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四章:不惧虎狼之敌,惧如猪之盟也
1094.不惧虎狼之敌,惧如猪之盟也
见得杨恭成这满不在乎的样子,张嵩简直是气的不行,“你……愚不可及,杨大人亦是令我等小心为上,蛰伏一段时间,你竟敢不听?你胆敢违抗杨大人之令、违抗本官之令不成?”指着杨恭成的脸唾沫星子飞溅怒斥道。
“哼,刺史大人说话别这么难听,我杨家人岂是你能辱骂的,若非叔父让我协助你,你以为你能坐在我上面?漕户的事儿刺史大人不用管了,本官自有决策”。杨恭成听见张嵩拿他叔父来压他,更是骂他愚不可及,当即就是怒了,直接撕破脸,一扔手中毛巾便是抬步走了。直留张嵩目瞪口呆的看着其离去。
半晌,张嵩瘫坐在座上,“不惧虎狼之敌,惧如猪之盟也(不怕神一样的队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城东,在距离刺史府不远的地方,也有一座颇为豪奢威严的官衙,这就是扬州漕运衙门,也是扬州转运使杨恭成的府衙,杨恭成回到后堂后,洗浴一番整理一下狼狈的模样,坐在灯前,若有所思,连新娶的第八房小妾洗白白了喊他上床他也没应,半晌,直拍案喝道:“让五郎过来”。
门外小厮应声离去,不多时,一个年轻人快步近前,躬身道:“义父,您找我?”
“你去将这钱给陈不害,告诉他,无论如何,要让漕户们闭嘴,不准再攻讦漕运衙门”。杨恭成从抽屉暗格里拿出一块银制凭信递给这年轻人。
“是,义父”年轻人铿然应着,转身离去,看起来颇为雷厉风行。
看着年轻人的背影,杨恭成很满意,他没有儿子,连娶了八房小妾都没能下个蛋出来,所以他就一个劲的收义子,现在义子都有上百人了,甚至有些义子他都没有见过面。
这些义子里面最是看好这杨五郎了,五郎武艺了得,而且很少沉稳,对于杨恭成的命令他是听到了就执行,从不犹豫,杨恭成对其很少倚重。
不过等到杨五郎身影离去,杨恭成脸色就是一变,直将手表把玩的一个珍贵玉件眼也不眨的砸在地上,“什么东西,要不是叔父看中你,这扬州刺史也合该我来做了”。
这一夜,扬州刺史府,漕运衙门,还有漕帮总堂都是很热闹,唯独李破军这儿,睡得很安稳。
随着一抹月光入房,映照在李破军床头,只见得其枕边有一本小册子,李破军睡得酣甜,翻个身一把捂住了小册子,还吧唧了一下嘴,似乎格外的安心。
这本小册子里正是暗影在短短两日的时间里搜集的扬州转运使杨恭成的证据,不光是漕运贪墨护漕饷,更有欺占民田数万亩,纵容手下打死良民数人等等,更令李破军冷笑的是杨恭成这家伙居然收了一百多个义子,其中数十人在扬州各地衙门中任职,这一旦爆出来,就够杨恭成完犊子了。
李破军可是清楚的记得,历史上威风凛凛的郧国公张亮就是因为收养数百人,而被告发,这就属于笼络人心,意图谋反,即使张亮立下了滔天功勋,但是在涉及谋反这件事上,李世民仍是忍痛将其当街斩杀了。
堂堂国公爷张亮都逃不了,这个小小的一州转运使又算的了什么,李破军打定了注意,明日便当堂昭示杨恭成的罪行,直接将他斩杀了。
李破军不认为他心狠,单单贪墨那么多护漕饷就足够他死了。
但是李破军面对的毕竟不只是一个傻缺杨恭成,即使杨恭成是头猪,违法证据遍地都是,使得暗影短短两日就可以搜集了这么一大本,但是他毕竟不只一个人,他还有队友,而且队友还不辣鸡,这就注定李破军要栽个跟头了。
翌日,李破军早早地梳洗完毕,穿上了太子公服,冠冕俱全,来到临时征用改装的江淮两道黜陟大使行署,行署也是极为威严,甚至规制比之刺史府还是高上几分,因为这曾经是杨广在江都(扬州)的一座宫殿,因为李破军是代天下出巡,又是皇太子,所以住个前朝君主的宫殿倒也是不逾制。
行署大堂,李破军端坐主位,冠冕堂皇,不多时,扬州刺史张嵩,扬州长史邱文忠,扬州司马卢良,扬州转运使杨恭成等等一干扬州合衙官吏具都到齐,李破军看见其中一人,只见那人面容敦厚,四方脸两道粗眉,身躯站得挺直,这人正是扬州司马卢良,据消息得知,此人在扬州倒是个另类,往日里总是单独来往,不与张嵩等人同流合污,着实是出淤泥而不染。
“臣扬州刺史张嵩……等见过太子殿下”。张嵩当先率人拜道。
李破军嘴角勾起……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前,天色一片漆黑,黎明前的天色始终是最为黑暗的,邗沟上,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滚滚河水声、潇潇风声还有那船上的人嗡嗡喳喳的交谈声。
一艘乌篷小船慢慢随波流着,像这样的小船很是简陋,争分夺秒的在运河周边载客赚些辛苦钱,小船中睡了五六个人,船正行着,船头的一名船夫看了看岸边,爬起身来,走进船蓬里,“起来了,安宜东沟村到了”。
船中几人都被喊醒了,鲁老二年纪最大,睡眠很轻,最先起来,探出身子看了看外边,直高兴说道:“三儿,柱子,起来了,到两头拐了”。
“嗯?什么到两头拐啦,好快啊”。一名年轻人起身直欣喜道。
他们世代住在水边,邗沟的每一个地儿都是门清的,两头拐也是他们很熟知的一个河段,因为从两头拐上岸,岸边不远处就是他们东沟村。
几人与川府辞别,也不怕初春的江水寒,直接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连鲁老二也是丝毫不怂,紧了紧身上的钱袋,直拱手道:“伙计,偷行须得小心了,要是听得逆水号子声就赶紧靠岸抛锚吧”。说罢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河里。邗沟夜间是不允许行船的,但是这些小本生意的渡船都是争分夺秒的偷行,想着多跑几趟赚写辛苦钱的,但是晚上也有许多巡河抓偷行的护河使,一旦被逮住了是要罚重金的,但是混熟了的船家都知道,想要躲避巡河的人也是有方法的,毕竟巡河的船与众不同……
船夫一怔,继而一拍脑袋:“原来也是同行啊,好身手”。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凌晨血案
1095.凌晨血案
扬州城外,一处隐秘的庄园,正是漕帮的总堂,追命正是坐在屋中假寐,这时,匆匆而来一名手下,“禀堂主,漕户鲁老二等人找到了,方才回到东沟村”。
“走”,追命一听,噌的站起,毫不犹豫的一取衣帽架上的斗笠戴上就出去了。
凌晨,天色还未大亮,东沟村就是很热闹了,对于鲁老二等人回来,留守的老弱妇孺那都是大喜,纷纷询问,鲁老儿将碰见贵人相助的事儿说了,又将李破军给他的剩余的银钱拿出来给一名年轻人,“柱子,你去把这些都买了粗粮,给大家伙都分分,好歹吃顿饱饭”。
刚刚回到自家破败的屋中,正与家人说着话,忽的,鲁老二往旁边一看便是吓了一跳,只见得自家屋中不知道从哪儿进来了五个人,只见为首一人带着黑纱罩面的斗篷,其余四人都是手持佩刀的汉子。
“你、你们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进得我家?”鲁老二惊慌失措,忙是护在老伴跟孙儿身前哆嗦问道。
“你就是鲁老二?”追命嘶哑的声音问道。
“是,我是,你们是……啊,你们就是哪位公子派来的吧,想不到你们消息这么快呀,老汉我也是刚回,来,先坐会儿……”。鲁老二还以为追命等人是李破军派来接他们去作证问话呢,一下子变得很是热情。
可是很快,他就瞪大眼睛失声喊叫了,只见得追命愣了愣似乎不明白什么公子,但继而就是一挥手,身后四名黑衣人刷的上前两人,一个照面鲁老二的老伴和孙儿还没反应过来就是脖颈一条红线,捂着脖子瞪眼倒地气绝了。
“你……你们这是,老伴,孙儿…啊…你们是歹人……”。鲁老二大惊失色,目眦尽裂,但是好歹还没有丧失理智,没有上前硬拼,而且转身就跑。
可是他一个年过六旬的老汉哪能在漕帮杀手堂主的手中跑调,追命脚一踢,脚边的一个小板凳飞起砸在鲁老二背上,使得鲁老二一个踉跄倒地,追命几步上前,抬起巴掌重重一巴掌拍在鲁老二心口,可怜鲁老二,年过花甲,虽是身子健郎,但是哪能经得住武艺高强的追命的重重一掌,只一掌,便是心口闷痛,瞪大眼睛一口气就没上来。
追命转身看了看两名手下,“我说过的,不许见血”,虽是看不清脸色,但是那声音幽冷得吓人。
两名手下脸色苍白,忙是告罪。
“收拾干净,我要看到的是,他们自缢而死”。追命丢下一句话,便是出了屋。
扬州临时的黜陟使行署,李破军跟扬州上下官员已经谈了一个时辰了,大都是一些推行盐法事宜,朝廷政令一下,肯定是没有人胆敢正面反抗的,自是容易的很。
自上而下的改革总是那么的简单,特别是皇权很集中的时候,政令一下,莫不遵从,一众扬州官吏纷纷听从刘高二人的安排,盐法推进一切顺利。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顺利,暗地里的不顺利就得李破军出手了,待得刘高二人事罢后,李破军便是亮出了刀子。
“扬州转运使何在?”李破军挥了挥手,刘高二人点头退后,陈康则是暗中做了个手势。
“臣扬州转运使杨恭成在此”。杨恭成正是坐得打瞌睡呢,听见李破军叫他,也是一个激灵起身道。
“杨恭成?不知杨大使郡望堂号?出自哪一门呐?”李破军忽的好奇问道,杨恭成胆敢如此嚣张,背后靠山也定是不小,其家族势力恐怕也不小。
听得李破军问这个,杨恭成似乎格外骄傲,身躯一挺,直昂着头道:“臣出自弘农杨氏”。
李破军眉头一挑,“噢?弘农杨氏?确是名门望族啊,失敬失敬。敢问可是前隋皇室之后?”。其实隋朝杨坚并不是弘农杨氏的,只是河东杨氏扶风堂的,只是为了攀附弘农杨氏这名门才硬说自己是弘农杨氏的,当时弘农杨氏家主是楚国公杨素,所以杨素备受杨隋崇敬,位极人臣,后来杨素之子杨玄感率先造反,这里面的门道简直是太多了,总之都是世家集团惹的祸……
问到此处,杨恭成脸色忽的一变,似乎有些不正常,但仍是答道:“正是,臣乃前隋观王一脉”。
一旁的张嵩听到这儿,袖袍中的手已经在哆嗦了,听到观王一脉更是心头一咯噔,急智之下忙是说道:“殿下,杨大使虽然是前隋后裔,但是对我大唐那是忠心耿耿啊,在任上更是励精图治,致力于河运昌隆,圣人亦是盛赞过的”。
李破军听到这儿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这……似乎不正常啊,我只是好奇问一问,为何这两人都是微微色变呢,老爹有没有盛赞过这厮他不知道,他知道今天杨恭成跑不掉了。
杨恭成这时也是醒悟,直撩衣躬身拜道:“臣对大唐之忠心日月可鉴呐”。
“呵呵,无须惊慌,前隋皇室之忠心我自是知道的,便拿朝中来说,雍州别驾,观国公杨温乃前隋观王嫡后,那可是栋梁老臣呐”。李破军直摆摆手笑道。
杨恭成张嵩二人闻言更是心头一咯噔,连连称是。
“杨大使,不知最近漕运情况如何啊?”李破军看着杨恭成笑靥如春风,很是和煦,就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杨恭成也很是诧异,又是荣幸,他倒是没想到,这从未谋面的太子,竟是对他如此厚爱。
“回殿下,漕运蒸蒸日上,每日里来往络绎不绝,情况一片良好”。杨恭成直昂着头很是高兴的说道,心想着这小太子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很和煦嘛。
“嗯,那就好,杨大使真是国家干臣啊”。李破军嘴角一扯,直眯着眼笑道。
“殿下过奖,哈哈,过奖了”。杨恭成听得夸奖,更是高兴,直昂着头哈哈笑,还有意无意的瞥着张嵩,似乎颇为得意。
“嗯,有杨大使掌管漕运,朝廷很放心,不知漕户们的生活如何呢?”李破军点点头笑着,又是装作一副关心民众的好奇模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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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六章:十五匹绢,即绞刑处死
1096.十五匹绢,即绞刑处死
听得李破军话音一转,问起来了漕户,杨恭成一怔,继而忙是说道:“漕户们不用耕种,有朝廷发放的护漕饷,日子美着呢,臣代衙下漕户们谢过殿下关切了”。说着还一副颇为激动感动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难得的好官呢。
“漕户每个月有多少护漕饷呢?”
