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 让我们来世再见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疑问，就在这时，坐在颜如玉对面的律笺文终于沉声开口：“现在……你开始回答，我提出的问题。”
她说着随手抽出了包袱中一张布卷，在颜如玉面前展开。
只见上面写着——马车里除了我律笺文，还有谁？
这……这还用问吗？
颜如玉困惑不解道：“这……这是什么问题……”
律笺文二话不说截住他的话，强势道：“不要说废话，简明地回答。”
“哦，好。”如今在律笺文面前，颜如玉是要多乖就有多乖，丝毫没有从前那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态度。
可见爱情真能改变任何人与妖啊！
他看着布卷上的问题，这里除了律笺文以外，自然还有，“我颜如玉。”
这样……就行了吗？
他眼神怯怯地扫了律笺文一眼，却没有等来回应，而是看到她将那张回答完的布卷扔到一旁后，又重新拿出一张新的布卷，再次展开。
“嗯？”颜如玉明眸扫了过去，上面写着——你愿意使用人类与妖盟定下的法律判决你吗？
事到如今，颜如玉已经没有反抗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犯错，也知道逮捕他是女捕的责任，所以，他老实回答：“愿意使用。”
律笺文听后神色不变，再次拿出另一张布卷展开——你第一次攻击赤须火龙的时候用了几成妖力？
这个问题，跟案子有关，颜如玉如实回答：“四成妖力。”
回答完毕，律笺文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又拿出了一张布卷展开——你歧视无耻小人吗？
颜如玉心下局促，连忙回答：“歧视。”
律笺文循环往复，拿出新的布卷展开：“请把歌词补齐，___荡起双桨。”
这是什么题目？颜如玉神情微怔，但是在看到题目的一瞬间，依然脱口而出道：“让我们。”
等说完后他一时有些无语，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个歌词……
然而，布卷上的问题还没结束，律笺文依然神色平静地展开下一个布卷——一般说，人除了前世今生，还有一世是什么？
颜如玉有气无力道：“来世。”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张，律笺文屏住呼吸，将那布卷缓缓展开——请把古诗补齐，儿童__不相识。
颜如玉一脸汗颜：“相见。”
等等，这些到底是什么问题？
一开始还算正常，后面得简直莫名其妙。
颜如玉有心追问，律笺文却已经询问完毕，随即站起身来，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颜如玉心下一慌，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律笺文心头一紧，声音冷厉道：“放开！”
“我……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你能不能先别走，就耽误你一会，好吗？”颜如玉嗓音低哑，卑微地恳求道。
律笺文背对着他，垂下眼帘道：“你想说什么？”
“我、我……我想问那个疗伤药，是你送我的吗？你来看过我……为何不愿意见我呢！”颜如玉艰难地开口。
第872章 我喜欢你
“就算是我送的，那也是我的职责。”律笺文语气冷硬，“我与你之间，无话可说。”
“可是……”颜如玉咬了咬牙，不死心道：“你来见我，只是为了说这些……没有别的了吗？”
“没有。”律笺文淡漠回应。
颜如玉闻言黯然地垂下脑袋，他张了张嘴，想要表明自己的心迹。
曾经……他可以对任何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说喜欢。
可如今……感情越深厚越真挚，喜欢却越难说出口。
律笺文静静地站在原地，许久，她缓缓将手腕从他的掌心中抽出，旋即拿出令牌，“开！”
牢门应声打开。
眼见着律笺文就要走出去，可能此生，再也没机会见到了，颜如玉终于鼓足勇气，大声喊道：“我……我喜欢你！为了你……我可以摘星捞月，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这简单几句话，用尽了颜如玉毕生的勇气和情感。
从出生至今，他从未、从未对谁如此真心。
律笺文是唯一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律笺文的脚步微顿，眼眶不自觉地泛红，两行泪水克制不住地流淌而下。
她死死地咬紧牙关，背对着他不敢动弹。
没有听到律笺文回应，颜如玉神情仓惶地搅动手指，声音干涩道：“我想知道，你对我……有没有……动过感情，我想听实话，就当是看在我即将入狱的份上，告诉我……好不好？”
律笺文沉默良久，克制着将更多泪水憋了回去，冰冷无情道：“我说过……我从不与罪犯谈感情。”
简单的一句回应，直接打破了颜如玉的幻想。
这几乎就是在判决死刑。
律笺文随即走出囚车内，身影很快消失无踪。
颜如玉黯然神伤地跪坐在地，苦涩地垂下脑袋，终于不再……痴心妄想了。
……
囚车缓缓启程离去，外头的漫天叶片翩然起舞，巨大的苦情树下，几缕柔光挥洒进来，四周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看着从远处一步步走来的红衣少女，涂山容容叹息道：“真是倔强又聪明的小姑娘啊！苦情巨树，你听见我徒儿的誓言了吗？”
她缓缓抬头，逐字逐句地重复着颜如玉刚才所回答的问题——“我，颜如玉，愿意使用四成妖力起誓，让我们……来世相见。”
律笺文徐徐地走到苦情树下，飘扬的花瓣裹着清风的冷冽，将她的思绪缓缓带到了多年前，那一瞬间，她仿佛变回了懵懂的少女，那张丑陋的鼻子还固执地落在她的脸上，哪怕她拼命地祈求自己快点长大，可是时光却依然不紧不慢地前行。
遇见颜如玉，就是在那段难熬的时光里。
