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奇怪的感觉
斯普林斯的马车行业最近晚上并不开工。
所以海蒂带着罗纳德，两人就这样步行地往城外走去。
走出贫民区进入工业区，甚至路过了一次小规模的神秘侧争斗之后，海蒂才从紧张的情绪中反应过来。
“罗纳德先生，咱们就这样走着出城吗？”
“会不会太慢了点？”
罗纳德则挥了挥手表示无须在意：
“城内最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出城以后换成飞行，到时候你负责指路就好。”
接下来就是枯燥无味的赶路过程。
海蒂心中倒是想和罗纳德多聊几句拉近关系，但对面前男人一无所知的她又担心自己说错些什么，所以导致她一时间找不到话题。
而赶路的罗纳德，则时刻注意着‘暴怒’之力的侦查反馈。他一方面要确认周围的安全，同时还是要保证海洛伊丝的行动不受影响。
就维持着这种无需明说的微妙氛围，两人来到了位于边林区的出城检查点。
普通人的岗哨不去讨论。
在罗纳德两人接近城门的时候，两组负责值班的调查员就发现他们，然后立刻有人走上前来。
负责入城安全的调查员可不比普通的神秘侧施术者。
一眼认出罗纳德的身份，这位调查员立刻弯腰行礼：
“罗纳德先生，您这是要和这位女士出城吗？”
“没错，调查一些事情。”罗纳德立刻给予回答，然后还不忘补充一句进行解释，“这是【十二女巫】那边的委托，与城中的争斗关系不大。”
“【十二女巫】吗……”
调查员微微思索片刻，然后果断挥手通知同伴这里一切正常。随后依旧是先弯腰行礼，之后他才返回自己的调查员队伍。
面对调查员这样的反应，罗纳德倒是已经习惯了。
不过给他带路的海蒂，此刻的眼神已经复杂到难以用言语形容。
这是最直接的冲击。
平时海蒂知道这些大人物的厉害，同时作为施术者群体中的一员，也亲身体验过调查员面对自己时的强势态度。
而现在。
强势的调查员直接在海蒂眼前，表现出了他们对这种大人物的尊敬态度，联想到自己曾经被这些人面对时的态度，这种落差感实在过于明显。
“……”
“好了，咱们走吧。”
和海蒂一同前进，罗纳德当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状态。
于是他简单地伸手拍了拍海蒂的肩膀，随即牵起对方的手就往城外走去。
整个过程，海蒂没有任何抗拒或者意见。
就好像一个布娃娃似的被罗纳德主导着自己的动作。
离开城区来到比较合适的位置，罗纳德自然开始准备飞行的法术：
“从对整个地球和天空的关系的出发，将开始构成我们的认知……”
念诵咒文的声音和魔力波动出现。
海蒂才恍然大悟地清醒过来。
她扭头看了看身后的斯普林斯，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原典持有者。恰逢其会的，罗纳德的法术完成，两人的身体也在《天文学大成》的法术中飞向高空。
目睹了逐渐变小的地面，以及自己身边强大的魔力波动。
海蒂的眼神突然开始黯淡下去。
虽然已经脱离了之前的震撼，但她还是任由罗纳德指挥得一动不动，除了纠正两人飞行方向以外，她一句话也没多说。
“……”
比起【九戒密会】潜藏的山丘，露米尔居住的地方不算太远。无论有钱人还是普通人，斯普林斯地区并非所有人都居住在城中。
这里有零星分布的小渔村，也有几户人家一起居住在山脚下的小聚落，其中也不乏有人建造属于自己的郊外别墅。
海蒂为罗纳德指出的位置。
就是围绕斯普林斯独立建设的一座郊外庄园。
来到这座宅邸的正上方，罗纳德并没有直接下去，而是保持了相当的高度俯视着庄园。
‘暴怒’之力告诉庄园里确实有人活动的迹象。
可是仔细辨别之后，却没有类似露米尔的那种情绪波动。
目标不在家？还是海蒂给自己的情报有问题？
沉默着思索了几秒，罗纳德还是选择先动手再说其他。现在的自己拥有武力上的绝对优势，动手压制下方的庄园总归是没什么问题的。
‘暴怒’之力本就被召唤在手中。
罗纳德单手一挥也不用念咒，黑色地狱雾气瞬间化作幕布往下洒去，淹没整个庄园的同时也成功夺去了其中所有人的意识。
完成这一步，罗纳德挑了挑眉。
他很确信自己对整个庄园进行了压制，没有任何一个活人还能在此刻行动。
但偏偏在物理触觉上，‘暴怒’之力的反馈却并非如此。
就在下方的庄园内，一个有着人类形态的东西正在黑雾之中朝外走出。如果单从体型上辨认，这就是一个年轻少女该有的体型。
“……”
罗纳德心中记得很清楚。
露米尔虽然不是人类，但也是会受到《神曲》法术影响的。现在这个不受影响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脑海中快速分析着这件事的可能性，罗纳德不忘对身旁的海蒂询问：
“海蒂，接下来可能会有些危险。”
“你要先躲一下吗？”
“……”
神情低落的海蒂摇了摇头，语气很小地回答道：
“大人，就让我在旁边看看吧。”
“……”
罗纳德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他也不纠结海蒂现在的心理状态，单手朝下就再次念出《天文学大成》的咒文。
“从对整个地球和天空的关系的出发，将开始构成我们的认知！”
砰——
【星体牵引】的能力瞬间生效。
原本还在地面庄园中向外走着的人形物体，瞬间被法术力量支配，然后硬生生撞破屋顶飞了起来。
漆黑的夜空下，罗纳德注视着对方的身影。
在这家伙尚未来到他位置的时候，罗纳德优秀的视力就认出对方的外表确实是露米尔的模样。而且被法术所控制，这家伙完全没有流露出任何畏惧和紧张。
此时此刻，罗纳德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就好像这个容貌体型完全一致的家伙，并非是露米尔本人似的。
很快，两人距离来到近处。
面对表情微妙的罗纳德，露米尔也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然后先一步开口了：
“晚上好，罗纳德先生。”
“我们又见面了啊。”
第五百零九章 木偶卫兵
“露米尔？”
看着被自己用法术拽上来的‘少女’，罗纳德微微皱眉。
虽然外貌和自己见过的时候完全一致，但现在这个露米尔身上就是有一种违和感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就好像机器人带来的恐怖谷效应似的。
再想想对方能把自己真名交给莫桑纸业的做法……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不是露米尔的本体。
而在罗纳德打量对方的同时，被控制在空中的露米尔也继续开口了：
“罗纳德先生，看来您也已经看出来了，我现在这副身体，确实不是正常的人类身躯。”
露米尔话音出口，罗纳德立刻凝重语气嘲讽地反问道：
“恐怕不只这个身躯并非人类，你本人也不一定是人类吧？”
“……”
露米尔表情一顿，伪装出的一丝怯懦彻底消失：
“这种事情需要在意？”
“白岸城堡那晚上别人不清楚，我可明白你身上的魔力波动到底是怎么回事。罗纳德·艾德勒，不要以为我还是之前那个任你蹂躏的弱者。之所以要回到斯普林斯，我就是为了向你、向那个女人、向【九戒密会】复仇！”
“……”
这话说得，说得好像自己才是反派一样。
注视着面前神情有些激动的露米尔，罗纳德心中吐槽着对方的发言，同时也组织好了用来试探的话：
“这个我当然清楚。”
“而且我还知道，你敢在城中放出消息，为的就是引我来这里。现在我人已经站在这里了，今天顶着这种替身在这，你也该动手了吧？”
“……”
听到这话，露米尔表情一变。
罗纳德心中则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件事其实不难理解。
露米尔返回斯普林斯，为了尽可能保护自己的安全，本就应该隐姓埋名才对，而且这件事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选择。
可现实的结果，却是她选择暴露了自己的本名。
虽然想追查到她的踪迹仍然存在不小的难度，但终究还是露米尔自己暴露出来的。
这种选择的真相。
只有可能是这家伙为了达成某个目的！
知道‘露米尔’这个名字、会坚持不懈乃至于付出不小的力气、甚至可以再结合【十二女巫】派人前来的外在影响……
露米尔这种冒险行为的目的。
大概也只能是把罗纳德引过来这一条了。
心中分析完露米尔表现出的行为，罗纳德继续开始挑衅：
“怎么，还不动手？”
“都已经把安全措施做到这种地步了，难道还打算和我继续闲聊下去吗？”
“……”
“罗纳德！别以为你今天可以全身而退！”
被罗纳德接二连三地嘲讽，甚至还一口道出自己的真实意图。露米尔表情低沉之余全是恨意，随即高高举起右手往下就是一挥。
刷——
伴随着露米尔的动作，一股魔力波动从地面扩散开来。
没有任何前奏、也没有任何术式启动的迹象。
罗纳德脑海中稍作思考，就意识到这是对方之前做好的埋伏。调查局那边的记录有讲过，某些学派非常厉害的施术者，能够前提准备法术并将其天衣无缝地隐藏起来。
等到真正需要这些法术的时候。
可以通过一些特定动作或者设置将其激活。
经过这种特殊的安排，往往能带来出其不意的突袭效果，从而快速且有效地打击敌人。
视线微微朝下，罗纳德自然也在观察露米尔这个法术的真实效果。
罗纳德可没忘记，露米尔那远胜于本世界土著的法术掌握速度，失去了《神曲——炼狱篇》，而且还被海洛伊丝囚禁了不短的时间……
那么在仅剩下的几个月当中。
露米尔这个同样能以匪夷所思速度学习原典法术的‘怪物’，现在又获得了什么样的能力？
很快，罗纳德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地面上魔力浮现的位置，无论是地面还是墙壁、庄园内部还是郊外荒地、甚至零星生长的树木以及水塘。不分位置或者地形，身体完全由木头构成的木质人偶从虚无之中爬出，转眼间漫山遍野就全是它们的身影。
看到这些木偶的瞬间，罗纳德瞳孔一缩。
鲜红的主色调和木质身躯，尤其手中统一拿着的燧发火枪，这分明就是童话故事里的木偶卫兵啊！
至于其他……
这些露米尔弄出来的木偶卫兵，动作上有着完全不符合木偶结构的迅捷。才出现在地面不到两秒，它们就动作频率一致地举起枪口，目标正对着空中的罗纳德！
面对这样的情景。
罗纳德也于瞬息万变的现实中作出抉择。
“过来！”
首先操控法术将被无辜牵连进来的海蒂扔出老远，然后他直接把无法行动的露米尔扯到近前，往下一拉就抵在自己身体正下方。
砰砰砰砰砰——
下一秒，一连串密集的燧发枪射击声响起。
被罗纳德远远扔开的海蒂，正好在空中完全看清楚这一幕。
木偶卫兵作为法术造物，在射击准头方面就没有会脱靶的可能。在场难以计数的木偶卫兵射出同样无法计算数目的子弹，全部在同一时间洒向罗纳德。
于是，露米尔可就惨了。
被罗纳德直接抓在身下当作护盾，这些木偶的子弹第一时间就击打在她的身上。这可是赤裸裸的现实，射出去的子弹并不会因为双方的身份改变威力。