“足有四五贯”。
“到底几贯?”
“呃,四贯”。
“扬州漕运衙门有多少在籍漕户?”李破军走下了座位,走向杨恭成问道。
“应有三千余人”。
“你身为转运使,统领漕运事宜,连麾下漕户有多少也没个准数吗?”
“呃,殿下明鉴,因漕户是世代传接的,多有生老病死的,或有退出漕籍,或有新加入的,人数经常浮动,大致在三千左右,具体数目臣实不知啊”。杨恭成脸色一急,擦了擦额头微汗直道。
“好,漕户有三千人,每人每月四贯,那每个月就是一万两千贯,一年就是十四万四千贯,两年就是二十八万八千贯,杨大使,我算的可对啊?”李破军走向杨恭成面无表情的说道,隔得近的甚至都听得见李破军那牙齿咯嘣响的声音。
杨恭成这个时候是真的懵了,虽然他对贪墨护漕饷一事不以为然,但是真正事到临头,感受到李破军的气势逼迫之时,却是有些慌乱无措了,直说道:“对,对,殿下算数了得”。
“卢司马,按照国朝律法,贪污多少银钱便可判处死罪?”李破军话锋一转,又是看向另一边不明觉厉的扬州司马卢良问道。
卢良一愣,继而也是老实行礼拜道:“据贞观元年新修《武德律》规定:“十五匹绢,即绞刑处死””。
听了卢良的话李破军也是不觉得嘶了一口冷气,他虽然知道现在对贪污判处刑法很重,但是没想到贪污十五匹绢就可以判处死刑,这就有点可怕了,要知道市场上,“绢一匹,易米一斗”,而“斗米不过三四钱”,按照米价折算下来一钱相当于后世人民币五六元左右,也就是说,一匹绢相当于后世的三十块钱左右,十五匹绢就差不多是四百五十块钱左右,贪污四百五十块钱就可以判处死刑,有点阔怕啊,要知道最低九品官儿的俸禄折算下来可是六千块钱左右的。
不过大唐反腐倡廉的力度如此之大,李破军自然是高兴的,那样的话,要惩治这巨贪转运使,岂不是更加容易。
李破军脸色一转,直指着杨恭成鼻子厉喝道:“那杨恭成贪污二十多万贯,该当何罪?”
卢良怔住了,张嵩怔住了,杨恭成更是怔住了,全场人都怔住了……
只听得见杨恭成粗重的呼吸声,满脸的不可置信,李破军瞪目看向那卢良,究竟是出淤泥而不染,还是同流合污的,这下终究要把你看清。
卢良看见李破军的眼神,也是一时间有些慌乱,不过很快,那张方正脸终究是一脸恭敬的回道:“死罪!”
“不,不是,殿下,臣没有,我没有贪污,绝对没有,你一定是弄错了”。杨恭成这时候也是反应过来,直张牙舞爪的反驳道。
“是啊,殿下,杨大使在任上一向以清廉勤俭著称,断不可能贪污啊”。张嵩也是急急说道,他跟杨恭成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杨恭成要是坐实了罪名,那他也绝对讨不到好果子吃的。
“呵,清廉?张刺史怕是被这奸人蒙蔽了吧,我这证据十足,另有证人数人,人证与物证确在,杨恭成你还有何话可说?”李破军瞪向张嵩喝道,说着将怀中的册子展开,上面尽是杨恭成的罪行。
肃清江南吏治一事记不得,作为最后长官,张嵩是暂时不好动的,得要一步步来,所以现在李破军也是将张嵩稳住。
众人一看那册子上的内容,脸色骤变,这里面牵扯的官员可是不少的,顿时,一大片的喊冤之声,杨恭成更是暴露了他没多读书的本性,忍耐不住了像个市井泼皮一样跳脚道:“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我冤枉啊殿下,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断然没有”。
“呵,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稚圭,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登记。正则,围住行署,一个人也别想私自离开。陈康,速将东沟村鲁老二接来,咱们就在此地坐等”。李破军回到座位,一屁股坐下直喝道。
陈康应命而去,李破军直冷笑道:“此去安宜东沟村数十里,得多等一会儿,来人呐,给诸位鞠躬尽瘁,清廉正直的大人们舔茶倒水,别让他们渴着了”。
一众扬州官吏这下子是真的慌了,左顾右盼,惴惴不安,杨恭成起身便向门外走去,刘仁轨长枪一横,面色冷然。
“让开,本官乃是正五品转运使,乃是朝廷命官”。杨恭成怒不可遏直张牙舞爪呵斥道。
刘仁轨面色如常,杨恭成闻言脸色涨红,看了看左右不安的同僚,直撩起袖子举手高呼道:“诸位,我等乃是朝廷命官,又非是阶下之囚,怎能受这般屈辱,太子殿下仗势欺人,我等要联名上书圣人,为我等做主啊”。看样子竟是要号令众人冲出去一样。
李破军抿了一口茶水,一把将金剑金牌拍在案桌上,“御赐势剑金牌在此,胆敢冲撞者,杀”。
李破军话音落下,围住行署的将士手中断喝一声,刘仁轨一挥长枪,流光烁烁的枪尖正抵在杨恭成面前。
杨恭成见状咬牙切齿,张嵩见状忙是拉着他退下,直道:“殿下也是为了我扬州着想,诸位勿惊清者自清嘛,都坐下听从殿下吩咐便是”。
扬州的老大说话了,确实要比李破军管用多了,一众惴惴不安的官吏心安了不少,李破军见此,眼神更为阴翳了,扬州……官吏真是烂到底了。
张嵩撇头看向杨恭成,眼神莫名,似乎在询问什么,奈何杨恭成这家伙现在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希望陈不害那厮不坏事才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时间越久,那些心中有鬼的官吏就越是坐不住了,包括张嵩,张嵩也是坐立不安,起身转悠着看向长史邱文忠,眉头直撇,撇向门外,似乎在表达着什么。
邱文忠不愧是多年的狗腿子老搭档,立马就领会了,直起身告罪道:“殿下,恕臣无礼,臣欲出恭”。
“来人呐,搬个马桶到隔壁”。李破军眼睛从手中一本书上移开直说道。
邱文忠两眼一翻,差点没背过去。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杀人灭口(一)
1098.杀人灭口(一)
陈康一看李破军手指的小板凳,想了想直点头道:“是的,我们进来时什么都没有碰倒过”。
“这应该是鲁老丈脚踩着自缢时蹬倒的吧”。张文瓘看着翻倒的小板凳猜测道。
李破军冷哼一声,扶起小板凳站了上去,手再一拉绳索,套成圈的绳索位置刚好在他的额头处,李破军比了比位置直说道:“你们看,这绳索太高了,我站上来都够不着脖颈,鲁老丈比我还要矮一个头,可能吗?他踩在凳子上高度还是不够的”。
张文瓘二人也是直点头,“定是凶杀无疑了”。
李破军转身出了房门,走到一个老妇人面前,直问道:“阿婆,之前我听鲁老丈说他还有家人,您可知道他的家人在哪儿吗?”
那老妇人闻言愣了愣,直说道:“在家呢啊,二婶子还有她孙儿不是都在家吗,不在里屋吗?”
李破军看向陈康,陈康摇摇头直道:“我来时没有人在”。
李破军眉头一皱,这时那阿婆见状也是吃惊,顾不得李破军的尊贵身份,直叫道:“二婶子难道不在吗?”
李破军摇摇头,直对阿婆,还有一众村民说道:“各位乡亲们放心,鲁老丈是被人害死的,我一定会查清,将罪犯依法惩处”。
诸多村民听了也是大惊,他们原以为鲁老丈是受了什么委屈方才自杀的,还很是不解呢现在听得竟是被人害死的,这些朴实敦厚的村民怎能不吃惊呢。
但是接下来李破军的一句话更是令他们震动了,只见得李破军指着杨恭成说道:“这位就是领导你们漕户的扬州转运使杨恭成,也就是你们的漕运大人,据我所知,你们已经许久没有发放护漕饷,鲁老丈等人进京告状遇见了我,这件案子我已经受理了,所以某些人就想要杀人灭口了,但是,数千漕户是杀不完的,你们都是受害者,现在,你们谁愿意出来,接替鲁老丈,继续作证,只要你们有人作证,贪官污吏,一个也跑不掉”。
李破军说罢,引起了震动,杨恭成满脸惊慌,直叫道:“不是,不是的,本官没有贪污,殿下,臣冤枉啊”。
说罢瞪眼看向那些老老少少的漕户,直跳脚道:“你们要想清楚了再说,本官乃是扬州转运使,诬告朝廷大员可是大罪……”。
“放肆,当着我的面恐吓证人吗”。李破军瞪目吼向杨恭成,握着腰间剑柄的手真是直颤抖,若不是理智告诉他,必须要证据,他都想要一剑捅死这厮了,鲁老丈的死绝对与杨恭成有关!
