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九章:拐来名臣相助
1079.拐来名臣相助
李破军又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有着好几个私章,拿出一个小巧玉章盖上,鲜红的印章落款,待得墨干,递给高季辅,笑道:“季辅且收下”。
高季辅哆嗦的接过这一张薄薄的纸张,又仔细看了看那“恪慎清勤,一时正人”四个人,神情甚是激动,直躬身拜道:“臣实不敢当殿下如此盛赞,谢殿下赐字”。
“一幅字而已,到饭点了,季辅不若同去食堂用饭如何?”李破军摆手笑了笑,看看天色直说。
太子殿下邀请用饭,自是不好推辞的,高季辅拜谢应着,好声将那一幅字放入怀中。
来的食堂,已有军士前来轮流用餐了,见得李破军,也不惊奇,纷纷肃身行礼罢了便去自顾自用饭去了。
李破军教着高季辅打了一份饭,菜式并不多,简简单单的一荤两素一汤,“食堂菜式较少,颇为简陋,季辅勿怪啊”。李破军吸溜着骨头冬瓜汤直说道。
高季辅还有些愣神,听见李破军说话,也忙是说道:“殿下何等尊躯尚且在此与军士同食,臣又如何不能啊,殿下治军,一如吴子与兵同食,着实可敬啊”。
李破军笑了笑没接话,闲聊着李破军忽的灵机一动,看见坐的笔直,一丝不苟用饭的高季辅有了有了一个想法。
“季辅可知道朝廷欲变盐法?”李破军也是将话题引着说道。
“盐法?臣今日方才进京,却是未曾听说过。盐关护民生大计,只是不知这盐法将要如何变革?”高季辅也是一脸惊异,直问道。
李破军可不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边吃边说道:“最近几年,盐商愈发猖獗,盐价浮动过大,财帛动人心,已有人愿铤而走险贩卖私盐了。朝廷欲重整盐市,重收盐税”。
“合该如此,早该如此了,殿下不知,臣久居德州,多吃海盐,齐鲁之地靠近海水,自古以来本就是产盐之地,可绕是产盐之地的盐价亦是三日一变的,而且质量参差不齐,精盐劣盐亦是胡乱出售,盐市一片混乱,更别谈其他偏远的不产盐之地了,盐市早该整顿了,那些丧尽天良的黑心盐商都应伏法”。听得李破军的话,高季辅直击掌称赞。
而后又是好奇问道:“敢问殿下这盐法该当如何变革呢?是恢复魏晋盐法还是推行新法?”
“新法”李破军见得高季辅很在意盐法之事也是十分高兴,“朝廷决定推行“民制官收,商运商销”的新法,在产盐地划分盐户,设置盐监,另设常平仓常年储盐两万石平抑盐价,各地产盐区设置……”。李破军将盐法大概内容跟高季辅说了。
反正朝廷已经通过了廷议,不出意外的话依照朝廷的超高效率,明天也将颁行天下了,高季辅也是可信之人,李破军还想着把他忽悠过来,也没必要隐瞒。
听得李破军嘚啵嘚啵说完,高季辅是兴奋莫名,又是击掌称赞,“秒,实在是秒,此八字盐法简单可行,能够最大程度上兼顾朝廷,百姓,商人三者,利国利民也利商,实乃三全之策,提出此八字盐法之人着实高明,堪为吾之师也”。
说罢也是眼露崇拜的看向李破军知道:“殿下可否告知,是哪位贤才大能提出此盐法的?改日季辅定当上门拜见求教”。
“咳咳……咳”,李破军正在喝着汤,闻言一呛,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刚刚过来去打饭的张文瓘也近前来了,听得高季辅的话也是笑了,放下餐盘直笑道:“贤才大能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高舍人何故还要相问呢?”。
高季辅一怔,看了看打趣好笑的张文瓘,又看了看哭笑不得的李破军,也是一惊,噌的起身道:“原来是殿下手笔,臣钦佩之至啊”。
看着一惊一乍的高季辅,李破军也是好笑,今天一下午高季辅可是惊了好几回啊,动不动就是脸色涨红的一脸兴奋,这心理承受能力着实有些低啊。
“没甚么了不起的,季辅坐下说话”。李破军伸出手压了压无奈笑道,而后又是说道:“季辅认为此盐法可行?”。
“可行,当然可行,臣相信,不说空前绝后,但至少一二百年之内,此盐法可为上上之法”。高季辅一脸严肃的鼓吹这盐法,眼神灼灼的看向李破军,看样子是被李破军圈粉了。
“那季辅可愿助我推行盐法?”李破军又是挑眉问道。反正高季辅在贞观时期也没出头,倒不如自己提前将其发掘出来,
高季辅一怔,继而直拜道:“臣愿竭尽全力,肝脑涂地,相助殿下”。
李破军闻言眼睛一凝,张文瓘眼中也是露出精光,似是惊异,又似的防备。高季辅这竟是直接相投了!只说是相助殿下,没说相助殿下推行盐法,那说明只要李破军做什么事,高季辅都是相助的啊,这是表示站队了啊。
李破军心中自是大喜,虽然他对这个拉帮结派不感冒,但是有人支持他,岂不美哉。
“中书舍人可是正五品上的,此番推行盐法设置盐铁使,亦不过是正五品,另有盐铁副使二人,是为从五品上,季辅若是来助我,可就是降职了哦”。李破军挑着眉头笑道。
高季辅闻言脸色一正,“纵无官无品,臣亦愿往”。
李破军闻言大笑,擦了擦嘴起身拍着高季辅肩膀笑道:“好,甚好,有季辅相助,如鱼得水啊。我晚间就去向圣人请命,调你过来担任盐铁副使。不知季辅在中书省可有实务需要交接?”
高季辅摇摇头直道:“臣只是挂职,离京三年,未有事务了”。
“甚好,走,先进城安歇一日,明日早间你来东宫,认识认识另一位同僚”。李破军与高季辅一同进城,而后各自分开了。
渤海高氏家大业大,高季辅也是朝廷高官,在京城自是有房屋了,家人已经先行回家了,自回了新昌坊外的高府了。
翌日一早,李破军醒来洗漱完毕,便是吩咐道:“传户部刘仁轨速来光天殿”。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战刘仁轨
1081.战刘仁轨
听得李破军的话,刘仁轨愕然,他本来就是打算今日来找李破军报道,商议推行盐法一事,但是方才到衙门就被是李破军相召了,不敢耽搁赶忙过来,见面寒暄几句这就要打架了,这是几个意思。
高季辅见状也是惭愧笑道:“殿下正在晨练,欲寻人对练,我却是难以相对。久闻正则武艺了得,就陪殿下练练吧”。
刘仁轨闻言眉头微皱,还没说话,李破军便是直道:“盐法之事不急,稍后再议,先来练练松松筋骨”。
李破军也知道刘仁轨生性刚直,做事干脆,若是大早上的把人家叫来只为了陪你练武,刘仁轨怕是会当场变脸斥责。
果然,听得李破军如此说,刘仁轨面色稍缓,直拱手道:“便依殿下之命,点到为止,殿下当心”。
说着从一旁兵器架上随手取了一杆马槊,翻身上马,双手一挥槊,呼呼作响,着实威风。
马槊,自古以来就是属于高端武器,没点来历的人耍不了,不仅仅是一杆槊耗费很贵,更加贵重的是使槊之法,像那些家财万贯的商贾即使有钱制槊,但也没法弄来使槊之法的,就像武功秘籍一样,马槊没有相应的技巧是压根用不成的。
见得刘仁轨使槊,高季辅眼睛一凝,有些慎重,看向刘仁轨的眼神也充满了敬重,像他高季辅即使出身渤海高氏,亦是一顶一的名门望族,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更是进入了鼎盛阶段,控制北魏、东魏政权,建立北齐,成为了山东士族之首,使槊之法自然是有的,但是高季辅出身偏支就没那福气得到了。
高季辅家族出过皇帝,刘仁轨亦是不凡,也是帝胄之后,刘仁轨乃是汗章帝刘炟之子、河间王刘开的嫡系后裔,根正苗红的汉室后裔,世居尉氏,乃是当地第一望族,刘仁轨也不是什么偏支庶出,而且正儿八经的嫡长,所以能够习练马槊也就不足为怪了。
刘仁轨刚正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即使是面对李破军,这让李破军很无奈,绝对刘仁轨这家伙去做御史言官或是审案判官还不错,铁面无私。
“来吧,不必手下留情”。李破军看见刘仁轨一副严阵以待,很是郑重的模样也是单手持戟,伸手笑道。
岂料话音堪堪落下,便是一阵马嘶,噌的一下刘仁轨踢马冲上前来,当胸一槊,快若闪电,直刺李破军胸前。
李破军微微一惊,这速度着实有些快,但也没乱了分寸,来不及提戟就一个后仰,流光的槊尖从李破军脸上划过,李破军都感觉得到了那冰冷的寒气了,当即毫不犹豫抽出右脚一脚踢在槊杆上,长槊高高扬起,李破军坐直起身之际抡起大戟毫不拖泥带水直接一戟扫去。
刘仁轨亦是眼中泛起亮光:殿下骑术,好生了得。面对拦腰扫来的一戟,刘仁轨不慌不忙挥动马槊一个轻点,槊尖正点戟头,相碰分开。
一合罢了,错马而过,陈康紧提的心才放了下去,看向刘仁轨,眼中也是带着一丝佩服。陈康可是知道,李破军一向信奉先发制人占先手的法则,无论是战场上还是比武之时,都是先下手为强,从不被动的,但是这一回却是让刘仁轨抢了先手。
高季辅也是紧盯着眼睛看着,只一合过了,高季辅眼中便是带着失落:他打不过刘仁轨。
当当当,又是几个回合,李破军也是心惊,不愧是吊打倭寇的刘仁轨,着实厉害,武艺比高季辅要厉害一些。
不过在李破军看来这也是正常,虽说刘高二人都是那种文武双全之能人,但是刘仁轨流传的是名将之名,有着显赫的战绩;高季辅流传的是名相之名,有着显赫的政绩,侧重点有所不同。
又是一声震天的金铁之声,只见得李破军高高压下一戟直将马槊砸得弯曲,好在李破军这里的马槊是从皇宫武库里拿出来的,名匠制作,质量上乘,被砸得弯曲随即便是高弹回绷直,刘仁轨呼出一口气,一挥槊正欲再战,却是心思一动,调马回头,横槊直道:“殿下神勇,臣不及也”。
说这些话刘仁轨竟好像还有些不适应,面色有些微红,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咋的。
李破军听了却是摇头笑道:“正则不会拍马屁就别拍了,你明明还有余力的。百合之内,胜负难分,但百合之后我若再胜不了你必将力竭被你所败。所以说,还是你厉害”。
刘仁轨听了李破军的话,竟是一阵赧然,咳嗽一下,翻身下马,直说道:“殿下说笑了”。脸皮子扯动,却是不善言辞。
啪~啪,响起击掌喝彩声,“厉害,厉害,殿下神勇,纵观历朝千年皇室帝胄,亦是无二啊。”高季辅走过来直向李破军赞道,而后又看向刘仁轨直赞道:“正则武勇,可比尉迟程秦几位国公爷,我自愧不如啊”。
刘仁轨闻言也是自谦,李破军笑了笑,直说道:“好了,都是自己人,就不用商业互吹了”。说着拍拍刘仁轨肩头,直努嘴向高季辅,调笑道:“正则见着没,这就是会说话的人,即使是拍马屁都是说得那么清丽脱俗,你要学这呢,以后会用的上的”。
此话一出,二人都是尬得一批,刘仁轨一个钢铁直男,嘴角直扯不知如何答话,高季辅也是一脸苦笑:“殿下又在取笑臣了,臣之所言,皆乃真话啊,清丽脱俗的拍马屁……这评语,臣不敢当啊,要是传扬出去,臣可就没脸见人咯”。
李破军见状亦是大笑,他通过昨天一下午的观察,就是发现这高季辅并非严肃之人,反而非常谐趣,即使而立之年了还是有些赤子之心,还是个愤青,喜怒形于色,这样的人很好相处。
不像刘仁轨,一脸生硬,一副不苟言笑,生人勿近的模样,不过李破军也知道,这家伙面冷心热,与他相熟了,那就是掏心掏肺的自己人了。能够在几句玩笑话中拉近众人的关系,李破军调侃得很开怀。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五日后,下江南
1082.五日后,下江南
光天殿,这是东宫四大殿之后,位于嘉德殿、崇教殿、丽政殿之后,相当于太极宫里的甘露殿一样,只不过规制要低一些,经常用于君臣之间私底下商议事务之用,不是正规的议事大殿,也没那么多规律。
走入殿中,李破军直挥手道:“取三份早餐来”,刘仁轨嘴巴一张,还没说话,李破军一抬手:“吃过了也要吃,不然我吃你们看着我吃不下去”。
高季辅也是哈哈一笑,“殿下赐餐,臣自当拜谢从命”。刘仁轨嘴角扯了扯,也是直拜道:“谢殿下赐餐”。
李破军的早餐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是故很快就端了上来。
一大碗豆浆,两个肉馅胡饼,然后还要一荤一素两个包子。
三人的都是一样,李破军嘴里嚼着胡饼,直说道:“来尝尝这豆浆,鲜磨的,外面可是没有的”。
高季辅看着乳白色的豆浆,直赞道:“色泽润白,鲜气……”。
“打住,吃早餐这么愉快的时候别在这儿拽文了”。李破军直气恼道,而后看向吃饭干净利落,坐姿端正的刘仁轨,直说道:“就该这么迟,季辅你那细嚼慢咽的适合一群儒士唠嗑瞎掰时候,我这里随意就好”。
话音落下,高季辅转了转眼睛,直接端起大碗,也不用勺子,在二人惊诧的目光中,撸起袖子直接咕噜喝下,而后还煞有其事的打了一个很不雅的嗝,而后拿起餐布擦了擦嘴,手捻胡须,“如是乎?”
