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第二油漆厂
在罗纳德的控制下。
两人从图书馆后方起飞，直接从天空往斯普林斯南边而去。
罗纳德看了看身旁的爱迪。
飞行在空中，这个年轻施术者的反应有些特殊。
爱迪此刻表现出的并不是对飞行的陌生，反而是对于现在状态的不适应，就好比坐习惯了绿皮火车的人，一下换到高铁上的感觉似的。
罗纳德不着痕迹地试探了一句：
“比起特蕾莎女士那种老练的法术控制能力，我的飞行法术会让人不太舒服吗？”
“不不不。”爱迪果然没意识到这是罗纳德的试探，摇着头便开口道，“我只是习惯了老师她们使用的法术……你这种能力的飞行速度，快得有些超乎想象了。”
“这样啊……”
听到爱迪的回应，罗纳德记下之后不再开口，驱使着法术带领两人来到斯普林斯正上方。
为了不被夜晚斯普林斯那些施术者所打扰。
罗纳德特意调整了飞行高度。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相当地高，视力不好的人身处于此甚至看不清地面街道上的细节。
等两人跨越城区来到几乎最南边的位置。
看着下方的城市与海洋的分界线，以及前些时间斯普林斯工业区大爆炸留下的废墟。理所应当地，爱迪语气疑惑地开口了：
“罗纳德先生，咱们这是到了吗？”
“就在下面，准备好吧。”
罗纳德点头回应，随即开始降低高度。
这段时间丹特里安女王的政策倒是下来了，工业区会保留一部分污染不大的产业，但化工煤炭相关的工厂，必须在两年时间内搬迁到新的地点。
再结合工业区之前爆炸残留的影响。
这片城区细细看下来，人员留存的数量已经出现明显差距。
“人可真少啊……”
口中小声喃喃着，罗纳德一边开始扩散‘暴怒’之力的侦查范围。
今天这一趟的目的非常明显。
在工业区制造油漆的几家工厂进行检查，看看能不能找出露米尔的踪迹。
保持在一个还算合适的高度飞了几圈。
跟随在罗纳德身边，爱迪有些吃惊地开口了：
“罗纳德先生，您在这儿就能感知到下面的情况吗？”
“我的法术也就这方面还看得过去。”
应付了爱迪几句，罗纳德也扫过了第一家油漆工厂的状况。这里虽然还在运转之中，但工人数量也明显不多，更是没有露米尔出现的痕迹。
然后飞到第二家油漆工厂……
“嗯？”
这次才到位置，罗纳德就挑了挑眉。
并不是说他已经看到了什么。
而是在抵达位置之前，地面上几个身处于战斗中的家伙便出现在侦查范围当中，同时情况还相当特殊。
三个人摆出相互照应的架势，彼此配合游走在工厂一楼进行战斗。但是在罗纳德的侦查中，他并没有发现与这三人交手的敌人！
——这三人被幻术之类的法术控制了。
——要不然就是‘暴怒’之力侦查范围之外的敌人。
——甚至再大胆一点。
有没有可能他们面对的敌人，正是露米尔所制造的木偶？
“爱迪，那边有人在战斗，我们下去看看。”
“明白了。”
罗纳德开口提醒爱迪，随即立刻加快速度。
砰——
不到十秒钟过去，他就听到工厂内传来一声枪响。
枪响、三人组合、夜间行动、战斗时的心态……
里面战斗的三个人，怕是调查局的人啊！
罗纳德沉默不语中继续加速，等他和身后的爱迪双脚落地，便已经站在这座油漆工厂之中。
“呃——”
突然，罗纳德身后的爱迪小声支吾一声。
敏锐的听力以及‘暴怒’之力的侦查，都告诉罗纳德爱迪突然失去了意识！
在自己没察觉到任何异样的情况下。
他身后的爱迪……居然遇害了？
罗纳德几乎本能地转身看去，黑雾翻涌而出的同时，右手也搭在了圣卡特琳娜之剑的剑柄上。
“罗纳德先生，手下留情啊。”
“……”
涌入瞳孔的，是一个让罗纳德不知如何应对的家伙。
——拉莱耶。
这位恩特罗德的间谍头子。
依旧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眼前。
此刻拉莱耶动作轻柔地将爱迪扶在身前，动作轻柔地将他靠在工厂的墙壁上。注视罗纳德的眼神中，还是满满的歉意和笑容。
“您这法术我可是害怕得紧。”
“即便是侦查的东西，扑在身上也不好对付呢。”
罗纳德看待拉莱耶的目光非常凝重。
就算这家伙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罗纳德还是完全无法用‘暴怒’之力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任何程度的法术波动也完全不存在。
除了视觉这种人类天生的感知能力……
面前的男人，就好像一个不存在的幻想似的。
一边观察着对方，罗纳德心中也在分析着拉莱耶的用意。
这家伙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和工厂里的战斗脱不了关系。偷偷出现只打晕爱迪一人，同时用这种方式展现自己的能力。……
而对罗纳德来说，事情的关键点就是对方的态度。
于是，罗纳德选择大胆地进行试探：
“拉莱耶，你想要露米尔手上那本原典？”
“……”
罗纳德猜对了。
他话一出口，拉莱耶脸上假惺惺的笑容直接消失。
只见这个间谍头子轻轻拍了拍后掌，然后换作一副认真的神情：
“罗纳德先生，我个人对【十二女巫】没有敌意，也不打算去招惹艾丽娅那家伙。”
“今晚出现在这里，实际上只是想与您达成一笔交易。”
罗纳德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请讲——”
拉莱耶继续回答道：
“我想邀请您前去恩特罗德。”
“也不用太长时间，帮我破解一本原典就行。”
这家伙对自己到底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虽然心中早就对这种情况做过准备，但此时罗纳德还是难免心中一紧。
他尽可能控制着表情准备否认。
然而在那之前，拉莱耶就向前一步继续说道：
“只要您同意我这个小小的请求，那么作为回报，我甚至可以消除掉海洛伊丝的档案，让这位至关重要的王牌从此归属您，今后再无忧虑。”
“您，意下如何呢？”
第五百二十四章 合作
斯普林斯的黑夜之中，一缕月光斜洒在地面，正好将罗纳德和拉莱耶隔开在两个世界。
注视着面前的恩特罗德间谍。
罗纳德心中明白对方不会是无的放矢。
曾经海洛伊丝掌握的信息，以及对方展现出的能力，想要收集并了解自己，绝对是实际上可行的事情。
而面对这样的人，执意嘴硬下去不能带来任何好处或者改变，现在倒不如现实一些。
“……”
“你知道多少，什么时候确认的？”
罗纳德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期间工厂里的枪声甚至响起了不止一次。
而拉莱耶听到罗纳德的询问，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嘴角挂起真正的笑容，拉莱耶这次开口之前甚至还专门对罗纳德弯腰行礼：
“这个还要从海洛伊丝的任务记录说起了。”
“一个对神秘侧近乎一无所知的少年，作为艾德勒的后裔，这一点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获得一本原典、两本原典、第三本原典之后，还能以这种安稳的姿态持续破解法术……”
“作为从一开始关注到您的实力，自然能看出问题。”
“一开始吗……”罗纳德眼睛低了低。
拉莱耶说得没错，自己从穿越之后的第一晚直到进入伯伦威治，和海洛伊丝共同经历的事情就足以证明问题。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当然会选择隐瞒自己的能力。
好在罗纳德虽然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比较少，但是后来的谨慎还是有用的。
早期暴露的问题除了海洛伊丝。
没有任何人知道……
等等，或许露米尔也算一个？
毕竟在黑山和伯伦威治，这个家伙也是存在感极强的一员。
罗纳德低头沉思，拉莱耶则开始推进对话：
“所以罗纳德先生，您是否可以帮我这个小忙呢？”
“我可以用自己的国家保证，这件事后关于您的秘密我也会进行封存，世界上不会有第三者知道您的能力。”
此刻拉莱耶的笑容有些从容。
他已经表示出了相当友好的态度，如果罗纳德还是个能够正常分析事情的人，就不可能拒绝自己的邀请。
“……”
沉默中罗纳德抬起头，表情仍旧不变：
“我在斯普林斯还有事情要做，在那之前不可能离开太远。”
“不能离开太远吗……”听到罗纳德的回复，拉莱耶眼睛一转就继续问道，“您需要处理的事情……【九戒密会】还是露米尔？”
“或者，我们可以把时间稍稍挪后一些？”
“收获日之后？”
“……”
拉莱耶这家伙，还真是把时间卡在了自己最在意的节点。
罗纳德毫不怀疑眼前的男人和邪教术士的联系，自己即将插手收获日的计划，现在也被拉莱耶知晓。
维持着自己的表情，罗纳德点头道：
“收获日之后当然没问题。”
“不过我们现在可看不到那时候的结局，如果收获日真的对这个世界带来非常巨大的变化……”
拉莱耶顺着罗纳德的话接道：
“如果真有什么难以预料的变化，我当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
罗纳德仔细看了看拉莱耶的表情。
虽然‘暴怒’之力无法感知对方的情绪，但这位间谍回答自己问题的时候，眼神里的从容可是不会骗人的。
很快，一个大胆的推断从脑海中浮现。
“能这样自信地作出回答，你们用预言法术窥探过未来？”
听到罗纳德的反问，拉莱耶脸上的笑容更加浓厚。
他毫不隐瞒地点头承认道：
“这种事就算搞不清楚，但最基本的尝试也是必要的。”
“在我们国内的实验中，得到的结果虽然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但对于未来的变化，有一点绝对不会动摇。”
国家势力？神秘侧大局？甚至是整个世界的未来？
看着拉莱耶自信而大方的模样，罗纳德好奇地抬了抬手：
“是什么不会动摇？”
拉莱耶立刻回答道：
“无论如何——原典带来的能力，仍可使用。”
“……”
面对这样的回答，罗纳德反而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
他站在拉莱耶对面，神色之中甚至有些失望。
拉莱耶捕捉到这个表情。
然后出于对原典持有者的尊重，他立刻开口问道：
“罗纳德先生，您对于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没有格瑞德这种体量，但恩特罗德的法术也是经过长期实验证明的，预言的结果并不需要怀疑。”
“我怀疑的不是预言的可靠性。”罗纳德摇了摇头，对拉莱耶同样干脆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很多人好像都没意识到这件事的关键性。”
笑容从拉莱耶脸上褪去：
“罗纳德先生，您的意思是……？”
罗纳德解释道：
“原典说到底也是神秘侧的事物。如果未来一切法术真的全部失效，那么原典自然也会丧失它的神秘性。一个在未来可能会消失的东西预言出的未来，真的有那么强的可信度吗？”
“……”
拉莱耶没有回答罗纳德的问题。
他只是低头思索了几秒，然后便指了指身旁的工厂：