就像平常一样，因为丑陋的鼻子，被村里的小孩欺负。
“别给我们村子丢人了，快拿石头丢她。”
“丑八怪，别靠近我们，去死吧！”
“……”
她自认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可以装得毫不在乎……哪怕是被打，被骂，被驱逐……
第873章 再见了，颜如玉
直到那天，颜如玉如天神般降临。
“臭小孩，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丢到山里喂老虎。”
“现在，只要你跟那个小女孩大声说三遍对不起，我就放过你。”
那个小孩道歉了，从此之后，再也不敢欺负她。
而她的人生，却因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告诉她：“不用谢啊！你只要知道，你是美若天仙的小仙女，就跟英俊帅气的大哥哥我一样。”
哪怕她的心智再成熟，哪怕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丑陋，那一刻，她的心依然浮荡幸福。
他的出现，如同寒冷黑夜里的一束阳光，照亮她前行的路，让她的心逐渐温暖。
那种溢满胸腔的安全感，让她往后的时光里都踏实了许多。
她同样也在期待，或许会有一日，能够与他相遇。
为了这样的相遇，她在长大之后，成为了妖捕。
不是为了擒他，而是为了，有更多的机会，可以遇见他。
后来——十多年后再次相逢。
颜如玉在她面前，亲手杀了个殴打老人的人渣……
他早已忘记了自己，律笺文却一眼认出了他。
怎么可能忘记呢？
那是她生命里最灿烂的光芒……
律笺文仰起头，虔诚地跪了下来，将双手合十，落在胸口：“从第一次见他起，我就知道，他是一只本性善良的妖怪，只是因为完全不懂人间的规矩，做了很多错事，但是，他也在努力地改正，积极地适应。”
是的，颜如玉，我从来没有忽略过你的改变。
“更是几次，奋不顾身地为我……”
你放心，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思，你的努力，都是为了谁。
“所以，无论你在监狱里，用多少年去赎罪，我都会等着你回来……如果今生等不到的话……涂山苦情巨树，请让我们……来生相见吧。”
泪水滑下脸颊，落在了泥土之中，风拂过，一片冰凉。
她轻轻擦去痕迹，转过头，看着已经远去的囚车，视线再度模糊：“再见了，颜如玉。”
对旁人来说，一辈子的等待，兴许是无尽的黑暗。
可是她并不是。
他曾给过的阳光，照亮她过去的时光，同样，也让她的未来充满了希冀。
只要心中有希望，等待一点都不难熬。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
曾经分开了那么久，他们都可以相遇。
她相信，未来，他们同样也会有重逢的一天。
哪怕，会久一点，辛苦一点，也没有关系。
她等得起！
“你熟读了涂山规则，想用这种巧妙安排来瞒住颜如玉，其实是不想让他知道，你为他受的苦吧！”
身后传来涂山容容的声音，律笺文的唇角扬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回过头看向她，目光坚定地摇头：“这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所以……谈不上受苦，更不会后悔。”
闻言，涂山容容无奈地低叹一声。
虽然这姑娘意志坚定，想法也很聪颖。
不过，转世续缘或许可以瞒过人，却……一定瞒不过妖啊！
第874章 她爱我！！！
与此同时，囚车徐徐前进。
颜如玉脸色苍白，神情空洞地坐在里头，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让人看着眼里，着实心疼。
“呜呜……道士哥哥，颜如玉好可怜啊！为什么……小文姐姐不肯告诉他真相呢！”涂山苏苏抽抽抽抽噎噎地靠在他怀里哭泣，“这……这是不是就叫骗婚啊！”
“咳咳……”白月初被这天真的话噎得呛咳了好几声。
这小蠢货也不知道该谁学的词汇，骗婚都说出来了。
“你忘了，只要两情相悦之人才能够转世续缘成功，所以……她那不叫骗婚。”白月初哭笑不得地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文绉绉道：“所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女捕快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况且，告诉了又能怎样呢？
按照法律判决下来，这一世……他们还有机会在一起吗？
说了也是徒增烦恼，甚至或许……会演变成另一种悲剧。
律笺文这么冷漠地对待颜如玉，也是为了对方好。
囚车内一片寂静，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
直到，一道耀眼的光芒忽然间从乌布笼罩下的囚车内亮起。
“嗯？！”颜如玉茫然回神，从怀中拿出了一只破烂的牛角……
这道如星火般的光亮，竟是从牛角上散发出来的。
“怎么回事？”颜如玉双目圆瞪，盯着掌心闪闪发亮的牛角发怔，“这个我多年前就嫌弃而不用的本命法宝幽珀角，为什么……突然躁动，甚至一半还发出了光芒……”
说到此处，颜如玉的眸中渐渐地燃起了一丝激动的光芒，“等等！一半发出光芒……”
难道……难道是因为……
他脑海中思来想去，最后只得到了一种可能。
“莫非……这是转世续缘的……”
颜如玉的呼吸陡然间急促起来，他颤声呢喃道：“我……我刚刚回答的答案连起来是——我，颜如玉，愿意使用，四成妖力起誓，让我们，来生，相见……”
原来……刚才那些话连起来，居然是转世续缘的誓言！
他那沉入谷底的心渐渐加速了跳动，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激动，“转世续缘的誓言……这么说，我和她一起许了愿，然后法宝有了反应，说明转世续缘仪式成功了、成功了的话，也就表明——”