咳咳…哈哈…李破军正在吃着包子差点没被呛死,指着高季辅直笑道:“好一个高季辅,亦有魏晋之谐风啊”。
刘仁轨亦是摇头直笑:“季辅兄实乃妙人啊”。
“可尝到其味如何?”李破军挑着眉头打趣道。
高季辅也是一脸苦闷,直摇头叹道:“如此仙浆,鼻闻其味,舌却未能,着实可惜了”。
“哈哈,不用可惜,再来三碗”。这句话又是逗得二人大笑。
一顿简便的早饭使得三人的距离立马拉近了,生人勿近的刘仁轨也跟二人开颜欢笑。
吃饱喝足之后,李破军拍着肚皮,“你们知道我今日叫你们一起来所为何事吧?”
见得说起正事,二人却是不敢随意歪坐了,直正身应着。
“推行盐法之事,有司也应当跟你们接洽了,我先说好,此事,我做甩手掌柜,具体事宜,交由你二人去做,说白了,我这个盐铁使,就是个监军,顺便等你们推行盐法成功之后捞点功劳的。你们别指望我去干活,具体章程你们听从有司安排就是,我来查漏补缺。”
李破军也不拐弯抹角,当头就是直接表明了他的立场。高刘二人面面相觑,但也是明白其中缘由,直表示明白。
李破军从陈康捧着的盒子里拿出一块兵符,直道:“此次推行盐法必将有所阻碍,正则,这块兵符还有调令可调动任意十六卫辖下任何州县的两千府兵,是我特意向圣人请奏的,兵符就交给你了,一旦有任何触碰底线之人,一律拿下”。
刘仁轨听得一怔,而后一脸兴奋的铿然应着。这都没咋的,殿下就给他掌兵之权,还是两千兵马,这是何等的信任。更重要的是,刘仁轨虽然文武兼修,但是一直梦想的就是掌兵啊,可是他被李破军提拔起来后就去担任了国土资源司郎中,这是文职。所以说这是刘仁轨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掌兵。
高季辅看着手捧兵符的刘仁轨眼中也尽是羡慕。
李破军看在眼里,也是直道:“季辅也别羡慕,此次推行盐法,我不主事,以你为主,你的任务艰巨,你当与正则一道,精诚协作,务必成功将盐法改革推行下去”。
李破军相信,这二人的能力自是足够的,就算是李破军眼力不行,李世民的眼力总该行吧。以往两年里,刘仁轨在国土资源司做出的政绩在吏部评审里可是甲等的,深得李世民褒奖的。
另外高季辅也曾是一州参军和中书舍人的,昨晚李破军特意去请示过李世民的,李世民对于这么个清勤的中书舍人可是印象颇深的,又看了看以往吏部对他的评审,也是点头认同高季辅做盐铁副使的。
“此次盐法推行重在两个地方,一个是河东,此地盛产解盐,一个人江南,盛产海盐。河东情况还好,邻近京畿,盐市还算平稳,容易改革。但江南却是并不明朗,当地士族林立,江淮之地极为富庶,但也是一滩浑水。欲在江南推行盐法当地士族,帮派等大大小小的势力当是第一大阻力了。你们速速准备,五日后,便下江南,啃下这最难啃的一块骨头,其他地方不足为虑”。
李破军直说着,直白明了。二人听着,亦觉得身上担子重,改革盐法……简简单单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李破军不主事,说的不好听的风险都在他二人身上。
成功了,功劳有李破军一份。若是搞得一塌糊涂灰头土脸了,那过错可都在他二人身上了。虽说朝廷是竭力支持的,政令一下,各地都要积极配合,但是他们孤身下江南,动的奶酪可是那些黑心盐商、贪污官员还有分钱的士族帮派的利益啊。
盐商、帮派、士族、官员……这些可都是他们此行的对手,此一去,斗智斗勇,若是敌不过他们,盐法改革被抵制搞坏事了,那就是笑话了。
绕是刘高二人自诩文韬武略不输于人,但也是亚历山大。
见得二人脸色慎重,李破军也是笑道挥手道:“不要这幅表情,又不是要你们去单打独斗。盐铁可做一司,实与国土资源司并无二样,正则可征调资源司上下官吏相助,另外,朝廷政令昨日已下,他们再怎么大胆亦不敢抗旨的,再说了,我亦会随同,隐在暗处,我虽然并无其他职权,但料想他们也不敢乱来的”。
说着这话李破军也是没多大把握,太子?算个毛,他最大的职位就说神策大将军,可是神策军又不能同去。另外一个盐铁使也只是正五品,没有军政之权,在地方上去,人家当地官员不一定给面子的。
话音刚落,亲卫来报,天使到,李破军眉头一挑笑了,这才刚说完,不出意外的话,封官的来了。
请假一天,捋捋思路
李破军要到江南去装逼了,思路有点乱,我捋一捋好好想想明天再写吧。
本来今天已经写了三千多字,但是水的一塌糊涂,完全没进度,我一直在试图把握好节奏,但是水平有限,仍是感觉太拖沓了。
我今晚好好想想后续思路,捋顺之后一定加更补上。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烟花三月下扬州
1083.烟花三月下扬州
随着一声天使到,刘仁轨二人忙是起身躬身行礼,李破军也是起身,一名内侍急急进来,见着李破军当先一礼,忙是说道:“殿下请安坐”。
这里是东宫,李破军是储君,内侍可不敢让李破军摆香案行礼接旨那些玩意儿的,也不念旨了,直接就将圣旨递给李破军。
这虽是有些不符合礼数,不过也没人会说啥,但是李破军可不会落人口实,直摆手说道:“你宣旨吧,我恭听着呢”。
内侍见得李破军如此,也是直宣道:“……今特旨兹委尔江南道淮南道两道黜陟大使,加扬州大都督,奉旨钦差提调扬州一切军政要务,查察吏治,代天巡狩,辖地内一切军政大权皆由其调度,敕赐天子剑金牌,遇不决之事不必请奏,可先斩后奏、行便宜之权……”。
念着念着内侍都是声音有些颤了,刘高二人也是怔住了,李破军也是愣了愣,继而一笑直接接了旨。
又接过内侍捧着的金牌宝剑,直道:“陈康,送一下小公公”。
那内侍听了忙是躬身道:“不用,不用麻烦统领,殿下自忙,奴婢告退”。说着后退着出去了。
李破军看了看厚重的金牌,和一柄雕龙宝剑,也是笑道:“这下权力够了吧”。
高季辅看着那天子剑和金牌,也是咽了口唾沫,看向李破军眼中带着亮光,直叹道:“殿下得圣人宠赖,冠绝诸王啊”。
李破军闻言忙是摆了摆手,直笑道:“可别这么说,我做大哥的担子已然回重一些的”。
“有了圣人特旨,江南之行将会更加的顺畅了”。刘仁轨也是松了一口气直道。
李破军也是笑了,他倒是没想到,老爹居然给他那么大的权力,而且这道旨意居然还通过了三省,要知道这道旨意一下,那可就是代表着李破军在江南淮南两道里就是名正言顺的老大了,横行无忌了。
李破军嘿嘿一笑,既如此,依着他的性子,此行不见点血,那是不可能的了。
现在东突厥草原已经安定了,不日李靖就将班师回朝,国威大涨,四夷诸如吐蕃,薛延陀,高昌,高句丽等都是被吓着了,暂时不敢动弹,边境应该会安稳一段日子,既无外患,那就该动刀子把内部的毒瘤除一部分了。
待得刘高二人下去了,李破军又是传令护龙山庄,让他们按部就班的好生练兵,李破军这就准备下江南了。
当夜,李世民又将李破军召去,一番详谈,直至夜半,李破军方才面色凝重的出了甘露殿,摸了摸怀中的那份东西,李破军这才是真的意识到,此行真难。