一众村民都是有些惊慌,看着有些不知所措,过一会儿,方才有个老丈试探性的问道,“这位……这位殿下,你真能做主?”
“这位乃是当朝太子殿下,也就是皇帝陛下的嫡长子,大唐未来的皇帝,普天之下,除了皇帝皇后就是太子殿下最大了,殿下此行官拜扬州大都督,兼江淮两道黜陟使,江淮两道,殿下可以处置任何一人”。张文瓘也是和颜悦色的向诸位村民说道。
方才李破军来时只是开道时亲卫喊了一路殿下驾到,许多村民还不知道这位年轻郎君是谁,经过张文瓘高声介绍,一众村民这才是大惊失色,慌忙拜见。
那位说话的老丈也是呆愣了,继而一拍大腿,直叫道:“皇帝的儿子,一定能打倒狗官们”。说罢也是伸手叫道:“殿、殿下,老汉我作证,我们家,不,我们村已经两年多没发护漕饷了,我们都活不下去了啊……”。说着这看起来高大的老头也是泣不成声。
经过老丈这么一说话,众多村民也是被带动情绪了,气氛高涨,纷纷举手叫喊着,唾弃着杨恭成,不少事已经捡起石子砸向杨恭成了。
李破军见状赶忙喝道:“陈康,将杨恭成拿下,带回行署看押,另外,传令宣州都督左难当,征调调一府人马进黜陟使行署驻扎”。
陈康断喝一声,立马上前一个扫堂腿,杨恭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是摔倒在地,一众亲兵上前将其押走。
“诸位乡亲们,贪官杨恭成已经被我拿下了,你们选举几位代表出来,前去黜陟使行署作证,开堂会审杨恭成,一旦其罪名属实,即刻将其问斩”。李破军站在石头上喊道
一众村民闻言都是大喜过望,纷纷跪地拜谢。
这时,张文瓘急急过来说道:“殿下,除了鲁老丈,其他四人全部死在了家中,都是造成了自杀的假象,现场看的出来很是仓促,死者尸身还温热,还有,那名叫柱子的汉子不在家中”。
李破军又惊又怒,他方才让张文瓘赶紧去看看另外几人,就是怕有意外,结果还是晚了。柱子?李破军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在洛阳城里反驳嘲笑人群的汉子,李破军一个激灵直道:“柱子危矣”。
当即转头看向不愿散去的人群,急急问道:“你们谁知道柱子去何处了?”
村民中很快有人反应过来,有人直叫道:“殿下,柱子叔去隔壁陈家庄给陈大户家挖地去了,现在应该快回来了吧”。
“陈家庄?陈家庄在哪?快,带我们去找柱子,去晚了柱子就要被人害了”。李破军一听急忙说道。
那说话的孩子不过十五六岁听了也是不知所措,旁边一阿婆见状忙催道:“娃儿快去,快给太子殿下带路去,注意安全呐”。
“阿婆放心,我保证这孩子安全”。李破军急急安慰道,说罢又看着面色不定的张嵩说道:“张刺史,你身为本地父母官,将鲁老丈等人后事善加处理,稚圭你跟着张刺史一起,好好学习学习。憨娃,杜三我们走”。
张文瓘点点头表示明白,当即寸步不离的跟着张嵩一起慰抚民众,收敛鲁老二等人。
李破军带着憨娃,杜三还有上百名亲卫在那孩子的领路下一路向陈家庄赶去。
陈家庄,柱子在水边洗了一把脸,小心的拎着岸边的一个布袋兴冲冲的走在回家的路上,里面约有一捧粗粮,他为陈家挖了好几亩地,一个人干了几个人的活,才换来这么一小袋粮食,一家人又可以喝一顿稍微浓稠的粥了,而且护漕饷的事情又有贵人愿意帮忙,生活也不算是那么灰暗了,想到这儿,柱子脸上堆起了满足的笑容。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杀人灭口(二)
1097.杀人灭口(一)
阳光明媚,陈康带着几名亲卫一路奔马来到东沟村,日头正好,一些面色枯黄干瘦的小孩子在村口嬉闹着,一些妇人都在晾晒着一些不知名的干草,至于用途也不得而知了,陈康等人纵马来到村中,一众妇孺见了又惊又怕。
陈康直下马高声道:“请问贵村村正鲁老二家居何处?”
一名孩童见得陈康面色和善,没有凶恶,也是直说道:“你找二爷?他家在最那头,那间最大的瓦房子就是二爷家了”。那七八岁的孩子指着另一边直说道。
陈康和善笑笑,牵着马过去,走到那头,果然有一座颇为高大的房子,说是高大也只是相对于其他的房子而言的,也只是三五间土墙屋罢了。
房门紧闭,陈康也是纳闷,直上前敲门,“鲁老丈在家吗?”没有人应声,陈康眉头一皱,耸了耸鼻子,似乎觉得哪里某些不妥,仍是叩了几次房门,但仍是无人应。
忽的,身后一名亲卫惊呼一声,“统领你看”。说着手指着一旁窗纸破烂的窗口。
陈康低头过去一看,便是一惊,一脚踹开房门,里面的横闩嘎嚓一声断掉,破败的房门都差点散架了。
房门一开,陈康等人便是吃惊了,只见得房梁上悬挂着一个人,一条粗绳绕颈而过,这人须发皆白,身着破烂发白的褐衣,正是鲁老二。
陈康心里一咯噔,直上前取下鲁老二,一探鼻息,早已经是死去多时了。
“快,杜三,你快去通报殿下,就说鲁老丈自缢了,我在此守候”。陈康忙是回头喝道。一名亲卫应声而去,陈康指着另外几名亲卫说道:“你们几个守在周围,任何人不得靠近,不得破坏现场”。
陈康也是跟着李破军多年的护卫了,自不是莽夫了,他也知道,鲁老二死得很是蹊跷,这里面肯定有鬼,虽然陈康一时间想不通,但是他跟着李破军也学到了保存现场的那一套,不能够破坏了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扬州黜陟使行署里,李破军饶有兴趣的看着堂下数十名官员的百态,一个个看过去,李破军的心也是沉到了谷底,这些个官员,随着时间推移,几乎全部都是惴惴不安,脸色怪异,李破军虽然不是什么心里专家,但也不是傻子,心里有鬼,自然就慌了,没做那些事的话在这儿让你在这儿坐会儿,你慌什么?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大汗淋漓的杜三冲进了大堂,“禀殿下,东沟村鲁老二自缢身亡,陈统领正在看守现场”。
李破军闻言大惊,“什么?鲁老二死了?”
张嵩等人闻言先是一惊,而后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杨恭成展颜一笑,大松了一口气,看见李破军的惊诧,也是眉飞色舞直说道:“殿下,那什么鲁老二居然自杀了?他肯定是有鬼,知道诬陷朝廷命官没有好下场,殿下,臣是冤枉的啊”。
张嵩眉头微皱,似乎觉得有些不妥,贪污护漕饷一事可是千真万确的,现在还死了人命,这事若是不能及时糊弄过去,恐怕不好交代,当即也是向邱文忠使了个颜色。
邱文忠立马会意,直说道:“是啊,殿下,这鲁老二定是畏罪自杀了,要知道凭空诬陷朝廷大员可是重罪啊”。
“闭嘴”李破军勃然大怒,直喝道:“张嵩,杨恭成,邱文忠,卢良,随我去东沟村,其余人等,不得离开行署半步,违者杀”。
说罢狠狠的瞪了一眼杨恭成,提起倚天剑就是出去了。
李破军带着众人来到东沟村,李破军来时东沟村可算是热闹了,知道鲁老二居然死在家中之后,一众村民又惊又怕又悲伤,纷纷围在鲁老二家周围围观,不愿离去,幸好有陈康等人持有令牌,守护在周围。
“太子殿下驾到”。亲兵上前开道直喝道。
众乡民大惊,忙是拜见,李破军现在也无暇客套,直来到鲁老二房前,陈康直上前说道:“殿下,我来时,便见得鲁老丈挂在房梁上了”。
“现场可有被动过?”李破军眉头紧皱,看着这几间破败的土墙房道。
“没有,我在这周围划了一圈线,任何人都没有越过线”。陈康指着门前用剑在地上划的一条线道。
李破军看了看,房屋外两丈划了一圈线,点点头又转身对身后几人道:“你们在门口看着”。当即带着陈康,张文瓘进房了。
一进去便是看见再地上平躺的鲁老二。
陈康直道:“之前为探查鼻息将鲁老丈尸身从绳索里取下了,而后再也没动过”。
李破军走上前蹲下身来,只一看面容,便是摇头恨声道:“绝非自杀”。
张文瓘也是皱眉道:“没有自杀的理由啊,他们之前宁愿不远千里乞讨进京也要告状,现在有殿下受理案情,他们应该正是有希望,有了盼头的啊,为何会自杀呢”。
李破军看着鲁老二眼中尽是悲愤,紧攥着拳头直道:“你们看鲁老丈面容,没有丝毫异样。若是吊死的,在气绝之后,必是眼珠吐出,面容狰狞,舌头伸出的,绝对不是自杀”。
说着李破军站起身打量着屋中,这是正屋,颇为宽敞,墙壁是夯土,屋顶也是瓦片,毕竟鲁老二身为村正,以前家中虽不是富裕,但也是比之一般人家要强些,只是近两年来护漕饷不发,也破败了,没有钱修缮房屋了,故而这房子也是显得很破败。
屋中面积颇宽,有着桌子,边上还有简单的农具,房梁颇高,上面静静挂着一条粗绳,李破军走到下面,抬头看去,伸手竟是摸不到,李破军也是一惊,要知道现在李破军的身高可是足有一米七左右了,伸起手来居然来居然够不着绳索,这说明绳索位置挂得很高啊。
李破军猛的转身看向鲁老二遗体,鲁老二身材比之李破军还要矮一个头。
又看向脚边边,只见一个小马扎倒在地上,“这凳子你来时就倒在地上了吗?”李破军看向陈康问道。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三个折冲府
1099.三个折冲府
陈家庄,在东沟村的北面七八里,两地之间要路过一个小树林,往日里柱子路过小树林还总要进去转悠一圈,看看有没有鸟蛋之类的惊喜,今天却是不打算去了,这一小包粗粮,回去炖一锅浓稠的粥吃了,别提多美了,昨天鲁二叔发的粗粮是不能够动的,那得存起来以备不时治之需。
不多时,年轻力壮的柱子就走到了树林中,然而多在河里山里找吃食的柱子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猛的一回头,却是什么也没发现,再一转身,就是吓得一愣,要不是手攥得紧,这包粮食都要脱手了。
只见得面前站着五个人,人人佩刀,为首一人黑纱罩面,戴着斗笠,很是奇怪。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这五人直勾勾的面对着他,让柱子觉得很是不舒服,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柱子紧紧抱着一小袋粮食有些惊慌。
“你是柱子?”追命沙哑的声音问起。
“没错,我就是,你们是什么人?”
