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山人自有妙计
说起来，刚才看过白月初的一轮表演之后，四妖对白月初的能力已经没有任何质疑，试问，有哪个人能用一个废塑料瓶将一只黑狐封印起来！这能力，简直强大到逆天啊！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原则，他们本来想等白月初他们不发现的时候，悄悄跑路。
本来都已经成功了，没想到……
四妖连忙举高小手手：“那，那个，你们忙，我我……我们这就走。”
“想走？”这四个不知道搞出多少事情来，白月初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他冷笑一声，随手打了个响指。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四妖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到一圈巨物轰然而下，直接将他们困在了当中。
“我还以为是什么可怕的攻击呢！”雪脏哈哈大笑，喵地一声，身体已经弹了出去，朝着屏障的上端飞速冲去，眼见着就要越过屏障的顶端，“不过是个屏障，奈何不了我！”
“嘭！”
他的笑声还没有落下，迎面就是重重一击，身体随之往后一弹，径直往下坠落。
“不可能啊……”他的双眼死死盯着屏障，满脸的不可思议，他跳过无数屏障，从来没有失手过，怎么会！
他的思绪还没落下，方才还刚刚耸立的屏障竟然随着他的身体逐渐变短……
雪脏的身体重重砸到了地面上，连带着自己的面子也碎了一地。
“不行！我再试！”他立刻爬起来，不死心地再度一跳，然而……
“嘭！”
“嘭嘭！”
“嘭！”
无论他跳得有多高，这屏障总能比他的高度要长一些，无论怎么跳，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我就不信……”雪脏已经鼻青脸肿，可是依然不服气，正准备再去，却被赤须火龙按住，他惊愕地喊道，“老大……”
赤须火龙还来不及开口，白月初已经率先嘲讽出声：“别白费力气了……这可是涂山的禁术，凭你们几个，想逃，没门。”
“臭小子，你不要太嚣张了！”赤须火龙眼中满是愤怒，但是他也看到了，连雪脏那么瘦小的身体都跳不过去，更何况是他自己。
涂山的禁术，果然名不虚传啊！
“不准妨碍我的工作。”白月初确认了他们已经无处可逃，懒得再理会他们，他将手中的两个忆梦锤交到涂山苏苏手中，然后将手抵在她手背上传输法力。
“小蠢货，开始吧！”
涂山苏苏郑重地点了点头，接过一左一右拿起忆梦锤，将从白月初那得到的力量灌注到忆梦锤上，对准颜如玉和律笺文的头顶“咚”的一声敲了下去。
下一瞬间，四人眼前一黑，灵魂同时抽离，一同进入到回忆之境中。
“咦？”赤砂魔盗团的众妖看着浅坑中消失无踪的身影，雪脏惊疑不定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统统不见了。”
夜魅惶恐道：“这人怎么可能凭空不见，瞬移也不可能这么夸张，这又是什么法术？”
“混蛋！”五眉石虎愤怒地握紧拳头，“他们要把我们关在结界里，自己却先逃走……该的家伙！！”
一旁的赤雷面目狰狞，一团烈火在心中愤怒燃烧。
他赤须火龙，跟这臭小子……誓不罢休！
第857章 她比你姐姐还漂亮？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白月初和涂山苏苏从回忆之境睁开眼的时候，正好就落在县衙别院的草地上，白月初的手按在犹带着阳光温度的草地，松了口气，虽然狼狈了一点，至少不疼！
“道士哥哥……”涂山苏苏晕晕乎乎地揉了脑袋走到他的身旁，小脸已经皱成了一团：“苏苏忽然想到，我们的意识来到颜如玉他们的记忆之中，可是身体还在原处呀！要是那些坏蛋破除结界伤害我们，那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你这小蠢货，考虑得还挺多。”白月初闻言挑眉一笑，语气颇为得意道：“不过你能想到的，我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闻言，涂山苏苏露出惊喜之色：“难道说，道士哥哥你……”
白月初得意地扬起头：“这一点还多亏了容老板，她离开之前给了我一瓶药水可以隐身，所以在外面的人看来，我们的身体早已消失在原地。”
“哇……道士哥哥好聪明，只要有你在，苏苏任何事情都可以不用操心呢！”涂山苏苏开始地扑到了他身上，兴奋地抓着他的衣角，眼中充满了欢喜之色。
亮晶晶的眸子倒映着白月初的脸，他的心头微动。
明明自夸的时候毫不害臊，可被这小蠢货一说，他却觉得从脸颊臊到了耳根。
白月初慌忙转移话题，“行了行了，先去寻找律笺文和颜如玉的下落吧！”
按理来说，他们每次降落都会碰到续缘的一方正主。
如今这看起来是在县衙内。
那么——
“头儿，颜如玉被缉捕归案的消息已经传开，上头的消息也传达了过来。”远处的房间内，一道敦厚的男声突然响起。
白月初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窗边正站着个熟悉又显得有几分陌生的红衣少女。
微风吹拂着她的轻松，脑袋上的红缎翩然起舞。
那张清秀又不失靓丽的容颜，应该就是前世的律笺文了。
此时的律笺文身后站着个穿着捕快服，长着一双大耳垂的中年男人。
刚才汇报消息的，显然就是这位。
“哇！前世的小文姐姐长得好飒好漂亮，好有气质哦！”身旁的涂山苏苏语气惊叹，碧眸闪闪发亮。
白月初眉梢微挑，却没有太大惊讶。
