拍桉桌,冷哼道:“达桑,你若要违背军令私自出战,我定向赞普奏报,绝不轻饶”。

    达桑见状纷纷不语,只顾饮酒,忽的将酒杯重重一摔,“吐蕃勇士征战应该食青稞饮雪水,看看这里,哪还有个吐蕃勇士征战的样子”,说罢之后便是愤然离去。

    “小论,这达桑愈发不尊重您了”,一旁亲信见状愤愤出言道。

    赤桑扬敦眼神阴翳,默然不语。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穹隆银城

    1393.穹隆银城

    平都山,一处不起眼的沟壑里,躺着一人一马,那马匹口吐白沫,眼见已经是不行了。再看马骑士,头发一缕一缕的脏兮兮,面上全是尘土,脏乱破旧的羊皮袄甚至都看不出颜色了。

    看了看死去的马匹,再抬头看看巍峨的平都山,那男子不禁有些落泪,“到了,终于到了,平都山,十几位兄弟,就我一人到了,兄弟们保佑我,一定要完成任务”,说着挣扎起身朝着东方行了一个军礼,“暗影九号,誓死完成任务”。

    平都山的西方,矗立着一座巍峨的高山,其名曰卡尔东山,就在卡尔东山之上,有一座古老的城池,即是象雄国的国都穹隆银城,穹隆银城最中心的位置有一座高大的的城堡,其名曰当惹穷宗宫,即是象雄国的王宫。

    此时,当惹穷宗宫里,一位身材瘦削,面容沧桑的老者高坐王座,正是象雄国国王李弥夏。

    松赞干布入侵以来,象雄国军队节节败退,如今困守平都山这最后一道关隘,如果平都山失守,国都无险可守,也无兵可守,传承千百年的象雄国就要就此灭国,尽管李弥夏老迈不堪,但是他也不会就此投降吐蕃的。

    象雄国君臣百姓一心,都认为象雄国才是高原上传承许久的文明,吐蕃,不过是后来兴起的野蛮部落而已,其文明、宗教、制度等等多是从象雄国学去的,象雄国历史悠久,一定不能被吐蕃灭亡的。

    “大论,那伏罗那边,还有多少粮食?”李弥夏揉了揉酸痛的脑袋问道。

    下座坐着一个同样须发皆白的老者,乃是象雄国大论琼波赞,那伏罗正是琼波赞的儿子,也是象雄国的领兵大将,如今驻守在平都山,坚守最后一道国门。

    琼波赞听了也是一脸苦色,“昨日来报,支撑不了十日了”。

    李弥夏听了身子一晃,“十日……穹隆银城能够搜集到的粮食,我都已经让人送去平都山了,若是十日之后,吐蕃兵不退,那我象雄国……”,说着急怒攻心,竟是歪倒在王座上。

    当惹穷宗宫,后殿,李弥夏幽幽醒来,一看清旁边服侍的人,顿时大怒,“滚,给本王滚,来人,将此女拉下去,我永远不要再看见她”。

    原来这名雍容貌美的女子,正是松赞干布的胞妹萨玛噶,松赞干布当年将胞妹嫁给李弥夏,就是想笼络住象雄国,松赞干布才好腾出手一统高原。

    直到高原上的部落都臣服了吐蕃,松赞干布才将目光看向了象雄国,两国从此多有摩擦,而李弥夏恼怒松赞干布的前恭后倨,对萨玛噶也是愈加冷落,萨玛噶一气之下去城外的玛旁雍措湖隐居了,直到松赞干布派遣使者前来探望妹妹,萨玛噶对着使者金赞芒穹唱了一首歌,一首幽怨决绝又暗藏玄机的歌,堪称象雄版的“长恨歌”

