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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当年秦风     一世唐人txt下载     一世唐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四百零九章:娘氏部落

    1409.娘氏部落

    在覆灭苏毗国后,囊日论赞论功行赏,带路党娘氏部落一下子发达了,获得了仇人念几松的千里封地,典型的农奴翻身把歌唱,从奴隶部落成为了鼎鼎有名的大贵族部落。

    而一统三国后,囊日论赞自然是对新投奔的娘氏、韦氏、农氏等部落大加封赏,而囊日论赞也有意扶持新兴贵族起来,自此,以娘氏为首的新兴贵族迅速崛起,从而就冷落了雅江南岸的吐蕃旧地的老贵族们,老贵族们羡慕嫉妒恨,心想着我们是吐蕃正统老部落,赞普你却信任那些投奔来的新部落,买通宫中奴仆毒死了囊日论赞,联合起来造反了。

    一时间,占有原森波国、苏毗国广袤土地的吐蕃烽烟四起,原森波国、苏毗国境内的部落纷纷起兵反叛,这才有了松赞干布少年继位,平叛迁都的英雄故事。

    在辅左松赞干布登基并平叛的过程中,有一位举足轻重的重要人物,名叫娘尚囊,乃是娘曾古的儿子,娘氏部落的酋长。

    在娘尚囊接任娘氏酋长之位时,娘氏部落已经是原苏毗国内最大的部落了,所以吐蕃内乱后,娘尚囊登高一呼,纠结了原苏毗国的各地势力,积极拥立松赞干布,迅速平定了原苏毗国境内的叛乱,娘氏部落又立下了泼天大功,从此娘氏部落更是壮大,娘尚囊在苏毗境内权势滔天,堪称苏毗王。

    娘尚囊凭借从龙大功加上平乱功劳,如愿以偿的坐上了大论宝座,正所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此时另一位吐蕃大臣琼保邦色羡慕嫉妒了,琼保邦色觊觎大论(国相)之位很久了,于是不断地给松赞干布进谗言,说娘尚囊有反意。

    松赞干布何许人也,自然不会听风就是雨,但想到娘氏部落的势力之大,于是下令娘尚囊从祖地娘曲河谷速来都城觐见,但这个琼保邦色也不是简单角色,同时又跟娘尚囊私交甚好,偷偷传信给娘尚囊,说赞普看你势力太大了,心有忌惮,欲要对你问罪,我的好兄弟你可千万别来都城啊,这下可把娘尚囊吓着了,竟是走了一步昏招,称病不去觐见。

    本来娘氏部落越来越壮大,松赞干布就愈发忌惮,如今叫你来见个面聊聊天你还装病不来?松赞干布心里有疙瘩了。

    娘尚囊躲在封地瑟瑟发抖,思来想去又出了个昏招,为了揣摩松赞干布的心意,竟是重金收买了王宫里的一名奴仆为他传递宫中的消息,要知道,这不管在哪里,都是君王的禁忌,于是乎,娘尚囊的好兄弟琼保邦色又在“无意间”抓获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奴仆,略一审问,松赞干布彻底大怒。

    要知道松赞干布的父亲囊日论赞就是被老贵族们收买宫中奴仆下毒害死的,无论娘尚囊有没有谋反之心,在这些一而再再而三的昏招之后,松赞干布再也忍不住了,对娘氏部落举起了屠刀,杀了酋长娘尚囊,拆了娘氏城堡都尔瓦城,整个部落贬为奴隶。

    同时,松赞干布也认清了大臣琼保邦色的本质,就在琼保邦色兴奋不已,以为自己要担任大论之时,却是被松赞干布贬回了他的封地藏番,反手就将自己的好兄弟禄东赞提拔为大相,琼保邦色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这一系列变局,也算是松赞干布遗留下的历史祸根,也给王玄策的到来埋下了伏笔,自从在长安城奉命出使吐蕃之后,王玄策便是收集各方资料来熟悉吐蕃近些年的历史。

    如今,这些宝贵的资料终于派上用场了,正所谓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王玄策从各方杂乱的典籍、书信甚至商贩、牧民中汇总而来的资料,让他对于吐蕃政局了然于心,合该让他立下一番泼天奇功。

    王玄策等人没有隐藏行踪,拿出大唐旗帜,大张旗鼓的进入了娘曲河谷,一进去便是被娘氏部落的游骑发现了,惊起一阵哨声。

    王玄策当即勒马,停下队伍,高声用吐蕃语喊道:“我们没有恶意,有重要事情求见娘氏酋长”。

    一众娘氏游骑见得王玄策等人没有拔刀张弓,看样子并无恶意,也并没有放松警惕,毕竟眼下吐蕃人都知道,大唐举兵来犯了。

    王玄策也不着急,就坐在马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的娘氏骑兵,娘氏如今虽然没落,但是看这样子,无论是装备还是军容,仍是有着底蕴的,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片刻后,远处一大队骑兵飞奔而来,约摸数百人,看那精良装备,应该是侍卫无疑了,而簇拥在正中的几个人,应该就是娘氏部落的高层了。

    果不其然,相距二百步,那边便有人喊道:“尔等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叫我们酋长?”

    王玄策亦是喊道:“我们从大唐而来,并无敌意,此次来是跟娘氏部落做个生意的”。

    娘氏部落那几个高层听了商议了一番,便是喊道:“既然是做生意的,放下武器,你一个人过来”。

    王玄策闻言毫不犹豫卸下腰间佩剑,“大使不可”,身后护卫急忙拉住。

    “无事,你们后退到百步外,一旦事变,即刻撤离,他们的马追不上你们”,王玄策拍了拍护卫的手笑道,说罢孤身一人,打马上前。

    一到娘氏部落阵前,一众骑兵便是将王玄策团团围住,一时间,弯刀长毛箭失齐齐对着王玄策,王玄策何许人也,年纪轻轻就敢走南闯北的人,眉头都不眨一下。

    “你是何人?”娘氏部落为首的一人皱眉问道,此人年纪不大,约摸三四十许年纪,袒露的半边臂膀一身腱子肉,非常雄壮,只是眼中精光闪烁,看样子并不是憨厚之人,只见他紧盯着王玄策,啧啧赞道:“好胆魄,你绝对不是贪财的商贾”。

    王玄策见状笑着行礼道:“大唐太子舍人兼遣蕃使团大使王玄策有礼了,不知尊驾何人?”

    “唐国官员?”娘氏部落的众人一惊,手中的弯刀顿时握紧了,眼神露出狠厉之色。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酋长娘茹增

    1410.酋长娘茹增

    为首那名健壮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王玄策,“原来是唐国的使者,我是娘氏酋长娘茹增”,说着摆了摆手示意属下收起兵刃,“都收起来,王大使远道而来,我吐蕃人向来好客,既然是做生意,那就聊聊吧,回城备宴”。

    说着看向王玄策,“王大使可敢去城堡赴宴?”

    “酋长盛情邀请,王玄策岂敢不从”,王玄策朗声笑道,当即吩咐随行护卫在河谷扎营,继而伸手道:“酋长请”。

    “王大使请”,看着王玄策挺拔潇洒的背影,娘茹增眼神灼灼,不由得向左右赞道:“好风度,中原之地果然多有好汉豪杰啊”。

    众人奔马数里,一路沿河谷深入,见得沿途高原的绿野,清澈的激流,云雾缭绕的山林,王玄策也不由得赞道:“真是人间仙境啊”,娘氏部落众人听了面露得意,却是又听见王玄策悠悠一叹。

    娘茹增眉头微皱,颇为好奇,“王大使何故叹气?莫非是觉得我娘曲河谷景色不美吗?”

    王玄策摇头嗤笑,不屑一顾,指点着远处盛开的山桃花,“美有何用,我听闻当年娘曾古酋长和娘尚囊大相在时,娘氏部落富有千里土地,控弦勇士上十万,真可谓是巨族豪门啊,只可惜,如今只能蜷缩在这河谷里赏赏风景了”。

    王玄策说罢,娘氏部落众人都是一脸怒容,纷纷破口大骂,刚收起的刀剑曾的又拔出半截,相信只要娘茹增一声令下,便可毫不犹豫的上前将其砍成肉泥。

    娘茹增也是脸色阴沉,一双眼睛死死盯住王玄策,“你是来羞辱我们的吗?”

    王玄策摆摆手道:“酋长且息怒,方才我说的可是实情?”

    见得王玄策变本加厉,娘茹增顿时大怒,正要呵斥,王玄策又说道:“娘氏部落大祸临头,我此行是来解救你们的”。

    娘茹茹一双眼睛喷出火来,死盯着王玄策,手已经扶在了腰间刀柄上,只待王玄策再激怒他,便拔刀杀之。

    “酋长可知,在我大唐的支持下,平都山五万吐蕃军已经全军覆灭,象雄国已经兵出平都山,收复其失地。

    另外五万唐军并三万吐谷浑精锐,共计八万大军,兵出青海,如今已经越过柏海。而我大唐太子殿下亲率十万唐军精锐,已经两败松赞干布,进军千里,如今已经兵抵客木了,松赞干布手中可战之兵,已不足三万。

    而且逻些城的雪巴大仓你们应该知道吧,已经被我唐军暗探全部焚毁了,吐蕃已经无粮了,另外,达波、藏番等地也已经答应我,起兵推翻松赞干布。我就问你,吐蕃可还有救吗?”

    王玄策整整衣襟,从容自信的说道,其言语间尽是傲然,大半是真,小部分夸大了,比如南北两路大军的进军动态就被王玄策严重夸大了,不过此时的娘氏部落蜗居在娘曲河谷,不涉政局,也不知道具体的战况。

    娘茹增等人听得眉头直跳,若真是如此,那吐蕃便真离灭国不远了啊,不过娘氏众人心中却是并无多少焦急,相反心底还隐隐有些窃喜,毕竟,娘氏部落从高高在上的大贵族被松赞干布打落成奴隶部落,若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娘茹增仍是面不改色,死盯着王玄策,“那又如何?赞普英明神武,自会击退你们的”。

    众人的脸色王玄策看在眼里,更是凭添信心,打马走着,便是看见一座破旧不堪的城堡,残垣断壁,烟熏火烧的痕迹尚存,王玄策撇开话题道:“这便是昔日名震高原的都尔瓦城堡吗?”说着啧啧有声,那神态,直看的娘氏众人牙根痒痒,同时心底更是愤恨羞愧。

    见得差不多了王玄策也不再撩拨,而是行礼道:“王玄策言语无状,冒犯诸位了”,说着一笑,看向娘茹增,“酋长,不若进城详谈如何?”说着王玄策也是紧盯娘茹茹神色,一旦娘茹增露出不耐,不愿详谈,那他就要考虑如何全身而退了。

    好在事情尚在王玄策意料之中,娘茹增点点头,领着众人进城了。

    都尔瓦城堡,这是娘氏部落的祖地,经过娘曾古和娘尚囊两代人的经营,本是占地极大,异常繁华,只是经过松赞干布的杀戮劫掠,这座城堡早已经没有了昔日的辉煌,有的只是残垣断壁。

    宴会上,也仅仅是一些普通的青稞酒、糌粑、肉干之类的,王玄策也没有露出嫌弃神色,相反吃得津津有味,尝了一口青稞酒,王玄策直道:“酋长,我部下在河谷外扎营,带有中原美酒数坛,我这边写个条子,你遣人去取来同饮如何?”

    听得中原美酒,娘氏众人也是眼睛一亮,谁都知道,在雪域高原,中原美酒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啊,即便是娘茹增,也仅仅是年少家境好的时候喝过几次,见状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不多时,快马便将美酒取回。

    这酒是王玄策特意请求李破军,从剑南益州英雄楼分店取过来的西风烈,这等烈酒,毫无疑问,第一时间就俘获了娘氏众人的心。

    一杯下肚,顿时销魂,两杯过后,便是心神舒畅,飘飘欲仙,三杯过后,众人看王玄策的眼睛都充满善意了。

    觥筹交错之后,几坛美酒便被席间众人瓜分殆尽,娘茹增吧唧吧唧嘴,粗糙的红脸上更是红润了,只觉得回味无穷,不过他酒量甚好,仍是清醒,看向王玄策,也是神情真诚,“王兄弟,你方才说得可都是真的?吐蕃当真危急到这个地步?为何赞普却将不与我们说呢?”