“里面看样子快打完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谈话吧。”
此时此刻，距离工厂中最后传出枪声已经过去五秒左右，罗纳德甚至能听到里面的人提到‘木头’、‘法术’、‘调查’之类的字样。
三位进入工厂的调查员虽然人人身上带伤。
但他们还是处理好了工厂里的东西。
这可是关系到露米尔下落的关键线索，罗纳德完全没有放过的打算。就算拉莱耶不希望和调查局的人接触，他起码也要在周围看看情况才行。
于是，罗纳德开口解释道：
“我打算……”
开口拒绝的话才说出个开头，拉莱耶就当着罗纳德的面竖起手指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此时此刻，天空中一朵乌云正好飘过遮住了月光。
两人俱在完全黑暗夜幕下的瞬间。
拉莱耶面带笑容，语气低沉地小声说道：
“罗纳德先生，那些木偶可没什么好研究的。”
“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先带您去找露米尔，您觉得怎么样呢？”
第五百二十五章 工业区的现状
“你知道露米尔在哪？”
罗纳德完全没想到拉莱耶开口就拿出这样的条件。
以这位间谍头子的能力，他不可能不清楚露米尔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也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自己开玩笑。
这真的是在向自己示好？
还是说……对方想借助此事设下了什么陷阱？
“……”
拉莱耶似乎感觉到罗纳德的怀疑。
这位间谍头子只是拖起来爱迪往外面走去，同时对罗纳德神态轻松地笑了笑：
“只是恰好对这位有些了解。”
“我们路上慢慢聊吧。”
罗纳德看了看后方的工厂，听声音就知道三位调查员还在其中收拾战场。大概又是拉莱耶动了手脚，距离不远的他们并未察觉到外面发生的事情。
微微叹了口气，罗纳德也跟着拉莱耶走出工厂。
“希望……”
“今晚能顺利些吧……”
离开工厂之后，拉莱耶随手招来一驾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的出租马车，将爱迪交给对方，并嘱咐车夫把人送回河岸区的公寓。
接下来两人走在黑夜的斯普林斯街道上。
拉莱耶语气仍旧淡定地开口了：
“罗纳德先生，您对露米尔的态度是非杀不可吗？”
罗纳德回答道：
“我和露米尔之间累积的矛盾不可调和。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事情，没人会闲得一点要干掉谁。”
“这样啊……”
听到罗纳德的回答。
拉莱耶微微点头，表情却变得耐人寻味。
他微微瞥了罗纳德一眼，对这个回答似乎抱有不同的看法。
“那就祝您能够贯彻自己的意志了。”
“罗纳德先生。”
“……”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话。
半荒废的工业区实际上属于夜晚发生战斗的重灾区，施术者之间的追逐和对峙时有发生。
然而罗纳德只是跟着拉莱耶。
这一切就似乎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即便空气紧张地僵持现场就在身旁，可这些人就是对路过的罗纳德两人毫无反应，好似他们不存在一样。
默默记下这一幕，罗纳德跟着拉莱耶继续前进。
当他们来到工业区最南边的时候，前方一个人类的聚会场所吸引到罗纳德的注意。
那是一幢能够直接眺望沉日洋的二层建筑。
从结构能看出是工厂建立的办公楼。
周围的活动痕迹能看出这里已经陷入半废弃的状态，但罗纳德通过‘暴怒’之力的侦查，还是很难确定建筑中藏了两位数的人在里面。
这些人的心情大多无助而茫然。
但在纯粹的绝望之外，也有一丝庆幸埋于心中。
“……”
罗纳德皱了皱眉。
被拉莱耶一路带到这里，前方再往远走就彻底没了人类活动的迹象。
难道说他要找的露米尔，现在就藏身在这幢建筑之中？
拉莱耶对时机的把握堪称完美。
罗纳德心中的疑惑才冒出来，他就立刻开口说道：
“就像您想的一样，露米尔现在就藏身于此。”
“不过除了罗纳德先生之前看到的东西外，现在的她也大概和您预计的有些不同。”
感知到建筑内情况的罗纳德本就觉得奇怪。
现在听到拉莱耶的话，他立刻转身看向这个间谍，语气也认真而严肃地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露米尔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拉莱耶笑容依旧。
他当着罗纳德的面激活了自己的法术，在某种独有术式包围住两人的同时，拉莱耶把手往建筑的方向一伸：
“比起嘴上说说，倒不如我们进去一观。”
“对于罗纳德先生您有什么样的选择，我其实也很好奇来着。”
罗纳德一动不动地看着拉莱耶。
两人的眼神在黑夜中对上，然后从沉默里彼此揣测对方的意图。
三、四个呼吸的时间过去，罗纳德微微点头。
这次也不用拉莱耶带路，毕竟目的地的建筑就在眼前。他只是简单重置一遍自己身上的法术，然后悄然无声地走进其中。
前进的过程中，罗纳德隐约感觉到自己和周围的环境似乎存在一道看不见的隔阂。参考【守护天使】的防御能力并未激活的情况……
刚才拉莱耶使用法术，应该是用来隐藏踪迹的。
事实也证明罗纳德猜得没错。
他随意找了个窗户破碎的位置跳进建筑之中，里面的人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即便罗纳德露出动静也是如此。
然后——
当罗纳德亲眼看到建筑内的情况之时。
他瞬间愣住了：
“全是……小孩……？”
此时此刻，起码在罗纳德双眼能够看到的位置。
‘暴怒’之力先前捕捉到的一个个人，实际上都是尚未成年的孩子。
这些小家伙有的穿着报童的工作制服，有的穿着破旧的工人服装，也有人穿着和身材完全不符、一看就知道是捡来的衣服。
而在距离罗纳德不算太近的位置。
看上去年龄在十岁左右的一对兄妹，正簇拥在墙角窃窃私语。
以罗纳德现在的听力，很轻松就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哥哥，我有点饿了。”
“再忍忍，睡着就不饿了。”
“可是……我们明天还会有吃的吗？”
“相信露米尔大人吧，只要把她需要的东西找回来，我们不会饿死的。”
“这样……哥哥，工厂什么时候才会开工啊？”
“我还想和露尔一起去北城区。”
“……”
“听话，先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的。”
罗纳德的拳头不知不觉就攥紧了。
只是听到这段对话，他就能猜到这里是个什么情况。
在工业区出现大规模废弃的状况之后，被一把抛开、但又毫无依靠的童工自然会沦落到这个下场，露米尔现在藏身在工业区，正在雇佣这群童工为她工作。
所以自己今晚要弄死露米尔……
要面对的最大困难，居然是这个吗！
啪——
罗纳德背后脚步声响起。
拉莱耶对时机的把握依旧微妙到了极点。
他紧跟在罗纳德身后翻进建筑之中，然后在罗纳德目睹并意识到这里情况的下一秒。
一个好奇的笑容勾现在间谍头子脸上：
“罗纳德先生，我相信露米尔绝对不是您这种强者的对手。”
“不过动手之前，这些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第五百二十六章 堵门
“你这家伙真是恶趣味啊。”
罗纳德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视线在周围扫过一圈。
他算是明白拉莱耶在想些什么了。
这个恩特罗德的间谍头子，今晚带着自己来找露米尔不是为了实际上的利益，只是单纯试探自己在这方面的态度。
视线最后停留在身旁的拉莱耶脸上。
想明白一切的罗纳德动作顿了顿，最后还是开口了：
“对你来说，我的态度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拉莱耶毫不迟疑地作出回答，随即他才继续说道，“罗纳德先生，之前虽然对你有一定的资料搜集，但对于您的实际情况我总是有些把握不住。”
“今天机会难得，我在示好之余，也能亲眼看看您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人。”
“……”
罗纳德沉思几秒，摇了摇头回答道：
“对付露米尔，我可不会手软。”
话音落地，罗纳德扭头就往建筑深处走去。
地面上建筑部分，一二楼都是这些可怜兮兮的孩子。
露米尔作为神秘侧的施术者，藏身的位置只可能是这个建筑的地下部分了。
这时候，拉莱耶还是跟在罗纳德身旁。
他脸上笑容依旧，口中还在讲述自己对罗纳德的看法：
“正常的施术者，无论巴普罗尔还是艾丽娅，甚至我或者海洛伊丝，在面对今天这种局面的时候，是根本不会思考这些孩子的。”
“罗纳德您刚才思索和犹豫，真是我从未见过的稀有反应呢。”
啪——
罗纳德突然停下脚步，猛地扭头看向拉莱耶：
“不好意思，我觉得面对这种情况，会犹豫和思索才是一个人应该出现的正常反应，不在乎周围一切，只能看到自己的人，迟早只有自取灭亡这一个结果。”
拉莱耶完全没料到罗纳德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他果断后退两步，脸上浮现出表示退让的笑容：
“罗纳德先生，您可不要误会我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像您这样的人，合作起来一定会让人非常满意的。”
罗纳德如何会不清楚拉莱耶这种人的想法。
他收回自己的冷漠的目光，扭头继续往建筑中走去：
“这种违心的场面话还是算了吧。”
“我们之间的关系，维持在合作交易的层面就够了。”
“……”
拉莱耶也不再说话。
只是笑容依旧地跟在罗纳德身后。
继续深入建筑，罗纳德没用太长时间就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这种建筑的地下室大多安置在侧面的房间，这里也不例外。
入口仍旧是这个世界喜欢用的活板门，上面覆盖着一层隐蔽性不错的法术。
此时此刻，罗纳德最后疑惑的就是地下了。
他并没有感知到露米尔的心理波动，但站在这个距离，下方正在溢散的魔力也证明确实有人在下面‘工作’。
该不会又是人偶吧？
或者和自己交手过几次之后，露米尔找到了对自己隐藏踪迹的办法？
心中这么想着。
罗纳德让魔力萦绕在指尖，很快就锁定了入口布置的警戒法术。
噗——
手掌简单地往下一戳，活板门上设置的术式直接被罗纳德扰乱。
他心里清楚露米尔不可能只设置一道法术。
于是干脆地拉开活板门，‘暴怒’之力的黑雾直接就往下面灌了进去。
只是这样的动作仍不算结束。
双眼注视着犹如往老鼠洞里灌水似的场面，罗纳德紧接着又念起咒文：
“此刻，请你向深谷里凝望。
血河就在眼前。
它在沸腾熬煮着以暴力伤人的罪犯……”
地狱血河的力量开始在罗纳德手中显现。这些被召唤出的‘强暴’之力雾气很快和‘暴怒’混在一起，一同就往地下室冲了进去。
原典法术拥有的魔力本就十分惊人。
后续设置的几道法术，瞬间就被疯狂涌入的黑雾一并淹没其中。
