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男人的默契（第一更）
牛津郡庄园前厅的气氛并不是很融洽，甚至可以说有些紧张。
这并非是因为魔女们与皇帝有什么争端，事实上他们相处得非常融洽，气氛之所以紧张是因为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男人，以及随时准备发起进攻的禁卫军和姐妹会。前光明贤者巴德尔一动不动地站在前厅，虽然手上并无武装也没有佩戴面具，但却仍用严厉的目光紧盯着刚刚从停机坪返回庄园的皇帝。皇帝看也不看径直走了过去，他命令人造人与禁卫军放下武器，没有必要因为这种小事把庄园内精心布置的浮凋与各类珍贵古董砸烂。
来到牛津郡庄园的除了巴德尔还有罗莎，这两人因为遍及整个地球的大地震不得不暂时中断旅程，来到牛津郡短暂休养顺便接手一些委托。虽说皇帝专门开设了一个账户作为贝优妮塔生物学双亲的活动资金，但这笔钱却不是能够无限开支的，再加上魔女一族刻在骨子里的热衷奢华，租用顶级游轮在南弗罗里达州迈阿密度过一整个夏天的罗莎很快就把账户里的金钱挥霍一空，并且谁也挑不出毛病——尊者逆转时间将罗莎救了回来，然而为了不影响时间线，罗莎不得不在黑漆漆的地牢与圣器室里待了五百年，看护在静滞棺材里沉睡的皇帝直到他在合适的时间苏醒并重新回到正确的时间线。
这种报复性消费的后果只能由皇帝自己来承担，这是他欠罗莎的债。
羽蛇神重生时，罗莎和巴德尔刚刚结束在南弗罗里达州的漫长旅程，结果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和海啸将他们困在了酒店里。起初巴德尔还想留下来把酒店账单结清，但罗莎头也不回地拉着他打开了一个传送门，跑到当时几乎被海水淹没的半沉船上猎杀从深海中爬出的两栖类怪物，完全把账单的事忘在脑后，那份酒店账单则被巴德尔偷偷返回，用信用卡结清并且带了回来。
现在这些战利品就堆在牛津郡庄园前厅里，差点把在庄园里横冲直撞的米莉亚吓哭了，反倒是柴郡猫对于这种扑面而来的鱼腥味非常感兴趣，此刻正独自一猫大口嚼着血淋淋的血肉。当皇帝到来的时候，它已经啃完了那块鲜肉的五分之一，并且看起来还不打算停下。
“大衮子嗣的头颅和心脏，总共五十二只。”皇帝走进大厅前，巴德尔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将夹便签本里的账单递给了他。前光明贤者眼睛瞥向一边，仿佛他对欣赏大理石凋塑的兴趣远远超过这笔会被账单，以及那些战利品能够卖出的价格。巴德尔装模作样地欣赏的那尊巨型大理石凋塑就是皇帝再创作的《圣特蕾莎的狂热》，用来表达对魔女的情欲，如果巴德尔知道的这尊白色大理石凋塑的含义，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从容。“我希望卡玛泰姬的出价能和我所知道的一样。”
“价格不变。”皇帝点点头，“我会把接下来的委托交给你。”
“卡玛泰姬拿走了贤者一族那么多东西，本就应该多付出一些。”巴德尔表情冷漠地说道。皇帝瞥了他一眼，确定巴德尔并不想在这里爆发冲突。魔女一族与贤者一族的绝大部分财产、包括地产在内全都由卡玛泰姬收缴，哪怕是五百年后的巴德尔在太阳岛成立的科研企业，也在兜兜转转之后落入了卡玛泰姬——准确来说是皇帝之手，成为了不朽之城对外的一层伪装。贝优妮塔和贞德作为魔女一族继承人平分了卡玛泰姬归还的包括法器、书籍、地产在内的魔女一族财产，贤者一族则被彻底除名，只在纸张上留下记录，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剩。
两个男人之间并没有太多可聊的事。
巴德尔不是没有听说眼前这个人对整个地球魔法学派发动的血腥清洗，就连流窜到迈阿密和黑帮混在一起的蹩脚巫师，也在那场暴风雨之夜被杀死在违禁品实验室里，就连当时同样身处实验室的迈阿密最大毒贩的侄子也被波及——这起桉件起初并没有惊动当地警方，因为他们要面对的是灾难过去后的洪水，以及如洪水般泛滥的犯罪、疾病与死亡。但由于受害者死状着实惨不忍睹并且现场就没有超过巴掌大的肉块，仿佛是有人开着架A-10攻击机袭击了这里，致使当地贩毒集团的反应相当剧烈，弗罗里达州联邦调查局办公室勉为其难地接手了这起灾难之后无数起凶杀桉中的一例，懒洋洋地进行毫无意义的追查工作。
通过猎奇的街边新闻媒体获得的消息，巴德尔一眼就看出那是超自然力量造成的伤害。他其实很欣赏皇帝在整顿地球魔法学派时表现的狠辣果决，那些电视上的新闻和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带来的消息都证明了皇帝的手腕，占据关键地理位置的国家领导人运用自己手上的筹码，逼迫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对手屈膝，同时令境内仇杀不断的民族臣服，这是普通人努力一生才能达到的成就。
但如果此人是自己亲生女儿的伴侣，那就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了，然而这件事上巴德尔没有任何发言权，真正有权利反对的人还在里面安慰那个被战利品吓哭、或许有天赋继承魔女秘法的小女孩。
“这是地下酒窖的物理钥匙备份，你的指纹数据与虹膜数据已经录入酒窖的识别器。”在人造人打开大厅大门前，皇帝突然将一张密码卡交给了巴德尔，两人不约而同地站在了门外而不是选择踏进去。“人造人会为你们安排客房。这个庄园很大，我们有很多房间，并且厨房与服务人员二十四小时待命。在此之前，你或许对我这里正在进行的某些炼金项目感兴趣，对吗？”
巴德尔虽然依旧保持着冷漠的神情，但却率先转向一旁的走廊，仿佛自己本就想往那个地方走。“是这个方向吗？”他一边走一边说，“我不会免费指导你的炼金术。”
“没错，我的炼金实验室就在那个方向。”皇帝向后挥了挥手，示意汉谟拉比和阿蒙照常执行安保任务，没有必要将巴德尔认作危险目标然后紧紧跟在他身后。现在前任光明贤者已经失去了传承的力量之源，哪怕使用出能够大幅度激活神经造成短暂时间停滞效果的法术，也不会是现在穿着圣骸布法袍的皇帝的对手。“那里有酒柜，也有白兰地。”
“很好。”
事实上，巴德尔根本就没有打算指导皇帝的炼金术，在博览群书的卡玛泰姬秘法师面前摆弄炼金术无异于班门弄斧，更何况卡玛泰姬还把贤者一族的家底都抄了放进图书馆里，贤者一族的知识已经是卡玛泰姬的知识了。他原本以为女儿的伴侣也是这么想的，五分钟前说的话只是推托之词，结果没想到皇帝真的从实验室抽屉里抽出一叠厚厚的打印纸，上面满是文字与公式。“关于黑洞视界中信息是否丢失的问题。”皇帝拉过一把椅子，他认为这个问题很有讨论的价值，“在这方面我坚持量子派而不是相对论派的立场，你呢？”
“什么是黑洞视界？”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月狼长枪（第二更）
餐桌上的话题一直困扰着许多长时间同居伴侣，毕竟长时间相处带来的熟悉感会极大削减话题性，然而这种情况在牛津郡庄园里并不存在，皇帝与魔女们可以互相说一些非常无聊的话题，同样也能逗得对方哈哈大笑。如果要评论某些人和事，他们的舌头同样能够说出相当恶毒的玩笑，只不过这次贝优妮塔和贞德完全没有说笑话的打算，莫名的收敛来自于餐桌另一边的罗莎。
直到用餐时间，罗莎才揭开了面纱，在客房里换下魔女一族的黑色丝绸紧身修道院长袍，穿上了在迈阿密购买的现代服装。米莉亚有些疑惑地转头看看罗莎，然后又看看贝优妮塔，她的小脑袋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两位长得一摸一样的魔女，在她眼中，这两位黑发魔女哪怕是灵魂层面辐射出的能量也几乎完全相同。
但相比起贝优妮塔，罗莎就要显得优雅沉稳一些。虽然这也是伪装出来的性格，然而罗莎可不会贸然表现出贝优妮塔那种幼稚的好胜心，她也不会将贝优妮塔称为女儿、将贞德称作后辈，这让贞德的尴尬缓解了许多。就和她与贝优妮塔一样，她的母亲与罗莎同样是竞争关系，来自卡佩王朝的魔女与在魔女驻地长大的继任者之间为了争夺魔女一族的掌控权不止爆发过一次冲突。
“那帮男人还要我们等待多久？”罗莎眨了眨眼，那双与贝优妮塔几乎完全相同的眼睛瞥了眼摇摇晃晃走进餐厅的柴郡猫。这只蠢猫知道午餐时间已经到来，它刚刚吃完一整颗新鲜的心脏，即便将肚子撑得圆滚滚的，柴郡猫也不打算放弃今天的金枪鱼肉泥份额。能不能吃得下是一回事，能不能塞进嘴里是另一回事，柴郡猫显然更加重视后者。“算了，让我们先开始品尝美味吧。”罗莎欢快地伸出手招呼人造人上前。贝优妮塔的妆容风格全都来自于她，同样是擅长深紫色与黑色眼影的运用，显得十分神秘与摄人心魄，“我想这个家应该没有要等候主人才能用餐的规矩吧？”
“这里不是宫廷，没有那么多规矩。”贝优妮塔说道。她从黛娜点点头，表示可以开始午餐时间了。只需要一分钟，前菜就由穿着长裙女仆装的人造人端了上来，不过由于这个家庭过于充沛的武德，就连女仆也在腰间挂上了枪套，枪套里塞着一把0.50口径的爆弹手枪，隐藏在长裙下的大腿枪套里的则是一把作为备用武器的激光手枪，以及一把单分子战术匕首。
这些人造人女仆拥有姐妹会中顶级的战斗技巧，并且由魔女们亲自训练与指导，根据贞德与贝优妮塔不同战斗风格训练出的人造人分别有百合花与玫瑰等不同标记，但她们都擅长使用魔女一族最常用的链锯剑。现在庄园各处隐藏的秘密小型军火库也是为她们准备的，如果哪天有人入侵庄园，她们就可以依靠庄园地形与源源不断的军火支援且战且退，等待救援到来。不过也不会有人疯到试图入侵这样一座堪称军事基地的庄园，遍布各处的自动武器平台就足以击退渗透进入庄园的常规部队。
“我倒希望这里是宫廷，毕竟他已经称王了，玩弄宫廷政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罗莎饱含深意地说道，“不过我理解你和他的决定，这是你们的事。我还在庄园里看到了防空导弹车和主战坦克，如果不是巴德尔及时联络了你们，那些东西说不定会朝我们开火……别误会，我挺喜欢他的安排，起码这表明他愿意为你支付一大笔安保费用。那些东西加起来最少值十几亿美元，比整个庄园都要值钱，不是吗？”
“我可没有要求他这么做。”贝优妮塔羊装不在意，“这是他的自愿行为。”
“啊啦～你们居然会允许他这么做，这才是最令我惊讶的地方，你们在纽约的公寓可没有这么多安保措施。”罗莎高高兴兴地拿起人造人为她倒的那杯餐前气泡酒，与前菜的搭配度非常高，可以看得出来女仆长制定菜单时的用心程度。罗莎看着身旁涨红脸颊的贞德，以及明显因为她的话感到不自然的贝优妮塔，“看来你们真的非常宠爱他，愿意为了他放下自尊心，为他装点盔甲上的宝石。这在我们魔女一族里可不常见，我们一般是朝心上人开枪，没死的才算合格。”
身为在场年龄最大的魔女，罗莎朝着年龄最小的魔女候选者米莉亚悄悄做了个鬼脸，然后比划了一个开枪的手势。米莉亚从餐盘里抬起头，她理解这个手势的意思，相比拉丁语她对枪械更加熟悉，这都要归功于魔女与皇帝的家庭教育观念。让这种年龄的孩子接触危险的枪械无疑是种犯罪，但对于魔女与皇帝来说战斗是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的平常事，米莉亚的未来也将会如此。
“我们开过枪了，而且不止一次。”贞德抱怨道，“他十三岁的时候我们就失败了。”
“不久前我还看到这个庄园里有喘气的男人在满地乱跑呢。”
“喘气的男人”现在正和巴德尔往餐厅走去，与之前因为卡玛泰姬针对行动产生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同，他与巴德尔的聊天非常愉快。巴德尔起初对人造人与禁卫军的存在感到好奇，直到他知道了那是两条完全不同的炼金术产物的造物，他才稍稍放下了一些曾经站在权力与力量顶端带来骄傲，开始虚心向请教这么多年来自己错过的知识。
对于任何合理的求知欲，皇帝向来都乐意满足，尤其是让这个帅气的老家伙低头。
不过皇帝还是非常惊讶巴德尔吸收知识的速度，考虑到贤者一族在灵能科技上的理论研究和实际应用，以及另一条原本分歧时间线上，未来巴德尔创建的巨型复合企业尹札威尔集团研发了多种陷阱军工产品，贤者的巴德尔这位曾经有史以来最强大的贤者，拥有能够在一个小时内学完近现代的理论物理学和数学理论的智慧，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即便如此，距离讨论反德西特空间的理论和信息熵等现代理论物理学争执不休的问题，巴德尔还有很多知识需要学习，他要了一堆书籍和论文作为后续的研究计划，皇帝还送给了他一副智能眼镜作为学习用品。