刚才还能和罗纳德叫嚣的露米尔，瞬间就被无数子弹射成了马蜂窝。而这些子弹数量之多、威力之大，甚至在击穿露米尔身体后还来到罗纳德面前。
如果不是拥有防护法术的保护。
恐怕即使有露米尔作为缓冲，罗纳德本人的状态也不会好到哪去。
这……这就是原典持有者的战斗吗？
海蒂下意识看了看地面的犹如人海一样的木偶卫兵，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这些木偶卫兵就算数量只有几个。
她自己解决起来也非要花费一番功夫不可。
轰——
突然，耀眼的光芒和爆炸声将情绪低落的海蒂吸引抬头。
就在远处罗纳德飞行的位置，突然到来的变化再次出现，同时也把海蒂心中的自嘲直接打断。
第五百一十章 宣战
抬头的瞬间，海蒂还以为是罗纳德再次遭到了敌人的攻击。
然而等她定睛一看。
才明白现在的情况和自己所想的完全不同。
被数不清的燧发火枪子弹射穿之后，露米尔原本有着人类皮肤光泽的外表皱褶下去，关节僵硬躯干挺直，很快就失去了作为人的模样。
再配合褪色破布一样的皮肤颜色、以及黯淡无光的干燥眼球。
这个之前还是人类少女，甚至能和罗纳德正常对话的罗纳德，转眼间居然也变成了一个木偶！
此时因为被燧发枪子弹传递摧毁，这具木偶身体中蕴含的魔力也随之流失。别说像刚才那样和罗纳德对话，现在就算只要求这玩意自己动动手脚，都是根本没可能的痴心妄想。
于是，罗纳德的选择也就很简单了。
在木偶卫兵们的第一轮齐射结束之后，他一把抓住自己下方的露米尔木偶，然后直接把《神曲》法术中的【日曜之力】覆盖在这玩意身上。
接下来再驱动【总领天使】将其碎裂射出。
无数覆盖了日曜之力的木偶碎块，就这样朝着地面的木偶卫兵砸了下去。
橙红色的太阳之火，带着神圣的天使气息从空中向下散开。弧形的轨迹在空气中留下明亮的尾焰，这一刻的郊外犹如烟花从空中炸开，也好似一把发光的大伞将地面彻底盖住。
这次攻击的效果非常优秀。
在罗纳德精密程度极高的控制下，带有日曜之力的木偶碎片纷纷撞上地面的木偶卫兵。之后不知是因为木偶本身就畏惧火焰、还是说它们全都是具有黑暗属性的缘故。
但凡被击中的木偶卫兵立刻就会熊熊燃烧，化作一个不断挣扎的人形火炬。
如此一来，极多的数量和密集的队形也成为它们的噩梦。
这样的火炬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有九成以上的木偶卫兵被日曜之力点燃，然后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化作地面的一撮灰烬。
“……”
“这效果也太好了点吧……”
注视着地面发生的一切，罗纳德其实也有些吃惊日曜之力的强大。
之前对付单个的肿胀之魔他还没有太清晰的感觉。
眼下遇到数量极多的被克制的敌人，罗纳德才直观地见识到了日曜之力的狂暴破坏力。
不到两分钟摧枯拉朽的破坏下，木偶卫兵的数量已然锐减到了个位数。
本着保护环境和留点样品的想法。
罗纳德挥手撤去还在燃烧敌人的日曜之力，自己也缓缓降落在地面。
砰砰砰——
剩余的几个木偶卫兵倒也是直接。
虽然场面上只剩下它们几个，但这些东西还是忠实地执行了露米尔的命令，仍然不见丝毫放弃地开枪射击。
只可惜这种规模的射击……
别说让罗纳德认真对待了，就算不躲不闪、只依靠【守护天使】的防御，等罗纳德慢悠悠走到这些木偶面前，一共也才保险起见地重置了一次防御。
双脚踩在已经烧秃的地面上，罗纳德看了看面前的木偶卫兵。
走到这种距离，他已经能很清楚地打量这些木偶身上的细节。红色身躯上的颜色很像廉价油漆涂抹的效果，木偶本身的做工也显得仓促而马虎。
如果不是有魔力支持它们的活动。
就这种水准的工艺品，放在斯普林斯的市场上都不可能有人去光顾。
“唉……”
感觉到事情的麻烦，罗纳德微微摇头。
他单手一挥催动法术，希望在不破坏这些木偶魔力的情况下将其控制起来。
然而结果很可惜。
罗纳德目前掌握的法术在战斗方面已经相当充沛，但在这种纯粹的封印方面却没什么好办法，第一个木偶被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以后，魔力流逝的木偶直接沦为毫无活性的垃圾木块。
眼看战斗告一段落，罗纳德困扰于面前的局面。
此时此刻，藏身在周围的海洛伊丝从黑暗中现身，神情自然地开口道：
“罗纳德，这个就让我来吧。”
“……”
两人的默契已经不用多说。
海洛伊丝开口的同时罗纳德再次将木偶控制起来，少女走上前就开始对这些木偶卫兵进行封印。
作为间谍，海洛伊丝的手艺活确实全面而可靠。
罗纳德粗暴举动没法对付的局面，她很快就能漂亮地完成目标。
然而一开始两个木偶卫兵顺利封印住动作，来到在第三个木偶卫兵的时候，不一样的情况出现了。
原本打算下手的海洛伊丝动作突然一僵，随后毫不犹豫地就往后跳开几米。再次摆正姿势，银白色的匕首已经被她握在手里挡于胸前。
“罗纳德，这个不太对劲。”
“小心点！”
“……”
罗纳德马上就要再次启动法术。
也就在这个瞬间，原本表情呆滞的木偶卫兵脸上，那张由两根木条凑起来的嘴巴张开了：
“罗纳德，不要以为今晚的胜利就意味着你稳操胜券。”
“这次邀请，只是我对你的一次试探。”
“现在我已经知道要怎么对付你了！”
“咱们走着瞧——”
当着罗纳德和海洛伊丝的面前，露米尔声音的宣战布告从木偶卫兵口中发出。
之后对方也没再犹豫。
眼看罗纳德这边已经有了提防，露米尔直接撤去了自己对木偶的魔力支持。剩下几个木偶卫兵瞬间也失去活性，同样变成了废旧木块的状态。
倒是海洛伊丝之前成功封印的两个木偶卫兵，因为被完全控制所以没有变化。
真要先回去之后继续研究这东西。
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夜幕之下，罗纳德和海洛伊丝对视了一眼。
确认对方的想法后，罗纳德一手一个抓起木偶卫兵，然后就往焦黑土地上唯一还能保持原状的地方走去。
“咱们去庄园那边看看，应该还能发现一些东西。”
“好的。”
海洛伊丝立刻跟上罗纳德的脚步。
不过才走出几步，她就突然放缓脚步，同时伸手拽了拽罗纳德的衣角。
“怎么了？”罗纳德回头发问。
“那个，天上还有个人你没放下来呢。”海洛伊丝指了指身后的天空。
群星照耀的夜空之中。
被他们带来这里的海蒂，此刻还老老实实地挂在天上。
第五百一十一章 庄园中的发现
回到地面的海蒂不再说话。
她甚至连海洛伊丝到底是什么人都没有去询问。
就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她只是一言不发地跟在罗纳德两人身后。
走出一段距离来到庄园门口。
罗纳德思索再三，最后还是扭头询问对方：
“海蒂，要不然你还是先回去吧？”
罗纳德的想法很直截。
今晚确认了露米尔的状况，这位被自己从贫民窟拽出来的施术者证明了她的诚实。在这种情况下，罗纳德真的不太想对方继续在这受折磨。
“……”
“我明白了。”
海蒂的反应和罗纳德一样直接。
无神的眼眸中只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没有任何犹豫或者多余的询问。海蒂缓缓转过身子，就这样独自往斯普林斯的方向走去。
也就在这时，海洛伊丝伸手拍了拍罗纳德后背：
“罗纳德，有什么想法吗？”
罗纳德察觉到少女对自己关心的情绪，于是扯出一个稍微有点假的笑容：
“只是一点想法，没什么影响的。”
“咱们继续吧。”
话音出口的同时，罗纳德带头走进庄园。
海洛伊丝看了看前方男人的背影，最后也只是沉默地跟了上去。
接下来，罗纳德和海洛伊丝开始对这里进行检查。
作为露米尔设下埋伏的位置，这座庄园本身其实是一座废弃的建筑，庄园外明显才草草打理过、大部分修剪都很不到位的花园就证明了这一点。
再往里走进入建筑内部。
之前被罗纳德用地狱黑雾制服的人，也开始零零散散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些人大多保持着昏迷前的工作打扮，有靠在地上也有躺着的。
罗纳德和海洛伊丝试着叫醒几人进行盘问。
但结果……
被叫醒的人中无一例外，全都是身上不带学派印记，而且也没有使用魔力迹象的普通人。更进一步地追问下去，他们甚至对露米尔的信息都一无所知。
又是几次询问得到一模一样的回答之后，罗纳德索性也放弃了继续追问：
“全部都是被控制的普通人啊……”
海洛伊丝则开口解释道：
“拥有魅惑人类或者精神控制一类法术的话，这确实也是施术者比较常见的行为。这座庄园里的普通人，咱们确实不用再逼问了，都是些倒霉的家伙而已。”
说到露米尔的法术，罗纳德心中的疑惑就不由得浮现出来。
《神曲——炼狱篇》早就被他激活。
可是得到《神曲》这最后的一部分直到现在，罗纳德还是一次激活法术的机会都没遇到，手上有的只是原典集齐过后自动赋予的最后一重强化。
这完全不符合以往《神曲》的激活流程。
老实说，罗纳德对《炼狱篇》的法术还是比较好奇的。
如果自己的推断没有问题，那么起码有改变身体外貌、控制人类、无形的攻击……
只可惜现在他都没有激活过这些法术。
也不知道是在黑山之上，【九戒密会】对这一部分原典做了什么，还是说被露米尔持有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化。
罗纳德思索之间，两人也找到了神秘侧之人最喜欢的地下室。
海洛伊丝手法娴熟地破坏掉地下室的防御法术。
两人当即一同进入其中。
时间正在黑夜，更别提还是地下室这种密不透光的封闭环境。即使两人的视力都非常好，也只能在这里看到大概的房间轮廓。
“罗纳德，照明。”
啪——
海洛伊丝开口，罗纳德立刻轻打响指。
仅仅激活覆盖在手上部分的日曜之力，明亮的法术光芒就将这里照到透亮。
庄园的地下室面积很大。
而且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露米尔还在原本的大小上再次挖掘土壤，然后用木质结构作为支撑，将整个地下室变成了地下住宅程度的面积。
也就是在如此宽敞的环境中，大量的木块被凌乱扔在周围房间的地板上，只有靠墙壁那边的工作台周围还保有一丝整洁。
在地下室里打量一圈。
罗纳德和海洛伊丝随即默契地对视一眼。
“露米尔把这当作自己的法术实验室了？”
“看她之前弄出来的木偶卫兵，应该是这样没错。而且这么大量的木头碎块，看样子这也是她新得到的法术啊。”
说着罗纳德微微弯腰，从地面随手捡起一块木头。
虽然木块中的魔力早已消散，但从形状和颜色还是能分辨出它们属于露米尔的造物。罗纳德回想之前自己看到的木偶规模，一个想法瞬间浮现在脑海。
“这家伙在【十二女巫】偷走的东西，不会是一本原典吧？”
“这……”
罗纳德开口一问，海洛伊丝也变得犹豫起来。
她思索再三，然后说出自己的判断：
“我觉得不太可能吧。”
“【十二女巫】可是神秘侧的老牌组织，而且对原典的重视程度也相当之高。就以露米尔表现出的能力，想一个人盗走原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罗纳德沉默着点了点头。