方才的难过和痛苦一瞬间都烟消云散，颜如玉猛地一跃而起，情绪激昂地呐喊欢呼：“她爱我！！！！哈哈哈哈哈哈……”
外头的骆驼被这一声喊叫惊得提足狂奔，差点将身后的囚车甩飞出去。
“哈哈哈……”囚车中，看着颜如玉一瞬间恢复活力的样子，涂山苏苏也忍不住破涕而笑，“道士哥哥，颜如玉好开心呀！”
白月初愣了一瞬后，一时也感慨万千。
律笺文竭尽全力想要隐藏的心意，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两个相爱的人与妖，两颗靠近的心，哪怕阻隔了万水千山，也终究会重新走到一起。
第875章 并非罪大恶极，无可救药
“是啊！这不就是颜如玉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吗？”白月初悠然开口：“或许对他而言，比起隐瞒所带来的痛苦，这个真相……才是最幸福的吧。”
此刻，颜如玉的脸上写满了欢喜和雀跃。
回想起从初识律笺文至今种种，每一幕，每一刻，蛛丝马迹，皆能看出感情。
如果真的毫不在意，一开始他强吻律笺文的时候，她为何脸红，为何恼羞成怒？
如果不谈感情，律笺文怎会在他露出牛鬼原形的那刻，不仅没有丝毫嫌弃，反而顾忌着他的尊严，放了他一次。
如果真的对他没有心动过，她又为何在会在大战赤须火龙时，不顾一切地敞开衣服挡在他面前，让他自首呢！
她的爱意，一直都藏在深处，只有拨开那层伪装，才能探到那层美好和幸福。
接下来的一路，颜如玉脸上一直挂着一张灿烂的笑颜。
哪怕是从囚车上下来，被带着走进了一气道盟的提审所内等待判决，他脸上的笑意始终未曾微消。
“这小子是知道自己即将接受审判，所以疯了吗？”
“他真是捉拿赤须火龙的妖怪？怎么看着像个二傻子似的。”
“不会有错的，千颜铁掌颜如玉，纵横西域十多年，实力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
提审司内，一众官员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望着颜如玉的目光充满了疑惑不解和丝丝警惕。
颜如玉笑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笑眯眯地望着他们。
明明是充满了善意的笑容，众官员却被看得脖子发凉。
“咳咳……颜如玉！”其中一位提审官轻咳两声，保持着官威，“你这采花大盗，这十多年来欺负了不少良家少女，杀人抢劫可谓坏事做尽，你可认罪？”
他们是知道这个颜如玉过往的“丰功伟绩”的，此刻这般厉声质问，原以为对方会找理由辩解，却不想，他老老实实道：“我认罪，悔改，从今往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妖，再也不去祸害任何人了。”
除了律笺文以外，任何钱财，雌性，甚至是人世间的玩乐，于他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
看着他脸上诚挚的表情，官员们一时微怔，不由地面面相觑了几眼。
这……居然这么好说话？
那这十几年来，他们费尽心思想要缉拿对方，他为何不肯早日悔改？
众人心头一时有些复杂。
那名开口的提审官又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你既已认罪，本官也并非不明黑白之人。”
“本官现在问你，当年你第一次下山去往元河村，在一间客栈内击杀了掌柜和好几名打手，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闻言，颜如玉愣了一瞬后，才细细回忆起来，“哦，我记起来了……那分明是一家黑店，是他们趁着半夜偷偷溜进我的房间对我动手，我是出于反击才杀了他们的。”
他知道自己说这些，旁人可能不会相信。
但既然答应了律笺文好好自首，重新做好妖，他便要如实交代。
第876章 分明是爱惨了他
提审官听后并为质疑，而是接着问道：“那么后来，你劫了安田村一富商的万贯家财，你可承认？”
颜如玉老实回答，“那富商为富不仁，那些钱都是从村民手中捞来的，我后来劫了之后分发给了村民，自己也拿了点当做路费而已。”
“还有……”提审官问了一堆问题，颜如玉都如实回答。
“这么说，双城县的邪教老巢也是由你透露出去的；后来大战赤须火龙，也是你的功劳？”提审官眼神凌厉地问道。
“我只是……帮了女捕大人，解决了恶人。”颜如玉并未一味地将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提审官听后微微颔首，然后侧头跟一众官员低声耳语起来。
半晌后，他们似乎终于得出了结论。
提审官重新望向颜如玉，逐字逐句道：“很好，颜如玉，你所说的一切，都与知情人给我们的提供的情报是一样的，你并未撒谎，看来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知情者？”颜如玉双眸微颤，“是小文……是律笺文捕头，向你们提供的情报吗？”
众官员闻言神色间闪过一丝诧异，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厉声道：“这就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了，我们向来秉公办事，从不乱扣罪名，也不冤枉好妖，但同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作恶的妖。”
虽然他们没有承认，但颜如玉还是透过那不经意间的眼神得知了真相。
他的呼吸一时间有些急促。
原来……在自己所看不到的地方，律笺文也在为了他奔波努力，来替自己证明清白吗？
她付出了这么多心血，还说不喜欢自己！
分明就是爱惨了他！
一想到这里，颜如玉脸上就控制不住地露出了一抹傻笑。