“目标正确”。追命轻轻一挥手,身后两名手下顿时拔刀冲向柱子。
“啊,你们……救命啊,有土匪……”。柱子也是年轻力壮的汉子,当即撒腿就跑。
多在山林间生活,柱子跑的也是非常快,一时间,那两名杀手竟是落后好几丈。
追命一看,冷喝一声,“废物”。当即几个腾跃撵上前去,柱子回头一看大骇,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追命举刀就砍。
正当这时,一声大喝,“休得猖狂”。
继而破风之声传来,追命噌的跳跃起闪开,只见得原来站得地方旁边的一棵树上,笔直的扎着一根弩箭,追命大惊看去,只见得一名少年带着数十上百人从那头跑了过来,正是李破军。
“风紧,扯呼”,追命脸色大变,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他们就五个人,不跑还就在这儿等死啊。
李破军见状大怒,直喝道:“追上去”。
杜三等训练有素的亲卫顿时拔腿撵上。
“柱子叔,柱子叔,你没事吧?”那名小孩看见瘫倒在地的柱子忙是上前拉起问道。
柱子爬了起来,摔得有些懵,直问道:“水娃,你咋来了,啊,公子,公子你来扬州了”。柱子在洛阳是见过李破军的,就这么几天时间,作为肯帮助他们的恩人,柱子怎么会忘记。
“嗯,你没受伤吧?”李破军点点头,看着唯一幸存者,也是心里暗叫好险,迟来一步,可就晚了。
“没,没有,多谢公子救我”。
说话间,杜三面红耳赤的回来了,直单膝跪地请罪道:“殿下恕罪,贼人武艺甚好,逃跑快速,我等追赶不上,就只抓了这一个活口”。
李破军一看,这人腿上中了一只弩箭,正躺在地上,一声不吭,只是看着李破军,忽的,只见得这人嘴角一扯,似乎有些嘲讽,李破军一见便是上前一脚踢在其脸颊上,嘎嘣一声,下巴卸掉了。
“呵,想死?没那么容易,杜三,看看他嘴里有没有毒牙”。这种伎俩,李破军自是门清,像这种死士一般被俘了十有八九就会咬破毒牙自杀,
“殿下您真神了”,果然,杜三从其嘴里掏出一个假牙,一捏碎,里面就是毒药。
回了行署,将这杀手交给了张文瓘审问,李破军便是下令让扬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前来。
翌日,分布在扬州的三个折冲府的折冲都尉都来了,分别是山阳军府的罗承业,江都军府的刘景之,安宜军府的陈子通。
天下总共有有六百多个军府,其中分布在京畿关内的就有两百多个,其余河南,河东两道的也有一两百个,分外在淮南道的军府有九个,其中扬州独有三个,而且这三个军府都是上府,三个上府镇守扬州一地,再加上州县兵,绰绰有余了。
“末将罗承业,刘景之,陈子通见过太子殿下”。三人一大早就是马不停蹄的赶来拜见了。
看着这三人,李破军微微颔首,直道:“三位将军有礼了,坐吧”。说着话李破军也在打量着这三人,据暗影打探到的消息,这三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特别是这个陈子通,他跟张嵩等人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要知道折冲府和地方长官是没有统属关系的。
“你们可知道护漕饷一事?”李破军看着三人饶有兴趣的问道。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刘景之点头说道:“末将等略有耳闻”。
“那就好,杨恭成此人,你们平日里可有交集?”李破军又是问道。
“我等扬州折冲府隶属右武侯卫,未尝与地方官员有所交集”。又是刘景之率先答道,刘景之此人面相颇好,胡须整齐,剑眉星目,颇有几分儒将的味道,在暗影的调查里,刘景之也是毕竟洁身自好的,只是不知道其内心如何。
“右武侯卫……那是吴国公尉迟大将军麾下了,甚好。我此行有节制江淮两道军政之权,现令你三府,两日之内,集结三千兵马来护卫黜陟使行署,暂听盐铁副使刘仁轨之命,这是调令和金牌”。李破军从一旁拿出一张纸,和李世民御赐的调兵金牌放在桌上直说道。
话音落下,三人都是微微错愕,刘景之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接过调令看了,直行道:“末将遵令”。罗承业二人也是面色不定的应着了。
“殿下,我三府兵马都抽调大半了,若是有何突发情况,该如何是好?”陈子通粗眉一挑,之嗡声问道。
李破军转头看向陈子通,看见这络腮汉子一脸的正色,也是挑眉问道:“江淮之地,承平日久,能有何突发情况?”
陈子通闻言一噎,直低头道:“末将得令”。
“后日一早,我要公审杨恭成,届时三千士卒必须到位,维持秩序”。李破军又是嘱咐道,
三人也不知道内心如何想法,面上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应着了。
待得三人退去,张文瓘从堂后走来,直道:“殿下,这个刘景之恐怕有问题”。
第一千一百章:戴国公左难当
1100.戴国公左难当
听得张文瓘的话,李破军有些不解,看着这三人的资料,直问道:“因何见得?”
这份资料里面,看起来最正常的就是刘景之,此人不赌不嫖,行为检点,一切正常啊,相反,李破军看那陈子通才觉得不正常,这人经常出去怡红院等风月之地,更是与张嵩多有往来。
张文瓘摇摇头直道:“我也说不清,只是这人正常得有些过分,太正常了相反就不正常了,扬州如此一个浑浊之地,有一个半清不清的卢司马就已经是难得了,难道刘景之一个统兵将领真能做到像殿下说的那般出淤泥而不染吗?”
“太正常了反倒不正常……”李破军呢喃着这句话,也是脑瓜疼。
“吩咐暗影盯紧他,另外,给宣州左难当的调令发去没有?”李破军又是问道。
“我正要说此事,宣州戴国公回话,明日一早,可至扬州”。张文瓘掏出左难当的回信说道。
李破军结果一看,也是一惊,“他竟是亲自领兵来?”
张文瓘点点头,也是有些纳闷,“殿下只是让戴国公派千余人马来护卫,却不知为何戴国公要亲领大军前来,似乎有些……”。
“有些过于热情了是吧?依你看,左难当有没有可能与张嵩等人有染?”李破军眉头一挑直说道。这里面确实有些不寻常啊,李破军只是让左难当调个几百上千人马来帮个忙,没想到人家堂堂督几州的大都督,当朝戴国公竟是亲起大军来了,这有些太客气了吧。
张文瓘闻言也是犹疑不定,“我未于戴国公有过交集,确是不知其人,不过戴国公当年能被地方百姓推举为总管,义名传天下,料想应不会同流合污的”。
李破军听了也是好奇,直问道:“什么义名传天下?莫非戴国公还有何逸事吗?”
在这个年代只要是名声颇大的人,有些名气的人是肯定有一些名扬之事的。比如苏定方年少时就斩杀了造反的巨寇张金称,高季辅二十岁就敢提着刀子斩杀匪首为兄长报仇,刘仁轨也是不畏强权杖毙了娇纵枉法的折冲都尉,与李世民当堂对质,刚毅不屈博取了一个正直声名……提起这些扬名之事那就是代表着这个人的辉煌过望。就像是水浒传里的鲁智深一样,江湖见面就是一句“莫非好汉就是三拳打死镇关西,打闹相国寺”的鲁提辖……
李破军也只是知道扬州不远处的宣州有个大都督戴国公左难当,也是当朝重臣,却是不太了解其人,经过张文瓘的介绍,李破军也是了然。
原来当年隋末天下大乱,常有乱兵盗匪侵扰地方,猷州之地,离着黄山不远,多有大山,更是盗匪贼人盘踞之地,但是当地官员不作为,百姓深受其害,正在这时,当地人左难当挺身而出,率着乡邻抵御贼寇,深受爱戴,结果当地百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赶跑了官员,推举了左难当做猷州总管,后来李渊起兵,左难当请求归附,入朝官授猷州刺史,爵封戴国公。
能够被当地人如此爱戴的人物,人品应该不至于太差的,李破军如此想到。
行署外,刘景之三人并排着走着,“你说这太子殿下也真是的,杨恭成贪污咱可是一个子儿也没碰,凭啥将我的兵权给分去大半了,这调一千人出去,我那堂堂上府可就只剩八九百人了,说出去都丢人”。陈子通愤愤不平的说道。
“唉,陈兄慎言,太子殿下有节制兵马大权,他要调兵我等自是遵从的。你莫要妄言惹祸呐”。刘景之捻着整齐的胡须直说道,月亮当空照,照的他那一双眸子格外闪亮。
“是啊,陈兄弟莫要胡言了,太子殿下也只是临时借调而已,又不是不还”。罗承业也是呵呵笑道。
陈子通闻言这才气哼哼的没说话,而刘景之也是摇头诶了一声,“罗兄恐怕太过乐观了”。
“刘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太子殿下把弟兄们要去了就不还给我们不成?”罗承业一怔,继而也是不太相信的问道。
“此番杨恭成闹出这么大的事,还有太子此行是为推行盐法,扬州的盐政里面有多少道道你们还不知道吗,所以这一回,扬州上下都要震动了,搞不好我们官帽也不保啊”。刘景之仰天看着夜空,声音飘忽,若有所指的说道。
果然,听得刘景之这话,两人脸色都是大变。
“凭什么,劳资有没有违法乱纪,凭什么要罢了我”。脾气火爆的陈子通当时就是不爽了,直挥着蒲扇大的巴掌叫道。
“陈兄弟别急,殿下也没说什么啊,你如此胡言乱语,小心真的惹来灾祸了”。一旁的罗承业吧唧吧唧嘴直说道。
刘景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着劝说的罗承业似乎有些不爽,继而脸色一变,一副哀愁模样,摇头晃首的叹道:“听天由命吧,谁让我等是臣呢”。说罢便是拱手告辞,拍马先走了。
陈子通脸色阴晴不定,罗承业看着刘景之远去的背影,也是眼神莫名,看着呆愣不定的陈子通嘴角一扯,告辞一声,也是拍马走了。
翌日,李破军见到了左难当这个有点陌生的国公爷,初一见面,李破军还真是吃了一惊,只见得这人身高八尺,腰阔十围,肩宽臂粗的当真是人高马大,身材魁伟,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真是一个壮汉,站在李破军面前,即使是恭着身子,但李破军仍是感觉得到一股压力,这人着实是员猛将
身材倒还罢了,慢慢长大的史进也是长得很是魁伟,更令李破军吃惊的是左难当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啊,看这精气神,绝对不超过四十,这么年轻的国公爷,真是了得,但为何后世名声不大呢。
事实上,李破军还真没猜错,左难当今年不过三十三岁,武艺兵法具都过人,后世名声不显,只是因为在十几年后征高句丽的时候英勇战死了。
“哈哈,却不成想有劳戴国公亲自跑一趟,罪过罪过啊”。李破军迎着左难当直笑道。
左难当大嘴一咧,爽朗笑道:“殿下若有需要,臣等自当竭力相助啊”。声若洪钟,甚是震耳。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我命在否
1101.我命在否
行署中,李破军得知左难当带来了三千兵马,也着实吃了一惊,连忙道谢。
左难当却是大手一挥直笑道:“臣本无权调度这许多兵马的,只是圣人下了密令,令臣竭力协助殿下,允臣调兵之权,是圣人考虑周到啊”。
李破军又是微微一惊,也是心中一暖,原来是老爹在后头帮忙呢。李破军还以为他的面子真有这么大呢,一封书信人家国公爷亲起大军来相助。
有左难当带来的三千宣州人马,扬州三大军府也被抽调了三千人,这下子李破军的底气足了许多,也不用担心扬州官吏闹什么幺蛾子了,当即下令戒严扬州城,抄封杨恭成的家。
这一抄家,便是让众人大吃一惊,先不提那豪华的杨府,单从府中搜查出来的现银就有十五万两,另有金银珠宝若干,全府财产折合下来不下于五十万贯,一个五品的转运使竟有如此家财,着实有些骇人。
行署后衙,一个偏僻的小院里,上百名军士严密防守着,这里面关着杨恭成以及那名杀手,李破军面色阴沉了进了小院,张文瓘面色颇为尴尬的紧随其后。
进得屋中,只见得杨恭成手枕着脖子仰天睡着大觉,李破军脸色更黑了。
“死不招认你还让他这么舒坦?”李破军有些恼怒,直瞪着张文瓘喝道,
张文瓘也是极为难的说道:“殿下,他毕竟是朝廷大员,罪名未定也不好用刑啊,我建议立即开堂会审,定其罪名,而后方能对其用刑审问”。
“还有这么个门道?”李破军一愣,很是不爽,他还想着杨恭成招出同党,拿到证据后在堂审之时来个一网打尽呢。
“若不如此,恐惹非议,有屈打成招之嫌疑”。张文瓘也是老实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用刑会留下伤痕是吧,来贴加官,这个用了也看不出来,先让他招了,后日在刑场当众宣判处决”。李破军看着睡得咕噜噜,很是舒坦的杨恭成直摆手喝道。
张文瓘一怔,继而也是挥手让手下暗影行动。
那暗影忍者是隶属张文瓘的土影,最是擅长审讯用刑,李破军发明的贴加官自也是用得得心应手,当即上前一盆冷水将杨恭成泼醒。
杨恭成惊得噌的坐起,破口大骂,见得是李破军等人,当即也是冷静下来,端着架子直说道:“太子殿下,臣是冤枉的,我要求大理寺等三司会审,臣相信朝廷会还我清白,现在臣非戴罪之身,你不可对我用刑”。
李破军听了就是笑了,拍了拍腰间宝剑,“你知不知道,即使我现在将你杀了,也没有任何问题”。
杨恭成脸色一变,阴晴不定。
李破军懒得多话,直挥手道:“用刑”。
杨恭成大惊,便是见得几名身着皂衣的人上前,将其紧紧按住,又有一人端着一摞粗纸和一桶水过来了。
在一阵折腾之后,杨恭成躺在地上,请拼了命的大口呼吸,瞪大的瞳孔里充满了恐惧,直哆嗦叫道:“我命在否,我命在否?”