简单、直接、而且高效！
这是目前来说最适用于眼前局面的做法。
接下来感受着地下室内雾气传来的反馈，罗纳德更加确信今晚这一趟必然会有收获。就在地狱之力所笼罩蔓延的位置，几个被卷入其中的木偶已然出现。
又是几秒钟过去，地下室彻底被雾气所填满。
总计十二个的木偶卫兵，以及一名人形生物此刻就在下方。
罗纳德感受结果，同时分出一缕雾气往其他位置飞去。
神秘侧的保密原则他可没有无视的想法。
建筑当中这些无辜的孩子，在战斗正式开始之前，还是全都入睡比较合适。
“……”
“罗纳德，又是你！”
又是几秒钟过去，地下室里传出了罗纳德熟悉的声音。
露米尔用她饱含愤怒的语气呵斥着罗纳德的名字，随即控制自己的木偶往一楼这边冲了过来。
咔嚓——
漆黑的建筑内部，属于圣卡特琳娜之剑的黑色弧光闪过。
在圣人遗馈锋利的剑身面前，露米尔派出开路的木偶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罗纳德甚至还没用上日曜之力进行克制，两具走在前面的木偶便已经被劈成碎片。
“……”
这个瞬间，地下室恢复了平静。
最初的愤怒以后，露米尔也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于多么不利的局面。通往地面的出口被罗纳德直接守住，自己身边全是对方法术构成的黑色雾气。
这也幸亏是她露米尔了。
换一个没有做过针对性处理的人，只怕现在连作出像样的抵抗都是奢望。
罗纳德这家伙果然就是她最大的……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正思索着对策，露米尔却猛然惊醒过来。
自己藏身于此的信息几乎绝对保密，无论调查局还是【九戒密会】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可能。至于这些孩子……完全依靠自己生活的小家伙们，更是被她用法术直接监视着。
那么罗纳德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位置的？
心念至此，露米尔也只剩下最后的人选。
于是她朝着外面怒吼道：
“拉莱耶，是你！”
“是你出卖了我，对吧！”
罗纳德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后。
然而本该有人站立的地方，现在只剩下空无一物的房间。
不知何时。
拉莱耶已经消失在了这里。
第五百二十七章 轻而易举的胜利
拉莱耶哪去了……
心中的疑惑一闪而逝，随即就被罗纳德彻底压了下去。
他现在需要在意的事情，不是那个神出鬼没的间谍头子，而是这个被自己堵在地下室的露米尔。
罗纳德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心中快速分析眼下的情况。
——露米尔大概率找到了应对地狱黑雾的办法。
——自己占据绝对的地理优势。
——双方都不清楚对方现在手上法术的全貌。
“……”
沉默之中，罗纳德轻打响指。
日曜之力的光芒附着在漆黑的圣卡特琳娜之剑上，完成最具针对性的准备后，他对准下方漆黑的空间招了招手。
“崩塌吧。”
嘎吱——
【总领天使】的能力马上降临在地下室中。
在尽可能不让地面建筑塌陷的前提下，罗纳德改变这下方的空间的形状，试图用这种方法把露米尔逼到自己面前。
“……”
“该死！”
几乎就是罗纳德使出法术的下一秒，露米尔充满怒意的呵斥从下方传来，剩下所有木偶同时突击过来的同时，紧接着还有露米尔包含魔力的律令之音：
“给我让开！”
嗡——
【守护天使】依旧稳定而忠实地保护着罗纳德。
在露米尔律令法术生效的瞬间，防护法术的白色光芒也从罗纳德身上浮现，直接为罗纳德免除了这次律令的干涉。
“……”
此时的罗纳德反应何其之快。
木偶尚未来到地下室入口，他就已经在这次交手中确认了露米尔的状态。
——这家伙变弱了。
——当初能和自己硬碰硬的律令，现在对【守护天使】的影响小得可怜。
确定了这一点，罗纳德眼神一凝。
握紧圣卡特琳娜之剑的右手直接挥出，点缀着日曜之力的弧光便在漆黑的办公楼里闪过。才从地下室里冲出来的木偶，更是直接被他用剑劈碎了四个。
刷——
罗纳德正打算继续出手将剩下的木偶全部歼灭，让露米尔变成孤军奋战的处境。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紧追着木偶从地下室里冲了出来。
这一瞬间，罗纳德愣住了。
拥有极其出色的视力的他，自然在这个短暂的时间内捕捉到了黑影的真面目。
然而出现在他眼中的真相，却是之前没有想过的东西。
——露米尔出来了。
——但是却和罗纳德的估计不那么一样。
僵硬的身体躯干，沾着灰尘的油漆涂层、以及非常生硬的面部伪装，藏身在地下室的露米尔，和郊外遇到的同样是一具木偶。
这是怎么回事？
罗纳德当然知道露米尔能够制造木偶分身这件事。
可是从进入建筑开始，对方的态度完全没有郊外那种直接把木偶分身投入战斗的洒脱，战斗前后更是屡次表现出对自己安全的顾虑和小心。
如果只是为了一个木偶分身的价值……
绝对不至于这样！
锵——
罗纳德握住圣卡特琳娜之剑的手轻轻一转，长剑划破空气的同时，他也对露米尔发动了自己掌握的律令：
“给我跪下！”
“……”
罗纳德发出的律令效果非常出色。
没有任何程度的抵抗能力，寄宿了露米尔意识的木偶直接跪倒在地，僵硬的木脸上连个像样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然而面对如此有利于自己的局面。
罗纳德却皱了皱眉。
这种羸弱的反应，让他脑海中又排除了几种可能性。
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情况。
最大的可能性有两种。
——这幢建筑之中、或者这具木偶上有某个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导致露米尔不能像之前一样洒脱地选择战斗。
——或者这具木偶本身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即便被罗纳德找上门来，露米尔也无法立刻将其割舍。
“……”
结果会是哪一种？
自己现在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应对？
“……”
“罗纳德，你这是觉得我现在的身体很丑陋吗？”然而就在罗纳德努力思索的时候，怒视着他的露米尔却做出了让人呆滞的反应。
直接指挥着其他木偶士兵挡在自己身前。
一边驱动魔力构成新的法术，露米尔同时怒喝道：
“这份寄宿在木偶里的丑陋，我迟早也要让你和你的姘头，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
“……”
这种充斥着愤怒的话语。
已经不需要罗纳德再做其他推断了。
实际上面前的露米尔和拉莱耶来之前说的一样，就是原原本本的露米尔正主。只不过罗纳德没想到的是，露米尔现在居然已经失去肉体，沦落到了只能寄宿在木偶里的下场！
“唉……”
小声叹了口气，罗纳德也没有和对方言语上进行争执的想法。他默念《天文学大成》的咒文，然后用【测定长度】将两人的距离改变定义。
刷——
下一秒，圣卡特琳娜之剑在身前轻轻扫过。
原本躲在木偶卫兵之后的露米尔，在准备法术的过程中便遭遇迎头痛击。包裹着日曜之力的剑刃从身体上拦腰一砍，直接将她从中分成两半。
啪嗒——
木质的上半身掉落在地上。
日曜之力随即开始快速吞噬她剩下的身躯。
直到此时此刻，露米尔由木头构成的脸庞上才猛然惊醒。
自己……居然已经被罗纳德攻击了？
这又是什么法术？
“……”
安静地站在房间里，罗纳德此刻的表情毫无波澜。
他所拥有的法术能够达成的组合变化极多，距离露米尔认知中的情况更是相差甚远。对方顷刻间的落败，也只能说理所应当。
现在的罗纳德，在实力层面已经和普通施术者、甚至大部分原典持有者，拉开了非常大的距离。
挥手将圣卡特琳娜之剑垂在身侧。
眼看露米尔的木偶身躯已经被日曜之力烧成灰烬，罗纳德这就要上前检查今晚的收获。
可就是这两步走出去，他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嗯哼？”
微微皱眉，罗纳德将目光转移到了其他木偶卫兵上。
虽然建筑里的照明不算充足，但借着圣卡特琳娜之剑上的光芒，他还是隐约之间察觉到了一幕。
就在露米尔‘尸体’前面。
原本动作呆滞的木偶卫兵脸上，表情似乎突然动了一下！
第五百二十八章 最后的试探
就算之前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但诸如冒险小说或者恐怖电影之类的东西，罗纳德姑且也是看过不少的。
就算只是这一个小小的细节。
他也不可能猜不到面前发生了什么。
单手举剑指向最后站着的木偶，罗纳德语气笃定地开口了：
“露米尔，没必要这样隐藏自己。”
“我看得到。”
“……”
罗纳德开口之后，房间内就再次陷入沉默。
一边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隐约之间环卫着后方的木偶，一边是眼神毫无波澜、似乎对事情已经没有怀疑的罗纳德。
双方维持着这种沉默几秒。
最后还是露米尔这边先忍不住了。
就是那个被罗纳德注意到的木偶，此刻居然张嘴用露米尔的声音说道：
“罗纳德……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罗纳德毫不犹豫地嘲讽回去：
“我没听错吧？”
“你在指望一个敌人帮你找出自己的缺陷？”
话是这么说，但罗纳德现在的警觉程度已经拔高到了极高的程度。
露米尔这种能在自己木偶之间转移意识的能力，光看现有的表现就知道是多么棘手的东西。
但如果着重于这一点。
那么反而会忽视掉最重要的东西。
——露米尔的态度。
掌握了这种转移意识的能力，这家伙理论上随时都可以逃走，完全不用对罗纳德有任何程度的顾忌。
然而现在呢？
即便是寄宿在陌生而粗糙的木偶身躯，露米尔也依旧没有选择离开。
制约对方立刻逃走的东西。
一定是对她而言非常重要的事物！
快速分析着局面，罗纳德脑海中立刻生出一个想法。
——原典！
——露米尔偷走的原典！
这本起源于某个神话的原典，此刻极有可能就藏在这幢建筑之中，这也是露米尔一直不愿果断离去的最大牵制。
她的意识可以转移到其他地方。
但存在实体的原典不行。
这个世界，可不是人人都如罗纳德一样，上来就能把原典隐藏在手腕上。
露米尔缺少将原典带走的办法，所以此刻才显得束手束脚。毕竟如果她现在牺牲掉自己的全部木偶，就等同于将这幢建筑的控制权完全交给罗纳德。
事情的真相……会如罗纳德所想的一样吗？
想法锁定在这个猜测上，罗纳德果断选择用现实来试探露米尔的反应。
原本就灌入地下室中的地狱黑雾，马上转变成勤劳负责的搜查者开始工作，开始以掘地三尺的气势在地下室里翻找起来。
面前几个露米尔的木偶都不像能够携带原典的模样。
如果罗纳德猜得没错，对方的原典甚至有可能还藏在身旁的地下室里。
然后，然后露米尔就不淡定了。
察觉到罗纳德此刻的动作，她再也不能保持双方对峙时候的模样，继续准备着的法术直接脱手而出。