海洛伊丝的分析非常实际而且有道理，他也表示支持和接受。但是在罗纳德心中，隐约就是有这么一个预感。
——利用变化外形的能力。
——露米尔成功从【十二女巫】手中，偷走了一本无人掌控的原典。
——这件事甚至和大女巫特蕾莎关系不浅。
接下来的时间。
罗纳德沉默着继续检查木偶碎片。
借助地狱黑雾的便捷，他将地下室的木偶碎片按照新老程度进行分类，希望以此能看出一些这种法术体系的端倪。
海洛伊丝则来到工作台那边。
依旧是熟练地破坏点露米尔留下的防御法术，她还是检查工具台周围这片区域。没花太长时间，她就成功从工具台这找出两本不大的手册。
也就在这时，罗纳德察觉到地面上来了几位新朋友。
“海洛伊丝，有人来了。”
“是敌人？”
“不太像。”
啪啪——
罗纳德提醒海洛伊丝没多久，两个调查员就熟练地跳进地下室，然后举着手枪瞄准了这里仅有的两人。
“听着，调查局现在接管了这里的一切！”
“所有人立刻……”
“唉！罗……罗纳德先生？”
第五百一十二章 正常交涉
“你们来得还挺快的啊……”
看着脸上表情十分复杂的两位调查员，罗纳德开口打起了招呼。
而面对罗纳德的态度，两位调查员虽然没有放下手枪，但脸上的表情还是缓和了不少。
“罗纳德先生，您应该知道最近斯普林斯不怎么太平。”
“为了应对发生的各种事件，我们的工作可不轻松。”
罗纳德认可地点了点头。
要知道这里可是斯普林斯郊外，位置上就不处在调查局第一时间就能反应过来的范围。能在自己和露米尔战斗结束之后没多久立刻来这儿，绝对是称得上高效的办事能力。
这时候，海洛伊丝也开口了：
“两位调查员先生，你们来的时候有遇到海蒂吗？”
其中一位调查员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那位女士看上去精神状态不怎么样，所以我们将她保护起来了。以及——罗纳德先生，您应该不介意给我们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吧？”
话音出口，两位调查员的神情再次变得有些紧张。
握着手枪的双手也紧了紧。
罗纳德的回答对他们而言至关重要。
如果现在罗纳德的回答是个‘不’字，那么出于调查员的职责，今晚他们两人大概就要以身殉职了。
斯普林斯城内的调查员系统中，罗纳德现在是武力值排在第一梯队的强大原典持有者。
按照局里专家估计的结果，起码三位部长和总局长、或者数位王牌调查员一同出手，才有可能地拿下这个男人。这绝非普通、或者精英调查员能应付的存在。
罗纳德自然也看出了两个调查员的紧张。
在‘暴怒’之力的辅助下，他甚至能感知到两人心中那一丝决绝。
即便清楚自己不是罗纳德的对手。
但出于职责和义务，他们已经在心中做好了一切准备。
于是，罗纳德语气认真地开口道：
“到现在为止，我在斯普林斯表现的立场和态度有目共睹，两位不用这么担心。关于今天这次出手，我想解决的敌人在斯普林斯其实也有记载……”
露米尔的事情并不需要过分隐瞒。
罗纳德条理分明地将这件事告知两位调查员后，这两人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之前遇到的海蒂、宅邸内只被制服而无击杀的普通人、外面往前符合战斗描述的环境、以及罗纳德本身具备的绝对实力……
这些条件加起来，已经足以让他们暂时确认是可信的。
到此为止，调查员也终于收起手枪，然后按照正常社交礼仪对罗纳德两人行礼：
“感谢您的解答，罗纳德先生。”
罗纳德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应该的。”
几句简单的客套，调查员马上又进入到工作状态。
其中一位走到罗纳德才整理好的木头碎片面前，然后开始打量这些东西。
“这些木头……”
“比较新的碎块上，能看到子弹破坏的痕迹；那些老的木头，大多都是折断或者撞碎的模样；保存相对完整的木块，基本都有完整的木偶肢体结构。”
“罗纳德先生，这都是您刚刚整理出来的？”
“没错。”罗纳德点了点头，然后指向周围其他碎块，“我只是在这里的碎片中找了些比较有代表性的。露米尔在获得新的法术以后，看上去在持续进行对木偶的试验和改造，这些东西完全能证明这一点。”
调查员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这样啊……那么您之前在地面上战斗的时候，这些木偶卫兵的数量大概有多少，还有攻击强度呢？”
“……”
这是打算评估露米尔的实际破坏能力了。
罗纳德立刻意识到调查员提问的目的，心中同时做好了打算。
现在的话，还是尽可能提供精准的数据为好。
“在地面被火焰烧焦的范围内，几乎每个地方都有这种木偶。至于说它们的攻击强度……”
话说到这儿，罗纳德将眼神递向海洛伊丝。
读懂了罗纳德的意思，海洛伊丝立刻上前一步：
“之前战斗中我们捕获了两个木偶，在露米尔解除法术之前我对它们进行了封印。想要搞清楚这种木偶的破坏力，你们可以拿一个回去研究清楚。”
调查员目光在周围一扫，并没能看到木偶的踪影：
“完整封印的木偶？它们在哪？”
海洛伊丝主动往地面走去，同时对两位调查员解释：
“那玩意可是有成年人大小的体积，带着一点也不方便。刚才在楼上活动的时候，我就找绳子把它们绑起来了。”
一行人离开地下室，在海洛伊丝的带领下来到一楼卧室的走廊，之前被俘获的木偶被绑好躺在地上，正常活跃的魔力波动也证明它们现在状态良好。
“对了，你们要研究记得要小心点。”
“这种法术实际上已经被施术者取消了，解除封印的同时如果不做处理，它们也会变成没什么用的木头。”
“多谢您的解答。”调查员点头表示明白，然后立刻走过去背起来一具木偶，“两位，接下来庄园就交由我们调查局来处理吧？”
“后续调查出了结果，我们会第一时间告知二位的。”
罗纳德自无不可地回道：
“没问题，那这边就交给你们吧。”
“我和菲丽丝明天还要上班，就先告辞了。”
见罗纳德如此好说话，两位调查员自然也露出笑容：
“感谢您的理解。”
“……”
又是相互客套几句，罗纳德和海洛伊丝告别两人离开庄园。
这也是应该的。
被露米尔用法术弄过来的普通人，说到底还是调查局的人处理最为合适，他们两个真要负责这种事，非要掉一堆头发不可。
夜幕之下，罗纳德靠着绑好的绳索将另一具木偶背着背上。距离庄园走出一段距离，看到四下无人，他才对身旁的海洛伊丝开口：
“海洛伊丝，刚才你翻出来的东西还在吧？”
“当然了！”
听到罗纳德的询问，海洛伊丝钢蓝色的眼瞳中露出一丝自得。将之前在工作台放出来的手册拿在面前，她立刻朝罗纳德挥了挥：
“我觉得这玩意，对咱们来说还是挺有用的。”
第五百一十三章 多问问女仆
海洛伊丝拿在手中的两本册子。
一本记录了不同木料制作出木偶的差别，另一本则记录了一些法术实验中遇到的问题。
就比如罗纳德之前战斗中好奇的一点。
根据露米尔这个制造者本人实验，这些木偶对火焰具备一定程度的抗性，并非普通木头那样容易被焚毁。但是对于腐蚀或者光明属性的攻击，它们又体现出几乎为零的防御能力。
“能制作黑暗生物的法术吗……”
一边喃喃着，罗纳德很快就将两本册子上的内容看完。
几分钟时间阅读下来，结果也逐渐清晰。
就像罗纳德猜测的那样，露米尔得到这种法术的时间确实不长。
躲在郊外安静地研究法术，结果两本册子上都字迹较新，内容也就堪堪十页左右。当作是神秘侧人物的研究手稿，只能说勉强做个开头没有问题。
“不怕火的木头，这东西不拿去建造房子真是可惜了。”
就走在罗纳德身边，海洛伊丝完全没有隐瞒自己嘲讽对方的语气。
根据手册上的实验结果。
露米尔弄出来的木偶具备【木头年龄越长，对应的木偶实力就越强】，以及【种类稀少价值较高的木头，制作的木偶实力也会明显优于普通木偶】这两个特点。
其他诸如魔力运用、或者施法时是否加强召唤能力的行为，关系反倒和木偶的战斗力没多大关系。
心中思索着这些信息，罗纳德随即就要开口：
“海洛伊丝，我觉得……”
“嗯？”
话才是个开头就戛然而止。
发现了什么的罗纳德突然抬头看向夜晚的天空，目光有些疑惑。
海洛伊丝则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罗纳德，你发现什么了？”
现实中罗纳德并不需要给海洛伊丝解释。
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让他在意的东西从天而降。
曾经和罗纳德有数面之缘，而且战斗力极强的原典持有者艾丽娅落在两人面前，收起雨伞的同时就礼仪周到地对罗纳德行礼：
“罗纳德先生，晚上好。”
“艾丽娅，你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出城？”
罗纳德开口发问的同时，心中已经隐约有了预感。艾丽娅会这么晚出现在郊外，恐怕这个行为本身和刚才的战斗脱不了关系。
不然对方出现的这个时间和地点。
也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
更何况从落在地面开始，艾丽娅的眼神就一直盯着自己后背的木偶，种种迹象都表明了面前‘少女’在意着什么。
与此同时，艾丽娅也收回打量木偶的目光。
朝罗纳德微微点头回答道：
“我刚才感知到城外有些异样的魔力波动，因为非常在意这东西，所以才过来查看的。”
“……”
听到艾丽娅的说法，罗纳德和海洛伊丝对视一眼。
两人都看出了对方此刻的想法。
——给露米尔找点麻烦，一准是没错的！
于是罗纳德也挂上客套的笑容，立刻就对艾丽娅解释起来：
“是这样的，今晚我和同伴寻找一个叫做露米尔的家伙，所以……”
罗纳德一点点讲述着事情的经过，说法和对调查员讲的没什么区别。然而对于这件事，艾丽娅的反应却不似两位调查员的模样。
在听到露米尔召唤出大量木偶卫兵，随后罗纳德用神圣法术将其歼灭之后，艾丽娅脸上的神情已经凝重到极点。
她甚至等不到罗纳德把话说完。
就很直接地打断道：
“罗纳德，你背上这个木偶，就是刚才战斗中俘获的？”
“可以让我看看吗？”
“……”
——少有焦虑和紧张。
在这位原典持有者脸上，罗纳德同时看到了这两种表情。
之前的数次见面，无论是郊外讨伐【九戒密会】时对战斗的淡然，还是【书卷研究会】讨论室开口嘲讽其他施术者，艾丽娅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的反应。
露米尔所掌握的法术，对面前的少女而言一定非常重要。
双方关系本就不错，罗纳德自然地开口解释道：
“这具木偶确实是我在战斗中捕获的。”
“不过因为露米尔已经取消了法术，所以它最好还是被封印着比较好。现在随便查看，它也只会变成一块没用的木头。”
艾丽娅立刻回道：
“我只要摸一摸就行，不需要解开封印。”
话说到这儿，罗纳德自然没什么意见。他将背上的木偶解下，然后往地上一戳：
“请——”