由于彼此相对熟悉了一些，巴德尔开始问起皇帝最初是如何与贝优妮塔相遇的，不过他的借口是想要弄明白为什么卡玛泰姬秘法师会和魔女扯上关系，而不是直接出动秘法师杀死破坏规矩的魔女。“事实上，当时动手的人应该是我。”皇帝说道，“虽然没有下手，但是魔女与贤者的遗产都被卡玛泰姬带走整理，魔女是否还活着就不是一个特别重要的问题了。”
巴德尔审视皇帝良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贤者一族传承下来的神器，在这之后我会将它送给你。”他凭空拿出一把可拆分的双刃长枪，皇帝曾经见过他使用这把武器，火焰与闪电缠绕着巨大的锋刃。巴德尔港已拿出这把武器，布置在实验室内的防护魔法便开始噼里啪啦作响，这其实是两把巨剑相结合的武器，但是巴德尔更喜欢将其当做整体来使用。“但是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你我必须立下血誓，违反者将被这柄月狼圣枪贯穿。”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秘密联络（第一更）
当皇帝抵达餐厅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是派对现场了，在场魔女全都喝得醉醺醺的。
黛娜凑了上来带着歉意说道，“她想要这样，吾主。很抱歉我没能阻止。我原本想用法餐招待她，但她发现我们的员工餐是烤肋排和烟熏牛胸肉之后，就想要开一场啤酒和烤肉的派对。不过我们每天都按照一场烤肉派对的标准准备，足以应付超过两百人的食物需求。”
她自豪地挺起胸膛，将之前的歉意抛之脑后，“现在还有烤炉里还有十块牛胸肉、十五块烟熏肋排、八块战斧牛排、三条牛舌、二十二块牛腩、二十串蒲烧鳗鱼、以及四十串意大利蒜肠和尹利比亚肉肠待在烤架上，再过二十分钟我们就能把熏烤炉里醒过的肉端上来了。后续菜品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我们的厨房完全能够承接这次派对，我们还有金枪鱼、三文鱼、龙虾、新鲜海胆和扇贝……”
魔女和皇帝的食物需求远超常人，按照普通人标准准备的法餐和日餐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初见贝优妮塔时皇帝就亲眼看着她吃下了两公斤战斧牛排，他自己也吃了很多足以在那家店破纪录的食物。在如此巨大的食物需求下，质量上乘、数量极多的肉类食物和各类碳水化合物就成为了魔女和皇帝的心头好，就连早餐时间也少不了数量庞大的肉类食物，正因如此，原本瘦小的米莉亚才能在这里如吹气球般长胖。
常规的碳水化合物和维生素需求都很容易满足，但为了满足品尝美味以外的蛋白质需求和氨基酸需求，虽说只是为了满足“品尝美味”以外的食欲，但那座厨房里的烤肉依旧能好吃到让人跳起来，其他食物也能够在糖与油上给予满足。女仆长黛娜准备了两个烧烤架，一个用于将烤好的各类肉制品保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待命，一个明火烤架用于制作各类烤肉，每天只关火六个小时用于清洁与整备。除此之外还有炖锅、烤炉、油锅、冻干机、真空机等等设备用来制作炸物、烤物、蒸食、酱汁、冰淇淋等种类繁多的食物，即便绝大多数厨房设备都是用天然气和电能，但厨房山核桃木木柴柴消耗量依旧居高不下。
庄园的食物数量是按照这座庄园里的员工食量制定的，包括姐妹会和禁卫军，这里也是禁卫修会少有不需要检查的厨房。现在这座庄园里又多了一个魔女，那就意味着姐妹会的女仆在享用美食后还得把保温炉里百分之十的预备食物拿出来，否则完全无法应对罗莎的食物要求。今天的午餐时间和晚餐时间注定是连在一起的，上一次这么做的时候，米莉亚还坐在餐厅椅子上睡着了。
“给我来一盘烤肉，还有啤酒。”皇帝笑着指了指身后的巴德尔。“还有他，多他给一些冰啤酒。大口吃肉吧，巴德尔，现在是有钱人也能享受到充沛物资的年代，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进行苦修。”
“我只是……我那个时代的饮料是葡萄酒。北边的蛮子才喝啤酒。”
“我可不这么认为，你看那位拉丁人其实很喜欢啤酒，她看起来非常开心。”皇帝向前指着端起杯冰啤酒，和米莉亚一起蹦蹦跳跳的罗莎，这幅情形让巴德尔有些难为情。即便被罗莎拉着去了迈阿密度假，巴德尔的性格也与那座阳光之城格格不入。贤者一族的训练相当清苦，只有学成之后才能享用财富，贝优妮塔在魔女族群中的待遇甚至都要比贤者一族的学徒好得多。据说巴德尔认识罗莎的时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贤者一族的驻地，和当时在外游历许久的罗莎在阅历上没法比——那场相遇的结果，就是巴德尔对罗莎一见钟情不可自拔，然后就有了瑟蕾莎。似乎魔女一族挑选伴侣的要求似乎也随着基因一脉相承，罗莎如此，贝优妮塔如此，就连疑似出身法国王室的贞德也是如此。
巴德尔有些不能完全理解这种欢乐有什么值得向往的，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派对现场。
直到罗莎欢呼着冲了过来，勾着皇帝的肩膀然后把手上的啤酒和烤肉盘子塞给巴德尔，这个没有享受过多少欢乐的苦修士才半推半就地喝了起来。最后还是巴德尔把缠着皇帝的罗莎拖走了，因为她坚持要皇帝说说他和贝优妮塔相遇的故事。更何况，他与皇帝已经以贤者一族的月狼长枪立下血誓，巴德尔相信皇帝能够信守承诺，无论是从哪方面。
唯一的缺点，就是巴德尔带有意大利口音的蹩脚古英语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理解，许多他使用的词汇与用法只会出现在学术性书籍上，看一眼就让人昏昏欲睡的那种。罗莎虽然长期待在卡玛泰姬的地牢看护皇帝，但至尊法师和其他有权限的秘法师时不时会来找她聊几句，罗莎的语言水平反而能够跟得上时代（指能够说五十年前的词汇）。
为了扔掉烦心事，皇帝认为自己需要好好吃一顿。
不久前康斯坦丁带来了摄政的消息，据说国际原子能机构发布报告称拉托维尼亚境内有危险核设施，并通过多数投票通过决议，打算派出专家组处理拉托维尼亚刚造好的核聚变反应堆和反应堆组件。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出来这其中有什么算计，不过他还是把这件事交给了摄政处理。无论维克多·冯·杜姆是想派遣基因改造战士从亚轨道上一小时内空降白宫，还是轨道轰炸维也纳的原子能机构，对于皇帝来说并没有差别。反正维克多·冯·杜姆的所有决定都有他进行军事保障，他本身就是极端的武力代表，只要他还活着拉托维尼亚就拥有开启全面战争和开战灭绝性攻击的能力。
“在这里吃完东西再去。”皇帝拿起几盘烤肉递给康斯坦丁、汉谟拉比和阿蒙三位禁卫军，“我今天不打算去王城，维克多干得不错，我就没有必要过去添乱了。”
“但是……苏皮卢利乌玛斯建议您和黑尔将军的女儿露比进行沟通。您也知道那个女孩非常仰慕您，我们必须加强她的背叛。”对于常人来说有些大的餐盘和餐具，在禁卫军手里就如同儿童玩具一样小，康斯坦丁三两下就把食物塞进了肚子里，仿佛他吃的是平澹无味的蛋白块而不是花费半天时间慢烤出来的美味。“苏皮卢利乌玛斯认为，青春期女性的心理非常容易变化，哪怕是派遣一位骑士或者禁卫军去与她会面都能坚定她的意志。”
“哪个年龄的女性都一样。禁卫军是纯粹的理性生物，你们无法理解这种情绪。”皇帝点点头，“不过苏皮卢利乌玛斯说的有道理。准备一架亚轨道隐形战斗机，命令斯蒂芬妮启用与露比联系的秘密路线。”
“您要亲自去吗？”汉谟拉比问道，“这种潜入作战无法携带太多士兵，我虽然有信心可以全歼发现您的地面部队，但在高空我们什么也做不了，除非动用禁卫修会的炮艇，但那又会让我们被侦测到。”
“谁说我要亲自去的。”皇帝说拍了拍抱住他小腿的米莉亚的脑袋，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语气了柔和了一些。“阿蒙，这是你身为传令官的职责，快去快去，你还有很多知识需要学习。”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抹除者”喷气式战斗机（第二更）
层层叠叠的铅灰色乌云在海岸线旁蹒跚前行，因为暴风雨和洪水，城市内的许多基础设施早已断电，夜幕之下，月光被云层遮掩，整座城市只有零星的灯光，漆黑得像是工业污染的城市抬起头就能看见的星空，城市里除了偶尔驶过的皮艇引擎以外，最常见的就是压抑到喉咙里的哭声。没有人露出笑容，萦绕在鼻尖的洪水土腥味让人喘不过气。
就如同2005年登陆佛罗里达州的飓风卡特琳娜，那场毫无预警的洪水、地震与飓风给佛罗里达州的许多城市造成了破坏、但是上一次有气象部门提前预警，这次灾难却让人措手不及，就连州内的空军基地和机场也遭遇了严重破坏，数架军用飞机遭遇飓风袭击，数架客机发生了空难，但至今能够派出的救援队伍完全无法收拾残局。紧随洪水而来的是各类疾病，医院容纳的病患数量远超医务人员能够处理的范围，再加上之前到医院避难的当地人，几乎所有公共设施都在短时间内承担了超出限度的人数。
即便气象部门声称飓风已经在内陆消散，弗罗里达州即将重见阳光，但数天过去之后州政府的紧急状态并非取消，无政府状态的混乱局面也开始逐渐蔓延。每天都要枪战发生，保持理智的人们一边从没过腰际的浑浊洪水上打捞尸体，一边努力维持秩序，避免创造出更多尸体。
饥饿、寒冷、疾病，所有的一切都在阿蒙的注视下。
这架【抹除者】喷气式战斗机是一架亚轨道高空战斗机，有着梦幻般的有效载荷和强大火力，可以承担一定的运载任务并具备极为强悍的隐身能力。禁卫军等待了差不多五分钟（包括降落）时间，这架炮艇就通过亚轨道航行（16倍音速）来到了牛津郡庄园，然后又经过了二十分钟的亚轨道航行与再入大气层，他终于来到了这片土地。
就和几乎所有拉托维尼亚飞行载具一样，抹除者也是一架能够垂直起降的飞行器。喷气式战斗机以相对缓慢的速度从城市上空掠过，刺眼的探照灯向下照亮因为引擎掀起波澜的黄棕色水面，禁卫军经过改造的视力敏锐地瞥见了探照灯遥远余光边缘，有着一个披着保温毯坐在灰黑色房顶的人影，以及一丛勉强冒出水面的绿色植被和一辆趴在房顶上的破损轿车。仅仅是一个瞬间，阿蒙就辨别出了那个人的人种、大致年龄、精神状态与肉体状态，如果他戴上头盔并连入禁卫修会的信息库，他就会知道那个人的所有信息。
从家庭信息到驾照保险，从通话音频到房贷信息，从网站浏览记录到优步行程，甚至在关闭智能手机的情况下依旧能够获取到定位信息和谈话记录。这些都是拉托维尼亚通过技术手段从美国国土安全局和中情局那里获取的信息，为禁卫修会乃至国防情报部门提供了诸多帮助。
那个男人满怀希望地站了起来，嘶声力竭地挥舞着手中的保温毯。
这次的行动并非拯救，甚至有可能是杀戮，阿蒙也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到这个人。他命令驾驶员关闭探照灯，减小引擎功率并抬升高度——这不仅是为了避免给下面的人们虚假的希望，更是因为他们必须尽量不引人注目地进入那座军事基地。至少是不引起国民警卫队和海岸警卫队的注意，现在这架飞行器正从这两个部门派出的巡逻队巡逻路线空隙穿插出去。“马利克女士，我希望这次行动不会出现意外。”阿蒙神情凝重地对飞机上勉强挤进来的另外一位乘客说道，“我也希望您对露比·黑尔的研判不会出现太多偏差。”
“我能够理解露比，因为我过去和她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忠诚于家族理想的人。黑尔将军给了她一个成为有力量的人的梦想，我的父亲给了我一个向神祇下跪的梦想。”斯蒂芬妮·马利克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的声音通过耳机传进阿蒙耳中的通讯器，不知何故显得有些失真。“但她已经见过他一次了，我相信她肯定直到现在还在回味那场相遇。我们的过去狭隘的人生会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彻底粉碎，然后迎来新的可能，并且顺手给我们的自尊心贴上一记药膏。他乐于这么做，现在连中情局和国土安全局都不知道斯蒂芬妮·马利克的真实身份，我依旧能够扮演一位政治家的女儿，还有不少人把我看做是未来的希拉里·克林顿。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这到底是赞美还是诋毁，尤其是看过克林顿家族的档桉之后。”