主要是……见识过涂山三位当家，特别是妖仙姐姐的绝美容颜后，似乎任何长相在他眼里，都显得平凡起来。
“你觉得，她比你姐姐还漂亮？”白月初反问道。
“唔……”涂山苏苏歪了歪头，笑眯眯道：“都漂亮呢！”
白月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涂山苏苏脸上的笑容随即暗淡下来，“小文姐姐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呢！”
这一点，白月初自然早就发现了。
相比涂山苏苏的猜测，他一眼就肯定是跟颜如玉有关。
都这样了，还嘴硬说她不动心，真是个大傻子。
良久，窗口的律笺文从凝重的情绪中渐渐抽离，声音微沉道：“上头……怎么说？”
第858章 隐忍与顾全大局
“上头交代，让我们把他从小县运到混天典狱进行裁决，等一切结果出来后，再秉公处置。”王捕快压低声音，显得有些沉重道。
律笺文闻言抿了抿唇，片刻后恢复清冷，“那就按照吩咐处置。”
“可是捕头……”王捕快犹豫着开口，“咱们有不少兄弟，想替颜如玉请求，毕竟……毕竟是他亲手缉拿了那个万恶的赤须火龙，彻底剿灭了他们一伙的气焰……如果没有他，我们或许都已经……”
未等他把话说完，律笺文便已轻声打断，“他的行为确实拯救了我们，我也将事情经过统统上报，如今赤砂魔盗团的五大妖怪统统入狱，如无意外……颜如玉是可以戴罪立功的，但并不代表，就能抵消过往地所有过错。”
“那他……你……”王捕快神情复杂地看着捕头那倔强的背影，心中莫名地涌上了一股酸楚和哀叹。
亲眼见证了捕头和颜如玉之间发生的种种……
如果他俩都是好人，那未来将成就一段佳话。
可偏偏……命运弄人啊！
“没什么事的话，去准备一下……三日后，由你亲自押送他启程……去混天典狱。”
律笺文语气冰冷的命令着，神情平静地望着天空，那双澄澈的双眸似乎能倒影出那夜孔明灯的剪影。
此言一出，王捕快顿时诧异道：“三日会不会太快了，而且捕头，你不打算再去见他一面吗？”
“我是女捕，他是犯人，没什么好见的。”律笺文语气显得不近人情。
王捕快竭力劝说，“那既然是运回混天典狱，就是前往西域方向，那是你从前办案之所，由你运送他回去，岂不是更为妥当吗？”
“我还要留一段时间，另有事情处理。”律笺文淡声开口。
“可是……”
王捕快还想说些什么，律笺文却已经闭上双目，沉声道：“下去吧！”
闻言，王捕快只得作罢，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转身离去。
王捕快的脚步远去，律笺文紧绷的心绪伴随着轻微的声音也跟着悄然一松，口中不自觉得低声自语：“颜、如、玉……”
她没能压制住声音里的痛苦。
如果不让王捕快离开，恐怕下一刻就要露出破绽。
颜如玉，都是因为他。
这个名字，这个妖……就像是她生命中的一个劫数。
为了一个颜如玉，她险些没能顾全大局。
可她终究明白身为一名捕快的职责，并不能感情用事，也不能徇私舞弊。
身后脚步声徐徐传来，律笺文很快收敛心绪，语气微沉道：“我不是说了……让你下去吗？”
“捕头……”一道年轻的男声从她背后响起。
律笺文猛然回头，就看到小李子正站在她的面前，他的面上含笑，表情神秘。
她心头微惊，猛地攥住了佩剑，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是颜如玉？他又逃狱了！
上一次他假扮小李子的记忆还历历在目，更何况，他的手中还捧着……一盆花！
第859章 是不是来对了
“头儿……”小李子被她的警惕吓了一跳，他一瞬间明白过来，慌忙摇头，“不……不是，你别误会，我不是颜如玉的伪装，我真是小李子啊！你……你闻不出吗？”
律笺文闻言一怔……
数息过后，她缓步靠近，垂头闻了闻。
熟悉的淡香并未出现在鼻端。
这确实是真正的小李子，并不是颜如玉。
律笺文的面上不动神色，然而心中一时之间，却不知是茫然还是失落，甚至还带着一股隐隐的后怕。
如果这次，颜如玉真的逃走了，那他还能赎罪吗？
“头儿？”小李子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唤回，律笺文悄悄地松了口气，神情冷了下来，淡淡问道“小李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李子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
头儿的反应太过激了，这是和颜如玉有关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今天，是不是来对了？
许久，他豁出去似地，将手中载着鲜花的盆栽递了过去。
“头儿，我还是觉得这一捧高洁的白花与你最为般配，既……既然它是有心人送给你的，你不妨收下，毕竟是对方的一片心意，我怕你将来后悔。”
他当然不会透露，是因为自己被颜如玉替换身份的时候，被他狂揍一顿后得到的真相。
仔细想想，在颜如玉眼中的剧情，大概是……明明把话送给了心爱的女捕大人，女捕却毫不犹豫地转赠给了自己，这简直是杀人诛心啊！
幸亏……
他还好好保留着！
如今得知了颜如玉的所作所为后，他更是心下震动，这才会想要把花儿送回来。
律笺文的目光复杂地看着这捧花，心中微微颤抖，眼底有些酸涩。
“我不……”
没等律笺文把拒绝的话语说出口，小李子猛地将花放在桌案前，接着转身，“我忽然想起还有重要之事处理，头儿，我就先告退了。”
说罢，他溜得比一只兔子还快。
律笺文：“……”
大家的态度，似乎都默契地朝着同一个方向。
颜如玉，真会收买人心。
轻柔的阳光越过纱窗，安静地洒落在桌案上，一簇簇开得娇艳的花朵在阳光之下，好似重新焕发了生命般，轻轻地颤动着。