众官员被他笑得心里头发毛，一名审判官义正辞严道：“别以为做了这些你就能逃脱责任！颜如玉，虽然你的所作所为并非十恶不赦，也已经戴罪立功，但并不代表这就能够抵消你的过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们商量许久后，终于得出了最佳的结论，“从即日起，你将正式被关进混天典狱，用六十年来赎罪！”
颜如玉双眸一亮，笑容满面道：“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你们，我现在就去服刑。”
众官员嘴角抽动。
这该死的妖怪，怎么就这么得意忘形呢！
不过仔细一想也是，通常这种级别的罪犯，不是死刑，就是关押数百年。
结果到了颜如玉这里，只有区区六十年。
对妖怪而言，那确实不算太长，也难怪他这么乐呵。
“行了，快把他带走。”提审官觉得他看着碍眼，直接催促一旁的捕快。
捕快领命，立刻示意：“走吧！”
“好勒。”颜如玉从地上一跃而起，跟着捕快欢快地离开此地，脸上全然没有半分的痛苦，根本不像坐牢，反而像是要去……度假？
“这……这妖怪这般嘚瑟，真不需要给他带个镣铐，免得他逃跑吗？”身后的官员不由地担忧道。
第877章 戴罪立功
“你忘了，他可是亲手用天罗地网的铁链穿透了自己的琵琶骨，心甘情愿地来自首的，区区镣铐锁得住他们？”旁人好心提醒。
众人仔细也想也是。
若是并非自愿，哪怕他们再费尽心力，也抓不住这个狡猾的颜如玉。
看来，那位女捕大人果然实力高强，如此轻易收服颜如玉，让人不敢小觑啊！
……
半个时辰后，颜如玉在捕快的带领下，穿过了半个大海，在太阳下山前来到了一座巍峨的高楼前。
这里，便是混天典狱，一气道盟专属关押重犯之地。
在这里关押的，都是一群无法无天的恶徒……
走进狱内，颜如玉换上了一身朴素的囚服，手中端着个木盆和毛巾，在众多妖怪的怒视之中，轻快地哼着小调，笑眯眯地从他们眼前走过。
“哪里来的家伙，这么嚣张！”
“这小子活不了多久了！”牢中的妖怪们一个个双目赤红，目光死死盯着颜如玉。
这个新人，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越过他们，且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看来他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不知道这座监狱的恐怖之处啊！
有妖怪阴狠道：“要不要给他点教训！”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体型庞大的身影挡住了颜如玉的去路：“等等！臭小子！”
“嗯？”颜如玉茫然抬头，就看到一只双头怪居高临下地立在他面前。
双头怪恶狠狠地叫嚣着，“你很拽呀！你知不知道？这里可是天下闻名的混天典狱，恶人的殿堂！”
其他妖怪看到双头怪出现，皆是面露惊恐，瑟瑟发抖地朝后退去。
颜如玉却毫无畏惧，反而笑眯眯地回应道：“知道呀！我刚被判了在这里待六十年。”
“只有六十年！”双头怪愤怒地一掌砸向地面，地板被碎得四分五裂。
想想自己已被关押了上百年，颜如玉却只要关押短短六十年，他顿时被刺激得面目狰狞，险些发疯。
旁边的妖怪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唯独颜如玉却像是察觉不到这一掌的威力似地，依旧心情甚好地解释道：“因为我戴罪立功了呀！”
双头怪一头阴森冷哼：“原来是勾结了条子呀！哼，别得意，在这里，外面的条子可帮不了你！”
“你别以为判得短就可以高兴，我们可以保证让你在这里每天都度日如年！”另一头一腔搭着一腔说道：“或者……再也出不去！”
说罢，双头怪同时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牙齿，咆哮着向颜如玉袭去。
颜如玉笑眯眯地将手中的木盆往空中一抛，接着伸出手来，铁掌“啪”地两下击中双头怪的脸颊，直将对方打得面颊红肿，泪流满面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颜如玉随手接下木盆和毛巾，接着哼着小调，面不改色地朝着地牢深处走去……
群妖见此情形，纷纷有眼色地哈腰弓背，点头示好，“新老大好，新老大好！”
他们不断奉承，“新老大长得好英俊啊！新老大好帅啊！”
第878章 被判六十年
颜如玉心情愉悦，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朝气蓬勃之光，从前还会被这番吹捧哄得飘飘扬扬，但是现在，他的心全都系在一个人身上。
坐牢多久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只要一想到律笺文对自己的心意，他心里就美滋滋的。
原来，爱情的滋味竟如此美妙。
“太好了！颜如玉没有被判死刑，他和小文姐姐还有机会，他好高兴呢！”身后的涂山苏苏一蹦一跳地观察着颜如玉的神情，笑意盈盈地说道。
明明深处在回忆之境，明知道这一切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但她还是觉得高兴。
一旁的白月初却微微蹙眉，“但愿不要乐极生悲才好。”
涂山苏苏疑惑地歪了歪头：“嗯？为什么会乐极生悲呢！颜如玉才判了六十年呢！”
妖怪对于时间总是没有具体的概念。
于他们而言，六十年或许只是弹指一挥间。
可是人类……
却已经过完了一生。
白月初低低地叹息一声，他伸手揉了揉涂山苏苏的脑袋，“你这小脑袋瓜里装不了太多内容，就别想了。”
如今颜如玉正处在兴头上，完全没来得及多想。
但愿之后……他想明白后，不要钻牛角尖。
只要熬过这六十年，他还能等到律笺文的来世。
可是，如果事情真这么简单的话……自己跟小蠢货应该已经从回忆之境中抽离了吧？
但现在他们还在这里，说明故事还有后续。
颜如玉之后，又是如何跟黑狐扯上关系？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白月初思索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夸赞的惊叹声。