李破军并没有打算跟刘高等人率领的盐铁司人马一起出发,没有等到第五日,李破军带着陈康史进张文瓘秋儿五人,还有数十名隐在暗处的亲卫,没有惊动任何人,出了长安城,去渭水码头上了一艘客船,顺河而下了。
而朝廷上下,都以为李破军还在东宫,等候五日后出发。
时值农历三月,春日融融,江南的三月格外令人喜爱,各地去往江南之地游玩的文人墨客,商贩旅人络绎不绝。
李破军一身素白银边劲装,脚蹬流云靴,腰缠白玉带,手里握着一柄玉骨折扇,站在船头眺望两岸景色,风吹发丝飞扬,嘴角噙着浅笑,说不出的安逸和潇洒。
这时,一身淡蓝色罗裙的秋儿抱着一件大氅出来,轻轻披在李破军身上,“郎君,船头风大,初春的风更冷,进里面坐着吧”。
李破军紧了紧袍子,一搓折扇,直笑道:“还是秋儿知道体贴人啊,哈哈,要是跟他们一帮大老爷们在一起,哪里顾得上这些啊。”
这折扇是李破军临走之前想起来的,他此行提前走几天伪装成了富家公子下江南游玩,既然要装风流倜傥的公子哥,那么折扇这么一件装叉的辅佐物件怎么能少呢,当即就是找将作监的匠人制作了一柄精美的折扇,被李正这小子看见了,惊喜莫名,直接表明了这又是一项大财源,李破军也是乐得如此,李破军不知道,他走了之后,长安东市一家新开的扇子铺门庭若市……
船头景色确实不错,但是江河之上,初春的风吹得着实有些微凉,李破军正欲进船舱,船的另一头却是走过来一个身材矮胖的青年,眼睛仅仅盯着李破军手中的折扇啧啧有声,走到近前直见礼道:“这位郎君请留步”。
“噢?你有何事?”李破军脚步一顿,转头微微颔首看向这胖子。这胖子倒是一副读书人的装扮,头戴纱帽,身穿一件蓝缎士子服,腰间一条革带紧紧系者勾勒出那圆挺的大肚子。
“兄台端的是好风采啊,我乃扬州梁泽,兄台有礼了”。胖子看着李破军盛赞行礼道,胖子一张胖圆脸,小鼻子小眼睛,长相着实有些不敢恭维,不过胖脸上倒是比较诚恳,模样倒是憨态可掬,只是咕噜转的小眼睛表示着这人心思并不像体型那样粗犷。
李破军眉头一挑,也是颔首笑道:“梁兄有礼了,在下长安李瀚”。
这胖子纯属于自来熟,没几句话就将关系拉近了,一口一句李兄弟,李破军看他目光时不时往折扇上瞅也是暗笑,这家伙估计是看上他的折扇了,不过李破军见他衣着华贵,腰挂玉佩,一双手上更是套着好几个价格不菲的扳指,估计也是非富即贵。
果然,稍微熟络之后,梁泽便是问道:“李兄,我也是走南闯北,有着诸多见闻,但是看你手里这件物件却是从未见过,李兄可否让兄弟我见识一番,涨涨眼界啊”。
李破军闻言一笑,唰的一下又是搓开折扇,清脆的声音配上那潇洒的动作着实令人叫好,直看得梁泽眼睛发亮。
“此物名为折扇,乃是京城中新出的玩意儿,据说是太子殿下发明的,现在京中已有售卖,颇受文人墨客喜爱,我也算是附庸风雅了,哈哈”。李破军摇着折扇直笑道。
梁泽一听更是兴奋了,又是懊悔的一拍巴掌叫道:“原来京城有卖的,他喵了个眯的,要知道我就是晚几天回去也要买一把了”。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至洛阳
1084.至洛阳
坐船很是枯燥无味,李破军也乐得有个有趣的胖子聊聊天,一番闲谈之下,李破军也得知了梁胖子的家世,梁家在扬州开了一家绸缎庄,规模如何,李破军也不得而知,但是看见梁胖子那昂着的圆脑袋,估计在扬州混的还行。
而在李破军口中,李破军则是官宦之后,其父是在京的一名六品官儿,这次去撑着阳春三月的好时光去扬州游玩的,胖子听说李破军老爹是六品官儿之后,也是表现得极为热络,毕竟这个时代,富商算不得什么,士农工商,商人就算有钱也没社会地位,当官走仕途才值得人尊敬。
一下午过后,李破军跟这胖子也算是混熟了,胖子借着折扇把玩了之后,竟是拿起纸笔写画着什么,李破军大为好奇,凑上去看时,竟是一张折扇图,李破军看着胖子嘴角的笑容,心底咯噔一下,觉得有些不妙,直说道:“梁兄这是在作甚啊?”
梁泽放下笔来,在怀中掏出一把银稞子,连同扇子一起给李破军,直哈哈笑道:“多谢李兄让我看扇子,这些不成敬意,就当我请兄弟吃酒了,哈哈”,说罢扬了扬手中图纸,直眨着小眼睛笑道:“这折扇必定会大卖,江南之地多有读书人,更重风采,而江南此时还没有折扇,我若是回去请些匠人,大量制作这扇子拿去卖,肯定赚钱,哈哈”。
李破军听得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继而便是愠怒,好家伙,这胖子倒是好想法,从他手里把图纸给画去了,再去跟他争夺生意,李破军也知道折扇结构简单,不是什么高技术玩意儿,一旦出现就会有仿造的,但还指望着能够外有人模仿前大赚一笔呢,结果倒好,这京城中的店才刚开张,不过一两天,现在就有人模仿到江南去了……李破军也是无语了。
见了李破军脸色,梁泽忙是陪笑道:“李兄息怒息怒,嘿嘿”。
李破军也知道怪不得梁胖子,这事人家也没做错什么不是。
只是淡淡说道:“你要贩卖这个也得小心点,听说这生意跟太子殿下有关”。
哪里知道梁泽听闻这话,摆手一笑:“这个不用担心,太子殿下他老人家忙着呢,哪会关心这些商贾事”,说罢又是嘿嘿一笑,直奸笑道:“椅子知道吧?太子殿下发明椅子之后,我家就是第一个将椅子卖到江南等地去的,那家伙,太好卖了。太子殿下造福于民,哪会计较这些啊,再说了,又不止我这一家”。
李破军听得嘴角直扯,一旁的秋儿也是听得愕然,掩嘴直笑。
河上行船的话若是顺流自是很快的,李破军的船只从渭水进了黄河之后,一路顺河而下,船行三天之后,船只就到了洛阳地界。
李破军乘坐的是五百石大船,这种大船唯一的好处就是比较舒适,另外空间也宽阔,不像小船那样逼仄,每间船舱都有小窗,临窗读书,时不时看看窗外河景,但也惬意。
秋儿在泡茶,李破军看着岸边人来人往的忙碌人群,也是感叹洛阳之繁华,这还没近洛阳城,岸边就是比较热闹了,那洛阳码头上又是何等场景呢。
这时,轻叩舱门声响起,秋儿去开门,张文瓘从外面走近进来,见礼罢了直笑道:“前面便是洛阳了,行船好几日,颇为枯燥,公子要不要去洛阳歇歇?”
洛阳,一个颇为传奇的地方,那是大大有名,李世民的天策府之前亦是设立在洛阳,李破军也是神往已久。而且坐了好几天的船,只有在进黄河之前在蒲州歇过脚,晚上也只是在岸边临时停靠,脚都没沾地儿,李破军也是想出去走走。
正欲说话,外面又响起声音,“李兄在吗?”却是梁胖子的声音。
待得梁胖子进来,看见气质不凡,文质彬彬的张文瓘也是一怔,“李兄,这位是?”
“噢,这是我府上管家,此次随我一同去扬州”。李破军瞎话张口就来。
梁胖子闻言眼中一亮:管家?这位一看就是饱学之士,应该是李瀚父亲招揽的幕僚吧,能够有这样的幕僚,李瀚家中应该不只是他说的那样简单啊。
当即热络而不失礼貌的跟张文瓘见礼了,又向李破军邀请道:“李兄,前面就到洛阳了,洛阳繁华不可错过啊,不如一同在洛阳歇息游玩两日如何?”
