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个大耳光
黄晓小声道:“他妈的,这孕妇哪像孕妇?抡圆了膀子打人的时候,可半点没有孕妇的样子。”
初蔚咬了咬牙,走上前去,一扬手,直接给了她一个大耳光。
贺闻远是贺家人,又是男人,不能为难一个孕妇,她初蔚可没什么顾忌。
于红霞懵了一下,顿时泼起来:“你打我?我可怀着身子哪,亲娘咧,还有没有王法啊?”
初蔚冷声道:“你能打星星一个孩子,我就能打你这个孕妇,你再喊一声试试看。”
贺闻山有些不高兴:“这是我们家家事,你一个外人掺和啥?”
初蔚冷笑:“本来不关我的事,但你要抢我的房子,那就关我的事,你对支书的安排,有意见?”
在这个还集体种田,一心向公的年代,一个地方的村支书,那就是顶天的大官了,村支书都是吃公家粮,都是党员,都是知识分子,在上面是能说上话的,他们都对支书心服口服。
于红霞一激灵,赶紧道:“你咋冤枉人?”
初蔚冷笑,拔高了音量:“我冤枉你了?这是支书分给我的房子,我让谁住,那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在这撒泼打人,你要是有意见,我们现在就去支书那说理去。”
于红霞吊着贺闻山,梗着脖子:“这是家事,找支书说啥理,我不去。”
“家事?咱种的田都是公家的,你能分得清哪个是家事,哪个是公事?”
于红霞在心里骂娘了,这狐媚子,说起道理真是一套一套的,还都是文词儿,她哪说得过这狐媚东西。
等她卸货了,等这小叔子去商行了,她骂不过这狐媚子,她动手还能打不过这狐媚子?
早晚有一天,要好好收拾这牙尖嘴利的东西。
于红霞软了口气:“那……那人家哪家公婆跟儿子儿媳分家,不把好房子给儿子家?没道理他们住砖房,我跟我家老大却住土角房,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你还挺替你公婆名声着想的,你放心,没人会说闲话的,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房子是我初蔚的,我愿意让他们住,他们才住的,你少操这些闲心了。”
于红霞气得差点扬手打人,知道这狐媚子门道多,才硬生生按下了自己的手。
“我肚子里还有娃呢,你们咋能欺负怀身子的人?”
于红霞挺了挺肚子,是彻底不要脸了。
初蔚噗地一声笑了:“你肚子里有孩子,我寻思这孩子也不是我初蔚的啊,我为什么要念着你的孩子给你大屋住?”
情绪值+50,扩地五分。
围观的邻居们都哄笑出声。
于红霞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道:“你……你给我记着!”
初蔚笑笑,走近,压着声音道:“我记性好着呢,今天这一巴掌只是替星星还的,你做得孽可远不止这些,我看你这肚子里的货还能护你到几时?”
于红霞翻了个白眼,狐媚东西还挺猖狂,她可是农村干庄稼活儿的,手上那把力气,以后会让这城里娇娇女见识到的。
她一把推开初蔚,恶狠狠道:“贺闻山,我们回家。”
初蔚本来站得挺直,眼角余光瞟到一旁站着的是贺闻远,立刻晃了晃身子,黛玉附体,差点摔到地上。
贺闻远伸手护了她一把,大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
确认了,初初是好莱坞戏精学院毕业的~
拭目以待,我们蔚蔚的娇柔马甲什么时候掉
第77章 送他走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他们聚在一起吃了晚饭之后。
第二天,贺闻远就要去县城部队了。
秋收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大队里按照工分给各家各户分粮食,大队里再把收成上来的稻谷用船运到公社粮站。
也有些农民种的自留地,手上有余粮的,会自己卖给粮站。
这些都是小事了,用不着贺闻远了,他的探亲假也用完了。
是得回去了。
秋天的早晨,大雾茫茫的,农人们都穿上了两件衣服。
贺闻远穿的是军装,下身是土蓝色工裤,一家子人在大堤上送他。
闻星眼泪汪汪的揪着她哥的衣角,眼泪泡儿一串一串的:“二哥,你能多留两天吗?”
贺闻远摸了摸她的头:“部队里有事,你得懂事,哥哥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奶奶,不能让你嫂子欺负你们,听到了没有?”
闻星扁扁嘴:“我知道了。”
贺红生和张桂英嘱咐了两句,无非就是在部队上别亏待自己,该吃的要吃,不能总想着省给家里,还有就是要记得来信。
贺闻远一一应下,便让他们回去了。
闻星要上学,他爸妈还有自留地的活儿要忙,耽搁不得。
三人走了,这长长的大堤恢复了冷清,风吹树林,发出沙沙的声音。
还很早,是早晨六点钟,贺闻远朝远处张望着,心头竟然有些期冀,期冀着有些人能来送送他。
下花溪的知青宿舍,昨儿睡觉前,初蔚和自己说了,今天得早点起来,得去送贺闻远。
可大队长体恤他们忙秋收累着了,给他们休了一天,这会儿小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片,初蔚她……她睡过了。
猛然惊醒的时候,外头已经日上三竿了,初蔚心一沉,摸出手表一看。
完了,已经七点半了。
农村人本来就爱起早,她估摸着贺闻远大概三四点就往公社赶去了。
她什么都来不及做,套上夹克衫,胡乱理了下头发,就往上花溪大队跑去。
她一刻都没停歇,跑了半个小时,跑到上花溪六队的大堤上时,就看到白杨树下站着的高大男人。
浓雾尚未散去,初蔚停下来喘了口气,然后小跑着过去,他竟然还没走,她心中有些窃喜。
大约,也是舍不得家里人吧。
还是,专门在等她呢?
贺闻远小心翼翼藏着心中的情绪,只是含蓄地微笑了一下:“小初同志,你怎么来了?”