“哎呀，原来你们纵横了西方很多年啦！”
“几百年前就成名的蛇发火姬，是你相好啊！”
“连千颜铁掌颜如玉，都是你们兄弟呀！”
不远处的牢狱内，几个小妖满脸崇拜地望着大牢里被关押的四大妖怪。
“绝对没错！”赤须火龙居高临下地回应道。
“我们赤沙魔道团，可是赫赫有名的西方巨盗团。”雪脏骄傲自得的话刚落下，一旁的夜魅就接着叹息道：“唉，都是因为我们的好兄弟，垂涎女捕快的美色，我们冷不胜防才被捕的，总之，你们要是跟我们混……”
她的话音未落，被提到名字的颜如玉便端着木盆从他们面前悠悠地走过。
“嗨，好久不见，你们好。”颜如玉甚至还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
赤沙魔盗团众妖面上先是一僵，转脸变成谄媚，他们纷纷哈腰回应着：“你好你好……”
“有什么需要随时呼唤我们哦，么么哒。”
对于这个击败了赤须火龙的妖怪，他们是打从心底里感受到了恐惧。
边上的小妖看着他们那副谄媚的态度皆是一脸汗颜，有些无语地走开了。
颜如玉却哼着小调，目不斜视地走进了阴森黑暗的地牢内……
他满心都被律笺文填满。
只要有爱意支撑，他便能一直坚持下去。
哪怕地牢内脏乱不堪，哪怕要睡在草席上，也丝毫不是问题。
第879章 要她等你一辈子
颜如玉不在乎这些，因为他是妖，不像人类细皮嫩肉。
现在的遭遇也不是惩罚，无非……就是把这些年享受到的都还回去，不是吗？
就在他高兴得快要忘乎所以的时候，一道阴冷邪气的女声忽然间在地牢内响起，“呵呵呵呵……你看上去很快了啊！颜如玉。”
颜如玉心头一紧，骤然抬头环顾四周，却没有找到声音的源头。
看来对方实力不俗，到底是谁？
阴冷的女声缓缓靠近，继续哼笑着嘲讽道：“自己开开心心哼小曲儿，过着悠闲的生活，却让爱人，深陷一世相思之苦，你可真是没心没肺呀！”
颜如玉猛地回头，就看到对面站着一团如煤炭般的黑影，也不知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听着对方嘲弄的话语，颜如玉不悦皱眉：“你瞎说什么，我出去之后就会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
话音刚落，他猛地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缩了一下。
“出去之后……”黑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地，冷笑两声道：“你还真天真啊，六十年，对妖来说只是一刹那，而对人类来说，那却是一辈子，你没想过她为什么瞒着你在苦情树下许愿，因为她自知，此生等你无望，这才会瞒着你偷偷续缘呐……”
黑影一字一句，将颜如玉心中的混沌毫不留情地揭开。
颜如玉猝然大惊。
是！他怎么会忘记了这些！
人和妖怪，最大的区别，就是寿命啊！
他可以在大牢里过六十年。
六十年于他不过转瞬之间，可是对区区人类来说，却是一辈子的等待。
心痛到无法呼吸，颜如玉捂住了胸口。
恍惚之间，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律笺文的身影。
她想着苦情树续缘，来世续缘，接着……用一生来孤独地等待他。
那将是，多么残酷而痛苦的煎熬！
黑影看着他眼中的动摇之色，继续刺激着他那摇摇欲坠的精神，“她为什么瞒着你，都是为了让你安心服役，然后一切痛苦，又由她自己来承受……”
听到这里，颜如玉死死地攥紧拳头，所有疑惑在这一刻解开，回想起律笺文无情的拒绝，冷漠的话语，还有她为自己付出的点点滴滴，原来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
“小文……小文……”颜如玉双目空洞，乐极生悲，他痛苦而嘶哑地开口：“不可以，她不能等我……不……”
“真是可怜呐！”黑狐娘娘看着他那副失神的模样，漂浮在他周身，嗤笑道：“现在你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改变结局了！你在此静待六十年，自然是安然而出，不过在外的律笺文，则已苦苦守候至两鬓斑白；你若破牢而出，你俩纵然能够人相见，但她因为信仰，必然不会接受你，你俩也只能是痛苦一生；你若因悔恨而自杀，更不能解决问题，妖死则缘灭，律笺文的一切努力都会化为乌有，你们就连下辈子，也无法相见了。”
第880章 吞下这个，你们会忘记彼此
黑影说着渐渐地幻化出了一副曼妙的身躯，猛地逼至颜如玉身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用那妩媚的声音不断地蛊惑道：“涂山帮不了你，但是……我能！现在就看你，舍得忘了她吗？”
“不好！”到了此刻，一旁的白月初终于明白了黑狐的真正目的，“她说这些来刺激颜如玉，无非是想利用他，糟糕……颜如玉一旦上当，从此恐怕……”
恐怕将一直被黑狐所掌控，走上一条不归路啊！
“道士哥哥怎么办呀！颜如玉脸色好差，他会听信坏蛋的话吗？”涂山苏苏紧张地对了对小手。
白月初没有开口，但是看着不远处颜如玉的神情，他心中已有了答案。
“忘了……她。”颜如玉双眸颤动，呼吸有些急促。
“对！”黑狐娘娘说着，从掌心中幻化出一道黑狐暗影，递到了颜如玉面前，语气深沉道：“吞下这个！你们的续缘誓言就能提前发动。也就是说……你们相爱的记忆，会提前消失。她这一世，都会永远忘记你，而你也是一样。乍一看很残忍，但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让她这辈子，都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
似是怕他不相信，黑狐娘娘又笑盈盈地补充道：“作为涂山嫡系弟子，你应该感觉得到你手中的这东西妖气波动，跟苦情树很相似吧？记住，一旦你吃下这个……你就不再只是颜如玉……你就是……我的大将——三尾黑魉。”
颜如玉怔怔地接过了那道散发着诡异黑气的黑狐暗影。