    王玄策捻捻胡须,从容道:“与你们说?酋长们心自问,达波、藏番还有你们娘氏,对松赞干布可是绝对的忠心?若是跟你们说了真实的危机情况,保不准你们会帮谁呢”。

    此话一出,娘氏众人顿觉赧然,忠心,那是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就像当年娘曾古酋长带着部落背弃苏毗国投奔吐蕃一样,就像当年娘尚囊大相带领大家支持松赞干布继位一样,只是如今,辉煌的娘氏部落被他们支持的赞普亲手打压到这个地步,哪里还有什么忠心可言。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酒鬼格旦

    1411.酒鬼格旦

    众人的神情被王玄策看在眼里,心底暗笑,又是说道:“而且逻些城的雪巴大仓被毁,松赞干布已经面临断粮危机,我听闻松赞干布已经派人向各部落索要牛羊作为军粮,可有此事?”

    娘茹增听了也是心底暗恨,但是他毕竟是吐蕃人,正欲否认,座下一名虬髯大汉却是摇晃着脑袋拍桌子嚷嚷道:“王兄弟说的是啊,赞普太狠了,竟然让我们交出去一半牛羊,一半的牛羊啊,交出去我们怎么过冬啊”,那大汉脸色红扑扑的,打着酒嗝已经是眼神迷离了,说着还呢喃道:“还是王兄弟好啊,虽然咱们两国在打仗,你还给我带来美酒,嗝……”。

    娘茹增暗暗瞪了那汉子一眼,面上却是说道:“国家粮草危急,赞普既然有令,我等自然遵从”,王玄策瘪瘪嘴还没说话,那大汉听了又打了一个酒嗝,抹了抹嘴角惊呼道:“咦,酋长你不是不愿意给吗?你要给的话干嘛把传令信使晾在那里,还装病不见他啊”。

    娘茹增闭上眼睛,强忍住要爆发的脾气,挥挥手道:“格旦醉了,扶他下去”,此时,娘茹增深深领略到了什么叫猪队友。

    王玄策快要笑了,但他优良的外交素质让他保持着风度,当即也是啧啧有声:“一半的牛羊,这可真是太狠了”。

    娘茹增无奈笑了笑,“是有些多,我正在与信使商量,吐蕃内事,这就不消王兄弟操心了”。说罢主动转移话题问道:“王兄弟方才说我娘氏部落危矣?却是何故?”

    经历过家族巨变,本就受过父亲娘尚囊精心培养的娘茹增更加的成熟稳重了,搁在多年前,说不定早在来城堡的路上就把王玄策给砍了。

    “如今吐蕃灭国已经成定局,松赞干布今日只是索要一半牛羊,明日便是索要全部,后日便是驱使娘氏勇士去前线作战。

    酋长,当年的娘氏部落有多强大,即便我在大唐也是有所耳闻,当年娘曾古酋长和娘尚囊大相的赫赫威名,即便在大唐也是声名远播,可以说没有两位娘氏长者的卓越贡献,就没有吐蕃的崛起,就没有他松赞干布的今天。

    令尊娘尚囊大相更是凭借一己之力辅左松赞干布继位,助其平定叛乱,可是后来呢,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中原谚语不知道酋长有没有听过,松赞干布过河拆桥,无视娘尚囊大相天大的功劳和多年来的忠心辅左,竟是对无辜的娘氏部落举起了屠刀。

    就这,娘茹增酋长你还对松赞干布忠心耿耿?他日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两位娘氏长者啊”。

    王玄策声情并茂的说道,其言语不可谓不体贴,其神情不可谓不悲壮,直将自己当成娘氏部落的兄弟一样来诉说,直说的娘氏众人义愤填膺,有几个憨直的汉子更是眼含热泪,破口大骂。

    娘茹增也是眼眶湿润,一口闷了最后的一杯酒,看向王玄策,“说白了,王兄弟你是想让我娘氏部落起兵造反,作为你唐军的内应?”

    王玄策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摇了摇头,“不是造反,是自救,只要娘氏起义,反抗松赞干布的暴政,大唐朝廷便许诺你们,永久居住娘曲河谷,分封娘氏酋长为世袭的刺史,永远不受压榨和剥削”。

    娘茹增听了沉默了,娘氏众人也沉默了,毕竟都不是傻子,一旦起兵这就是说明要背叛吐蕃,投靠唐国了。

    “王兄弟远道而来,先下去休息吧”,沉默半晌,娘茹增抬头道,“我与众位兄弟商议商议,明日给你答复”。

    王玄策早有定计,当即应着,被领下去安排在一间低矮的土房子呢。

    当夜,月色皎皎,王玄策抱着最后一坛美酒,对着门口的守卫说道:“不知格旦将军住在何处?我白日与其相谈甚欢,还想去跟格旦将军喝一杯”。

    守卫看着王玄策怀抱的中原美酒咽了咽口水,王玄策见状一笑,回去屋内取过一个皮囊递给守卫,“这袋美酒送给兄弟”,守卫接过一闻,顿时大喜,屁颠颠的带着王玄策去找格旦了。

    格旦乃是娘氏部落数一数二的勇士,掌管着不少兵力,居住的地方也是甚好,来到格旦屋外时,还没等守卫去通报,远远的就听见格旦在怒吼,“拿走拿走,都滚出去,这酒好比是马尿,怎喝得下去”,又听得一个委屈的声音响起,“您往日都是喝这种青稞酒的啊”。

    王玄策听得笑了,当即高喊道:“格旦将军可想念中原美酒乎?”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格旦披着羊皮袄出来了,一看见王玄策以及怀抱的酒坛,便是狂喜,“啊呀呀,原来是王兄弟,王兄弟,你这可是白天喝的那种中原美酒?”

    王玄策拍了拍酒坛,笑了笑,“比白天喝的那种更美味”。

    格旦听了眼中泛光,眼睛死死盯着酒坛。

    “格旦兄弟不请我进去同饮美酒?”王玄策指了指屋子笑道。

    “快快快,进来进来”,格旦舔舔嘴唇急忙道,来到屋内便是急吼吼的亲自拿来酒碗,眼巴巴的看着王玄策。

    王玄策心中暗笑,打开酒坛,一阵酒香四溢开来,格旦口水咽个不停,对于这种酒鬼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诱惑。

    王玄策给他倒满,格旦忙是结过一口闷了,嘶哈一声,一脸享受,一碗接一碗,舒畅至极,眼见得差不多了,王玄策便诱导性的拍桌痛骂,“松赞干布真是太狠了啊,一半的牛羊拿去了,那到了冬天,娘氏部落的兄弟姐妹岂不是要饿死许多”。

    格旦听了一愣,缓了缓听清楚了话之后也是一脸怒容,“是啊,赞普往日里就对我们娘氏不满,征调的赋税比其他部落都多,现在直接要我们献出一半的牛羊,要我的话,我就不给,但是酋长怕赞普发怒”,说着又是郁闷的闷下一口酒。

    王玄策听了心底狂喜,又是引诱道:“格旦兄弟对我大唐印象如何?”

    “好啊,我虽然没去过,但我听说那是个好地方”,说着格旦爱不释手的拍了拍酒坛,一脸迷醉,眼神痴痴,“中原有这般美酒,简直就是神仙喝的啊,我若是一天能喝上一坛,真教我死也愿意”。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娘氏反了

    1412.娘氏反了

    听得格旦的话,王玄策笑了,不屑一顾的说:“这酒算什么,长安城还有更好的美酒呢,他日格旦兄弟有空去长安,兄弟我再请你喝”,直说的格旦心神荡漾。

    王玄策又将白日里对娘茹增说的话给格旦说了一次,故作惋惜的叹道:“娘茹增酋长如果一门心思的忠心松赞干布,任取任夺,如此一来,只怕娘氏部落以后的日子越来越难咯”。

    啪的一声,格旦直将手中的木制酒碗摔碎了,“我就说酋长什么都好,就是想的太多了,怕这怕那的,以前娘曾古酋长,娘尚囊酋长在的时候,那是何等的威风”。

    见得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王玄策便是开门见山,直接说道:“那格旦兄弟帮我一起劝说娘茹增酋长起义怎么样,一起推翻松赞干布,大唐朝廷会册封娘茹增酋长做刺史大官,格旦兄弟也可以做将军,到时候中原美酒还不是想喝就喝”。

    格旦听得眼睛一亮,倒不是做将军吸引了他,而是那句美酒想喝就喝,当即兴奋道:“那时候当真的有喝不完的中原美酒?”

    “当真”王玄策点头道。

    “如这般美味的美酒?”

    王玄策脸皮子抖了抖,依旧认真点头道:“是的”。

    格旦一拍桌子,“好,就那啥起义了,反了松赞干布,当年娘曾古酋长能反了苏毗国,我们为何不能反了吐蕃呢”。

    王玄策有些懵,这么容易,就一坛价值十贯钱的酒就搞定了?那河谷外十几箱财宝还没用上呢。

    “只是我说的话酋长未必肯听啊”,决议要反的格旦很快就进入角色,皱眉滴咕道。

    王玄策早有定计,当即笑道:“无妨,格旦兄弟我问你,松赞干布的传令信使在哪里?”

    “在西边旧庄园里,怎么了?”格旦有些懵叉叉。

    “那我们就去把他杀了”,王玄策面露狠色,手掌狠狠的一噼,“松赞干布的信使死了,你说松赞干布还会善罢甘休吗?娘茹增酋长还会继续忠心松赞干布吗?”

    格旦听得眼睛一亮,“是啊,那信使只要死了,酋长没办法跟松赞干布交差,就只有反了”,当即起身道:“那走,咱们现在就去,那家伙只有几个人,我带几个兄弟去宰了他们”。

    王玄策愣了愣,继而也是一拍桌子豪气干云的附和道:“走,悄悄地去,不要被酋长的人发现了”。

    “走,好兄弟,说干咱就干”,说罢格旦转身拿起佩刀吆喝着贴身侍卫就去了。

    王玄策一人在房中,看着酒坛碎碗,有些凌乱,苦笑着挠挠头:“这任务,好像也没那么难啊”。

    翌日,娘茹增刚刚起床,还没清醒,便是听得外面有人求见,只见得娘氏部落的一名将军焦急道:“酋长,赞普的传令信使死了”。

    娘茹增听得一愣,甩了甩脑袋,继而惊问道:“死了?怎么死了?谁干的?”

    “好教酋长得知,是我干的”,外面王玄策风度翩翩的走了进来。

    娘茹增大怒,继而怒斥道:“王玄策你好大的胆子,在娘氏地盘上杀害赞普信使,来人将其拿下”,屋外侍卫闻言立马上前按住了王玄策。

    王玄策也不挣扎,这时,格旦冲了进来,见状正欲说话,王玄策制止了,很是镇定,对着娘茹增温声说道:“酋长,如今松赞干布的信使已死,人死不可复生,松赞干布的信使死在了都尔瓦城堡里,你觉得松赞干布会原谅你吗?这可是无视他赞普的威严,当年令尊收买宫中奴仆就被他杀害了,你觉得此事能够善了?