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了。
她终于来了。
以为她不会来了的。
初秋的风吹来,她的头发随风飘曳着,瓦蓝的天空和她身上穿的米黄色外套,构成了秋日里色彩最绚烂的一幅画。
“贺副营,我来送送你的,以为你早走了,没想到你还在,你……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饶是向来镇定自若的人,这会儿眼里也有不易察觉的惊慌。
“不是,我妈有些东西要我带回部队,让我在这儿等一下。”
初蔚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小砂砾,偏头对着他笑,那笑容,像极了初秋浓雾尽头的小狐狸。
“是吗?”
第78章 有钱花不出?
贺闻远自然说是。
初蔚也没为难他,你说是,那就是喽。
“那,贺副营,我以后去县城的话,可以去部队里找你吗?”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都是生产大队里的事。”
“好。”他声音沉沉的,说得慎重。
她的表情就好像偷吃了鱼的猫,一脸满足和窃喜。
“那你路上当心,我就先走了。”
要是继续留在这儿,他可不就露馅了吗?
看,她是多么的善解人意。
直到人到了公社,上了汽车,她那笑得和新月一样弯弯的双眼仍然在他脑海中徘徊着,不停徘徊着。
他轻轻拍了拍胸口,让自己镇定下来。
镇定下来之后,便开始思考,他欠了初蔚许多。
初蔚很照顾他们一家,还将大屋给了他们家,他不能平白得人好处,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她。
他得想办法还初蔚。
家里别说余钱了,就是余粮都没有一口。
该怎么还,这确实得从长计议。
——
浓雾渐渐散开了,初蔚踏着露水,欢快地往回走去,经过下花溪的一处林子时,好像看到了初蓝。
她找了个草垛躲了起来,看得真切,那是初蓝和上花溪的大队长,初蓝好像给那大队长递了什么东西,两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离得太远,她听不真切。
初蔚轻手轻脚地溜了,没惊动那两人。
看来初蓝又要使什么幺蛾子。
现如今两个大队的知青要交换,想来初蓝肯定是得到消息了,那么……
初蔚一边往下花溪赶去,一边在心中仔细盘算着。
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啊……终于出关了’。
初蔚惊喜:“你小子终于出山了,这阵子也懒够了吧。”
贪贪:“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
初蔚:“出来就好,出来就好,以后即便出现意外,你也别擅自行动了,不就是被冤枉偷钱吗?相比你元气大伤,我更愿意被人诬赖,听到了吗?”
“你怎么突然开始走煽情路线了?”
“失去方知珍惜,我还得给你改名字,以后就叫你糖糖,超甜的那种糖糖。”
“我不要,没有气势。”
“平时管你叫糖糖,正规场合叫你糖将军,你觉得怎么样?”
“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你没有。”
糖糖:……
“哦对了,你空间的作物都成熟了,你得把这些作物都收了,然后想办法卖出去。”
初蔚找了个小溪边,躺在蓬松的干草上,架着二郎腿,嘴里叼了根草:“什么叫想办法,卖东西还要想办法吗?”
“如今是集体种田年代,农民手上至多有两分自留地,亩产最多八百,那么两分自留地的话,手上余粮不会超过两百斤,而你空间里目前种了两亩水稻,五分地大麦,五分地小麦,另有一亩地的大豆,个人户手上有这么多粮食,你觉得,你要不要想办法卖出去。”
初蔚挠了挠头:“有钱花不出去的意思呗?”
“只要编好了借口,就能卖得出去,赶紧开动你的脑子。”
初蔚突然站了起来:“办法总比困难多,我肯定会想到办法的。”
第79章 离人参灵芝又近一步
初蔚在村里晃了两圈,就听到两个婶子在小桥头拉家常。
“江家那二道贩子回来了,听说没?”
“听说了,说是在县城给人家运废铁。”
“不就是拾荒嘛,那小子就爱干些投机倒把的事。”
“可不嘛。”
初蔚眼睛亮了亮。
对于生意人,六十年代叫投机倒把,七十年代叫二道贩子,到了八十年代,叫倒爷。
总之,地位一直不高,毕竟这是计划经济的时代,要么种地,要么进国营单位,在社会上游走的这些人,不太受人重视。
初蔚却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江家,住的是砖房,篱笆院里一群小孩追着一个年轻男人屁股后头,男人从兜里抓了把糖果,给了一个大小孩:“分给他们,出去玩儿吧。”
初蔚在他家门口晃了晃,江卫东看到了她,有些吃惊,这妮子哪家的,县城也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人啊。
他连忙跑了出来,主动和她搭话:“你哪家的闺女啊?有事吗?”
初蔚上下打量他,江卫东穿的是藏蓝色夹克衫,下身是土绿色工装裤,脚上是球鞋,人长得白净精神,说话也爽利。
初蔚开门见山道:“我有生意要和你做,你做不做?”
江卫东愣了一下,然后笑得开怀:“什么生意啊?是有十斤大米还是有五斤鸡蛋啊?行,我做,你拿过来,我帮你卖掉。”
初蔚笑了笑:“你有船吗?”
江卫东有些诧异:“妹子,没和我开玩笑吧?”
“没有,我手上有些粮食,想运到县城卖给粮站,约莫有两千斤。”
江卫东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真的假的?”
“后天早上六点钟,公社往北那个跃进桥桥头,你撑船过去,我在那里等你,你帮我运一趟,还得帮我把粮食都扛上船,我给你……五块钱。”
江卫东立刻应了下来:“没问题。”
这妹子说得头头是道的,倒是让他生出了好奇心,难不成她真有两千斤粮食?
哪里来的?
初蔚又道:“这事儿,只能我们两人知道,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江卫东拍着胸脯保证:“这个你放心,我是讲诚信的人,一定给你守口如瓶的。”
初蔚掉头跑掉了,江卫东这才想起,还不知道她叫什么,打哪来的呢,想想,后天就能见分晓了,他觉得是这妹子脑袋不清醒,跑来胡说的。
初蔚找了个空地,然后把空间里的那些粮食都收割好了。
现实生活中秋收农忙要忙得四脚朝天,她这儿,也就半个钟头的功夫,田边就齐整整地堆了二十几个麻袋。
自然,麻袋也是跟糖糖要的,花了五十的情绪值。
初蔚又露出了农民伯伯的欣慰笑容。
糖糖开口:“如今你有十一亩农田了。”
初蔚喜极而泣:“我够格做地主了吧?”