轰隆——
剧烈的震动从脚下和周围传来。
应和着露米尔放出的魔力，原本毫无动静的地板、墙壁、屋顶位置，此刻纷纷涌现出大量颜色苍白、大小不一的木质手臂。
这些手臂仿佛受到某种意志的支配，不断在原本的位置来回舞动抓握，想要将它们能够触及到的任何活物捕捉起来。
而罗纳德……
作为露米尔希望阻拦的对象，他现在面对的局面最为恶劣。
脚下踩着的地板伸出手臂爪向他的脚踝和小腿，头顶冒出的手臂直往他脖子和眼睛的位置而来，甚至于周围墙壁上冒出来的手臂，它们的动作也明显是要限制罗纳德行动范围的目的。
仅在一眨眼的时间。
毫无特色的办公楼一楼，就变成了到处都是手臂挥舞、几乎恐怖梦境里才会有的地方。
“唉……”
然而就是面对这样的局面，罗纳德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太大变化。即便扑在身上的手臂已经在削弱【守护天使】的防御，但他还是镇定自若。
罗纳德的应对方案非常简单。
举起圣卡特琳娜之剑，然后一击插在自己面前的地板上。
呼——
一瞬间，日曜之力克制邪恶的效果显现于此。
辉煌的火焰在苍白的手臂上点燃，效果犹如火上浇油之后开始鼓风，没有任何一只手臂能顶住这种力量炙烤超过五秒。
之后一传二、二传三，明亮的日曜之力借助这些最好的燃料，就如同一道火线似的从房间里扫过。
刚才还来势汹汹的苍白手臂，就这样被简单而粗暴地涤荡一空。
“……”
对这幢建筑而言，这一次法术的碰撞起到了非常不错的清洁作用。罗纳德和露米尔所在的这个房间，受到手臂和日曜之力的双重折腾以后，直接被整理得如崭新出厂似的干净。
现在房间里最后能看到的东西——罗纳德、露米尔和她的木偶、地下室入口、刚刚才被锁上的房门。
仅此而已。
也就在这个时机，罗纳德将圣卡特琳娜之剑的剑尖指向露米尔，然后语气轻佻地说道：
“怎么……被我识破这么多东西以后，居然还不逃跑吗？”
“……”
露米尔的回应就是沉默。
差不多两、三个呼吸的时间过去，这家伙仿佛放弃了反抗的希望，竟然直接指挥着所有木偶一同往罗纳德这边冲了过来！
看她这个气势和溢散的魔力。
露米尔已经放弃了算计和试探，打算承认自己今晚的失败，然后用最后的战斗去结束一切。
只可惜，罗纳德并没有配合她的打算。
往后连续几跳拉开距离，罗纳德维持着自己淡然的神色和动作，心中开始制定新的战术。
既然猜对了这么多东西。
那么他现在也有属于强势一方的资本。
在结束今晚的战斗之前。
罗纳德想要试探最后一件事——
露米尔转移意识的能力，是需要目前寄宿了意识的木偶被破坏之后才能转移，还是说完全由她控制的法术？
出于对原典法术的理解和熟悉，罗纳德觉得这是非常值得去试探的东西。
如果猜测正确且行动成功。
那么就在今晚。
他不止能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同时还能把露米尔真正意义上的处理掉！
第五百二十九章 《夹核桃小人》
咔哒——
地下室的废墟中，不断搜寻着每一寸土地的地狱黑雾，突然触发了一个不起眼的防御法术。
这个法术被安置在墙壁上，保护着一个小小的龛。
龛上法术激活的瞬间，露米尔控制下的木偶全部严阵以待。罗纳德看到对方的模样，也马上意识到雾气找到的东西就是关键。
此时此刻，建筑中的气氛来到最紧张的瞬间。
露米尔深知两人之间没有缓和关系的余地，也明白自己现在投降难起作用。
然而就是这绝对不利于她的局面中。
偏偏自己的战斗力还是明显弱于对面的罗纳德。
战斗看不到丝毫胜算……那么，也只能从其他方向来寻找逃走的途径了。
“罗纳德，你听着！”
露米尔心思急转。
就在地下室里的雾气往龛中涌去，开始尝试破解上面的法术之时，她以一种破釜沉舟的语气对罗纳德开口道：
“我可以和你立下具有法术效力的契约！”
“今晚你放过我，以后到我身死为止，都绝对不会以任何形式，在任何事情上与你为敌！”
“……”
罗纳德根本没有在露米尔提出的条件。
在对方开口退让的同时，他反而加强了对地狱之力的魔力支持。只是一瞬间，龛上覆盖的法术就被雾气摧枯拉朽地彻底破坏。
随后顺着龛的缝隙，雾气马上往里面涌去。
面对此等情况，露米尔已经顾不得讨价还价，开口就是她现在用来交涉的最大筹码：
“罗纳德，你的身份！”
“你一定对自己如何来这里的很好奇吧？”
“艾德勒家族的唯一后裔，被一个来历不明的怪物侵占肉体，而且它还具备破解原典的能力，这种事难道你想让它扩散出去不成！”
“……”
听到露米尔说到这个，罗纳德的动作终于微微停滞。
只可惜事情和露米尔预计的完全不同。
罗纳德的犹豫只存在了一瞬，随后就是眼神完全低沉下去的模样。
被操控着的地狱黑雾钻进地下室的龛中。
没花几秒钟时间，一个用布条捆好的东西就被拽了出来。
嗖——
从地下室直到地面之上。
就这么几个呼吸的时间，罗纳德轻轻接住了雾气扔到手上的物体。
然后看了看完全不敢妄动的露米尔，罗纳德开口了：
“你很关心这个，对吧？”
“……”
就像罗纳德说的一样，露米尔那一双由木头构成的眼球紧紧盯着他手中的物体，没有哪怕一秒钟的时间从上面挪开。
这种态度。
毋庸置疑罗纳德手中东西的重要性。
迟疑片刻，露米尔也作出了自己最后的努力，她尽可能让语气听上去比较友好地开口道：
“罗纳德，我建议你再多想想。”
“有时候对话可比武力要容易解决问题。”
罗纳德则对着露米尔露出一个冷漠的微笑：
“这话如果放在几天前的郊外，在你专门对我设下埋伏之前说出来……大抵，还是有个千分之一的作用的？”
随即，当着露米尔的面。
罗纳德解开了缠绕起来的布条。
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布条之下缠绕的东西，是一个用来破碎核桃的小巧工具，造型采取了小孩子会喜欢的人偶模样。
一个咬核桃小人。
或者说——胡桃夹子。
这真的是一本原典？或者说用来传递知识的载体，也能是这样一个东西？
罗纳德心中的疑惑瞬间冒了出来。
他当然知道胡桃夹子的童话故事和一部分衍生作品。
可要说这种完全和书籍搭不上关系的原典，那还真是第一次见识了。
尤其作为多本原典的持有者。
罗纳德此刻能很清楚地感知到这个胡桃夹子上的魔力。
这玩意几乎不用怀疑，绝对就是露米尔法术能力的根本来源！
轰隆——
突然，剧烈的动静从建筑侧面响起。
在罗纳德和露米尔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一股无形之力直接将办公楼外侧的墙壁击破。飞溅的尘土和石块之中，罗纳德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画面。
漆黑的夜空下。
一个举着雨伞的身影从空中浮现，然后正往建筑这边的位置赶来。这突然爆发出的力量，也正来源于这个空气中的人影。
……
艾丽娅？
之前为了精准地掌控战局，罗纳德一定程度上收缩了‘暴怒’之力的侦查范围。可就算只是尘土中的一抹剪影，他也能认出身影的主人是谁。
上次郊外交手之后艾丽娅能够很快赶到。
这次在斯普林斯城中动手，这名守护童话赶来的时间更快！
也就在这时，一旁的露米尔似乎认为机会来到面前，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罗纳德，现在我们签订契约还来得及！”
“我可以和你共享这本原典上的法术，你总不会希望再来其他人分一杯羹吧，这可是原典啊！”
“……”
罗纳德的反应再次超出了露米尔的预期。
烟尘飞散的建筑当中，这个男人对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这一刻的露米尔不知为何，心里有种对方居高临下，自己则是井底之蛙的感觉。
“看到原典就要急不可待地冲上去？”
“为了追求一点力量，连自己的底线都可以抛开不顾？”
“还是说……你难道觉得我少一本原典，明天就吃不起饭了？”
话音落地，罗纳德轻轻打了个响指。
伴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周围散落的土石腾空而起，直接把一脸茫然的露米尔压在下面。
这次【总领天使】的出力非常强悍，一些比较大的石块砸在地上，甚至牢牢嵌入地板极深的位置。
露米尔试着挣扎了一番。
然而以她现在这个木偶的身体，真是一点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压力，露米尔将她怨恨的目光往上抬起。
此时此刻，一阵微风正好吹来。
穿过云层的一缕月光抛下，照亮了原本难以看清的夜晚。
四散的灰尘被拂去的夜幕中，库米尔看到一个举着伞的女人从天空中缓缓降落，然后脚步平缓地走到建筑破碎的缺口中。
刚刚击败自己的罗纳德，正很有礼貌地对这个女人行礼：
“艾丽娅，你也来了……”
“罗纳德先生，晚上好——”
第五百三十章 《天方夜谭》
有了上次与罗纳德合作的经验。
艾丽娅来到建筑内部之后，倒也没惊讶于眼前的画面。
少女的视线在地面一转，轻而易举就看到了此刻被埋在废墟下面的露米尔。
——木偶的身躯。
——完全符合童话法术的魔力波动。
——和罗纳德的敌对态度。
多个条件汇聚在一起，艾丽娅甚至不用开口发问，一眼就能确定眼前的画面意味着什么。
在她察觉到反应然后赶来的过程中。
罗纳德独自应对露米尔，然后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真不愧是艾德勒啊……”
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感慨一句，艾丽娅这才动作轻松地收起雨伞，然后把目光移动到罗纳德手中。
胡桃夹子形状的物体，此刻就在这个男人手中散发着魔力波动。
于是艾丽娅开口了：
“罗纳德，看来你已经拿到东西了啊。”
罗纳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算是费了些功夫，不过总算是拿下了。”
罗纳德和艾丽娅在这慢悠悠地谈话，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露米尔不想就此罢休。她奋力摇晃身躯拨开一些灰土，然后直接用她木质的嘴巴喊道：
“女人！你眼前的男人，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罗纳德·艾德勒！他……”
“闭嘴！”
砰——
让露米尔彻底绝望的情况出现了。
她才准备透露信息和罗纳德鱼死网破，结果不等罗纳德本人做出反应，手中握着雨伞的艾丽娅就先有了反应。
无形的巨大手掌从空气中狠狠拍下，直接将前一秒还在说话的露米尔木偶拍成齑粉。等到露米尔的意识再度清醒……
现在的她，已经在法术的被动效果下转移到另一具木偶之中。
“哼哼——”
看着脸上全是茫然的木偶，艾丽娅冷笑两声。
“永生的鼠偶军团——寄宿施术者本体意识的木偶一旦遭到破坏，其本人意识就会自动转移到距离最近的木偶身上，直至全部作品彻底消耗殆尽。”
“我说得对吗，这位可爱的小偷？”
“……”
听到这话，罗纳德微微挑眉。
艾丽娅作为梦境童话的守护者，对于这种法术的效果判断几乎不会出错。看来他刚才在战斗中的猜测，倒也没什么问题。
而在土石之下。
被艾丽娅一口道出自己法术的效果。