“多谢。”艾丽娅也不犹豫，伸手就往木头脑袋上按了过去。也就是如此简单的动作之后，艾丽娅眼中最后的意识疑虑，转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看着艾丽娅的模样，罗纳德忍不住问道：
“艾丽娅，你对这件事很在意啊？”
“职责所在……”
艾丽娅马上回答了罗纳德。
不过紧随其后她又抬起头来，目光疑惑扫了罗纳德一眼。
“怎么，难道罗纳德你的父亲没有告诉过你吗？”
“我的学派，可是在负责梦境童话体系法术的全方面封印，眼下木偶军团都出现了，我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啊。”
艾丽娅一句简单的反问，给罗纳德带来的却是相当复杂的信息。他以最快速度在脑海中整理语言，然后尽可能不让艾丽娅起疑地说道：
“实际上父亲他很早就离开了人世，我对于不少该知道的事情，其实都知道得很少。”
“唉……？”
艾丽娅明显愣了愣神。
她犹豫了几秒，最后撑开伞将魔力遍布其上。
“我先去现场看看情况，详细的之后再聊好了。”
“总之如果我这个学派的工作出了问题，民间一些口口相传的童话异闻也有可能生出事端，罗纳德你最好还是记住这个吧。”
话音落地，艾丽娅的身体也被雨伞带着飞向空中。
看着明显就是要去罗纳德指出的郊外庄园。
也不知道对自己刚才的说法，这位原典持有者是个什么态度……
罗纳德表情微妙地将木偶背回身后。
也就在这时，飞出一段距离的艾丽娅，在空中传来两句声音很小的两句提醒：
“对了，建议你可以多问问你们家的女仆。”
“我听说那东西虽然对人类态度不好，但对于艾德勒家还是足够忠心的。”
第五百一十四章 木材商人
“海洛伊丝，你知道我家里的女仆吗？”
告别艾丽娅继续返回斯普林斯，罗纳德想起刚和海洛伊丝见面时的场景，故有此一问。
而海洛伊丝则很直接地露出笑容：
“别问，会死。”
“这是我亲爱的老上司给出的建议。”
“就是因为你们家那位叫人看不清底细的女仆非常危险，所以那天晚上见到你这家伙，我才会那么干脆地邀请你加入车队。”
“……”
罗纳德挑了挑眉：
“所以就是一无所知了？”
海洛伊丝直接回道：
“反正是你们家的女仆，又不可能害你。”
“……”
这可不一定啊……
回想白岸城堡那晚遇到的场面，罗纳德毫不怀疑这个世界存在不少人能够辨别自己的身份，或者起码也能看出些端倪。
如果艾德勒家的女仆就在此列……
那么两人真正见面的那一天，画面绝对非常美好吧？
两人闲聊着继续前进，斯普林斯东部城墙也在黑暗中现身。
目前的斯普林斯算是特殊时期，所有入城规则也和往常不同，算是进入了半封锁状态。
白天进出城都还正常，但是深夜就不行了。
除了得到允许的人，一些打算进城的非斯普林斯居民的家伙，必须先在城外等待排队，接受非常严格的检查和盘问。
因此而耽误时间的人，在城门附近准备直接过夜的也有不少，其中行商占了多数，更有甚至还趁着这个机会开始和其他人做些生意。
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罗纳德忍不住向海洛伊丝说道：
“奈索斯，你看看这边的行商，生意都不错的样子啊。”
海洛伊丝默契地露出笑容：
“我要是身上带着的货物，今天一晚上就能赚来你一周的周薪，没带着马车真是可惜了。”
罗纳德也笑了：
“没事，下次咱们一起来。”
“保管能挣不少钱!”
一点点接近城门的位置，罗纳德还在脑海中回忆着曾经和海洛伊丝见面时的情况。
当初在夜晚的树林中相遇，这家伙车上的货物居然放着几袋那个时节尚未成熟的农作物。算算马车的重量，甚至还藏了一些金属武器在车上。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其实都不是什么好的结伴同行选择。
但是由于穿越之初情绪紧张，脱离艾德勒住宅以后精神猛地一放松，最后居然就离谱地坐上了海洛伊丝的车队，一直到黑山才发生后续的事情。
真要细想。
自己经历的一切故事，就从那个雨夜的树林开始。
突然，罗纳德返回斯普林斯的脚步停了下来：
“等等……”
“海洛伊丝，刚才那本册子我再看看。”
“好的。”海洛伊丝立刻将手册递过来，她也从罗纳德的语气中听到了对方的情绪，“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罗纳德点头回道：“是想起了一些在意的东西。”
翻看手册，罗纳德没有去关注露米尔对于法术效果的描述，而是着重统计了对方作为实验材料消耗的木头。
一目了然地扫下来，结果也显而易见。
除了部分非常少见和稀有的木头材料之外，关于木材年龄记录的种类，基本都是桦树这一个类型。
大批量获取同一种木材。
要么就是露米尔有稳定的木材采购渠道，要不然就是她在某个方便的位置砍伐桦树作为研究材料。
行为能够刻意伪造。
派出来战斗的也可以是木偶替身。
但是这些实实在在消耗掉的木材，可是真的做不得假。
想要尽快找出露米尔的下落，从桦树这种木材下手绝对是最直接而准确的调查途径。
甚至再仔细想想，罗纳德实际上在斯普林斯外见过一些桦树林。城外追击【九戒密会】的那个夜晚，他曾经在空中就看到过了这种树木。
“海洛伊丝，城中贩卖木材的商人你有做过了解吗？”
根本不用罗纳德详细解释，少女瞬间也明白了罗纳德想法。眼神一低，海洛伊丝脱口而出就是关于斯普林斯木材商人的信息：
“斯普林斯贩卖木材的商人，由三家人联合经营形成了垄断规模。他们分别是橡木家族、一个新贵族团体、以及汇业木材商会组成。”
“罗纳德你想要获取信息的话，从商会这边打听比较方便，银杏叶和他们有商业上的来往。”
“……”
令人感到踏实的同伴。
看着海洛伊丝一口道出斯普林斯的主要木材商，罗纳德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这个想法。
能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帮忙。
对他而言比得到武力强大的同伴可重要多了。
不过只是这样还不够。
罗纳德见过很多次因为行动缓慢、或者偷懒导致出现问题的事情。为了在这件事上避免这种问题的出现，同时也是尽可能做到周全。
罗纳德想了想，还是把背后的木偶解下来交给了海洛伊丝：“海洛伊丝，你先带着这个木偶回去，然后联络一下银杏叶那边。”
海洛伊丝听出了罗纳德话中的意思：“我一个人带着木偶回去？那你呢？”
听到询问，罗纳德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他检查了一遍自己用于强化身体的法术，然后轻松地做了几个舒展身体的动作。
“今天晚上，我想再加个班。”
海洛伊丝眨了眨眼。
罗纳德没有隐瞒自己身上的魔力波动，所以海洛伊丝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身上的活跃起来的法术。看了看一脸认真的罗纳德，再看看远处郊外漆黑的天空。
最后，海洛伊丝苦笑着说道：
“行吧……那你记得早点回来，我会准备你的早餐的。”
“那就拜托了。”
朝着海洛伊丝点了点头，罗纳德结束了简单的热身。
这里和那些营地距离有些近，不适合罗纳德直接起飞。所以转身朝着郊外的方向，他膝盖一弯，整个人就好像离弦之箭似的冲了出去。
“二十米？三十米？”
“这也太……算了，不看了。”
海洛伊丝站在原地目测着罗纳德的速度。
不过也就看了两眼，她就表情微妙地转身离开。
太快了。
罗纳德现在的体质能力……
就算海洛伊丝能掌握自家学派的原典，恐怕也拿不到什么太大的优势。
第五百一十五章 桦树林
罗纳德单独行动不用考虑其他。
将‘暴怒’之力的侦查范围开到最大，同时又以【本轮】最快的飞行速度从空中滤过，他就好像一架灵活的侦察机那样飞行在郊外。
庞大的侦查范围加上远胜于飞鸟的飞行速度，带来的就是极高的工作效率。
仅仅一个多小时过去，罗纳德绕着郊外飞了几圈。
斯普林斯的郊外……
该怎么形容呢？
正常情况，这种地方存在一些藏匿起来的隐秘组织是很合理的，毕竟斯普林斯可是格瑞德的首都城市，各方势力必然常年关注于此。
但现在……郊外的实际情况还是令人咋舌。
即便罗纳德只是检查了郊外的一部分位置，发现的各种隐秘聚会的数量，也已经达到了十几个的程度。
亲眼目睹了城外这种‘盛况’，罗纳德一时间也有些无语。
调查局倒是也有派人在郊外地区巡逻。
可在这种离谱的数量下，只靠巡逻真的能维持秩序吗？
就以罗纳德本人目睹的情况来说，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在这十几个聚集地也发现过神秘侧的人直接动手。
心中感慨着这次以外的见闻，罗纳德飞行的轨迹逐渐更加远离斯普林斯。
差不多几公里飞过去，情况终于好转了。
在彻底远离斯普林斯的山林，这里开始零星地出现小型村庄，潜藏起来的施术者大大减少。
也就在这个距离上，罗纳德找到了一片面积不小的桦树林。依山而存的树林鲜有人迹，看上去倒是能给人带来一种安宁的感觉。
“这里吗……”
‘暴怒’之力的侦查大范围铺盖上去，罗纳德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的行踪，这个季节除了进山以后在猎人小屋过夜的村民，基本找不出什么东西。
“嗯？”
就在罗纳德停在空中的时候，侦查范围里出现了一些令他在意的事情。在今晚罗纳德处理露米尔那些木偶的庄园方向，一个情绪凝重的人正往这边飞来。
——是艾丽娅。
在这个时间地点，再考虑对方现在的情绪波动。
除了这位原典持有者外，几乎没有什么多的可能性了。
“……”
视线投向对方前来的方向，罗纳德沉默了几秒。
他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躲避或者隐瞒自己，而是大大方方地保持着自身的位置等待艾丽娅。
清剿【九戒密会】的时候，艾丽娅就展现过自己的能力，使用雨伞作为媒介的飞行速度绝对不慢。
罗纳德不过才等了两分钟。
少女的身影就从黑夜中出现，然后径直往罗纳德这边飞来。
等艾丽娅看清楚空中的人是罗纳德，她眼神中的警戒马上变作疑惑。回头看了看斯普林斯的方向，再看看下方的桦树林。
艾丽娅在表情变化的同时，也在缓缓接近罗纳德。
等到他们来到了一个可以正常对话的距离，少女用她闲着的手指了指地面：
“罗纳德，你也注意到这个了吗？”
罗纳德立刻做出遗憾的表情，同时也不忘询问：
“说来惭愧，回城之前我才想到从这方面下手，因此意识到以后就马上过来了。不过艾丽娅你又是怎么知道从这方面下手的，你应该没见过露米尔制作的其他人偶吧？”
艾丽娅的回答仍旧大方：
“一个比较好用的法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倒是罗纳德你应该比我早来一些，怎么样，有收获吗？”
罗纳德摇了摇头，出口就是他最真实的侦查结果：
“我在附近飞了一圈。除了普通在山上过夜的猎户，没发现除我们之外的人在这儿活动。”
“这样嘛……”
听到罗纳德的回答，艾丽娅没有开口追问什么。
少女低着眼睛思索起来，仅几秒钟后就抬头发出邀请：