    歌词大意是:“北方的草原上,有一头凶勐的野公牛,从山谷内传来呼喊声,从谷口处传回应答声,射出了一支箭,就在此呼彼应之间,射杀了猎物。

    虎肉悬挂在铁钩上了,两旁有窥伺者盯上了它,如果不能火速前来拿取,过了明天后天,鱼鹰和水獭将会吃掉它;果然是一条大鱼啊,能抓就把它抓住吧!天上的银河,地面的水,相距虽远也能连在一起,沿着河水越走越近了,往上走就会直达天际……”。

    使者金赞芒琼不解其意,回到吐蕃后,只能原模原样的唱了一遍给松赞干布听,岂料松赞干布听后,勃然大怒,当即下令,与象雄国开战。

    所以当李弥夏看到萨玛噶后,更是气恼,一众侍卫见状忙是上前拉开萨玛噶,萨玛噶面色凄凉,这时,另外一名女子求情道:“萨玛噶听闻大王病倒后,即可从玛旁雍措湖赶回来探望,大王不可如此无情”,这女子乃是李弥夏的宠妃虚格妃。

    “若不是她,象雄国又岂会招来灾祸,我不杀女人,让她滚,让她去告诉松赞干布,我誓死不降,象雄国誓死不降”。李弥夏却是并未息怒,强撑着在病榻上嘶吼道。

    萨玛噶眼中滴下几行清泪,“大王,你斗不过吐蕃的,我在玛旁雍措湖边等你”,而后深深一礼,转身离去。

    这话说的极其不客气,言下之意,是象雄国灭后,萨玛噶会请求松赞干布饶李弥夏一命,送他去玛旁雍措湖隐居度过残生。

    李弥夏经此一气,又是一口气没喘上来,昏死过去。

    迷迷茫茫之间,李弥夏似乎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庆贺之声,心底不由得悲呼,难道吐蕃人已经攻占穹隆银城开始庆祝了吗。

    “大王,大王醒醒,象雄国有救了,漫天佛陀显灵了”。

    李弥夏只觉得身子被晃来晃去,模湖间听得漫天佛陀显灵……象雄有救几个字不由得一激灵,幽幽醒来。

    只看见床榻变,大论琼波赞和虚格妃一左一右服侍着,不远处端坐一个人,那个人衣衫褴褛,发髻散乱,这面容怎么看着……

    “唐人?”李弥夏勐的清醒,挣扎着起身,睁大眼睛看着那人。

    “外臣大唐逻些道行军大总管帐下使者马成,特奉大唐太子殿下之命出使象雄,见过象雄国主”,那位唐人见状起身躬身行礼道。

    李弥夏瞪大了眼睛,他听不懂汉话,但是他知道这是汉话,心底依稀觉得,象雄国有救了,因为那个遥远的中原帝国来人了。

    大论琼波赞是略懂汉话的,当下来强忍激动翻译道:“他是中原大唐国的使者,听从中原唐国的王子的命令,来象雄帮助我们的”。

    马成,即是李九,李九感慨万千,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让他翻过了平都山,来到了穹隆银城。

    “快快扶我起来,更衣设宴,将最好的美酒拿出来”,听到果然是大唐来人,李弥夏激动万分,“象雄国将以最大的热情来招待远方来救我们的朋友”。

    宴会上,看着所剩无多的简单食物,李九也是丝毫不嫌弃,抓起一碗青稞粥就喝了起来,这可比他在雪山里啃着硬邦邦的肉干舒服。

    象雄国君臣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象雄国仅剩国都尚存,被围困数月,物资紧张,即便是这几坛酒,这几把青稞,现在也是他们最宝贵的东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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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唐人介绍:
阅尽千古风流,独占万世潇洒。这就是大唐!现代孤儿重生大唐太宗长子,来到了这血性男儿神往的英雄时代,其志在拓万里疆域,布国威四方!
突厥吐蕃,高丽倭国……尔曹蛮夷,灭国擒王;
五姓七望,江南盐帮……跳梁小丑,弹指平之;
西域岭南,辽东百越……国之领地,纳土开发。
纵横天下誓要再戴顶上红缨,重振秦汉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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