露米尔震惊之后便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所以呢，你打算杀了我吗？”
“老实说我倒是挺欢迎这种做法的。”
眼看追回胡桃夹子的希望彻底破灭，这会儿露米尔倒也放得开了。
她在斯普林斯其他地方藏了不少木偶。
甚至通过船运和铁路，还往世界各个角落发了不少木偶包裹。
有这种程度的底牌握在手中。
她要等待的就是面前的敌人将木偶彻底破坏而已。
露米尔甚至连自己法术效果暴露的情况也算计到了。即便敌人不选择破坏她的木偶而是封印，希望以此来永久地解决自己，露米尔也有专门的应对。
封印之类的法术一旦开始作用于这些木偶。
法术基盘上负责承担她意识的部分就会开始自我崩溃。
到时候，露米尔仍旧能在法术的帮助下脱离敌人的掌控，之后彻底隐匿踪迹，到底谁是最后的赢家可就说不定了！
然而很快，艾丽娅的反应却让她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只见这位梦境童话的守护者走到木偶身前微微弯腰，脸上露出一个邪异的笑容：
“怎么，你觉得自己能跑得掉？”
“在过往使用这个法术的垃圾当中，只有你想到了利用意识转移来避免失败？而且我们就一点应对的办法都没有？”
“……”
此刻露米尔的心，如坠冰窟。
艾丽娅的话可不是原典咒语那种难以破解的东西，需要高明的翻译才能听懂。
她马上就意识到对方拥有针对自己的办法。
也就在这时，艾丽娅转过身子，用非常标准的动作对罗纳德行了个淑女的礼节：
“罗纳德，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罗纳德自然乐见其成，于是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那我就先感谢你的礼物了。”
艾丽娅微微一笑，动了起来。
她伸出自己的手臂，白皙的皮肤上有一个神秘的符号闪现。就像罗纳德召出原典一样，艾丽娅第一次在罗纳德面前光明正大地拿出了她的原典。
罗纳德也认出了封面上的文字。
——《天方夜谭》
随即，艾丽娅翻开了这本大名鼎鼎的童话，低声念起了其中一则故事：
“从前，有个老渔夫，他家里很穷……第一次，他发现渔网里是一头死了的毛驴。他感到很失望。……过了很长时间，结果里面是一个充满泥沙的瓦缸……第三次，渔夫都快绝望了……第四次……渔网里有一个胆形的黄铜瓶子……里面飘出来个巨大的魔鬼……”
渔夫和魔鬼的故事被逐字逐句地念出。
期间艾丽娅虽然偶尔也会跑调，但磕磕绊绊地总算还是念到结尾。
而伴随着‘渔夫把装着魔鬼的瓶子用力地扔进了大海。’这一句出口，绝对称得上强大的原典魔力在艾丽娅手中显现出来。
一个黄铜瓶子首先出现在少女手中。
瓶口对准被压在土石下一动不动、完全无法反抗的露米尔，艾丽娅又笑了：
“信不信，我能把你塞到瓶子里去？”
嗖——
话音落地的瞬间，木偶状态的露米尔转换成一团烟雾，噗嗤一下就钻进黄铜瓶子里。这时一块锡纸将盖子封死，彻底阻断了瓶子内外。
“……”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设置没有生效？”
露米尔的声音从瓶子里传出。
现在的她，真的没有反抗的机会了。
《天方夜谭》的法术有别于正常法术，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封印，而是将露米尔从实体转化成一股烟雾，然后塞进黄铜瓶子里保存起来。
烟雾形态的露米尔完全做不到自残，也无法在这种状态下进行任何活动，破坏法术构成的瓶子本身更是妄想。
而在这时候，艾丽娅微笑着把充斥着露米尔哀嚎的瓶子，动作轻松地递给了罗纳德：
“这份礼物怎么样？”
“是不是很喜欢？”
第五百三十一章 出版社业务员
“罗纳德，你的书还有多少能够完成？”
“主要脉络差不多了。不过细节和用词方面还需要斟酌，应该还要不少时间才能完成。”
九月份的斯普林斯，城市里的空气开始有了下降的苗头。
罗纳德俯下身子轻轻握笔，视线在书桌上的文字上认真扫过。办公室的另一角，海洛伊丝则一点点处理着关于儿童安置问题的资料。
工业区据点之中那些儿童，罗纳德通过商会这边的关系算是安顿下来了。他不是要拯救一切不幸的圣人，但摆在面前的事情还是能伸出援手。
而且不得不说，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事情超出人的预料。
原本在罗纳德的想法之中。
那天夜里的战斗结束，艾丽娅应该会带走胡桃夹子并负责将其封印。
然而后续【十二女巫】的人赶来并说明缘由之后，这位梦境童话的守护者居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而是赞同罗纳德完成约定将胡桃夹子交给【十二女巫】。
至此，【十二女巫】在斯普林斯追回原典的事件告一段落。
趁着中间经过的时间。
罗纳德也轻松学习到了胡桃夹子的法术。
——制造木偶卫兵。
——强化木偶武器和战斗能力。
——将自身意识转移到木偶之中。
——献祭一定数量的木偶，将周围区域转化为木偶诡域。
——无视距离，直接把自己制造的木偶召唤到身边。
足足五个法术，都是不需要任何代价就能使用的类型。虽然罗纳德手中没有原典，但依照正常施法流程也能将其使用出来。
当然，在艾丽娅离开斯普林斯之前。
罗纳德姑且没有使用这个系列法术的想法。
而且更加要命的，是转移意识的法术属于单方面无法逆转的类型。换而言之，选择转移意识的露米尔，直到死亡为止都只能使用木偶的身躯，再也无法回归人类的肉体。
至于那个传说中能够用木偶完全替代人类的法术……
罗纳德并没有得到使用权。
这东西应该是《夹核桃小人》的完全之术。
仅有在彻底掌控原典、并且原典本身也在他手中的前提下，完全之术才能进行施展。
哐哐哐——
办公室的房门被人敲响，一楼办事处的人在外面喊道：
“罗纳德先生，有出版社的人来找您。”
“请他上来——”
这段时间下来，外面的人也知道罗纳德的性格。
他简单推开办公室的房门，转头就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以罗纳德出色的听力，甚至还能听到他‘罗纳德先生在楼上等你，房门开着的那个就是。’的引导。
不多时，硬底皮鞋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响起。
一个夹着公文包的男人，就这样满脸微笑地走上二楼，然后走进罗纳德的办公室。
经常在外面跑业务的男人毫不见外。
眼神在罗纳德和海洛伊丝身上扫过，他直接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放下公文包的同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
“罗纳德先生，我听说您打算联系我们出版社出书，这个没错吧？”
“……”
罗纳德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这个男人。
他眼神在对方身上来回打量了好几圈，然后才挑着眉毛问道：
“巴普罗尔，怎么又是你？”
出现在办公室里的，正是邪教术士的头子巴普罗尔。和上次卖净水器时候的落魄不同，这家伙这次又摇身一变，成为了斯普林斯一家出版社的业务员！
“嘿嘿嘿，生活所迫嘛。”
听到罗纳德的询问，巴普罗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他随手一挥，一阵轻盈的魔力推动房门关闭上锁，期间这家伙还动作明显地拉了拉衣领，明显在展示自己新买来的笔挺西装。
罗纳德也很刻意地夸奖道：
“西装不错。”
“谢谢！”巴普罗尔受用极了。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他立刻打开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包，“放心，出版书籍的事我一定给你争取最好的条件。”
连续几张纸页从文件包里取出。
罗纳德起身走过去查看，上面都是出版书籍的意向合同。
巴普罗尔这家伙……
不谈邪教术士这个问题十足的身份。
单论社会明面上的工作，他的工作能力确实还是挺出色的。
“我先自己拿着看看吧。”
罗纳德小声说了一句，随即捡起合同开始
可能是银杏叶商会的缘故，也可能是巴普罗尔清楚自己的身份。今天摆在桌子上的合同，基本没有什么商业陷阱或者误导，相当不错的态度。
“……”
前几分钟，巴普罗尔只是安静地注视着罗纳德阅读合同。
期间他还抽空喝了口茶，然后对海洛伊丝抛去友好的眼神。
只可惜少女并不回应邪教术士的示好。
一点点翻看对照着手上的资料，海洛伊丝甚至连眼神都没往巴普罗尔身上挪动。
又是几分钟过去，巴普罗尔喝完了手上的茶水。
他看了看审视合同的罗纳德，恍然大悟：
“啊对了！”
“今天除了出版社的事情，我还有些事情要找你谈谈。”
“罗纳德你应该不忙吧？”
现在说的才该是正事吧……
罗纳尔瞥了巴普罗尔一眼，然后放下合同坐在桌子对面。
“是关于神秘侧的事情？”
“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啊！”大概还没脱离自己业务员的身份，巴普罗尔先业务十足地拍了个马屁，然后才继续说道，“这不是收获日也快到了吗？”
“为了保证咱们的计划顺利进行……最近这今天晚上，您有时间出来吗？”
罗纳德眉毛一挑，察觉到了巴普罗尔话中的意思：
“我们要对付谁？”
巴普罗尔立刻回答道：
“一些脑子不怎么正常的家伙。”
“丹特里安的手段确实高明，【九戒密会】现在头上一大堆麻烦。”
“但与此同时，也有一些得到消息的小家伙不怎么聪明，他们觉得自己能在这件事里得到不小的收获，甚至打算彻底背叛神秘侧的人也有。”
罗纳德点头表示明白，于是抛出第二个问题：
“你掌握了这些人的名单？”
巴普罗尔的表情终于彻底变得严肃：
“必须要解决的人，起码是不会有遗漏的。”
第五百三十二章 清理计划
“黄金星球……”
“不动的巨像……”
“北部冰川研究学会……”
罗纳德念着巴普罗尔提供的名单，表情有些无语。
还真像这个邪教术士说的一样，现在这个关节生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家伙，只看名字就知道没几个厉害的货色。
差不多看过去一半，罗纳德忍不住开口了：
“巴普罗尔，你都能收集到这么多的人员名单，调查局就没有管管这些人的意思？”
“这能一样吗？”巴普罗尔的神色有些吃惊，不过还是很快给罗纳德解释道，“调查局的人，那都是遵纪守法的官方人员。”
“对于未实施的犯罪，他们肯定只能采取监视的态度。”
“像我们这样动手是绝对不可能的。”
未实施的犯罪行为……
罗纳德立刻明白了调查局不出手的原因。
某些时候，作为官方势力反而会有一些条条框框的限制，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们这些‘民间人士’确实要方便得多。
视线转移回来，罗纳德继续往下读名单：
“十律阳……”
“邪教术士……”
罗纳德话音一顿，然后猛地抬头：
“嗯？邪教术士？”
“巴普罗尔，这是个什么意思！”
