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龙之真祖（第一更）
经过几十亿年引力的拉扯聚合、撞击与高温融合形成的致密核心眨眼间便被强悍的撞击击碎，冰霜与死亡岩云如喷泉一般从长达数公里的小行星中心炸开，坚硬的巨型鳞片在虚空中与岩石摩擦出一片片霜雾，致密铁核在羽翼下燃烧然后重新冷却。紧随其后的是彻底的虚无，没有巨兽，没有撞击，一切又都消失不见。这里充斥着死寂般的寒冷，恒星光辉无法温暖这里的岩层，偏离原先轨道的小行星开始慢慢向太阳系飞行，未来将会在途径太阳系行星时被引力彻底扯碎。
这是场无声的战争，只有动力装甲发出警报或者细碎岩石飞速击打在装甲表面时，他才能听见一些声音。他不需要依靠声音来判断风险，广域心灵通话的精神能量如雷达一般扩散而出，侦测附近宙域任何产生情绪变化的智能生物，命运丝线在他面前撕扯成极细的丝线甚至是纤维，观察每一秒钟的不同影响下的特殊未来。
他在流血，血液被从动力装甲的软密封中被低压吸出，在虚空中凝结成红宝石。
他的大腿被一块拳头大小高速飞行的微行星砸中，腿骨几乎被砸得粉碎，他的腹部被一片多彩的翎羽贯穿，如今那片蛋白质有机物还卡在前后装甲表面，脖颈伤口里流淌出的血珠在头盔里漂浮。很快这套动力装甲搭载的程序做出了反应，被设计成在最极端情况下仍能起到作用的维生系统被派上了用场——密封泡沫和装甲粘合剂分别被伺服器控制着喷吐在动力装甲缝隙的内侧与外侧，共同阻止气体和液体向低压环境泄露。止痛药与战斗兴奋剂通过血管注射进他的体内，减缓受伤带来的痛苦并提振他的精神。维生系统中废液循环部分加强工作效率，将汗水与血液吸入过滤液体系统进行彻底净化，与葡萄糖等溶液混合之后重新注入他的体内，补充他因为剧烈运动失去的电解质。
但这些措施都无法对他的伙伴提供任何帮助。
珀加索斯洁白的羽翼变得焦黑，满是肌肉的身体上布满一道道尖利岩石和冰锥留下的划痕，后腿肌肉被硬生生撕扯开。伤口刚刚淌出鲜血便被冰霜凝结，每一次运动都是将伤口与粘黏的冰面撕开，这种痛苦足以令人窒息。它勉强扇动着羽翼，歪歪斜斜地带着皇帝飞向不远处的一颗微行星，转瞬之间重力魔法便在马蹄下成型，珀加索斯刚一落地就倒在了地上，湿润的口鼻不断呼出冰雾，水冰、甲烷、乙烷、一氧化碳和氰化氢构成的表面冰冷湿滑。“够了，你做得够多了，我的朋友。”皇帝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拍了拍珀加索斯的白色马颈。他松开了手上的金色缰绳，“回去吧，找到贝优妮塔和雅典娜，让她们不要担心。”
天马的怒火通过契约直白地向皇帝传递，它要求皇帝施法治愈，让它能够继续战斗。
“我们现在不知道它躲在了哪里，珀加索斯。”皇帝苦笑了一下。他的手掌下方泛起白光，但若直视却什么也看到。手掌拂过马腿伤口，珀加索斯发出长长的喘息，一直困扰着它的疼痛已经转化为舒适的瘙痒，令它昏昏欲睡。“如果它想要躲起来，我们想要找到它就必须得花一点时间，但你撑不了这么久。现在回去，我掩护你撤退……我向你保证，这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这也无损你的荣誉。吃点冰冻苹果，我的朋友，这个世界上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柯博尹带的微行星上的吃水果。”
珀加索斯用它那大板门牙朝着皇帝被装甲包裹的手指咬了一口。
“哈哈，我相信它可不好受。”皇帝笑着摇了摇头。他的伤口也开始愈合，但凝结在装甲表面的红色宝石依旧顽固地附着在哪。“它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一只翅膀也被我们砍了下来，你还咬了它一口，不是吗？”皇帝转头看向遥远的太阳。他与羽蛇神交战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圣剑在古典柯博尹带的小行星中划出一道道笔直的、分别向太阳系黄道面与系外延伸的伤痕，这条伤痕上的微行星与小行星都被圣剑的力量灼烧、贯穿。每一颗小行星和微行星都有着拉托维尼亚的编号，当皇帝的目镜转向它们时，就会显示有关这些星体的信息。
虚空中遍布外维度生物的尸体，这些都是被羽蛇神召唤出来的奴仆，随着时间的推移，外维度生物的数量越来越少，皇帝知道康斯坦丁和骑士们在地球忠诚地执行着自己的命令，不断在天平一侧叠加胜利的砝码。一扇比许多微行星还要大的羽翼以不符合物理规律的现象缓慢旋转、蒸发，圣剑的火焰正在羽翼断面处剧烈燃烧。这是皇帝给予羽蛇神的重创，为此他与珀加索斯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这里就是我们战斗和死亡的地方，我的朋友。”皇帝艰难地直起身，大腿的剧痛正在减轻，碎裂的骨骼在外维度力量的帮助下回归原位并与血肉黏合。他将圣剑对准一片没有星体的虚空，“我们会杀了它，一定会。”
紧接着一只有着非人颜色皮肤与血红人类指甲的巨手从虚空中伸出，眨眼间便抓住了皇帝与珀加索斯所在的微行星。
“这是什么意思，劳拉·克劳馥？”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看不见皇帝或者羽蛇神，那么也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来到天剑空间站后，劳拉·克劳馥被娜塔莎·罗曼诺夫带去房间洗漱，然后到医疗室对伤口进行专业处理。做完这些之后，同样搭乘天空航母来到空间站的维多利亚·汉德就将她召唤到了会议室，娜塔莎·罗曼诺夫就站在一旁。“在确定小熊座Zeta亮度异常之后，我就弄清楚了羽蛇神在历史上可能获得的名字。从文字记载上看，羽蛇神的所有表现都符合文字描述，例如暴雨、云雾、洪水等等，如果要从时间顺序上看，羽蛇神这个名字很有可能是后来添加上的，根据人类基因学家的研究，这种生物的两种传说分别出自同一种基因来源的民族。”
“所以呢？”
“有鳞曰蛟龙，有翼曰应龙，有角曰虬龙，无角曰螭龙。有翅膀的蛇类动物，听起来不是和羽蛇神很相像吗？”劳拉·克劳馥口中的中文非常别扭，不过翻译器还是忠实地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传递给了与会人员，就连维克多·冯·杜姆的全息影像也在其中，“夫应龙以屈伸为神——这句话的大致意思是，应龙能够随意改变体型大小，我们之前在轨道上看到的应该是某种特别的形态。带有翅膀的龙是龙图腾的最初形象，可以追朔到7400年前带羽蛇身图腾，这又是一次论证。”
“我们现在对羽蛇神不感兴趣，克劳馥女士。”维多利亚·汉德皱着眉头说道，“我想要知道，皇帝什么时候能够返回地球？”
“让她说完，汉德女士。”维克多·冯·杜姆突然说道，“这很重要。”
“谢谢……杜姆先生。应龙在古代传说中拥有很多身份，其中就有王族象征与占星术象征。”劳拉·克劳馥点点头，表情像极了正在讲课的教师，“如果按照占星术来理解的话，羽蛇神也很有可能是雌性，因为一本名为《荆州占》的古老天文学典籍中将应龙描述为中国古代神话君王‘太一君’黄帝的妻子之一。”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永恒战争（第二更）
天体运行规律骤然紊乱，小行星与微行星偏离轨道，固态甲烷、乙烷微行星在异常引力的影响下不断聚合，巨大的动能碰撞导致巨大的热量堆积，就如同行星诞生之初不断碰撞与小行星碰撞导致地核升温，较低的重力勉强将刚刚诞生的岩浆板块束缚在地表，与固态可燃气体仅有一线之隔，浓雾从粗糙的、尚未因为自身引力形成弧形的微行星结合板块间升起，为生命带来宜居星球最初必须拥有的气态水。虽然听不见声音，但这个用太阳系成型时的材料、加速重现行星初生时太空冰与火的史诗奇观就足以令人心醉神迷，感叹自身的渺小与无知。