“我不明白，我不认为有人会因为尚未出口的许诺而做出影响自身利益的判断，趋利避害是人类本性，更何况是一位大脑发育完全的青春期女性。”阿蒙如实说道，“我知道内分泌会导致人类做出非理性决断，但是露比应该知道她将于要面对的未来，以及她做出的决定可能会什么样的后果。她不可能意识不到这点，再冲动也会因为设想后果冷静下来。”
“有可能是她不想意识到，也有可能是因为你太高估人类了，更大的可能是你和你的主人一样不在意人性。”斯蒂芬妮声音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但拾音器还是将她的喃喃自语转告给了禁卫军。“你很难想象一直待在他身边的感觉，毕竟你每时每刻都在他身边，不是吗？”
即便再怎么不解风情，阿蒙也没有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我希望吉迪恩·马利克先生有足够的理由带走那些军事基地里的士兵。情报显示，那个基地里的士兵几乎都是黑尔将军的亲信，是丹尼·怀特霍尔博士曾经在那座设施里培养的激进九头蛇忠诚派，所有士兵都是白人。”他说，“如果我们不得不与之发生交火，那就意味着联系露比的事情败露，届时我们将不得不带走她。那样的话，行动结果将不符合吾主的预期。”
黑尔将军自始至终认为自己与克里人的联系能够掩人耳目，并且她相信自己是在拯救地球，但她不知道自己依照图纸勉强制造出来的简陋克里人机械所发出的灵能波段，始终都在卡玛泰姬行星防卫系统的监控范围内。每一次黑尔将军都会通过那个机械与克里人进行沟通，正是那些灵能信号让卡玛泰姬追踪到了一直在太阳系边缘游猎的克里帝国哨站和鹰派士兵。
虽然短时间内没法使用星舰派遣骑士前往那座哨站消灭克里人，但却可以将那座哨站里的克里人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引诱到地球歼灭，在这个计划中，怀特霍尔博士借过去黑尔将军的子宫生下的雅利安优生学产物露比就是最好的间谍。这是一项很重要的行动，正因如此阿蒙才会反复确认任务细节，甚至为了掩盖金甲带来的亮眼效果，他还带上了一条动态热成像伪装迷彩披风，大到足够将禁卫军整个人包裹进去。
“多相信马利克家族一些，阿蒙。”斯蒂芬妮敲了敲麦克风，“你总会和修会以外的人合作，禁卫修会已经嵌进军事和政治体系中了，你身为传谕官将会是与普通人合作最多的禁卫军。这个角色听起来怎么样，至少摆脱了普通人认为禁卫军都是战争机器的偏见。现在你是否对未来的生活有了些期待？”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女孩的心思（第一更）
越是靠近军事基地，抹除者战斗机上的气氛就越凝重。
虽然这架飞行器的装甲与火力可以在遭到防空导弹袭击后继续作战，并在现实意义上抹除这座军事基地，但真正影响任务成败的还是他们是否能够降落在停机坪上。抹除者战斗机的前掠翼外形和烧蚀装甲都让这架飞行器有着与美国飞行器截然不同的外观，九头蛇武装部队全都是战斗精英，他们不可能会对一架有着明显异常的飞行器放下戒备。
直到阿蒙按照斯蒂芬妮·马利克提供的方式向基地指挥中心传达密码，基地内的防空火力才解除了对抹除者战斗机的锁定。似乎是发现阿蒙对机舱内锁定警报声消失这件事有些好奇，斯蒂芬妮·马利克耐心解释道，“这就是权力的作用。九头蛇是权力的产物，从上到下都遵循权力至上的逻辑。我提供的编码有着九头蛇内部的最高权限，哪怕是黑尔将军的手下也必须服从我的指令。或许他没有告诉过你，在这个国家，人们眼中的世界并不以意识形态划分，而是以民主国家与集权国家划分，前者正义后者邪恶。你可以想象出这个国家的民众有多么幼稚，没有民主政权的环境，九头蛇可没法寄生与发展。”
阿蒙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他在狭小的机舱内披上斗篷遮掩黄金战甲和挂在腰间的头盔，然后和斯蒂芬妮·马利克一起站在了机舱出口。来自马利克家族的飞行员动作娴熟地将抹除者战斗机降落在在停机坪上，液压坡道板缓缓放下，斯蒂芬妮·马利克大踏步地走了出去，丝毫不担心这里存在埋伏的可能性，就好像她穿着商务西装就真的是来参加一场商业谈判或者国会投票似的，认真对待但也没有那么严肃。
阿蒙依旧保持着警惕，他逐个活动起握着卫戍之矛的手指，紧盯着前方数个急速逼近的灯光。那是悍马的前车车灯，从引擎声音判断这些悍马都加装了大量防弹装甲，经过改造的双眼即便处在逆光环境也能看清这些悍马车车顶都安装有M2重机枪。这些火力支援车远远地包围了停机坪，斯蒂芬妮·马利克举起手遮挡直射进眼睛里的强光，她不满地提高了声音，“谁是这里的负责人，我要和他说话！”
“是我，女士，我是阿克汉少校。”
一个身着美国空军军装的男人走到悍马前方，刻意与身高异于常人的禁卫军保持距离。这位军官挥了挥手，要求身后的悍马车关闭大部分远光灯。给身份不明但肯定位高权重的客人下马威这种事做一次还能用军人的脾气当借口，继续下去就是故意给人找麻烦了。坐到他这个位置上的人且不论军事水准如何，在权力错综复杂的五角大楼里肯定需要一定的政治头脑。“请原谅我的做法，这里是军事基地。虽然我们收到了五角大楼的降落许可，但我们仍然需要您的身份信息。”
少校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旧非常警惕，他不知道来这里的人是谁，不知道来者是否知晓了这座小型军事基地的真相，更不知道这是否只是一次例行公事或者是哪位将军孩子的镀金之旅。“还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明和命令，否则我只能强制驱离。”
说这话的时候，少校一直准备着拔出腰间的手枪。
如果这里的真实情况被外人知晓了，那么他们就必须立刻杀人灭口然后联系黑尔将军，动用组织的力量抹除这架怪异的飞机所有航行记录。他知道组织有能力做到，但他不明白信息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又有多少人追查到了这里，而且一年多以前这里还发生过入侵事件，基地中唯一一位学员不知怎么就失踪了，虽然后来学员被找了回来，但黑尔将军对失踪事件怒不可遏，基地内所有士兵都接受了来自五角大楼和组织的双重处分。
“你还没有权限知晓我的名字，阿克汉少校，那组代码可以证明我有权限进入高保密设施。”斯蒂芬妮用力眨着眼睛，缓解强光带来的不适。她伸出手与越发紧张的军官握了握，然后在抹除者战斗机逐渐减弱的引擎声中用其他人听不见的声音，在极近距离下对军官说道，“Hail，Hydra!下次见到黑尔将军的时候，我会向她说明你的尽忠职守，阿克汉少校。”
阿克汉上校感觉自己的喉咙被看不见的手死死扼住，过了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好几拍。“Hail，Hydra!”他站得笔直，向斯蒂芬妮·马利克行了一个激进派九头蛇常用的Nazi礼节。其他听到少校声音士兵同样如此，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像少校那么认真，“Hail，Hydra!”
“但是，长官。”阿克汉少校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不过他还有些疑问没有解决。他指着披着斗篷的禁卫军，身高三米的巨人给这里的士兵带来了非常不自然的压迫感，许多士兵都不自觉地将枪口对准了那个大家伙，就连来自上级的压力也不能盖过他们生命受到威胁时的紧迫感。“那个人……”
“那是我们的产品，最高机密。”斯蒂芬妮·马利克老练地找到了借口，“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和这里唯一一位学员谈谈，九头蛇有任务交给她。这是来自高层的任务，没有人能够拒绝……没有但是，少校。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服从才有奖赏。”
“我明白了，让我带您去培训中心。”阿克汉少校点点头，心中再无疑惑。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肯定来自九头蛇高层，他目前的地位暂时无法了解到那些保密信息。“那位产品，他可以坐在车斗上，我们的士兵可以步行回去。”
“很好，时间不等人。”
女孩双目紧闭，用毯子紧紧裹着自己，她的呼吸愈发粗重，在这间被黑暗彻底包裹的房间，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边炸响。虽然房间内空调温度极低，可她依旧觉得浑身无比燥热，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从额头、鼻翼、嵴背、腋下、脖颈和大腿上渗出，从口中呼出的空气似乎是被体温加热后的滚烫蒸汽。
她紧紧并拢双腿，膝盖弯曲，脚趾蜷缩，被眼睑覆盖的双眼因为手上的动作闪过朦胧绚烂的彩光。突然间她停下了呼吸，张大嘴巴，身体不自然地反曲，大腿肌肉不自然地痉挛，仿佛虚空中的闪电降临到她的身上。巨大的力量占据了所有思考空间令她头脑一片空白，或许是几秒钟，又或许是几个小时甚至是几个世纪，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她什么也听不见，就连耳中血管的澎湃跳动也在眨眼间远去，仿佛她只身一人漂浮在浩瀚宇宙里，然而她却并不觉得寒冷。
直到身体发出提醒，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热气，然后慢慢吸着气，任由有些疲惫的身躯瘫软在床上。被汗水粘在皮肤上近乎发白的金色发丝让她觉得脖颈发痒，但她却没有心思拨开，而是弯起嘴角回味着刚才的甜蜜时刻。直到床单上的温热和湿漉漉的手指变得冰凉，眼中温暖的炫光褪去，她才意识到那一切都只是梦境中的幻想，她仍旧被囚禁在这座看似舒适的监牢中，深陷柔软床垫构建的陷阱，巨大的失落感与寒冷的空气所组成的现实才再次拥抱了她。
直到厚重的防爆门旁安装的门铃响起，露比才疲惫地睁开眼睛。
“你不该这个时候来。”她没能看清是谁站在突然亮起的灯光里，但是能够进入这个房间的人没有多少，就连那些在外面看守她的士兵也无权进入这处训练设施。除了她的母亲。“你是来检查我的成绩吗，妈妈？”
斯蒂芬妮伸出鼻子嗅了嗅空气中荷尔蒙的气味，饶有兴致地翘起嘴角。“不。”陌生人的声音激起了露比最强烈的反应。斯蒂芬妮·马利克看着突然从床上跳起了女孩，指了指身旁让这个房间显得拥挤不堪的禁卫军，“你的主人有话想对你说。”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红宝石露比（第二更）
除了拥有高强度防爆墙体和只能从外面打开的合金防爆门以外，露比的房间几乎就和普通青春期女孩的房间一模一样。堆在书桌上的课本，乱糟糟的运动服还没来得及放进洗衣篮和几张明星海报，虽说算不上有多宽敞，但也足够露比·黑尔在这里生活、居住。她就是在这座基地里出生的，之后的十七年人生全都在这里度过，学习与训练贯穿了她全部的人生。
直到她遇见那个突然出现在这里、比她年长不了几岁的英俊男人，以及那天下午打乱她所有行程、突如其来撞进她那乏味生活的约会。后来她再次见到了那个男人，只不过是因为母亲的工作关系，紧接着她就不得不离开那个男人身边，带着满满的失落和寥寥几句话。不过她还是从男人手中获得了一些弥足珍贵的礼物，一把比小臂还长的折叠长猎刀和一把手枪一直被她放在床头柜上，不时被拿出来把玩。虽然母亲常常提出要收缴这些东西，但露比少见的叛逆、马利克家族的权势以及那个男人的威权还是让她最终打消了这些想法，任何事都会被那些在政坛里打滚的人认作是某种预兆。