“你就这点出息吗?”
“我就这点出息。”
糖糖:……
“二级升三级,需要一千情绪值,所以,你现在已经是一个三级空间拥有者了。”
初蔚进了空间里的小房子,三级可种植作物有茭白和银耳,两种都可种植。
能种植的作物是越来越高级了。
离人参,灵芝又近一步啦!
感谢山木无兮、迷失路的方向、云、雪拂笙的打赏
第80章 相爱相杀?
初蔚一眼瞄到四级可种植的作物,那是板蓝根,顿时眼睛亮了。
来年,也就是1977年,她记得没错的话,春季里发了时疫,市面上急缺板蓝根。
她得尽快升到四级,这样就可以种植板蓝根了。
仔细一看,她尖叫出声。
“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三级升到四级要五十亩地?我算算啊,这样也就意味着我要搜集五千的情绪值啊,我身边贡献大户也就只有初蓝和程英,哦,现在多了个贺家大嫂,这三人身上羊毛薅干净,我也薅不到五千情绪值啊。”
糖糖:“你得自己想办法。”
初蔚蹲在地上,画着圈圈:“太难了,这也太难了。”
“功夫不怕有心人,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看好你的,另外,情绪值搜集机制也升级了,不当面,也能成功搜集。”
“只要她心中骂我一句,我就能搜集她的情绪值,是这个意思呗?”
“是。”
初蔚点点头,这还好一点。
“还有,升到四级,会解锁一个重要的秘密,你要加油。”
“是什么?”
“还不到时候告诉你。”
初蔚翻的个白眼。
五千情绪值,犹如一座大山一般,让她生出紧张感来。
初蔚心事重重地把空间里的空地都撒上了种子,五亩种稻,五亩种豆,这是为了迎接秋冬二季的干旱,剩下来的种了茭白和银耳。
她得在明年开春前,凑齐五十亩地,那就绝对不能只从那三人身上搜集情绪值了。
她得广撒网,把摊子支大。
是得动动脑筋。
回去的时候,章国富大队长把初蔚叫到了她办公室,跟她说了明天就交换两大队知青的事。
初蔚点头说好,心中大喜,这一波,是搜集情绪值的大好时机。
出了大队长的办公室,院子里黄晓他们已经在收拾东西了,黄晓欢天喜地恨不得拿个大喇叭昭告全世界。
“这天啊,说冷马上就冷,修水坝的修水坝,挖河的挖河,再过些时候,要收棉花,还要纺纱,我听说,上花溪的活比下花溪轻了不止一半,这里的村干部们还挺公平公正的,我们挖藕挖了那么长时间,是该把我们换过去稍微清闲些了。”
程英眼里也有些得意,黄晓这话,她同意。
她在这下花溪,都要累断筋了,确实应该过一个悠闲轻松的冬天了。
院子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经过他们知青宿舍去了党支部。
初蔚看得真切,那是上花溪的大队长许有楼。
他来干什么?
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袁卫民跑了过来,热情道:“我去基建队借了个板车,一会儿咱们把行李都放上去,我给你们推过去。”
黄晓拍手:“好,那就有劳袁同志了。”
上花溪的大队长许有楼进了院子,对程英道:“你是程英同志是吧?”
程英怯怯地点了点头:“我是。”
“是这么个情况,我们大队的初蓝同志呢,这个干活积极性比较高,群众基础也比较深厚,我们那边的村民们呢,都留她,我考虑着,就把初蓝留下来,这次换队,程英同志你就不用换了。”
初蔚差点噗的笑出声来。
小姐妹相爱相杀了?
第81章 太过分
也是,初蓝不敢用他们中除了程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换。
袁卫民?她不敢,袁卫民虽然热心,但他和村干部的关系不错,为人积极,这才叫真的群众基础深厚。
黄晓?她也不敢,要让黄晓留在这,依照黄晓的性子,挖地三尺,也要把初蓝的真实意图给挖出来,她面上不好看。
初蔚?呵呵,初蓝没那么不要命。
所以,只有程英,唯有程英。
因为和初蓝关系好,能咽下这口气,甘愿留在下花溪继续干重活。
程英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委屈地看着许有楼大队长:“可……可他们都去上花溪了,按道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树挪死,人挪活,你这边要是没什么问题,这就定下来了,也省的你搬家嘛,小同志,你说是不是?”
初蔚憋着笑看程英,程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真是有些逗。
你看看你,上辈子跟着初蓝为虎作伥,这辈子也没少替她干坏事,人家说一脚蹬了你就一脚蹬了你,毫不含糊的。
你说说你,这是何必呢?
“可……可……”程英平日里不得人心,这会儿连个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要么程英,要么初蓝,反正黄晓觉得都差不多,都很会来事儿。
初蔚算是看明白了,她刚才看到初蓝和这许大队长在小林子里,正是初蓝收买许大队长的那一幕。
初蓝倒是精明的。
也是,上花溪又轻松,如今贺家还在上花溪,她自然要倾尽所有留在上花溪的。
许有楼乐呵呵道:“都是自己同志,想来程英同志你不会有什么意见的,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们现在就搬吧,韩文龙他们马上就过来了。”
说完,许大队长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程英身子一软,靠在了门板上。
黄晓和袁卫民手脚麻利地把东西往院子外面的板车上搬。
初蔚走到程英跟前,笑了笑:“你相信许大队长的话?”