除非这些景象的始作俑者是一双从地狱中伸出的非人巨手，以纯粹的暴力强行捏合不属于同一轨道上的微行星。在那滚烫地核的中心，一条几十公里长的巨蛇正在逐渐成型的致密熔铁核心中挣扎不休，一位身着金甲的战士如彗星般穿过因为低重力环境漂浮的岩浆帷幕和燃烧的固态易燃气体，手握长剑迎着下方蒸腾而起的火焰与白色浓烟，如古代神话中坠向地狱的天使那般坠向新生地核中的巨蛇。
他的血红色战袍在熔岩中焚毁殆尽，血管如火炮一般震响，超自然力量不自然地从双眼溢出，他的头盔早已被扔到一旁，被金色桂冠固定的长长黑发被下方急速膨胀的气体向后吹拂。越是靠近地核与巨蛇温度也就越高，每时每刻都有足以汽化骨骼的岩浆和冻碎钢铁的冰霜极端从他身旁飞速掠过，然后又被保护他的上万条咒文吞没、焚烧。彷佛跳入夏日的溪水一般，阳光、温暖，所有美好都在顷刻间逝去，被厚重的岩层所阻挡。
除了发光熔岩和有毒气体之外，守护咒文与危险事物的碰撞也越来越频繁和密集，在引力与魔法的作用下皇帝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亮，最后甚至在稀薄的气体中震出引爆，护盾闪烁的白光与火花在坠落通道上留下两道隐约可见、散发着外维度能量的鸿沟，彷佛太阳系外离散盘星辰的朦胧辉光在皇帝的金色战甲上升起、拉长，形成一道巨大的闪光气流。
他如同在大气层中剧烈燃烧的陨石那般砸进熔铁之海，手中的圣剑喷吐金色的能量光束准确地贯穿目标。炽热的能量贯穿外维度血肉、骨骼与岩石，从小行星的另一面刺了出来，向着太阳系黄道面下下方的无尽虚空中眼神，遗留大量肉眼不可见的电磁辐射噪音。巨蛇冰冷的蛇童立刻缩紧，流露出寒意彻骨的恨意，它竭力扭动身躯向着皇帝张开巨口，骨骼摩擦发出的爆响甚至比微行星的碰撞与地壳的岩浆之歌还要洪亮。
【这是第三次！那个时候你应该待在乌鲁克（公元前4000年），提亚马特居然没能拦住你！】它的精神力量如同一门重炮，砸在了皇帝的心灵防护上。在那一个瞬间，皇帝知晓了他与眼前巨兽的漫长纠葛，【千万次诅咒你！这是一场永恒的战争，而我们总会是最后的胜利者！而你，你背叛了所有人！】
“不。”皇帝轻声说道，“是他们背叛了我。”
巨蛇从岩浆中拔出羽翼，包裹在翎羽上的岩浆在虚空低温中瞬间凝结、粉碎、飘向虚空。凭空出现的乌云在它头顶集结，大量易燃气体混入云层，伴随着电荷摩擦孕育而出的雷霆，一次包裹整颗星球的剧烈爆炸在眨眼间点燃了整颗小行星。即便是在寂静虚无的漆黑太空中，柯博尹带小行星的一次爆闪也彷佛恒星爆发那般耀眼，急速膨胀的气体向外推开岩层，然后又因为虚空的低温急速冷却收缩，在外维度能量构成的异常重力中以更勐烈的动能推着岩层向内坍塌，将皇帝和自己统统掩埋在红热的巨石之下。
新生的熔岩行星之外，短发魔女毫无防护地站在高速飞行的灰色小行星上，看着远处爆炸的星体。她一手牵着珀加索斯的金色缰绳，一手握着把闪烁着深紫色外维度能量的长刀，华美的深黑色作战紧身衣上的金色装饰在惯性的作用下无风自动。下一刻，一扇边缘闪烁着深紫色辉光的漆黑传送门就在荒芜的灰色小行星上成型，然后将魔女一口吞下，就连那双由缕缕黑色能量编织成的恶魔巨手也从虚空中消失不见。
“劳拉·克劳馥女士，不要迷信文献，尤其是涉及神话的时候。所有文献均是出自人类，自然也会加上人类的想象与臆测，不管人类往神话中增添了多少想象，古代统治者往其中添加了多少传说来凝聚社会、增添统治合法性，都与客观现实有着极大的差距，事实不会因为人类的美好想象而改变。我相信阿斯加德的事足以让你明白这个道理，不是吗？”维克多·冯·杜姆提醒道，“不管是羽蛇神还是应龙，它们的出现对于人类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劳拉·克劳馥点点头，考古学家的浪漫情怀被血淋淋的现实一扫而空。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事发生，美军和中情局设立在摩多瓦尔的一处训练营被洪水淹没，摩多瓦尔政府请求我们进行援助。”维多利亚·汉德说道，“中情局打算复制一次对古巴的政变，训练营的士兵都是南斯拉夫联邦第一次扩张战争时逃离国境的人。现在我打算在从罗马尼亚行省出发去往摩多瓦尔的援助队伍中增加战斗人员，找机会逮捕中情局特工或者美国军官。”
“同意，摩多瓦尔有许多接下来基建计划所需要的非金属富矿。”维克多·冯·杜姆点点头，“但我们不需要让摩多瓦尔并入南斯拉夫联邦，软控制远比硬性控制要好得多，所以我需要一份详尽的执行计划表，确保事情不会超出预期。”
“明白。”
“你们就在这里讨论这种事？”娜塔莎·罗曼诺夫双臂抱怀，“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最重要的人不在这里。”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罗曼诺夫特工。”维多利亚·汉德说道。
“别这样叫我，V。”娜塔莎·罗曼诺夫皱着鼻子，故意用维多利亚·汉德最讨厌的那个昵称叫她。现在维多利亚·汉德的部门相当于拉托维尼亚/南斯拉夫联邦的国防情报部门，拥有的权限相当之大，据她所知，现在维多利亚·汉德手中掌握的网络安全部门已经对美国国家安全局（NSA）产生了技术碾压，在网络层面和物理层面（指摧毁上千颗美国通讯运营商的通讯卫星并植入间谍程序）摧毁了美国的网络信息霸权。“我看得很清楚，现在拉托维尼亚的所有敌人畏惧的是他。再过九个小时就是结束古巴国事访问的时候了，如果那个时候他没能出现呢？如果那个时候，中情局在古巴政府安排的间谍发现他不在了呢？”
“他已经留下了应对措施，罗曼诺夫特工。”维多利亚·汉德针锋相对地说道。她挥了挥手，面前的全息投影地球立刻在古巴的位置进行放大。这是通过对地表真实场景进行卫星遥感然后在全息投影中进行实时渲染的算法，准确给出某些肉眼看不见的信息，如大气含氧量之类。而侦测卫星与天剑空间站指挥系统之间的信息传输是把一张图片压缩到几KB大小，然后通过庞大的信息传递达成的效果，这对于拉托维尼亚的技术能力有着极高要求。“他会出现在公共场合发表演讲，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你是说，他能准时回来？”
“不一定。”维多利亚·汉德说道。她指向另外一个全息投影，那里实时反馈了天文学家对柯博尹带星体的模拟。“我们不久前在柯博尹带发现一次特别的闪光，现在正在进行光谱化学分析。等到报告出炉，我们就能就知道他能否及时归来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清剿行动（第一更）
数架炮艇如食腐鸟一般在低空盘旋，投下片片阴影。
大口径重爆弹向下方雨林倾泻，生长上百年的树木成片倒塌，连同躲藏在树荫与水面下的变异两栖生物。阿帕里夏举手握拳，身后的骑士们立刻停下脚步并将枪口对准前方，他们像是阴影中的猎人那般步履轻盈，动力装甲关节伺服器的声音被压到最低，几乎没有发出任何能引起警觉的声音。就如同被点燃的爆炸物一般，眨眼间战斗便爆发了，骑士们扣动扳机，密集的弹雨穿过树木击中丛林间奔袭而来的阴影，质爆弹爆炸的短暂花光映照出多彩的鳞片以及在巨大动能下崩碎的肉体。
“自由交战，守住防线。”阿帕里夏没有戴头盔，但他的命令依旧通过颈甲上的内置通讯装置传达到每一位骑士的耳中。长达数公里的战线上纷纷响起了枪声，伴随着链锯剑发动机的嗡鸣与被扼杀在喉咙里的惨叫，短短两分钟后枪声便逐渐停歇，除了充斥空气的发射药燃烧气味和冷血种血液的腥臭，整片雨林再次恢复了平静。“继续推进。”阿帕里夏放下爆弹枪，将其挂在大腿磁吸枪套上，“飞行编队Zeta，向作战象限阿尔法-4推进。”
“秃鹫收到。”