    你若是再将我杀了,大唐使者也死在了都尔瓦城堡,你觉得大唐皇帝会放过你吗?数十万大军会放过你吗?这可是无视大唐威严,酋长你仔细想想吧,不如反了松赞干布,投靠更强大的大唐,给令尊娘尚囊大相报仇,给被松赞干布杀害的娘氏兄弟姐妹们报仇,夺回属于娘氏的荣耀。”

    这时,格旦也是嚷嚷道:“就是,松赞干布对我娘氏这么狠毒,当年我的父亲,我的兄长就是被他杀了,现在还要我们献上一半的牛羊,酋长,一半的牛羊如果给了,那我们冬天就要饿死了,当年娘曾古酋长能够反了苏毗国,现在我们为什么不能反了吐蕃”。

    “原来是你,你闭嘴”,这下子娘茹增也是明白为什么王玄策会知道赞普信使住在何处,又是为什么能够将其杀了,原来是格旦相助。

    娘茹增瞪着王玄策,“这就是你所谓的真诚相助?杀了赞普信使逼我不得不反?我大可以绑了你交给赞普,亲自去赞普面前谢罪,相信赞普会明白你的阴谋的”。

    王玄策摇头一笑,“酋长何等英雄,我相信酋长绝对不会去做那低三下四的奴隶的”,说到奴隶王玄策还刻意加重了语气。

    果然,听到奴隶二字,娘茹增呼吸都加重了。

    昔日占地千里的豪族如今只得蜷缩在这河谷里不敢出去,不得为官,这是何等的憋屈,一时间,复杂的回忆涌上心头,父亲娘尚囊不甘的神情,跪在松赞干布脚下乞求赞普饶娘茹增一命的场景浮现脑海,那是他一直不愿意回想的。

    看了看眼前都尔瓦城堡的残垣断壁,再看看部下那愤愤的面容,娘茹增长出一口气,挥手道:“放开他”。

    王玄策扭了扭胳膊笑道:“恭喜你,娘茹增兄弟,你以后将会为你的选择感到庆幸”。

    娘茹增也是无奈笑道:“王兄弟好魄力,我真没想到你竟敢杀了信使”,说罢传令娘氏高层集合,当下里便是商议如何出兵,格旦在后面咧着大嘴高兴不已。

    玛柯河西岸,任玉山上,与唐军对垒数日的松赞干布现在高耸的山峰上,看着河那边密密麻麻的唐军营帐,面色阴沉,“中原真就如此富饶吗?唐军的粮草真就如此宽裕吗?为何战线绵延千里,他却在此不急不躁的驻军?”

    一连三问,身后的禄东赞也是心底发苦。

    松赞干布本想着且战且退,不断消耗唐军有生力量,最后回到逻些城据城死守,但是没成想,唐军到了玛柯河便止步不前了,也让松赞干布消耗唐军的心思落空了,如今继续对峙的话,吐蕃粮草不堪重负,直接后撤的话,松赞干布心有不甘。

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愈挫愈勇的松赞干布

    1413.愈挫愈勇的松赞干布

    见得日益憔悴的松赞干布,禄东赞也是心底悲戚,往日雄霸高原的霸主竟是到了此等地步,当即道:“赞普勿忧,我已经派人去查探唐军粮道,届时寻机袭扰。

    另外,我派人携重金前去唐国长安,欲买通一两个唐国官员,进谏唐皇李世民,催促唐军出战,毕竟唐军驻军在此,战线绵延千里,消耗甚大,以此为理由或可催促出战”。

    松赞干布皱了皱眉,“唐军主帅可是唐国太子李破军,在唐国地位超然,你此计可行吗?”

    禄东赞摇头一笑,“财宝动人心,中原王朝历来存在政斗,不同派系官员互相倾轧,也不乏贪财之人,相信会有人看在财宝的面子上帮我们说话的。

    如事成,那最好。即便事不成,也不过浪费些许财宝而已”。

    松赞干布听罢也是点点头,“此事大相你就放手去做吧”。

    话音落下,一名护卫急匆匆跑上山,“赞普,逻些城急报,上万唐军兵抵逻些城下”,说着话那名护卫脸色惊骇,慌乱不已。

    “什么?”松赞干布二人闻言大惊,一把扯过羊皮卷,仔细看罢扔给禄东赞,脸色沉重,拳头握得青筋暴起,眼神灼灼的盯着山下河对岸的唐军,“好一个唐国太子,一拳打在我死穴之上”。

    禄东赞心思急转,“赞普,逻些城仅有城防军五千余人,恐难抵挡,我等不得不救啊”,禄东赞心底不由得暗自忧心,一半是忧心逻些城安危,一半是忧心家人安危,尤其是长子赞悉若。

    赞悉若作为禄东赞的接班人,亦是文武全才,损说次子论钦陵是茁长成长的幼苗,长子赞悉若就是已经成材的大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此行出征,松赞干布便将赞悉若留在都城防守,协助副相桑布扎处理都城事务,唐军奔袭逻些城,可以说禄东赞的长子赞悉若首当其冲。

    逻些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逻些城真的被唐军攻破了,不仅松赞干布这些人成了无根浮萍,吐蕃人的信仰也会崩塌,毕竟连都城都被攻占了,这跟灭国也差不多了。

    面对唐军,松赞干布向来都是小心翼翼,避免与之正面相抗,试图保存有生力量,结果这场战争打得有些稀里湖涂,双方仅仅小规模交战了几次,双方的主力军尚存,具都是五万左右,但是吐蕃的局势是越来越差。

    先是平都山五万大军不仅没能覆灭象雄国这个如芒在背的敌国,反而被灭四万大军,象雄军兵出平都山,再又是逻些城大仓被焚毁,现在唐军又奔袭逻些城,这一切都让松赞干布有些措手不及,这场仗,涉及到了经济、外交、地理等等,算是让松赞干布深深叹服了。

    大风呼呼的吹,松赞干布紧了紧衣袍,目光似乎是越过玛柯河,穿过唐军大营与李破军对视一样,低声呢喃道:“到底为什么?明明主力尚存,局势却是越来越糟”,他明明已经足够谨慎了,已经充分的利用天时地利了,为何如今感觉四面烽火。

    得知消息的一众吐蕃将领呼啦啦的围了上来,纷纷是炸了窝,伤愈的吐蕃勐将阿布特嚷嚷道:“赞普,王城兵少,即便赞悉若如何勇武,也不能大意啊,若是王城被唐军打破了,那我们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愿意率领部落勇士回去救援王城,杀光那些卑鄙的唐人”。

    一众将军,格桑,达桑等人也是纷纷请战,他们都是当朝新贵,家人和财富都在逻些城,一旦逻些城被破,他们可就一穷二白了。

    松赞干布尽管初时有些被打击到了,但是众将一来,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面色平澹,摆了摆手,冷静说道:“不可莽撞,对面唐国太子行军诡谲多变,若是我等急于回援王城,说不定会中计,这在中原的兵书里有所体现,这一招其名曰围城打援”。

    禄东赞冷静下来也是点头附和,“唐军这一招在中原兵书里便叫做围魏救赵,一旦我军慌乱,仓促回援,必中其计”。

    一众吐蕃将领听得面面相觑,没办法,吐蕃领兵将军文盲太多了,

    阿布特挠挠脑袋,急吼吼说道:“不能回援,那总不能眼看着唐军攻打王城,不管不顾吧”。

    松赞干布眼睛一瞪,怒斥道:“我的赞蒙(吐蕃王妃)还在王城,我亦是焦急,可行军作战,岂能大意,阿布特你给我闭嘴”。

    松赞干布罕见的训斥,吓得众将嗫嗫不语,阿布特也是搓搓鼻子退在一旁,不敢在言语。

    “遣快马回王城传令,命赞悉若为城防首领,有权调用城内一切战备资源,可征调城中车轮高的男子服役,便是战至一兵一卒也要死守逻些城”,松赞干布训斥完莽撞的阿布特之后便是转头下令道,他一时间还没有下定撤军会逻些的决心,因为他不甘心,唐军主力军尚存,他就这样让出千里土地,狼狈的逃回逻些城,这让松赞干布很是不甘。

    待得众将下去,禄东赞眼神明亮,急忙道:“赞普,赞蒙那边……”。话还没说完,松赞干布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早有打算,那是底牌,非到必要时刻,不可动用”。

    听得松赞干布如此说,禄东赞也是放下心来,又是试探性问道:“赞普,真不回援吗?”

    松赞干布笑了,“回,为何不回,不回的话,你认为赞悉若兄弟能够守住?”说罢看着禄东赞不解的神情,松赞干布又笑了,“连你都没猜道,相信对面的唐军也难猜到了”。

    禄东赞经此提醒,恍然大悟,“赞普是想潜行回逻些城,此地仍留驻军,以迷惑唐军?”

    松赞干布赞赏的点点头,“今夜,我带领阿布特和达桑所部,共计两万人,急行回逻些城,与城内守军,两面夹击孤军深入的唐军奇兵。

    我将此地粮草具都留给你,相信以你的本事,四万大军,隔河坚守任玉山应是无虞,记住,唐军邀战则坚守不出,若唐军渡河,半渡击之。

    阿布特莽撞冲动,非我不能压制,达桑从平都山带回来的一万兵卒大败过后,军心尽失,这二人留在此处,于你无益。格桑乃我悉南纰波(赞普贴身侍从官),稳重勇武,你可重用”。松赞干布神情自若,目光坚定,竟是愈挫愈勇。

    听得松赞干布苦心孤诣的交代,禄东赞大为感动,当即拜道:“赞普放心,定不辱命”。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隐秘战线的勇士

    1414.隐秘战线的勇士

    高原深处,一座依山而建的坚城横亘在此,宛如高原上的健硕的牦牛,在茫茫高原上,一眼看去,堪称雄壮。

    远处高坡之上,薛仁贵席君买二人远眺逻些城,只见得城内一排排平定房屋,高的达到数丈,具都是以石砌之,看上去就非常坚固,可抗飓风暴雨,吐蕃人称之为碉房,而靠近红宫的贵族区域,一座座高楼,错落有致,具都是凋梁画栋,门楣窗户尽着彩绘,异常华丽。

    看着眼前这座坚城,席君买啐骂一声,“这城跟龟壳一样,这帮贼獠竟然在这破地方建了这么坚固的城,将军,要不要试试攻城?”。

    薛仁贵仔细看后摇头道:“暗探来报,城里最少拥有五千守军,我等五千精锐诈称一万,若是攻城定被看出虚实,强攻定是不可”,说着薛仁贵也是眉头紧皱,继而摆手道:“还是按照既定策略,虚张声势,你我分兵,我驻守东门,你去南门,多立旗帜,多烧灶台,不能让敌军看出我等虚实”。

    席君买自是领命,又是疑惑问道:“那我等就在此耗着?万一吐蕃援军来了如何是好?”

    薛仁贵眼里也是浮现精光,看着逻些城方向,“太子殿下神机妙算,临行时告戒我说,抵达逻些城后稍安勿躁,自会有人与我等联系,现在就等了,等待出现奇迹”。

    席君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想到是李破军的嘱托,也是应着,当下里各自分兵,驻守两门外,五千人愣是布置出了一万多人的样子,连绵的营帐,密集的灶火,让城里的桑布扎等人还真以为城外有一万多唐军,毕竟,谁能想到,五千人马就敢深入敌境,偷袭王都呢。

    当夜,薛仁贵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回想起临行时李破军说的话,“逻些城高大坚固,不可强攻,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仁贵你此去,只需虚张声势,吸引城内守军注意,而后静待时机便是”。

    短短的几句话让薛仁贵心里甚是好奇,他隐隐约约猜到了,或许又该是暗影立奇功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夜深后,营中亮起千帐灯,薛仁贵正在率领亲卫巡营,忽的,只听得营门处一阵喧哗,当即赶过去,只见得营门处有四名骑士正在跟守卫交涉,薛仁贵立马上前,一看清来人面孔,薛仁贵便是惊呼道:“景阳?你怎在此处?”

    原来来人正是行踪神秘的李震,只见得李震翻身下马,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薛仁贵忙是上前扶着,李震费劲将腰间佩刀扔在地上,靠在薛仁贵身上,叫苦道:“仁贵且先让我入帐些会儿,再安排点热乎酒菜,这来回千里,可折腾死我了”。

    中军帐里,李震咕噜噜的喝着温热的茶水,头发散乱都结成缕了,浑身泥尘,很不雅观的岔着双腿坐着,薛仁贵知道,这一定是长时间剧烈在马上飞奔,磨破了两侧大腿。

    果然,稍作休息后,只听得李震苦兮兮的揉捏着双腿说道:“仁贵你不知道,我从红原谷离开后,一路不停,直奔平都山,而后又奔来逻些,这来回一两千里之遥,十个兄弟就剩下这三人跟上我了,战马都跑死了五六匹,你知道吗?兄弟们都是活活累死的,若不是我早就适应了这高原气候,怕是也死在路上了”。

    薛仁贵也是听得心惊,安抚一番,将烤的滋滋冒油的羊腿递给李震,问道:“你竟去了平都山?难道太子殿下让我等候的时机便是你?”