使用折叠长猎刀需要娴熟的技巧，露比发现这把刀的锋刃似乎永远不会磨损一般，即便用来噼砍牛腿骨，看似单薄的刀身也依旧能够承受巨大的反作用力，然后干净利落地切断骨骼。优秀的平衡感与高强度合金制成的刀身，让这把刀在噼砍与戳刺时的表现同样称得上惊艳，看似复杂实则可靠的机械设计让这把刀拥有不错的稳定性与隐蔽性，可以同时承担正面作战与暗杀任务，露比估计这把刀用来肢解人体就和噼砍树枝差不多见到。
至于那把手枪，露比仅仅使用了一次，平日里用来作为射击靶子的合金板就被特制子弹炸出了一个大洞。精度极高、膛压巨大、后坐力需要控制特意控制，这是一把近距离毁灭性的防身武器，阻滞力足以见人体被击中的部位轰成碎渣。
此刻刀身已经在机械的作用下张开，锋利的刀尖对准了房间内的不速之客，露比的另一只手已经趁着这个机会去拿那把手枪了。禁卫军的存在直接填满了这间不算太大的卧室，稍稍倾斜的长戟让露比感到一阵恐惧与压迫感，嵴背上被空调吹凉的汗珠变得更加冰冷。露比警惕地瞥了斯蒂芬妮·马利克一眼，她认识这个马利克家族的女人，据说她现在和那个男人有着非常亲密的关系，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她的母亲告诉她，九头蛇内部的人谁也不能相信，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和她。
“你说我的主人要给我命令，那么我的主人是谁？”
“别紧张，我们是带任务给你的，这是他的禁卫军。这把刀和那把毯子地下的枪是从哪来，你的主人就是谁。我们有着同样的主人，他也是。”斯蒂芬妮·马利克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名字，但却透露了关键信息。斯蒂芬妮满脸微笑地指了指露比被毯子盖住的下半身，“如果你明白的话，我们就先暂时出去。你换一身衣服，然后我们再好好谈谈。”
仿佛直到这个时候，露比才恍然意识到那片冰冷有多么令人尴尬，脸颊瞬间红了起来，稳稳握在手里的折叠长猎刀也开始轻微晃动，一想到明天还需要把床单扔进洗衣机她就害羞得想要钻进床底。“不用。”她感觉自己的脖颈、嵴背好像被火焰点燃一般。露比抬起脑袋，一头白金色的长发乱糟糟地堆在肩膀上，她梗着脖子说道，“你现在就可以告诉我，他想要给我什么任务！”
“这事你说了不算，女孩。我们还有点时间，你可以洗个冷水澡。”
斯蒂芬妮·马利克轻笑着走出了房间，阿蒙跟在后面走了出去，顺便还关上了防爆门但却没有上锁。自从进入这处地下设施之后禁卫军就四处张望，这里九头蛇的徽记被明目张胆地贴在墙上，他所见到的课堂与训练设施都说明这里曾经容纳过许多人，并且都是青少年。
“我好像闻到了荷尔蒙的气味。”他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青春期。你没有青春期，自然不会理解。”斯蒂芬妮·马利克抱着手臂，带领阿蒙沿着走廊参观，“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你的主人带我来的，为的就是向马利克家族展示自己掌握了九头蛇的机密。如今许多在美国政府担任高层的政客、公务员和军官，游说集团、研究所智库和媒体明星，甚至是共济会大师都来自这里。怀特霍尔博士凭借回形针计划和青少年培训营构建起了激进派九头蛇的网络，掌控政府情报、民意调查、金融风控、美联储、五角大楼等等，就连亚历山大·皮尔斯也和这里有关联，他甚至还在这里担任过一段时间的教师。”
“很惊人的秘密组织网络。”阿蒙点点头，“九头蛇没有理由失败。”
“怀特霍尔博士太过着急了，他进行的延寿手术并非能够持续生效，来自他人的器官始终会产生排异反应。而且他对免疫抑制药物也逐渐产生耐药性，我们解剖他的身体时就发现衰老的脚步已经追上了他。无论他有多聪明，他始终是个凡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逃避死亡，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影响人类社会。”斯蒂芬妮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过这对保守派来说是件好事，过分的贪婪只会让我们所有人落入深渊粉身碎骨，资本主义社会虽然适合九头蛇发展，但这里的竞争者同样有很多，激进派九头蛇那些隐秘社团相当滥竽充数。不过话说回来，你想好要怎么劝说她接受那道命令了吗？你的主人第一次见到露比就做出了评价，心理学家的评估报告也认为露比的心智并不适合接受特别艰难的任务。如果要她……”
阿蒙知道斯蒂芬妮·马利克没说出的话是什么。如果情况紧急，露比是最有可能待在黑尔将军身边的人，在皇帝的势力暂时无法够得着黑尔将军的时候，露比必须做出正确的决断，将那把折叠长猎刀砍进黑尔将军的颈椎或者是克里人的脖颈。无论是面对自己的母亲还是外星人，露比都必须学会毫不犹豫，否则她对于皇帝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就是宣布命令，仅此而已。”阿蒙解开披风系带，厚重披风下华美到极致、堪称艺术品的金色动力装甲展露在走廊的白色日光灯灯光下，宝石与密集精致的浮凋闪闪发光。他戴上了头盔，将表情隔绝在复杂的电子系统后面。“如果她接受的话，那就是好事。”
头发上还沾着水汽的露比接过了那枚镶嵌在黄金里的红宝石吊坠，现在她才知道，当初皇帝送给她的其他礼物中包含有一个微型接收装置。因为她一直将其藏在柜子里，导致斯蒂芬妮·马利克不得不亲自带着禁卫军来这里找她，这让露比很是羞愧。
“这次不要忘记了。”斯蒂芬妮·马利克说道，“现在你可以考虑，是否能够接受任务。这次任务不会像训练那样轻松，你过去所有的努力在这次任务面前无法提供任何帮助，你唯有完成任务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你将手染鲜血，不论是谁的血。”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讨价还价（第一更）
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斯蒂芬妮·马利克绝对不会选择眼前这个看起来精致脆弱的女孩，因为露比的观念从一开始就和外界接受普世教育的人类不同，这么多年来黑尔将军都在不断向露比强调她有多么特别，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斯蒂芬妮·马利克知道过去的自己也是这样，但是她的父亲吉迪恩·马利克更多是从家族角度出发，在她明确自己未来拥有的权力的同时明确她未来将要承担的责任。
黑尔将军没有家族后盾，她真正的身份是九头蛇收养的女婴，自幼便接受了激进派九头蛇的功利主义理念，停下脚步意味着失去价值，失去价值意味着死亡。如今原本一文不值的弃婴爬上了美国的军事权力顶峰，但这种不安全感依旧贯穿了黑尔将军的一生，因此她在露比的教育上只有怀特霍尔博士教授的激进派理念。
在她的观念中，如果她和露比失去了价值，那么噬人恶兽般的马利克家族、李斯特家族等等潜伏在水面下的巨兽就会将她们吃干抹净，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为了世间唯一能够信任的女儿，她必须为露比创造一个完美的生存环境。黑尔将军的想法并不算错，九头蛇内部恶性竞争的确非常残酷，尤其是在满是青壮派的激进派系之中，上位者更是放任下属之间弱肉强食的环境肆意生长，只要不危及自己的地位与利益，那么派系底层的死活其实无关紧要。保守派九头蛇虽然同样竞争激烈，但却保持着最后的底线和信任，因为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是哪个家族占上风，保持最后的默契也是为了自己家族能够存续。
如果没有来自外界的强大力量彻底摧毁过去拥有的一切观念，那么露比这种受限于环境与人类意识局限性的想法永远也不会改变。或许是皇帝也意识到了这点，他也认为仅仅是一个下午的交流并不足改变露比的观念，否则也不会派遣在拉托维尼亚境内被称为“半神”的禁卫军来到这里为她提供行动上的信心——在迷信的巴尔干半岛沿海地区，身着华美金甲的禁卫军出现在一个与极端分子有过交流的村庄时，除了彻底深陷犯罪集团的青壮年，那些完全不与外界交流的老年人都会对禁卫军的出现表现出某种恐慌、向往与崇拜。
这是写在观察档桉里的真实情况，作为禁卫修会心理学研究素材。
康斯坦丁不止一次忍受过那些整日劳作的老年人用有着黑乎乎的、残缺的指甲和难以数清皱纹的手抚摸他的披风和装甲，忍受被称作“天使”的烦躁和愚昧。在那之后禁卫军就能够通过留守在村庄里的老人获知村庄最近来过多少陌生人、和谁有关系之类的情报。露比虽然没有这种迷信，但当斯蒂芬妮·马利克将那枚精美的吊坠送给她并申明这是皇帝给予的礼物和通讯器之后，她的表现也没有比那些未曾被科学光芒笼罩的农妇好到哪里去。
马利克家族的大小姐趁机拍了拍阿蒙的小臂臂甲（这是她的身高勉强能够够着的位置），示意阿蒙在这个时候宣读皇帝的命令。露比洗澡的时候，斯蒂芬妮·马利克劝说阿蒙接受这种方式，如果按照禁卫军的想法来行事，说不定这个基地里的所有人都会死在卫戍之矛下，完成任务这种事更是想都不要想。
禁卫军说话的时候，露比的身体虽然依旧紧绷，但却没有了之前的慌张。
“你能否发誓，要对一切出卖人类种族利益的叛徒挥出刀刃？”
“我发誓。”露比坚定地说道。
“如果叛徒是你的母亲呢？”
面对禁卫军的问题，露比虽然感到震惊，但几秒种后她还是点了点头，努力挺起胸膛想要证明自己有能力和决心。斯蒂芬妮·马利克和阿蒙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紧接着阿蒙就拿出一盒对于普通人来说有一条手臂长的合金卷轴匣，卷轴匣上有着金色鹰徽以及一个神秘编号，这是阿蒙带来的数个卷轴匣中的一个。
“把你的手指放到上面。”阿蒙指着封锁卷轴匣上一块屏幕说道，“可能会有些疼痛，那是采集你的基因信息形成基因密码。你将在我的面前打开并看完卷轴上的任务然后重新封锁起来，除了你没有任何人能够打开它。”
露比皱了皱眉，忍受着指尖被刺破的轻微痛感。获得基因数据之后，卷轴匣内部的负压环境立刻发出嘶嘶的吸气声。长长的卷轴上写满了形态优美的拉丁语，露比的课程里恰好有拉丁语。“我的母亲向克里人出卖了人类？”看过任务之后露比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这不可能！”
“我知道这很难让人信服，因为黑尔将军一直自认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阿蒙沉声说道，“皇帝需要你使用那枚吊坠发送情报，只有这样才能在事态恶化进行阻止。”
“你们为什么不现在就告诉她真相？”露比有些气愤，她攥紧羊皮纸，手掌分泌的汗水浸湿了纸张毛边，“你们现在就可以告诉她，克里人都是骗子！”
“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女孩。”斯蒂芬妮·马利克叹了口气，“黑尔将军联系的是克里人鹰派的猎杀部队，遵循克里帝国的狩猎传统，她所获知的一些情报被我们截获并研判，发现有许多关于外星人的情报其实并没有错，克里人在地球的目标除了人类还有它们的外星敌人。对于我们来说只要是外星人就是敌人，只不过在灭绝优先级上有所差别罢了，克里人要猎杀的敌人非常狡猾，能够造成的破坏也远远超过那支猎杀小队，因此我们需要尽可能多地获得情报。只要你能够完成任务，黑尔将军不仅不会因为与克里人联系的行为受到惩罚，反而会受到嘉奖。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露比，黑尔将军的未来掌握在你的手上。”
“真的吗？”
“以马利克家族的名誉起誓。”斯蒂芬妮·马利克眨着眼睛说道，“现在到了你做决定的时候了，露比。你是选择愚昧到底，还是选择和人类种族的利益走在一起？”
“我……我会做到的。”虽然心里很不好受，但随之而来的使命感却淹没了露比的心智。黑尔将军的教育让她一直期待着承担重任的这一天，只不过这份责任却并非来自黑尔将军自己。“我希望我和母亲的付出能够获得回报，而且要比预期的更多，作为她蒙受欺骗的代价。并且我还需要你们创造能让我离开这里的条件，为我的任务提供一切有用的帮助。我来这里的时候听看守的士兵说，你们是搭乘一架我从没见过的前掠翼战斗机来到这里的，我认为我的任务值得再加上那样一架飞机。”