程英眼神有些恍惚。
“初蓝得民心?就她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懒劲儿,她得的是西伯利亚人民的民心吧。”
程英板着脸,不说话,这一点,她比初蔚清楚多了。
“我今儿看到初蓝在上花溪后面的小树林里和许大队长说话,还看到初蓝递钱给大队长了。”
点到即止,程英也不是蠢货,这么说,她肯定是明白了。
程英手指紧紧捏着裤缝,脸色一寸一寸地白了下去。
她知道,她知道是初蓝从中作祟的,可她没有办法,初蓝给过她很多好处,她以后也一定有许多地方要倚仗初蓝,她不能,她也不敢违背初蓝。
“初蔚,你干嘛呢?”
黄晓收拾好东西后,在院子外面喊她,初蔚拍了拍她的肩:“你就自求多福吧。”
程英看着他们三人欢天喜地推着板车走了,本来热热闹闹的院子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只有她,一个人留在了这个下花溪,她眼中闪过愤恨。
初蓝,这次你真的太过分了。
第82章 来信
羊场小路上,日暖烟轻,家家户户的灶房上都摇晃着炊烟,黄昏的光景美极了。
初蔚和黄晓帮着袁卫民一起推着板车,袁卫民嚷嚷着:“你两跟在后面就行了,不用帮忙。”
黄晓便挽着初蔚的胳膊在后面有说有笑,说一说从别的婶子那边听来的八卦。
初蔚脑子倒是在神游。
她知道初蓝要作乱,但没阻止,一来,初蓝和程英都是坏的,留谁在身边,效果都是一样的;
二来,这不是迫切想要开垦到五十亩地么,她觉得,初蓝的贡献能力远在程英之上。
而且,还能让这闺蜜两心生嫌隙,也算是一箭三雕了。
挺好。
路上碰到了韩文龙他们,几人停下来寒暄了一阵,便分道扬镳了。
到了上花溪大队,初蓝靠在门边上,得意地看着由远及近的几人。
她自然是得意的,两个大队交换知青的事,一定是初蔚想出来的。
因为初蔚想办法把贺闻远的爸妈弄到上花溪了,便想办法要把她调走,还好她多了个心眼。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她花了一百块钱,便收买了许大队长同意她留下了。
只是,上次被初蔚搜刮了一百五十多块钱,如今又花了一百,加上来这儿置办了不少东西,她荷包开始吃紧了。
但是,能打击初蔚一回,这钱就花得值。
黄晓帮袁卫民推着板车进了院子,初蔚则撑着门框站在了初蓝跟前。
初蓝双手环胸,笑着看她:“姐,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爸妈希望我们彼此有个照应,这下可好了,你说是不是?”
初蔚呵了一声:“是,你煞费苦心留下来的,你当然觉得好了。”
初蓝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初蔚贴近她耳边,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了什么,我就是什么意思。”
情绪值50,扩地五分。
初蔚勾唇一笑,初战大捷,好现象。
初蓝胆战心惊地看着初蔚,初蔚是在诈她吧,她肯定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能自乱阵脚。
上花溪的条件比下花溪好一点,至少女生宿舍宽敞一点,有三张小床,初蓝的床靠门边,黄晓胆子小,不敢睡窗边,初蔚却喜欢睡窗边,如此,都安顿好了。
秋收结束,迎来短暂的闲时,第二天一早,袁卫民在灶房里做早饭。
新粮收下来,大队里也大方,给他们分了不少新米和面粉。
通县地处中原,面食和大米都吃。
袁卫民做了一锅玉米面饼,雪里红咸菜切碎加一点小葱一炒,香气四溢,再来一碗麦片粥,早饭吃得热乎乎的。
吃完早饭,初蔚坐在院子里,表面上在发呆,实际上在看空间里的书,在备战高考。
篱笆院上的牵牛花也开败了,初秋的早晨,清风拂面,初蔚越学越有劲头。
院子外面响起一阵铃声,她抬头一看,邮差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车,从大堤上冲了下来。
车子停在篱笆院外头,邮差喊了一声:“初蓝,这儿有这么个人吧?”
初蓝跑了出来:“有有有,是我。”
初蓝接过信,从初蔚身边经过,她看到,信是她妈寄过来的。
她带着期冀问邮差:“下花溪大队的初蔚,有信件吗?”
第83章 斥责
邮差应道:“还真的有,你就是初蔚吗?”
“是,我是初蔚,我们昨天刚从下花溪搬到上花溪的。”
邮差抽了封信交到她手上,她有些激动,心中盼着是爸爸寄过来的。
爸爸是这个家中唯一对她好的人。
上辈子,她爸去得早,五十多就得病去世了,所以,这辈子她的愿望仍然是当一个医生。
她想,或许,她能救她的爸爸,让她的爸爸健健康康一直活到老,寿终正寝。
她拿着信,出了门,走到了宿舍后面的小河边,忐忑又满怀期待地拆开了信,取出了里面的信件。
一看到那笔迹,心就凉了半截,那是她妈写的信。
再看内容,心就彻底凉了。
通篇都是对她的指责,指责她为什么不但没有照顾妹妹,还敲了妹妹一大笔钱,质问她究竟是怎么做姐姐的,指责她贪得无厌,指责她没有良心,对她很失望云云。
通篇都是指责,没有一句关心,没有一句想念。
初蔚心冷啊,生气愤怒到身体都在发抖。
她气到差点把信件撕了,她忍住了,她要留着这信,等以后回省城了,她要拿着这封信,她要好好质问质问她妈。
为什么,同样是女儿,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她妈为什么要这么偏心眼?
初蔚知道,定是初蓝告诉她妈那件事了,她妈才会质问为什么要敲妹妹的钱。
她咬了咬牙,初蓝可真的会避重就轻,花钱买人绑她的事只字不提,对她有利的事就各种添油加醋。
初蔚在小河边站了很久很久,慢慢平复着自己心中的怒气和憋屈。
她会问清楚的,等她回家之后,一定会问清楚的。
直到黄晓来找她,她把信件对折再对折,装进了信封里。
黄晓挠了挠头:“你家里给你寄了多少钱?”
“什么?”
“我刚才看到初蓝从信封里拿了一叠钱出来,少说有两百块钱吧,你们不是姐妹吗?你应该也收到钱了吧?”