李破军听了也是没有拒绝,直笑道:“梁兄有此雅兴,自当奉陪啊”。
众人出了船舱,迎面的晚风拂面,李破军眯起了眼睛,抵达码头,码头边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即使是傍晚了,岸上仍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商贩。
洛阳作为一座历史悠久的名城,水运也是极为发达的,作为大运河的中心,北到涿郡,南到余杭,开通济渠,邗沟,永济渠,大运河使得隋朝东都洛阳更加的繁华,“北通涿郡之渔商,南运江都之转输”,使得洛阳城成为全国的贸易中心,即使是长安亦是比不过。
河运的漕河里挤满了船只,临着漕河的岸上的房子大多都是库房,过了临岸的仓库,往里看去,全是各种店铺,水粮补给店、酒馆、布帛铺、脚店、茶铺等等各式各样的店铺挤在了道路两旁。
这一幕让看惯了京城繁华的李破军也是吃惊,长安没有洛阳这么发达的水运,渭水码头虽也是热闹繁华,但是比起洛阳来却是还要逊色几分的。
还没有靠近城池就有这么繁华,那城内,又是何等场景,李破军对东都洛阳的繁华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众人下了船,向城内走去,一路走去,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没有一间空房,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的撒在板实的大道上,路中车马粼粼,人流如织,这还是城外的外城,越近内城,越是热闹拥挤。
张文瓘作为临时管家,先去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上档次的酒楼,这种酒楼是吃住兼备的,看着李破军等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小二哥领着众人挑了最好的房子。
眼见夜幕来临,李破军等人用了饭就各自休息去了,要知道,洛阳作为副都,也是有些宵禁的。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路遇漕户
1085.路遇漕户
翌日,天色大早,李破军等人便是洗漱完毕,齐齐来到了街上。
洛阳,在此时虽然朝廷没有明确的下令将洛阳作为东都,但是洛阳拥有一整套的行政体系,也有修葺完善的洛阳行宫,其实上已经就是大唐的副都了,李世民登基后就来过洛阳好几次。
洛阳城稚牒如云,坊墙高立,朱雀街位于内城的中轴线上,是洛阳城里最为繁华的街道之一。
初春的气候甚好,清风暖阳,春和景明,街中处处喧闹声,各色杂耍,吞枪吐火,吸引着人群围观叫好,沿街两侧的买卖商铺之中,各色迎春货品琳琅满目,目不暇接,门口站着揽客的帮闲极力的吆喝着:这几位郎君,咱店里有上好的西域银器……
路边酒肆食铺里的珍馐美食散发着阵阵香气,在清晨的风里飘散甚远,让人难以抗拒。
整天街道上人流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好一派祥和安乐的景象。
人流中,李破军,陈康,张文瓘,秋儿四人边走边聊,秋儿久居深宫,长安城里的坊市也就机缘巧合去过一两次,这洛阳城的贸易比之长安城更加繁华,秋儿更是眼睛都转不过来了,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
张文瓘看着路边热情洋溢的小贩欣慰笑道:“想当年洛阳在伪郑王世充治下之时,王贼倒行逆施,戕害百姓,那时我曾随先父来过,那时的洛阳路不见人,家家闭户,再看看如今,这一路的处处笙歌笑语,户盈吉祥,实在是朝廷仁政所得啊”。
李破军笑了笑也是直说道:“只有大一统的天下才是安定的,也只有河清海晏,吏治清明的政治环境,才能有这百姓的太平日子啊”。
正说话间,后面撵上来一个胖子,正是梁泽,喊叫道:“李兄稍等,稍等……”。梁胖子跑的急了,体型又胖,呼哧哈哧的喘了几口气,“李兄怎的自己走了啊,也不带上我”。
李破军与张文瓘几人对视一眼,也是隐晦苦笑,李破军直赔罪道:“早间看见梁兄房门紧闭,应是睡得酣甜,就没敢打扰了”。这个梁泽精明起来不得了,但是又偏偏看不懂脸色,没见秋儿已经憋嘴了嘛,好不容易出来玩,谁愿意带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呐,毕竟李破军等人要隐瞒身份。
梁泽一听直道:“昨日约好同游的,却是我贪睡了,罪过罪过”。
又是寒暄几句,明显梁胖子来了,张文瓘秋儿等人说话都要注意一些了。
“哎,郎君,你看那是什么啊?好香啊”。秋儿呀了一声,耸了耸鼻子直看着一旁的一个小摊叫道,
小摊老板是个老汉,正是拿着一个漏勺在油锅里翻着,听得秋儿的话,老汉也是笑道:“这是麻球,皮薄香脆,一吃满嘴香甜的呢,小娘子要不要尝尝啊”。
李破军一看,却不想这里还有炸麻球的,看那色泽金黄,上面飘散的芝麻,麻茸香味,也是食指大动,直笑道:“小秋儿想吃那就吃喽,来来来,都尝尝,我请客,哈哈”。
又是看向梁泽,“梁兄也来尝尝”。
梁泽也是拍拍肚子,直笑道:“那感情好,正饿着呢,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李兄请客了”。
这麻球小吃也便宜,即使他吃上几盘子也要不了几个钱,都是不差钱的人,也没必要客套。
几人来得食铺旁坐下,梁泽指着那油锅里翻滚的麻球直笑道:“这做麻球啊,要先将这糯粉给水磨好,不能太黏,也不能太松软了,然后啊这赤豆也要碾碎成泥,加上蔗糖,搅拌均匀,这做好了面团和馅儿还不能即刻下锅,还得静置上数个时辰,让它的味儿浸透,等到粉团发烂才好去炸,这炸也有门道,必须用漏勺不间断搅翻,这样才炸的受热均匀,也不会粘锅,这家店倒是做的挺地道”。
梁泽侃侃而谈,介绍着这麻球,李破军等人则是饶有兴趣听着,老汉听了也是呦了一声,“这位郎君,行家啊,老汉我这麻球可是地道的江淮手法做的,绝对正宗,吃不可口老汉我分文不取”。
“哈哈,我就是扬州人,这江淮名吃你说我了不了解啊”。梁泽拍着肚皮笑道。
众人看着那圆滚滚的肚子也是好笑。
忽然,“滚,滚远些,真是不知好歹……”一声厉喝从旁边的食铺中传来。
李破军等人听得一惊,转头看去,只见四五个衣衫褴褛状若乞丐的汉子被旁边食铺的伙计推搡着轰了出来。
四五人中,有老有小,老的须发皆白,小的怕是只有十几岁,一个年长的直向小二行礼告求道:“行行好,行行好啊小二哥,您就赏口吃的吧,咱几个从扬州而来,要去京城告状的,走到洛阳便没盘缠了,好歹给口吃的,咱们马上就走啊”。
“滚,还特娘的有脸说,你要头一次来,我不给你,是我不成个东西,可你们几个老老小小的忒不要脸,昨日方才来过,今日又来,当我这是官府救灾的粥铺啊,滚,不知好歹的东西,别当着贵人们用餐”。小二哥满脸愤然的插着腰喝骂道。
旁边几个用餐的客人听了也是指指点点,直道:“你看他们,都是些爷们汉子,如今世道太平,上哪儿不能找个吃饭的营生,偏偏好吃懒做……”。
这食客说得也在理,周边人听了也是指指点点,颇有微词。
那年长乞者倒是没多大反应,但是其中稍年轻的青壮闻言就是受不了了,直反驳道:“你们这些人不知道情况就瞎咧咧,胡说八道个甚,上有贪官剥削,下有黑帮欺凌,我们这些扬州的漕户都活不下去了,这才上京城告状,只是没了盘缠,这才滞留洛阳,我们不是好吃懒做,我们累死累活还没有工钱,我们…呜呜…”,说着那年约一二十的年轻乞讨者已经委屈得泣不成声。
几个乞讨者也是唉声叹气,满脸悲戚。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漕户之冤
1086.漕户之冤
食铺旁,李破军看得眉头紧皱,扬州…贪官……漕户,据李破军所知,这些漕户都是负责漕运的,朝廷水运需要大量人员疏浚河道,修缮漕渠,这些人就被称为漕户,一般漕户都是固定的,也是家传的,世代给朝廷的漕运衙门出工,算是“国企”人员了,一般来说也就是铁饭碗了,衙门会发放他们工钱的,这可比看年景过活的农户强多了。
但是这些人为何会在此喊冤呢,贪官剥削、黑帮欺凌……李破军一瞬间就联想到了许多。
这时,张文瓘也是皱眉看着那群漕户乞丐说道:“郎君,据《武德律》明文规定,越级上诉者,可是要先吃四十鞭啊,这群漕户沿路乞讨也要进京上诉,这是有很大的冤屈啊”。
梁泽听了也是吧唧最直道:“四十鞭子啊,啧啧,要不是有天大的冤屈估计也不会这么不要命的”。
“连命都活不下去的情况下,四十鞭子不算什么,我看他们眼中都带有绝望了”。陈康在一旁也是摇头叹道。
李破军看了看张文瓘,张文瓘也是隐晦的点点头,李破军深吸一口气,直伸手喊道:“哎,那几位老兄且慢”。
年长乞丐愣了愣,四下看了看,才指着自己迟疑的看着李破军道:“这位郎君,你是再叫我吗?”
“你们且过来,这里有吃的,你们拿去吃”。李破军推了推手边的一碟麻球直笑道。
几名乞丐闻言大喜,急忙过来拜谢,狼吞虎咽的吃着滚烫的麻球,看得李破军一阵心塞,
几名乞丐风卷残云的吃着,年长乞丐到底稳重些,边吃着边拜谢道:“多谢郎君,你真是好人,多谢郎君……”。说着老人噎了一下。
“先别说话,你们慢些吃”看见两碟子麻球很快就没了,李破军直伸手道:“店家,再炸五碟过来”。
“慢些吃,吃完了还有”。李破军直跟白发老人和煦说道。
“郎君破费了,我们、我们吃饱了,别再破费了”。白发老人咽下最后一口麻球,咽咽口水直说道。
李破军看得暗自点头,老人家心地善良啊,直摆摆手不在意的笑道:“哎,不碍事,几个麻球而已,吃不穷我”。
泪水混过老人家的脸颊,脸上沟壑显示着老人家的沧桑辛苦,看得出来李破军等人非富即贵,也不再多话,拿起滚烫的麻球也不怕烫就吃了起来,不大功夫,又是几盘麻球被几人吃光了。
李破军这才问道:“敢问老丈是哪里人?如何称呼啊?”。
老人道:“回郎君的话,我们是扬州人,你叫我鲁老二就成,这几人都我的同村族人”。
李破军颔首,又是关心的问道:“方才听你们叙说,不顾越级上诉的四十鞭笞也要千里迢迢上京告状,想必是有很大的冤屈吧?”
鲁老丈闻言便是一脸悲戚,直点头:“是啊,若非有天大冤屈,谁会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告状啊”。
“不知你们有什么冤屈,告的又是何人呢”。李破军又是接连问道。反正他们几人沿街喊叫告状,也不怕人知道,又非什么隐秘。
鲁老丈道:“好教郎君晓得,我们告的是扬州漕运衙门”。
李破军一惊,和张文瓘对视一眼,“漕运衙门?”
“是啊,我们是运河两岸的漕户,负责疏通河道,也受命拖船做纤夫,我们没有田地可耕种,世代以朝廷发放的护漕饷为生,可是你们不知道啊,漕运衙门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朝廷下拨的护漕饷我们漕户是一个大钱都没见到啊,从前年起,我们就是一文护漕饷也没有收到啊,全被那些贪官给剥削去了,拖欠着一直不发,我们依靠护漕饷为生的漕户们完全是生活不下去了啊”。鲁老丈悲戚泣泪道,“我们漕户几辈子人都是在运河上谋生,没有田地,又没农具,现在连这赖以卫生的活计都不给我们发饷,这让我们怎么活得下去啊……”
张文瓘听得大恨,直说道:“那你们怎么不去扬州刺史府告发?”
“哎,怎么没去,我们全村人都去了,可是官府说我们是暴民,是刁民要造反,对我们动刀动枪的,还杀了我们村两名后生,说是刁民暴动,杀之以儆效尤,呜呜,柱子他们冤呐,老实了一辈子,到头来被官府给杀了……”。说着老丈已经是泣不成声。
砰的一声,李破军一拳砸在案桌上,“着实可恨”说罢又看向老丈直和煦道:“你们可有状纸?”
“有,有的,我们全村人凑钱请了个教书先生写了状纸”。鲁老丈连忙应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视若珍宝的状纸。
李破军接过看罢,已经是气得直发抖,“贪官污吏,该杀,该杀”。
而后递给张文瓘,“稚圭,你看看”。
梁泽在一旁愣愣看着,看向李破军的眼神有些琢磨不透,方才李破军发怒真切吓到他了,像这样的冤情又不干他事,为何他要这么气愤呢,梁泽有些不解。
张文瓘看罢,思略了一番,正欲说话,却是看了看梁泽,欲言又止。
梁泽也是一愣,这是什么意思,还要避着我不成。
李破军压了压手,直说道:“老丈,你们放心,我认识一些正直的官员,他们可以受理你的状告”。
鲁老丈一听愣住了,向后看了看,身后几人也是一副又惊又喜的不敢置信的模样,张文瓘直宽慰道:“我家郎君既然发话了,你们的事儿就管定了,几位尽管放心吧”。说罢在老丈耳边附耳低语了几声。
“谢谢郎君,谢谢郎君大恩大德啊,我等……”。鲁老丈怔了一会儿,含着热泪忽的噗通一下跪在李破军面前行大礼叩拜,身后几名漕户也是跟着拜谢。
李破军茫然起身让过,扶起老丈,“老丈放心,大家都请起,这事儿我管定了,你们的状纸我会递给相关有司的”。说着从怀中掏出几粒银稞子塞进老丈手中,“这些盘缠你们拿着先回乡,之后会有人去找你们取证调查的”。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太子殿下要来了
1087.太子殿下要来了
正午时分,李破军谢绝了梁胖子去大酒楼请客搓一顿的好意,回了客栈,陈康和憨娃在门口坐着唠嗑,房中李破军张文瓘二人相对而坐。
“殿下,我觉得这些漕户之冤跟我们此行有很大关联,或对我们有利”。张文瓘看着桌上的状纸直道。
李破军点了点头,手中转着茶杯直呢喃道:“我们与那些漕户是有共同的目标的,那就是贪官、匪帮”。
李破军斟酌一下直道:“这样,你速去安排,下午申时我们就走,越早去扬州,相信看到的东西越多”。
张文瓘应着了,又指了指对院的梁胖子,直道:“不用告知他吧?”