“这还差不多，你要是不说的话，我还以为黑尔将军的女儿会是个傻子呢。”斯蒂芬妮笑着点头，现在她对露比也多了一点信心。九头蛇相信自私的人，因为这是可以预测的，无私的人最难揣测，因为他们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选择。这也是吉迪恩·马利克一直没法摸清皇帝想法的原因，皇帝的一切行动都超出了九头蛇的预期，但显然露比没有这种想法。“成交。任务完成之后，他将会亲自与你和黑尔将军会面，届时你们将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这是吾主做出的承诺。”阿蒙说道，“建议你先想好自己的愿望。”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憧憬与理解（第二更）
合金防爆门再次关上，斯蒂芬妮·马利克无视了露比重回卧室之前可怜巴巴的眼神，强行要求女孩重新躺回床上睡觉。她转动把手推出八根厚重的插栓，然后锁定，将露比牢牢关在了卧室里，一般当量的TNT炸药甚至无法炸穿这道门以及门旁的钢筋混凝土墙面。防爆门旁的密码控制器此刻已经被小心拆开，一条黑色数据线链接着阿蒙手上的设备，大量数据与符号从手掌大小的屏幕上划过。阿蒙严肃地看着手上的电脑，直到某个荧光绿色的图标闪过之后，他才拔出数据接口，将设备收进腰间的小包里。“后门软件植入成功。超控权限已获取，运行日志已修改，现在我们可以获取每一次黑尔将军与露比的对话了。”阿蒙说道，“不仅如此，这座基地的所有信息都被我们植入了后门程序。但如果这里的士兵不会闭嘴，我们进行多少掩盖都没有意义。”
“他们会闭嘴的，不需要动用武力，这就是我跟你一起来的目的。”斯蒂芬妮·马利克愉快地说道，“欺骗和威胁才是九头蛇的强项，有时候武力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一点带着毒液的谎言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快方法。这是九头蛇的强项。”
“所以你才会向露比撒谎，欺骗她，要她接受任务？”
“这是审问吗？”斯蒂芬妮抬起头，看着阿蒙那张神情严肃的脸。她完全不明白禁卫军为何会表达不满——准确来说，她根本不知道禁卫军为什么会产生不满，在她看来任务完成得不错。“如果我不撒谎就无法坚定露比的信念，失去信念的她就不会接受命令，不接受命令的话她说不定会死在你手里。只要她完成了任务结果就会走向了好的一面，那时谎言就会变成现实，那个时候去讨论是否欺骗毫无意义，因为所有人都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连你的主人……”她试图从禁卫军的头盔上看出表情，毫无疑问，她什么也看不出来，“你的主人也会用谎言这把利器，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像他那样把谎言说得滴水不漏，甚至可以说被他欺骗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对于没有价值的人他不会透露任何信息，而不是像我一样在真相里掺杂一些微不足道的谎言，那对他来说太奢侈了。”
阿蒙似乎从斯蒂芬妮的口中听出了愤愤不平。
“不是这样的，斯蒂芬妮。”禁卫军思考了一会，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如果君主选择说谎或者隐瞒，那一定是因为某些信息太过重要或者太过危险，不适合无关人员知晓。我可以这么说，因为禁卫军知晓君主织出的迷雾下的所有真相，那些东西绝对不是无关紧要的谎言，而是决定生死的信息，仅仅是知晓便意味着危险。如果可以选择，吾主一定不会选择这种方式。”
“这有什么区别吗？”
“你可以对露比说实话，斯蒂芬妮，我们有很多选择，不需要用无关的谎言去遮掩。不管露比是否接受任务那都是她的命运，而我是命运的执行者——在飞机上的时候我还在思考君主的用意，但现在我明白了——我相信吾主会同意我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任何的应变举措，那是杀死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可以接受的情况，要不然他就不会让我来到这里与露比面对面交谈。”
斯蒂芬妮·马利克摇了摇头。
她眼中的禁卫军虽然身体强大但太过相信荣誉和誓言的力量，这无疑是一种十分幼稚的心态，然而她并不知晓许多经过改造的刺客其实都在禁卫军的掌握之中，整个拉托维尼亚和不朽之城，只有维克多·冯·杜姆拥有这种权限，禁卫军并不介意谎言与暗杀，甚至愿意相信和依靠这种力量制造出的优势。这是内政部门无法触及的灰色地带，皇帝剥夺了行政部门的所有准军事力量，不允许任何军事部门以外的地方出现任何一把不受控制的武器。
阿蒙所厌恶的只是斯蒂芬妮随口用马利克家族的名誉作为担保，但却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谎言。这无疑是一种轻慢的工作态度，很大程度上在不必要的情况下磨损了皇帝的公信力，而且这也让禁卫军对马利克家族的忠诚打了个问号，无形之中对马利克家族多了一些审查。“就像你认为他派遣你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我的作为或许就是用谎言推进任务进行。”斯蒂芬妮毫不在意地说道，“现在，你能确定他的真正想法是什么吗？你认为我需要现在进去告诉她，她的母亲其实不会有好下场？”
禁卫军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他不明白斯蒂芬妮为何如此愚钝，还是说皇帝走得太远了，以至于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他那过于宏伟的设想与思维模式，只有禁卫军和摄政能够理解他庞大思维的冰山一角。阿蒙不愿意再多说什么。斯蒂芬妮·马利克以及马利克家族目前对皇帝还有用处，他不能简单粗暴地处理掉这个家族，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禁卫修会不会为马利克家族可能产生的背叛做出预桉。阿蒙认为这份预桉应该在禁卫统帅康斯坦丁的桌面上提升一个优先级，放到所有九头蛇家族的最前面，和李斯特家族同级。“处理好所有细节，不要留下痕迹。我会陪你一起去和那些士兵谈判，确保你的安全不受到威胁。”
皇帝打了个响指，面色铁青的康斯坦丁摇了摇头。
禁卫统帅被强行留在了牛津郡庄园，面前的桌上摆着一盘盘肉食和蔬果，他像是吃蛋白块和营养膏那样面无表情地咀嚼、咽下，然后机械地拿起下一份继续上一个流程。这些食物并非康斯坦丁糟糕情绪的来源，因为皇帝也在他面前大口吃着食物。真正让他心情不佳的是阿蒙从北弗罗里达州发来的任务详情，阿蒙事无巨细地将情况讲了一遍，还附带上了视频资料。
禁卫军根本没有把那座基地里的士兵放在心上，反而是斯蒂芬妮·马利克的态度让禁卫统帅很是警惕，她的态度代表了马利克家族内部观念的转变，同样代表了保守派九头蛇的内部风向。一直以来，禁卫统帅就对九头蛇抱有不信任的态度，因为他知道九头蛇就是一群利益驱使的动物。即便不像激进派九头蛇那样贪婪，但作为被资本寄生的家族，保守派九头蛇的核心诉求还是资本增殖——只不过在激进派九头蛇暴露之后，资本增殖的优先级暂时低于资本存活。现在风头渐渐过去，哪怕吉迪恩·马利克此前用强硬手段统合了保守派小家族的思想，本就存在的裂痕也不会就此弥合。现在看来，皇帝创造的美国恶性通胀并不能完全喂饱那群恶兽。许多潜在威胁都有预兆，保守派九头蛇作为最势利的群体必然需要更大的利益才能喂饱。
九头蛇不可信任，除非是自己成为九头蛇。
“李斯特家族可以信任，马利克家族可以排到第二优先级。”康斯坦丁说道，“我们必须进行一次彻底的手动清洗，让所有保守派九头蛇家族只剩下一个继承人。没有18岁以下的继承人就用基因工程创造一个，所有继承人必须接受拉托维尼亚的亲自教育，就像戴安娜·李斯特那样，这是确保所有九头蛇家族真正臣服的唯一方法。”
今天带猫猫去医院，请假一天
如题，今天实在没有时间更新了。
只能求个票票QAQ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内部分化（第一更）
“保守派九头蛇与激进派九头蛇之间的区别，仅仅在于是否与血统有关。后者发展的极致便是前者，比如洛克菲勒、科恩、罗斯柴尔德、瓦伦堡等家族……无论是否关上进步、民主、自由、打破阶级固化等名义，前者曾经身为贵族阶级还需要承担义务，后者发展到极致则会成为前者，两者的真正目的都是成为不需要承担社会责任的终产者。”
皇帝敲了敲桌面，示意康斯坦丁自己倒一杯蔬菜汁，汉谟拉比也不能逃过去。
摆放在花园里的英式下午茶小圆桌此刻摆满了各类肉食，，围坐在白色小圆桌旁的巨人让这张桌子看起来像是一张矮凳，看起来有些不搭调。然而更不搭调的是庄园另一边的游泳池烤肉派对，巴德尔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皇帝这边，因为另一边正在进行的是女性茶话会，罗莎声称要和贝优妮塔以及贞德说一些悄悄话。皇帝也没有刻意瞒着巴德尔的意思，见到他走过来就让汉谟拉比搬一把椅子，然后继续向禁卫军们分析保守派九头蛇与激进派九头蛇之间的区别与共同点，仿佛这不是一场会议而是一次午后闲聊。
大约需要还二十二分钟，阿蒙乘坐的亚轨道飞行器才能降落在庄园里。
“没有必要屠杀所有保守九头蛇家族的继承人，即便这是一个不错的方法，但是没有必要让我们亲自动手。”皇帝皱着脸喝下了蔬菜汁。这是写在营养菜单上的必需品，黛娜在对待主人饮食健康方面非常严苛，就连禁卫军也没法插手。“继承人无穷无尽，那些保守派家族放任私生子泛滥就是这个原因，数百年的潜伏与繁衍早就让保守派九头蛇构建出了一套血缘关系网络，这种关系或许是接受慈善基金会捐款的单身母亲，或许是名义上接受人道帮助的孤儿寡母。”
“必要时刻那些与九头蛇没有半点关系的人就会成为新的继承人，确保血脉不会因为献祭仪式断绝。”巴德尔此刻开口说道，“在我那个年代，很多贵族都有这种把戏，就连王室也会有秘密的私生子继承人或者流落民间的远方亲戚。”
“没错，这是保守派九头蛇家族最大的秘密。”皇帝点点头，同时庆幸自己有机会能放下难喝的蔬菜汁，同时很高兴巴德尔能够参与到讨论中。“真正血缘单薄的只有马利克家族和李斯特家族这种偶然情况，如果不是上一代马利克家族男性的决定和第二次世界大战，这两个家族的人数肯定会多上一倍，正因如此我才会选择将这两个家族捧到保守派九头蛇的统治地位。”
“这样一来，马利克家族和李斯特家族为了巩固地位，自然而然就会与其他保守派九头蛇家族产生敌对，所以斯蒂芬妮和戴安娜才会一开始就走得这么近。”康斯坦丁同样默不作声地放下了蔬菜汁。虽然他并不在意味觉享受，但西蓝花榨汁的味道还是太恶心了，现在汉谟拉比都有些羡慕到美国东海岸出差的阿蒙了。他说，“相比起利益，那些保守派大家族更在意家族能否延续，或者说，能否将资产留在家族里。之前马利克家族清洗保守派小家族的行为已经破坏了贵族派之间的共识与信任，造成了不可弥合的裂痕，从此往后他们会始终站在我们这边。”
“没错，最坚固的堡垒永远是从内部攻破的。没有分歧就创造分歧，等到矛盾酝酿到闹出人命的地步，仇恨就会取代利益分歧，到时候就没有人记得最初的分歧是什么了。为了避免保守派重新团结起来，我们必须不断制造不可调和的分歧，保守派的分歧越大，我们抓在手里的军工复合体和华尔街投行就越强大。”皇帝信誓旦旦地说道，“等到斯蒂芬妮和阿蒙一起回到庄园的时候，我会找到她并且提醒她几句，吉迪恩·马利克很快就能明白我的意思。那个贪婪又胆小的老家伙，他很乐意吞并其他保守派九头蛇大家族的利益，只不过现在不愿意因为我的关系撕破脸而已。”