“不要颜如玉，她是坏蛋，不能答应啊！”涂山苏苏着急地在他面前来回蹦跶，不断挥舞双手，身上的铃铛清脆作响，小脸上充满了担忧。
“没用的。”白月初靠在墙上，语气微沉道：“他看不见你我，我们……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可是……小文姐姐做了这么多……并不是想看颜如玉变坏啊！”涂山苏苏可怜兮兮地垂下脑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么明明相爱，怎么可以忘记彼此呢！”
“就因为相爱，所以……才会不自觉地为对方考虑吧！”白月初撑着下巴，一脸深沉道：“就如同律笺文为了爱情，愿意等待一生；颜如玉也是为了爱情，不想让对方痛苦。”
他说完后微微一愣，从前的自己，可从没有顿悟过这种道理。
难道是因为……跟小蠢货一起做任务久了，也成了个通透的红线仙了？
“所以道士哥哥，你是说，他会答应的吗？”涂山苏苏不安地问道。
白月初语气沉重道：“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了。”
地牢之中，黑狐娘娘居高临下地看着面色苍白，神情濒临崩溃的颜如玉，冷然一笑道：“现在……选择权在你手里，你是要自私地让律笺文等你六十年呢，还是选择忘记彼此，让她这辈子……重获新生！就看你自己了。”
第881章 颜如玉的选择
让她这辈子重获新生！
这几个字重重地击打在颜如玉的心头，他的神色愈加恍惚。
让小文重获新生，暂时忘记他六十年，好好过她的生活。
等六十年后，他从地牢里出来，她也重入轮回。
这……就是另一种如果？
“不要拖累她。”黑狐娘娘唇角冷笑，缓缓靠近颜如玉，正要加大自己的蛊惑，就在这时，一股寒冷的气息从远方传来，她的目光一凝，随后挺直了身：“给她幸福，可不能自私啊！”
说罢，她如同一道鬼魅的幽灵般猛地窜出牢消失无踪。
“小文……”颜如玉眉头紧蹙，理智被一点点吞噬，他痛苦地朝天狂吼，“小文啊……”
巨大的咆哮声惊动了地牢内众多服役的妖怪。
有妖怪瑟瑟发抖道：“新来的老大这是在……示威吗？”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强大无匹的寒冰之力冲破了牢房厚重的防御强，几个妖怪一瞬间被袭来的寒气冻成冰雕。
“哇！是姐姐呢！”涂山苏苏眼神一亮，一眼就认出了那只美艳的狐妖。
白月初却被惊得脖子发凉，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这大姐大出场方式，还是这么暴力啊！
“说！”此刻，涂山雅雅站在地牢洞口，居高临下地望着背对着她，正跪坐在地的颜如玉，冷言逼问道：“妖妇对你都说了什么？”
她沉着脸，声音清冽如霜：“妖妇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说！”
颜如玉双眸震动，静默地僵在当场，根本不敢动弹。
看着他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涂山雅雅不悦地蹙起黛眉，她倏地抬起手掌，厉声警告道：“最后一遍，说！”
“师伯，转世续缘……人一方，相爱的记忆，只有到死才会消失吗？”颜如玉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问道。
涂山雅雅却并未回应他这种无聊的问题，而是抬起炼出寒气的手掌，猛地袭了过去，“不说，死！”
“姐姐！掌下留人！”紧要关头，涂山容容猛地从身后落地，求情道：“姐姐，我看着他从小长大，放他一条生路吧！”
对于这个徒弟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她心中始终有愧疚之感。
哪怕只教了他几年……但，相处的点点滴滴不假。
若是一开始她未曾任性地选择收徒，或许颜如玉也不会下山，更不会走到这一步。
“哼，你就宠他吧！”涂山雅雅收回手，向后瞥了涂山容容一眼。
“多谢姐姐啦。”涂山容容笑眯眯地感激过后，目光朝下方扫了一眼，“不过说起来……由于我们刚刚进来得太急……现在这下面，场面有些混乱……”
只见牢城下面，成群的妖怪朝着涂山二位当家来时所砸穿的地牢洞口处涌去。
妖怪兴奋地大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越狱机会啊！各位兄弟！冲啊！”
“快冲出去！我好久没吃肉了！哈哈哈哈……”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混天典狱之际，震天冷雾突然从洞口扑面而来……
第882章 小文，只要你能幸福
一抹高挑的身影漠然而立，周身溢出的冰冷寒气如同刀锋般袭来。
“这惊天的寒气……涂山雅雅！”妖怪们抬手遮挡，被寒气震慑得脸色发白。
“自退后者……可活。”涂山雅雅清冽的声音娓娓而来，无穷无尽的寒气在空中四散。
“我们……怎么办？”有妖怪被吓得犹豫起来。
其他妖怪强装镇定道：“别怕！我们人多，我们一块上，把绝活拿出来！和她拼了！”
说罢，妖怪们不怕死地握紧拳头，凝聚妖力，呐喊地冲向洞口。
涂山雅雅周身被寒气笼罩，她双眸逐渐变红，冷冽的声音缓缓响起，“从此刻起，你们……改死刑了！”
话落，一阵彻骨的寒冰如破竹般蔓延而出，刹那间封住洞口，冻结了整个出口。
“哎呀！！！”妖怪们被冻成冰雕，困在寒冰之下，在劫难逃了。
站在狱外，感受到那股让人厌恶的黑狐气息消失无踪，涂山雅雅疑心地冷哼道：“哼，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悄无声息地来去自如，莫非那妖妇真的得到了……臭蟑螂的虚空之泪？”
……
此刻，站在颜如玉的牢房外观看了全过程的涂山容容轻叹了一声，“哎，真可怜……碰上姐姐正在气头上……”
她说着别过身子，看着蹲在地上的颜如玉，神情微沉下来，“你……自己保重吧！不管妖妇说了什么，你也……好自为之吧，颜如玉。”
说罢，她一跃而起飞离了牢狱之内，很快便已飞远。
“师傅，师伯，如玉，对不起你们的教诲……”颜如玉声音沙哑地垂下脑袋。