“罗纳德，我们降低高度亲眼看看吧。”
“现在毕竟是黑夜，一些东西很可能没那么容易察觉。”
罗纳德点头回答：
“没问题。”
“……”
依照艾丽娅的想法，高高飞在空中的两人开始降低自身高度。
身处于漆黑的夜晚，他们降低到相当的距离之后才能靠双眼直接看到地面的情况。寂静的树林和周围显得一般无二，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然而就在罗纳德几乎要肯定今晚不会有收获的时候，细微的‘咔嚓’声，顺着夜晚的微风传入耳中。
罗纳德第一时间看了看身旁的艾丽娅。
飞行在同样的地方，这位临时同伴脸上表情依旧，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动静。
罗纳德当即小声问道：
“艾丽娅，你听到这个动静了吗？”
“北面好像有轻微的咔嚓声。”
“……”
艾丽娅挑了挑眉，停下飞行的同时凝神静听。
只可惜因为这个声音太小的缘故，她完全没办法像罗纳德一样听到动静，耳朵听到的东西还是属于夜晚的山林。
感受着一无所获的反馈。
艾丽娅沉默几秒，然后带头往北方飞去：
“飞过去看看吧。”
“……”
罗纳德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跟着艾丽娅就往树林北面飞去。
这次方向改变仅仅几分钟后，视野中看到的东西就开始发生改变，同时也让罗纳德两人警觉起来。
跨过一个小山丘。
这里的树林在植物密集程度上明显和之前不同。
而罗纳德之前察觉到的‘咔嚓’声，艾丽娅现在也能明显地从林中听到。不出意外，那是一种木头被人用工具锯开的声音。
然而这里毕竟是原生态的树林。
黑夜结合树冠对视线的遮挡，罗纳德他们还是无法透过阻碍看到树林中的真实情况。
“……”
面对这样的变化，飞在空中的两人对视一眼。
只是一次简单的沉默对视。
他们便彼此朝对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降低高度接近声音的来源。
两人穿过阻挡视野的树冠，在距离地面不到十米的地方，黑夜已经不能成为妨碍他们的东西。
在这个高度，人类天生拥有的视野将一切映入眼中。
这里发生的事情终于对两人揭开面纱。
——黑夜的桦树林内。
——大量的木偶就躲在这里！
第五百一十六章 艾丽娅的想法
难怪‘暴怒’之力没察觉到这里的异样……
看着眼前的一幕。
罗纳德首先意识到的就是这一点。
此时此刻，桦树林中活动的全是木偶，活人一个都没看见。
而且这些木偶，还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类型。
在特殊工艺的处理下，这种木偶身上的魔力全部被约束在很小的范围内，如果不是近距离观察，就很难察觉到它们活动的迹象。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更让人觉得可怕的事情。
桦树林中的木偶手上持有的不是罗纳德见过的火枪，而是长锯、斧头、刻刀一类的工具。
在维持树木保有一定密度的前提下，这些法术造物秩序井然地工作于此，伐倒的树木在倒地瞬间就被其他木偶带走，然后面对被工具分割加工的下场。
至于加工的结果……
很简单，全都是制式化的木偶身躯。
由法术制造出的木偶，就这样不眠不休地在这里进行工作。虽然工作精度上没有保证，导致很多木材都会面对直接报废的下场。
但在木偶不知疲倦、且持续不断地工作下，还是有不少产出的。
“这算什么？”
“冯诺依曼机的魔法版本？”
简单地一圈飞过来，罗纳德只感觉眉头狂跳，忍不住就开口吐槽起来。
这种制造木偶法术的潜力实在太大。
非要举个例子，简直就是科幻小说里那种可以自我复制的机器人，仅有的区别就是木偶需要露米尔对它们进行法术改造。
“冯诺依曼机？”
“那是什么东西？”
就在罗纳德思索这些东西的时候，一旁的艾丽娅开口了。她听到罗纳德的吐槽还以为是什么抱怨，所以只是简单地开口发问。
这倒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
于是罗纳德直接开口解释起来：
“冯诺依曼机的话，你可以理解成一种自律行动，同时能生产和自己一样结构机器的机器人，目前来说只是一个……”
解释冯诺依曼机的时候，罗纳德尽可能用了蒸汽时代的人能听得懂的话。而艾丽娅也不愧是身处于神秘侧上层的存在，很快就明白了罗纳德意思。
不过领悟了冯诺依曼的要素以后，艾丽娅反而沉默了。
她甚至没有去看地面那些正在活动的木偶，反而相当认真地注视起罗纳德来。
“……”
“给我这个原典持有者，传播科技属性的知识？”
“你这是要背叛神秘侧吗？”
“噗——”
听到这话，罗纳德差点没飞稳掉了下去。
该怎么形容呢……
在【书卷研究会】的讨论结束之后，艾丽娅代入新环境的能力真是出人意料地强。这才哪跟哪的事情，她就能从罗纳德的话里想到这种事情了！
本着解除误会的想法，他自然对艾丽娅开口道：
“我本身是没那个意思的，只是解释一下这个词的意义。”
“……”
艾丽娅依旧认真思考了几秒，然后才继续开口：
“罗纳德，虽然曾经的那位艾德勒大人选择不问世事。但作为他目前唯一的直系后裔，你的身份非常特殊。我听到也就算了，你今后还是多注意点吧。”
拥有‘暴怒’之力的辅助，罗纳德很清楚地感觉到了艾丽娅的情绪。少女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中带着的感情是善意的提醒，并非那种威吓一样的警告。
回应着艾丽娅的善意，罗纳德认真点了点头：
“多谢提醒，我记住这个了。”
“……”
对话并没有因为罗纳德的道谢而结束。
说完这两句之后，艾丽娅的表情反而放松下来，一边开始控制魔力施放法术，她还抽出空对罗纳德问道：
“不过话说回来，罗纳德你对这个世界的未来是怎么看的？是支持现在的施术者阶层，还是想要尝试那个谁都说不清的，名为科学的未来？”
艾丽娅问得轻松，然而罗纳德却不想敷衍这个问题。
他会想到刚才艾丽娅的态度，于是语气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比较看好科学。”
“法术这种东西虽然好用，但是对整个人类社会带来的问题也太大了。它本身拥有的这些特质，就让我不怎么喜欢。”
“你这话说得，倒像是一个不能施法的普通人会说的。”艾丽娅侧了侧脑袋，看着罗纳德的眼神带有一丝笑意，“不过你的想法，我也不讨厌就是了。”
“法术这种东西危害太大，果然还是消失掉比较好！”
话音落地，艾丽娅积蓄了一段时间的魔力在空气中具现。
一把金光闪闪、表面上还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长剑，就这样漂浮在艾丽娅面前的空中。
接下来，就是最简单而直接的毁灭。
这把宝剑被召唤出来之后，不需要艾丽娅的控制，也不需要后续的魔力支援。它宛如一个有着自己思想的活物，立刻刺破空气往地面扑去。
刷刷刷——
锋利的剑刃在漆黑的桦树林闪过。
宝剑所过之处，没有任何一个木偶能够继续站在地上。它们的下场不是被宝剑直接切断脑袋，就是更彻底地在身体中央一刀两断。
其中也有木偶反应过来进行反抗。
但在艾丽娅的法术面前，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无论何种物体被木偶挥舞砍砸，结果都是被飞舞的宝剑直接劈成两半，阻止宝剑攻击只是一个妄想。
几乎和罗纳德转移目光的速度一样快。
宝剑很快就将附近的木偶屠戮一空，继而钻进森林深处，继续清理其他的木偶去了。
而注视着自己的法术造物，艾丽娅对罗纳德笑了笑：
“怎么样，是不是很方便？”
罗纳德点头称赞：
“确实很方便。在我见过的法术里，能够这样自律完成目标的法术非常罕见。”
面对罗纳德的夸赞，艾丽娅却话锋一转。
“不过方便是方便，但我的法术在侦查搜寻方面却没有这种效果，罗纳德你呢？”
罗纳德看出了艾丽娅的用意。
“搜寻的工作，就交给我吧。”
笑着耸了耸肩，他也开始念咒施法，用以搜寻这一地残骸下隐藏起来的秘密：
“它的名字叫斯提克斯，
那黑水往下流淌，流到昏暗而险峻的断崖脚下……”
第五百一十七章 童话守护者
树林中是不断寻找木偶，然后将其击杀的宝剑。
地面上是逐渐蔓延，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角落的地狱之雾。
罗纳德和艾丽娅俩人只是简单地飞在空中。
拥有极强自律行动能力的法术，就能成功帮他们完成今晚的目的。
简单而又轻松的几分钟后。
桦树林中再无任何一具木偶还能活动。
魔力构成的宝剑飞回艾丽娅身旁，安静地悬浮在她身后，此刻这种安静的样子，让人完全想象不到它刚才毁灭木偶时的强大力量。
艾丽娅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扭头朝罗纳德问道：
“罗纳德，找到了吗？”
“有些发现。”
罗纳德立刻作出回答。
从念完咒语开始，他就时刻关注着黑雾在树林里的侦查。甚至不只是木偶活动的区域，他保险起见连周围的地带也被纳在其中。
露米尔的个人工坊就安置在树林当中。
虽然没有贯彻神秘侧喜欢把东西往地底下藏的传统，但这确确实实有一个建造迹象明显的地方，其中还有不少工具存在。
带着艾丽娅飞到目的地。
这个属于露米尔的秘密基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一幢只有简单结构的木屋矗立在清理好的林地之中，敞开的房门附近躺着被一刀两断的木偶残骸，甚至还没进去，一股不怎么友好的油漆味就直往鼻子里窜。
木屋的主体崭新、甚至还能清楚看到切割木材时留下的痕迹，建立在野外的林地，房屋近处的地面也没有杂草生长出来。
眼神在周围打量一圈，罗纳德立刻做出判断的同时降到地面：
“这地方才建立没太长时间，我们来得正好。”
艾丽娅自然也跟了上来：
“只能说不幸中的万幸了。”
罗纳德和艾丽娅都是能力高强的施术者，更别提刚刚还洗地一样在这里‘清理’了一番。
将木屋周围设置的防御法术摧毁。
他们两人态度相当放松地走进木屋之中。
露米尔新建的工坊面积不大，也就和普通的猎人小屋大小相仿。不过这个造型简单的屋子内部，却完全有着属于自己的结构。
房间正中央，是一个用于对木偶进行调整和改造的工作台，木工会使用的工具在这里一应俱全，显然是露米尔工作所用。
房间右侧，各种颜色的油漆桶摆放得整整齐齐。
在相同颜色但是包装不同的油漆桶外，露米尔甚至还给桶子贴了便签，用相当好认的笔记标注出哪种油漆是从哪家公司买的。
而在房间左侧，这里的东西最叫人担忧。
那是层层叠叠地垒起，只完成了外形塑造的一大堆木偶。
它们只等待被涂上油漆施加法术，就能立刻成为露米尔好用的万能工具。
看到这个，艾丽娅明显有些不满地咂了咂嘴。
“啧——”
“你这东西你倒是也清理一下啊。”
刷——