她想起那一日，颜如玉将花送到她面前时的表情。
那个时候的拒绝，他一定非常地失望，也非常伤心的吧。
思绪起伏之间，她已经走到桌案前，伸手轻柔地端起捧花，凑到了面前，遮住了她的心思，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滚落，她轻轻地扬起唇角，眼底有温柔细碎的光芒闪过。
“小文姐姐怎么哭了……”涂山苏苏将脑袋靠在窗口，一脸呆萌而迷糊道，“是谁让她这么难过呢！”
白月初为涂山苏苏忽高忽低的智商感到担忧：还能是谁？自然只有颜如玉了。
背负着捕快的使命，所以要对颜如玉冷言冷语，铁面无私。
然而人心到底是肉长的，如今的女捕大人……怕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了吧！
第860章 她哭了
“呜呜呜，是为了颜如玉吗？可是她不是不去见他了吗？”涂山苏苏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泪哗啦啦地就落下来。
女人真的是水做的啊！白月初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笃定地说道：“她一定会去见颜如玉。”
“咦？小文姐姐不是说没什么好见的吗？”涂山苏苏立刻止住了哭泣，不解地歪了歪头，头上毛茸茸的狐耳微微耸动。
“女人呐，自古以来都是口是心非。”白月初自信地说道。
“啊！那就好，那就好！道士哥哥说会去找，就会去找哒！”涂山苏苏立刻破涕为笑。
“真的是，眼泪都还没擦干呢！”白月初无奈得望天，“女人都这么麻烦！”
“可是道士哥哥，你为什么会这么了解女人呢！”涂山苏苏擦着眼泪，猛然想到了什么，闷闷地说着，秀眉不自觉地蹙了起来，这个认知让她很不舒服呢。
白月初顿时尴尬地咳了一声，“你别胡思乱想啊！我这也是听王富贵说的，那都是他经验。”
这种甩锅操作，白月初丝毫不内疚。
这么对王富贵，那还是轻的！
涂山苏苏却是松了口气，歪着小脑袋恍然大悟地说道：“哦？原来是富贵哥哥啊！那我回去，一定要告诉清瞳姐姐，他其实很了解姐姐呢！”
白月初背脊发凉，莫名地察觉出了一丝恶寒。
若不是这小蠢货目光太过澄澈，他还以为对方这是……黑化了呢！
最毒妇人心，果然是一句真理啊！
……
与此同时，律笺文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了那盆花许久后，她轻轻将其放下，接着捏了捏拳，大步流星地朝着监狱走去。
一刻钟后，站在地牢的墙角，望着牢房内那抹疲惫与孤寂的面孔，律笺文的心情充满复杂。
然而很快，她便注意到颜如玉身上还有些明显的血迹和擦痕。
怎么回事？
他的伤，怎么会越来越严重。
想至此，她下意识踏步过去，片刻后又收回脚步，单手按在墙上，呼吸微微起伏。
“捕头……”身后有狱捕诧异地喊道。
律笺文连忙抽身回头，警告地瞪了那人一眼。
狱捕尽管不明所以，但还是被吓得脑袋发凉，瑟瑟发抖，顿时用双手堵住嘴巴，不敢再多说一句。
而此刻的地牢内。
颜如玉听到动静蓦然间回头，眼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期许。
然而数息过后，看着空荡荡的牢房外，他的心还是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本不该妄想……对方会来看自己。
为何偏偏，不肯死心呢！
……
律笺文这头，带着狱捕走出地牢外头，她这才沉声开口质问道：“颜如玉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们对他用私心了？！”
“大人冤枉，我们哪敢啊！而且他可是咱们县内多数妖捕的救命恩人呐！”那名狱捕急得满头大汗，“捕头您有所不知，此妖自从被关进牢内就跟是死了一样，不声不响，也不吃不喝，更别说是配合治疗了？那些是旧伤……”
第861章 从不后悔认识你
狱捕满脸尴尬，“他……因为是妖怪，我们也没办法强制动手，所以只能……”
“既如此，为何不来找我。”律笺文厉声打断，“难道你们是觉得，我没本事对方一个颜如玉吗？”
“这……这不是因为您亲口吩咐下去，不愿来见颜如玉吗？”狱捕硬着头皮道：“所以我们以为……”
律笺文闭上双目，有些心烦地伸手制止了他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狱捕紧张地两腿直打哆嗦，就怕这个冷酷无情的捕头大人怪罪下来，他的官帽都不保了。
毕竟人家是一气道盟来的第一妖捕，铁面无私到让人心生恐惧。
然而等了良久，他也没等来怪罪的话。
而是——
“把这个……送去给他。”
狱捕惊讶地伸手接过了那个药瓶。
这这这……
难道是传说中毒药？
捕头大人……要杀人灭口！
就在狱捕被自己补脑的剧情吓死的时候，就听律笺文淡然道：“这是上好的疗伤药，人与妖都能用，你亲自监督他一日三次上完药，三天后出发，我不希望看到犯人满身是伤得被带走。”
狱捕惶恐地点了点头，“是是……属下明白了。”
他说着匆匆转身正要走进地牢，却听身后清冷的女声再次响起，“另外，帮我传一句话过去……”
一盏茶的功夫后，狱捕拿着药瓶回到地牢，来到关押着颜如玉的牢房外，一脸严肃道：“颜如玉，你的伤药送到，快来涂抹，三天后就要上路，别磨蹭了。”
颜如玉背对着他，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也没有任何回应。
狱捕气得没有办法，只能使出绝招，“这是我们律笺文捕头大人交代的，她要我监督你一日三次上药，你到底听不听从？！”
此言一出，颜如玉双眸一亮，猛然间回过头来，“你说……她，她刚才过来了？”