李破军眉头一挑,“碍事,我们先走”。
张文瓘嘴角扯了扯,也是没说话,自出去安排船只了。尽管这样不辞而别却是有些无礼,但是一来交集不深,二来又确实碍事,提前走没什么大不了的。
申时,李破军等人便是背起行囊结算了银钱,出了客栈,直奔码头坐上了前往扬州的船只。
扬州,这里是淮左名都,前隋的江都,极其富饶,扬州最高的官衙是为扬州刺史府,扬州富饶之地,到处可见的高门富户,作为最高官衙,扬州刺史府自然也是富丽堂皇,极尽威严。
扬州刺史府,内堂里,一位身着紫色官袍,腰系玉带的官员正在翻阅着什么,左边香炉袅袅,右边茗茶飘香,时不时抿一口茶水,好不惬意,这人赫然就是此间富饶之地的最高长官——扬州刺史张嵩。
忽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近来,一人面色仓惶的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牒文,张嵩眉头一皱,直道:“文忠什么事这么慌乱?”
这进来之人便是他的副手,扬州长史邱文忠。
“大人快看,朝廷牒文,圣人……圣人派遣太子殿下作为盐铁使,兼江南两道黜陟大使,加扬州大都督,持势剑金牌,前来、前来推行盐法了”。邱文忠有些哆嗦的举起一本牒文递给张嵩。
张嵩闻言大惊,直噌的站起,接过牒文仔细看了,直呢喃道:“先斩后奏,便宜之权……圣人倒是舍得下心”。说罢猛的抬头看向邱文忠,“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方才,方才公文才到,我立马就送过来了”。邱文忠也是急忙说道,说罢又是急急问道:“大人,推行盐法那咱们可就没得赚了,而且,之前的事儿要是被查出来,那该…该如何是好?”
张嵩背着手踱步深思着,见着邱文忠的慌乱,直拧眉喝道:“慌什么”。
而后看了看公文日期直盘算道:“牒文是三日前发的,料想那太子殿下现在也才启程,到达扬州也是三四日之后就”。说着猛的回头,点指着邱文忠,直道:“速去通知那些人,都稳住别慌,想活命的最近这段日子就老实点。还有那两个帮派,也通知下去”。
说罢邱文忠正想要出去,张嵩又是伸手道:“慢着,衙门上下,都打点一番,让他们嘴巴都严实点”。
邱文忠又是应着,一副全听你的模样,张嵩本就是头疼,太子殿下年岁虽小,但是公认的不好对付,能够十几岁就去打仗,而且一直打胜仗的太子能是好忽悠的吗,更别说,太子此来,还有先斩后奏之权了,万一露出了马脚,张嵩可是相信,那位太子殿下说不得年轻热血一冲动连给他三司会审的机会都不给就把他给咔嚓了,那样多冤啊,张嵩怎能不头疼,这下再看见副手这副窝囊样,也是恼怒喝道:“想想还有个遗漏之处没有?”
邱文忠也是进士出身,出身小家族,傍上了张嵩才有如今的地位,但是不可否认,才智还是有的,想了想一拍巴掌直道:“大人,前些日子那些个漕户刁民来闹事,索要饷银,咱没给,还打死了两人,你说这事会不会出岔子啊?毕竟……毕竟朝廷规定的护漕饷咱是一个大子儿都没给他们”。
张嵩闻言一震,伸出手指点道:“对,还是此事,你速去找陈老大,让他给那群泥腿子发放护漕饷,还要足额发放”。
邱文忠闻言脸色一尬,有些犹豫,直迟疑道:“陈老大那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啊,贪得无厌之徒,他会给吗?”其实邱文忠心中还有有着那么一丝丝的不安的,在他眼中当官的克扣贪污还是可以的,但是做得这么绝,一个铜板都不给那些漕户,邱文忠总觉得这样回出事。
“哼,他算什么东西,不听本官的以后休想再合作,你告诉他,如果此事被太子殿下察觉了,事发了都没有好果子吃”。张嵩闻言粗眉一挑直喝道。
“大人,要不、要不咱们也出一点?”邱文忠始终觉得那帮子不会这么听话给钱的,邱文忠经常和那帮子人联络,最是熟悉他们的嘴脸,吃人不吐骨头,说是江湖好汉聚集的帮派,但实则比土匪贼寇还狠,所谓的漕帮,漕帮自然就是漕户们组成的帮派,可是时至如今,漕户倒成了漕帮剥削压迫的对象了。
“什么?我们出?邱文忠,你脑子让狗吃了,你也知道我们的银钱都去哪儿了,你觉得我们还要的回来吗,难道你我私人出不成?”张嵩听得邱文忠的话那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惊怒。
邱文忠闻言一怔,眼底闪过一丝不岔,他可是堂堂从五品上的上州长史,却是被骂得跟狗一样……当即也敢多言,讪讪退去了,站在门口想了想终究还是眉头微皱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出了刺史府,邱文忠直奔城中一处豪华的大宅院。
宅院上书诺大的两个鎏金大字——陈府,邱文忠嘴角一扯,不过是一名江湖莽夫,倒是这般显达富贵,回想一下,他那十余年的寒窗苦读真是喂了狗了。
陈府门口有两名壮汉守着,见着邱文忠,也是不敢怠慢,忙是躬身相迎,“哎呦,长史大人来了”。
“本官要见陈员外”。邱文忠倒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端着架子说道。
邱文忠被请进了中堂,不多时,人还未到,便是听到了一声震耳的爽朗笑声传来。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漕帮陈不害
1088.漕帮陈不害
“哈哈,某还道今天日头怎的格外晴朗,原来是邱大人来啦,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门口直转进来一个身材高大,虎头燕须的汉子,只见得此人年约四五十上下,身着一身黛青色富贵长袍,走路虎虎生风。不过这人口中说着恕罪恕罪,但却也只是意思意思而已,进来笑说着便是一屁股坐在座位,丝毫没有什么恕罪的意思,很是粗犷随意。
“陈员外客气了,都是熟人老友,何须见外啊”。邱文忠也是笑着还礼道。
原来这高壮汉子就是漕帮帮主陈不害,只不过明面上的身份是船老大,经营船运的富商,因此明面上称呼陈员外,私底下就是陈老大了。
“老友…哈哈对对,就是老友,邱大人不愧是进士出身的大文人,就是会用词”。陈不害笑道。
寒暄罢了,陈不害也没绕弯子打发了下人,直问道:“邱大人前来可有何事?或是刺史大人有何事吩咐?”
“陈老大,本官此来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哦?什么消息?”陈不害粗眉一挑。
“圣人已命当今太子殿下为盐铁使,兼江南两道黜陟大使,加扬州大都督,提调江南一切军政要务,前来江南推行盐法,这盐法如何,料想这两日陈老大已经弄清楚,刺史大人建议,你们最好都隐匿一段时间”。邱文忠直言不讳的说道。
陈不害听了眉头一拧,盐法他是知道的,消息一传但江南他就知道了,只是这太子殿下……当即也是直摆手笑道:“太子不过一小儿罢了,能成何事,刺史大人未免太过小心了吧,须知那些生意停一段时间就是损失巨大啊”。
“陈老大休要大意,当今太子殿下虽是还未加冠,但是诸如梁师都,王君廓,罗艺这些割据一方的大人物都折在了他手里,岂是好相与之辈。一旦被太子殿下察觉出来了,我等危矣,谁都保不了我们”。邱文忠面色慎重的说道。
陈不害听了也是一惊,道:“刺史大人可是三品大员,还有你们在朝堂也有大人物,难道还会惧怕一个太子小儿?”
“太子此行持有势剑金牌,可先斩后奏,整个江南两道的官儿他可以任意罢免,甚至直接斩杀,你以为只是一个无权太子啊”。邱文忠无奈说道,这陈不害根本不懂朝廷的制度。
陈不害听了更是一惊,没想到此来的太子殿下这么厉害,当即也是忍痛说道:“转告刺史大人,我知道怎么做了”。说罢又好似怕上当一般强调道:“邱大人当知道,既然生意要停了,那每月进奉也当没有了”。
邱文忠闻言嘴角一扯,想起那白花花的银子心中也是有些不舍。
而后邱文忠斟酌半天,终于还是将张嵩的另一个吩咐说了出来,果然,不出邱文忠所料,陈不害又惊又怒,直道:“凭什么要给那群泥腿子银钱,扣都扣了,岂有还出去的道理。再有即使要还,为何要我漕帮独力去还,刺史大人,还有你邱大人就一文钱也不出?”
邱文忠见状也是不含糊,直阴测测的说道:“陈老大你注意言辞,本官和刺史大人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有独吞,全数送进京了,若是陈老大再如此胡言乱语,即使刺史大人不与你计较,京城里头的大人物怕是不开心了”。
陈不害听了此话,虎目圆瞪,盯着邱文忠,可是邱文忠毕竟五品大员,又岂会对一个江湖帮主认怂,丝毫不惧,最后终于是民斗不过官,即使陈不害这个“民”与众不同,尽管有着上万的漕帮兄弟,但是在官府大佬的面前也只有乖乖合作的份儿,陈不害不甘的说道:“某知道了”。
邱文忠甩袖便走,气场十足,这是他的靠山张大刺史教给他的,对付这些桀骜不驯的江湖帮派不用一直给好脸色,须知再牛逼的帮派也敌不过官府,再嚣张的话撕破脸皮直接点起大军,你一个江湖帮派就得灰飞烟灭,所以还得时不时的让他们认清自己的地位,不得不让,张刺史在这条道上颇有心得。
陈府中堂里,陈不害脸色阴沉,终于是忍不住了,一拳砸在桌上,“狗官,拿钱不认人……”。
这时,门口响起一声清冷声音,“让开,我要见叔父”。
“二小姐,帮主在会客……啊”。门口小厮的话说到一半就是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一女子抬步进来。只见得这女子正值二八芳龄,年龄虽是不大,却是身高腿长,肌肤胜雪,鼻梁高挺,眉如柳梢,面容精致而又冷峻,让人不可逼视,一身素白劲装,更是勾勒得瘦长的身躯很是高挑,扎起的头发,手提着一柄长剑,更显得显得英姿飒爽。
陈不害眉头一挑,看见这女子也是无奈问道:“贞儿,有什么事吗?”