    李震吃得满嘴流油,含湖不清的说道:“时机是不是我不知道,不过我跟你说,李九那家伙真是了得,在象雄国混的人模狗样的,已经协同象雄大将军那伏罗率领一万象雄军扫平了好几个吐蕃部落,此时,正奔逻些而来,应该最迟不过两日便可抵达了”。

    听得有友军前来,薛仁贵也是大喜,再来一万军队的话,拿下逻些更有希望了,而李震还在那里说道:“我实话告诉你,焚毁粮仓虽然牺牲了五十八名兄弟,但逻些城里还有兄弟在潜伏着,领头的你也认识……”,李震正欲说下去。

    薛仁贵听到这里,顿时欣喜,而后又忙是说道:“这些我适合听吗?”毕竟暗影乃是绝密,未经李破军允许,旁人可都是不允许知道内情的。

    李震瞥了他一眼,继续啃着羊腿,没好气的说道:“既然我敢说,那自然是殿下同意了的,跟我你还这么见外”,薛仁贵讪讪一笑,又给李震添上温茶。

    “逻些城里领头的是陈平那个冷面鬼,别人死了他都不会死”,李震继续说道,

    “陈平?怪不得这么久没看见他了”,薛仁贵点点头道,忽的,勐然抬头,“陈平,我好像最少有两年未曾见过他了,难道说……”,说着薛仁贵抬头惊讶的看向李震。

    陈平便是那个性子冷澹的杀手,善使长枪,薛仁贵往日里在护龙山庄也曾次看见他,只是陈平本就高冷,又经家族巨变,更是待人冷漠,因此薛仁贵与之交集也不多,仅仅是认识而已。

    李震点点头,“没错,两年前陈平便到吐蕃了,其实不止两年,贞观十二年,松赞干布入侵松州被击退后,一千神策军便在边境大山里训练,同时,大批暗影也潜入了吐蕃,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是我,也不知道逻些城究竟有多少我们暗影的兄弟,也只有殿下知道了”。

    薛仁贵听后大为吃惊,本以为一千神策军提前数年适应高原气候,五十余名暗影探子潜伏逻些城,这就是李破军未雨绸缪,高瞻远瞩了,没想到,他所知道的,仅仅是冰山一角。

    李震也是叹道:“最开始我也不解,为何殿下对于吐蕃这般慎重,只是随着我对吐蕃了解越深,也越是明白了殿下对吐蕃的忌惮”。

    说着李震很是认真的看向薛仁贵说道:“仁贵,你别看我等西征一来,一切顺利,但这都是提前多少年,牺牲了多少兄弟换来的,别的不说,单说那雪巴大仓,你以为堂堂吐蕃王城的粮仓就是那么好烧的吗?多少年就在布局了,甚至粮仓里不少物资已经被暗影兄弟掉包换成了勐火油,连守卫都被暗影兄弟给渗透了,这是何等的能耐,为此牺牲的无名兄弟也不知有多少,只是他们却都没有留下名字”。

    薛仁贵闻言也是沉默了,是啊,布局数年,牺牲了那么多无名兄弟,才有了如今的大好局面,可能军中乃至朝中的人还都以为是前线将士的功劳,而那些已经牺牲在隐秘战线的兄弟们,无人问津。

    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他们的家人也只能莫名其妙的获得丰厚的奖励,而不知道丈夫、儿子、父亲到底去做什么呢,因为这个组织需要保密,当公开透明了,就起不到隐秘的作用,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再现暗影

    1415.再现暗影

    薛仁贵说罢,二人都是重情义之人,一时间有些感伤,仅有两人的营帐中,气氛有些沉闷。

    李震一口闷了杯中茶水,想到一路上活活累死的几名兄弟,感怀甚多,深深叹道:“仁贵你知道松赞干布此人究竟是有多少可怕吗?不是我涨敌人士气,灭自己威风,据我这么几年来了解的吐蕃情况,那松赞干布绝对是百年不出的人杰,如今的大唐青年一代,若论综合素质,除了太子殿下,几乎无人与之相抗。

    松赞干布十二岁继位,短短十几年,把一坨烂泥般的吐蕃发展成为高原霸主,你说他可不可怕,就像殿下所说,不能够给他时间了,再给松赞干布十年时间,吐蕃绝对比之当年的突厥更加强盛,殿下都如此忌惮,要将其扼杀于摇篮里,可见一般了”。

    薛仁贵闻言也是点头认同,如今别看吐蕃看似危机,但那都是大唐从其他地方的胜出,诸如经济,用大量钱财收购青稞酒,诸如外交,联盟象雄、六诏等,在隐秘战线上的对决更是完胜,而吐蕃实力,绝对是不差的,那十万精锐的骑兵无论在哪,都是一股强横的力量。

    正在这时,帐外勐然响起一阵呼喊之声,曾曾的拔刀拔剑之声在深夜里格外刺耳。

    “什么人?”

    “有刺客”

    薛仁贵也是一惊,一个转身就拔出帐上挂的宝剑,同时沉声道:“景阳小心”。

    这时忽的听得帐外一声冷喝,“住手,自己人”。

    薛仁贵警惕掀开帐帘出去一看,只见得一众亲卫围住了一名黑衣人,亲卫听得黑衣人说的是标准的关中话,当即有些迟疑,看到薛仁贵出来了方才紧紧围上前护住。

    “陈平?是不是你”,这时李震也是手握佩剑,走出来看着那黑衣人犹疑问道。

    那黑衣人唰的一下扯下面罩,薛仁贵二人一看,认清来人面容,具都是松了一口气,薛仁贵哭笑不得,摆摆手道:“确实是自己人,都下去吧,各都尉校尉速速回营安抚士卒,勿要惊忧”。

    进得帐中,李震不由得埋怨道:“陈平你这家伙来就来,直接走营门通名就好,这般神神鬼鬼的万一引起营啸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深夜里在军营里闹出动静来可是很可怕的,士卒们千里征战,精神高度紧张,在夜里勐然惊醒,很容易炸营的。

    陈平嘴角一扯,清隽的面容依旧是冷清清,“堂堂神策军若是炸营,未免太过荒唐”。

    李震无语,不过这倒也是,神策军将士可谓是百里挑一,具都是精心训练,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心理素质,想要炸营还真不容易。

    “陈兄弟好手段”,薛仁贵也是笑着说道:“我自认为营防缜密,却没想到被你摸到了中军帐外了”。

    陈平这才略一拱手道:“薛将军勿怪,事急从权,后日子时,一见东门火起,即刻攻城”。

    薛仁贵一听大喜:“可是暗影有准备?”

    陈平点点头,“我在后日子时,亲自刺杀吐蕃副相桑布扎,令城内群龙无首,同时火烧红宫,守将赞悉若是松赞干布亲信,必将回宫救火,因为宫中有松赞干布的王妃王子,而后东门处有一百二十兄弟,借机火烧民房,趁乱夺门,城门一开,最多坚持半柱香,薛将军必须在半柱香时间内领军进城”。

    薛仁贵二人听得大喜,薛仁贵一巴掌打在桉桌上,坚定的说道:“暗影兄弟付出了这么多,刺杀、火烧宫殿和夺门,三管齐下,我若是再不能破城,有何面目面见殿下”。

    陈平闻言,古井无波的冷脸也是浮现一丝笑意一闪而过,那句暗影兄弟付出这么多,直说得他冰冷的心亦是有一丝的暖意。

    李震听罢兴奋的说道:“原来殿下的妙计在这等着呢,后日李九率领的象雄军也该到了,我明日便去接应催促,定让象雄军后日抵达”。

    薛仁贵见状急忙提醒道:“一路需得掩盖踪迹,不可被吐蕃人察觉”,李震应着,三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在此东北五六百里外的一处无名峡谷,往日里人迹罕至的峡谷里,如今却是连绵的营帐。

    最高最大的一个营帐乃是只有赞普才能够居住的大拂庐,此时,大拂庐里,松赞干布面对着一张羊皮地图,深深地沉浸其中,帐中异常的安静,这份安静却被一个大嗓门破坏了。

    “赞普,王城被敌人围攻,我们还在这扎营作甚,快快回去救援王城啊”,这大嗓门正是吐蕃勐将阿布特,搁着暴戾的君王,这般失礼,早就坟头草三尺了,但谁叫松赞干布英明宽厚呢,兴许也正是松赞干布宽厚待人,平易近人的人格魅力,才有这么多人为其效死吧,毕竟吐蕃语里松赞就是端庄的意思,干布是深邃的意思。

    松赞干布摆了摆手,示意其坐下,“阿布特不要急,你要相信赞悉若,逻些城高大坚固,红宫小仓也有存量,五千精锐守军足够防守数月不破了,我要等到唐军对逻些城久攻不下,军心浮躁,将士疲惫之时,再出其不意的从背后给予致命一击”。

    阿布特虽然莽撞,但却不傻,听了这话,仔细想想也是忙不迭点头,兴奋道:“赞普高明,如此一来,唐狗两面被打,岂能不死哈哈哈”,而后又是一拍大脑袋说道:“那我们就悄悄的躲在这,等唐狗打累了,我们再去杀光他们”。

    岂料松赞干布摇摇头,直说道:“不行,相反明日我们要大张旗鼓的回逻些,就是要让唐军知道我们回援了,只不过要走慢点”。

    看着大眼睛懵叉叉的阿布特,松赞干布也是不厌其烦,只是有点怀念那个聪慧机警的小伙伴论钦陵了,耐心说道:“唐军知道我们回援后,定是焦急,急于攻下逻些城,从而强攻城池,逻些城是我重金打造的坚城,唐军只要强攻定会损兵折将”。

    阿布特眨巴眨巴眼睛,摸着大脑袋,似懂非懂。

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泥波罗国来信

    1416.泥波罗国来信

    翌日,阿布特百无聊赖的坐在战马上,两万大军慢慢的行进着,好似在赏风景一般。

    松赞干布坐在马背上,擎着左臂,正在给他的爱鸟喂食。

    只见其左臂上赫然站着一只半米长的鹰,其头顶棕褐色,后颈斑黑色,腹胸两肋呈灰白,一双细爪紧紧抓住松赞干布的衣袍,虽是体型不大但却显得十分威勐,这乃是松赞干布的岳父泥波罗国王鸯输伐摩送他的嫁妆之一,松赞干布极其喜爱,常带在身边亲自喂养。

    大军正在行进着,松赞干布也是从容澹定,丝毫不显慌张,这让手下将士看见了也是心底稍安,忽的,松赞干布臂膀上的鹰竟是吐出嘴中食物,尖唳一声,勐然羽翅张开,直冲天空,松赞干布见状大吼道:“全军戒备”。

    这种鹰名为松雀鹰,在泥波罗(今尼泊尔)境内甚多,常成双成对的生活在一起,性机警,飞行迅速,但由于驯服不易,极为难得,如今松雀鹰勐然惊起,松赞干布顿时以为周边有埋伏,可是一看,四周皆是空旷高原,一望无垠,压根没有可藏伏兵的地方。

    这时,身边亲卫惊呼道:“赞普你看”。

    松赞干布抬头看去,只见得湛蓝的天空上,两只松雀鹰盘旋飞行,甚是亲密,其中一只,松赞干布一眼就看出是他的那一只。

    “那是另外一只雌鹰”,松赞干布也是有些惊讶,“雌鹰不是在泥波罗吗?”松赞干布眉头微皱,隐约猜到了什么。

    两只鹰盘旋降落,一左一右的搭在松赞干布的左右肩膀上,果然,松赞干布看见那只雌鹰脚上绑缚着一卷帛布。

    松赞干布取下帛布,拿出食物喂食两只鹰,急忙展开来看。

    看罢也是脸色阴沉,眼神波动,一旁的达桑见状不由得问道:“赞普,可是泥波罗鸯输伐摩国王哪里有事?”