难道那不是错觉……
她有在偷偷地看着自己，是因为……在意吗？
“别问那么多，给你药你就老实上，免得说我们虐待你。”狱捕说着直接把药瓶递过去。
颜如玉仓惶间接住药瓶，双眸微微颤抖，语气沙哑道：“能让我……再见她一面吗？”
无论如何，他都想再见律笺文一面。
不为别的，他只是想要问清楚一件事情。
“不行。”狱捕残忍拒绝。
颜如玉皱起眉头，面色有些发白。
狱捕被他那双冷厉的神情吓得后背发凉，但想到律笺文的交代，他只有硬着头皮，鼓起勇气，“这……这是捕头大人自己说的，暂时没有见面的必要，如果你不肯乖乖上药，那么你的死活也将与她彻底无关。”
这冷酷无情的话语，让颜如玉的心刹那间沉入谷底。
狱捕想了想又补充道：“捕头还说让我转告一句，与你相识至今，她并不后悔认识你，你能自首是最好的结局。”
说罢，他也顾不上颜如玉是什么反应，就转身匆匆离去。
颜如玉愣在当场，心中像是憋着一口气似的，忽上忽下。
第862章 涂山续缘之法
不后悔？她竟然说不后悔！
颜如玉原本以为，女捕大人对自己必然是厌恶至极，所以至今，她连见他一面，都觉得厌恶。
却没想到，竟然是……不后悔！
这一番又惊又喜爱的滋味让颜如玉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然而，当他举目看向四周的时候，那欣喜的心，又落到了原处。
自首是最好的结局。
这句话如同一把刀，切割着颜如玉的心，痛得他无法呼吸。
是否因为，他们从相遇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如果——以另一种方式相遇。
他们是否，会是另一种的结局呢！
但是，大局已成，又何来……另一种方式？
……
“小文姐姐和颜如玉好可怜啊！”当夜，围观了整个过程的涂山苏苏坐在房顶之上，望着明亮的星空，心中却闷闷的。
“任何人或者妖，都要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白月初却显得有些冷酷道：“若是不想让自己后悔，从一开始……便不该犯下大错。”
“那……道士哥哥有后悔的事情吗？”涂山苏苏将小脑袋靠在他的胳膊上，好奇地问道。
白月初闻言沉默下来。
后悔的事吗？
他从出生那刻起，命运似乎已经注定了……与东方月初的绑定。
前世今生……
于他而言，过于遥远，就像是在围观着别人的故事一样。
白月初说不清楚，自己是否后悔些什么。
一定要说的话，他大概是愤怒于既定的命运。
“你呢！活到今天，后悔过吗？”白月初淡声反问。
“没有啊！”涂山苏苏双眸明亮地看着浩瀚夜空，“苏苏没有后悔，活了五百多年，我虽然比较笨，但是我有梦想，我想成为一名了不起的红线仙，想要证明自己……”
她的想法还是一如既往地专一，且单纯。
房顶下方的房间内——
律笺文从地牢中回来之后，就将自己关在里头，不吃不喝地，专门翻阅着一堆古籍，直到夜深人静。
白月初他们在屋顶坐久了，便一跃而下跳进房间。
涂山苏苏好奇地走到了律笺文身侧，片刻后诧异道：“道士哥哥，小文姐姐在翻阅联盟定制的法律条款，是要为颜如玉争取翻案减刑吗？”
白月初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饶了桌案走了一圈后，摇了摇头，“不太像，或许……她是另有打算，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涂山苏苏就已经爬到了桌案上，脚丫子一晃一晃的，好奇地望着律笺文询问：“喂，小文姐姐，你在看什么呢！”
预料之中，律笺文看不到他们……自然也不会给予半点反应。
“……”白月初嘴角抽搐地看着她的举动，这小蠢货怎么越来越幼稚了。
明知道对方根本不会理睬……
然而下一刻，律笺文不知翻到了什么，明眸闪闪发光，“涂山……转世续缘，苦情树。”
白月初神色微变，和涂山苏苏面面相觑一眼后，隐约间猜到了律笺文的想法。
第863章 颜如玉，你配不上捕头大人
“续缘法宝……两情相悦，同时许下愿望……”律笺文逐字逐句地观看着手中的书卷，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只要真心相爱的一人一妖在苦情树下许下承诺，来世……他们还会再次相遇。
这便是转世续缘的法则。
也是千百年传承下来的方法。
从前，人与妖还未能和平共处时，续缘之法便已偷偷传开。
总有那么一些真心相爱的，愿意抛开种族，抛开世俗的偏见，去追寻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哪怕被旁人所不容。
“直到两百年前，道盟盟主东方月初与涂山之王涂山红红冲破世俗阻碍，为人与妖俩界创造了一个机会，他们创造了契机，由后续之人来继承，实行……”
听着律笺文缓缓读出了这些内容，白月初的心头微微有些震动，一股来自灵魂的颤抖传到四肢百骸。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动与共鸣。
白月初甩了甩头转移注意力，却发生身旁的涂山苏苏不知何时红了眼眶，神情中满是触动道：“太好了！这样悲剧就能避免，相爱的人与妖能够幸福地转世续缘，是我们涂山红线仙最大的职责呢！”
看着她脸上旋即展露而出的灿烂笑颜，白月初的眸底也不自觉地闪过一抹笑意。
接下来的后半夜。
律笺文认真翻阅着手头的书卷，几乎是熟读了涂山所有的规则。
清晨。
她留下一封书信后，背着包袱，趁着天色还未全亮便匆匆出了门。
“道士哥哥，小文姐姐这是去哪里呀！”涂山苏苏紧张地握住粉拳。
难道……她真的不打算见颜如玉最后一面，就要这么等待来世吗？
“当然是去完成誓言咯。”白月初意味深长道。