有些抱怨的话才一出口，艾丽娅背后的宝剑瞬间飞出。锋利的剑身在堆叠起来的木偶身上来回劈砍，很快就将这些‘漏网之鱼’一网打尽。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罗纳德已经走到房间最靠后的位置。
在这个工坊最后剩下的位置，两个衣柜大小的铁质保险柜立在这里，为露米尔守护着一些秘密。
铮——
罗纳德没有多想，解开圣卡特琳娜之剑就劈了过去。
一声轻响，柜门瞬间遭到破坏。
圣人遗馈的坚硬和锋利程度，都不在两个保险柜设计的能抵抗的攻击范畴之中。连带着露米尔设置的法术，圣卡特琳娜之剑直接让保险柜内的东西暴露出来。
“……”
注视着面前保险柜里的东西，罗纳德有些无语地眨了眨眼。
左边柜子里的东西倒还正常，贵重的宝石和施法材料被保存于此，保险柜在中央位置的隔间，甚至还有放着写了几页的记事本。
可右边的柜子……
这里存放着一个烤架和部分肉类食品，以及数量不少的调味品。感情露米尔不只是在这工作，就连野营在外的生活也被她考虑到了。
注视着眼前的收获，艾丽娅伸手拿下了左侧柜子里的记事本：“我先看看吧。”
罗纳德点头答道：“没问题。”
“……”
记事本内容不多，艾丽娅翻看得也快。
才过去几分钟时间不到，她就合上记事本给罗纳德递了过来。
“我猜得没错，这家伙拿到的就是童话体系的某本原典。为了保证这个世界的安危，我们最好能尽快将其封印。”
听到这话，罗纳德心中立刻冒出个问题。
于是他试探着开口道：
“老实说，我对童话体系的法术不太了解……”
“好奇啊？”艾丽娅偏了偏头，眼神中倒没有什么情绪。在得到罗纳德的询问之后，她思索片刻便直接开口，“监视起来有些麻烦，但你可以参考【书卷研究会】那晚公布的信息。”
罗纳德眼神一凝，表情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童话也属于一种知识体系？”
“体系过分了，但这些童话也确实是信息的一种，同样存在传播扩散，并威胁人类社会的可能。”艾丽娅点头认可了罗纳德的猜测，然后继续补充道，“不过实际上来讲，童话这玩意的危险性可比普通法术厉害多了。”
罗纳德又明白了：“因为无法阻止的传播性？”
艾丽娅立刻点头道：
“林中居住的女巫、拯救公主的骑士、拥有神奇经历的善良之人……”
“长辈给孩子讲故事，日常生活中的小小变化，这些都是童话传递起来无法忽略的事实，横加阻拦也没什么效果。”
罗纳德接话道：
“所以面对这种不好阻拦传播的东西，必要的改变就是必需的了。”
艾丽娅苦笑着摇了摇头：
“毕竟没人想要一个动物石头会说话，林中城市藏着恶龙和女巫，随便走在路上都可能被妖精诱拐的世界。”
一边感慨着。
艾丽娅把手中记载了法术改造经验的记事本递给罗纳德，然后语气有些复杂地继续道：
“所以在最初一切的开端，我这个学派的开创者，就担负起了封印这些可能性的任务。”
“今天轮到我遇见问题，也只能说职责所在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 知晓事情的人
制作人偶的木材来源、购买油漆的途径。
露米尔使用的法术的部分性质，以及从艾丽娅口中得到的知识。
以上几点。
就是今晚罗纳德出城以后的全部的收获。
和艾丽娅清理完桦树林的木偶制作工坊以后，两人清理掉可能让人怀疑的痕迹，随后订下约定便分头离开。
此刻时间已经是深夜。
罗纳德也不用像之前那样特别注意自己的隐蔽工作。
直接用【本轮】法术飞行到斯普林斯上空，他从自家公寓的阳台落下，然后拉开帘幕走进屋内。
“罗纳德，你回来了？”
听到阳台这边的动静，海洛伊丝马上迎了过来。
她看到罗纳德表情凝重的模样，立刻意识到自己离开以后事情发生了新的变化。
不过面对罗纳德，海洛伊丝还是按耐住自己的好奇，优先对罗纳德说道：
“银杏叶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
“知道是和神秘侧有关的事情，商会里看上去非常重视，下午关于稀有木材的贩卖情况就能出来一个初步统计。”
听到少女的解释，罗纳德感谢地点了点头：
“海洛伊丝，麻烦你了。”
“我这边在郊外遇到了艾丽娅，然后遇到了一些比较特殊的情况。在靠着北面的桦树林，那种木偶卫兵的情况比庄园那边还要夸张……”
罗纳德事无巨细地将情况告知海洛伊丝。
而听到那些木偶的能力之后，海洛伊丝的脸色也相当难看。
作为曾经从事过间谍工作的人。
她首先想到的东西，就是把这种木偶军团作用于军事方面。以罗纳德遇到的情况而言，这玩意的战斗力绝对能够成为一股非常可怕的力量。
甚至放在其他方面，比如物资生产之类的工作当中。
这些由法术能力支持活动、数量能够不断增加，不吃油也不吃煤的、甚至可以长久持续工作的木偶，都是意义非凡的存在。
直到听完罗纳德的描述，海洛伊丝完全按捺不住了。
她少有地露出焦虑的神色，甚至整个人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口中还喃喃着。
“童话……梦境童话的法术体系……”
“这东西我完全没听说过，部门里的机密信息也没提到过这东西的存在。这么危险的法术……罗纳德，那个艾丽娅真的可信吗？”
这段时间一直跟在罗纳德身边。
作为一个成长在这个世界的施术者，实际上海洛伊丝受到的冲击比其他人来得还要激烈，毕竟罗纳德和她交流的时候可都是实话实说的。
今晚又受到这样的信息冲击，海洛伊丝也终于真正地慌了神。
看着少女表现出的模样，罗纳德的反应也很直接。
他干脆地走到海洛伊丝身边，然后牵着她的手两人一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海洛伊丝，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艾丽娅能不能信任姑且不谈，但对付露米尔这件事，是我们毫无疑问必须去做的。太远的事情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我们不好推断，但抓紧眼前却是肯定没错的。”
“……”
被罗纳德安慰着，海洛伊丝的情绪快速平稳下来。
只用了一分钟出头的时间，她就重新整理好了思路：
“既然如此，那么明天早上我们再把油漆品牌上的信息拿过去。珍稀木材和大量的油漆购买，这两个方面的信息结合起来，怎么说也能看出些马脚。”
罗纳德点了点头：
“这事情我们个人去调查难度太高，交涉和搜寻工作都耗时耗力，时效性很容易就会错过。现在的话，也只能希望商会那边能鼎力相助了。”
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海洛伊丝又提议道：
“罗纳德，那位艾丽娅我还是不太放心。”
“听你话中的意思，她和巴普罗尔那个疯子认识，我的老上司也知道这家伙的存在，这种特殊人物，必须要搞清楚她的底细。不然如果中了她的圈套……”
想到这里，海洛伊丝皱着眉摇头道：
“总之，那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
罗纳德能理解海洛伊丝的顾虑。
能享有和间谍头子、邪教术士头目同等级别待遇的艾丽娅，身份上绝对相当特殊，这确实还是搞清楚些比较合适。
于是，罗纳德的目光自然投向了自家客厅墙壁。
“现在这座公寓里，或许就有知情人在场。”
“直接找他们问问好了。”
说着罗纳德从沙发上起身，打开房门旁边一拐就敲响了邻居的大门。
哐哐哐——
“芬妮女士，您现在方便开门吗？”
近期的居住在斯普林斯的神秘侧施术者，要在大晚上安心睡觉几乎就是奢望。而作为自己这个原典持有者的邻居，【十二女巫】这一对师徒更是睡眠不怎么优质。
所以此刻敲门，罗纳德心中非常肯定会有所收获。
也就是十几秒钟，房门果然被打开了。
一身长袍打扮的女巫芬妮看了看门口的罗纳德，随即好奇地问道：
“这么晚了，罗纳德先生您这是要……”
罗纳德则直接切入主题：
“今天收集到了一些露米尔的消息，有时间来谈谈吗？”
“啊？”女巫芬妮眼神一愣，第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
将这件事委托给罗纳德之后，她自己当然也不可能只是坐在家中等待消息。在这段时间，和学生在斯普林斯多方打探消息几乎就是这位女巫生活的全部。
然而一直以来工作的结果，就是完全得不到消息。
在斯普林斯这种人口等级的城市，她原本是用于普通地方的手段处处受限，根本就是无能为力的处境，新旧贵族和神秘侧势力的争端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其中。
更别提之后斯普林斯局面变化带来的麻烦了！
可就在今天、这位被大巫女推荐的原典持有者——罗纳德·艾德勒。
真的把消息带来了？
思维从回忆流转到这里，女巫芬妮才恍若梦醒地打了个激灵，语气止不住地激动：
“啊，这……我当然有时间！”
“我，您要进来坐坐，还是我去您那边呢？”
罗纳德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语气不慌不忙：
“来我这边，咱们慢慢谈。”
第五百一十九章 女巫真正的消息
跟着罗纳德走进隔壁房间。
芬妮甚至没有带上自己的学徒。
走进客厅对海洛伊丝打了个招呼，她就迫不及待地朝罗纳德问道：
“罗纳德先生，您真的弄到了露米尔的下落？”
“没错。”
站在门口的罗纳德点头再次确认。
他轻轻关上房门，然后才往芬妮这边走了过来：
“我今天晚上在城外活动，遇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事情，其中露米尔也露面了。”
得到这样确认无误的回答，芬妮激动的表情再也抑制不住：“罗纳德先生，这次真是多谢……”
就在芬妮打算说一些感激的话时，罗纳德却开口将其打断：
“芬妮女士，今晚的事情并非只是单纯地我找到了露米尔的踪迹，其中还发生了一些比较复杂的事情。”
“所以在我告知你情况之前，还有些问题想问问。”
“……”
面对罗纳德的回应，芬妮仿佛被人浇了一头冷水。
意识到事情可能麻烦起来以后，这位来自【十二女巫】的施术者快速调整好心态，然后语气认真地开口道：
“罗纳德先生，我会尽可能回答您一切问题。”
“只要不涉及到学派的核心机密，其他信息我都可以做主告诉先生。”
注视着正襟危坐、语气严肃的芬妮。
罗纳德先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缓和气氛，然后才继续解释道：
“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肃。”
“只是在和露米尔交手的过程中，我遇到了一些危险性很高的法术造物，它们统一都是木偶的模样……”
罗纳德言尽于此。
芬妮脸上的表情也在紧张之中越发难看。
两人看着彼此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主导对话的罗纳德先开口了：