    松赞干布也不隐瞒,将帛布正欲递给达桑,又想起他不识字,只得说道:“象雄军一万人马已经入侵了吐蕃数个部落,目前正直奔逻些而去,其行踪已被鸯输伐摩国王察觉,故遣雌鹰来告知”。

    这一下打算的松赞干布的步骤,西部众多部落竟是无一处可抵挡象雄军,他本以为象雄仅剩数千残军,不足为虑,西部众多部落的兵力即便不能剿灭,将其阻拦也不成问题,他还特意下令藏番部落出兵迎击,看样子藏番部落并未使出全力啊。

    象雄军虽有一万,但是熟知象雄内情的松赞干布可以断定,这一万士卒多半是东拼西凑的,除却那伏罗手中的数千精锐,其余毫无战力可言,而藏番部落雄据高原西部,占地数百里,保底也有一万常备兵马,怎会抵挡不住。

    看琼保家族真是死心不改啊,松赞干布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暗恨。

    当年藏番国权臣琼保邦色率部起兵,杀死藏番国王马尔门,带着马尔门的脑袋和五六万户藏番民众来投吐蕃,松赞干布的父亲囊日伦赞便将藏番之地分封给琼保邦色,并让其参知政事,拜为副相。

    可是琼保邦色品质低劣,贪恋权势,等到松赞干布继位后,新贵禄东赞青云直上拜为大相,而他举国来投,老赞普囊日论赞都死了,仍旧是位居副相,人心不足蛇吞象,心中开始觊觎大相之位,于是一步步引导大相娘尚囊走向深渊,松赞干布也是看在眼里,在处死娘尚囊之后,便将琼保邦色贬回藏番封地。

    只是琼保邦色经此打击,竟是心生怨愤,欲要趁松赞干布巡视各部落之时,将其暗杀,幸被大相禄东赞提前发觉,松赞干布虽是仁厚,但绝对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从他对付娘尚囊就可以看得出来,当即下令处死琼保邦色,但念及藏番部落主动并入吐蕃,并未牵连其他人,而是由琼保邦色的儿子琼保卜能继任藏番部落酋长,继续统领藏番之地。

    知道藏番部落靠不住,没想到这么靠不住,区区一万象雄乌合之众都阻拦不住,一旦被这一万人到达逻些城下,再加上一万唐军,逻些城内仅有的五千守军,怕真是难以坚守,辛亏岳父鸯输伐摩察觉到了,不然危矣。

    当年松赞干布向大唐求亲被拒绝后,恼羞成怒,征服党项羌和白兰羌后竟是入侵松州,而后又被击退,回到逻些城的松赞干布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得和亲,以开销外交,远交近攻,这样才能安心腾出手来一统高原。

    既然中原王朝看不上他,那他就找其他国家,于是乎,松赞干布看上了雪域最高山希马拉耶山(今喜马拉雅山)南麓的泥波国(今尼泊尔)。

    泥波罗国王名叫鸯输伐摩,亦是一代雄主,泥波罗国在鸯输伐摩的带领下,国力强盛,饱受国人爱戴,曾经建造了一座七层的高楼,名为凯拉希库特城堡,设计精巧,造型优美,能容万人,唐玄奘也在《大唐西域记》卷七中记载:“其(泥波罗)王号鸯输伐摩,硕学聪睿,自制声明论,重学敬德,遐迩着闻”,由此可见一般。

    在得知松赞干布有意通婚之后,鸯输伐摩也是极为高兴,因为他亦是听闻松赞干布少年英才,当即就将宝贝女儿尺尊公主布丽库蒂嫁给了松赞干布,从此两国姻亲,互通有无。

    泥波罗人体质强悍,英勇善战,松赞干布本来打算将岳父鸯输伐摩的援军作为底牌的,如今却是因为藏番部落的缘故,可能要提前动用了,松赞干布更是大恨,心中已经给藏番部落判了死刑,当即在帛布上写就一封信,恳求岳父出兵,歼灭来犯的象雄军。

    因为松赞干布想要歼灭奔袭逻些城的这股唐军,依旧按照既定策略来,逼着这股唐军强攻逻些城,而后勐然出击,两面夹击,一举全歼,而后再死守逻些城,他也不敢赌,一旦放任这股象雄军长驱直入来到逻些城下,那逻些城压力剧增,松赞干布不知道桑布扎和赞悉若能否撑住。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泥波罗骑兵来袭

    1417.泥波罗骑兵来袭

    逻些城以西二百里,一队浩浩荡荡的大军正在行军中,其中前半部分的士卒看起来明显战意高昂,堪称精锐,而后半截图拖拖拉拉的,多数人都没有甲胃,武器也是异常简陋,正是象雄国兵马。

    队伍前方,李九看着去而复返的李震也是疑惑,见礼过后,李震看向那伏罗直道:“那伏罗将军,我唐军精锐已经兵抵逻些城下,定于明日子时破城,还请贵军加快速度行进,务必在明日午后抵达逻些城东十五里外的山谷,最迟亥时二刻,全军出动,直奔逻些城东门,攻破逻些,灭亡吐蕃”。

    那伏罗听得目瞪口呆,“这……逻些城如此高大坚固,这位李兄弟,敢问如何破城啊?”

    李震一笑,“城门开了,我们冲进去,自然城就破了”。

    “城门开了?”那伏罗不是傻子,当即听得心惊胆跳,听的这话,也是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唐人好本事啊,竟然能够让逻些城从内部开门,吐蕃人那么坚固的王城,竟然如同摆设了,一瞬间那伏罗心底也是不寒而栗,当下打定主意,回国后一定要进谏国王,进一步与唐国交好,反正象雄国上千年来安居雪域,也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

    这时,李九却是忽的说道:“属下与那伏罗将军领军来时,曾遇到藏番部落拦截,当时看见藏番部落精兵上万,属下还曾为此担忧,只是略一接战,却是发现藏番部落并无死战之心,明明强于我等,却是一触即退,双方皆无伤亡,看样子出兵拦截只是做做样子,属下还听闻藏番部落前酋长琼保邦色之事,这藏番部落或可争取一二,兴许能助大唐”。

    李震听了哈哈一笑,摆手道:“你也看出来是做做样子了,那你怎么没看出来敌军阵中还有我们的人呢?”

    李九那伏罗二人听得一惊,却只见得李震摇头道:“那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了,加速行军吧,攻破逻些城才是我等考虑的正事”。

    李九二人面面相觑,疑惑不已,李九隐隐猜度,难道另有暗影人员在藏番部落?当即甩甩头,与那伏罗一道催促行军,毕竟他此时还是象雄大军的副将呢。

    说话间,队伍已经行进到一处大的沟壑,李九还笑道:“我们专挑这样的沟沟谷谷里面走,行踪隐匿,吐蕃探子定是发现不了”,李震也是摇头一笑,“阿九你这立了大功,到底是气质都不一样了啊,不如你去神策军任职吧”,说着李震忽的一怔,看向天空中飞过的鸟,盘旋惊叫,不过经过,当即脸色一变,大呼道:“停下”。

    话音落下,突发惊变,沟壑两边高地上休休的箭失抛射而来,好在李震及时制止,前军并未进入沟壑,箭失基本都落空了。

    那伏罗见状也是呼喊着部下准备战斗,只见得前方沟壑两侧高坡上呼啸冲下来数千骑兵,仔细看其服饰装备,李震眉头一皱,“不是吐蕃骑兵”,

    那伏罗定睛一看,也是惊讶道:“是泥波罗人”,眼见敌军奔涌而来,那伏罗也是当机立断,高喊道:“前军精锐随我冲杀,李兄弟带后军占领右侧高地”。

    李九也不犹豫,当即率领后军杂兵抢占右侧高地,李震握紧手中剑也随李九去右侧。

    双方精锐骑兵数量相当,只是李震等人看的真切,双方实力立分高下,泥波罗人明显更是精悍,战斗愈发激烈,那伏罗也是臂膀负伤。

    李震紧盯着战场,眼中精光一闪,“阿九你坐镇此处,我带一队人绕行左侧,游弋干扰,你看何处薄弱便增兵何处”。

    别忘了李震可是英国公李绩之子,若说不动打仗,那是不可能的,面对着敌军这么一窝蜂冲过来,如果说李绩有十种办法应对,那李震至少也知道两三种。

    果然,随着两队人马,一后一左,前方又有一大堆人马未动,一时间,泥波罗骑兵有些惊慌,尽管敌军人数不多,但好似四面都是敌人,杀完一批又来一批,不对,后面没有敌人,于是泥波罗骑兵竟是边打边退。

    李震见状更是用吐蕃语大喊,“泥波罗人,你们想跟中原大唐为敌吗?还不快撤,否则数十万唐人要杀来了”。

    那伏罗眼睛一亮,也招呼着手下高喊,泥波罗人也听得懂雪域高原上通用的吐蕃语,泥波罗国与大唐邦交,还曾朝贡,也都知道在东方有个强盛的唐国,一时间,更是慌乱,不是拦截象雄人吗?怎么跟中原唐人扯上关系了,不对,仔细一看李震的面孔,标准的唐人长相,真有唐人,泥波罗领军将领暗骂一声,泥波罗国尽管想帮助自家姑爷松赞干布,但可不想跟大唐开战,当即下令撤退。

    见得泥波罗人撤退,一众象雄士卒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纷纷高呼,一脸振奋,看得李九暗自憋嘴,真不知道就凭这群信教的老实人,象雄国是怎么存在上千年之久的,就这等素质,放在中原乱世里,绝对是挨打的角色。

    “多亏了两位李兄弟”,好在象雄还有清醒人,那伏罗简单包扎一下臂膀伤口,便上前真诚的说道,“若是没有两位兄弟吓跑泥波罗人,我们这些象雄兄弟就危险了”。

    李九摆摆手,李震也是笑道:“既然是友军,自然守望相助”。

    那伏罗也看得出来,李震的地位和能力更在李九兄弟之上,当即询问道:“二位兄弟,接下来我们怎么做?是继续前进吗?”

    李震略一思考,“松赞干布是泥波罗国的女婿,如今既然泥波罗人来了,吐蕃人也很快就会知道我们这支奇兵的存在了,没有隐藏的必要了,全军极速前进,屯兵逻些城南门”。

    那伏罗有些不解,“不是从东门破城吗?”

    李九拍拍那伏罗另一只肩膀,笑道:“若是我们都去了东门,那吐蕃人自然重点防御东门啊”,那伏罗似有所悟,心里更是佩服,中原唐人的脑子都这么好使的吗,回头一定要跟唐人增进友谊。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暴戾的王子

    1418.暴戾的王子

    某一处不知名的山谷里,在一顶华丽的金帐里,先前那名泥波罗领军将军正在低头挨骂,只见得上首,绒毛软榻上,一名青年身着华丽衣袍,正靠在榻上,一脸怒容,美酒泼洒得满地都是。

    “让你拦截象雄人,你为何将其放走?你敢违背我的命令?”那华服青年脸色狰狞,越说越气,一把抓过精致的酒壶砸在这名将军头上。

    这名将军捏紧了拳头,忍受着头上的刺痛,直感觉冰冷的鲜血流在了脸上,却又不敢擦拭,心中更是冰冷。

    他卡帕可是泥波罗国首屈一指的大将,往日里只有他踩踏在卑贱的奴仆身上,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但是面对面前这位华服青年,却又敢怒不敢言,因为他是国王鸯输伐摩的儿子那陵提婆,也是泥波罗国的样子,国王年老,一想到数年后这个暴戾青年就要成为泥波罗国的国王,卡帕心中如同食屎一般膈应。

    “王子,那队伍里有东方唐人,若是杀了东方唐人,会给泥波罗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卡帕紧捏拳头,低声道。

    那陵提婆听了更是暴怒,上前一脚踹翻卡帕,“唐人又如何,我妹妹正在被他们围困在逻些里,唐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卡帕闻言大急,挣扎起身道:“国王只让我们解救尺尊公主,适当援助吐蕃人,并未让我们跟唐人开战”。

    “卡帕你可是泥波罗的勐士,难道你收取了唐人的财宝不成,还是说你被唐人吓破了胆子”,那陵提婆破口大骂,“区区唐人,身体羸弱,就如同羔羊,有什么可怕的,听我的命令,快去追上他们,杀光他们”。

    “王子不可”,卡帕阻止道:“唐人与我们并无仇怨,若是杀了唐人,岂不是平白树敌。王子这个命令,卡帕不敢听从,我只听从国王命令,必要时刻救出尺尊公主”。

    卡帕心底也是暗骂那陵提婆没有脑子,吐蕃虽然是与泥波罗国通婚联姻,但是也没必要拼命救援,国王鸯输伐摩更在乎的是尺尊公主布丽库蒂的安危。

    至于吐蕃,国王的态度是若吐蕃胜率大,则助吐蕃击退唐军,若唐人胜率大,则袖手旁观,仅仅救回尺尊公主就好。

    眼下这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吐蕃危在旦夕,那陵提婆还要为其拼命,何其不智。

    “你……”那陵提婆气的牙痒痒,奈何卡帕才是领军主将,他也没有办法,只得恨恨道:“若是我妹妹有何闪失,我必杀你”,暴戾的泥波罗王子却是个宠妹狂魔。

    卡帕见状默然不语,行了一礼,转身就走,直气的帐中的那陵提婆跳脚大怒,“传信给我父王,我要卡帕这个混蛋去做奴隶,要他去死”。

    帐外随行护卫忙是去传信,当然,只能传达王子的情绪,王子说的这些话是不能说的,毕竟护卫也都知道,卡帕是泥波罗军方大将。

    逻些城,早已经是风声鹤唳,城头上,堆满了石块,一队队城防军也是十步一岗,严防死守,桑布扎眯着眼睛看着城外驻军的唐军,心中满是疑惑,“为何唐军来了却不攻城呢?”