初蔚的心便更寒了。
她默默对糖糖道:“我本身的情绪值是不是也应该能搜集?”
糖糖:“没有这个规矩。”
初蔚咬牙,那真是巨大的损失。
初蔚伸手扶着树干,呼了口气,对黄晓道:“让我妹过来,就说我在这里等她。”
黄晓见她脸色铁青,也没多问,小跑着回去叫了初蓝。
初蓝得意洋洋地去了小河边,她姐肯定被她妈训了个狗血淋头,想想都觉得痛快。
却见初蔚笑眯眯地看着她,并向她伸出了手。
“干什么?”
初蔚又使什么幺蛾子?
初蔚笑得坦然:“妈妈来信了,说是给你寄钱了,两百块,让我们平分,一人一百。”
情绪值50,扩地五分。
初蓝差点跳起来。
放屁,初蔚你简直是在放屁!
“不可能,妈妈不可能这么说的。”
初蔚双手抱胸,神色冷了下来:“你知道妈妈在信上说了什么?”
你敢说知道,那就坐实了在背后打小报告的罪名。
初蓝气到脸通红,她当然不敢认,要是承认了她打小报告,她姐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她呢。
她咬牙道:“你的信呢?”
初蔚随手一指:“被风刮进河里了。”
初蓝气到跺脚,初蔚无赖,初蔚真是彻头彻尾的大无赖。
初蔚无辜地伸着手:“钱呢,赶紧的啊,妈妈让我们相亲相爱,相互照顾呢,你不是想独吞那两百块吧?”
初蓝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兜里摸了一百块钱出来,啪地交到初蔚掌心:“给你!”
情绪值50,扩地五分。
第84章 不领情
初蔚也没时间感伤,她要做的事情很多,自怨自艾,顾影自怜,这不是她的风格。
该问的,终究是要问清楚的。
现在要紧的是,好好生活,认真生活。
晚上睡觉,月光幽幽地照在宿舍的泥土地上,初蔚翻了个身,正要入睡。
情绪值20,来自初蓝,扩地两分。
哟呵,还怨念着呢?
要了她一百块,她这怨气不小啊。
她还有脸怨她?
她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刻意抹黑她,再说那钱本就是家里的,她们不是姐妹吗?家里寄了钱,分一半给姐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她委屈个什么劲儿?
情绪值30,来自初蓝,扩地三分。
初蔚轻嗤一声,哟,还越想越来气了?
行,你生气,那我就不生气,我坐收渔翁之利。
黑暗中,隐约可见初蓝在床上翻来覆去,初蔚偷乐,怨吧怨吧,你越怨,我越高兴。
这一晚上,初蔚从她身上宰收了一亩地,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隔天晚上,初蔚闲晃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就看到闻星拎着布袋子跑了过来:“蔚姐姐,蔚姐姐,我给你带好吃的了。”
初蔚拉着她走到灶房,闻星从布袋子里拿出了白瓷饭缸,打开一看,看来贺闻远那天真的逮了不少泥鳅,饭盒里是红烧泥鳅,还有切成两半的蛋。
“鸡不是都被你大嫂子扣下了吗?哪里来的蛋?”
“我从芦苇荡里摸的野鸭蛋,蔚姐姐,比鸡蛋还香呢,你快吃吧。”
初蔚摸了摸她的头。
闻星小声道:“我二哥哥临走的时候,叫我要好好对蔚姐姐的,我家穷,没什么能给蔚姐姐的,我就想着去找鸭蛋,蔚姐姐,你……你不要嫌弃。”
“怎么会呢,星星的心意,我都感受到了,谢谢你了。”
初蔚吃完闻星带来的吃食,闻星便又拎着饭缸往回走,出了知青宿舍,走没多远,后面就有人喊她。
一回头,是蔚姐姐的妹妹。
闻星虽然年纪小,但她能感觉到蔚姐姐和她的妹妹关系并不好。
蔚姐姐不喜欢的人,那就不是好人,小孩子只分对错,眼里黑白分明,揉不得沙子。
所以,她不喜欢这个蓝姐姐。
初蓝匆匆追上去,这是贺闻远的小妹妹,既然如今也算近水楼台了,她自然要在这妹妹面前刷一下好感的。
她特地从外衣口袋里拿了一把糖果出来,笑眯眯地看着闻星:“这个给你吃。”
闻星一本正经道:“二哥说了,不能拿别人的东西,这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初蓝脸上的笑容凝结住了,继而尴尬道:“你不是和我姐姐关系挺好的吗?我是初蔚的妹妹,亲妹妹,那我们也算是好朋友了,是不是?”
闻星摇头:“不是,你是你,蔚姐姐是蔚姐姐。”
初蓝咬了咬牙,笑容快要绷不住了,不过是个十岁的丫头,怎么这么难对付?
初蓝还想说什么,就看到知青宿舍的院子里,初蔚走了出来,朝她们这边张望着。
第85章 下聘礼?
她不敢再纠缠了,只勉强笑笑:“那好吧,天不早了,你快回家吧。”
初蔚为什么会出来看看呢?
因为她收到了来自初蓝的二十情绪值啊,出来一看,果不其然,初蓝拉着星星不知道在说什么。
虽然不知说的是什么,但从初蓝心中在怨她可以得出,星星肯定没给她好脸色。
好孩子。
初蔚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看着初蓝由远及近地走来,笑了:“跟孩子说什么了?”
初蓝瞪了她一眼:“管天管地了你还?”
初蔚笑得开怀:“我是你姐姐啊,我管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情绪值30,扩地三分。
初蓝咬牙切齿地走了,初蔚乐开了花。
隔天,初蔚早早就起了床,洗漱完毕后,穿上了一件烟粉色的外衫,又利落地绑上了头发,趁天将亮,出了门去,很早就到了公社北边的跃进桥。
秋收结束,农人们起得也没那么早,趁着河岸边和田里都没人,她把空间里的二十麻袋粮食都卸到了河边。
刚卸好货,就听到哗啦的水波声,抬头一看,大雾茫茫的河面上,江卫东撑着船缓缓靠近。
他扯着嗓子喊道:“你还真来了啊?”