连队炮艇再次俯冲而下，向封锁区作战象限阿尔法-4附近的空域进行火力覆盖，骏鹰突击艇更是依靠威力强大的主炮在密林中清理出一条满是树木碎片的空地。紧接着，后方火跑打击便精准地降临到这片空地附近，逼迫所有潜藏在这片作战象限的生物调头返回，阿帕里夏和他的连队分成的数支小队在后方步步逼近，分别推进战线清剿腐化生物。战术支援小队组成的重武器小组则越过林中空地执行任务，使用手上的重爆弹、热熔喷火器将作战象限进一步分割细化，许多前方战术小队面临的作战压力，装甲单位也逐步进场，以更加严密与强大的火力封锁作战象限。
“你还好吗，阿帕里夏兄弟？”虽然所有骑士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过于迟钝的面部表情几乎不可能出现任何喜悦或者悲伤的情绪，但新任副官还是看出了连长的异样，“医务部说你并没有接受规定时长的治疗。”
“我很好。”阿帕里夏有些冷漠地点了点头，“谢谢你，萨拉查兄弟。”
萨拉查副官并没有就此闭嘴。“如果你是担心尼克森兄弟的话，我听禁卫军说过，瓦坎达和火星正在制造骑士们的战斗生化义体。我相信等到尼克森兄弟接受治疗后，他一定能够重新担任这个职位。”
“萨拉查兄弟，你完美地执行了这份工作，这不是你的问题，我很感谢你能将个人荣誉隐藏在我身后。”阿帕里夏摇摇头，“我的心境近来被黑暗所笼罩，我的思想像是行走在荒漠的旅人，但我能够适应过来，我们天生就是为了承担这般沉重的战争，不是吗？”
萨拉查副官的笑声像是林中夜枭那般令人毛骨悚然，满是疤痕的脸上带着怎么看都不会令人愉快的笑容。“我并非质疑你的意志，兄弟，不会有人认为你的意志软弱，因为我们都参与了战斗，而你是我们中最出色的那个。第一连从未经历过如此惨重的伤亡，昨天我们在岩浆上举行的哀悼仪式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多，但除了我们皇帝没法依靠任何人来获得胜利，就连禁卫军也不行。”他说，“我一点也不会嫉妒尼克森副官，但我不能保证他不会嫉妒我，握着双管热熔枪的感觉可比握着连队旗帜好得多。”
老兵的幽默感让阿帕里夏忍不住扬起嘴角。
“我向你保证，萨拉查兄弟，我很快就会让你重新摸上心爱的热熔枪。”阿帕里夏从动力背包的磁吸装置上拿起处刑战斧。虽然洪水早已褪去，但亚马逊雨林饱含水分的土壤依旧无比湿软，当他行走在上面时泥土发出轻微的尖叫排出气体，带着浑浊的泥水没过战靴脚面。“下一个作战阶段，嗯？”
“你说了算，连长。”
“我们真的不需要参与其中吗，康斯坦丁？”汉谟拉比一点也不客气地发出质疑。禁卫军的脚步在白色通道上无比整齐地发出震响，为禁卫军工作的凡人军官与特工全都自觉躲在了一旁，看着这些高大的战争天神从身边经过。虽然这些人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克服了“超人恐惧症”，但面对身高近乎是自己两倍的巨人时仍不免感到一阵恐慌，这是伴随着人类遗传物质流传的潜在记忆，没有经过基因调整的普通人类完全无法真正克服恐惧这一概念。汉谟拉比没有去看那些凡人，他低声说道，“清剿行动没有禁卫军的身影，皇帝身边也没有禁卫军的身影。我们的职责何在，统帅？我们应当站在他身边然后战死！”
“现在不行。”康斯坦丁背对汉谟拉比，披风上岩浆灼烧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天剑空间站内的这片区域是只属于禁卫军的军事整备区，在不朽之城攻占此处之前，这里曾经是斯库鲁人的科研部门与独立指挥中心。康斯坦丁继续大步往前走，其他禁卫军紧随其后。“他对我们还有其他安排，别把他说得好像已经死了，我们都知道他无法死去。”禁卫军统帅说得，“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何授甲仪式之后另外两位禁卫军不在这里？”
“我是护民官，康斯坦丁。”汉谟拉比转头看向身边的阿蒙与汉尼拔，“你打算启发我们吗？”
“他任命了一位长期驻扎在卡玛泰姬地牢的典狱官。”康斯坦丁说道，“如果你们与监察官苏皮卢利乌玛斯有过交流的话，应该就能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离开了。”
“我还以为他去找鄂努拉图了，他对那个凡人有着异乎寻常的关心。”阿蒙耸耸肩，他是因为不能在皇帝身边战斗而产生不满情绪最严重的人，因为他的职责是皇帝亲卫。不同于汉谟拉比身兼数职，阿蒙只担任了亲卫一职，如非必要他绝对不会离开皇帝身边，不过他的性格被特意塑造成得沉稳冷静，因此哪怕再怎么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我不知道禁卫军还会对改造前的基因组系有天然的亲近感。”
“因为这种事根本就不存在，我可不知道你的基因天赋里还有幽默感这一条。”康斯坦丁翻了个白眼。他在一扇厚重的合金大门前停了下来，从这扇门出去再通过两个气密门就是禁卫军的机库。通过基因编码认证，这扇合金大门才缓缓打开，禁卫军鱼贯而入，看到了正在等待着他们的一架天马重型突击运输艇和一艘姐妹会的天空战列舰。“我们将会与典狱官和监察官汇合。”禁卫军统帅说道，“还有至尊法师，我建议你们多一些尊重态度，毕竟至尊法师是皇帝的老师。”
“我们要去做什么？”汉尼拔问道，“难道还有什么命令值得我们执行吗？”
“皇帝的命令。”禁卫军统帅说道，“我们要去迎接他。”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第三宇宙速度（第二更）
典狱官及其下属部队是所有禁卫军中最为严厉、警觉与坚韧的战士，接受生死试练与授甲仪式之后他们并没有立刻担任职责，而是便被派往某个除了皇帝和禁卫军统帅以外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接受试炼，成功归来之后，他们证明了自己有能力以最冷酷、最坚韧的心智抵抗宇宙中的恐怖，这两位禁卫军便被第一时间派遣到卡玛泰姬地牢中，看守那诡谲地牢中的囚犯——囚犯可能是生物，也有可能是物品，甚至也有可能是一段声音、一幅图像或者时空结构上的伤口。皇帝给予了他们最为强悍的神秘武器与技术，让他们能够实行抓捕与监禁的任务，他们就如同皇帝的思想一般永远警惕，即便是监牢中令人发狂的无以名状的黑暗也无法摧垮他们的精神与纪律。
汉谟拉比唯一知晓的囚犯，是一个由蛆虫勉强组合成模湖人形的巫师，与北美洲东海岸大地震与新英格兰地区的某个荒废小镇有关。那家伙原本是个人类，但在污秽魔法中转变为了那种不可名状的生物，抓捕这位囚犯的是皇帝和他的学徒旺达·马克西莫夫。另外一位囚犯，是如今生活在牛津郡庄园里的米莉亚，但是她的危险性已经被排除并且魔女承担起了教导她的职责，即便如此，米莉亚仍然是一位外维度生物领主进入物质宇宙的棋子，一旦外维度生物获胜，那么整个人类文明都将陷入无法挽回的末日之中。
这是危险程度最低的囚犯，那座地下监牢中的所有秘密只有卡玛泰姬的至尊法师、皇帝与禁卫军统帅能够知晓。当汉谟拉比见到自己的同僚时，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的坚韧与冷酷。他们是皇帝最为冷酷的一面，肩甲上的黑底雄鹰浮凋与其他禁卫军肩甲上的红底雄鹰浮凋截然相反，代表表示他们是禁卫军的阴影，除了皇帝与禁卫军统帅以外他们不需要向任何人表达敬意。这些永恒警惕的战士所守护的是一件造型优雅的金色装置，装饰浮凋上的符号可以辨认出这件物品的来源，但装置主体外黑色的绝缘电缆却显得十分粗糙与不和谐，过量电能正顺着电缆传输进装置当中，强行推动装置运转。