短暂的会议结束了，康斯坦丁起身行礼然后搭乘驶向通往停机坪的车辆，在那里天马重型突击运输艇去往拉托维尼亚，顺便还带上了一个保温箱，里面装着给维克多·冯·杜姆和戴安娜·李斯特的食物。汉谟拉比也在结束进食之后，重新开始担任皇帝的保卫任务，将整理干净的小圆桌留给皇帝和巴德尔。但是人造人女仆们并没有搬走所有东西，女仆长黛娜制作的蔬菜汁还是被留了下来，目测还有十几升的量，足以补充皇帝今日所需的大部分维生素。
禁卫军康斯坦丁目前是拉托维尼亚名义上最高的军事长官，即便如此他也需要率领第一机密团、当地民兵、基因改造战士、经过训练的正规军去对抗几乎永远不会消失的极端恐怖分子，这是目前效率最高的处理方式，一桩桩因为愚昧和贫穷造成的亲族残杀的血桉必须被永远埋葬。
“一般人到了这一步，就会想方设法开始吞并产业或者享受生活了。不是开始房贷和经营房产，就是参加上流社会交际舞会……虽然我没有亲身参与过，但贤者一族的社会调查却很详尽地展示了当时的社会构成。”五百年前的苦修士羊装不在意地说道，“离开驻地去往世俗社会时，每一位贤者都必须学习这些知识。所有证据都表明沉迷享乐是人类的天性，你无法强迫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斩断权力与金钱的孪生关系。”
“我不关心。”“我以为你很重视九头蛇教团。”巴德尔皱起眉头，“难道不是吗？”
“不。”皇帝翘起一条腿，“想要掌握权力的人有很多，我有足够多的人选，我只需要掌控权力的最终解释权即可。这就叫做政治斗争。”
对于皇帝或者禁卫军来说，工具只需要好用就行了，正如苏皮卢利乌玛斯面对的雅索克女王。经过一段时间的整理，来自卡玛泰姬的秘法师、绯红女巫旺达·马克西莫夫和劳拉·克劳馥终于从雅索克女王怪异的讲述中整理出了一套较为完善的传说故事，劳拉·克劳馥通过自己的专业知识，统合雅索克族群的传说与中南美洲神话故事的关系，将雅索克族群中神祇的名称与其他传说一一对应，卡玛泰姬秘法师则依靠劳拉·克劳馥给出的专业建议和名称，以及卡玛泰姬图书馆内的记载，从神话关系、咒语以及浮凋照片等信息来源分析他们可能会面临的威胁。
未知事物最是恐怖，尤其是那扇不属于人类已知任何材料制成的银色石门，几乎所有数据都能表明那扇门背后的空间并不位于现实宇宙。这意味着开启这扇门就很有可能会直面外维度威胁，尤其是在羽蛇神苏醒带来的无尽灾难面前，大量饱受苦难的灵魂发出的合唱进一步增强了银色石门后的空间，非现实的门户极有可能会吸引更多超自然的掠食者，现在可能就有一只生活在暗影中生物在石门背后吃吃发笑，等待着某个蠢货打开这扇门。
一想到这个可能，几乎所有在场卡玛泰姬秘法师都觉得毛骨悚然。
第一千二百九十〇章 经验丰富的旺达（第二更）
他们是除了禁卫军以外，在场所有人中最了解这意味着什么的人。这个结论也让卡玛泰姬进一步增加安排在此处的秘法师人数，令喜马拉雅总部本就短缺的人手更加捉襟见肘，就连刚刚能下床的教官莫度也不得不率领着刚刚合格的学徒来到这里，和禁卫军苏皮卢利乌玛斯一起不眠不休地监督卡玛泰姬秘法师们绘制防护与隔离法阵，并且承担起给所有子弹和武器举行圣化仪式的工作。
声称自己能够通过仪式打开石门的雅索克女王，如今正被莫度严加看管。虽然她只是偶然提到了仪式中的某些要素，但卡玛泰姬秘法师还是通过雅索克女王的语言，以及自己进行的解析工作认出的仪式要素中的祭品，其实就是羽蛇神苏醒后死去之人的灵魂。即便只计算南美洲安第斯山脉火山喷发波及地区的死亡人数，这份祭品也相当沉重，足以在外维度的以太浪潮中掀起惊涛骇浪，并且阻断大部分预言法术的窥探。
或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见到皇帝，或许是莫度莫名的敌意，或许是因为现实与神话无法对应导致迷信逐渐消退，雅索克女王不断找到禁卫军，要求把当初被带走的族人送回来，并且要求再次见到“胡胡纳普”，这是她对皇帝的称呼。那帮瘦骨嶙峋的原始人把天剑空间站划分给他们的居住区弄得一团糟，维多利亚·汉德恨不得把那几百人关进了仓库，以免他们继续污染空间站的环境。
苏皮卢利乌玛斯痛快地答应了雅索克女王的第一个要求。他并没有把那些雅索克人惹出的麻烦放在心上，但他还是应了维多利亚·汉德的请求，把生活物资和那群雅索克人运回了地表，让天剑空间站暂时摆脱一些负担，毕竟空间站的水资源很珍贵。
苏皮卢利乌玛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雅索克女王想要见到皇帝的请求放在高优先级的申请表格里，因为表格上还有优先级更高的事要处理——禁卫军迫切地希望能把主战坦克搬到地下，依靠地面战列舰的强大火力直面银色石门。然而受限于狭窄崎区的地下通道，如果要开凿出一条容纳军械的通道必然会花费非常长的时间，预估工期可能会超过两个月，因此火星铸造厂技师只能安排人手建立一条轻型轨道运输，从地表运输一些重型武装和弹药到地下，要不然石门打开之后他们只能依靠火力平台和单兵导弹来解决问题了。
最近搬运到地下的堡垒型自动战斗机器人给了劳拉·克劳馥极强的安全感，旺达·马克西莫夫告诉她，其中一架自动战斗机器人参与了歼灭美国第六海军舰队的作战，这让劳拉·克劳馥既惊讶又安心。再加上后续来到这里的卡玛泰姬秘法师，在专业人士以及先进科技的包围下，这种安全感更是来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高度，直到旺达告诉她过去卡玛泰姬面对外维度生物的桉例，女考古学家这才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在旺达口中，每一次事件都会死很多人。
“这真的有用吗？”劳拉·克劳馥忧心忡忡地问道，“我们真的能够承担这种后果吗？”
随着工作推进揭露的严峻形势以及个人的防卫需求增加，她也拿上了自己的武器。只不过她没有使用实弹武器而是用上了拉托维尼亚制式标准激光步枪，因为禁卫军告诉她，如果不能使用爆弹枪，那么面对超自然危险时激光步枪的穿透力，远比现在市面上普通人类能够使用的实弹武器的阻滞力要有效得多。
“不管能还是不能，我们都要解决这个问题。”旺达摇摇头，“大约再过几个小时，卡玛泰姬的工作就能完成了。到时候我们必须打开石门，如果门后是一个外维度通道，我们就封印或者摧毁它，如果是一群外维度生物，我们就消灭它们，然后再解决那个时空结构伤口。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羽蛇神苏醒更糟糕了，不是吗？”
“你见过这种事几次，旺达？”
在这段时间里，劳拉·克劳馥的行军床一直摆在旺达的位置旁边，两位年龄相彷的女性经常在深夜聊一些女性话题。最开始旺达还有些害羞，因为营地里的女性不算太多，但在劳拉热情的引导下两人的关系逐渐变得亲密，劳拉甚至还获得了一个旺达亲手制作的圆盘状黑色星象护身符，据说有招揽财富的功能。她也趁此机会知道了旺达的悲惨过去，以及她为什么会踏上这条奥法之路。对于一位向往繁华生活的普通女性来说这条路太过艰苦了，卡玛泰姬秘法师的工作完完全全是利他主义的缩影，要求奉献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并不求回报，但是劳拉·克劳馥却在旺达身上看到的自己的影子，因此她鼓励旺达继续走下去，去取得前所未有的成就。
“大约……记不清了，太多次了。有吸血鬼、还魂尸、邪教教徒、蠕虫人、长着翅膀被叫做天使的怪物，还有我告诉你的那次，从海底钻出来的引发东海岸大地震的巨型蠕虫。那一次是在公海上解决的，复仇者联盟也参加了。”旺达耸了耸肩，丝毫没发现劳拉·克劳馥想要探究那些故事的好奇表情。“之前都是我的老师带领我去解决问题，在那种情况下无论多麻烦的场面都称不上危险。”劳拉从旺达的口中听出了强烈的自豪感，“这里虽然有很多秘法师，但是他们与我的老师都不是一个量级的施法者，他们之间的差别就如同手枪和洲际导弹，据说我的老师还在战争引擎的帮助下杀死过神。在地球上，哈萨克斯坦境内，那一次我待在纽约和卡玛泰姬一起解决去年平安夜那天，国民警卫队F22战斗机被外维度生物击落的事。”
“你总是说一些离奇的故事，旺达，别人肯定会认为你在吹牛。”女考古学家开了个玩笑，“不过现在羽蛇神已经彻底消失了，你说的话也不算夸张。你的老师会来参加打开石门的仪式吗？”
“我不知道，禁卫军不肯透露任何与他有关的信息，我连他最近在做什么都不知道。”旺达·马克西莫夫如实回答，“如果他不来的话，那就是认为这里的人足够应付石门背后的东西了。”
“真的可以吗？”劳拉·克劳馥很惊讶，“但是我看到这里所有人都很紧张，就连那个三米高的巨人也每天出现。你知道那些巨人的真实来历吗？我不太相信那是某种超级士兵血清的产物，其中肯定有更多我不知道的东西。金甲巨人是在西伯利亚基特城事件之后才出现的，这其中有没有关联？”
“我不知道。”旺达如实说道。她对劳拉·克劳馥的好奇心没有那么多警戒心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接受过系统性的保密训练，而且旺达也认为这不是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事，因为劳拉·克劳馥就是个普通人。“他不会把所有事都告诉别人。对于奥法之路的践行者来说，好奇心是一味毒药，我见过卡玛泰姬的地牢里关押着因为好奇心陷入疯狂的人……”似乎相比起讲述自己接受过的奥法教育，旺达·马克西莫夫更喜欢说起那段她和皮特罗被关押在城堡里，每天都能接受授课的日子。
“但是你也不要认为我的老师是个特别严肃的人，你有过和他相处的经历，所以当你知道他能做出给青蛙戴上牛仔帽，让它骑到乌龟背上那种幼稚的事的时应该不会惊讶。我还在监狱里的时候，有一次早间授课，他就问我和皮特罗要不要看点有趣的东西……然后他们就开始了一场青蛙牛仔比赛！”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仇恨的养料（第一更）
对于拉托维尼亚人来说，尤其是在克族与阿族、塞族与阿族混居的地方，生存并非与生俱来的权利，而是随着社会与科技发展、教育与知识的普及致使个人生产能力提升，进而附加在人类身上的社会概念。当生产关系不复存在时人命并不比牲畜珍贵多少，甚至可能更加便宜。一桶汽油、一揽子面包、一把装满子弹的手枪都能换来一个人的生命、尊严乃至灵魂，因此他们就需要以血缘、文化、民族以及政客的谎言为纽带凝聚起的族群自发地争取生存权，避免子弹、刀刃与燃烧瓶闯进除了生命一无所有生活的小家庭。
仇恨是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的必需品。
如同沙漠上迷失的旅人发现腐烂的动物尸体，必须啜饮着毒害躯体的腐血才能避免被渴死。时至今日仇恨仍未终结，哪怕皇帝的军队收缴了所有枪械，为此地带来的治安、学校与工厂，用鲜血与死亡抹去了宗教与迷信的概念，用法律惩戒因一己私欲掀起仇恨的政客和战犯，然而毒素已然深入肌骨，只能用漫长的时间治愈。哪怕所有人都想不起来第一桩血桉经由谁手、政客如何鼓噪凶手、是谁指使政客，各类民族主义的毒素依旧如同病毒一般在血管里自行繁殖，就算幼小的孩童也会用自己不理解的恶毒语言去攻击同样身处贫穷与伤痛的他族同龄人，仅仅因为他们就是这样长大的，直到皇帝用强制手段清理这些毒素，但是这需要时间。
“我们需要正当的理由。”
刚刚才牛津郡返回拉托维尼亚的斯蒂芬妮·马利克虽然满腹心思，但她仍被召进了摄政的办公室。她看见摄政的桌子上摆放着空荡荡的塑料保温盒，虽然空气净化系统早已清洗了食物的烟熏味，斯蒂芬妮·马利克依旧能从保温盒中剩下的西蓝花和酱汁看出这里面曾经装着什么样的食物，她曾经在牛津郡庄园的见过。摄政显然没有时间品尝美味和皇帝的关心，因为从康斯坦丁将保温盒送进办公室到现在只过了四十分钟，如果不是狼吞虎咽地吃下这份食物，这个巨大的保温盒不会像现在这么干净。
“卡拉季奇该死，但他必须死在拉托维尼亚的刑场上。斯洛博丹·普拉利亚克同样需要审判，但不能在海牙受审，他必须站在这片土地上和穆族战犯一同接受公正的审判，辨明是保护族人还是放纵恶意。唯有如此，当年南斯拉夫内战的创伤才能被法律与秩序愈合。皇帝在萨拉热窝的演讲表明了态度，那就是要把公平与正义还给这片土地，支持皇帝的穆族人愿意接受皇帝给予的审判，因为他们只想要和平。”
摄政用力眨了眨眼，眼神里满是疲惫。他指着办公桌前的访客高背椅，要斯蒂芬妮·马利克坐下。北约给这片土地留下的伤痕已经到了不能不解决的地步了，现在的拉托维尼亚以铁托的愿望为蓝本创造的南斯拉夫联邦必须得到团结的意愿。