在名单最靠后的位置，有一串挂着邪教术士头衔的施术者名单。只要罗纳德眼睛没瞎，就肯定能认出这些名字意味着什么。
桌子另一边，巴普罗尔的表情委屈极了。
面对罗纳德的质问，他表情拉拢着就开始诉苦：
“罗纳德，你这是不知道干我这行有多累啊。平时要努力上班养家，还要兼顾着躲避调查局的围追堵截，学派的事情也不能拖延太久。”
“我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要应付这么多事真的是太难了，所以有学派里有时候顾及不到也是理所应当的，是应该能够理解吧？”
一连串的诉苦和抱怨之后，巴普罗尔心事重重地又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一饮而下。
“老实说！”
“我真的感觉自己好累啊！”
“再这么弄下去，我的精神状态一定会出问题的……或者我现在就该去物色物色精神科医生，我记得【书卷研究会】那边就有特别厉害的人物？”
“……”
一般情况下，和神经病较真都是不怎么正常的选择。
所以罗纳德也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把名单放回巴普罗尔面前。
“行吧，我明白了。”
“清理这些居心不良的家伙我没意见，不过你有具体的行动计划和时间规划吗？”
巴普罗尔的表情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他还是立刻回答了罗纳德的问题：
“我按照城区的分布把这些人分成三个部分，然后在三天时间内分批处理。不过我们学派里的人比较特殊，所以单独放到第四天对付。”
罗纳德继续向巴普罗尔提问：
“那么行动人员呢？”
“就咱们两个。”邪教术士的头子毫不犹豫地做出回答，之后还难得进行了解释，“这些人多半都不是什么厉害货色，咱们两个带着原典的去动手就足够了。要是去的人多，不提会不会打草惊蛇，调查局的人都要来找麻烦的！”
“……”
十分合理的解释，罗纳德甚至找不到反驳的角度。
对啊，还要注意调查局。
如果动手的人多起来，被调查局发现的概率必然大大提升。
到时候……
邪教术士大规模械斗，而且屡发命案。
不用做任何猜测，都能清楚到时候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唉……”
罗纳德忍不住叹了口气。
将后背交给椅子支撑，他换了个比较放松的姿势舒缓神经。
与此同时，巴普罗尔还在继续讲述他的计划：
“具体情况我打算花两天时间进行细化，所以就在三天之后的晚上，我去你家找你，然后咱们按照计划行事。”
“罗纳德，你觉得如何？”
罗纳德有气无力地罢了罢手：
“都听你的，与你合作真是愉快极了！”
巴普罗尔大概是没听出罗纳德话里的嘲讽。
眼看面前的男人同意了自己的计划，他兴高采烈地收拾起桌子上的纸页，然后整理起来放回文件包。
“咱们三天后见。”
“对了，出版小说的事情就算谈成了吧，祝创作顺利！”
完成了自己今天来白星区的目标，巴普罗尔也没有继续停留的想法。
他起身走向门口，打开房门就往离开办事处的方向走去。
而依旧坐在原地的罗纳德。
甚至还能听到邪教术士离去时哼着的小曲。
显然，巴普罗尔高兴极了。
“……”
“怎么样，罗纳德。”
“和这家伙的交涉开心吗？”
过了几分钟，整理好文件的海洛伊丝来到桌子这边。少女一边收拾着邪教术士用过的水壶和杯子，同时对罗纳德调笑起来：
“没有那种重重算计的心理博弈，是不是交流起来就会轻松不少？”
罗纳德几乎瘫在沙发上翻了个白眼：
“我逐渐理解了一个道理。”
“和正常人对话，其实是一种很幸福的事情。”
和海洛伊丝闲聊几句，罗纳德这才从沙发上坐直身体。
语气回归到严肃和认真的状态，他注视着面前的少女问道：
“刚才那些名单，你怎么看？”
完全信任巴普罗尔是根本不可能的。
关于这件事，还是咨询一下海洛伊丝比较好。
“大部分名单都没什么问题。”看到罗纳德的表情，少女也变成一丝不苟的神情，“刚才你念过的名字我也在请注意，都是些拿捏不清自己斤两的家伙。”
“不过唯有最后那几个名字……”
看到海洛伊丝语气放缓，罗纳德接话道：
“你是说那些邪教术士？”
“巴普罗尔学派里选择背叛的邪教术士？”
海洛伊丝点了点头，然后立刻说出一个名字：
“小威廉·艾尔兰，有个叫这名字的家伙必须要注意。”
“如果我的记忆没出差错，这个人应该是邪教术士里非常重要的人，身份差不多是巴普罗尔的副手。”
“……”
此时此刻，罗纳德脸上只剩下尬笑。
连副教主都能反了……
这家伙居然还抽时间打工，还要继续细细调查？
不愧是巴普罗尔！
真有他的！
第五百三十三章 入夜的活动
巴普罗尔严格遵守了约定的时间。
在第三天夜晚，这个邪教术士准时敲响了罗纳德居住公寓的房门。
哐哐哐——
“罗纳德，在家吗？”
“……”
“你来得倒是挺准时的，巴普罗尔。”
早就做好准备的罗纳德拉开房门，门口邪教术士的身影映入眼中。今晚的巴普罗尔穿得终于不再是之前那种员工打扮，而是一件暗红色的古朴长袍。
罗纳德仔细打量一番。
勉强能从这件长袍中感觉到一丝隐秘的邪异魔力。
这玩意必然是一件制作手法高明的魔法物品，说不准还是巴普罗尔学派内有名头的东西。
邪教术士坦然接受了罗纳德的打量。
他眼神顺着门口往屋子里瞥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海洛伊丝的身影，然后也不在意地转回罗纳德这边：
“咱们走吧？”
“走。”
此刻时间已经不早。
罗纳德和巴普罗尔离开公寓走到街上，河岸区基本上看不到几个人还在外面，只有维斯河上的船只与他们作伴。
也就是离开公寓所在街道之后。
罗纳德主动开口问道：
“巴普罗尔，今晚的具体应该有了吧？”
邪教术士马上做出回答：
“何止今晚的路线，之后的我也准备好了。不过这群家伙也都不是安分的主，才这么几天时间，已经有两家自己犯事，然后被调查局的人当场捉拿了。”
“……”
这是该夸调查局办事能力出色，还是该感慨这群施术者就是欠收拾？
思索着近日以来在斯普林斯的所见所闻。
罗纳德没忍住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的时代发展速度堪称迅速，但神秘侧不少人完全没有跟上节奏。尤其那些听闻了消息从其他地方赶来斯普林斯的施术者，其中甚至还有人闹出过天大的笑话。
身处于这样复杂的环境，也是难为这些只明白研究法术的家伙了。
心中感慨着，罗纳德前进的同时对巴普罗尔继续开口道：
“既然这样，那就说说路线吧。”
邪教术士立刻回答道：
“今晚咱们总共收拾五家不长眼的东西，前三家属于没什么能力的投机分子，教训一下，他们自己就会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滚出斯普林斯。”
“不过后面两家……就比较麻烦了。他们都是死心眼的玩意，不拿出些厉害手段，肯定是搞不定的。”
“……”
罗纳德安静地听着巴普罗尔的介绍。
这三天时间罗纳德也做了准备，和海洛伊丝抽时间对名单上的势力做过最基本的调查。邪教术士并没有利用罗纳德去对付他的敌人，计划里的描述完全符合调查结果。
交代完今晚的行动规划。
巴普罗尔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罗纳德闲聊。
两人就维持着这种状态，脚步平稳地走在斯普林斯的夜幕之中。
第一个目标的据点位于东部城区。
离开河岸区半个多小时，罗纳德和巴普罗尔就来到了对方据点外侧。
这是一幢平平无奇的二层小楼，和周围的居民住所看不出任何区别。甚至以神秘侧施术者的水准去评价，这里都有些贫穷的感觉。
注视着面前的建筑，罗纳德微微调整了‘暴怒’之力的侦查范围。四个心态平缓的家伙就在其中，和巴普罗尔提供的人员名单完全符合。
“四个人全在里面，我们进去？”
听到罗纳德一口道出屋子里的状况，巴普罗尔暗红色长袍下的脸庞露出一抹笑容：
“我先去和他们聊几句，罗纳德你在外面负责压阵就好。”
“实际上，我对自己的口才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话音落地，巴普罗尔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然后非常礼貌地敲起房门。
哐哐哐——
“艾因、朗顿，你们在家吗？”
“我有一款产品……一些事情想和几位谈谈！”
罗纳德默默往后退了两步，随即双手抱胸关注起巴普罗尔的行动。
这个动作，倒不是因为罗纳德觉得巴普罗尔要出事。
而是今晚的行动，是他严格意义上第一次和这个邪教术士进行合作，眼下先观察对方的习惯，之后面对各种情况也好做出合适的应对。
房子那边的情况还在继续。
巴普罗尔敲门之后，屋子里的四人心情顿时一紧，其中一个比较沉稳的很快就来到门口。
这家伙也不开门，就隔着房门对外面喊道：
“巴普罗尔，你来我这干什么！”
“是嫌调查局的人不找你的麻烦，所以想自己送上门给人抓吗？”
喊话的家伙虽然是四个人里比较沉稳的那个。
但眼下遇到大名鼎鼎的邪教头子亲自上门，语气之中还是难免带上一丝怯懦。
然后……然后巴普罗尔就笑了。
身穿暗红色长袍的他脸上露出一个自认为比较友好的笑容，包裹着魔力的手掌直接就戳在了门把手上。
一瞬间。
门锁被不知名的法术熔化成烂泥一样的材质，流淌到地上变成一摊。
巴普罗尔轻松推开已经没了锁的房门。
一个跨步就走到屋中之人的面前。
“朋友，谢谢你的提醒。今天来之前我真没想到，居然也有人关心我会不会被调查局抓到呢！”
巴普罗尔似乎将对方的威胁当作了善意的提醒。
以至于在罗纳德侦查法术中，居然真的感觉到了他的喜悦。
只不过站在巴普罗尔面前。
刚刚和他隔门对话的人可就不淡定了。
眼看着一身暗红色长袍的邪教术士走到面前，这家伙甚至声音都在发抖：
“你……你想干什么？”
“巴普罗尔，我们可没有想招惹你吧！”
邪教术士笑容更甚，一边摇头一边主动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其实我也没什么别的事。”
“就是最近听你们不怎么安分，所以特地过来劝上几句。斯普林斯近日以来情况非常复杂，动不动就有人死于非命。考虑到人身安全的因素，我建议你们还是别管丹特里安的东西，老老实实回家去吧。”
啪嗒——
听到巴普罗尔的‘建议’。
对话之人脸色骤变，往后一摔就坐到了地上。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明明这是绝密消息啊！”
第五百三十四章 顺利工作
站在街道的阴影中。
罗纳德亲眼见识了巴普罗尔身份带来的影响。
别说动手和这个邪教术士较量一番，屋中作为代表来谈话的家伙，就连反抗的想法都没一丝。
一开始的震惊和紧张之后，他就一直唯唯诺诺地应和着巴普罗尔，嘴里蹦不出一个‘不’字。
这个瞬间，罗纳德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协调的违和感。
走在路上他就了解过这群人的情况。
敢来斯普林斯闹事，甚至还是暗中筹划去找丹特里安女王的麻烦。结果眼下一个巴普罗尔找上门来，他们就一点胆子都没有了。
这……倒是和键盘侠颇为类似。
都是嘴上一套一套，计划也一拍屁股就冒出一大堆。可只要被人在现实里找上门，马上就一个比一个怂。