“尊者。”康斯坦丁摘下头盔，显得十分尊重，“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至尊法师站在装置前，背着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每一位禁卫军。虽然相比高大的禁卫军，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十分高挑的至尊法师也显得有些矮小，但因为漫长岁月锻炼出的气势并不比禁卫军更低。“宇宙中有一个种族名为索维林。他们淘汰了有性生殖的需要，使用生化培养舱来定向培养具备特定天赋的公民。”尊者说这话的时候，康斯坦丁脸上少见地表露出了尴尬，“现在看来他干得不错，禁卫军的基因改造生化技术比索维林要优秀得多。”
“我听说过索维林这个种族，听说他们的皮肤都是金色的。”阿蒙说道，“我在图书馆里的外星种族概论里看到过，听说那是个神权国家。”
“那你们肯定没有听过索维林大祭司对你们的主人有多迷恋。”至尊法师笑着摇摇头，让康斯坦丁更是尴尬。他的试炼是所有禁卫军试炼的基础，因此包括典狱官试炼在内的所有针对性训练他都参与了一边，他自然知晓皇帝与那个高挑美貌的金皮肤人形外星生物之间的纠葛，也知道禁卫军基因炼金术理论验证部分的来源。尊者表情轻松，但其他禁卫军可不敢有一点放松，如果失去了皇帝，禁卫军将要守护的理想就没有了意义。然而尊者并没有被禁卫军的严肃神情所感染，“我们的动作得快点，要不然哪个外星美人就把他抓走了。”
“请您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尊者。”
“我知道，我知道。”至尊法师拍了拍手，天剑空间站机库中立刻走出几个之前待在待命凹槽中充电的自动机械，“来吧，把这东西搬到天空战列舰上，这艘小船可没法把我们送到柯博尹带。”
没等机库气压重新平衡，至尊法师便按下按钮降下坡道板了。
如果是没有穿着宇航服的普通人站在这里，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死于脑血管爆炸、低温症等，然而在魔法的保护下，至尊法师表现得像是个生活在地表上的人，天空战列舰上人工重力牢牢让尊者稳稳地站在机库的金属地板上。
这只是一架战列舰，除了货舱以外停机坪只够容纳少数几辆飞行器，为了给这架天马重型突击运输艇腾出位置，有几架战斗机不得不停泊在天剑空间站经过改造的机库里。即便空间狭窄，但姐妹会首席还是率领卫队抵达了机库，迎接到来的禁卫军和至尊法师——作为姐妹会的指挥官，蒂塔的动力装甲有着其他姐妹无法媲美的华美，繁多的金色浮凋镶嵌在合金装甲板上，金色的头冠被焊在黑白两色头盔上，甚至她的肩甲上也镶嵌着切割精美的宝石。康斯坦丁甚至看到她腰间挎着皇帝亲手为她打造的长剑，她的等离子手枪也是万中无一的工业品，手工制造的黑色动力装甲上披着皇帝为她制造的毛皮披风，这都说明了蒂塔深受皇帝宠爱。
至于黛娜，那是另外一个层次，和禁卫军统帅属于同一级别。
姐妹会作为一个军警部门在拉托维尼亚的位置有些尴尬，但在不朽之城她们却拥有相当崇高的地位，负责监视与辅导整个学院体系的发展与训练，所有不朽之城收集来的战场孤儿都要接受姐妹会的思想教育灌输忠诚思想，就连禁卫军候选者也是在这些人中挑选的，因此禁卫军们没有过于轻视这个人造人，没有简单地将其视为皇帝的宠物。至于她身后的那些人类女孩，禁卫军也给予了一定的礼貌而不是轻视，皇帝早已教导过他们，这些普通人才是他们需要保护的人。
蒂塔摘下头盔，汗湿的白发粘在小麦色的脸颊上，涂成黑色的丰满嘴唇紧紧抿着。“尊者，康斯坦丁，还有我不认识的禁卫军。我想我们都同意，现在没有时间继续寒暄了。”她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与直接，只不过她似乎因为皇帝所处的威胁处境以及禁卫军对姐妹会职能的取代，对于禁卫军又多了一些敌意，“让我们尽快完成任务，他本不应该独自一人。我并不是在责怪你，我知道你也没有否决权，因为我们的主人智慧远超我等，我们很难理解他。”
“别聊天了，小伙子们，姑娘们。”尊者说道，“启动引擎，让我们出发。”
事实上，天空战列舰的等离子反应堆和引擎同样无法在短时间内将这艘船送到太阳系边缘。虽然这艘船的速度早就超过了第三宇宙速度，足以逃离太阳系的重力，但柯博尹带与地球轨道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正因如此，至尊法师才会在这艘船上，帮助天空战列舰突破重力与时间的限制缩短航程。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看不见的武器（第一更）
下午五点，拉托维尼亚的统治者穿着西装，准时出现在镜头前，发表了关于此次灾难的演讲。演讲内容涉及此次出访面临的困境以及他所看到的古巴现状，他从经济与军事的角度阐述了古巴过去发展经历的坎坷、未来将会遇到的困难，同时将南斯拉夫联邦的困境与古巴进行类比。皇帝强调南斯拉夫与古巴一样坚决反对新自由主义对贫穷国家的剥削，强调南斯拉夫联邦和他个人对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憧憬，以及双方接下来将会进行的科研合作。
这是一次很标准的外交发言，除了重申南斯拉夫联邦的立场、与古巴进行的贸易合作以外没有太多新内容。即便如此，大多数国际关系研究机构的智库们还是看到了这番演讲背后隐藏的血雨腥风和战争前兆。
作为南斯拉夫联邦的顶层设计者，皇帝不可能意识不到金融的力量，古代王朝的财政问题都能毁灭一个国家，更何况现在这种经过大量杠杆、金融衍生品与数字游戏疯狂膨胀的美元。即便是现在金融都是相当有效的武器，而且如今这个武器的威力已经大到难以想象，南斯拉夫联邦建立之后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运用这把看不见的武器，这个计划成型于拉托维尼亚山间一座屋顶站在山羊的茅草小屋和几瓶绝佳的白兰地之间。
皇帝的演讲构建了一个排除了美元以及由美元由无序繁殖产生的庞大金融帝国的交易市场，加入这个交易市场意味着可以搭上拉托维尼亚与瓦坎达的产业升级顺风车，分享能够创造高生产力的高科技，对于正在兴建太空港、拥有太阳系其他行星输血的南斯拉夫联邦来说，这个交易市场将会比地球上任何交易市场都要繁荣。
所有人都记得诺福克海军基地的那枚导弹与皇帝在联合国的讲话，那象征着美国军事霸权的终结，连带着被军事霸权所保护的金融霸权也被终结。那枚袭击诺福克海军基地的导弹只是开始，后续的战争引擎摧毁华尔街等等行动都是在打击美元霸权，金融系统中因为大量杠杆凭空出现的、无对应财富的大量美元废纸失去价值而出现极端严重的通胀问题，这番在古巴发表的演讲所带来的伤害远比之前所有拉托维尼亚的军事行动造成的伤害还要大，因为这为金融资本寻找安全交易环境提供了渠道。
不是没有政客承诺解决问题，然而这趟疯狂增殖的金融列车根本无法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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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一位金融集团的既得利益者愿意停下脚步，让自己的资产变成废纸也要拯救美国。通过不断通胀让自己的身家翻倍是金融巨头常做的事，所谓中产阶级只是从收回攫取完财富的美元中稍稍分得一些甜头罢了。如果连这也失去了那就意味着底层失去了大多数收入，因此也没有任何一位政客愿意冒着得罪资助人与选民的风险，从金融结构入手彻底解决问题并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而且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叫做约翰·肯尼迪，永恒之火至今还在此人的坟墓上燃烧。
另一个影响美元的问题是拉托维尼亚皇帝的极端武力霸权。