“你的命在着呢,怎么样?说是不说,不说的话再来几遍,反正又死不了人,一遍又一遍的来呗”。李破军坐在一旁直说道。
杨恭成听得此话噌的坐起,急急说道:“我说,我说”。
李破军挥挥手,张文瓘忙是取出纸笔记录。
“但是我说了,殿下可否绕我一命”。杨恭成忽的话音一转满怀希望的问道。
李破军嗤笑一声,“再来”。
眼看着那人又拿着几张桑皮纸和水走过来了,杨恭成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直叫道:“慢着慢着,我、我说”。
“实话告诉你吧杨恭成,你贪污如此之巨,谁也救不了你,绕是你们弘农杨氏也救不了你,你老实说了,我可以留你个全尸,并且保你妻儿一命,你若是死了命的为你那些同党硬撑,诛全家,就是这么赤裸裸”。李破军盯着杨恭成眼中闪着厉色说道。
杨恭成听得脸色一阵变换,一旁的张文瓘也是说道:“自你被拿下之后,检举你违法乱纪,贪墨腐败的信件多达数十封,你的妻儿四处登门求情,却是无一人敢接纳,这般情况,你还为他们硬撑吗?”
杨恭成听了仍是默然,李破军见了脸色一变,直喝道:“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我这里已有相关证据,你说与不说问题不大,我照样可以将他们纠出来,只不过时间长点罢了。盐漕两帮,张嵩邱文忠,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李破军话音落下,杨恭成脸色大骇,脱口而出道:“殿下都知道了?”
李破军闻言笑了,摇头笑道:“什么我都知道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见得李破军这般模样,杨恭成目瞪口呆,直指着李破军骂道:“好阴险你”。
“大胆”张文瓘见状大怒。
李破军摆摆手直道:“怎么样?还要硬撑吗?你那八房小妾,还有百多个干儿子,可都是在州衙大牢里了,不说的话,后日便与你一同赴黄泉了”。
良久,杨恭成终于开口,随着一个个的官职人名说出来,李破军脸色愈加阴沉。
“漕帮?他们有多少人?”李破军看着供词上始终贯穿的漕帮身影直问道。
“足有数万人,但分布在河北,淮南,江南数道,扬州只有上千人左右”。杨恭成招认了之后但是说得挺顺溜。
“漕帮总堂在何处?”
“总堂我不知道,但是帮主陈不害住在罗城的会义里陈府,陈府好像有通往总堂的密道,但是我也不知在何处”。杨恭成直说道。
李破军听到此处,噌的起身道:“稚圭传令,让戴国公即刻领兵包围会义里陈府,如遇反抗者,杀无赦”。张文瓘匆匆去传令了。
高季辅去海安的苏北盐场了,李破军又是叫来就在扬州的刘仁轨,“即刻捉拿扬州刺史张嵩,长史邱文忠”。
刘仁轨一怔,继而也是匆匆聚集兵马去了。
扬州城上下都在因查抄杨府一事沸沸扬扬,而此时,刺史府内,后堂,一脸焦急的张嵩走来走去,直向下喝道:“邱文忠,他怎么还没来?”
门口亲卫也是一脸慌乱,“大人,已遣人去唤了”。
“恩师,杨家都被抄了,一旦杨恭成招认了,供出了我们,那就全完了”。旁边一人也是焦急的拍手叹道。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恩师欲做海匪?
1102.恩师欲做海匪?
扬州城“雄富冠天下”,素有“扬一益二”之称,这城池自然也是极大的,最里面的是老城,是扬州建城以来最早的城池,又称“子城”,后来扬州发展越来越大,在外围又修建了新城,称之为罗城,子城在里面多年已经颇为老旧了,想反罗城是一片新气象,很是繁华,所以这罗城的房价反倒比子城还要高。
罗城是规则的长方形,南北向的运河穿城而过,有南北大街六条,东西大街十四条,分别由江都,江阳,扬子三县管辖,其中分为坊和里,江都有城内运河以西的赞美里,集贤里,会通坊等,江阳有运河以东的端芝集,庆年坊等,扬子县有凤亭坊等。
而陈不害所居住的会义里则就在最为繁华的罗城的十里大街的一侧,左难当领着两千人马气势如虹的穿过繁华的十里大街,街上早就是人声鼎沸了。
片刻之后,陈府已经被包围得水泄不通了,陈府是一座五进式大宅院,占地甚大,围墙高耸,不仅几个院门被堵得水泄不通,院墙低下亦是沾满了手持长兵佩刀的军士。
一时间,陈府大惊,陈不害慌忙出门,见着堵在大门口的左难当,面色变换,直上前笑道:“这位将军,不知光临寒舍所为何事啊?”