他这一生，蒙师父教导，脱离了被欺凌的困境，重新获得了一副皮囊，犹如拥有第二次生命。
可是他不懂珍惜，自以为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便毫不留情离去，肆意妄为，惹下了无数麻烦，玷污了涂山的名声。
他原本以为，此生此世，也不过如此逍遥快活，是小文的出现，让他真正了悟。
他以为在她决定跟他转世续缘的时候，就是他生命之中最圆满的时刻。
可是，直到黑狐娘娘的出现，将他从自以为是的幸福里扯了出来。
转世续缘，约定的来生。
小文她，早就已经知道此生无望了！
偏偏只有他，还自以为是地欢喜。
在人世间行走了这么久，他始终……
始终还是那么自私，那么无用！竟然连这些，都要旁人告知！
看着掌心的黑狐暗影，颜如玉的痛苦突然沉静了下来。
从前自私，可是如今的他，不能再自私了
唯有……让彼此忘记，这辈子，律笺文才能解脱。
六十年，只要六十年，先行忘记彼此，等到六十年后，我再回来找你！
到那时候，绝对，绝对不会让你从身边离开了！
想到这里，他伸手抓住那道黑狐阴影，吞了下去。
脑海中无数美好的回忆翻涌，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小文……对不起，我爱你。
只要你能幸福，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第883章 记忆被剥夺的痛苦
“记不记得住，又有什么关系！啊……”黑狐暗影完全被吞入腹中，黑雾在他的身上团团绕住，在他的背后长出了一对黑狐尾巴。
这一刻，他和魔鬼达成了交易，再也不是原来的颜如玉了！
“呜呜呜……颜如玉变成黑狐了。”亲眼见证了颜如玉被黑狐所控的一幕，涂山苏苏难过地抽噎道，“原来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小文姐姐，为了爱情。”
相爱的男女，真的好伟大好伟大！
她一直以来最自豪的，就是成为涂山的一名红线仙，手中一根红线，牵系世间恋人。
不论人或者妖，只要有了红线，中间的沟壑都能被填平。
看到相爱的人白头到老，生生世世永结同心，是她最大的幸福。
看到他们这一对，她的意志更加坚定了！
“果然如此。”白月初倒是没有太多意外，如果真的如前面那般，在苦情树前立下誓言之后，一方在牢中服刑，一方在苦等中终老，那颜如玉也不会为了黑狐办事。
只是没想到，他忘记转世续缘的对象，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用情至深，才会为情所伤！
“不过，如果他失忆了，那么接下来……”他还会老实地呆在监狱里度过六十年吗？
像是为了回答他的问题，失去理智的颜如玉渐渐清醒过来。
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目，只觉得四周陌生得很，方才的脑海里，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声音，然而随着他睁开眼，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颜如玉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步朝着刚才被涂山雅雅冲破的裂洞口走去，接着一跃而下。
他的身体飞速下坠，待双脚落在了实地才发现，眼前竟然还围着许多奇怪的妖怪，正惊恐万分地喊道：“新老大，你，你干什么？！”
新老大？
是在叫他吗？
颜如玉神情恍惚地跪坐在地上，用探究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众多妖怪，有胆子大的妖怪大了胆子凑上前问道：“新老大，你……你没事吧！”
看来，新老大说的貌似就是他啊！
但是……
“我……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这是，怎么了？”颜如玉下意识抬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丝丝缕缕的零碎记忆冲破了一些阻碍，他的眼神逐渐转为清明，接着又恍然大悟道：“哦对了，我知道，我是千颜大盗颜如玉，所以……我为何会在牢里，什么人抓了我？”
谁那么大本事，居然敢抓他？
怎么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他环视四周，等着诸多妖怪的回应。
然而众妖怪只是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这个……”
“你们也不知道？”颜如玉挑了挑眉，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算了！
反正他也不打算呆在这里，因为……
这里困不住他！
颜如玉裂唇一笑，蓦地一个纵身，直接从前方的洞口冲了上去，一瞬间消失在洞口，将身后的呼喊声丢在了脑后。
“等等老大，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好了，颜如玉逃狱了！！！”
第884章 她对我很重要，是我的命
颜如玉听着身后的声音，讥诮一笑。
是哪个傻子，那么愚蠢，竟然妄图将他困住这里？
越出地牢，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的颜如玉脑子里隐约间闪过一丝奇怪的声音。
“颜如玉，站住！”
他蓦地一顿，不由地往后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地牢没有丝毫的光芒，更没有任何身影。
果然是魔障了！
在地牢，估计是为了博得哪个雌性的芳心。
不过现在的他显然对她已经毫无兴趣，否则也不会直接忘记了。
思及此，他迅速加快了速度，消失在云端。
美好又快活的日子，他来咯！