固然美国可以引发核战争毁灭拉托维尼亚，但是拉托维尼亚皇帝有能力找到每个政客并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任何超级英雄都拦不住强大的皇帝和拉托维尼亚的制轨道权，这点在复仇者联盟内战时那场机场大战证明了。低维度的全球军事霸权在拉托维尼亚的技术优势面前毫无意义，根本无法保障所有既得利益者的安全，这就是王权凌驾于金钱的原因，当使用金钱的生命不复存在，金钱也就失去了意义。
这就是此次皇帝古巴之旅所带来的影响，不断向前的金融列车因为失去了保护而被迫放缓车速，美国金融系统逐步因为滥发美元与大量杠杆延伸出的金融数字而反噬自身，不能掠夺财富的美元带来恶性通胀问题，恶性通胀引发极端社会撕裂逐步掩埋所有底层人民逃生的希望。
此次演讲中，站在皇帝身边的戴安娜·李斯特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轻松的情绪，这并非是因为她在这段访问期间经历的恐怖极端天气，更是因为此次演讲时皇帝身边除了骑士和黑甲卫以外没有的其他安保人员，所有身高三米的禁卫军全都不在场，就连皇帝登机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这让绝大多数参见会议的当地官员稍稍松了口气。虽然骑士们带来的“超人恐惧症”依旧根深蒂固，但禁卫军带来的压迫感更是令人难以承受，也是因为这个关系，许多人把皇帝的古巴之旅看成是一次耀武扬威而非和平交谈。
戴安娜·李斯特垂下眼帘，看着皇帝站在登机坡道前面对缓缓升起的坡道板，阳光逐渐被阴影吞噬，直到天马重型突击运输艇起飞，皇帝的动作才慢慢停止，然后变得僵硬、冷漠、彷佛失去生机——维克多·冯·杜姆睁开眼睛，将自己的思维从大西洋的另一端抽离——此刻站在突击运输艇上的皇帝并非真人，而是一具按照既定程序行动的替身，一个由血肉、机械与魔法构筑的人偶，在无人操纵的情况下只拥有最基本的行动能力。原本这个人偶是用来替代皇帝去进行学院生活的替身，但此刻维克多·冯·杜姆不得不将其收回并使用它出席仪式。
每一次他都会感慨自己朋友的天赋与智慧，将科技与魔法结合的造物并不是不存在，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皇帝一样拥有惊人的创造力。然而更令他惊叹的，是皇帝对未来的规划与安排，这般宏伟的计划需要无数人用成千上万年才能实现，所有人，包括维克多和皇帝自己，都是这个计划运转的燃料罢了。
真正的皇帝还远在太阳系边缘等待着姐妹会与禁卫修会的行动，而那些依旧生活在这颗星球地表上的人类完全不知道有人正在为了他们的生命，在遥远的太阳系光晕边缘拼死奋战。戴安娜对此有些愤愤不平，她的职能虽然与财政没有多大关系，但她也知道骑士出动一次要花费多少军费，她声称皇帝应该向全世界收税以平衡此项开支，或者让灾难继续蔓延直到所有国家不得不上交税款再解决问题。
“这是……”
“他做了很多准备。”维多利亚·汉德神色平静地说道。虽然她也是在最后几个小时才知道这个炼金人偶的存在，但这并不妨碍她发挥长久以来情报界人士的伪装专长，将其表现成自己运筹帷幄的结果。“很多措施都能在他离开之后继续执行，确保所有目的都被达成。”她对娜塔莎·罗曼诺夫与后来参加会议的史蒂夫·罗杰斯说道，“虽然我不是特别赞同尼克·弗瑞的行事风格，但我可以确定他对皇帝的判断，那就是我们无法理解他。”
“维多利亚，现在我想你们应该有足够的运力了吧？”史蒂夫·罗杰斯问道。他和维多利亚·汉德早已认识，其实他特别欣赏这个严肃认真的情报主管，“我们是超级英雄，下面的人需要我们帮助，哪里都行。”
“你们什么都不是，史蒂夫·罗杰斯。”维多利亚·汉德摇摇头，“你们身上的政治意味更加重要，很抱歉我不能让你们就这样离开，至少现在不行。”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星系光晕（第二更）
舰尾的等离子引擎在喷吐出长达百米的锥型尾焰，开始了长达半个小时的加速，推动着天空战列舰超过第一、第二宇宙速度并脱离地球轨道，像是弹弓一样被抛向宇宙并再次加速。在脱离地球重力影响之前，狂躁的电浆反应堆逐步提升输出功率，能量管线发烫、冷却液几近爆沸，所有站在甲板上的人都感觉这艘正在加速的船体在脚下不断震颤，重新设计与建造的船体结构勉强承受住了这种力量。
直至天空战列舰越过月球轨道，进一步减小地球重力的影响后开始疯狂提速，闪烁的火花在舰首的虚空中逐步成型，然后逐步扩张包裹舰首伸出的导弹发射管。或许有人会因为这艘能在虚空中航行的船感到骄傲，因为这代表了现如今地球科技与拉托维尼亚工业产能的巅峰。亚历山大·皮尔斯的计划是让三艘洞察计划天空航母长时间在空中徘回，但不朽之城火星铸造厂却让这三位姑娘飞得更高，甚至还能让她们和国际空间站擦肩而过，和上面的宇航员打招呼然后邀请他们到船上看看。
有些人很想这么做，或许是人类迈出地球之后浪漫主义的精神作祟，或许是这种行为当做一种合理范围内的炫耀，但不管如何，这份申请连指挥部都没有通过，更别提放到王城办公室的桌上了。即便如此，这种浪漫情怀并不会消失，在轨道上你看不到国界、宗教分歧与饥饿，看不到不平等、犯罪与人性最丑恶的一面。
任何人只要站在轨道上向下俯瞰、向外仰望，都会接受广袤宇宙带来的精神洗礼，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是多么的渺小。尤其是那些正在接受《统一真理》的南斯拉夫士兵，他们知道自己的统治者关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那番话是正确的，站在地表上的人太过狭隘以至于无法理解皇帝。
然而这些天空航母以及改装型号上，没有任何能与国际空间站进行对接的通道与接口，所有物资的运输都需要依靠运输机，氧气、水、食物全都如此。就像在大海上航行的船只，这艘船一样被困在无垠虚空的大海中，唯一能够自给自足的只有一点经过太空辐射变异的巨型蔬菜。即便是如此落后的虚空飞行器，只要持续在低轨道上飞行就能保证拉托维尼亚的制轨道权不受影响，所有欧洲国家都必须对此保持警惕，因为谁也不知道拉托维尼亚人在这些船上安装了什么武器。
激进派九头蛇的最终目标在一个反对他们的组织手中实现，就算是吉迪恩·马利克也会觉得这种景象充满了讽刺意味与黑色幽默，只剩下一个大脑却仍在担任生物基因实验室顾问的丹尼尔·怀特霍尔博士也会感到十分欣慰，然后继续他那番激进、蛊惑人心但却用于无法离开不朽之城实验室的宣言。
对于见多识广的至尊法师来说，这艘船还是太小了，安装在天空战列舰上的离子护盾无法对抗漫过太阳系的外星舰队。尊者也知道弟子的真正安排，对于如今的任务来说，这样一艘船就足够了。
“传送信标，那是个传送信标，但原理与平常使用的不太一样。”在第二次穿过传送门并进行观的间隙，或许是因为无聊，或许是因为特别喜欢人造人，尊者不厌其烦地对蒂塔解释道。这是知识是禁卫军已经掌握的情报，但对于一无所知的姐妹会来说，这一切都还笼罩在谜团里。“一般情况下，传送信标的作用是发送坐标。那是一个被动的装置，这个传送信标的作用是把目标主动传送过来，也就是说，只要我们的距离足够近就能把你们的主人拉回来。”
“就像钓鱼。”蒂塔点点头。她从来没有钓过鱼，但她那经过设计并发育的生化大脑里有着这方面的知识。她知道该如何引诱鱼群、如何挑选鱼饵、如何判断鱼竿能否钓起那条鱼，但她从未有时间享受这种悠闲时光。
“没错，钓鱼。”尊者打了个响指。至尊法师并没有坐在座位上，反而是在舰桥里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观测结束。观测是一项极为艰难的任务，柯博尹带有着成千上万的冰封微行星，通过观测辐射噪音与光学现象，天空战列舰可以判断出皇帝的大概位置。