再一看,那妹子旁边整整齐齐摞着几十个麻袋,心中直犯嘀咕,她究竟哪里来的那么多粮食,又是怎么运过来的?
初蔚插着腰站在河边:“你以为我糊弄人呢?赶紧的,趁早市,把粮食搬上船,咱们去县城粮站。”
“得嘞。”
江卫东大高个,身子结实,区区二十个麻袋,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搬上了船,他还想回过头来搀初蔚上船,初蔚却自己一脚跨了进去。
只有在她家兵哥哥面前,她才是娇柔软弱的妹子,在旁人面前,她的战斗力可是不容小觑的。
初蔚就这么躺在乌篷船上,双手枕在脑袋下,心情愉悦地欣赏两岸优美风光。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路上,江卫东想打听初蔚这粮食究竟哪里来的,初蔚斜了他一眼:“你是一个成熟的生意人了,什么该打听,什么不该打听,希望你能知道,想要做长久生意,那就把这些都吃进肚子里,以后我还找你,咱们长期合作。”
江卫东乐了:“行。”
管她哪里来的,他有钱赚就行,看这妹子娇娇弱弱的,总不至于是不法来路。
“这粮食运到哪里?”
“县城粮站啊。”这还有什么问题吗?
江卫东心事重重道:“县城有些二道贩子,专门收个人户粮食,然后一道卖给粮站的,不经他们手吗?”
初蔚摇了摇手指头:“直接给粮站。”
我们不需要中间商赚差价。
县城,十七团步兵营,贺闻远进了团长的办公室。
许团长诧异地看着他:“你要支一年的补贴?贺副营,你这是有什么急用吗?”
贺闻远颌首:“家中出了些事,还望团长能批了我的申请。”
许团长器重他,立马给他批了申请,还问:“一年的补贴够用吗?不够的话,我个人再借些钱给你。”
贺闻远谢过许团长,说是够了。
副营级干部,一个月的补贴是是三十块钱,一年的补贴就是三百六十块钱。
对于他来说,一次性拿到这么多钱,绝对是巨款了。
许大国和李宝剑跟在后头。
李宝剑:“老大,你这是,要娶媳妇了吗?下聘礼?”
不然他想不到老大为啥一次性支了这么多补贴。
第86章 豆腐作坊
许大国也附和:“是……那天来部队看你的那个小同志吗?老大你可以的,不声不响就要结婚了。”
贺闻远轻啧一声,揣着钱,出了部队,那两人赶忙跟上。
贺闻远打听了一下,去了一家石磨坊,后头那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老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贺闻远挑挑选选,挑了一个磨豆子的石磨,花了十块钱,接着又花了两块钱,给了个地址,让掌柜的给送到乡下去。
李宝剑算是看出了点名堂:“老大是想做豆腐西施?”
“咱老大能叫豆腐西施吗?应该叫豆腐霸王。”
李宝剑:“豆腐李逵。”
“放屁,李逵不好看,我看还是叫豆腐兰陵王,听说兰陵王好看。”
贺闻远斜了他们一眼:“再去一趟自行车车行。”
三人步行去了国营的供销社,里面什么都有。
这会儿的热门自行车品牌有永久、凤凰、飞鸽和红旗,还有一些小牌子大金鹿什么的。
贺闻远挑了一圈,选了一辆凤凰牌的二八大杠车,崭新锃亮,非常气派。
许大国摸着后脑勺:“老大,你究竟要干什么啊?”
贺闻远交了一百五十块钱,把车提走了。
“让我家里卖豆腐。”
如今是七六年了,对小营生抓得不像过去那么严格了,他寻思着,光靠给集体种田以及家中那两分口粮田,那家中是永远都不可能有余粮和余钱的。
没钱的话,怎么能还初蔚的恩情呢?
所以,节流是必要的,但更重要的,还是开源。
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啊?卖豆腐?撑船打铁卖豆腐,这可都是顶苦的差事了啊。”
“不苦的话,大家不是一窝蜂都去做了吗?”
卖豆腐,清白,算不得投机倒把,如果政策上有什么变化,他家里也不至于遭什么罪。
做小营生,一是要有资本,农村人,果腹已是勉强,一次性拿出几百块,很可能这几百块还会打水漂,这种风险,不是谁都能承担的,没有一定的魄力,没人敢做这种决定。
二来,要能吃苦,磨豆腐确实是一件很苦的差事,起早贪黑,大部分人嘴上喊着要改变现状,却又并不会付诸行动。
所以,贺闻远觉得让家里做豆腐营生,是正确的。
李宝剑不解地问道:“卖豆腐就卖豆腐,老大你买自行车干什么?”
贺闻远:“打算让我妈来县城卖豆腐,自然是要自行车的。”
农村,地方有限,村民又穷,偶尔舍得吃一回豆腐百叶,市场实在太小。
县城有国营大厂,厂区和生活区都在那里,让他妈在大厂外面卖豆腐,总比挑担走巷叫卖的要省事多了。
李宝剑恍然:“老大,你可真有眼光。”
许大国拍手:“老大,你当兵真是可惜了。”
李宝剑:“会不会说话?啥叫当兵可惜了?我们老大既有经济眼光,又有战略眼光,这叫双管齐下。”
“是是是,你说的是。”
“老大最棒。”
“老大最厉害。”
贺闻远看了李宝剑一眼:“会骑自行车吗?”