“我乃宣州大都督,戴国公左难当,奉太子殿下之命包围陈府,劝你莫要阻拦冲撞,否则杀无赦”。左难当提着一杆长矛端坐马背朗声喝道。
陈不害闻言大惊,一众围观者也是惊诧。
“不知戴国公驾到,有失远迎啊,还请戴国公寒舍安坐,小民静听太子殿下命令,绝不乱来”。陈不害赶紧表明善意堆起笑容笑道。
怎奈左难当说明来意之后便是闭目不语,静等李破军到来。
“叔父,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一身素白劲装的陈硕贞俏脸微寒,眉头蹙着问道,手中提着那把不离身的长剑,看着左难当等人眼露杀意。
陈不害忙是将陈硕贞退到后堂“贞儿慎言,转运使杨恭成被抓了,搞不好是供出了我们漕帮,你快从密道逃回总堂,将弟兄们化整为零,遣散出去,快去”。
“不,叔父,我不走,我跟您一起抵御唐狗”。陈硕贞直扭头断然道。
“你,贞儿注意言辞,什么唐狗,你是要谋反吗。你看看外面的军队,是我们能抵抗的吗,纵使是十个二十个漕帮也不够跟官府作对的资格啊,别犟,快走,等到那太子来了就来不及了”。陈不害又急又怒直瞪眼喝道。
陈硕贞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他们漕帮虽是人多势众,但是在官府眼里却是不够看的,但却实在不甘如此逃走,毕竟抚养她的叔父还在这儿。
“一定要通知总堂的人马四散撤退,让他们改头换面遣散各地,不要担心我我在此地一旦事态紧急会从密道逃走,快走,快”。说着陈不害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啾啾马鸣声,将陈硕贞推搡着去了后堂。
刺史府,后堂,张嵩正欲一人在低声交谈,忽的,一名亲卫不待通报急急跑进来,“大人,大批军队包围了会义里陈府”。
张嵩一听,面色苍白,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旁边一个中年儒雅男子忙是扶着,也是面色苍白,嘴唇都在磕碰,“恩师,看来,看来杨恭成那厮是把我们招出来了”。
“陈不害既然被招出来了,他岂会放过我们……不,景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张嵩抓着那中年人的衣袖直摇头道,看样子已经是惊慌失措了。
那儒雅中年人正是江都军府的折冲都尉刘景之。
“恩师,你的意思是?”刘景之听得此话也是吓了一跳,瞪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快,你从后院出去,速回军府,带着军队去海安,待得为师脱身后去寻你,我等去海外做个逍遥岛主也比坐等授首要强”。张嵩浑白的眼里射出厉色,直攥拳捶在案桌上喝道。
“啊,恩师欲做海匪?”刘景之闻言一脸不敢置信。
要知道张嵩也是当世大儒,钻研经史闻名,做到了扬州刺史这样的三品大员,竟是会想到去海上做海匪,这让人太震惊了。
“哼,什么叫海匪,我等跟平沙道海上飞多有来往此去投靠他,海上飞不过一介莽夫,凭你我师徒手段稍加时日便可架空他,再于海上支持恩相,待得恩相事成,新皇继位,便可为我等平反,仍不失公侯之位”。张嵩站起身来背着手铿锵有力的说道。
刘景之听得也是脸色阴晴不定,想了想直点头道:“学生这便去,也请恩师万望注意安全”。
“嗯,速去”。张嵩摆摆手直道。而后便是去后堂收拾东西了。
会义里,李破军来到陈府门外,见得上千兵士将陈府围得水泄不通,愣了一下,一拍脑袋,直道:“戴国公,快,攻进去,反抗者杀。陈府之中有密道,务必将其搜出来”。
左难当正欲见礼,闻言忙是下令军士冲进去。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怎的如此急切?”左难当有些不解的问道。
李破军懊恼的说道:“这是漕帮帮主陈不害的宅院,漕帮勾结官吏,贪墨护漕饷,有谋反之嫌,我让你包围陈府,却是忘了陈府之中有密道”。
左难当闻言也是一惊,直说道:“那殿下请在此观战,我去去就来”。说着拎起长矛纵马就冲进了陈府。
陈府之中,陈不害满脸悲愤,直举刀喝道:“弟兄们,狗官不让我们活了,那就跟他们拼命,挡住他们”,说罢便是领着院中上百漕帮汉子迎上来军士。
陈不害亦是不想硬刚,但刚才听见那太子殿下的命令,显然是杨恭成已经招供了,反抗不反抗都是一个死,而且陈硕贞刚进密道不久,此去总堂还有些距离,若不拖延一会儿时间,那陈硕贞就完了,漕帮总堂的弟兄也完了。
他死了不要紧,他死了之后陈硕贞可以继承漕帮帮主之位,他死了可以拖延时间,漕帮弟兄就有时间逃走了。陈不害作为一帮之主,在如此关头,还是尽了一个帮主的应尽责任与义务。
陈府前院甚为宽阔,左难当纵马冲入,便是见得陈不害率人持刀挡在中院门口,一时间,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军士堵在门口难以进入。
左难当见状爆喝一声,“让开”。
军士左右分开,只见得左难当一拍座下战马,扬起长矛冲过去,挥起一矛直捅陈不害。
陈不害见状大骇,这是必死无疑了,院门窄小,战马冲过来难以阻挡,根本挡不住。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法信大师
1103.法信大师
不多时,陈府的战斗就被平息了,毕竟左难当也是一员大将,率着千余精锐府兵消灭这百多无组织,无纪律的帮众,那是手到擒来啊。
陈不害也是被拍断一只胳膊被生擒了。
李破军没多看看这个江淮扬名的漕帮帮主便直接让军士搜屋。
与此同时,在城外调兵的刘仁轨也入城了,领着三个军府征调的军士直奔刺史府,这临时凑起的军士纪律并不严明,一路上鸡飞狗跳,惊得扬州市民和来往之人不知所措。
刺史府内,张嵩正是抱着一大堆信件直往火盆里扔,火光映照着张嵩的面容有些狰狞,“待得恩相事成,破军小儿定让你不得好死”。
“大人,外面有大批军队包围了刺史府”。亲卫统领张忠急急冲进来报道。
张嵩没有丝毫吃惊,直道:“张忠,你带人堵住府门口,一个人也别放进来”。
张忠闻言毫不犹豫点头应着便出去召集刺史府卫队了,他是张家家仆,自是听从张嵩之命。
张嵩转身进了后堂,嘴角扯出一缕笑意,关上了房门,走到一面铜镜前,手抓着头顶头发一扯,竟是将那竖起的花白头发扯下来了,露出光溜溜的头顶,这竟是一个假发头套。
更令人惊骇的是张嵩头顶居然还有戒疤,而后张嵩换下了官袍,从床底下掏出一个柜子,里面竟是一套僧袍。
摇身一变,一瞬间,往日里威严有度的刺史大人竟是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高僧。
又从箱底拿出一本绫素锦的度牒,正是礼部之下祠部所颁发的官方牒文,上面本籍、俗名、法号、年龄、所属寺院以及师名,官暑关系等一应俱全。
“当年的行头,现在却是又拾起来了”。张嵩嗤笑一声,转身从后院一个偏门里出去了。
刚刚出得偏门,便是听得军士厉喝,“站住,那个和尚,说你呢”。
“贫僧法信,不知施主有何事?”张嵩慈眉善目,双手合十缓缓说道。
“你是哪里的大和尚,为何从刺史府出来?”那士卒也是不敢在僧人面前太过嚣张,放下了兵器直问道。
“贫僧驻长安金城坊会昌寺,游行化缘至此,方才本欲去府上化缘,奈何府上之人不肯施与”。张嵩又是微微颔首说道。
“原来是长安的大和尚,还请看看大师的度牒”。听得这和尚是长安的大和尚士卒又是尊敬了几分,毕竟能够进驻京城寺庙的僧人都是不一般的。
待得查看了度牒,没有丝毫问题,那士卒也是恭敬还回,“大师请便”。
张嵩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听见了前院那惨烈的厮杀声,应该是张忠在拼死抵御了,赶紧开溜。
没想到才走两步,那士卒又是喊道:“等等”。
张嵩心里一咯噔,握紧了袖袍里的匕首,转头仍是慈悲的和颜悦色。
“大使,我娘信着佛陀,这点钱就当我为我娘祈福了”。那士卒从怀中扣扣搜搜的掏出了十几个大钱递给张嵩。
张嵩又是暗送一口气,双手合十道谢了方才快步离去。
这时,刺史府内的战斗已经平息了,张忠所率领的数百刺史府卫士死的死,伤的伤,“快,找出刺史张嵩”。
刘仁轨也是面色恼怒,没想到这上百的卫士还挺刚烈,应是堵在门口死不退让,再凭借刺史府的墙又高又厚,愣是地挡住了他们几刻钟时间,若是这诺大的刺史府内还有其他的通道,那就完了。
果然,待得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搜遍了刺史府之后,刘仁轨脸色不太好,扬州刺史张嵩跑了!
会义里,陈府,李破军恼羞成怒,一脚踢翻一个上好的楠木案桌,“搜,掘地三尺也要把密道给我搜出来,另外,张文瓘,将捉的活口包括陈不害在内,给我审,一定要把漕帮总堂给我找出来”。
堂下张文瓘等人应着,陈府掀起一阵烟尘。
“戴国公,还请节制好麾下士卒,我不希望看到有人顺手牵羊偷拿或毁坏赃物。事后,我自会有重赏”。李破军看着一阵打砸破坏的宣州士卒,也是向左难当说道,
左难当脸色一红,铿然应着,下去监督士卒去了。
正在这时,一名暗影人员匆匆来报,“影首,江都军府折冲都尉刘景之几刻钟前带着一千五百多人出了扬州,其中有五百骑兵”。
“什么?刘景之跑了,往什么方向去了?”李破军听了也是又惊又怒,这可是一千五百训练有素的府兵,若是刘景之狗急跳墙,去祸害地方,那可就闹大发了。
“往东边海安方向”。
“海安……传令高季辅,特令他暂领海安军政之权,务必截住刘景之所部”。李破军想了想迅速写了一张手令,盖上了他扬州大都督兼黜陟使的印玺说道,暗影忍着领命离去。
暗影方才离去,又是急匆匆跑进来一名军士,“禀殿下,刘副使来报,扬州刺史张嵩已逃窜”。
李破军听了一愣,差点气炸了,一剑劈翻案桌,喝道:“传令江都三县,封锁全城,严格盘查出城人员,贴出张嵩画像,举报张嵩者,赏万贯,活捉张嵩者,赏五万”。军士领命而去。
“殿下,张嵩竟是跑了?不若臣率人全城搜索,定将其抓获”。左难当是全程参与的,自然也是知道张嵩所犯罪行了。
李破军坐下来,摇了摇头直道:“不可,扬州城太大了,他张嵩往哪个犄角旮旯一藏,便找不到了,全城搜索的话还容易扰民,扬州不能折腾太狠”。
扬州划分的江都,江阳,扬子三县一接到李破军命令那是丝毫不敢耽搁,生怕牵连到自己,衙役全部出动,堵在各个出城要道,全城张贴告示,捉拿他们昔日的扬州最高长官。
然而,张嵩到底是经营扬州多年的老狐狸,尽管全城人民都被那高额的悬赏给调动了激情,但是一整天过去了,仍是毫无踪影。
而此时,位于扬州之东两百里外的海安,这座安宁的滨海小城,也是没有平静了,海安是重要的盐产区,盐铁副使高季辅一来就是大刀阔斧的开始改革,形式一片良好,众多盐户们纷纷拍掌叫好。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无题
1104.无题
海安,这是一座滨海小城,城名取自“海水永不扬波”之意,历史悠久,多产海盐,较为富有,但是城池却很小,只有矮小的城墙,也没有驻军,并无军府驻扎在此,所以高季辅接到李破军的命令后,也是迅速征集了全县的捕快,衙役还有盐场护卫等,五百余人的队伍,开放府库,发放武器。
矮小的城墙墙头,高季辅领着五百临时军士在此布防根据暗影传来的情报,刘景之叛军足有一千五百人,他只要五百人,还都是未经过训练的衙役捕快护卫组成的,自然不会自大到去迎战的,只能在此堵截。
海安县令一脸苦色的看着高季辅直道:“副使大人,那刘景之可是扬州的都尉啊,此来上千人,若是攻破海安,可该如何是好啊?”