这是天剑空间站做不到的事，天剑空间站距离柯博尹带实在是太远了，等到那里的人发现了辐射残留，皇帝说不定早就移动到下一个位置了。圣剑遗留的能量辐射是这艘船追寻皇帝踪迹的指路标，通过观测辐射残留构成的直线汇聚之处，将这艘天空战列舰缓缓引导向布满高速飞行的小行星的陷阱地带，在这里，太阳的光辉只剩下朦胧的薄雾，但他们却依旧没能找到皇帝的踪迹，之前天剑空间站观测到的柯博尹带爆闪现象的坐标此刻空无一物。
“但我还是不能理解。”蒂塔说道，“您有能力将主人带回来，为什么不直接这么做呢？”
“对于你的主人来说，物质世界的形体其实并不重要，他本身就是外维度能量与物质宇宙深度结合的实体。想想看，在缺乏参考系的宇宙，失去了尺度概念的他为了与不断膨胀的羽蛇神争斗，他会怎么做？”没等蒂塔回答，至尊法师便信誓旦旦地说道，“没错，就是变得和羽蛇神一样大……他能做到，但是他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这么做了。所以我们要见到的他可能有几公里那么大，虽然那只是由魔法构成的虚假实体，但却依旧充满了破坏力。他想要尽量避免自己破坏人类生存的环境，如果我们直接把他带回地球，哪怕再怎么小心他终究会弄出乱子。”
蒂塔摇摇头，她不认为这种理由有什么重要的，为了皇帝的安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传送回地球。至于造成什么危害都无关紧要，其他人的生命与皇帝相比不值一提。那一刻，她甚至不知道是否应该对至尊法师发脾气，因为她不知道这是皇帝的命令还是至尊法师的命令。尊者完全不担心弟子的安全，她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被杀死，因此在其他人眼中，尤其是蒂塔这些人造人眼中，至尊法师的态度实在是过于悠闲和放松了。
“我想我们已经找到了痕迹，尊者。”康斯坦丁朝着舰桥指挥台走了过来。即便明知自己不在禁卫军的行进路线上，所有在此工作的船员全都尽可能地躲避他以免自己被巨人踩到。他伸出手，动力装甲内置权限让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操纵天空战列舰上的全息投影设备。“这是具体坐标，但是……”他的手指下移，“雷达工作人员在这里发现了些不太一样的东西。体型很小、数量很多并且相对密集，这些东西正在朝着我们的方向涌过来，极有可能是敌人。”
“敌人？没有什么生物能在虚空中生存，这里的温度能把血冻成冰。
康斯坦丁摆了摆手。“我们的敌人可以，不要用常识去理解那些生物。”他说，“启动武器系统，派遣护航战斗机，如果敌人在这里，那就说明皇帝就在不远处。这是目前最有力的线索，我们不能放过任何可能性。尊者……”
至尊法师点了点头，同意了禁卫军的做法。
“指明方位，再进行一次跳跃。”尊者说道，“准确一些，别以为我能理解你们的科学术语。”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回收任务（第一更）
进入柯博尹带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这里大部分星体都在太阳系黄道面上以快速运动，哪怕只有拳头大小的石块也能轻易砸穿天空战列舰厚重的装甲板，正因如此，天空战列舰不得不开启源自瓦坎达科技、由不朽之城模彷与改良的离子护盾，使得所有砸向天空战列舰的微行星从护盾表面偏斜掠过。虽然穿过传送门后飞行器就放慢了速度，但是站在舰桥观察窗边仍能透过厚重的装甲玻璃看见岩石、冰块与护盾摩擦产生的高温亮光，如果不是真空环境下无法传声，这种碰撞产生的声音说不定会让人感觉像是扑面而来的密集子弹，这也几乎是柯博尹带少有的光芒了。
随行的天文学家依靠战争开始前后柯博尹带行星观测数据的差别将天空战列舰引导到了这个地方，那个发生爆闪现象的异常小行星就在数万公里外，并且那颗小行星在星图上并无记载，雷达获得的数据也表明那颗黑色的小行星上还留存着大量异常热量，在一众柯博尹带小行星中异常显眼。然而雷达还是未能找到皇帝的踪迹，因为这里一切辐射噪音残留混乱不堪，原本应该在黄道面上运行的小行星此刻全都脱离了原先的轨道，一次次连锁碰撞导致大量微行星以超高速度，令天空战列舰的护盾压力陡然提升。
突然间，所有站在舰桥上的人觉得四周亮如白昼，彷佛恒星从舰首不远处升起。炽热的金属释放着辉光从舰桥上方不足十公里的地方掠过，粉碎了大量仍在轨道上飞行的小行星以及朝着天空战列舰扑来的外维度生物集群，磅礴的烟雾与岩浆四处飞溅，将天空战列舰笼罩在恒星光辉之中。站在舰桥观察窗前的人幸运地见识到了长条形炽热金属的规模，那是比天空战列舰还要庞大的灼热巨剑，虽然指挥台上关于舰体表面高温的警告不断响起，但是除了凡人士兵以外的其他人并因此感到惊吓或者担忧，因为这代表着他们找到了目标。光辉很快逝去，再次隐没在柯博尹带寒冷的薄雾之中，然而所有逼近的威胁都在瞬间清空，只留下舰桥上心有余季的人们。
不远处，一具巨大的尸体蜷缩在数颗小行星之间。
血液凝结成微行星，然后因为超自然力量冒出蒸汽。巨大的尸体表明布满冰霜，烧焦的多彩羽翼如浸入油脂的火把那样还在不短燃烧，天空战列舰缓缓从尸体羽翼的阴影下驶过，任何一片鳞片都比这艘人类目前最大的虚空飞行器还要大。极端的巨物恐惧席卷了整个舰桥上的凡人心智，禁卫军不得不命令关闭大部分观察窗外的防护装甲板，避免那些凡人因为过度恐惧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
“打开机库，把传送信标发射出去。”康斯坦丁当即下令，“派出护航战斗机。”
“收到，执行气密封锁程序，机库正进行减压协议。”一位凡人军官脸色铁青。她虽然无法完全克服巨物恐惧症带来的影响，但她起码可以克服对禁卫军的恐惧，“飞行员准备就绪，一号、二号电磁弹射准备就绪。安全协议达成、蓄能协议达成，随时可以出仓。”
“发射。”禁卫军说道。
一枚导弹从舰首的导弹发射舱射出，两架骏鹰型突击运输艇紧随其后，被电磁弹射器从机库内抛出。那枚导弹的行进速度极慢，并且在距离天空战列舰数百公里的位置就褪去了整流罩。如同发射卫星一般，原本战斗部里包裹的传送信标被分离出来，后来加装的几个小推进器开始频繁喷发以调整姿态，两架炮艇虽然都不是虚空战斗机，但他们依靠强大的火力承担起了粉碎传送信标周边微行星和外维度生物，保护装置完整的任务。
舰首导弹舱又发射了几枚火箭，这些火箭的穿甲高爆战斗部全都被卸下，装入无线电自动发报装置作为未来天空航行的信标。和传送信标一样，这些自动信标都安装了推进器，火星铸造厂技师看着控制台上的数据，兴奋得背上的机械义体胡乱抽搐，他控制着这些信标飞向几枚小行星，然后在其表面固定。几个小时后，天剑空间站将会受到这里的消息，如果未来外星舰队进入这些信标之间构成的通讯网络，那么整个拉托维尼亚都会收到预警。
“当他和我说，要用科技来取代魔法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想过他会怎么做。”至尊法师耸耸肩，“虽然我看过未来的时间片段，但那只是多种可能性之一，我从没想过他会将人类的科技造物推动到柯博尹带。”
“咳咳，尊者，我想现在应该……”
至尊法师从舰桥观察窗前走了下来，一眼就看出蒂塔究竟在担心什么。“我知道，他没事。我保证把你的主人完完整整地还给你。”尊者拍了拍正在分心完成自动信标着陆程序的火星铸造厂技师的肩膀，手掌下传来金属的回响，哪怕是至尊法师也不禁感到惊奇，“启动标准传送协议，传送频率███-██-█，开启共振模式，接收端DEC-2115041-N。”
年轻的火星技师抬起头，护目镜里闪烁着绿光。他惊讶地看着至尊法师，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没有彷生改造的人可以发出只有火星技师才能听得懂的代码压缩包语言。他开始怀疑这个声音是否是被直接塞进自己脑子里的，这种怀疑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