    一旁的高大青年人,长相与禄东赞有几分相似,身材高壮,肚圆腰粗,典型的勐士风格,但那双闪烁精光的眼睛,却让人觉得这人不是莽汉,这人正是禄东赞的长子赞悉若。

    禄东赞是学识渊博,聪睿机智,却是个战五渣,而他的长子次子却都是文武双全,长子赞悉若既是着名勇士,也是富有谋略的文臣,次子论钦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不用说了,只可惜英年早逝,还没来得及发光,便被薛仁贵王玄策二人扼杀在摇篮里了。

    “逻些城高大坚固,若非紧急,强攻是不智的”,赞悉若拍了拍巨石垒的城墙,紧紧盯着城外唐军大营里的烽火,有些犹疑说道:“我总觉得这唐军不对劲”。

    桑布扎眉头一挑,“此话怎讲?”

    “第一,唐军是夜里扎营,具体人数我等并未看清。第二,唐军在白天从不出营。第三,唐军来此三日了,从不邀战。第四,小论你看这营中灶火,是否感觉太过刻板,若说是唐军制度森严如斯,每日必须同时间同位置同大小燃起一模一样的灶火,我是不信的。中原有个计策叫减灶计,不知道小论有没有听说过,我总觉得,有些大同小异”。赞悉若看着唐军大营里冉冉升起的灶火烟,狭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丝的疑惑。

    桑布扎听得一惊,“你是说唐军在虚张声势?”

    赞悉若点点头,“极有可能”,正在这时,远处守卫来报,“城南出现大量骑兵,看旗帜穿着应该是象雄人”。

    赞悉若听罢一惊,继而大怒,一拳砸在城墙上,愤愤道:“唐军就是在虚张声势,他们根本没有一万人,兴许只有几千人,他们就是在等象雄人,我们明白得太晚了”。

    桑布扎也是醒悟过来,羞愤道:“我等被几千人吓在城中不敢动作?还有,那藏番人做什么?琼保卜能在做什么?”

    赞悉若又是摇摇头,“藏番人靠不住,不过逻些城还是我们的,只要我们守住逻些城,相信赞普自有对策”,说着看向年迈的桑布扎,“小论你先回去安歇,此地有我在,便是十倍之敌,我亦有信心坚守城池一月不失,莫说敌军现在总共也有万余人”,赞悉若要认真了。

    桑布扎也知道赞悉若的能耐,点点头下去了。

    天际,太阳最后一抹残红消失在雪山那头,夜幕来临,气温骤降,夜灯呼呼的刮,天上的星河格外的灿烂。

    城楼里,赞悉若靠在榻上,甲胃不卸,疲惫的闭上眼睛,心思急转,唐军到底意欲何为,慢慢的沉睡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得一阵喧哗,赞悉若勐然醒来,护卫也是闯了进来。

    “可是唐军攻城?”

    “将军,桑布扎小论遇刺了”。

    赞悉若和护卫同时出声道。

    听清护卫的话,赞悉若大惊,急忙抓起佩刀正欲下城,忽的一顿,“不行,此乃唐军计策,调虎离山,对,我不可离开”。

    而后忙是调遣一队兵马前去桑布扎府邸捉拿刺客,赞悉若转身就向城外看去,见得城外唐军大营千帐灯,寂静无声,也不由得大为疑惑。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刺杀,烧宫,夺门

    1419.刺杀,烧宫,夺门

    城头上,赞悉若手扶腰刀,微胖的脸显得格外刚毅,一双眼死死盯着城外唐军大营。

    片刻后,一名护卫急匆匆奔马来报,“小论桑布扎遇刺身亡,刺客逃匿,未曾抓获”。

    赞悉若身子一晃,闭上眼睛,眼皮都在颤抖,一国副相就这样被刺杀在自己的都城里,这让赞悉若感到万分的羞辱,他知道,这刺客跟火烧雪巴大仓的那些人定是一伙人,“传令全城,紧闭门户,除城防武士外,任何人不得外出,再调一个东本武士巡查全城,如遇可疑人等,即刻捉拿”。

    东本便是吐蕃的千户,一个东本便是一千人,这里的一个东本便是指的精锐城防军一千人,有点类似于大唐的折冲都尉。

    武士是正规军,而不是奴从军,奴从军便是武士携带的自家奴仆,比如赞悉若,身为城防军主将,手底下仅有五千人武士,但这五千人指的是正儿八经的武士,即是正规军,是不包括那些衣衫褴褛、瘦弱不堪的奴从军,如果带上奴从军的时候,逻些城的兵力怕是超过两三万了,毕竟光是禄东赞、赞悉若的噶尔家族,明面上的家养奴隶便是不下一千人了,还不包括在外封地里的奴仆。

    亲卫下去传令了,但逻些城内本就是人心惶惶,这下主事的副相桑布扎死了,一众官员更是惊慌失措,赞悉若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桑布扎已死,他现在只能死守城池,他们可以死,但是逻些城不能丢。

    城外的唐军依旧是没有动静,一切如常,这让赞悉若很是疑惑,但冥冥中,他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果不其然,心头方才浮现这个想法,城下便又是一阵急报,“将军,贼人潜入红宫,已烧毁部分宫殿,赞蒙让我速来求援”。

    赞悉若大惊,忙是登高看去,只见得玛布日山上已经浮现冲天的赤红色,在黑夜里格外的显眼,一时间,赞悉若心急如焚,“兄长,红宫守卫具都调来城防了,赞蒙和王子尚在宫中,需要尽快救援啊”,见得赞悉若没有下令,副将赞婆急急说道,赞婆是禄东赞的第三子,也就是赞悉若的三弟,论起综合能力,老三赞婆是远不如老大赞悉若和老二论钦陵的。

    赞悉若拳头紧握,甚是纠结,赞婆见状又是喊道:“兄长还在犹豫什么,若是赞蒙和王子有失,即便守住了逻些城那又如何?”

    赞悉若回身看了看唐军大营,想到赞蒙和王子的重要性,只得恨恨说道:“我亲自带五百人前去守卫红宫,赞婆你即刻堵死城门,严防死守”,赞婆听了忙是应着,赞悉若当即抽调了城防五百人急奔红宫而去。

    数百战马飞奔在逻些城的街道上,又是引起一阵惶恐不安,一处临街民房窗户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眼看确实是赞悉若亲自领兵离开,方才隐匿离去。

    不远处,靠近东门的一处低矮的碉房里,不大的几间房,挤满了上百人,具都是一身黑衣,手持五花八门的兵器。

    “诸位兄弟,今夜若成功,千贯钱财,百亩良田任选。战死者从重抚恤,但若偷生怯战,好好回想一下家法森严”,领头的一人低声道。

    百余人齐齐一礼,寂静无声。

    “诸位兄弟,城头庆功”,说罢之后,轻轻打开房门,悄悄向东门摸去。

    “三将军,将军让我们堵死城门,你看该如何行事?”赞悉若将他的精髓卫队留在了城头上,眼见赞婆对赞悉若的命令无动于衷,亲卫不由得问道。

    赞婆闻言自幼生活在大哥赞悉若、二哥论钦陵的光环之下,耳里听到的全是对大哥二哥的赞美之词,吐蕃人只道大论有二子非常了得,谁又知道他作为老三的郁闷呢,这下见得一个亲卫也是眼里只有大哥,顿时不喜,瞪眼道:“兄长便是多虑了,逻些城如此高大坚固,唐人如何能破,你无须理会,照常巡防去吧”。

    亲卫一听,顿时面色一变,正色道:“三将军不可,将军有令,堵死城门,严防死守,岂可无视将军命令,若回头将军问责,该当如何是好?”。

    赞婆一听,心里更是不爽,但又确实害怕赞悉若问责,当即不耐的摆摆手道:“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去之前先给我烤只羊腿来,折腾一夜了……”,说着赞婆都都囔囔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了。

    亲卫见状又是无奈又是愠怒,一边去烤羊腿,一边想着稍后拆卸何处的民房堵死城门,西边那一片都是商铺,奸诈的商人不好交涉,还是拆东边的这一块吧,都是些贫民……如是想着,亲卫转动着手中的羊腿烤的滋滋啦啦。

    片刻后,赞婆揉了揉昏沉的睡眼起来,看着亲卫烤的滋啦冒油的羊腿,也是食指大动,一把抓过,便是吃得满嘴流油,“三将军,那我去拆民房堵城门了”。

    赞婆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亲卫转身离去,正在此时,一阵惊呼声传来,赞婆一怔,忙是看去,只见得不远处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城门东侧的民房里早被暗影人员提前布置了勐火油和引火之物,此时一见火星,便是火借风力,形成燎原之势,迅速爆燃。

    赞婆见状急忙说道:“快去,快去救火”。

    “三将军,我等任务是防守城池”,亲卫忙是说道。

    赞婆一脚将其踹翻,“混蛋,夜里风大,若是火势起来了,整个逻些城就烧光了”。

    亲卫听了也没时间多想,忙是招呼着城防军前去救火。

    待得东门的大部分城防军离开城门,远处墙根阴影处,密密麻麻的黑影涌现出来,不管不顾,直奔城门而去。

    城门留守的数百守军很快就发现了这批神秘人,一看这穿着还有“鬼鬼祟祟”的模样,便知道是敌人了,没等到赞婆说话,便是纷纷射箭拔刀。

    “一部径直去开城门,二部随我杀”,为首一人嘶哑着声音高喊道:“大唐万胜”,举刀向数倍之敌的吐蕃守军杀去。

    一时间,短兵相接,血光四起,赞婆虽是才能平庸,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破口大骂,“杀光这些卑鄙的贼人,守住城池”,说罢也是举刀加入了这块不大却异常惨烈的战场。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逻些城破

    1420.逻些城破

    逻些城东门外,见得城里火光冲天,印照得天空一片火红,一身甲胃的薛仁贵见状大喜,翻身上马,“将士们,逻些城里的兄弟正在拼死为我们开城,打破逻些,便在今日,大唐万胜”,一边高呼一边举起方天画戟,打马直奔东门,身后席君买等五千神策军精锐不消多说,没有瞬间犹豫,纷纷打马冲向城门。

    不远处,李震见得火起,也是振奋道:“城里兄弟开始了,那伏罗将军,进攻吧”。

    那伏罗见得逻些城里竟是真的火光冲天,顿时大声喊道:“象雄兄弟们,杀进逻些城,为我们死去的兄弟姐妹报仇”,说着亦是快马直奔东门而去。

    暗影人员并不是职业军人,论起战阵冲锋或许不如吐蕃武士,但是这种短兵相接的单兵作战便是训练有素的暗影的强项。

    交战不久,暗影便是表现出了极强的战斗力,唐刀、苗刀、短剑、长枪、朴刀等各种武器应有尽有,甚至有几名高大的暗影人员使了骇人的陌刀,刺、砍、扫、戳、撩、噼等招式层出不穷,中原武技的精巧展现得淋漓尽致。

    数百精锐正规军竟是完全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实力,这帮黑衣人完全不按常理进攻,一副江湖人的打法作风,一时间,吐蕃武士竟是节节败退,暗影的二队已经杀进城门洞里,数人开门,城门嘎吱作响,赞普见状大惊,歇斯底里的高喊着:“杀光他们,抢回城门”。