“卢县令放心,叛贼刘景之只不过一千五百人,又是远道而来,孤立无援,我有五百壮士守城,定是无碍。另外,殿下亦会出兵来援,县令勿忧”。高季辅手扶着腰间剑柄淡然笑道。
想他也是自幼饱读兵书战策,一身武艺,怎么会惧怕这么千余叛军呢。
卢县令心事重重的下了城墙,高季辅看着卢县令的背影,眼神捉摸不定,转身来到墙角,见过一名身着皂衣的仆从,“盯紧了城中梁员外”。那皂衣仆从应命而去。
与此同时,海安以西二十里外的一座小山丘,刘景之颇为焦急的走来走去,往前是海安城,可是据探子来报,海安城上已经是防守严密,一向自以为足智多谋的刘景之此时有些慌乱,不知该何去何从,又不知老师张嵩是否出了扬州城。
终于,等到次日一早的刘景之有些慌了,等不下去了,直接纠集人马往海边去了,他知道,海安沿岸有许多的渔民船只,待他劫一些船只,直接去东海平沙岛投靠海上飞去了,至于老师张嵩,只能让他自己想办法了。
扬州,州衙大牢,张文瓘疲惫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直挥手道:“放他出来吧”。
张文瓘审讯这七八个被俘虏的漕帮帮众,奈何手段使尽了,贴加官也用了许多回,可是这些人就是不招出总堂位置。
不过土影人员的手段总是多的,一番运作下来,八人中终于有一人忍不住了,但也是不知道明确地点,只说了每次帮主去总堂都是通过他的卧房。
绕是如此,张文瓘也是如获至宝,直去了陈府,陈府中堂,李破军在此坐镇了一夜,搜了整整一夜,仍是一无所获。
“殿下,有结果了,卧房,密道在陈不害卧房里”。张文瓘急急进来看见坐在椅子上假寐的李破军便是急急说道。
李破军一睁开眼睛,眼里满是血丝,当即站起来便向后院走去,来到这间陈不害的卧房,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连地板都掀起来了,桌子都翻了个底朝天,墙上也是被划了一层灰下来了,绕是这样,也没有发现密道所在。
然而李破军一进这间房间,就是看向了那张床,床上被褥也都被翻乱了,李破军走上前去,将被褥一拽,看着那结实的床板,看了看张文瓘,张文瓘上前敲了敲,发出了清脆的空响声。
“靠,那些人怎么搜的,这么明显的搜不出来”。李破军两眼一翻,直接脏话骂道。
一旁的紧随而来的左难当脸色一红,这间房子是陈不害的卧房,他还是作为了搜索重点亲自来搜了的,也曾检查过这张床,可是他没觉得什么不妥啊。
只见得李破军用手一拍,床板空响,但是毫无反应,应该是另有机括。
但是等了一夜的李破军不想再慢慢找了,直叫道:“憨娃,砸了它”。
“嘿嘿,好嘞”。史进揉揉眼睛,从背后取下那只锤子,举起来就是对着床板一砸。
砰的一声响,厚实的床板应声而碎,露出一个大洞。
“殿下,我带人追过去”。左难当一见密道露出来了,也是解下横刀恨声道,这小小的漕帮让他差点丢人了,左难当现在只想下去杀尽这些江湖逆贼。
他可是最讨厌这些贼寇的,毕竟当年他就是保卫猷州杀贼寇出身的。
“小心为上,恐有埋伏,如遇反抗者杀”。李破军点点头直道。
左难当应着当即就领着军士带着灯火鱼贯而入。
李破军转身看向张文瓘,“稚圭,速写封奏报禀报朝廷”。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让正则按着名单上的抓,反抗者杀”。
张文瓘接过名单一看,也是脸色一变,直斟酌道:“殿下,这样一来,扬州诸衙可就瘫痪了,不如慢慢来吧”。
“有这些尸位素餐的跟瘫痪了有什么区别,再慢一个个的都叛逃了”。李破军直摇头道,眼中尽是狠厉。
安排了这些,李破军终于是回了行署,但却也是休息不得,当即又是命陈子通调安宜军府全部人马前去追击刘景之。
刘仁轨得了名单便是领人一个个的去抓了,首当其冲的就是长史邱文忠,然而等他来到城南邱府之时,邱府却是哭声一片,很是慌乱。
刘仁轨眉头微皱,直喝道:“邱文忠何在?奉命捉拿扬州长史邱文忠,闲杂人等速速退让”。
“这位将军,呜呜,我家老爷他……他去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管事上前躬身哭道。
“什么情况?”刘仁轨一脸不解,直接冲了进去,现在邱文忠可是重犯。
然而一进中堂,便是见得一堆女人在啜泣。
而后一阵询问,刘仁轨也是明白了,原来邱文忠在昨夜自缢了。
正当刘仁轨愠怒之时,邱夫人哭哭啼啼的从袖口掏出一封书信,直道:“将军,这是我家老爷绝笔,是留给太子殿下的”。
刘仁轨接过一看,只见得信封上写着“太子殿下亲启,罪臣邱文忠泣留”。
刘仁轨也不敢拆阅,当即也不待多说,吩咐军士围住邱府,不准随意进去,当即揣着信去寻李破军去了。
陈府,左难当下了密道之后,便是见得了那宽阔的大堂,然而里面空无一物,当即又是沿着另一端的通道直追了下去,密道那头,也不知道通往哪里,只是一片黑洞洞。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盐商密谋
1105.盐商密谋
长安城,随着一封奏报由淮南而来,太极宫也是震动了。
甘露殿,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王敬忠在门口听得眉头直跳。
“贼子,贼子,朕是瞎了眼啊,堂堂三品大员,竟做出畏罪叛逃之事,朕之颜面何在,朝廷颜面何在,大唐的颜面何在啊?”李世民手里紧紧攥着李破军的奏报,踢打着案桌咆哮。
良久,李世民方才闭目喊道:“传政事堂众臣速来”。
政事堂是三高官官办公的地方,政事堂众臣就是长孙房杜等宰相了。
王敬忠自是晓得,丝毫不敢耽搁,忙是亲自前去传占了,过了一会儿,长孙房杜等人联袂而来。
见得李世民背手站着,几人也是不明就里,见礼罢了,李世民也不吭声,长孙无忌只得询问道:“不知陛下唤臣等何事?”
“扬州刺史张嵩,勾结州衙官吏,贪墨巨额护漕饷,意图谋逆,事发后……畏罪叛逃了”。李世民淡淡说道,将手中那封奏报扔了下去。
长孙等人闻言具都是大惊,传阅了奏报,也是脸色不定。
过了一会儿,被李世民的眼神盯得实在受不了了,长孙无忌方才义愤填膺的说道:“陛下,必须尽快捉拿张嵩归案,交由三司会审,将其处决,以证视听,不如此,无以明法度,无以振朝纲”。
“长孙尚书所言甚是,张嵩若逃亡在外,朝廷威信难存,还请陛下督令太子殿下,竭力抓捕张嵩”。侍中高士廉也是一脸气愤直挺身说道。老臣高士廉是长孙无忌的舅舅,抚养长孙无忌姐妹俩长大,但却是正规场合下从不以长辈自居,公私分明,这也是高士廉被人尊敬的原因。
房杜魏等人也是附和。
李世民挥挥手直道:“既然不说,太子亦会全力抓捕,现在,先说说扬州问题,因何会糜烂至此,吏部,你的考核是怎么过的?”说着眼睛狠狠的瞪向了大舅哥长孙无忌,因为长孙无忌是现任吏部尚书。
即使李世民与长孙无忌关系亲密,但是李世民这一愠怒,也是把长孙无忌吓着了,长孙无忌胖脸上满是羞惭,直拜道:“臣有不察之罪,请陛下责罚”。
“卿乃国之柱石,但此番罪过难免,现免去吏部尚书一职,领扬州都督,加开府仪同三司,协助太子肃清扬州”。李世民看了看长孙无忌,直朗声道。
长孙无忌愣了愣,继而微微抬头,看见李世民那眼神也是明白了,当即谢恩。
堂下几人都是心思不定,又是听得李世民说道:“秘书监魏征拜检校吏部尚书,查察吏治”。
堂下魏征精神一震,眼神烁烁,抖擞精神铿然道:“臣必不辱命”。
拜相了,他魏征终于拜相了!
没有了丞相之后,宰相就一直是文官们的终极目标,三高官官是相,六部长官也是相,魏征这还是第一次登上相位,尽管只是个临时的(检校),但是也算是“入相”了,他之前担任过尚书左丞一职,是尚书仆射的副官,离相位只差一步之遥,但是之后却是调任秘书监(国家图书馆馆长),奉命整理校定南北朝以来的混乱的经史古籍著作,这是一个清贵官儿,地位颇高,级别也是从三品,比尚书左丞还要高半级,但却是远离了权力中枢,参与不了朝政国事这让“大喷子”魏征好生难受。
现在一下子登了相位,绕是魏征刚直无私,但也是暗自兴奋啊,那可是相位啊,文臣那个不爱名,又能施展胸中报复,简直爽的不要不要的,魏征抖擞精神,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出一番政绩。
随着这次短暂的会面过后,魏相公魏征那是充满了干劲,然后大唐官吏就惨了,魏征那是连皇帝都敢当年喷的人,较起真来那是六亲不认,查察吏治,愣是让大唐官场震了几震。
扬州,海安,这座临海的小城,此时却是风雨欲来,前来改革盐政的盐铁副使高季辅竟是不顾县令劝阻带着五百杂兵出城去了,这可是把海安卢县令给吓得不轻,忙是召集了县中大户。
“诸位,高副使书生意气,竟是带着五百没什么战斗力的杂兵出城去堵截刘景之去了,现在海安完全没有防御,一旦刘景之叛军击败高副使来攻海安,可该如何是好啊?”卢县令在这些大户员外面前也是不敢太高冷,直苦着脸问道。
堂下坐着四个人,都是一副富贵老爷的面相,这四人也就是海安城最为富足的四个人,听得县尊大人的话,其中三人并不言语,只是看了看坐在上手的一个胖大男子。
那胖大男子也是笑了笑,直道:“县尊多虑了,那刘景之叛军不过区区千余人,能成何气候,若那叛军当真来犯,我四家的家仆护卫便可拒之城外”。
卢县令听得此话,大为宽心,直起身拜道:“那真是再好不过,多谢梁员外大义了”。
海安城,一处知名的大酒楼里,海安四大富豪围坐一起,一人方才坐下便是急急问道:“梁兄,若叛军果真来犯?我等真的尽出私兵挡之?”
那杯称为梁兄的胖子,年过而立之年,长得面圆耳大,当真是一副富贵相,闻言胖脸上眉头一翻,反问道:“不如此又能怎的?”
“梁兄,海安的盐场你可是独占大头啊,那高季辅一过来便是收归盐场,我等只能沦落到运输和代销的地步,这可是要我们的命根子啊。”那先前说话的人又是急急说道。
“是啊,梁兄,这高季辅着实太过嚣张了,这盐要是官制官收了,那还干我们什么事啊,咱靠海为生的盐商可就靠着这盐吃饭了”。另外一人也是皱眉附和道。
“这盐事关国计民生,非我等区区商贾所能左右的,以往历朝历代这盐都是官家的,从开皇年间开始,咱们才能分一杯羹,现在朝廷要将他收回去,我们为民只得顺从咯”。梁胖子看着手中的酒杯直摇头叹道。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迫降叛军
1106.迫降叛军
话不投机半句多,酒楼之上,将胖子已经完全看不下去这几人的言谈了,直起身正色道:“呵,不满?我也不满,谁不想多赚银子,但是不满有什么用,官是官,民是民,咱们做商人的只要有钱赚就行,别赚了钱没命花,我劝告你们,此次朝廷上太子殿下前来推行盐法,是铁了心改盐政了。好在我等还有个运输和代销,勉强糊口就行,多的我梁某人不敢奢望,也不敢去想,诸位行事,勿要带上我,言尽于此,梁某人告辞了”。
说罢梁胖子直接挥袖走了。
“这……梁兄怎的这大反应?”酒桌之上,一人瞠目结舌的看着梁胖子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解。
“啊呸,说他是海安第一富,他还当自己是扬州第一富了”。另一边,最先说话的那个矮个商人啐了一口横眉骂道。
“刘兄现在什么意思?”一人又是问道。
“呵,什么意思…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反正老夫不甘……”。
“我亦不甘……”。
海安城外,邗沟海陵段,后世叫通扬运河,现在还是叫邗沟,这一段还是西汉时吴王刘濞下令开挖,因汉时海安名叫海陵,所以叫海陵运河,又因一直用于运输海盐,所以又叫运盐河。
此时,运盐河一岸的某处山凹里,刘景之焦躁的瞪着,不多时,一名士卒急急过来,刘景之忙是问道:“如何,船只可够?”