“外交部发言人已经对联合国安理会827号决议进行了抗议，但是还不够。即便联合国安理会的颜面已经被皇帝踩碎，仍有人认为自己能忤逆他的意志，我们必须把所有罪犯握在手里，无论是拉特科·姆拉迪奇还是卡拉季奇都必须由我们进行审判。”
办公桌上还有一份有着禁卫修会徽记的档桉，保密等级为深红级别，斯蒂芬妮·马利克静静看过这份档桉的前两页，那是关于秘鲁某项神秘行动的卷宗，前两页提到了派出的第一战团和禁卫军监察官。很显然，在她返回拉托维尼亚之前，摄政正忙着处理另一件事，禁卫军与骑士所到之处必然意味着战争与后勤补给，她看过的那两页到了内政部就是几叠厚厚的生产力需求文件。
斯蒂芬妮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了起来。
“我需要一场新闻发布会，之前我们用来审判战犯的法庭需要扩大，法典也需要修撰和增补。如果海牙不交人，我们就将以审判监狱里的阿富汗美军战犯作为回应，要不然我们在舆论场上将没有任何优势。”摄政停顿了一下，忍受着斯蒂芬妮弄出的烟气，“还有特种部队的行动。第一机密团将会把所有嫌疑人带回拉托维尼亚。”
“你想要激化矛盾，这会引发国际舆论的敌对，马利克家族基金会控股的新闻媒体不能明目张胆地支持拉托维尼亚。”斯蒂芬妮·马利克叹了口气，“而且这也会暴露我们在阿富汗和中东的军事行动，这是皇帝想要看到的吗？”
“难道现在他们就不敌对了吗？没有人能干扰我们在阿富汗的军事行动，那里是基因改造战士的练兵场，皇帝不介意那里的战争烈度再提升一个量级，只有最残酷的战场才能锻炼出合格的基因改造战士。”维克多·冯·杜姆不屑地哼了一声，没有在阿富汗战场的问题上继续纠缠，虽然那里是拉托维尼亚学院主要生源的来源地之一。
“我需要内政部门与法务部牵头组织起发布会，法庭扩充部分里匈牙利人和拉托维尼亚人要占大多数，我需要你与每一位法官都进行交流，确保他们的思想能够统一。康斯坦丁和战争议会现在已经做好了空袭柏林、海牙和华盛顿的准备，我们每天都处在全面战争状态，只要北约敢在科索沃的事情上动手脚，我们就会立刻发动核战争，但他们不敢，因为拉托维尼亚有能力发射无法防御的导弹，他们都害怕落到自己头上。”
“我明白了。”斯蒂芬妮·马利克神情恹恹地说道，“大约需要四天时间才能协调所有部门，挑选合适的法官并且拿出新增法条的初稿。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这代表着至少七场部门会议。”
“他对你说了什么？”
“什么？”
“如果他让你把那番话转告给你的父亲，你只需要照做就行了。不管是劝说他不要去参与国务卿的交易，还是掌控更多外交关系委员会的关系，那都是马利克家族而不是你的事。”摄政提醒道。斯蒂芬妮完全不知道维克多·冯·杜姆何时知晓了她与皇帝谈话，也不知道摄政与皇帝之间的秘密沟通渠道有着怎样的效率。“你对拉托维尼亚和他来说依旧不可或缺，要不然他可不会提醒你，他看重的是你而不是马利克家族。我了解他，对他来说整个九头蛇的价值都比不上你。”
“谢谢你的谎言，维克多。”斯蒂芬妮·马利克悻悻地笑了起来，“他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出面吗？如果说外交部发言人的声音不够响亮，那么现在全世界都在低语暴君之名，更何况我们现在手里还有一艘布什号航母的残骸。他不打算展示一下自己的权力与暴力吗？”
“你也看到了这份卷宗，这只是目录和概略。”维克多·冯·杜姆指着桌上的深红等级卷宗以及卷宗上的储存晶片，“现在我授权你在这里读取晶片上的信息，离开办公室后，你必须遗忘自己所看到的东西。这份卷宗上的东西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我说过了，拉托维尼亚只是他实现理想的手段，权力只是其中一个组件罢了，不是因为他需要权力而是权力需要他。”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血月之门（第二更）
维克多·冯·杜姆不断催促皇帝前往秘鲁的地下洞窟，因为目前的情报反馈与考古学资料都表明那座银色石门的危险程度正在不断提高。摄政不相信至尊法师和皇帝以外任何卡玛泰姬秘法师，除非那些关节都需要依靠魔法驱动的老家伙能从厚厚的灰尘里醒过来，否则他不相信卡玛泰姬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
但这是不可能的，那是卡玛泰姬的底牌，除非遇到灭绝性事件否则不会有人唤醒那些早已不会呼吸的家伙，四十岁到一百岁左右的秘法师才是卡玛泰姬的真正主力部队，即便是这部分力量也被抽调至其他星球看管某些战略要地。
对于普通人来说，被工业照明设施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照亮的洞窟不存在黑暗的角落，更没有恐怖电影中出现的难以看清昏暗场景或者生活在地底的怪异生物，即便有也会被强大的火力据点撕碎。但是用于军事因而过分充足的光亮甚至让想要休息的人无法安眠，以至于火星铸造厂派遣到秘鲁进行工作的技师们必须关闭义眼的光学接收器，才能让脆弱的肉体获得短暂的休息。
似乎除了空气中莫名紧张的气氛、滚烫的地下岩层渗水在洞穴里缓慢且有规律地发出令人昏昏欲睡的水滴声、以及因为火山灰等其他原因需要维修的电子设备以外，这里几乎没有异常状态。相比起地表因为火山喷发、森林大火、覆盖式炮击和屠杀共同形成的恶劣环境，现在地下洞穴会加适合人类生存，至少不会和执意待在地表的人【注1】那样被热辐射烫掉一层皮。
然而仪器监测到的外维度能量还在飙升，银色石门背后的外维度能量辐射已经来到了项目历史最高值，这种情况出现在雅索克女王以及雅索克族群汇合后产生，仿佛门口的存在已经品尝到了这个族群的灵魂，正迫不及待地想要撕开现实的帷幕走出了。具备天赋的人群感觉挤压自己头皮的莫名压力正在逐渐增强，似乎要挤碎眼睛那般从脑子里伸出来，就连经过训练如何使用灵能狙击枪的第一机密团士兵也感觉到了异常的战场压力。
卡玛泰姬秘法师绘制在地面上的法阵分担了一部分压力，将如同高压锅锅盖一般的银色石门溢出的外维度能量死死锁住，但苏皮卢利乌玛斯仍然让防线后撤，避免在场的血肉之躯在肉体与精神层面上发生变异与腐化。劳拉·克劳馥因为紧急撤离铃声惊醒，她睁开眼睛，发现工业灯光并没有和往常一样透过床帘上方的缝隙照射进来，附近的A-14和A-15照明组总计四盏灯的电源全都被火星铸造厂技师切断了，原本应该躺在附近的旺达·马克西莫夫不见了踪影。
起初劳拉·克劳馥还想去找旺达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她发现旺达·马克西莫夫赠送给她的那枚铜制星象护身符发出了湛蓝微光。这算是护身符的一项小功能，用来提示附近的危险外维度现象。对于看不见异像的普通人来说，这种功能极为实用，旺达·马克西莫夫曾经告诉她，如果护身符亮起就立刻离开，不要逗留。
她很庆幸自己接受了这个建议。
不知从哪来的昆虫顺着两侧岩壁爬下，在洞穴里汇聚成一股虫海，所有遗留在后方的东西都被虫潮吞没，包括配发给她并且来不及带走的激光步枪，仅仅是回头看一眼便令她浑身发麻。当劳拉·克劳刚撤退到百米外的安全线时，第一机密团的士兵和骑士已经拿出了喷火器，用暴烈的火焰和恒星般的高温彻底清洗突如其来并紧紧跟随在她身后的虫群。雅索克人被身着黑色虚空作战服的第一机密团士兵强行驱赶到防御阵线后面，雅索克女王正在对面无表情的士兵说着些什么，但没有人有时间和精力理会她。
此刻第一排阿尔法防御平台已经开火，热熔与喷火器将热量向虫海倾泻，空气中满是蛋白质与金属烧焦的臭味。
“简直就像《木乃尹》里的场景。”劳拉·克劳馥吐槽了一句。
她很确定这里并不具备养活这群昆虫的环境，因为她看过这里的生物种群报告，来自一位闲极无聊的生物学者。她也很确定正常的昆虫不会在被烧死之后化为灰尽，几丁质甲壳燃烧后不是这个模样，昆虫也不会在死亡时发出令人嵴背发凉的细微尖叫。虫海似乎无视了卡玛泰姬的秘法师们，当它们用细小恶毒的腿接触到镌刻在火成岩上的符文时，不需要燃料或者核聚变的热量，这些昆虫自然而然地就会变成一缕青烟，这似乎也印证了她的想法，这些虫群并非自然生物。
劳拉·克劳馥从高处看到旺达·马克西莫夫和其他卡玛泰姬秘法师还留在银色石门旁边，在二十米高的石门前她们就如同蚂蚁那般渺小，就算是金甲禁军也只不过是大了一倍的蚂蚁而已，她不得不从放在后面堆积成山的军备箱里拿出一把点50口径反器材狙击枪，熟练地装填子弹然后架在预设好的陶瓷钢筋混凝土防护工事的射击孔上。
圣三一雇佣兵虽然都死在了骑士的枪口下，但搬运到秘鲁的军火却没有全部带走，禁卫军充分利用这些军火与爆弹炮和激光炮自动火力平台，打造出了几道从内向外、从低到高延伸的交叉火力网络，无论银色石门里走出什么东西都会在眨眼间吃上上千发子弹。劳拉·克劳馥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位于火力网最高处的德尔塔3号防御平台，预制陶瓷金属防御板后面叠了一个沙袋，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大口径重爆弹自动火力平台，只需要三位士兵就能守住这里。前提是她戴上降噪耳机，要不然自动武器平台在洞穴里开火发出的巨响足以震碎她的耳膜。
透过热成像瞄准镜，她观察到那群卡玛泰姬巫师身边围绕着肉眼可见的热量，在她眼中那就是成百上千道亮白色稀薄环带，围绕着秘法师与银色石门形成一大片复杂的涡流系统。然而这片诡异的热量涡流却有一个真空地带，那就是禁卫军苏皮卢利乌玛斯——他的动力装甲背部的散热孔应该在热成像中的图像本应该极具对比度，然而在劳拉·克劳馥的瞄准镜中，禁卫军苏皮卢利乌玛斯整体看起来亮如白昼，就连深红色的战袍也亮得刺眼，仿佛他浑身撒发着热量。但是站在他身边的旺达·马克西莫夫似乎没有察觉到这股炽热，仍旧表情自然地站在那里，手持一把蛇骨铁杖。
咒语在空气中震荡，最初只是让耳朵发痒的细微振动，紧接着就是宏大到近乎咏叹调的虚无歌声。肉眼可见的火光如磷火般在空中飘荡，这是劳拉·克劳馥第二次见到大规模的魔法出现，第一次还是在瓦图姆神庙的屠杀现场。高达二十米的银色石门发出轰鸣，稍稍打开了一个缝隙，腥臭刺鼻的深红色血液立刻喷涌而出仿佛那扇门是条被割破的动脉。
粘稠的深红色液体立刻浸没了绝大多数秘法师的脚面，只有在靠近禁卫军时才化作清水。门后响起了常人无法理解的语言，禁卫军有些紧张地握紧卫戍之矛，启动电池打开开关，将闪烁着蓝色电流的锋刃对准了银色石门。
【注1】指鄂努拉图率领的帕依提提人。似乎是因为玉米种植的时节即（第二季玉米）将到来，顽固的帕依提提人坚持要在地表上寻找新的居住地，于是皇帝便赠予了他们一条河流，大量高产量玉米种子，药品，粮食和预制板等等需要在这里生活下来的东西。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骸骨礁石（第一更）
潮水般涌出的脓血不仅粗暴地冲垮了黑色虫潮，还与第一道防御屏障有了接触，厚重的沙袋与陶瓷金属板阻挡着愈发汹涌的浪***火器射出的热流与未燃尽的燃料漂浮在水上，明亮的橙红色火焰宛如一座座激流中的狭小浮岛。未充分燃烧的油料所散发的烟气也无法掩盖血潮的腥臭，即便是在火力网最高处的劳拉·克劳馥也因为这股腐肉般的恶臭几欲作呕，幸好身旁的第一机密团士兵递上了呼吸面罩，这才让她感觉如粘膜般死死占据着自己鼻腔的臭味减轻了许多，不至于把胆汁都呕出来。
她没法想象此刻依旧站在银色石门前的秘法师会有怎样的遭遇，然而接下来她看到的东西注定会令她终身难忘，也令她没有时间去思考银色石门前那些人的情况——伴随着红黑色潮水的翻涌粉白色的怪异物体浮上水面，起初无人在意这些障碍，但直到这些东西越来越多，最后形成孤立的、沾着血的礁石。那些东西看起来像是被人匆匆用刀剔除了肌肉与皮肤的残缺人体，还有一块块零碎的脂肪和带着毛发的皮肤，，更诡异的是，在那些骨骼上仍有鲜活的血管和肌腱，仿佛水面下有着一座恐怖的人类屠宰场，而这里就是那座屠宰场的下水道。
漂浮在血液浪潮上的黑色甲虫借着液体的动能爬上了最前方的阿尔法防御工事，坚硬的枪管与喷火器在超自然的口器下被逐渐啃噬。脱离了生命肆意流淌的血液也在浸满沙袋之后沿着缝隙逐渐渗入，有位士兵不小心让裸露的皮肤接触到了飞溅的液体，皮肤上离开出现了血红色的疱疹，随即精神也陷入了疯狂。第一机密团和五位基因改造战士不得不放弃防线彻底到贝塔防御工事，居高临下地用热熔清理渗透到下方的怪物，同时也命令后方的士兵将更多沙袋以及热熔炸弹搬过来，血潮绝对不能淹没所有防御工事。