“会。”
“交个任务给你,把这车骑回我家,让我妈学骑车,并把豆腐摊的事告诉她,我部队里有事,走不开。”
李宝剑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第87章 卖不出去
县城的粮站靠在大河边,这会儿粮站的大码头跟前已经排了两条大船,上面少说有上万斤的粮食,一看就是有组织的行为。
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初的时候,个人是不准倒卖粮食的,这叫投机倒把,粮食都属于国家,属于集体。
但这两年,政策松泛了,毕竟农民手上也有那么两分自留地了,所以上头对农民卖粮食的事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像初蔚这样,一次性卖两千斤粮食的大户,那是很稀缺的。
她心中盘算着说辞,一会儿怎么跟粮站的人解释才好。
江卫东把船停好,抛了麻绳上岸,绑好,才又上了船。
一旁的大船上,大伯和初蔚搭话:“闺女,你们咋才两个人,哪个公社的啊?就这么点粮食啊?”
初蔚呵呵笑着:“我们打北边来的,是这样,我们生产大队里的老乡们,手上有多余的粮食,就都交给了我,让我一起运上来卖给粮站的。”
“哦,是这样的啊,咋叫你一个小闺女上县城来,这力气活,也不派两大老爷们来,真的是。”
初蔚笑笑,有些紧张地看着粮站外面空地上的工作人员。
希望他们不要为难她啊。
前面两大船粮食全部过完秤,登记好之后,已经是九点多钟了,后面又排了不少船。
终于轮到了初蔚他们,江卫东麻利地把二十个麻袋扛上了岸。
墙边支了张木桌,木桌后面坐这两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手边上有账本,有算盘。
初蔚呼了口气,一步一步走过去。
中年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长得这么好看?
“哪个公社的?”
初蔚镇定道:“秋水公社的。”
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镜,翻了翻账本:“秋水公社?昨儿不是来过了吗?”
初蔚有些紧张:“我不是代表我们公社来的,是这样的,我们大队村民们手上都有些余粮,他们把粮食都交给了我,委派我一并卖给粮站,省的十斤八斤的散卖。”
男人又抬头看了她一眼:“那……公社的介绍信,或者大队支书队长的介绍信,有吗?”
初蔚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介绍信?
她怎么可能有嘛?
她以前一直生活在省城,是真的不知道粮食管得这么严格,这会儿有些焦急。
回大队开介绍信,那是不现实的,队长他们对她熟悉,对大队里的人更熟悉,压根就没人让她去卖粮食,到时候难自圆其说。
可现在,没有介绍信,这粮站的人就不收她的粮,这可怎么办是好?
就在初蔚焦头烂额,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她看到粮站大门口开出来一辆小汽车。
后座坐着的人有些眼熟,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飞快地跑了过去,挡在小汽车面前,拦住了汽车的去路。
司机猛踩了一下刹车,吓了一跳,匆忙下车,逮着她就是一顿教训。
“小姑娘,你不要命了是吗?”
初蔚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然后绕到后座,趴在车边,笑眯眯地看着车里的人。
第88章 怀瑾哥,帮帮忙
车后座坐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他穿藏蓝色中山装,神色有些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更添了两分冷静内敛。
这会儿,他转头,看了一眼外面拦车的小姑娘,神色沉了沉。
初蔚有些忐忑,她都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车里的男人叫盛怀瑾,是上辈子除了贺闻远以外,另一个帮了她不少忙的人。
用盛怀瑾的话说,她是像妹妹一样存在的人,见到她,便觉得亲切,便总是见不得她受苦受难。
可他们的相逢,本来应该是在五年后,在李景松去世之后的。
现在,竟然提前碰上了,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盛怀瑾对她有没有妹妹的亲切感。
她有些忐忑。
司机下了车,皱着眉看初蔚:“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贸贸然拦车子,这铁皮钢筋的,你这是不要命了吗?”
初蔚讪讪地笑,依旧趴在门边上,有些谄媚地看着后座的男人:“怀瑾哥。”
盛怀瑾有些诧异:“你是?”
竟然知道他的名字,他人生中有出现过这么一号人物吗?
“我是初蔚啊,小时候我们是邻居,怀瑾哥不记得我了吗?”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盛怀瑾坐在车里,不动如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只觉得她面善,没见过,做事也鲁莽,他却讨厌不起来。
小丫头满口胡话,他盛怀瑾不是记性不好的人,他没有过这么个邻居。
他微挑了眉:“有什么事吗?”
初蔚捧着笑脸:“怀瑾哥是这粮站的……”
“盛先生是这粮站的站长。”司机适时接了话。
初蔚比了个大拇指:“我搬家之后就没见过怀瑾哥,原来怀瑾哥高升了,真是年轻有为。”
盛怀瑾太阳穴突了两下:“再不说重点,我让司机开车走了。”
初蔚赶忙扒住窗口:“是这样的,我有些粮食,要卖给粮站,是我们生产大队农户的散粮,收集起来让我过来一次性卖掉的,我今天出来得匆忙,忘记开介绍信了,村里还有农活,一来一去耽误事儿,怀瑾哥,你看……”
盛怀瑾不说话。
初蔚又道:“咱是老邻居了,你看,这都实在关系,你……”
盛怀瑾的手伸了出来,弹了一记她的脑门:“和我是邻居,又怎么会去村里种田的?”
“我响应上面的号召,下乡插队当知青的。”
盛怀瑾眼里的小姑娘,眼睛亮亮的,脸蛋红红的,她口齿也伶俐,虽然在说谎,也是无伤大雅的玩笑。
最关键的是,他好像不想看到这孩子失望的表情。
盛怀瑾叫来了司机,低声道:“和周主任说一声,就说这孩子忘记开介绍信了,收了她的粮食。”
初蔚差点高兴得跳起来:“谢谢你,怀瑾哥,等我有空,我一定登门拜谢你。”
盛怀瑾呵呵了两声:“有空把介绍信补给我才是真的。”
初蔚挠了挠后脑勺,那咱们,后会无期!
司机和过秤的主任说了一声,接这边上了车,黑色的红旗牌轿车缓缓远离。
盛怀瑾低头笑了一声,哪里来的小孩?
挺有意思。
第89章 醋味很重(加更)
半个小时后,初蔚拿着两百七十六块九毛八分钱,激动得情难自已。
泼天的富贵,等着她呢!