“回都尉,够,够用,河上停着密密麻麻不下数十艘大船,载个千多人毫无问题”。打探消息的斥候喘着粗气说道。
刘景之闻言大喜,翻身上马,正欲说话,忽的,只听得一阵号角声,响彻整个山凹。
刘景之一惊,抬头一看,只见得前方山头上,高高竖起旗帜,一人乘马走到最前,“哈哈,叛贼刘景之,你已经被大军包围了,识相的速速弃械投降,圣人仁慈,或可留你全尸”。
喊话之人,正是高季辅,只见得高季辅喊罢了仿佛是为了附和他一样,山凹各个桥头旗帜招展,灰尘满天,呼喝之声震耳欲聋。
刘景之脸色一白,摇晃了一下,差点跌下马来。
旁边亲卫忙是扶住,变色呼喊道:“都尉先走,属下殿后”。
刘景之不愧是张嵩的弟子,虽然文韬武略不一定厉害,但是这笼络人心的本事可是不小,这危急关头,还有忠心的亲卫愿意殿后,难能可贵了。
刘景之被亲卫一喝,也是反应过来,直点头道:“好,今日之恩,景之不敢忘,汝之妻儿,吾养之”。说罢便是调转码头直冲河边冲去,只要抢了船向东十余里进了大海,那他就安全了。
岂料他刚一动作,高季辅便是挥手道:“杀”。话音落下,看似漫山遍野的大军却只冲下来了几百人,这数百人还阵型散乱,杂乱不堪。
再看千多刘景之叛军却是训练有素,虽是慌乱,但好歹还能维持基本的阵型。
但是随着高季辅一声高喊,“朝廷大军到此,降者不杀,降者不杀”,话音落下,早已经得到命令的五百杂兵,也是应声高喊。
五百人在一个山凹里奋力高喊,那声音可不是一般的大,那是正儿八经的震耳欲聋。
一众本就是心神不安的叛军听着这话,哪还有什么心思反抗,毕竟大唐军队的威名是打出来的,他们这千把人虽然都是刘景之培养的,但是也有自主意识,当然知道他们犯下的罪过。
两军始一接触,便是乒乒乓乓一阵响,千余叛军竟是大都直接扔了兵器丢在地上,跪地乞降。
高季辅见状大喜,挥舞着长枪喝道:“弃械者免死”。
又是乒乒乓乓许多人丢下来兵器。
但仍是有许多人冥顽不灵,也不知是自知罪大,还是真的忠心于刘景之,竟是负隅顽抗,拿着兵器一通乱杀。
高季辅见状,面色一阵潮红,咳嗽了几声,怒喝道:“找死”,拍马提枪直接冲进了那数十人的叛军阵型,挥舞着长枪一通乱杀,左戳右刺,横扫竖劈,冲阵杀死了十余人又浑身浴血出得阵来。
看着那依偎在一起的二十余叛军,高季辅面色甚冷,“叛贼冥顽不灵,全体听令,杀”。
要是有弓弩手,高季辅肯定是直接下令射杀的,但是可惜这小县城临时组成的五百杂兵并没有弓箭手,所以高季辅一声令下,全部围上。
几乎没有什么伤亡的五百见得只剩下二十多个灰头土脸的叛军,胆气也是壮,以多欺少嘛,哪个不会,当即一拥而上,只一个冲锋,二十多个叛军便是被砍得残肢断臂,无一存活。
“将他们全部绑起来”。高季辅一挥长枪指着那投降的上千叛军道。
叛军大惊,一阵骚动,有大胆者愤怒吼道:“你不是说不杀我们吗?”
“尔等临阵悔悟,虽可活命,但犯错了就得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再有异议者杀无赦”。高季辅一抖长枪上的血迹呵斥道。
一众叛军见状也是不敢多言,毕竟方才高季辅冲阵杀敌的悍勇,可是历历在目啊。
高季辅看着刘景之逃去的方向,也是眼睛微眯,直呢喃道:“陈子通,还望你莫要辜负殿下厚望”。
说着也是一脸惋惜,只可惜他兵力太少,区区五百杂兵根本不抵事,像刘景之所领的一千五百叛军都是训练有素的标准府兵,更是有五百骑兵,刘景之有五百骑兵护卫着跑了,高季辅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能以五百名衙役、捕快组成的临时杂兵,迫降一千训练有素的府兵,这已经是很大的胜利了,这也是在冒险,一旦叛军有战心,那高季辅就凶多吉少了,幸好高季辅深懂攻心为上,以朝廷大军为名恐吓,这些府兵绕是刘景之亲自培养,但也是怕死的,区区一千五百人……能在精兵遍天下的大唐泛出个什么浪花。
海安城外不远处,临着运盐河岸,刘景之带着五百骑兵仓惶跑到河边,看着静静停在河中间的船只,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擒刘景之,左难当回
1107.擒刘景之,左难当回
巡盐河岸,当刘景之看见那成排的船只,其中更有海船之后,那是大喜过望,直举枪喊道:“兄弟们,抢了船只咱们去海上逍遥快活去,哈哈”。
五百骑兵都是刘景之的亲信,都是招募的一些单身汉子,无牵无挂的,听得这话,纷纷举兵高呼。
“都尉,好像不对劲啊,怎么都没有人啊?”刘景之身旁一名亲卫有些纳闷,直问道。
“肯定是见状我军雄威,吓跑了”。刘景之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道,说罢直下令道:“下马,上船,出海”。
五百骑兵还是很精锐的,至少令行禁止,命令一下,纷纷下马涌向船只。
然而下一刻,刘景之就傻眼了。
只见得大船里涌出开一队队士卒,河上停靠的诸多大船上站满了士卒。
刘景之看到了一个熟人,瞪目惊呼:“陈子通!”
“刘景之你好大的胆子啊,某佩服你,竟敢叛逃啊,够胆”,陈子通提着横刀哈哈笑道,然而很快面色一整,挥手道:“放箭”。
咻咻咻,早已准备的数百弓手唰唰唰将手中箭矢射了出去,一时间,哀嚎遍地,骑兵本就没着甲,如此近距离,那更是箭箭入肉,都不用瞄准的,一射一个准。
刘景之目眦尽裂,毫不犹豫的拨马就跑,只可惜一回头,便是看见身后亦有数百人卷起一阵烟尘冲了过来,正是高季辅等人。
高季辅拾弓搭箭,对着肝胆俱裂的刘景之就是一箭,刘景之六神无主,慌不择路,哪能躲开高季辅如此精准的一箭,箭中肩头,一声惨叫就从马上掉了下来。
高季辅毫不犹豫,没去理会在地上哀嚎的刘景之,直接纵马冲过去,会同陈子通一起,剿杀这五百下了马的骑兵,直杀得献血汇聚成小流流进了巡盐河中,染的整片河水血红血红的。
即使有少数跪地乞降的,高季辅也不管不顾直接斩杀。
不多时,五百下了马的骑兵便被两方人马剿杀,无一存活,遍地死尸,运盐河上河水都是血红色的。
“高副使,方才为何不让他们投降呢?如此我们亦可少费点劲啊”。一名捂着肩头痛得眉头直皱的军官问道,语气好像颇有不满。
这人是海安县尉,统领着衙役,被高季辅强征组军,前方逼降那千余叛军让县尉松了一口气,原来打仗也不是那么难啊,但是这回剿杀五百骑兵,绕是以多打少两边围攻,县尉也是肩头受伤了。
“哼,他们不似先前被裹挟的军士,皆乃叛逆刘景之亲信,留之何用,唯有杀,方才赎其罪,怎么?潘县尉可是同情他们?”高季辅长枪一甩,横眉喝道。
潘县尉见状吓得一哆嗦,忙是忍痛摆手道:“不敢不敢,副使大人考虑周全,下官佩服”。
“哈哈,见过陈都尉,有劳陈都尉远来相助了,都尉英勇剿贼,此番可是立下功勋啊”。高季辅没理会这县尉,面色一变,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直朝陈子通拱手行礼笑道。
陈子通是安宜军府的折冲都尉,安宜军府是一个上府,那陈子通可就是正四品的都尉了,品级可是不低的,高季辅这个盐铁副使不过从五品官阶,自是要向陈子通行礼的。
陈子通心底也是惊骇,却是万万想不到,这个面貌儒雅,看起来并不强壮的文官杀死人来是如此的狠呐,方才高季辅杀敌那可是很厉害的,陈子通看了看胳膊上的伤口,也知道方才他杀的敌定是要比高季辅少的。
武人一般都比较直接,特别是陈子通这样粗犷的武人,见得高季辅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软弱文人之后,当即也是大为佩服。
直上前大刺刺拱手道:“高副使有礼了,方才某可是没你杀的多啊,想不到高副使有这一身好武艺啊”。
陈子通也不是傻子,他对高季辅不敢怠慢的原因不仅仅是佩服高的武艺,更是因为李破军,谁不知道高刘两位副使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啊,那不说现在,搁着将来,那就是朝中重臣了,岂能得罪啊。
简单寒暄罢了,高季辅指着被捆着的刘景之直道:“还要有劳陈都尉将此僚押回扬州,交由殿下了”。
陈子通闻言一怔,直问道:“高兄不回扬州?”
高季辅摇了摇头,“我此来奉命在海安推行盐政,盐政之事未了,我岂能复命。陈都尉自回吧。”
陈子通脸色微变,深吸了一口气,直向高季辅拱手道:“那哥哥我就领了高兄弟的情,放心,某陈子通也不是那贪得无厌的小人,自会禀报实情”。
高季辅让他陈子通押送刘景之回去,这功劳无论如何也得算陈子通的大头了,这就是让功了,陈子通岂会不知,当即就明面上表示领情了,而且表明自己会禀报实情并不会贪墨全部功劳,这种面对面的直来直去的说话,让高季辅也很是欣赏。陈子通虽是大大咧咧的武夫一个,但是没那么多的心眼。
扬州城,黜陟使行署中,看着左难当鲜血直流饿臂膀,颇为狼狈的身形,李破军也是又惊又疑,急忙上前扶住行礼的左难当,急急问道:“这是什么情况?戴国公受伤了?”
左难当满脸羞愧,直低头拜罪道:“启禀殿下,臣汗颜,未能捣毁漕帮总堂,还折损了数十军士,皆臣办事不力之过”。
“先别说这个了,速传医师,快”。李破军摆摆手让左难当先别说这个,扶着那支流血的臂膀直向陈康吩咐道。
待得医师来了,为左难当上药包扎了,李破军又是问道:“怎么样?戴国公此伤严不严重?”
医师摇头笑了笑,直道:“殿下请放心,箭头无毒,且未伤及筋骨,戴国公身体健硕,血气旺盛,不出三五日,便可复原”。
李破军闻言大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说罢又是大怒道:“可恶漕帮,险些使我大唐失一柱梁”。
左难当见状眼眶微润,直以头叩地,“谢殿下厚爱,臣实有负殿下之任呐”。说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是脸色涨红,眼眶湿润,显然是羞惭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