“禀叔父,火凤社查到安宜东沟村村正鲁老二带着人进京告状去了”。陈硕贞身躯挺直,直走到陈不害身前低声道。
陈不害闻言又惊又疑,“进京告状?因何告状?”
“东沟村全村人都是漕户”。陈硕贞直说道,面色似乎有些不愉,而这不愉似乎来自陈不害。
简单的一句话陈不害就是明白了,惊怒交加,“这些贱东西好大的胆子,竟敢去京城告状,这次如何是好?”背着手踱步陈不害有些惊慌。
“叔父,我早就说过了,我漕帮本就是漕户兄弟们组成,如今虽已做大,但实不可忘本,不可对漕户压迫太狠,都是苦命之人,若能团结他们,又何惧李唐”。陈硕贞微蹙剑眉说道。
“哎,贞儿你让叔父怎么说你啊,如今天下靖平,当今皇家坐天下已是稳稳当当了,你又何必如此执拗啊,若继续下去,定会给我漕帮带来灭顶之灾啊”。听得陈硕贞的话,陈不害亦是非常无奈,直苦苦说道,对于这个侄儿身为漕帮帮主的陈不害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漕帮陈不忌
1089.漕帮陈不忌
陈不害虽然被称作陈老大,但其实他并不是家中老大,只因为他是帮主,地位最大,所以才尊称老大的,陈家老大叫陈不忌,也就是陈硕贞的父亲,陈不害的兄长。
陈不忌当年是称霸江淮的杜伏威手下大将,同时也是漕帮的当家人,后来杜伏威识大义,主动归附了大唐,并且为了表示忠心,特意将江淮的基业留给了兄弟辅公祏和义子王雄诞共同掌管,带着少数心腹将领入了长安,这其中就有陈硕贞之父陈不忌,看见杜伏威请求入朝了,李渊很是高兴,封了杜伏威为吴王,加东南道行台尚书令,位极人臣。
本来不出意外的话杜伏威等人会在朝中荣华富贵的,可是杜伏威引以为兄弟的辅公祏却不是一个甘于落寞的人,竟是直接造反了,脱离了李唐,自称皇帝,国号宋,并且伪造了杜伏威的密令,说是在长安收到了李唐虐待,要辅公祏起兵造反,杜辅二人可是从小长大的兄弟,模仿的笔迹那是毫无破绽,就这样,辅公祏借着杜伏威的密令造反了,后来李孝恭灭了辅公祏,发现了这封“密令”。
这下子杜伏威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真是有口莫辩,李渊大怒之下,剥夺了杜伏威的官职爵位并籍没其家眷,没多久,杜伏威等人全部暴毙,这个暴毙究竟是什么意思,相信都知道。
而陈不害作为杜伏威带去长安的亲信,自然也是在“暴毙”人员之中。
所以陈硕贞憎恨李唐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杜伏威等人是真的冤呐,明明是死心塌地的归附,却是阴差阳错的落了如此惨淡下场。
想杜伏威也是一世英雄,鼎盛时期统一了江南,尽有淮南江东江西之地,只是并无天下大志,所图的也不过就是保全一方,图个富贵一生。杜伏威出身贫贱,体恤百姓,隋炀帝到江都后横征暴敛,戕害百姓,杜伏威挺身而出,收纳大量流民,才接机壮大。其人素有威信,诚信公正,所以才有辅公祏,阚陵,王雄诞,陈不忌等一干心腹大将效忠,只可惜到头来却是北兄弟黑坑了,令人不胜唏嘘。
看见侄女还是放不下父仇,一口一个李唐,全无半点敬畏,陈不害也是无奈叹息,陈不害对于大哥陈不忌是很敬重的,陈不忌跟随杜伏威进京之后,将漕帮帮主之位传给了胞弟陈不害,陈家人丁不兴,陈不忌兄弟二人一母同胞,也都没有儿子,只有陈不忌有独女陈硕贞,陈不害百年之后若是还没有儿子,这漕帮基业说不得就要交给陈硕贞了,所以别看陈硕贞一介女流,但是地位颇高,深得陈不害宠爱。
“叔父,我建议立即追上鲁老二等人,给予重金,好生劝其返乡,另外,听说官府一直拖欠护漕饷,我等即为漕帮,是漕户的靠山,不可坐视不理,不若我们一边先将饷银垫付给漕户,一边去找张刺史说项,如此一来,运河两岸漕户必定诚心拥护我们,大事可成”。陈硕贞俏脸很是认真的说道。在她眼里,若想要推翻李唐,就要团结民众,特别是漕户兄弟们,不能够压迫,但是叔父等一干漕帮高层却都是死了命的剥削运河两岸的漕户,这根本不得民心,陈硕贞很不满意这样。
陈不害闻言也是摇头苦笑,又是发放护漕饷?漕帮数万兄弟每天的花销就不得了,哪还有闲钱去发给那些贱民啊,有那个钱还不如多发展一些帮众呢。
在漕帮高层看来,如今的漕帮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些穷苦的漕户抱团组成的帮派了,已经不需要那些穷漕户了,只需要钱就好,在这繁荣富饶的大运河上多好赚钱呢,随便设个卡就可以收钱了,什么?你不交钱?可以,看看你能不能顺利通过运河吧,数万漕帮的混混帮众可不是吃素的,这还需要那些个穷逼漕户作甚。
“贞儿,方才长史邱文忠来过,亦是让我垫付护漕饷,因为当朝太子要来江淮了”。陈不害直道。
陈硕贞一惊,惊道:“太子要来?那狗太子听闻没过弱冠之龄,他来作甚?”
狗太子……陈不害嘴角扯了扯,直道:“推行盐法”。
“好快的动作”,陈硕贞直道,朝廷政令一下,天下都知道新盐法,她自是知道。当即也是立马反应过来,直说道:“那最近这段时间叔父和盐帮的生意最好停一停,免得引起注意了”。
陈不害也是笑了,“贞儿放心,我岂会不知啊,这盐法一推行,最应该着急的应该是程瞎子他们那些人啊,哈哈”。说着陈不害似乎颇为得意,也是,毕竟漕帮不靠贩盐为生,是靠运河运输的,而那盐帮就不同了,他们就是靠着食盐为生的,明面上许多都是正规盐商,暗地里就是正儿八经的盐枭。
“叔父,那护漕饷之事?”陈硕贞忽的发现她被叔父给带跑偏了,说半天也没有说明护漕饷到底如何。
陈不害一听,脸色就垮了下来,直捻着颔下燕须眯眼说道:“贞儿,你可知,运河两岸光是我漕帮辖下的漕户就有上万户,这么多人的护漕饷都让漕帮出,怎么可能,又怎的拿的出来,既然张嵩他们不想出,他们都不急,我们急个甚,这护漕饷本该就是官府出,查出来的话,第一个遭殃也该是他张嵩,我们只是被张嵩逼迫的,是迫于张嵩淫威才无他合作的,是他张嵩贪污腐化,关我们漕帮何事”。
听得陈不害此话,陈硕贞大急,眉头微蹙,直道:“叔父,怎么能这样,其一,我们与张刺史是合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二,漕户兄弟们是我漕帮根基,不可失了人心啊”。
“人心?又不是谋反去争霸天下,要人心有何用,要的是银钱,只有银钱才是有用的。”陈不害摇头笑笑直道,说着见得陈硕贞又要说话直摆手说道:“好了,贞儿,这事你别管了,等叔父我百年之后,定会给你一个强盛的漕帮”。
陈硕贞咬了咬牙看了看陈不害转身离去。
看着侄女执拗的背影,陈不害的眼中也是透露出掩饰不住的担忧。良久,方才一叹暗道:报仇?已是不可能了,何况……大哥是冤死啊。
第一千零九十章:各方动向
1090.各方动向
还是陈府,后院,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屋中仅有一张床,一个桌子,摆设很普通,就像那种专门给客人住的厢房,陈不害推门而入,直来到床边,将床板一掀,下面竟是个黑漆漆的大洞,继而下面一片大亮,陈不害看了看门口,纵身跳了进去。
地下是一片很是空旷的大堂,此时左右燃起了烛火,陈不害径直来到主座坐下,气势陡然一变,堂下此时聪黑暗处的通道里来了四个黑衣人。
见着陈不害便是单膝麾下行礼,“帮主”。
陈不害扫视了一下四人,脸色一冷,直喝道:“竟有漕户去往京城告状?告的就是我漕帮剥削护漕饷,为何我没有得到这个消息?”
陈不害话音落下,四人中有一名身材瘦小的黑衣人砰的跪下,“捕风无能,未曾探知到这个消息”。这是漕帮四大杀手之一捕风,负责搜集消息。
“哼,再有下次,自己领帮刑吧”。陈不害冷哼一声,不再看这瘦削黑衣人,转而看向另一人,“追命,安宜东沟村鲁老儿,极其同伴,不要让他们走到长安”。陈不害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似乎鲁老二等人的生命不值一提。
“追命领命”。黑衣人冷声应着,这陈不害目光所视的黑衣人是四大杀手之一的追命,武艺高强,擅长刺杀。
“传令各部,近期蛰伏,勿要与盐帮接触,保证运河正常秩序,胆敢私自接生意的,杀无赦”。陈不害又是下令道,下面人高声领命,
大运河上,风声潇潇,宽阔的大运河上船只来往,旗帜鲜明,顺流顺风的船只呼啸而下,逆风逆流的船只艰难前行,岸边纤夫的号子声一阵接一阵,让人鼓着一口气。
一艘颇大的船只正在航行着,船只颇为奢华,一看就说有钱人坐的,一些小船纷纷避让,这正是李破军所乘坐的游船。船头,李破军背手而立,白衣飘飘,身边站着张文瓘,陈康,憨娃。
李破军等人从洛阳乘船一路过了通济渠,到了泗州,又渡过山阳泽,经山阳县进了邗沟。
行不多时,船头的船夫就是指着前面说道:“郎君,前面就进邗沟了,出了邗沟段就到扬州啦”。
李破军定睛看去,果然,前面的船只聚集了许多,河道也是宽畅,河岸还有基石,岸上还有围栏,颇为豪华,不想其他地方河段那样的简单。
李破军指着邗沟向左右笑道:“邗沟是扬州水运的咽喉,北接淮河,南通长江,为江、河、淮、济四水之枢纽,位置真是得天独厚啊”。
“是啊,看这邗沟千舟屏水,帆樯竟渡的热闹景象,那扬州城的繁华富饶又是何等景象啊”。张文瓘也是看着前方一副希冀模样。
李破军见状笑了直问道:“稚圭没来过扬州吗?”