“过去我和露米尔也交过手，对于她所掌握的法术自然也是清楚的。只是在她过去使用的法术中，无论哪个都不可能达成这样的效果。”
“所以芬妮女士，您应该能提供一些消息吧。”
“……”
虽说刚才已经夸下海口。
但罗纳德直接把话带到这一步，芬妮果然还是做不到立刻给予回答。
只见这位女巫从沙发上直起身体，微微收敛目光开始思索。经过足足数分钟的心理斗争之后，她才以很慢的速度看向罗纳德。
“露米尔使用这种法术，应该有我们学派的责任……”
“……”
听到这里，虽说罗纳德心中早就有了推测，但还是难免吃惊地问道：
“所以你们居然能失窃一本原典？”
“一个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的跨国大学派，居然被露米尔那样的家伙偷走了原典，而且还一路成功地跑了出来？”
“这是有很多原因的！”芬妮首先进行了反驳，然后才继续讲述露米尔不在斯普林斯的这段故事，“实际上是这样的，几个月前格瑞德的女王陛下组织了一次对国外间谍的突袭计划，城中我们学派的施术者也是被邀请参与的一方。”
“……”
接下来就是属于芬妮的一大段讲述了。
当着罗纳德和海洛伊丝两个事件亲历者的面前，这位女巫以袭击者的视角为他们讲述了那天晚上不为人知的事情。恩特罗德的间谍机构被摧毁之后，自然要处理遗留下来的东西。
也就在那个基地的地下牢笼当中，当时负责事情的【十二女巫】统领发现了被囚禁的露米尔，然后一眼看出这个‘少女’身体的特殊之处。
于是分配战利品的时候，露米尔被当作珍贵的特殊物种，连夜就走上前往【十二女巫】总部的道路。
只可惜命运并没有眷顾【十二女巫】。
在研究露米尔的时候，首先肯定这是一个召唤生物的女巫，想起了组织内封存的禁忌原典。
后续的研究思路由此展开。
主导实验的施术者，想着通过研究两者的共同之处来尝试突破。然而带来的结果，就是危机的诞生，研究者过往的经验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实验才一开始，初步解开封印、并开始注入魔力的原典就和失去意识的露米尔产生共鸣。在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露米尔竟然直接被原典试炼拖了进去！
后面的发展就简单了。
和调查局这种不怕死的公务员不同。
面对失控的原典，【十二女巫】采取的措施就是先对失控地区进行封锁，正常情况下暴走的原典，经历一段时间的之后自然会逐渐平息。
然而两周时间过去……
等【十二女巫】的施术者解开完全隔绝魔力的封印，然后去检查理论上应该已经平息的原典时，面对的结果就是空无一物的地下研究室。
露米尔成功通过了试炼，甚至还在其中恢复了自我意识。
后来再凭借自身法术的优势，她竟然成功带着原典从【十二女巫】中溜了出来！
如果不是【十二女巫】的组织领导者果断，然后求助于预言法术。
恐怕她们直到现在。
都没法弄清楚这次事件的细节！
听着芬妮一连串的诉说，在对方结束之后，罗纳德还是开口了：
“我再确认一下。”
“这次艾丽娅也在斯普林斯，你知道她的身份吧？”
罗纳德话音落地的瞬间，芬妮坐在沙发上的身体突然一颤。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反应。
但罗纳德还是抓住了对方这个变化。
——是恐惧。
——这个女巫在畏惧着艾丽娅。
罗纳德心中开始思索如何撬开芬妮的嘴。
但是仅仅几秒钟过去，这位女巫就自己胆怯地开口了：
“那位大人，负责处理的事情正是有关于我们那本原典的。对于我个人而言，和她接触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毕竟那本原典是在我们手上遗失的。”
罗纳德有些好奇：
“你居然也知道艾丽娅的职责。”
芬妮则直接回答道：
“艾丽娅大人的能力毋庸置疑。”
“传承自远古时代的她，负责封印某些非常可怕的事物，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女巫提供帮助，那么【十二女巫】全体起码也不能阻碍她的活动。”
话说到这儿，芬妮顿了顿才继续道：
“罗纳德先生，您应该也明白完全之术意味着什么吧？”
第五百二十章 不欢而散
何止是明白或者说清楚。
对罗纳德而言，完全之术前不久他可就直接面对，然后该弄死了掌握这种能力的人。
【九戒密会】那位《国富论》的持有者。
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罗纳德面对的敌人中最强档次的存在。
不过说起完全之术的详细情况……
罗纳德目前明白的，也就是一些比较肤浅的知识。
首先，完全之术并非所有原典都具备的，一些功能较为单一的原典通过试炼就能掌握全部法术，这种基本不会冒出来什么完全之术。
而能够满足条件的……
——拥有多重法术，同时需要多种方式激活的原典。
——原典的所有权必须属于自己。
——掌握全部法术。
完成以上三点，部分原典会解放其本质上的能力，赋予持有者这本原典最核心，也是最强大的一种法术。
就以罗纳德自身经历而言。
在《神曲——天堂篇》、《神曲——地狱篇》、《神曲炼狱篇》这三部原典合一的时候，他就隐约感知到了《神曲》最终会展现出的最强能力。
——某种与人紧密相关的法术。
只可惜尚未完全掌握《神曲》全部法术的罗纳德，现在还没有见识到这个能力真正模样的机会。
与此同时，客厅里的芬妮还在继续诉说自己知道的信息：
“那位艾丽娅大人，就是神秘侧已知的原典持有者当中，肯定习得了完全之术的人物。在来到斯普林斯的时候，这也是老师吩咐我要万分注意的事情。”
“……”
“大致情况我了解了。”听着芬妮说完她知道的内容，罗纳德思索几秒缓缓点头，但眼神中询问还是没有结束，“那么关于露米尔的这本原典，你真的没有别的信息能提供了。”
“……”
芬妮沉默了。
而且这次的沉默时间比之前每一次都长。
经过相当的思考，她才犹犹豫豫地继续说道：
“那种木偶，可能是能够完全取代人类的？”
听到这句芬妮自己都不太确信的话说出口，海洛伊丝忍不住开口道：
“完全取代人类，这说法也太模糊了吧？”
“能说得准确一点吗？”
被海洛伊丝追问，芬妮愣了一瞬。
想着信息已经透露到这种程度，她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便很干脆地说道：
“我指的是这本原典的完全之术。”
“根据我们学派的记载，这本原典的最后一位持有者，他能够使用完全之术制造出和活人一模一样的木偶，记忆情感也是完美复刻本人。因为这种可怕能力所造成的结果，当时前人付出很大代价才成功解决，所以……”
“所以你们忍不住这种能力的诱惑，解开封印想试着掌控这本原典。而最后的结果，就是闹出露米尔的这档子事来！”
海洛伊丝现在完全没有给芬妮留面子的想法。
她一口道出【十二女巫】的行径，然后还继续嘲讽道：
“那么如果你们成功，又想要用木偶替换谁呢？”
看了看海洛伊丝，罗纳德稍稍有些惊讶。
在他的印象中，海洛伊丝管理情绪的能力十分出色，行事举动更是小心谨慎。像现在这样情绪有些激动的模样，可真是很少见的状况。
马上，关于海洛伊丝状态的猜测冒出脑海。
是否由于效力在恩特罗德的间谍机构，然后频繁更换身份这件事，才导致了海洛伊丝现在的态度呢？
就在罗纳德默默分析的时候。
听到海洛伊丝的嘲讽，芬妮语气也开始变得生硬起来：
“小姐，我们只是不希望被时代抛下而已！”
“从女巫会分裂开始，【十二女巫】学派的立场就非常坚定，没有任何沦为邪道的想法！”
“但如今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大家都看在眼前。”
“不想办法弄到更多更强的能力，我们也很难保证自己抵达之后的未来啊。”
“……”
眼看海洛伊丝和芬妮针锋相对起来，罗纳德也只好站出来缓和气氛：
“好了好了，咱们现在是在对付露米尔的统一战线上。”
“比起自己人争执内耗，还是专注于解决问题才对。”
罗纳德的面子到底还是要给的。
听到这几句劝阻，海洛伊丝不再开口，而是双手抱胸转到一边，眼看是不想继续过问这些事情。
“……”
而芬妮冷静了几秒钟后，眼神也恢复了正常状态下的清明：
“罗纳德先生，是我失礼了。”
“只是这件事关系到了学派，所以我有些冲动。”
罗纳德体谅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
罗纳德本人办事还是相当地道的。
虽然心底还是不怎么看好【十二女巫】这种实验，但对方拿出来的三颗陨石自己都收下了，能帮忙还是尽可能提供帮助吧。
心下做出决定，罗纳德这才对面前的少女继续开口：
“接下来，就换作我来讲诉今晚的经历，想必你也等急了。”
“一开始，还是我和自己同伴一起察觉到的问题。”
“……”
还是面对警卫和调查员的那一套说辞。
罗纳德略显熟练地完成讲述，芬妮脸上表情也逐渐变得复杂。尤其在听到人偶可以自己生产人偶的时候，这名调查员的危机感简直无法遮挡。
“自我制作，这怎么可能！”
“我在学派里查资料的时候，根本没见到有这样的事情啊。”
罗纳德则无奈地耸了耸肩：
“芬妮，你刚才也说时代变了。”
“像露米尔这样能超越常识的人，之后怕是会越来越多。如果还继续发展下去……我可以建议你们提早准备吧。”
“……”
对话之中，能聊的东西一点点减少。
直到两人都没什么可说之后，芬妮自己主动站起身来：
“罗纳德先生，今晚您提供的消息非常重要，我代表【十二女巫】对您的帮助表示感谢。”
“之后我会递交资料，根据老师的反馈选择之后的工作方式，希望到时候我们还能继续合作。”
一番客套的话出口，芬妮随即扭头离开。
而在离开罗纳德屋子的时候，还不忘关上房门。
倒是见到女巫离去，海洛伊丝又转过身骂了一句：
“呸——”
“这些学派，都是一个样。”
第五百二十一章 女仆的普通一天
从二十七岁那年算起，唐泰斯在家乡经营旅店已经过去了十余年的时间。
身怀故事的旅行者、外出闯荡的年轻人、走投无路的失意者……在他过往的生活中，已经不知见过多少。
但今天从门口走进来的女人。
绝对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特殊来客。
风尘仆仆的衣着、精致绝美的面容、不带丝毫情感的表情……
说她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老旧的女仆衣服不符合这样的身份；说是从远方而来的旅行者，冷漠无情的神色完全不搭；至于经营买卖的行商，女人独自出行但又只带一口旅行箱，这更是没有丝毫可能。
唐泰斯开始回忆——
附近的城镇里，有符合这位女士形象的人吗？或者近来有没有什么相关的消息？
对他这种经营旅店的人来说。
搞清楚客人身份还是比较重要的。
唐泰斯思索之时，走进旅店的那位女仆打扮的冷漠美人，已经目标明确地来到他身边。
旅店的老板本能地露出那千锤百炼的笑容：
“这位女士，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呢？”