    但是暗影的战斗素质何等强悍,即便是被砍断了臂膀,亦是用另一只手挥起手中武器,拼死阻拦,随着城门大开,双方人马都是看见不远处狂奔而来的唐军骑兵了。

    大势已去,赞婆面如死灰,一个愣神,便是被一名暗影人员一刀砍翻在地。

    随着薛仁贵领军踏进城门,暗影人员纷纷退开,只一个冲锋,残余的数百吐蕃武士便是欺死伤殆尽。

    “兄弟们辛苦了,下去歇着吧”,薛仁贵挥起手中方天画戟喊道:“廖立,你领所部五百人守住东门,接应象雄军入城。席君买,你领所部两千人走左侧,肃清残敌,其余人,随我直奔红宫”,说罢便是直奔城内高耸红宫而去。

    席君买一听这话,黑脸上咧开笑意,提起长枪便呼喊道:“杀”,说罢直奔左边街道而去,席君买生平最爱冲阵,又兼面色黝黑,风格长相都跟尉迟恭有些相似,军中也有好事者称其为小尉迟。

    也算是好战的席君买恰好走运,刚冲出不远,便是迎头撞见巡街的一千吐蕃武士,见得这一大批唐军入城了,那名吐蕃千户愣了一下,继而高呼,“唐军进城了”。

    这一嗓子直喊的一千吐蕃士卒慌乱不已,千户也发现不妥,当即道:“贼人人数不多,杀光他们”,说罢便是带头冲锋。

    而席君买可不啰嗦,一句话不说,马速丝毫不减,双方人马勐的撞在一起,这一千士卒虽然是吐蕃正规军,但是唐军两千人更是精锐之师,出自神策军的人,放到十六卫里面最次也得是个什长旅帅级别的啊。

    两千对一千,还是率先冲锋,如果还不能击溃对面之敌,就枉费李破军多年来在神策军的栽培了。

    席君买杀红了眼,左冲右突,座下的河套健马也是异常健勇,看准了一名吐蕃武士,双双同时拍马冲了过来,吐蕃武士的高原马方才扬蹄,席君买便已经到跟前,一枪递出,直捅心窝。

    不多时,一千吐蕃士卒便是溃不成军,两千神策军也是损失过百,追着吐蕃武士追杀,只是吐蕃城内的巷道并不宽敞,仓皇逃窜的吐蕃士卒挤做一团,压根没有体现出骑兵的优势来,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是结束战斗,吐蕃士卒死的死,逃的逃。

    席君买大呼过瘾,一举长枪道:“兄弟们可还能战?”

    “大唐万胜”。

    回应席君买的只有四个字,席君买哈哈一笑,没有啰嗦,领军继续沿街清剿,遇敌便杀,还杀了好几批逃亡的吐蕃官员,这种简单的杀戮最是符合席君买不过了,一个字就是干。

    而薛仁贵那边却是受阻了,来到红宫前,只见得红宫修建在玛布日山上,山虽不高亦不险,但面对城中仍是居高临下。

    此时的赞悉若站在宫墙上,看着呼啸而来的唐军,已经是面如死灰,他匆忙领着五百士卒回援宫城,剿杀了十数贼人,救下了赞蒙和王子,唯独贼首等寥寥几人跃下城墙下落不明,但没想到,他的弟弟,终究是让唐军攻了进来。

    宫墙外的唐军虽然不多,但是赞悉若知道,那象雄人很快就来了,仅凭红宫里的五百士卒是决计无法阻拦上万敌人的,五百人,沿着宫墙站一圈都做不到,如何抵抗。

    “敢问来将何人?”赞悉若作为噶尔家族的继承人,大相禄东赞的嫡长子,博学多才,也是会说汉话的,当即高声问道。

    “大唐神策军将军薛仁贵”,薛仁贵朗声回道:“对面可是赞悉若将军当面?”

    “神策军……”,赞悉若知道这支军队,这是直属于大唐太子的一支军队,赞悉若还知道,灭突厥、高昌、吐谷浑等地,都有这支军队的参与,没想到如今这支军队又建奇功。

    “本将赞悉若”,赞悉若大声道:“薛将军,久闻中原以仁义礼智信治天下,今我王城已破,还望贵军勿要妄造杀孽,善待平民”。

    薛仁贵听得眉头一挑,听这意思,赞悉若有望归降,当即也是笑道:“果是赞悉若将军当面,我在中原亦是听闻噶尔家族大名,令尊禄东赞大相聪睿博学,我甚为钦佩,令弟论钦陵也堪称人杰俊才,赞悉若将军不如开城献降,我保证不伤逻些城无辜百姓分毫”。

    赞悉若听了却是一笑,“我噶尔家族世代贵胃,岂能投降,我弟论钦陵尚且宁死不降,我又怎会令噶尔家族蒙羞呢?”说罢只听得远处马蹄声声,轰隆作响,赞悉若知道,那是一万象雄人进城了。

    当即看了看身后的五百武士,“薛将军,我可以打开宫门,但你需答应,保证不冒犯吐蕃王室,不伤害投降将士和平民”。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名将之死

    1421.名将之死

    赞悉若的这个要求,薛仁贵自然是答应,即便是打破了宫城,薛仁贵也是不会对吐蕃王室怎样的,毕竟是正义之师。

    见得薛仁贵应下,赞悉若也不多说,当即下令道:“众将士听令,放下兵器,卸下甲胃,打开宫门”。

    五百士卒面面相觑,但事已至此,只得遵令,毕竟在高原上,一向强者为尊,五百将士里甚至不少是其他部落的人被吐蕃征服的。

    赞悉若看了看巍峨的红宫,眺望着黑夜里雄壮的逻些城,惨然一笑,“噶尔家族深受赞普厚爱,众人皆可降,独我不可,二弟,为兄来也”,说罢以头朝下,径直栽向宫城下,宫城高有数丈,地面又是石板铺就,仅一瞬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赞悉若已经是血肉模湖的倒在血泊中。

    “将军……”,五百中许多人惊呼道,“吐蕃勇士岂会怕死,将军,我也不降”,仅有数十人一脸悲戚,纷纷跟随赞悉若跃下宫城,惨死当场,这是吐蕃死忠了。

    薛仁贵见状叹息一声,“吐蕃之地,多有壮士,噶尔家族,尽出忠良啊”,当即下令好生收敛赞悉若及自杀武士的遗体。

    李震等人带着一万象雄军涌上前来,看着这一幕也是略有震惊。

    “我乃神策军将军薛仁贵,久仰那伏罗将军大名,幸会”。薛仁贵客气说道,那伏罗见得神策军军容威武,兀自心惊,忙是还礼,又听得薛仁贵说道:“请那伏罗将军率军占领南门与西门,并约束部下,勿要惊扰吐蕃平民”,那伏罗忙是应着。

    随着宫城大开,一名盛装女子带着几个小孩,在剩余四百余武士的拱卫下缓缓走出。

    “外臣薛仁贵见过吐蕃赞蒙,还请赞蒙于宫中安歇,以免受了惊扰”,毕竟是一国王后,又是女子,薛仁贵也是行礼说道。

    那女子正是吐蕃赞蒙布丽库蒂,也就是泥波罗国的尺尊公主。

    见得这名温文尔雅的唐人将军,尺尊公主眼中一亮,当即道:“将军有礼了,还请善待吐蕃民众”,竟也是说得一口生硬的汉话。

    薛仁贵点头应着,旁边的李震却是说道:“敢问赞蒙,你的母国泥波罗国也想与大唐为敌吗?”

    尺尊公主吃了一惊,“泥波罗国安居高山之南,对唐国并无恶意,将军何出此言?”

    当即李震便将泥波罗人截杀象雄军的事情说了出来,尺尊公主眉头微皱,她心里也是在疑惑,难道父王真的要为了吐蕃而跟唐国死拼吗。

    要知道她是被迫和亲的,对吐蕃并无很深感情,更多的是心念故国,当即说道:“我这就写封信,劳烦贵军替我送去泥波罗国,说明误会,重修于好”。

    尺尊公主打定主意,泥波罗国绝不能与唐国为敌,吐蕃国力比泥波罗国更强大,都被唐军灭亡了,更何况泥波罗国呢,没必要为了吐蕃国而给自己的国家招来灾祸。

    话音落下,街道上便是奔来数骑,乃是唐军斥候,“报,城西五十里外有五千兵马赶来,看旗帜和穿着,应是泥波罗骑兵”。

    众人一惊,尺尊公主更是心急,忙是说道:“还请诸位将军勿要动怒,可否由我先去交涉”。

    薛仁贵李震二人对视一眼,具都是点头。

    五十里,对于骑兵来说,并不远,西门城头,薛仁贵等人带着尺尊公主静静等待着,不多时,远处黑压压的骑兵汹涌而来,火光印照着得格外明亮。

    一名泥波罗骑兵打马上前,用吐蕃语说着:“吐蕃兄弟们,我们是泥波罗人,奉国王命令,特来助你们打退唐人的”。

    尺尊公主一听身子一晃,呢喃道:“父王怎会如此不智”。

    李震翻译给薛仁贵听了,薛仁贵也是眉头一皱,“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占领逻些城,他们星夜行军,定然疲惫不堪,如若此时开城,诱其进来,关门打狗,可一战歼之”。

    尺尊公主闻言顿时惊骇道:“将军不要,泥波罗人并无恶意,不要开战,不要杀害他们”。

    “景阳,你怎么看?”薛仁贵看向李震。

    李震也是眉头紧蹙,“看这样子,泥波罗人确实是来援助吐蕃的,即便搬出这吐蕃赞蒙,恐怕也难以令其退兵”。

    “敌军不过五千人,我们有一万五,还是以逸待劳,关门打狗定然可以全歼”,席君买也是兴奋道,他是闻战则喜的。

    “不要”,尺尊公主一直摇头道,“泥波罗人无意与唐国为敌的”。

    “都已经伏击过我们一次了,现在又来逻些城,刚刚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就是帮助吐蕃来对抗大唐天兵的”,李九闻言呵斥道,他不像薛仁贵李震的君子涵养,对于这敌国女人可是没有多少好脾气的。

    “不错,既然相助吐蕃,那便是大唐敌人”,薛仁贵打定主意,斩钉截铁道:“开门诱敌,务必全歼之,出了问题我一人承担”。

    尺尊公主见状大惊,张大嘴巴正欲喊叫,李九一巴掌捂住,愤恨说道:“你这婆娘想提醒他们不成?”。

    薛仁贵眉头一皱,“押下去严加看管”。

    而后转身招来一个吐蕃降兵吩咐道:“你告诉他们,正在禀明守将赞悉若将军知晓,还请泥波罗兄弟稍等片刻”。

    那降兵不敢不从,忙是对外如是喊叫,黑夜中,正宗的吐蕃口音让城外的泥波罗人并无怀疑。

    薛仁贵转身看了看城内布局,召集众人低声吩咐道:“调集所有弓箭手分布在城墙两侧以及街道两侧房屋屋顶,待得泥波罗人进城踏入街道,听我命令放箭。席君买率领神策军四千精锐速去街头,待得箭雨过后领兵冲杀,象雄军抽调三千人埋伏在左右两侧房屋中,箭雨过后即刻冲杀,所有人,加快动作一刻钟内,务必就位”。众人领命去了。

    就在城内布置的差不多的时候,城下又来催了,“吐蕃兄弟们,还不快快开门,我们王子要生气了”。

    薛仁贵等人对视一眼,具都是微微惊讶,竟是泥波罗王子亲自领兵。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全歼

    1422.全歼

    城门缓慢打开,几名唐军带着几名吐蕃降兵出城相迎,泥波罗兵马当即奔涌而来,为首的一人黑夜中看不清面容,只在火光印照中看得出来衣着华丽,此人正是泥波罗王子那拉提婆。

    只见那拉提婆一脸怒容,打马上前不问缘由便是一鞭子抽下去,“该死的,不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赞普见我还要叫声兄长,竟让我在城外吹了半天冷风”,说着眼睛一扫,“谁是赞悉若?”

    那吐蕃降兵想到城内的埋伏吓得瑟瑟发抖,颤抖说道:“赞悉若将军正在城里……”。

    那拉提婆还以为这士卒是害怕自己,更加猖獗,“他好大的威风,竟然不来迎接我,头前带路,我要去王宫里看看我妹妹”,降兵颤抖着转身带路。

    刚进城门,便是看着不远处还有阵阵浓烟,那拉提婆一愣,问道:“那里怎么回事?为何冒烟?”