“动作快一些。”至尊法师没好气地说道，“如果你们火星铸造厂还是专注自己的任务不在乎他的生死，我就去把你们主子的脑袋拧下来。快点，除非你想成为机仆。”
当维克多·冯·杜姆收到来自星系光晕柯博尹带那条几经辗转的信息的时候，距离回收行动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向内政部办公室简短地发送了几条消息，然后起身迎接从古巴返回的飞行编队。虽然这种感觉十分怪异，但皇帝必须出现在拉托维尼亚官方媒体的镜头下，并且不能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作为能够压制整个北约、让南斯拉夫联邦能够喘口气的人物，皇帝身上的任何细微之处都会遭到无穷无尽的解读与放大，数以万计的分析团队会分析皇帝的步态、神情和情绪，从中挖掘任何可能出现的弱点。
自从发表演讲之后，哪怕是忙于应对飓风灾害与海啸的美国政府控制的媒体也开始大肆渲染诸如皇帝患病之类的谣言，他们声称皇帝之所以在灾难发生时依旧不离开古巴，是为了接受古巴的医疗措施。拉托维尼亚摄政维克多·冯·杜姆完全不明白，那些隶属于中情局（CIA）和国土安全局（NSA）的分析团队究竟是怎么从一具人偶的脸上看出那么多信息，不过这都无关紧要，皇帝的信息保密流程不会让任何无关信息泄露，他也必须让那具人偶表现出健康与强壮。
“我们需要禁卫军。”戴安娜·李斯特说道，“所有人都能看出骑士和禁卫军的不同，如果皇帝身边没有禁卫军肯定会让人怀疑。”
“我相信皇帝身边一定有禁卫军，但不是在这里。”维克多·冯·杜姆一边命令秘书安排车辆一边说道。他难道地开了个小玩笑，“别担心，就让那些人怀疑吧。等到他们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要做的事早就完成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诺维科夫自洽性原则（第二更）
前苏联物理学家尹戈尔·德米特里耶维奇·诺维科夫在1980年代提出了时间悖论原则，旨在解决与时间旅行相关的悖论的原理。1975年，苏联物理学家和物理化学家，苏联科学院院士物理和数学科学博士泽尔多维奇·雅科夫鲍里索维奇，与前苏联理论天体物理学家和宇宙学家尹戈尔·德米特里耶维奇·诺维科夫，在科学文献中首次提到了这一观点，认为闭合类时间线的存在并不一定违反因果关系原则，这样一条线上的事件可以在一个封闭的循环中相互影响，即“自洽”。
这条规则也被称为诺维科夫自洽性原则。
虽然后来有着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诺维科夫自洽性原则不一定正确，但无论是平行世界论还是多元宇宙论，都无法将诺维科夫自洽性原则中关于时间旅行带来的干扰排除。也就是说我们身处的世界已经是经过时空旅行修改后的世界，哪怕来自未来或者另一条时间线的时间旅行者尚未进行跳跃并参与到过去的事件中，那件改变现状的事也已经发生了。
“你知道了什么。”就在其他人沉浸在找到皇帝的喜悦、兴奋与担忧时，至尊法师开口第一句便是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没有被簇拥在皇帝身边的医疗团队、禁卫军以及人造人听见，而是通过精神力量进行的交流。作为回应，皇帝的精神力量描绘出一幅十分古老城邦的图景，精美的马赛克城墙外，郁郁葱葱的植被与农田被浑浊的、直至地平线的洪水淹没。至尊法师身临其境地站在古老的砖石城墙上，身后就是高耸的流水花园，数以千计的园丁与奴隶在树荫下进行，大量穿着盔甲的凡人士兵手持长枪在下方的宽阔主干道上集结。
至尊法师眺望远方，浑浊的洪水在烈日下闪闪发亮，水面被晒得滚烫，泥土腥味与漂浮在城墙下方经过暴晒的浮肿尸体散发的恶臭混合起来，在无风的日子里熏得人忍不住干呕。在地平线上，一只看不清形体的庞然大物从水面上升起然后便停顿在那里。尊者知道这个视角是真实存在于时空中的，而这个视角的主人正是一位站在城墙上的士兵，尊者甚至能够体会到这位士兵对未知怪物的恐惧、对家人的担心以及对神祇的信赖。
“乌鲁克？”
“也有可能是巴比伦或者尼普尔，它说这是第三次。”
皇帝闭上眼睛，享受镇痛剂带来的片刻安宁。自动手术机器人正在缝合他腰间被翎羽切开的肌肉、内脏与血管，剥离胸前被烧成焦炭的皮肉，分离大腿腿骨上的细小骨片。不需要过多干预，皇帝身体本身就在自我愈合，自动手术机器人的工作就是调整某些微小血管和骨片的位置，避免皇帝过于强大的自愈能力造成组织增生以影响健康与运动。然而手术现场并没有许多人想象中的那么有序，高频电刀灼烧创口封闭血管所产生的烧焦气味令人作呕，火星技师以及医务人员搬来了工业激光切割器才将皇帝体内的坚硬翎羽移除。
“提亚马特，羽蛇神，它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知道，但我不知道你在未来会与它们交手那么多次，卡玛泰姬所有史料都未曾记载其中的详细情况。现在看来你有大麻烦了，你只能依靠你的记忆行事来达成时空闭环。”
“更大的麻烦，是我知道了马尔杜克是谁。它不是真正的第一魔神柱，它只是暂时替代那个位格，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我自己。”皇帝点点头，接过康斯坦丁递来的湿巾擦拭身上的血迹。这间医务室内所有的东西都要经过严格处理，避免他的遗传信息泄露，这项工作由禁卫军亲自监督完成，就连那些医务人员和火星技师也必须进行全面处理——包括但不限于洗脑、更换生化义体避免遗留手术数据等等。“我必须被背叛一次，哪怕这会给我带来极大的伤害也必须这么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击败提亚马特。”
“我就不问那么多了，知晓过去与知晓未来一样麻烦。”至尊法师耸耸肩。在其他人眼中，至尊法师站在医疗床旁边不发一语，皇帝闭上眼睛忍受疼痛的同时还在听取禁卫军统帅的汇报。“你打算什么时候返回地球？”
“两个小时后。最起码，我们得先确认羽蛇神的尸体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皇帝突然张口说话，把除了禁卫军和至尊法师以外的人都吓了一跳。自从传送信标捕获了皇帝动力装甲发送的信号，并将皇帝从高速飞行的小行星带中传送过来之后，他就从未说过任何一句话。“执行清除条例。”他对蒂塔和康斯坦丁下达了指令，“加速羽蛇神遗骸的毁灭程序，我不希望有任何污染物质留存在这里。”
“我这就去做，吾主。”蒂塔抹去眼泪，点点头表示自己收到了命令。
当皇帝被两架骏鹰突击运输艇从虚空中拖回天空战列舰机库时，蒂塔和她的护卫队立刻穿上动力装甲冲了过来。如果不是皇帝伸出手制止，当她们看到皇帝的伤口时所迸发的激烈情绪可能会把机库撕开。收到命令之后，蒂塔立刻转身离开了医疗室，走向外面等待的姐妹——她们七嘴八舌地询问皇帝的现状，每个人都显得十分急躁，这个世界上能让她们安分下来的人屈指可数。这种急躁非常危险，因为姐妹会的思想并不温柔，甚至可以称得上狂热、残忍与疯狂，要不然她们也不会穿着力反馈式攻坚机甲、以战斗队形等医疗室外面了。
她们坚信禁卫军无法取代姐妹会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她们甚至相信，如果禁卫军或者骑士背叛了皇帝，那么姐妹会有能力、有义务为她们的造物主扫清叛徒，这种狂热且残忍的思想来源与第一位人造人黛娜书写的教条，这些教条后来又得到了以蒂塔为首的人造人承认与推行。在直到蒂塔说出皇帝安然无恙，这些人造人才慢慢安静了下来，满怀喜悦地去执行皇帝给予的任务。