“美味的晚餐或者住宿，我这里都能为您提供。”
女仆脸色不变，声音更是没有任何程度上的波动：
“住今天一晚，帮我准备一周的食物。”
说话的同时女仆将几枚德普放在唐泰斯面前的柜台上。
老练的旅店主人只是瞥了一眼，就确定这些钱足够完成女仆要求的东西。心中仍旧散漫地分析着对方的身份，唐泰斯同时拿出纸笔开始记录：
“客人您是……？”
“艾德勒家族直属佣人。”
女仆的回答让唐泰斯一愣，他几乎下意识地问道：
“那个……您的名字呢？”
女仆仍旧波澜不惊地回道：
“玛丽安。”
唐泰斯微微点头，随即开始在自己的工作簿上记录。
然而等他算好账目从柜台下取出房间钥匙，旅店一楼大厅已经有人凑了过来。
——克莱因和莫德科。
——镇上有名的两个无业游民。
甚至不需要思考，唐泰斯心中就明白这两个家伙的目的。
在这种小城镇，面前名为玛丽安的佣人绝对是做梦也想象不出的美人，这两个混混遇到这种罕有的姑娘，而且还听到这是个‘佣人’。
想让他们无动于衷，根本就是异想天开的妄念。
“这位小姐，你是第一次来镇上吧？”
“听说你是艾德勒家族的佣人，那个家族我也听说过哟，要不要一起谈谈？”
“这家店的烤面包味道不错，我请你吧？”
“……”
看着克莱因和莫德科的模样，唐泰斯弯腰取钥匙的动作微微放缓，还特意拨动钥匙串发出翻找的声音。
“唉——”
微微叹气，旅店老板现在的心情也不舒服。
一方面，这份心情出于两个混混想要祸害女仆的担忧。美丽的少女独自一人来到陌生的城镇，遇到这种人会多么倒霉他可是一清二楚。
但同时在唐泰斯脑海中，还是存在一种微妙的异样。
——说不定。
——是克莱因和莫德科有麻烦了？
“……”
然而柜台前非常安静。
唐泰斯拖了有些时间，然后才拿着早就翻出来的钥匙站直身体。
面前的画面令他有些吃惊。
在女仆没有搭理两人的反应之后，克莱因和莫德科居然没有一如既往地纠缠下去，反而笑着回到了自己原先坐着的位置。
这算什么……
对于这种罕见美女的特殊待遇？
心中泛着嘀咕，唐泰斯可没忘记自己现在该做什么，转手就将钥匙递给面前的美人：
“女士，你的房间在二楼，号码和钥匙上的一样。”
“吃的东西，我会尽快给你送上去的。”
“……”
名为玛丽安的女仆神色仍旧毫无波澜。
干脆地从旅店老板手中接过钥匙，她一言不发地准备往二楼走去。
这时候，唐泰斯雇的学徒殷勤地凑过来。
准备为这位女士提箱子。
然而两只手一起紧紧抓在提箱的把手上，这位学徒傻眼了。
在旅店工作了几年，他可是早就习惯了各种劳累费劲的工作。虽然也有自己力气真的不够的时候，但无论哪次，他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
客人的提箱他提不起来。
这种感觉……
不是箱子太重，反而就像这口箱子长在地面，而他则准备要和整片大地角力似的。
“……”
将小学徒的处境看在眼里，女仆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变化。
直等到学徒忍不住尴尬主动松手，女仆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弯腰提箱，转头不带意思犹豫地往楼上走去。
注视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学徒的脖子僵硬地左转，然后看向自家老板：
“唐……唐泰斯先生，我……？”
旅店老板则面露苦笑：
“去继续工作吧，这没什么，不要想太多。”
“是，是的。”
老板和学徒的交流结束之后。
旅店里的小小而且短暂的波折也很快消失。
对于居住在镇上的人来说，这位过于美丽的女人只是人生中的一个剪影，和实际生活毫无交集。
倒是唐泰斯看着克莱因和莫德科，然后才确信地看出一点。
这两个男人，确确实实盯上了这位女仆！
“……”
自己，也只能祝那位小姐能跑掉了。
唐泰斯偷偷摇头，同时也把心中那一丝英雄救美的想法压了下去。
醒醒吧，自己可不是什么初出茅庐渴望冒险的小伙子。
他可是全部家产都安置在这里！
要和克莱因和莫德科两个本地流氓起冲突，他赖以为生的生意可就全完了。
“……”
第二天一大早。
女仆脚步平缓，面无表情地离开旅店。
唐泰斯站在柜台后擦着桌子，几小时后就被外面的声音吓得一抖。
“这里有人死了！”
“死了有段时间，大概是昨天晚上。”
“……”
旅店的消息传递得飞快，作为旅店老板的唐泰斯，更是仅仅几分钟就得到了结果。
——克莱因和莫德科都死了。
他们两人的尸体都在旅店外北面的路上，昨天晚上大概凌晨时分，他们一个走路摔到磕到脑袋直接毙命，另一人则被虫子飞进气管堵住了呼吸。
站在柜台后，唐泰斯看了看外面。
那位女仆居住的二楼房间，好像就是北面的来着……
第五百二十二章 探望和年轻人
“爱迪，我记得【十二女巫】应该是只招收女性成员的吧？”
傍晚时分，罗纳德走在斯普林斯的街道上。
在今晚的正式工作到来之前，他有一些必须要做的事去处理。好在目的地不算太远，所以在步行前往的同时，罗纳德还有闲心思和身旁的爱迪闲聊。
罗纳德开口时态度平和，但爱迪可就没那么沉稳了。
为了最合理地分配行动人员，今晚罗纳德和他一队前往斯普林斯南边，海洛伊丝和女巫芬妮前往斯普林斯东面。
第一次和如此强大的原典持有者同行。
明显还是神秘侧新人的爱迪自然无法做到心态沉稳。
面对罗纳德的随口一问，他都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道：
“这，这个是学派里最近才做出的改变。”
“听说是大女巫们考虑到现在变化飞快的社会环境，所以才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罗纳德看出爱迪的紧张，于是立刻换了个话题：
“大女巫们嘛……说起来之前特蕾莎女士来斯普林斯，就说我全程负责招待她的，那可真是位性格温和、乐于助人的长者啊。”
听到罗纳德提到芬妮的老师，而且用词的态度也相当亲和，作为芬妮的学生，爱迪原本紧张的神色立刻就缓和了不少。
“特蕾莎女士，她真的是一位相当仁厚的长者。”
“不只在知识方面造诣颇深，对于我们这些新人也时常照顾，我们大家都很尊敬她。”
几句话拉近了两人之间的氛围，罗纳德这才继续深入发问：
“对了，爱迪你跟着芬妮学习的话，掌握的法术也是特蕾莎那个体系吧？就是那种有着控制气流能力的法术？”
爱迪点了点头。
考虑到今晚两人要一同行动，而且自己绝对会受到罗纳德的关照，所以他对关系到战斗方面的东西完全没有隐瞒：
“嗯，是的。”
“不过我的天赋比较一般，在您这种等级的战斗力，大概也就打打下手摆放法阵之类的。”
“……”
走出两条街，两人的位置还在河岸区。
已经通过这段时间对话了解罗纳德性格的爱迪，也在此刻主动问出了他第一个问题：
“罗纳德先生，咱们现在走的路好像不是去北边的吧，你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听到爱迪的询问，罗纳德微微一笑：
“我们去看望一位学识渊博的长者。和他聊一聊，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爱迪则似懂非懂地点头应道：
“这样嘛……”
河岸区现在堪称是罗纳德的老家，他对这个城区的熟悉程度已经培养到相当高的程度。
即便身后还带着爱迪。
但就是这样，他们还是未受阻挡地走进【维斯大学】，然后径直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夜晚将至，【书卷研究会】的人大多都在图书馆地下的实验室呆着，楼上的人反而见不到几个。
一路带着爱迪深入到图书馆内部，罗纳德这次前往的位置和上次一样。【书卷研究会】照顾乡的方式并未发生改变，所以苏醒的老施术者也还躺在那里。
哐哐哐——
按照礼节礼貌地敲响三声房门。
罗纳德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声音，捧起手上顺路买的花卉，然后才喊了声“乡先生，您最近怎么样了？”走进屋内。
【书卷研究会】的保证没有问题。
在照顾人和处理伤势方面，这里的技术绝对专业。
罗纳德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病床上准备下来的乡，如果不是清楚对方出现在这的原因，直接当作对方已经痊愈也没问题。
而另一边，看到进来的人是罗纳德。
老人的表情也有些开心。
“罗纳德先生，是您来了啊。”
“之前我们的实验才刚刚进行一个开始，之后有时间咱们可以……嗯，这位小兄弟是?”
看到爱迪之后，老施术者明显开始紧张。
多年被主流神秘侧的打压，导致他看到这些家伙就会立刻生出反应，这几乎是无法避开的问题。
罗纳德则立刻开口帮忙解释：
“这位是爱迪，我一位好朋友学派的新手，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爱迪，这位是乡先生，非常厉害的神秘侧研究者。”
听完这一番介绍，他们都是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呼——是这样啊。”
“……”
气氛沉默几秒，爱迪仍旧保持着属于他的沉默。
倒是在一旁的床铺上起身的乡，已经忍不住和罗纳德开口了：
“罗纳德，上次的实验数据你还有吗？”
“那时候我突然被魔力搞晕了，所以完全没机会做一些详细的记录。”
“我都记住了。”罗纳德朝他一笑，脸上的自信一览无余，“无论魔力流动还是一些细节，那天发生的一切我都记在脑海里。”
“而且等你伤好了，我之后随时可以陪你做实验。”
听到罗纳德的回答，乡也笑了：
“如果要这么说，那我现在就可以离开这边。虽然身体的损伤还是比较麻烦，但我自己慢慢调养也是足够的。”
罗纳德表情少有地严肃了起来：
“这个我可不怎么建议。”
“最近斯普林斯城内的情况非常复杂，别说是普通施术者，就连一部分比较强的人，也不适合现在活动在城内。”
老人继续问道：
“不适合出去……难道外面有什么特殊情况？”
罗纳德知无不言地点头回应：
“没错，而且起因还是和白岸城堡一样的罪魁祸首。”
“……”
看着床上的老人，罗纳德一点点为对方仔细讲述斯普林斯的情况。
在城里情况如此混乱的时候。
他是真不怎么希望这位老人出去，万一被某个莫名其妙的人攻击，那可真就是怎么后悔也没用了。
“……”
一个多小时过去，罗纳德最后和乡聊完，然后告别老人走出图书馆。
就走在【维斯大学】的道路上，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爱迪现在才开口道：
“罗纳德先生，你们刚才说的东西，真的太复杂了吧……”
“好好学习，你以后也没问题。”
罗纳德一边给爱迪鼓励，同时语气平稳地念诵咒文：
“从对整个地球和天空的关系的出发，将开始构成我们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