“嗯？”涂山苏苏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正想跟在律笺文身后一同前往，却不想身体忽然被一股力道强行拉扯。
她眼前一黑，下一瞬间……她出现在地牢之中。
“啧！”一旁白月初勉强回神，不悦地皱了皱眉，“在回忆之中，只有这点不好，不能擅自行动，说转移场景就转移。”
“唔……”涂山苏苏迷糊地眨了眨眼，只见牢房之内，颜如玉透过带着铁栏的窗口向往眺望，眼神中似乎透着某种不死心的期许。
他的脸色相较之前更加苍白消瘦了。
显然，思念能让人成狂。
“颜如玉，今天你上药没有？”狱捕冰冷的声音传来。
颜如玉茫然回头，“她愿意来见我了吗？”
“……”狱捕皱起眉头，有些愤怒道：“你怎么还不死心，捕头大人是你这种宵小能够觊觎的吗？你可知她聪明漂亮，手段又干练，是多少男子梦寐以求的对象。”
这前半句说得属实，后半句则纯属瞎扯。
谁都知道，他们这位捕头性格强势冷酷，法术功夫比男子还要厉害，谁有这么强大的心脏，去高攀这样一朵高岭之花，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但对于颜如玉这种不知所谓的妖怪，就得让他认清现实。
第864章 她会来见颜如玉的
“捕头的相亲对象多如过江之鲫，媒婆都快把门槛给踏平了，就凭你，也配？”狱捕冷嘲热讽。
颜如玉双目澄澈地眨了眨眼，眼神看起来无辜极了。
“真的吗？她有那么多追求者……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难道，有这么多人都能察觉出律笺文的好吗？
“你……”狱捕顿时一噎，他有些恼羞成怒道：“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虽然你长得确实英俊、帅气、潇洒、之前捣毁了邪教说明你也没有坏透，还有本事缉拿赤须火龙，说明能力也不差……”
等等？
怎么越说……越像是在夸赞他了。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对！我是想说，尽管如此，也改变不了你杀人采花坏事做尽的事实！”
“你手上沾了鲜血，脏透了，你怎么配得上洁白如霜的捕头大人，这么说，你明白彼此间的差距了吗？”
狱捕一口气说完后，连忙喘两口气缓一下。
颜如玉闻言默默垂下眼帘，神情中闪过一丝黯然。
狱捕看着他终于懂得反省，正要满意转身的时候，就听他又一次开口：“那能让我见见她吗？就这一次……”
“噗！！！”狱捕气得差点喷出血来。
一旁的涂山苏苏捂嘴偷笑，看着这场闹剧只觉得分外有趣。
“其实，颜如玉杀的或许都是该杀之人，但是有一点……他若是将那些恶人交给县衙，就会从恶贼变成英雄，只能说……从下山开始就没有经过好的引导，所以才走错了路。”
白月初是真情实感地同情这家伙。
再想想三百年后万物换新，颜如玉依旧被利用着犯错，真是怎么想都可怜呐！
或许，容老板就是觉得当初没有教导好颜如玉，自己也有责任，所以才迟迟放不下来，让他们接手这个任务吧！
“嗯嗯，道士哥哥说得都对。”涂山苏苏连连点头，头上的铃铛发出清脆响声，“所以我们小红线仙要做的，就是转世续缘！让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的小脸鼓鼓，握紧的粉拳似乎代表着某种士气，看起来却又呆又萌，别提有多可爱。
而此刻牢房之中，狱捕在被快要被颜如玉气死之前，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别痴心妄想了，捕头大人都已经离开县衙，根本不打算再见你最后一面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闻言，颜如玉瞳孔骤缩，他手脚冰凉，呼吸困难地俯身蹲在地上，双手环抱着想要找回一丝暖意，却徒劳无果。
他将脑袋靠在墙上苦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她真的这么绝情……连让我见她最后一面，都是奢侈吗？”
他就真的，这么失败吗？
“颜如玉……”一旁的涂山苏苏有心安慰，然而小手刚刚碰到颜如玉的肩膀，就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她顿时无助地回头，“道士哥哥，怎么办呀！”
“放心。”白月初一脸淡定道：“她会来见颜如玉的……”
第865章 愿意用一生去等待
他们之间的缘分必然不会到此为止。
否则，誓约还没立下，要怎么转世续缘呢！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飘过，白月初只觉眼前一黑，身体再次被一股大力抽离。
在黑暗中不知过去了多久，再次重新夺回意识，他感觉手腕被一只小手轻轻握住。
“道士哥哥……”耳边涂山苏苏惊喜的声音响起，“你快醒醒，看看这是哪里？”
感受到涂山苏苏话语中的兴奋，白月初茫然睁开双目，映入眼帘的是一棵熟悉万分的……苦情巨树。
这是……
三百年前的涂山！
律笺文会在这里？
想到这里，白月初下意识抬起头向树下看去。
一望无垠的碧浪翻滚，落英在空中飞扬，片片花瓣裹着轻盈的香味弥漫在天地间，一抹红色的身影静静地跪在树下，在她的面前，那位碧发少女，赫然就是涂山容容。
这个单子，是二当家也有参与吗？
白月初困惑地看着前方，却见律笺文神色凝重，连素日里冷然的声音都带了一些波澜：“我想要……与颜如玉转世续缘，望涂山二当家成全。”
白月初愣了一下，随后想起来，可不得找涂山容容，毕竟，她可是颜如玉的师父啊！
那边的涂山容容垂眸望着眼前的少女，良久后，她笑眯眯地开口：“你叫我一声师父，我便考虑考虑。”