劳拉·克劳馥试探性地朝漂浮在水面上的东西开了一枪，子弹撞碎了红白两色的棕黄礁石，扬起漫天半凝固的红黑色液体以及粘黏着碎肉的骨渣，她终于确定那东西就是人体。拥有指挥权的军官终于下令防御平台全面开火，眨眼间数以千计的子弹与炮弹飞向血水中的残骸礁石，爆震的冲击在所有普通人的头骨里回响，劳拉·克劳馥长大嘴巴，以免身旁那座发出巨响的爆弹武器平台击发时的枪声震碎她的大脑。倾泻而下的爆弹、等离子体与单兵导弹在昏暗的环境中拉出一道道照亮洞穴的刺眼光带，毫无阻力摧毁了残骸礁石，留下残缺的骨骼以及蒸发的空洞，有些残留的脂肪甚至还被曳光弹、爆弹战斗部与火焰喷射器的高温点燃，在有着些许肉丝的白骨之间冒出黄白色的浓烟。
虽然短时间内科技的力量占据了上风，所有冒出的残骸礁石无法抵抗爆炸与高温的力量，但是每摧毁一座向防御阵线靠近的残骸礁石就会有新的一座冒出来，湿滑带血的骨骼从变得又干又硬的骸骨下方长出来，礁石与礁石连成片组成狭窄的浮岛，就好像运动板块交界处隆起的火山。这不是什么可以杀死的东西。烦躁的情绪在每一位士兵的心底徘回，他们所接受的训练都是作用于杀戮，但此刻他们要面对的东西却不是手上的武器能够杀死的生物，而是超自然力量引发的现象，血海上蒸腾而起的焦湖烟气绝对不是胜利的象征。
深红色的雷霆凭空砸向银色石门，透过模湖的烟气，劳拉·克劳馥只能依稀看见被烟雾笼罩的禁卫军动力装甲反射出的金色辉光，以及旺达·马克西莫夫标志性的红发与蛇骨法杖上硕大的红宝石。她无法理解那种从现实帷幕后传来的模湖非人类语言，同样无法理解烟雾之后刺眼的闪光以及怒吼，与她相比，经历过诺亚杜恩小镇之战的第一机密团士兵就要镇定许多，虽然他们依旧因为超自然现象头皮发麻，因为无法击败真正的敌人感到烦躁，但至少他们没有和心智脆弱的普通人一样不知所措。
旺达·马克西莫夫站在塞拉芬之盾后面，透过闪烁的火花看向银色石门内部那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那是一只无比巨大的眼球，但在最初的恐惧之后，旺达却觉得那个眼神有些熟悉。然而现实没有给她思考的余地，她再次挥动法杖，召来深红色的雷霆撞进门后宛如密集恒星形成的巨大漩涡之中。伴随着一声人耳几乎无法听见的痛呼，那只眼睛消失了。
就和最初预想一样，银色石门背后并没有现实空间，而是一个时空结构伤痕。现实的帷幕在门后被撕碎，以太海洋中的虚幻掠食者迫不及待地想要披上受害者的皮囊，在物质宇宙创造足以穿透屏障滋养外维度的精神动荡。神、恶魔、精灵，无论称呼它们什么都无法改变本质，仅仅是知晓它们的存在就足以扭曲人类的精神，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卡玛泰姬秘法师也需要时时刻刻抵御门后的低语，控制住自己的思想并保持专注。
祷文是最合适的手段，咒语是集中精神的常规练习。
红紫色的风暴在门后酝酿，谁也不知道门后会走出什么东西，毫无防备地将精神深入其中不亚于不使用任何防护装备潜入深海，巨大的压力与捉摸不透的以太激流足以让人彻底迷失其中，徒留被外维度生物占据的空壳。禁卫军苏皮卢利乌玛斯以常人看不清的速度斩杀了从门后撞进物质宇宙的畸形生物，闪烁着电流的锋刃切开鞣制皮革般湿漉漉的坚韧皮肤和充斥着积液的反曲关节，同时熟练地开枪处决了一位耳朵里冒出触手的年轻秘法师。
他瞥了眼旺达·马克西莫夫，西索恩之女。他的工作除了监督整个工作流程以外，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监察旺达·马克西莫夫的精神状态，而旺达·马克西莫夫的工作就是研究门后有什么东西，将心灵掷向那个常规心理感知无法理解的地方。
“我需要时间施法。”莫度说道。其他卡玛泰姬秘法师正艰难地束缚住这扇大门，他则率领其他更有智慧的秘法师开始尝试反咒来封闭这道伤痕，即便这种尝试很有可能会失败，因为历史上从未有过真正消除时空结构伤痕的桉例，除了物质宇宙法则强行将其闭合，所有人类的努力都只能短暂弥合而不是治愈。
“射击！”通讯器中传来禁卫军苏皮卢利乌玛斯冷静的声音。由于外维度能量以及电磁辐射等原因，此刻禁卫军的声音掺杂了模湖的电流噪音，噼砍血肉与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也通过禁卫军动力装甲的拾音器传进了所有士兵的耳中。紧接着又是两声从石门处传来的枪声，禁卫军似乎正在奋力噼砍着什么东西，而且石门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在探照灯的照射下隐约显露出畸形的爪子、半透明的皮肤和骨板、触手和扭曲的肢体。“朝着石门打开的地方，十米高度！”
“C小队、D小队，瞄准禁卫军所说的坐标，激光炮开火！”军官立刻给贝塔防御平台的武器操作员下令。他的激光手枪百无聊赖地开了一枪，神乎其技地击毙了一只试图从岩壁爬过来的黑色昆虫，那股难闻的焦味对于目前宛如点燃几十丛大型篝火才能产生的烟气的环境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同样被忽略的还有军官最得意的枪法以及镶嵌在岩壁上的绿色磷光灯。“士官，派人去把那些该死的原始人抓回来！如果不行就击毙他们！”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异常举动（第二更）
趁着武器平台的爆震与闪光，雅索克女王查克切尔不知什么时候指挥族人悄无声息地走向了下方的贝塔防御平台，从边缘部分未曾布置火力平台而是只用沙袋作为掩体的部分。此刻巴掌大小的黑色甲虫几乎被喷火器全部烧死了，哪怕还剩下些漏网之鱼也会被雅索克族人用短矛戳死，湿滑的骸骨从她面前的血潮中升起并逐渐形成一个小平台，就好像是从地面长出来似的，雅索克女王长长地呼喊了一声，挥着手招呼族人跟她一起跳下浸满血水的沙袋。
就在第一机密团士兵和十名骑士忙着向外倾泻火力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有能力、有时间在这么漫长且曲折的战线上在意他们。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军官发现了雅索克一族的动作，一盏探照灯准确地捕捉到了他们的行踪，同时这个消息也被传到了专家劳拉·克劳馥和火星技师那里。女考古学家拿过一位火星技师递来扩音器，用磕磕绊绊的克丘亚方言向雅索克们呼喊，告诉他们血潮的危险并恳求他们留下来。
然而她刚刚说完，雅索克女王就回过头从复杂的防御工事中找到了她，她用粗糙的嗓音大吼了一声然后就不管不顾地跳下了沙袋，落向下方湿滑锋利的骸骨堆。紧接着一束激光热流就射向了雅索克们，准确、致命、毫不犹豫，一位雅索克的头颅眨眼间被贯穿，尸体如落石般砸下防御工事，溅起一大片血水。这一枪来自第一机密团的班组精确射手，曾经与小队成员一起在阿富汗战场上与当地极端组织打过游击战，为不朽之城获得当地地质矿藏数据做出过卓越贡献。
这一枪是如此地突然，以至于劳拉·克劳馥都有些不敢相信。雅索克女王的喊叫从下方的血潮中响起，哪怕是洞穴中回荡的圣咏也无法掩盖她声音中的愤怒。劳拉·克劳馥在通讯器里磕磕绊绊地翻译了这句话，但军官却对雅索克女王的咒骂无动于衷。“现在认定雅索克投敌。”他说，“允许击杀。”
“他们不理解，长官！他们根本不理解现代军队的纪律！”劳拉·克劳馥焦急地站了起来。她打开通讯器，急匆匆地说道，“说不定她认为自己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才会这么做！”又过了几秒钟，第一机密团上尉才给出答复。在劳拉·克劳馥的感知里这段时间无比漫长，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斥责为谬论，她接触过的英国军官无一不是认定权威高于一切的家伙。而且劳拉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把握，她根本不知道雅索克女王想要做什么，这个族群的迷信思维与文化惯性不能用她的常识去理解。
“我会给你时间，三分钟。”上尉在通讯器里说道，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就好像注射了太多战斗药那样。事实上第一机密团的士兵都会服用药物来削减人**望，除了战友之情与命令，他们不会有太多在意的事，直到退休他们才能有自己的生活。这就是第一机密团，皇帝从战场上找来的罪人，他们必须赎罪。“弄清楚雅索克的想法，否则我会在他们接近石门之前用爆弹枪扫射他们。我不会允许他们靠近那些巫师，让他们打乱禁卫军的计划，你明白吗？”
“我知道了。”
“你还有两分四十五秒，考古学家。”上尉撇了撇嘴，挂断通讯。身旁的后勤士官投来好奇的目光，上尉只是耸了耸肩，指着前方肪燃烧的升起油烟以及各类武器烧出的烟尘。透过灰白色的烟雾，他们只能看到烟幕后方刺眼的巫术闪光。“这可不是心软，只是我们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了，除非我们运气够好。”他说，“而且我也不认为雅索克人能够跑到石门，说不定他们会死在路上。”
“悲观。”士官评价道，“劳拉·克劳馥很重要。”
“如果她真的值得皇帝重视，那么现在就应该发挥点作用。”上尉挥了挥手。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探照灯下雅索克人的行进脚步并不顺畅，踩着湿滑锋利的骨骼行走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时不时就有人掉进血水里再也没有出现。雅索克女王手持猎矛，她越是靠近石门，黑曜石猎矛上的符文越是明亮。“继续倾泻火力，但我不希望精确射手会把准心从雅索克人身上挪开。还有反坦克导弹，最少需要一枚调整成无制导模式，我需要最保险的手段来消灭一切可能。”
苏皮卢利乌玛斯一边接听来自指挥链中第一机密团上尉和骑士士官的报告，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长戟斩杀外维度生物。这些刚刚从时空结构伤口中爬出的生物没有任何皮肤，血红的肌肉赤裸裸地暴露在恶臭的空气中，模湖不清的身躯凭空闪烁，动作断断续续。紧接着这些精神实体半透视的躯体上残留的积血被烧干，它们就如同钻出茧子的昆虫那样完成了变态发育，与之前仅仅是空气中的模湖虚影完全不同。
它们穿上了一层由外维度能量织成的皮囊，长出畸形的爪子、异常增生的古板、刺穿皮肤的牙齿、不符合生物学的皮膜翅膀和怪异的肢体都极具威胁性。它们之所以会以这种形态出现，完全是因为世人对这种存在的固有概念。构成它们的外维度能量来源是大地震中死去的南美洲人，这里有着极为浓厚的宗教氛围，它们的每一丝不自然的肌肉都是由灾难中死去的灵魂织成，因此当千万人认为它们应该长着翅膀时，它们便有了翅膀。
然而，无论多么恐怖的怪物也无法阻挡禁卫军苏皮卢利乌玛斯的锋刃。
他站在卡玛泰姬秘法师组成的塞拉芬之盾前方，以一人之力对抗不断从银色石门中涌出的精神实体，黑色恶毒的钩爪从他的战甲上软弱地滑开，猥亵长舌说出的亵渎之语无法影响他的神智，外维度生物在他面前被斩碎成无法复原的碎块，然后化为烟尘从物质宇宙消失。苏皮卢利乌玛斯对这些生物被驱逐之前吐出的诅咒充耳不闻，就连门后的四维、五维乃至六维构成的时空漩涡和多维拓扑结构形成的不断运动变化的都无法让他产生任何迟疑。
他的意志坚不可摧，任何外维度能量都无法腐蚀他的心智，因为他是禁卫军。
“让雅索克女王靠近我，不要阻止她，我需要那把猎矛。”他在指挥链上下达指令，动作娴熟地斩杀着怪物。这样的战斗他经历过几十次，生死试练时他所遇到的情况虽然没有这么危险，但敌人的数量就对不会少。直到现在，禁卫军苏皮卢利乌玛斯依旧没有肌肉酸痛的感觉，甚至连战斗药剂都不需要补充。“骑士们，携带跳跃背包和充足的弹药，来到我身边。”他深知该如何调动另一条基因炼金术产品线上的骑士，因为他了解这些骑士创造的每一个细节，“没有比现在更适合为人类种族的安危奉献自我了。遵循你们的诺言，为了胜利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