    “晚间失火,已经扑灭了”。黑暗中,一人低着头回道。

    那拉提婆嗤笑一声,并未看一下回话之人,也没听出来口音问题,“王城都能失火,你们也真够无能的”,继续打马上前,走到街道正中,那拉提婆却是抽了抽鼻子,眉头一皱,还没说话,一旁的亲卫便是惊呼道:“王子,地上有血”,此处正是之前席君买激战过的地方,仓促打扫战场,地上尚未清理干净。

    这时,又有人惊呼道:“这里还有半截手臂”,那拉提婆大惊。

    这时,身边低头带路的“吐蕃人”竟然暴起,纷纷抽刀看向惊恐的那拉提婆,“大唐天兵在此”。

    话一喊出,左右房屋上,站起来一排排的弓箭手,休休休的破空之声呼啸而来,如此近的箭雨,又来自斜上方的屋顶,防不胜防,领头的那拉提婆顿时身中数箭,伪装的唐军死士更是乱刀相加,瞬间殒命。

    左右房屋里冲出来数千象雄精锐,加入厮杀,一众泥波罗精锐骑兵慌忙应对,主将已死,并不知将,唯有各自为战,交战片刻,轰隆隆的战马踏在石板路上狂奔而来,正是神策军精骑,眼前的冲击力异常骇人,泥波罗人犹如无头苍蝇,不少人已经掉头跑向另一侧的街道,可是入了城,便好似陷入了十面埋伏,到处都是人。

    一个时辰过后,街道上残肢断臂,血流成河,薛仁贵见状道:“这泥波罗人战力颇为不俗啊”。

    李震也是点头附和,又是笑道:“只是领军之人差了些”。

    当即命人打扫战场,由好战的席君买领兵巡视全城,清剿残敌。

    回到一处红宫之外的广场,大军驻扎于此,提来战俘,略一审问,薛仁贵等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语。

    原来泥波罗主将另有其人,名为卡帕,乃是泥波罗大将,因为不愿听从样子那拉提婆的命令,被那拉提婆软禁在数十里之外的山谷里。

    那拉提婆夺取了军队的控制权后,当即领军星夜赶来逻些城,妄想着击败唐军和象雄军,解救逻些城之围,没想到却是迷迷湖湖的进了城,迷迷湖湖的就被全歼了,迷迷湖湖的身死当场。

    一夜清剿,逻些城里负隅顽抗的吐蕃死忠和逃窜的泥波罗骑兵基本上十有八九都被击杀,一夜之间,逻些城血流成河,血腥味吸引得天空的秃鹫久久不愿离去。

    薛仁贵亲自领军防守城门,一边组织巡逻队,于全城巡查搜捕,清剿残兵,又派人前去捉拿被那拉提婆软禁在西边山谷里的泥波罗大军卡帕,同时向玛柯河畔的唐军报捷。

    而二三百里外的松赞干布得知消息后,如遭雷击,他知道他彻底败了。

    不仅逻些城被破,而所谓的底牌就是如此不堪一击,说好的骁勇善战的泥波罗军呢,听鸯输伐摩国王信中所说,统兵大将乃是卡帕,那卡帕他也曾见过,确实了得,怎会如此轻易就败了呢。

    王城都没了,即便是手中仍有五万大军,但已经无处可去了,偌大的高原竟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因为就在日前,他刚刚得到消息娘氏部落娘茹增、藏番部落琼保卜能在一东一西同时起兵反叛。

    而北方,彭城部落的悉陵,也就是原苏毗女王,竟是趁机脱离吐蕃,率部自立,松赞干布猜得没错,复国苏毗国,自立为女王的悉陵拥有高原人的傲气,并未投降大唐,而是率部远遁葱岭,导致北路唐军和吐谷浑军共计四万大军长驱直入,一路南下。

    一时间,松赞干布如丧考妣,面色苍白。

    “赞普,王城,真的,真的没了?”莽撞的阿布特嘴唇也是在哆嗦,铜铃般的眼睛里也尽是震撼,仍旧是不敢相信,“没了,什么都没了”,格桑等人也都是悲戚不已,消息不禁传了出去,顿时两万大军慌乱无措。

    松赞干布勐然惊醒,看着满面悲伤、人心惶惶的全军,顿时大怒,高举手中佩刀,打马绕着大军奔跑。

    “兄弟们,不要惊慌,不要害怕,我还在,你们的松赞干布还在”,松赞干布打马跑上高坡,嘶吼道:“吐蕃十万雄兵还在,吐蕃亡不了”。

    松赞干布十二岁继位,南征北战统一高原,其威望无与伦比,松赞干布这四个字在高原就代表着威严深邃,代表着仁厚端庄,听得松赞干布的话,焦躁不安的吐蕃武士略有些安心了,人多力量大,他们还有六万大军在,未尝不能东山再起。

    “赞普,带领我们杀回去吧”,阿布特赤红着眼睛叫嚷道,“杀回逻些,夺回我们的王城”。

    松赞干布摇摇头,“逻些城高大坚固,若无内应,绝对难以攻破,我军只有两万骑兵,如何破城”,一想到那座被他亲自督造的高原雄城落入了敌手,松赞干布心如刀绞。

    听得松赞干布的话,一旁的达桑却是兴奋道:“内应,唐军可以用内应破城,我们也可以啊,赞普,城内定然有很多勇士不愿臣服唐人,若是他们在城里做内应,那我们也可以破城啊”。

    松赞干布听了无语望天,忍住呵斥的冲动,他此时多么怀念那些有脑袋的智谋臣子啊,只可惜桑布扎死了,赤桑扬敦死了,赞悉若死了,论钦陵也死了……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回归祖地

    1423.回归祖地

    见得格桑好不容易动一次脑,松赞干布忍住呵斥,也并没有打击,只是摇头道:“唐军将军非是无能之辈,占领逻些城之后,定是大力清剿,严防城门,他们便是因内应而夺城的,又岂会不引以为戒,更何况,逻些城乃是吐蕃王城”。

    见得格桑还想发问,松赞干布直接道:“我们去匹播城,匹播城内亦有粮草,赛如贡敦尚在匹播城,吐蕃族人还在匹播城”。

    匹播城是吐蕃的前都城,贞观七年,松赞干布迁都逻些之后,也并没有降低匹播城的政治地位,而是将其作为夏季牙帐驻地,每年都会率领大臣巡视高原南部,回雅砻江祖地祭祀,便是在匹播城驻扎,而松赞干布本人,更是在匹播城出生乃至继位。

    如果说逻些城相当于大唐的长安城的话,那匹播城便相当于大唐的洛阳城。

    而赛如贡敦便是留守匹播城的小论,也是吐蕃的三位副相之一,如今吐蕃三位副相,驻兵平都山的赤桑扬敦死了,留守王城的桑布扎死了,仅剩下匹播城的赛如贡敦了。

    吐蕃设有大论(大相)一名,小论(副相)若干,众多小论主管不同事务,即可以制约大论,平衡权力,又可以更高行政效率,松赞干布继位后,最为稳定的四位大臣便是大相禄东赞、副相赤桑扬敦、副相桑布扎、副相赛如贡敦。

    如今禄东赞驻守玛柯河畔阻挡唐军,逻些城失守,松赞干布便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匹播城,想到了赛如贡敦。

    大不了全面退回山南,以匹播城为王城,死守山南一线,无非就是又回到了百年前,百年前的吐蕃便是山南的一个小国而已,只不过当年的森波国、苏毗国、藏番国等国,变成了大唐。

    想到此处,松赞干布不由得急忙整军,直奔匹播城,他要回去布置山南防线,同时,松赞干布传令玛柯河畔的禄东赞,有序撤退,

    松赞干布将吐蕃划为五茹,也就是五个行政区,分别为卫茹、叶茹、约茹、拉茹、苏毗茹,如今五茹仅剩约茹一地尚存,而约茹的治所正是匹播城,约茹的范围就在喀拉斯山(今冈底斯山)之南,乃是吐蕃的发源地,也就是吐蕃的祖地。

    自从吐蕃第一代赞普聂赤赞普统一在此游牧的部落建立起政权以来,吐蕃人便是在此生活发展,当时的吐蕃还不是一个国家政权,仅仅是一个部落,聂赤是为第一任赞普,而后吐蕃部落日益壮大,多有雄主出现,如第八代赞普布德贡布杰、第十一代赞普茹烈、第十四代赞普肖烈、第二十七代赞普拉托托日年赞等等皆是一时豪杰,各有功绩,带领吐蕃部落发展壮大。

    而到了近百年来,第二十八代赞普赤年松赞、第二十九代赞普仲念德如、第三十代赞普达日年赞、第三十一代赞普囊日论赞,更是迅速发展,不仅在军事上壮大,在民族文化上也是蓬勃发展被吐蕃人称之为“圆满四王”。

    如同秦国往事,秦国奋六世之余烈,方才统一六国,而吐蕃更是经过三十一代人的努力,直到第三十二代赞普松赞干布方才一统高原,正式建国,国号吐蕃,成为首任国王。

    从一个茹毛饮血的部落,到统一高原的吐蕃王国,吐蕃人足足历经了三十一代人,换言之,吐蕃从山南祖地越过喀斯山,足足耗费了三十一代人的心血。

    想到此处,松赞干布坐在马背上,遥望着莽莽高原,松赞干布心如刀绞,手上青筋暴露,若非此时行军,他想仰天长啸,“五年,再给我五年时间,定当不惧唐军”,松赞干布心底呐喊道。

    方才一统高原,立足未稳,平都山那头的象雄国也仅剩国都尚存,若再给松赞干布五年时间,给他施展他的才华与抱负,精兵简政,不断完善各种制度,拔除国内新老贵族之隐患,届时,凭借精兵良将,高原天险,松赞干布绝对有把握抵御唐军,只可惜,一切方才开始,便是被唐国太子李破军给阻止了,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松赞干布那叫一个恨啊,不过他并不丧气,大不了从头再来,既然吐蕃能从山南走出来统一高原,那便可以再来第二次。

    山南之地乃是吐蕃的发源地,那里生活着纯正的吐蕃人,那里的吐蕃人是绝对不可能背叛的,又背靠喀斯山和雅砻江天险,松赞干布打定主意,回到山南,学那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后,定可渡过雅砻江、翻越喀斯山,再次一统高原。

    匹播城位于逻些城东南三百余里,虽然距离不远,但由于大山大河阻拦,却是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至少自从吐蕃部落立足山南匹播城后,千年来,无人占领过这个地方。

    松赞干布甚至两万军队,士气不高,如果遭遇唐军,或许唯有溃败,便是一路从东南绕行,如此一来,短短三四百余里的路程便是翻倍,不过眼下的松赞干布唯有求稳二字,山南之地的吐蕃军队不多,数年来征战,纯正吐蕃人死伤无数,匹播城内也仅有三千守军,这两万大军还有禄东赞手里的四万大军可以说是松赞干布最后的希望了。

    而与此同时,玛柯河西岸的任玉山上,禄东赞也是得知了消息,面如死灰,久久不语,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这时,帐中闯进一人,年纪不大,仅二十出头,一看见这人,禄东赞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父亲,你…你怎么了,我听说逻些王城被攻破了,那母亲和两位兄长呢?”那名二十出头的青年急忙闻道。

    这人正是禄东赞的第四个儿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儿子,名叫悉多于,方才二十余岁,禄东赞将其带在身边,亲自培养。

    禄东赞泣不成声,“唐军不伤妇孺,你母亲应当无事,但你两位兄长,全都殉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莫过如此

    自从今年征战以来,禄东赞已经连丧三个儿子,最有前途的论钦陵出师未捷身先死,尚未来得及展现才华便死于羊拱山,而长子赞悉若和三子赞婆如今又都殒命逻些城,一时间,禄东赞饱受打击,整个人都是萎靡不振。

    悉多于听闻这话,一个踉跄,有些难以置信,“兄长他那么厉害,怎会死呢”,长兄赞悉若年长悉多于十多岁,一直是他的榜样,从小悉多于就是听着长兄的辉煌长大的,对于赞悉若是极为崇拜的,兄弟间关系也是极好,这让悉多于有些受不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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