涂山苏苏：“……”
白月初：“……”
律笺文：“……”
这算答应，还是不答应咯？
照道理跟着颜如玉叫了师父，那不就是同意，但是叫了，又考虑考虑，这意思似乎矛盾了啊！
空气中陷入了数息寂静，只剩下叶片在空中飘然起舞。
良久，反倒是涂山容容率先打破沉默，“开玩笑的呢！我知道你是一气道盟的第一妖捕……律笺文，只是如此优秀的你，为何会选择我那不成器的徒儿，难道他的所作所为，你还没有看到吗？还是说……你只是被他那副英俊的外表所蒙骗了。”
“我见识过他的真身，也并不在乎他的容貌如何。”律笺文神情坦然地望着眼前的翠发妖狐，“既然他是二当家的徒弟，难道你会不知道，他真正的为人如何吗？”
没料到她会这般反问自己，涂山容容一时哑口无言。
“也是呢！我相信你……不是那般肤浅之人，只是……”涂山容容说着突然睁开双眸，“你应该明白，他这十几年来所犯下的错误，并非戴罪立功就能弥补。”
“你可知，按照妖盟和道盟的法律，他要被判刑多少年吗？有可能……”
她后面的未曾说出口，律笺文却已然明白。
有可能，是一个人类的一生的岁月。
“就因为如此……我才会出现在这里。”律笺文眸色平静，语气坚定道：“转世续缘，便是我的选择。”
若是这辈子无法在一起，那么来世，她一定不会……再辜负对方。
涂山容容目光深深地望着她，片刻后重新勾起唇角，“你这姑娘，比我想象中要坚强……颜如玉能够遇到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
第866章 这次还她来守护
律笺文轻轻摇头，似乎是否认了涂山容容的话，却没有开口。
涂山容容看着她坚定的神色，依然开口警告她：“只是你有想过，他若是知晓了这一切，会同意与你一同许下这个转世续缘的愿望吗？”
“这一点，我早就想清楚了。”律笺文神情悠远，“只要我与他是两情相悦，只要在苦情树下说出彼此的愿望即可，并非要告知于他。”
或许这一生注定无法两全，那么从一开始，便不需要让他知道。
他的深情，这次还她来守护。
“哦？”涂山容容微微挑眉，“你……已有对策？”
律笺文微微颔首，“我给运送颜如玉前往西域的捕快留了封书信，让他载着颜如玉从涂山之地落过，至于剩下的许愿内容……”
她说着从身侧的包袱中拿出了几条布卷交给涂山容容。
涂山容容好奇地打开看了几眼，眸底的笑意愈发明显。
“真是个机灵的姑娘啊！你既你准备妥当，为何要来求我成全呢！”涂山容容说着，将手中的布卷递了回去。
“我需要涂山，为他打开这条门……我希望他的师父，能够认同我们……哪怕只是唯一一个真心的祝福，也足矣。”律笺文的眸色间划过一片温柔，“我希望……是二当家来见证这段续缘。”
说罢，她有些紧张地低下头。
虽然她是妖捕，素日里与男子为伍，很多人会模糊她的性别，就连她自己有时候都会忘记自己是女儿身，可是这一刻，说出这句话，她用了极大的勇气。
像是第一次见公婆的丑媳妇，唇边的羞涩依然难以掩盖。
她没有立刻等到涂山容容的回应。
空气之中再度陷入静默。
是因为涂山容容不愿意吗？
还是涂山不容许？
或者是因为这不符合规矩？
千百种忐忑的心思在她的心绪流转，让她无法抑制得紧张起来。
“好，我答应你。”
涂山容容的声音将她的紧张悉数打破。
她不由得抬起头，便见对方的眼眸之中浮着一层浅淡的笑意，仿佛看透世间情爱的智者。
也因为紧张，她看不到涂山容容眼中的怜悯。
选择和颜如玉再世续缘，无异于选择了一辈子的等待。
漫长的岁月，孤独前行。
用无尽的时光去等待下一世，等待一个飘渺的约定。
值得吗？
颜如玉这小子，运气不算差呢。
……
涂山苏苏坐在草地之上，远远听着二人的对话，想了半天，依然没明白，只能转过头，朝白月初问道：“道士哥哥，姐姐们在打什么哑谜啊！”
“我也不清楚！不过……听律笺文的意思，颜如玉会途经此地，答案很快便会揭晓。”
白月初说完后啧啧两声，“不过你二姐无论过去多少年，依旧是一副笑面虎的样子，看久了就觉得渗得慌。”
话落，还没等到涂山苏苏的回应，他便感觉到背后一股彻骨的寒意下来。
他浑身一个哆嗦，条件反射地一跃而起，跳上树干。
第867章 成全他们
草坪上很快被一阵泛着彻骨寒气的冰霜所覆盖。
“姐姐！”看清来的是涂山雅雅后，涂山苏苏顿时垂下脑袋，哆哆嗦嗦道：“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有意偷听的。”
然而涂山雅雅根本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径直走到涂山容容面前站住。
涂山苏苏一愣，不由地说道：“姐姐今天这么宽容啊……”
“小蠢货，你忘记我们现在在哪里了吗！”白月初推了涂山苏苏一把。
“哦，对哦，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吓死我了，道士哥哥！”涂山苏苏蓦地回过神，后怕地抱住了白月初，小脑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柔软的发丝擦过白月初的面容，让他的脸不由地一红，想要推开她，又有点舍不得，只能故意虎声虎气地说道：“别废话了，快点看！”
说起来，大当家这么多年来，也是同样的冷若冰川啊！
他的思绪才落下，涂山雅雅冷漠的声音便传入耳边：“你又要放他进来？”
“最后一次嘛姐姐……”涂山容容对涂山雅雅的话并不在意，反而微微一笑，“他好歹是我亲自所收的徒弟，虽然犯下过错，但也没有利用涂山的名声为非作歹，所以……我要有始有终，成全他们。”
“哼！”涂山雅雅冷哼一声，显然并不打算接纳这个理由，语气冷厉道：“他这些年给涂山惹下的麻烦还不少吗！”
挂着千面妖容徒弟的招牌，到处惹是生非，她没有命人收拾他，就已经是莫大的开恩了，还想用涂山的资源，简直是胡闹。