张文瓘摇摇头道:“未曾来过,往昔多闻江都之盛况,此番却是有幸一览了”。
“哈哈,听说江淮之地的小娘子温婉可人,那稚圭要不要在此安个家啊?”春和日丽,河风惠畅,李破军也是心情大好,开玩笑说道。
张文瓘老脸一红,直摆手道:“臣已经有家室了,殿下说笑了”。
李破军哈哈大笑,他自是知道的,毕竟他可是对张文瓘的四个儿子抱有期待呢,张文瓘今年二十有五了,长子张潜,次子张沛已经出来了,还有两个还没生出来呢,历史上张文瓘四个儿子可是个个都是正三品的大员,颇有才智的。
长安城,太极宫,李世民在神龙殿勉慰送走了刘仁轨,高季辅二人,来到甘露殿就是挥手道:“召长孙房杜几人速来”。
不多时,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魏征几个引以为重的重臣到来,行礼罢了,长孙无忌不解问道:“不知陛下召臣等何事?”
李世民似乎眉头有些不展,直说道:“江淮之地,颇为复杂,朕观刘高二人,虽是才干却有,但毕竟经验不足,却是稍显稚嫩了,为保太子此行万无一失,诸公可有何保险之策?”
长孙等人都是有些懵,经验不足?刘仁轨二人可都是为官多年了,做出的政绩众所周知,之前太子殿下钦点这二人辅佐的时候,也开过会讨论了,这二人都很合适啊,怎的现在又是稍显稚嫩了呢,几位重臣都是不明白。
但是李破军眼底闪过忧虑并没有显现在脸上,众人看不出什么也只得冥思苦想了。
过了一会儿,气氛有些沉默,房玄龄迟疑的问道:“既然陛下不放心,不若再遣派一位持重老臣前去江淮?”
李世民听了眉头微蹙,还没说话,魏征便是粗眉一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已定太子殿下与刘高二人前去,若行派遣,一则不利信心,二则有所掣肘,老臣以为不妥”。
李世民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众人都是皱眉,这时,新任吏部尚书,许国公老臣高士廉想了想直说道:“既如此,陛下不若暗中下旨江淮之地某一重臣,令其暗中照看协助,如此一来,则可两全了”。
众人听了也是点头符合,李世民听了也是眼睛一亮,直点头道:“如此甚好”。而后又捏着眉头说道:“诸公以为何人可行?”
众臣又是犯难了,这陛下这是怎么了,推行盐法虽然是大事,但是政令已下,太子携两位能臣已经去了,还能有个差池不成,为何要这般慎重,难道其中有何机密?
想了半天,还是长孙无忌直说道:“臣以为管国公老成有谋,威望有加,可做太子策应”。
李世民听了眉头一拧,似乎在想这个人,也是想起来了,当即摇头道:“任公年岁已高,且通州路远,鞭长莫及”。
管国公就是通州都督任瑰了,任瑰确实是威望有加,他可是陈朝时代的人,已经年过七十了,任瑰父兄都是陈朝的大将军,后来陈朝被灭,任瑰占据岭南,跪求陈氏子弟去岭南立国,他会尽力辅佐,可是陈后主的后人哪有雄心壮志,都是不敢,任瑰心灰意冷,直接放弃了岭南归隐了,一时间任瑰忠义之名名扬天下,后来李渊起兵,年过五旬的任瑰来投靠,夺永丰仓、破韩城、破新安、拒王世充等等,立下汗马功劳,官封刑州大都督,爵封管国公,可是任瑰的族弟任璨是李建成的人,任瑰受到牵连左迁通州都督。
任瑰德高望重,名望甚高,若是有他暗中相助李破军倒也是可行,关键通州比较远,任瑰又七十高龄,快要致仕了,自不是最佳人选了。
众臣又是搜肠刮肚,杜如晦想了想直道:“那就只有宣州刺史,戴国公左难当可当此任了”。
李世民闻言眼睛一亮,想起了一位身材魁梧,性格爽朗的将军,当即就是同意了,嘱咐了众臣不得宣扬,李世民而后写了一封密旨传了下去。
殿中仅剩李世民一人,李世民脸色阴沉,从怀中掏出折叠的纸,直接放在风灯里烧了。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荒凉村庄
1091.荒凉村庄
泗州,这里向西北方向有通济渠通往洛阳,出了城门往东数十里有山阳泽通着邗沟,去往扬州,是一处交通要道,颇为繁华,杨广亦是在此建有都梁行宫,所以此地又称都梁。
此时,泗州东城门外有一伙衣衫褴褛的人,有老有少,正是鲁老二等一行人。
“二叔,为何要坐船啊?船费可贵了,若是走回去的话,只需要花一小半的干粮钱就可以的”。一名颇为高壮的汉子很是舍不得的说道。
“是啊,二大爷,这坐船可贵着呢,咱往日都是拉船的,这不能有了点银钱就这么作践吧”。另一名汉子也是看着鲁老二手中紧握的钱袋肉疼道。他们都是一些穷苦的漕户,往日里多在运河边上给别人拉船,何时想着自己去坐啊。
“哼,你们以为我想花这钱啊,你们想想,哪位公子说扬州有人会给我们受理状子,而后会有人去咱村里找咱们取证,若是我们回去晚了,那公子找不到咱们,岂不是误了大事,我们还是尽快回去等候公子找我们,不要舍不得这银钱”。鲁老二哼了一声直道。
几人听了恍然大悟,直道:“还是二叔想的周全”。
当即几人上了泗州外的一艘小船,这小船船费不高,反而速度也快,自是鲁老二等人的首选。
就在鲁老二几人走后,三五个手握刀剑的人来到了这里。
“人呢?”一名头戴斗笠,手提长剑的男子忍着怒气低声喝问道。
“堂主,他们一个时辰之前还在这儿啊,应该是走了”。一名身着褐衣短打的汉子有些慌乱,忙是低头说道。
“追”。戴斗笠的男子冷哼一声当先追了上去。
一路追到山阳泽边上,这几人又是换上了小舟追了上去。
可是直追到天黑,还是没有追到,直出了山阳泽来到了邗沟上,大船小舟数不胜数,大船悠悠走着,小船如箭离弦顺河而下,一时间很难找到。
船舱之中,那戴斗笠之人摘下了斗笠,一看那僵硬如死人一样的面容,正是漕帮的杀手追命。
“你说他们没有进京,在洛阳便是折回了?”追命的声音很是僵硬,似乎没有多少感情,这种冰冷的声音让手底下自是直打寒颤的。
“是,堂主,属下刚追到洛阳,便是见得他们返回了”。底下有一人单膝跪地恭敬回道。
追命眉头微皱,总算是有了些许波动,直道:“他们进京告状,却为何又要中途返回?”
“这……属下不知”。原来鲁老二等人碰见李破军的时候,漕帮的人并没有追上,李破军离开之后,陈不害下令追命杀掉鲁老二等人之后,追命才让人去追踪鲁老二等人。所以漕帮的眼线直知道鲁老二等人走到洛阳便停住了,而后又折返回来了。
“你们继续追踪,找到人后不可擅离,找帮众报信与我”。追命想了想直道,说罢便是戴上了斗笠,趁着天黑蹭蹭蹭几下跳跃便是不见了踪影。
晚间,李破军所乘游船便是到了扬州码头了,既然是天色已黑,但邗沟河岸的码头上仍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郎君,你们到扬州的就在此地下船吧,岸上码头上有车马进城,愿您旅途愉快。”船老大也知道李破军身份非富即贵,也是上前亲自说道。
“那我等便下船了,船家一路顺风”。李破军则是笑道,领着张文瓘等人下了船。
李破军不知道的是,他们一下船之后,那船老大看着李破军等人眼睛微眯,直唤来一个船夫,“那公子贵气不凡,定非凡人,你跟上去,暗中看看他们来扬州究竟是作甚,若真是来扬州游玩的,便不用跟了。若有何异动,速来禀报”。
那船夫看了看李破军等人远去的背影点点头,便是一个猛子扎进河里游不见了人影。
码头上靠着路边就有许多的车马,这就是油壁车,装饰有华丽的也有朴素的,供来往的行人租赁乘坐,乘车付钱,这就是公交车的雏形了。
李破军等人上了看起来逼格颇高的油壁车,车厢较长,车厢两侧各开有三个小窗,每个小窗配着一个座位,两侧各有三个座位相对而坐,窗有窗帘,装饰华美,座位上有绸缎铺盖,很是讲究,这就算是很高档的车架了,当然,租赁价格也不菲。
已经入夜了,扬州城的景色他是看不到了,进了城门不远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了。
翌日,阳光明媚,李破军没有去扬州城游玩,而是直接问着路人去了扬州城外数十里外的安宜东沟村。
东沟村,这是邗沟边的村庄,祖辈就是生活在邗沟边,随着邗沟的河运作用满满增大,东沟村的村民逐渐都成为了漕户,为官府出工,成为了朝廷固定的雇佣人员,这可是铁饭碗,工钱是固定的,一时间,那些东沟村的村民可是被周边耕种的农户羡慕死了。
毕竟耕种的话还要看老天爷脸色,气候时节好的时候,还能存点粮食,勉强过活,年景不好的时候,交个赋税就连个口粮都没了。这东沟村的漕户们有固定的收入,旱涝保收的,怎能不让人羡慕。
只是近两年,这东沟村就成了附近几个村长吁短叹的可怜对象了,谁都知道,东沟村现在可算是穷的叮当响了。之前上赶着把闺女嫁去东沟村的人可都是后悔死了,曾经被农户羡慕的漕户们现在一个个的都成了帮闲的劳力了,官府不发护漕饷,他们也只是去打些零工,换些吃食,更令漕户们气恼的是,他们身为漕户,跟那些盐户一样,都是朝廷选定的入了籍的,是走脱不掉的,运河的修缮维护他们也得出力,但是却没工钱,耽误了时间,耗费了体力不说,还没有工钱,这是怎的一个冤字了得。
时值正午,太阳正当头,本还是一村中最为热闹的时候,然而东沟村却是一片萧条,房倒屋塌,不见人烟。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接驾
1092.接驾
看见此景,李破军怔了怔,直看向身旁一名领路的帮闲,“这就是东沟村?你可莫要欺我?”身后陈康看见此地荒凉,杳无人烟的,也是握紧了腰间佩刀。
那帮闲一路来也是知道李破军等人身份非凡,闻言直苦笑道:“郎君说笑了,做我们这一行的哪敢欺骗人呐,这真是东沟村。”
“扬州富庶之地,此地怎的这般荒凉?”张文瓘也是惊道。
“哎,郎君有所不知,说来也是妖孽啊,这东沟村本来都是官府选定的漕户,以朝廷的护漕饷为生,本是很让人羡慕的,毕竟这可是衣食无忧了。只是听说自前两年开始,漕运衙门忽的逐渐减少了护漕饷,这些漕户又没有田地,还不能去做长工,逐渐就败落了,年轻的都出去做帮工讨衣食了,留下得都是些老弱妇孺,曾经很是热闹的村子,现在却成了荒村”。这名帮闲是在扬州城内混迹的市井小民,扬州城内的大小消息都是瞒不过这些帮闲们,自是消息灵通的。
张文瓘听了直咬牙狠声道:“贪官污吏,蝇营狗苟,可恨”。
帮闲吓了一跳,慌忙让开,直惊道:“这位先生可莫要瞎说啊,年前这东沟村的人去衙门讨饷,就是骂了一句贪官污吏,结果刺史府的人就说这些村民要杀官造反呢,还杀了几个人呢,先生莫要胡说啊”。
“哼,国朝自立国以来就没有因言过获罪的事,即使朝堂上相公们互相指着鼻子骂也是无碍,这扬州刺史倒是好大的威风”。听见是一回事,看见又是一回事,当看见了扬州城的繁华,再看看这东沟村的破败荒凉,李破军的怒气是抑制不住了,直拧眉喝道。
李破军怒气一出,气势一变,帮闲也是有些懵,心里暗自惊道:这些人好大的胆子啊,连刺史大人都敢说。
“走,回去”李破军脸色阴沉,直喝道,说罢便是转了身。
“郎君,不在看看吗?”张文瓘赶忙赶上问道。
“这还需要看吗,扬州上下,已经烂到根儿了”。李破军脸色很少不好,他是没想到,扬州吏治竟是烂到这种程度,看来即使是贞观治世,即使朝堂上君臣贤明,但是在基本上还是有所不及的。
待撵走了帮闲,张文瓘直问道:“郎君,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吩咐暗影,暗中调查扬州转运使杨恭成,这人没有问题,我不信”。李破军眼中闪着厉色直道。
张文瓘闻言应着,他随着李破军来到扬州,暗影人员也是暗中带来了。
两天后,扬州码头,令人意外的是往日繁华忙碌的码头今日却是与众不同,面貌焕然一新,锣鼓喧天,彩带飘扬,扬州守备军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码头上,扬州刺史张嵩率领扬州城上下官员在此等候已久,只因为要迎接一个重要人物,那人便是江淮两道黜陟大使,扬州大都督,盐铁使李破军,更重要的一个身份那就是当今太子殿下。
声势浩大的官船队伍终于来了,慢慢靠近码头,护卫抛锚安船,放下踏板,而后一队队军士蜂蛹下船,沿路排成相对两队,张嵩等人率队山呼:“臣扬州刺史张嵩,长史邱文忠,司马卢良,转运使杨恭成等率扬州上下官吏,恭迎太子殿下”。
然而山呼罢了,船上却是没有声响,张嵩不由得疑惑,旁边的邱文忠满头雾水,“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张嵩也是有些懵的摇了摇头,正在这时,船上又是礼赞官员高声唱道:“盐铁副使高季辅,刘仁轨到”。
张嵩抬头看去,只见得高季辅微笑着快步下船,来到近前直行礼道:“下官盐铁副使高季辅,见过张刺史,有劳张刺史久等了”。说罢又是笑着团团一礼,“扬州众位同僚有礼了,都请起吧”。
张嵩眉头一皱,站直了身子,直问道:“高副使,敢问太子殿下何在?”