一刻钟时间出头。
巴普罗尔的交涉告一段落。
他甚至给屋子里的四人挨个上了诅咒，以确保他们绝对会老老实实离开斯普林斯。
等带来罗纳德面前，这位邪教术士自然无比得意：
“怎么样？这样第一家就搞定了。”
“我就说吧，对于交涉能力我还是比较自信的。”
“……”
罗纳德脸上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确实是我没见识过的交涉手法，果然厉害。”
巴普罗尔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了，继续下一家！”
“……”
今晚的路线是顺时针绕着城市前进。
在第一家墙头草一样的施术者解决之后，罗纳德和巴普罗尔的行动一帆风顺，后续两家也没有产生直接的武力冲突，只靠‘对话’就得到了妥善的处理。
仅在第三家的时候，对方似乎消息来源比较特殊。
比起对巴普罗尔邪教术士头目的身份，他们更加畏惧罗纳德的存在。关于这个，巴普罗尔相当在意地追问了不少时间，才意外得知了罗纳德展示雷电操控能力的事迹。
于是在前往第四处施术者据点的路上，巴普罗尔就很在意、也很刻意地开口了：
“罗纳德，能给我看看吗？”
“就是你那个能招来雷电的法术？”
“……”
罗纳德嘴角抽搐了一下。
巴普罗尔这家伙，还真是没把他当外人了，居然连这种底牌一样的信息都能随口问出来。
从得到《雨雾的神槌》开始，罗纳德一直都很在意保护这本原典的法术信息，毕竟‘雨天’这个要素实在是有点折腾人。
罗纳德不是没想过搞点相关的法术到自己手上。
可改变天气的法术……这东西罕见、强大、特性十足，要主动弄到手的难度高到离谱。
而且如此刻意的行动，在有心之人眼中等同于暴露《雨雾的神槌》的施法限制，本身也是极其危险的行为。
所以罗纳德姑且放下了相关的计划。
毕竟摸不清楚位置的地雷，比明面上的敌人威胁要大。
面对巴普罗尔的询问，他自然也直接拒绝道：
“这是我的底牌，哪有随便用出来的道理。”
邪教术士小心翼翼地继续道：
“就用一下，让我看一眼也不行？”
罗纳德声音抬高：
“不行！”
巴普罗尔声音降低：
“好吧……”
对话到此结束，巴普罗尔也难得读懂了罗纳德的心情。
维持沉默的状态半个多小时，直到他们来到第四处施术者的位置，邪教术士才再次开口：
“这一家，是北部冰川研究会的人。”
“现在里面的都是这个组织培养的死士，不把他们干掉的话，应该是没法处理的。”
罗纳德微微低头，手上的地狱黑雾已然缠绕其上：
“所以——我来动手？”
巴普罗尔笑着往后退了一步：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两句话定下战斗的基调，罗纳德一眼扫过面前的房屋，之后第一反应还是调整‘暴怒’之力的侦查。北部冰川研究会派来的死士总计三人，此刻全都身处其中。
而且和正常的人类不同。
这三个家伙虽然神志清醒，但情绪波动明显很低，甚至接近了发育不正常的水准。
“和这种人交涉……确实没什么希望啊。”
小声感慨着，罗纳德对准房子单手一挥，‘强暴’与‘暴怒’杂糅而成的雾气瞬间化作一道直线，直接从房屋的窗户缝隙钻了进去。
咔嚓——
第一时间，距离窗户最近的施术者被雾气直接命中。
毫无例外地被夺走一切活动的可能。
只可惜另外两人位置较远，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注意到同伴瞬间失去活动能力，作为死士培养的他们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半触发式的法术主动激活，一层薄而坚硬的冰层便覆盖在两人体表。
接下来黑雾涌上，自然也被这层坚冰所阻碍。
身处于漆黑的屋内，两个受过严格训练的施术者确定自己不会立刻失去行动能力，下一秒的反应就是交换眼神。
“有人突袭！”
“我打前锋，你殿后。”
一前一后的队形瞬间形成，千锤百炼的两人直接从房屋正面破窗而出，期间甚至也开始准备新的法术来对付敌人。
只可惜……
在离开屋子的瞬间，罗纳德念诵的咒语也刚刚结束：
“劳动生产力上最大的增进，以及运用劳动时所表现的更大的熟练、技巧和判断力，似乎都是分工的结果……”
无形之手骤然降临。
即便这个法术最可靠的时间只有一瞬，但也足以将两人身上的坚冰撕开缺口。
之后两股纠缠在一起的雾气接触身体。
只是‘啪啪’两声，这两名死士就步了他们同伴的后尘。
眼看着罗纳德一个照面轻松解决敌人，巴普罗尔一边往上走去，同时也发自肺腑地感慨起来：
“厉害，罗纳德你真的是超厉害啊！”
“这三个死士我想稳妥解决，估计也要用个十来秒的功夫。你这才一个照面就直接处理完成，也太厉害了点吧？”
话音落地，巴普罗尔也走到两个死士面前。
他简简单单蹲下身子，魔力覆盖的手掌往下就是一插。
噗嗤——
一声不像肉体能发出的声音之后。
这位邪教术士的手掌轻而易举地插进两人身体，然后捏碎了他们的心脏。
这时，巴普罗尔才回头朝罗纳德灿烂一笑：
“我去把屋里的也宰了。”
“马上就好。”
第五百三十五章 最后一日
原典持有者对普通施术者的压制本就显而易见。
更别说罗纳德和巴普罗尔是两人行动，而且还都是原典持有者中的强大角色。
三天时间下来。
他们对这些杂乱人员的清理行动堪称完美。
而且几次通过几次直接或者间接的战斗，罗纳德也算见识到这个邪教术士用于战斗的法术。
巴普罗尔的法术主要分为两种类型。
——肉体和精神污染。
肉体方面，他可以把敌人的身体当作橡皮泥似的随意把玩，本人也有完全不似人类的体质表现，强度和韧性都远远超过常理。
精神方面，巴普罗尔能在双方只有眼神交汇的情况下，直接给人带来非常有效的精神鞭笞，继而带来各种方面的打击和伤害。
期间罗纳德也在言语上进行了试探。
巴普罗尔掌控的原典是拥有完全之术的类型，他本人也完成了对原典的掌控。不过在具体的法术效果上，这个男人罕见地没有透露消息。
按照邪教术士的说法，这是‘学派的机密’，他本人没有告诉罗纳德的资格。如果今后某一天脱离了邪教术士的学派，他倒是挺乐意和罗纳德分享秘密的。
对于巴普罗尔的这个说法……
罗纳德觉得还是当他没说比较好吧？
也就在两人这种大概还算过得去的配合之中，清扫工作来到了最后阶段。
——收拾名单上的那些邪教术士。
——即巴普罗尔那些‘叛逆’的手下。
如同之前几天那样，罗纳德和巴普罗尔在公寓会面。
罗纳德仔细打量巴普罗尔，这个邪教术士还是和之前暗红色的长袍打扮没有区别，神色之间也看不到丝毫异样。
对于这家伙而言，今晚的行动似乎只在行动难度有些不同，其他问题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罗纳德留了个心思，出门的同时试探了一句：
“咱们今晚要对付你的手下了？”
巴普罗尔神色如常，甚至有些严肃地回答道：
“咱们说话严谨一些。今天晚上，对付的走上邪门歪道的堕落者，这种人可不是我的手下。”
“……”
邪教术士划清界限的语句掷地有声。
如果不是知道巴普罗尔的身份，罗纳德差点就相信这是一位大义灭亲的凛然正直之人了。
无语了几秒，罗纳德最后还是摆了摆手：
“行吧，咱们出发。”
“正该如此！”
黑夜之中，两人一如既往地向河岸区东部走去。
那位叫做小威廉·艾尔兰的邪教术士，身处的据点位于斯普林斯最外围的边林区，原本甚至还是巴普罗尔计划中的一员大将。
行至路程的一半，罗纳德突然意识到巴普罗尔的性格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于是多问了一句：
“巴普罗尔，你之前不是介绍说这家伙和你擅长的法术是一个体系吗？”
邪教术士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
“小威廉的天赋非常不错，我还让他进行了一次原典试炼。”
“怎么，罗纳德你也想学学我们学派的法术吗？”
“没这个意思。”罗纳德一口拒绝掉巴普罗尔的邀请，然后继续问道，“我其实是想知道，这个小威廉除了你们学派的法术，他还有什么其他擅长的东西吗？”
于是，真就像罗纳德所警惕的东西那样，巴普罗尔来了句非常震撼人心的发言：
“他啊……有一本原典来着。”
“不过没有关系，我们这边有两个人呢。再天才的施术者，一对二也是可能会死的。”
“……”
“你说得真有道理。”罗纳德憋了好一会儿吐出几个字来，“那他的原典呢，你应该知道有什么能力吧？”
巴普罗尔马上回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我大概知道是和召唤有关系的原典，其他不太清楚。”
“……”
“巴普罗尔……真有你的。”
“谢谢夸奖。”
“不用谢！”
得益于邪教术士的离谱程度，罗纳德的脚步不知不觉就加快了一些，看向黑夜的眼神也难得出现了波动。
现在罗纳德心中。
回想起的就是海洛伊丝对这些人的评价。
脑子有病。
真是脑子有大病！
等到斯普林斯的事情完结，罗纳德绝对要和这群人划清界限，就和巴普罗尔和手下划清界限一样果断！
继续前进，他们的位置开始接近斯普林斯的东南方向。
边林区是一个竖着的长条形状的城区，最下方甚至连接到了沉日洋。
罗纳德和巴普罗尔的目的地。
也就在这部分的城区。
然后随着距离逐渐接近，时刻开启‘暴怒’之力作侦查的罗纳德察觉到了异样。
虽说还有几条街的距离。
但只是往那边走去，他就感觉到了四十多个人的情绪波动，而且位置和巴普罗尔指出的地方极其接近。
这个时间……
维斯河边倒还有可能是夜晚加班的工人在码头工作。
可是在沉日洋的海岸线上，捕鱼的渔船也不会在这个时间回来吧！
罗纳德直接放缓脚步，扭头就看到完全没反应的邪教术士脸上：
“人怎么这么多？”
巴普罗尔表情一愣，然后很快恍然大悟：
“人多……我明白了！”
“罗纳德，这可是小道消息，你别告诉别人啊。”
“……”
罗纳德沉默地看着邪教术士，而对方很快也继续解释了：
“上次咱们不是一起参加了那次谈论会，然后你还把【九戒密会】的老底给揭了吗？”
罗纳德点点头：
“是有这么回事。”
“怎么，这里的情况和那次有讨论会关系？”
巴普罗尔继续解释：
“没错，有些人打算在收获日以后开个什么神秘侧大会，然后打上【九戒密会】的大本营。不过也有些人急不可待，这就准备出发了。”
罗纳德不太确定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大概顶着不怎么好的眼神，他开口确认道：
“这四十多人，是准备去找【九戒密会】麻烦的？”
巴普罗尔感觉自己完全领悟了罗纳德的心情。
他甚至挺了挺胸膛，然后满怀信心地继续道：
“放心，小威廉的名声和我差别不大，他们没理由阻止我们正义的行为！”
第五百三十六章 船上的人
这里根本没有码头。
距离边林区陆地几百米的位置上，一艘木质多桅帆船漂浮在海面上，点燃的灯火非常显眼。
以罗纳德的视力，甚至能看到船上有人在走动。
结合‘暴怒’之力的侦察辅助，他很确信船上的人没有对战斗的警戒，只有出发之前的等待。
根据巴普罗尔的‘小道消息’，还有几天施术者才会集结完成，到时候这艘多桅帆船就会正式出海。
一边打量着海面上的景象，罗纳德同时朝巴普罗尔发问道：
“周围没有别的踪迹了，小约翰是不是在船上？”
“……”
巴普罗尔现在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指了指一个立在海边的不起眼小屋，然后解释道：