颜如玉的身影消失，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一道黑影出现。
“哼哼哼哼……”看着他的身影远去，黑狐娘娘逐渐浮出水面，暗自悠悠地说道，“颜如玉，吞下那东西以后，你就不再只是颜如玉了，你还将是我的大将——三尾黑魉，我不过帮了点小忙，却轻易获得了一个可以培养大将的容器啊！还得到了四成来自涂山的嫡传妖力……哈哈哈哈……”
她越想越得意，“不过……记忆被剥夺，可是很痛苦的哟！”
至于痛苦是如何的，反正不需要她来承受。
看一场戏，又有何难……
黑狐娘娘不需要承受失去记忆的痛苦，然而此刻的颜如玉却已经开始感受到那股威力。
当他降落在海岸边，准备寻找新的猎物之时，一道刺痛猛地袭来。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
他瞳孔不断收缩，双目赤红。
脑袋为什么会这么痛……
那些奇怪的记忆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那道模糊的红衣背影，到底是谁？我怎么会忘记了……
不能忘记的……那个人，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她是我的命……
等等，她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不……我是颜如玉！
那她是谁……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了？
好痛苦……好难受！
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凝上心头，颜如玉呼吸困难，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他痛苦的抱住脑袋跪在地上，疯狂嘶吼。
身后的滔天巨浪滚滚而来，黑暗几乎要将他吞没。
颜如玉愤怒地一掌又一掌地击打在沙滩上，发泄着内心的无助。
脑海中一道阴邪的女声不断响起：“哈哈哈哈哈……别去回忆了，要想起不该想起的东西是很痛苦的，不要挣扎了……不要挣扎啦……放弃吧……放弃吧……什么都不要再回忆起来啦……”
“呀呀呀呀呀呀！！！”他愤怒嘶吼，掌心击穿地面，一路挖掘，朝着地底深处埋葬而去。
回忆之境中，涂山苏苏眼眶红红地看着颜如玉痛苦挣扎着消失不见，她眨了眨眼，茫然不解道：“道士哥哥……他明明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选择失去记忆啊！如果是苏苏，一定不舍得忘掉自己喜欢的人，那样心口就会变得空空的，很难受。”
她的小脑袋瓜里装不了太多东西。
她不懂，这所谓的爱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第885章 你家颜如玉
白月初叹息一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的人就是愿意为了爱人承受痛苦。”
每个人所背负的不同，结果也不同。
只是他也不明白，这花花世界多美好多逍遥啊！为何要为了区区爱情放弃一切呢！
涂山苏苏忽然开口：“那小文姐姐呢……她忘记了一切，真的会幸福吗？”
这问题，白月初还真的回答不上来。
不过很快，一股强大的力量撕扯着他们的身体，眼前画面一转，片刻间，他们竟又被带回了县衙。
看着这眼熟的院落，白月初笑着开口：“你想要的答案，现在可以去找律笺文证实。”
“唔……我明白了。”涂山苏苏反应过来后，迈着快步走向律笺文的房间，直接穿过大门走了进去。
……
此刻，县衙别院的房间内。
律笺文捂着脑袋，从一阵痛苦的深渊中醒过神来。
刚刚……她在查看档案的时候，好像晕过去了。
她目光茫然地望着四周……
眼前的场景熟悉，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心口却莫名有些空洞。
“我这是……怎么了？”她神情茫然地望着前方，总觉得忘掉了什么似地，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小文姐姐，你忘记颜如玉了吗？”涂山苏苏挥舞着小手在她面前晃悠。
律笺文当然看不到她。
她就这么静默地坐在椅子上许久，脸上神色看不出丝毫变化。
就在这时，外头的大门忽然被人打开，王捕快匆匆跑了进来——
“不好了头儿，五眉石虎他逃跑了！”
“什么？！”律笺文猛然起身，黛眉紧蹙道：“他不是关押着前往混天典狱了吗？”
“头儿你有所不知啊！赤砂魔盗团是被分批送走的，那个狡猾的五眉石虎因为当时被你抓获，所以我们也没有用天罗地网穿透他的琵琶骨，可他实力比猫鼠强大，居然在途中挣脱牢笼，逃跑了。”王捕快面色难看道：“怪我们人手不够，现在他……”
“逃向何方了？召集人手，跟我去捉拿。”律笺文说着拿起佩剑，顾不上其他，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他逃去军翼山的方向，我这就去找人。”王捕快说着匆匆离开。
……
一个时辰后。
捕快顺着痕迹，终于搜查到了五眉石虎的下落，一群人战成一团。
“五眉石虎，我劝你束手就擒，否则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律笺文说着强势地拔剑冲了过去。
“你以为我会让你再抓第二次吗？”五眉石虎愤怒地捏掌袭来，之前是之前，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律笺文得手。
“你可以试试看！”律笺文的眸光一冷，手中的武器一晃，立刻迎面而上，接住了对方的攻击。
然而五眉石虎是为了逃命，哪里会那么快就被律笺文打败，双方数招之后，竟是没有拿下。
看来，必须拼全力了！律笺文退后了一步，再度出招，如海浪般汹涌的气势翻腾着朝五眉石虎的方向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