“姐姐，就这一次，希望你能帮我。”涂山容容自然清楚自家姐姐的心思，她的面上依然含笑，眼神却是认真的。
涂山容容极少向她开过口，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为了一只牛鬼。
涂山雅雅虽然对此十分不舒服，却是没有拂她的面子，不耐地啧了一声，提醒道：“你说的，最后一次。”
“嗯……之后，我们就把所有的经历，都放在苏苏身上。”涂山容容微微睁开双眸，“据说……东方月初的转世，已经出现。”
听到“东方月初”这四个字，涂山雅雅眼底闪过一抹冰冷寒光。
若不是为了姐姐……
她恨不能将东方月初千刀万剐，这个该死的家伙。
冰冷的寒气从涂山雅雅身体里泛了出来，瞬间将整个原野笼罩在冰冷之中。
白月初捂着胳膊从树上跳了下来，明明只是深处回忆之境，他竟感觉到了窒息的冷意，可怕！大姐大，太可怕了！
他转头一看，发现涂山苏苏同样瑟瑟发抖，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连忙过去，将她一把扔到肩上，提醒道：“小蠢货，抓紧了。”
感受到肩膀上熟悉的温度，涂山苏苏碧眸闪烁，伸出小手牢牢地勾住了白月初的脖子，乖巧而可爱道：“谢谢道士哥哥。”
白月初强忍着嘚瑟的笑意，正要再次一跃而去，忽然察觉到一道冷眸扫射而来。
第868章 到底有没有喜欢过
白月初霎时回头，一瞬间对上了涂山雅雅那覆着寒霜的冰冷眸子。
白月初呼吸一窒，脚下一个趔趄，身子一骨碌地滚在地上，吓得爬都爬不起来。
涂山苏苏顺势摔在他背上，茫然开口：“道士哥哥，你怎么了？”
“……”白月初不敢承认，刚才那一刻，他竟然觉得涂山雅雅是看得到他们的。
“怎么了姐姐？”苦情树下，涂山容容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忽然感觉到了一种碍眼的感觉。”涂山雅雅冷然启唇，面色有些难看。
涂山容容茫然地眨了眨眼。
片刻后，涂山雅雅才缓缓恢复过来，眼角的余光淡淡地扫了跪坐在地的律笺文一眼，“接下来，都交给你了，只要不再触及我的底线，我不会再插手。”
说罢，她的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云间。
“多谢姐姐。”涂山容容朝着她的背影挥了挥手，柔婉一笑，接着回眸看向律笺文，“你要等的他，何时会来。”
“很快。”律笺文连忙应道。
她很清楚，方才涂山雅雅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却关乎到再世续缘的成功与否，而很显然，涂山容容说服了涂山雅雅。
颜如玉有这样的师父，真是他的幸运。
想到这里，她俯身，深深地叩了叩首，“多谢涂山两位当家的成全。”
……
“呼！”看着涂山雅雅的背影消失，白月初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太恐怖了，这大姐大的直觉敏锐得不可思议。”
与之不同的是，涂山苏苏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姐姐是很厉害呢！”
对于这样的反应，白月初十分不满。
这个小蠢货。
这几百年来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
想到这里，白月初突然想起了涂山容容的话：“据说……东方月初的转世，已经出现。”
三百年前东方月初的转世出现，就代表她曾经也被强行婚配？
也是像现在这样吗？
白月初心中的不爽瞬间加剧。
这两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涂山狐妖，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小蠢货明明是他的童养媳。
等等？
他在想些什么呢！
打住打住！
“道士哥哥，那边是谁？”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涂山苏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便将远方的烟尘滚滚，待看清楚那旗上的标志，白月初眼前一亮：“来了！”
“欸？”涂山苏苏正要开口发问，没想到领子就被拎起来，小身子板悬在半空，只能由着白月初提着自己，飞快朝着远处山下狂奔而去。
见到白月初变得严肃的神情，涂山苏苏没敢出声，只能跟着他前行，一直到一辆囚车边，白月初才放慢了脚步，抱紧了她，身形一跃，钻进囚车之中。
见到囚车内，神情黯然的颜如玉沉默寡言地垂下脑袋，涂山苏苏却是一喜：“颜如玉！他真的来了呢！”
“嗯……不过，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呢？”白月初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第869章 送颜如玉最后一程
没有人回答他，但是有人先开口说话了。
“喂，从早上出发开始，你就一句话也不说……”前头赶车的王捕快顿了顿，安慰道：“我说……你也别太沮丧了，安心一点，你帮我们剿灭邪教，又救了我们，还抓了赤雷，算是一举解决了赤砂魔盗团，这是有戴罪立功的情节，一定不会是死刑吧。”
颜如玉没有回应，他的神情落寞，双目茫然地看着虚空，脑海之中划过一幕幕画面，全都是律笺文的身影。
捉获赤须火龙的那夜，她提着镣铐将他的双手扣住，冷漠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疗伤可以，但在那之前，给他带上这个。”