她抽了五块钱给江卫东:“那边有个西北面馆,转百刀面,筋道,香,我请你吃。”
“走起。”
面馆附近,许大国嘿嘿笑着:“老大,附近有个馆子,老板是西北那边的,那做面的手艺,那叫一道地,咱们去吃馆子吧。”
贺闻远也没犹豫,单手插兜往前走去:“走吧。”
老板擀好面,斜刀切成短短的细条,一砧板的短面丢进滚开的锅里,煮到沸腾,起白沫儿,加冷水,再煮一会儿,盛进大海碗里,浇上油泼子,洒点儿香菜,小小的面馆里,香气四溢。
贺闻远从箸笼里拿了双筷子,开始大快朵颐地吃面。
刚吃了一口,许大国就抬了头,面还含在嘴里:“老大,那……那不是……”
贺闻远一转头,就看到了初蔚……以及她身边的青年。
那是六队的江卫东,他们初中一届的,一个班的,甚至,他们还曾经做过同桌。
初蔚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江卫东热情地上去招呼:“贺闻远?真巧啊,你也在这里。”
贺闻远的眼神从热烈到黯然,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初蔚也上前去招呼:“闻远哥,你好,真巧。”
贺闻远微眯着眼,神色微恙地盯着初蔚:“你们怎么在一起?”
江卫东正要说,初蔚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江卫东可以怀疑她粮食的来路,但她不想让贺闻远心中也存着疑惑。
这细微的动作看在贺闻远的眼里,却是另外一番解读。
小丫头和江卫东之间有秘密。
神色更加不悦了
江卫东摸着后脑勺,笑呵呵道:“初蔚要上县城采办点东西,我不是有个船么,送她来的。”
贺闻远:……
我信了你的邪!
“嗯,知道了。”
初蔚摸着自己的小包,站在贺闻远身边:“我和江卫东能跟你们拼桌吗?”
贺闻远没抬头:“坐吧。”
一桌四人各怀心事地围着桌子吃面。
初蔚觉得贺闻远的眼神时不时地向她瞟过来,而且好像带着凶狠的野刺。
她顿时有些心虚,觉得此地好像不宜久留。
她狼吞虎咽地吃着面,突然被呛得直咳嗽,贺闻远长手伸来,拍了拍她的背:“没人跟你抢。”
许大国:老大什么时候很多体贴入微了?
初蔚尴尬地摸出手帕,擦了擦嘴,然后准备结账,贺闻远却替她结了,然后对江卫东道:“我和初蔚有些话要说。”
初蔚摇摇头:“我……我没话和你说。”
却被贺闻远不由分说地拽住了手腕,拖到了小面馆后面的巷子。
初蔚:这是土匪还是流氓啊!
后巷很破败,初蔚很怕怕。
“为什么和江卫东在一起?”
好凶啊!
“你不会又怀疑我和江卫东有什么吧?”
贺闻远脸色依然不悦,但已经缓和了许多,怕吓着她。
“所以,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的?”
初蔚:“现在不能和你说。”
贺闻远咬牙,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第90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初蔚吃完了面,结了账,打了个饱嗝儿。
江卫东吃饱喝足,乐呵呵道:“你要回去了吗?我这边县上还有点事。”
“你忙你的吧,我也有事呢,咱们几点钟集合?”
她要去集市上买点干银耳跟茭白的秧苗,下到地里去。
“下午三点钟吧,就在粮站的码头,你看怎么样?”
“行,到时候见。”
江卫东和初蔚一起出了馆子,然后分道扬镳。
路边有拉黄包车的,初蔚荷包满满,前两天又从初蓝那打劫了一百块,便不想亏待自己,准备喊个黄包车。
后头却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还没回头,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拉着往后走去。
初蔚心里一沉,很快,她被拉进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里,车门嘭地一声关上了。
车里坐了三个男人,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你们是谁?”
为首的男人哼了一声:“教你做人的人。”
初蔚立刻转身,扑在窗户上,用力拍打着,口中大喊:“救命,救命!”
头发被后面的男人猛地一抓,她整个人都被拖离开窗口。
路边的贺闻远似乎听到了初蔚的声音,一转眼,一辆面包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他恍惚间看到了初蔚的影子,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撒腿往前跑去。
许大国在后面喊道:“老大,你又干啥?”
贺闻远只疯狂地向前跑去,心中惴惴,希望是他看花了眼,希望那车中的不是初蔚。
面包车呼啸着往城郊地带开去,初蔚嘴巴里被塞了一团破布,以至于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群无赖。
面包车开了二十分钟,路面颠簸不平,终于,在一个废弃的国营兵工厂前面停了下来。
一个胖子就跟提小鸡仔似的把初蔚提下了车,一路进了工厂里面,然后重重地把人扔在了地上。
为首的穿深绿夹克的男人上前来,拍了拍初蔚的脸:“你年纪小,可能不懂规矩,我给你好好上上规矩,要是懂了呢,就点点头,我们也不为难你,听明白了吗?”
初蔚坐在地上,眨巴着眼睛,好像在说好。
男人点了支烟,一旁的男人开口:“是这样的,整个县城呢,卖粮食都是公社统一上缴到县里的粮库的,如果老百姓想要私自倒卖个粮食呢,必须要过我们宝哥这一关,我们宝哥是替老百姓找门路,这可是做大善事呢。”
初蔚口中‘呜呜’着,宝哥努努嘴:“把布给她拿了。”
初蔚呵呵一笑:“那你们收粮食,多少钱一斤?”
宝哥旁边的狗腿子道:“八分钱一斤。”
初蔚差点吐他一脸,八分?粮站收她粮食给的是一毛三,他们只给八分,那几乎是压了一倍的价钱。
剥削,这是赤裸裸的剥削!
她的脸冷了下来,上下打量着这三个周扒皮:“我要是不过你们的手呢?”
宝哥怒然扔了烟头:“那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扬手就要抽初蔚大耳刮子,初蔚一把接住了扇过来的手,冷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