张嵩身在地方大员,扬州这等富饶的上州刺史,位列三品大员,地位自是不低的,对于高季辅一个从五品的官员也不用太过客气。
高季辅闻言摇头一叹,直道:“太子殿下初次乘船,多有不适,现在身体欠佳,卧床难起,无法面见诸位,吩咐本官前来接洽,另外,太子殿下有令,请诸位回返治所侯召”。
张嵩一怔,一众扬州官吏面面相觑,“臣等遵令”。既是太子殿下下令,他们自然只得遵从。
一场轰轰烈烈的接驾,到头来却是连太子的面儿都没有见到,白跑一趟,张嵩只觉得甚是烦闷。
回到刺史府,张嵩眉头紧拧,心腹邱文忠随后跟着,直道:“大人可是在担忧什么?”
“你说,这太子年仅十七八岁,正是健硕之时,更是听闻太子颇有武艺,怎的坐个河船就是卧病不起了呢”。张嵩面露疑惑,有些怀疑什么。
“呃……这个,许多人第一次坐船都是坐船,太子或是真的晕船呢”。邱文忠也是一头雾水,难道这个也有什么可怀疑的吗,这个有必要欺骗什么吗。
张嵩听了摇摇头,直揉着眉头道:“太子不简单,京城那位这几日几乎是一日一封信,让我不可小觑太子,一旦栽在太子手上了,可就难以翻身了,要谨慎才好”。
“那……要不要属下去试一试?”
“嗯?你怎么试?”张嵩眉头一挑,好奇问道。
“属下带上一些珍贵补品,就说是奉大人之命前去探望太子殿下,若真是晕船染病,总该不至于不能够见人吧”。邱文忠捻着胡须猜度道。
“可以一试,我哪里有一根高句丽老参,你稍后带上”左右也是没有其他的更好的办法,张嵩也是揉着眉头答应,说罢又是吩咐道:“你再去传达一边,所有人嘴巴都放严实点,一旦一个人露馅了,可就全完了,特别是杨恭成那里”。
“是,属下明白。那大人……卢司马那里该当如何是好?”邱文忠甚为长史,那就是大管家式的人物,事无巨细,都是在心的,往往张嵩没有顾及到的地方,邱文忠倒是都想到了。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扬州转运使
1093.扬州转运使
扬州城内,客栈里,刘仁轨高季辅二人在此等候已久了,他们已经来到了扬州,自是要动作的,如果李破军一直不出面的话,那他们也不能总是窝在盐铁衙门里不出来不是,所以他们当日下午就是急急来客栈求见李破军,结果李破军去了东沟村还没回来。
直到天黑,李破军回到客栈见得二人也是意外,“这么快就到了?我不是说让你们慢点走吗?”
李破军想的是他微服私访也好多搜集一些证据,可是方才来扬州不过两天,他们就来了,这让他微服私访也访不成了。
“殿下,船队有朝廷护船使率领,行船速度我等也不好强加干涉啊”。高季辅脸色一苦直道。
李破军也是点点头忽的想起了一事,也是直皱眉:“这么沉不住气,你们不该来此间找我的,此时,恐怕那些人已经知道我不是卧病,而且提前来此了”。
高季辅微惊,“他们消息有如此之快?”
“哼,季辅你还是小觑了敌人啊,可以说整个扬州都是他们的了,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知道,你二人身为副使一下船不在衙门照顾卧病的太子,范儿齐齐来了一个客栈,你真当他们是傻子吗?”李破军看着面露惊讶的高季辅直喝道。
既然已经暴露了,李破军也懒得掩饰了,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直道:“下楼用饭,而后回盐铁行署。明日一早,召见扬州上下官吏,你二人开始推行盐政,先从盐城等地着手,逐渐将整个苏北盐场改制,具体如何操作就看你们的了”。
高刘二人对视一眼,都是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压力,但仍是精神抖擞的应着,他们还年轻,高季辅也不过三十来岁,刘仁轨也不过将近三十,二人若是连推行一地的盐政都完成不了,那以后进三省拜相就更不用想了。
刺史府,张嵩坐在主座上,眉头紧拧,一脸的不解,直捻着胡须道:“你说高季辅二人下了船就马不停蹄的去了城东客栈,而后竟与太子殿下一同出来了?”
“是啊大人,而且据手底下说太子殿下面色正常,虎虎生威,根本不像是染病的样子啊”。邱文忠脸色不太好,直担忧说道。
砰的一声,张嵩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好奸诈的太子,竟是来了一出微服私访”。
“那……大人,不会被他查出来了什么线索吧?”邱文忠脸色颤颤说道,毕竟太子此行权力太大了,李破军若是有了证据,直接罢免更或者斩杀了他,那可是玩完了。
张嵩闻言也是嘴角一抖,脸色有些微白,直道:“应当不至于,我可是早几日就吩咐下去了,收拾干净尾巴,但就怕……就怕你们有些人太蠢”。
正在这时,门口心腹侍从报告:“大人,方才漕帮送来一封信”。
张嵩忙是接过信来一看,看罢就是一巴掌把信件拍在桌上,大怒,“该死的贱民,杨恭成就是和蠢货”。
“大人,发生什么事了?”邱文忠小心肝猛跳,事关官位和项上人头,邱文忠不怕才怪呢。
“你自己看,杨恭成那蠢货竟是没管住那些漕户,安宜有漕户搭伙进京告状去了”。张嵩将信一扔怒不可遏道。
邱文忠听了大惊,没来及看信就是跳脚道:“那赶紧去截住啊,截住他们啊”。
“你看完!”
邱文忠茫然低头快速将信看了一遍,有些失神,甩了甩头直问道:“那些漕户为何在洛阳折返了啊?他们难道中途改变主意了?”
张嵩瞪了一眼,“你觉得可能吗?”
邱文忠摇摇头,挠着头不知所措。
“快去告诉陈不害,不管花费多少代价,一定要让那几个告状的人消失。还有,把杨恭成那蠢货叫来”。张嵩直恼怒喝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那些个敢进京告状的跳出来了,惊动了太子,那可就完犊子了。
不多时,一位喝的醉醺醺的官员摇摇晃晃的过来了,“属下、属下杨恭成,嗝、见、见过刺史大人”。说着竟是还连打了几个酒嗝,气味儿着实难闻。
张嵩眉头倒束,直拍案喝道:“杨恭成那干什么去了?”
“嗝,咦?大人何故发、发怒啊,哎,别生气,下回去怡红院一定叫上、叫上大人,嘿嘿”。杨恭成喝得说话舌头都捋不直了。
张嵩见状更是怒了,直道:“给我把他泼醒”。话音落下,门卫的亲兵将杨恭成拖出去直淋了几桶深井中的初春水,杨恭成顿时一个激灵酒醒了许多,直怒道:“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咦,刺史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清醒了吗?”张嵩脸色铁青。
“清醒了”。
“那看看这个吧”。张嵩将那信扔过去。
杨恭成接过一看,也是眼睛圆瞪,甩了甩头又是张大眼睛看,确实自己没有看错,继而便是跳脚暴怒:“大胆的贱东西,竟敢,竟敢告老子,劳资绕不了,嗝……饶不了这群贱民”。
“哼,先别急着怒,本官告诉你,赶紧连夜去清算这两年的护漕饷,将账目检查仔细了,两年护漕饷由漕运衙门和漕帮平摊,如数发放给漕户”。张嵩脸色阴沉直道。
杨恭成一听就炸毛了,“什么?我有没有听错,你让我自掏腰包给那些贱民发钱?不可能”。
“杨恭成,你要抗命不成?”张嵩终于忍不住杨恭成在自己面前跳脚无状的样子,直拍案怒斥。
“呵,张刺史,你要知道这些钱去哪儿了,我是拿不出来了,要拿你自己拿”。杨恭成显然不惧怕张嵩这个顶头上司的,竟是当面冷嘲热讽,继而更是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杯就喝了起来。
“你……”面对杨恭成这副不敬上官的模样,张嵩气怒交加,指着杨恭成之哆嗦,“你要知道,若是被太子殿下察觉了,此事危矣,你我性命难保”。
“呵,不就是个还没加冠的孺子吗,看把刺史大人给吓的。有我叔父在,可保无碍矣”。杨恭成让人递上干毛巾擦着脸满不在乎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