“按照计划，他应该在这里呆着。”
“可现在……好像不在的样子。”
邪教术士所指的，是一个占地面积不到七十平米的海边木屋，因为距离海岸线太近的缘故，比较低矮的位置完全被海水所侵蚀。
这种地方别说住人了。
没有因为木头的腐朽直接坍塌，就称得上是老天保佑。
看着那幢屋子，罗纳德语气非常微妙：
“巴普罗尔，你就让自己的副手住在这种地方？”
“小威廉已经不是我的人了！”依旧先申明一下自己的立场，巴普罗尔这才继续道，“而且这也是没办法的嘛。我们在社会上名声不算太好，相应的活动经费自然短缺。就算是这个地方，都是我自掏腰包弄到的呢。”
“……”
“那还真是难为你了……”
罗纳德无语地摇了摇头。
和巴普罗尔一同行动了这么多天，他也明白这家伙的情况。
放弃那些没意义的抱怨，罗纳德直接指向海面上的船只。
“所以，你能不能确定小威廉的位置。”
“或者直接点，他现在是不是在这艘船上。”
“……”
“稍等。”
巴普罗尔在正事上毫不含糊。
罗纳德一开口，他就上前一步微微眯起眼睛。
强悍而隐晦的魔力瞬间在这个邪教术士身上开始蔓延。
身为能够统领一个学派的顶级施术者，巴普罗尔手上自然也少不了一些底牌，特定自己手下的法术很快构建完成。
然后……
啪——
在罗纳德的视线中。
海面上的船只突然爆起一瞬的闪光。
巴普罗尔的侦查法术直接寻迹来到海面的船只上，下一刻就激活了船上设置的防御法术。
尤其在‘暴怒’之力的侦查中。
船上多数人的心情瞬间一变，甚至还有人突然从监视里消失掉。
还真的全都是施术者啊……
能感觉到法术的冲撞并做出反应，船上人们的情况已经显而易见。这个瞬间，罗纳德预感到今晚的事情不好解决了。
——最差的情况下。
他甚至可能要和巴普罗尔一起逃命。
这毕竟是整整四十多人的施术者队伍，而且还都是敢去找【九戒密会】麻烦的高手。要说他们两个能保证拿下胜利……
这个难度，还是不怎么乐观的。
而在罗纳德心中思量着接下来的情况时，巴普罗尔停止了法术的使用：
“没问题，小威廉就在船上。”
“这点我非常肯定。”
罗纳德深吸一口气：
“呼——”
“你可别告诉我，咱们现在要上去和这一船的人动手了？”
巴普罗尔虽然脑回路有些不正常。
但面对这种规模的目标倒也明白双方的差距。
只见他动作熟练地在长袍上一划，原本长袍上的暗红色立马变得更深，隐匿起来的魔力也比之前活跃几分。
“比较麻烦，不过起码也要交涉试试。”
“罗纳德你不是有飞行法术吗，咱们在空中接近一下吧。”
巴普罗尔这个想法倒是和罗纳德差不多。
微微点头，《天文学大成》的原典立刻在袖口中显现出来：
“从对整个地球和天空的关系的出发，将开始构成我们的认知……”
【本轮】、【均轮】两个法术同时起效。
因为做好了一击脱离的准备，罗纳德拿出的自然不可能是伊卡洛斯之翼。
至于说《神曲》中的【神之战车】。
这个法术带来的强化幅度非常夸张，罗纳德可是当作底牌隐藏起来的。
百米的距离转瞬即逝。
结伴而行的两人来到海面上才站稳身体，多桅帆船里就有人飞身而起，直接来到和他们高度持平的位置。
“巴……巴普罗尔？”
才一个照面，这个飞起来的男人表情就是一变。
原本警觉的神情也更加严峻。
对神秘侧而言，邪教术士的领导者绝对称得上大名鼎鼎。此刻巴普罗尔出现在这种位置，绝对是需要严阵以待的紧急事项。
飒——
魔力构成的微风向下洒去。
没用几个呼吸的时间，又是几个能够飞行的施术者来到空中。他们隐约之间将罗纳德和巴普罗尔围在中心，然后才有人继续开口：
“巴普罗尔，你来这边是什么意思！”
“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可别想来这种地方惹事！”
“……”
巴普罗尔没忍住地扯了扯嘴角。
平时他这只过街老鼠可是人人喊打。
然而今天他出现在这些施术者面前，自己这边只有两人，对方占据了武力上的优势。
就是这种情况，这些人连动手试探的意思都没有。
可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的家伙们啊……
微微摇头，巴普罗尔还是立刻回答道：
“各位，我要弄什么实验的话可不会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你们也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今天突然造访，其实是我的一位手下现在身处于下面的船上。所以为了咱们双方的安全，希望你们能把他交还给我。”
“……”
邪教术士的话自然不可能马上有人相信。
围住罗纳德两人的施术者们面面相觑，在简单沟通过意见以后，他们还是选择了比较中庸且敷衍的回应：
“巴普罗尔，我们船上不会有你的人。”
“你搞错了吧？”
“……”
回答结束，这群人继续严阵以待。
然而巴普罗尔接下来的话，却改变了这些人的态度。
这位邪教术士也没用什么危言耸听的说辞，只是很认真地问道：
“小威廉·艾尔兰。”
“他在船上的话，你们确定没问题吗？”
第五百三十七章 疯了的世界
罗纳德马上明白了一点。
巴普罗尔之前的说法并非危言耸听。
——这个小威廉·艾尔兰的‘名气’，还真和他这个邪教掌舵人有的一拼。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周围这些施术者几乎同时脸色一变，其中更有人下意识把目光转移到了海面的多桅帆船上。
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如果巴普罗尔所言非虚，这绝对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也就几秒钟时间过去，围住两人的施术者有人语气很不好地开口了：
“巴普罗尔，这种事情你可别信口开河！”
“如果让我们知道你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去！”
开口的男人是周围一圈人里年纪最大的，说话的同时胸口还有一枚胸针闪烁着魔法灵光。只要稍作感知，就会知道他的飞行法术由此而来。
面对这样的回应，邪教术士的态度仍旧平淡。
“马尔文，我在外面的名声确实不好。”
“但讲道理，我可没有做什么欺诈的事情，追寻目标也是正经地去做事情的。”
“甚至再退一步来说，你们这船上也没什么是值得我去图谋的东西。”
“……”
“你什么意思！”
“巴普罗尔，你是挑衅的吗！”
有几个年轻的施术者反应相当激烈，眼神里流露出的敌意完全不加掩饰。
然而直接和巴普罗尔对话的马尔文。
他倒是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只见这位施术者先抬手拦住其他年轻人的冲动，然后便开口道：
“大家少安毋躁。”
“这件事毕竟事关重大，你们先在这看着这两个家伙，我下去和其他人商议一番。”
说完马尔文立刻往下飞去，转眼间身影就消失在多桅帆船的甲板上。
而其他几个人。
也真如他吩咐的一样没有因为情绪激动而出手，只是将罗纳德两人围在中心。
看着自己身处的局面，罗纳德忍不住小声问道：
“巴普罗尔，这事你有把握吗？”
邪教术士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完全没有，马尔文这家伙鬼心眼太多了。”
“……”
得到这样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罗纳德也没有多作感慨。
他只是简单地将注意力转移到海面的多桅帆船上，尤其锁死了才下去没几秒钟的马尔文。
慎重和思虑存在于这个施术者身上。
走下甲板深入船只内部一段时间，马尔文来到了其他几个施术者面前，然后开始交涉关于刚才得到的消息。
然后……
然后罗纳德突然丢失了目标。
和马尔文对话的其他施术者突然有人察觉到什么，随即一道法术就抛了出来以掩盖他们的状态。可能这也是一位原典持有者、也可能这种法术具备某种特性。
总之罗纳德失去了对这个特定区域的侦查。
“……”
这是完全可以预料到，也是可以接受的情况。
毕竟是一群在了解实际状况之后，仍旧敢去找【九戒密会】麻烦的家伙，察觉到罗纳德的法术然后进行防护，自然不在话下。
可即便能理解这一现象。
罗纳德心底还是难免出现了些许不安。
说不准这群人……会采取最为激进的方式，上来就直接动手呢？
想到这里，罗纳德就小声开口道：
“巴普罗尔……”
“不让他们跑了！”
轰——
如果可以，罗纳德是希望自己这次预测出错的。
然而现实总是冷漠地出现在人们面前，并为他们带来最糟糕的结果。
就在罗纳德开口提示的瞬间。
海面上的多桅帆船上传来一声爆喝，随即而来的就是激荡而起的强大魔力波动。
以罗纳德出色的感知能力……
已然从中分辨出四种截然不同的魔力波动，而且都毫无疑问是原典法术才会拥有的强度。
起码四个原典持有者，现在已经把他们当作了敌对目标！
现实甚至不止如此。
如果再更加细致入微地进行观察，就能看出多桅帆船本身刻画上去的魔纹也开始活跃起来。某种早就准备在这艘船上的强大法术，必然也在准备使用出来。
“罗纳德，我自己来吧。”
“好……”
此时此刻，罗纳德和巴普罗尔面对的情况已经不用多说。
这位邪教术士简单地让罗纳德放开飞行法术的控制，然后本人马上在重力的邀请中向下坠落。
这一举措，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巴普罗尔打算逃走的信号。
围住两人的施术者立刻有人还在观察罗纳德，也有人立刻将法术甩了出去，目标直指往海面坠落的巴普罗尔。
“别让他逃走！”
“动手！”
“……”
出人意料。
直线坠落的邪教术士根本没有做出防御的意思。
两道法术灵光直接撞在他身上，结果下一秒就伴随着奇怪的声音，被那一身暗红色的长袍所吞噬。
扑通——
巴普罗尔整个人掉进水中，溅起一片不小的水花。
而后，属于这位原典持有者的邪恶魔力瞬间爆发，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直接掀起一圈连着一圈的波涛。
罗纳德无法确认巴普罗尔现在使用的是什么法术。
但这个邪教术士，眼下绝对没有一丝一毫逃走的想法，而是果断选择和整艘船上施术者进行战斗！
“……”
看着下方的海面，沉日洋上月亮的倒影也在波浪之中变得扭曲。
平心而论，罗纳德现在绝对能够及时脱身。
避免艰难的战斗、保证自身的安全不说。
周围这些人，其实本来也是去对付【九戒密会】的‘友方势力’。
罗纳德现在不选择动手。
就意味着之后【九戒密会】遇到的麻烦不会太小。
“要走……”
“嗯？”
小声感慨着，罗纳德原本还挣扎在卖不卖‘队友’之间的想法瞬间凝固。因为就在多桅帆船上，他通过‘暴怒’之力突然察觉到一股非常强大的恶意。
这种恶意针对的不是个人或者特定群体。
而是周围海面附近的所有人！
“……”
看着下方的开始搅动的水面、正在动手的施术者、以及新出现的邪恶魔力源。
罗纳德面色古怪，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今天到底是我疯了。”
“还是这个世界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