当冰冷的手铐落在他的手腕之间的同时，他身体里最后的炙热也被紧紧锁住，只余下彻骨的寒冷，在周身盘旋。
那时候的他已经知道，自己所犯下的是什么样的罪行，生与死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心中唯一的希冀，依然在她的身上。
他只是想知道，她的心到底……
有没有过他？
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意。
哪怕最终的结果会令他心碎……
但是……应该是不可能了吧。
前行的方向越来越偏远，律笺文必然不可能再出现了。
王捕快看着他那落寞的眼神，实在心生不忍道：“我说颜如玉啊！任何事情都可能有机会，别那么轻易地放弃啊！”
“是啊是啊，不要放弃，小文姐姐还在等你呢！”一旁的涂山苏苏不断给他加油打气。
然而颜如玉根本看不到她。
就在他即将陷入绝望的时候，头顶一片阴影袭来。
颜如玉抬了抬眸，就看到车顶上方，一块巨大的乌布掉落下来，严严实实，边角不剩地盖住了整辆囚车。
“这……这是什么？”
王捕快猛地抬头，不可思议道：“等等！这东西有点像头儿包天罗地网用的布……”
是头儿来了吗！
她来干什么？
送颜如玉最后一程吗？
……
“开！”车内，律笺文用手中的令牌打开牢门，拎着个包袱走了进来。
“你？”颜如玉看清来人后，先是诧异，接着……一股后知后觉地狂喜涌上心头。
心中仿佛有惊涛骇浪在翻涌。
她……并没有那么无情。
她……来见自己了。
哪怕……哪怕只是最后一面，他也心甘情愿了。
“合！”随着律笺文的一声令下，牢门又被缓缓合上。
她接着命令：“收紧。”
下一刻，头顶盖住的乌布收缩至直盖住牢框，只剩下一只羊驼和王捕快在外。
“头儿，是你吗？”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后，王捕快慌忙询问道。
律笺文没有否认，而是淡漠道：“赶快赶路，按既定路线走。”
“呃……”王捕快愣了片刻。
他刚才还以为，头儿是来劫囚的呢！
原来是虚惊一场。
他一时间都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呢！
仔细一想，按照头儿的性格，也不可能做出违法的事情了。
这是原则问题。
第870章 问什么答什么
哪怕她真的在乎这个颜如玉，在法律面前，还是会放下儿女私情。
对头儿来说，可能捕快的职责，比天塌下来还要重要吧。
只能说，有缘无分。
想到这里，王捕快无奈叹息一声，接着老实执行命令，“是。”
囚车缓缓走出沙漠，朝着地上野草焕发的新绿前行。
此时的车内，二人无话，空气中异常冷清。
“快……颜如玉，快去表白呀！”涂山苏苏先是看看颜如玉这边，再走到律笺文那边，“小文姐姐，快……快说说你想要转世续缘的决心呀！”
她着急得跺着脚，比两位当事人还要激动。
一旁的白月初头疼扶额，片刻后终于还是伸手揪住她的后衣领，将她一把扯回怀中。
因为这囚车实在太小，容不下太多人，所以他只能屈尊降贵地，让小蠢货坐他身上。
“你安静一点，让他们自己想清楚……”
听到白月初的劝说声，涂山苏苏嘟了嘟嘴，小声道：“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彼此错过嘛……”
白月初很想提醒她，这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了！凭她根本无法改变，更何况人家又看不见她。
但仔细一想……这小蠢货还是蠢一点的好，免得太精明，以后就不好骗了！
现在宠着惯着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
囚车内，只有车轮滚动声在绿丛中响起。
颜如玉呼吸急促，暗戳戳地拨弄着手指头，心中焦虑万分。
明明见到她了。
明明人就在自己眼前，他怎么反而鼓不起勇气了呢！
再不问的话，也许……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思前想后许久，他终于吞吞吐吐地开口：“你……你……喜……”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问出口来，对面的人儿却沉声打断道：“一会我要问你话，问什么你答什么，其他，什么也不许说！”
闻言，颜如玉神情微怔，接着又有些失落地垂下脑袋。
原来……是来审问他的。
而他刚才……还在自作多情地以为，律笺文是专程来见自己的。
颜如玉搅动手指，一颗砰砰狂跳的心霎时间沉入谷底。
骆驼驾着囚车缓缓前进，走过层峦叠嶂的青山，穿过溪流瀑布，在一片空旷的绿坪上停了下来。
外头鸟儿清脆的鸣叫声响起，阳光高照，四周的景致美得让人心旷神怡。
然而，囚车四周被乌布笼罩着，里头的人却不知外头的景致，更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车停住了？
颜如玉恍然回神，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呀！这是停在了涂山的苦情树下呢！”哪怕囚车被乌布盖住，涂山苏苏闭着眼也能认出家的位置。
“原来如此。”白月初双手环胸，了然挑眉。
涂山的续缘之法，只有一人一妖在苦情树下亲口许下愿望，才能够实现。
就如同当年的涂山红红和东方月初。
东方月初在临死之前，凭借着顽强的毅力说出了“我愿意”，才有了来世的机会。
只是……如今的女捕大人，要如何在不告诉颜如玉的情况下，让他许下诺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