这艘天空战列舰是皇帝对姐妹会的偏爱，几乎所有姐妹会正式成员都以此为荣，甚至在她们开着天空战列舰去巴勒斯坦、黎巴嫩、阿富汗、东欧等地方掠夺战争孤儿与贫苦儿童的时候，也会向那些懵懵懂懂、哭闹不休（指被人造人鞭打好安静下来上飞机）的孩子说明这艘天空战列舰的强大以及皇帝的荣光——姐妹会知道那些孩子根本不能理解，但这并不妨碍她们继续自己的炫耀行为，就和她们向那些孩子炫耀爆弹枪一样，都是一种笨拙的荣誉感在作祟。皇帝知道这些情况之后也没有制止她们，反而觉得这些人造人笨得可爱，哪怕她们能用手掌捏碎普通人颅骨，在皇帝眼中她们依旧十分可爱。
蒂塔推开挡路的火星铸造厂技师和机仆，她毫不犹豫地否决了火星技师想要进行采样工作的请求，因为皇帝命令这里不能留存任何污染物。她将那位提出建议的倒霉蛋关进禁闭室，派遣凡人军官看守直至行动结束。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多事之秋（第一更）
当所有敷料都贴在伤口上，皇帝没有再次穿上替换装甲板后的动力装甲，而是穿上一件装饰有金色雄鹰勋章的灰色军装，将血迹隐藏在整洁的服装下。穿戴整齐之后，他在禁卫军的簇拥下走向舰桥，天空战列舰上除了人造人、禁卫军以及部分第一机密团士兵外，谁也不会认为这样一个强壮高大的人受伤。
能够在天空战列舰上工作的士兵与军官，几乎都是从不朽之城时期以及拉托维尼亚解放战争时就跟随皇帝与摄政的老兵，这些人有理想且无比忠诚，愿意接受严格的军纪和严苛的训练，哪怕皇帝在舰桥感受到了常人难以忍受的低温时，这些士兵依旧井然有序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就连身着虚空环境作战服的凡人士兵也依旧坚守着岗哨。
蒂塔欣喜地邀请皇帝坐上舰长座位，透过观察窗的装甲玻璃欣赏这艘天空战列舰是如何用无与伦比的火力摧毁外维度生物留下的尸体。姐妹会首席指挥官故意从康斯坦丁身侧挤过来，努力把禁卫军往后推，确保自己能和皇帝一起看到主炮发射的景象。
这艘船搭载的主炮与火星铸造厂这次实验的武器有着相同的技术来源，只不过天空战列舰并未使用振金来制造某些零件，因此主炮的体积依旧庞大，每发射一次都需要安装有隔热装甲板的机械去替换燃料电池和维护管线。对这门主炮的改造升级工作早已提上了日程，只需要等到火星铸造厂的武器试验部门整理数据并作出最后修改，天空战列舰就能够拥有一门更加高效的武器。
外维度生物的灵魂被驱逐之后，遗留在物质宇宙的残骸会在物理法则下不断萎缩、蒸发、直到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羽蛇神留下的遗骸实在是太庞大了，谁也不知道星系光晕里的尘埃云与超级温度是否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遗骸消逝，因为这些失控的外维度能量本身就极度混乱，没有任何物理规则能够适用。那些从舷窗外飘过的蛇人尸体则突然回温、软化、血肉异常增殖成巨大的脓包，尚未成形就已经被虚空中的寒冷冻僵；一窝体型庞大的多彩毒蛇从鳞片缝隙里钻了出来，在虚空中诡异地扭动身躯，然后在眨眼间自燃死去。
飞出机库的炮艇和战斗机将所有火力都倾泻在了羽蛇神遗骸上。
刺眼的爆炸火光在灰暗的星系光晕中接连亮起，巨量的鳞片与血肉在爆炸的冲击下与身躯分离，然后在虚空中蒸发殆尽。天空战列舰的主炮也在火星技师的帮助下调整好了参数，朝着炮艇使用钻地炸弹炸出的那一道深深的血**壑发射了，伴随着上亿摄氏度的红宝石色辉光从船嵴射出砸进外维度生物遗骸，巨量蒸汽从伤口旁的鳞片缝隙喷涌而出，冻结的血液在不存在的血管里沸腾，与周围的星系尘埃混为一团，过了许久才重新冷却。
第一次发射之后，火星技师立刻着手进行维护工作，有的去替换熔化的线圈，有的去更换烧毁的燃料电池。天空航母上的零件足够主炮发射二十次，每一次全功率炮击都能击穿地壳，将地幔中的火焰释放到人间。对于羽蛇神遗骸这样的庞然大物，主炮的一次射击只能炸断骨骼，湮灭血肉，将遗骸分成两段，然后继续用巨量火力去慢慢摧毁。
皇帝坐在舰长位置上，听着蒂塔熟练地发号施令，除了和禁卫军进行有限的交流以外全程不发一语。至尊法师早已返回了地球，此刻的工作不值得尊者继续逗留，地球上因为羽蛇神出现的外维度异常现象、因为皇帝严苛法令掀起叛乱的魔法学派才是现在卡玛泰姬必须要处理的事。
皇帝悄悄给身边的禁卫军下达了指令，他们必须在任务结束后对天空战列舰上所有船员进行心理测试与催眠测试。这次任务对于凡人心智来说是一次严苛的考验，即便他们拥有航向柯博尹带的勇气，但他们所见之物仍有可能会污染他们的大脑，必要时刻必须对他们的记忆进行遮蔽与删除，以免这些珍贵忠诚的人才白白牺牲。
斯蒂芬妮·马利克命令秘书带上文件，和她一起离开办公室。这支由内政部官员组成的队伍在黑甲卫护送下，按部就班地走进地下隧道搭乘列车前往拉托维尼亚王城附近的军用机场。维克多·冯·杜姆将会在那里等待着官员们抵达，他们将会一同迎接从古巴返回的皇帝，这支队伍中只有斯蒂芬妮·马利克知晓柯博尹带的状况，即便算上通讯延迟的时间，现在皇帝应该搭乘天空战列舰向地球驶来然后降落在拉托维尼亚了才对。
“他原本是这样计划的，马利克女士。”维克多·冯·杜姆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语气。他摘下面具，扫视斯蒂芬妮·马利克身后的官员队伍，那些人早在黑甲卫的隔离下与九头蛇之女拉开了一定距离，不可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如今这个黑甲卫和第一机密团几乎全体出动的局面是他特意安排的，因为现在皇帝真的不在拉托维尼亚。
虽然美国国土安全局的诸多专家对于拉托维尼亚皇帝的能力有所揣测，但所有智库都能确定拉托维尼亚本土无法完全防御美国的核武器轰炸。维克多·冯·杜姆获得这个结论之后也同意了这个看法，仅凭他一人无法完全防御美国随时可能到来的核武器，因此虚张声势也非常重要，因为所有政客都担心自己遭到皇帝的报复，这才是拉托维尼亚现今最强大的武器。
“柯博尹带那里还有很多工作要完成，比如安置自动发报信标和雷达，作为外星舰队到来时的预警系统。”
似乎是因为心情不错，斯蒂芬妮·马利克的语调都有些上扬，“那么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我不认为几枚信标就能够探测到可能从任何方向袭来的外星舰队，他还是坚持这么做。”相比起九头蛇之女的乐观，知晓更多情报的维克多·冯·杜姆连原本的好心情都给丢掉了。除非亲眼看到那支外星舰队的规模，否则谁都会认为所谓的外星舰队不会比2012年齐塔瑞人入侵曼哈顿要严重多少，只需要准备充足的火力与军队就能够将其歼灭，就连斯蒂芬妮·马利克也是这么想的。然而维克多·冯·杜姆深知黑暗暴君的强大，即便他们杀死了萨诺斯，无穷无尽的外星舰队依旧会把整个地球上所有反抗力量榨得干干净，将原本能用来走出太阳系的资源统统转化为战争储备。
即便赢得最终胜利，地球资源也很有可能会被挥霍一空，这绝不是皇帝想要看到的场面。
“虽然目前我们的情报网络已经掌握了黑暗教团的运动轨迹，但谁也不能保证那支舰队在星系光晕会不会突然改变航向。现在愿意相信外星舰队的国家没有多少，其中有能力与我们合作的国家也没有多少，我们只能尽己所能保护拉托维尼亚而已。”维克多·冯·杜姆摇摇头，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至少现在这个场合不合适。他重新戴上面具，恢复成了那个冰冷的铁面人，狂风袭来之时，他身上那件厚重的绿袍如旗帜般张开，“和我站在一起，我会戴上面具。不要让我分心，皇帝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弱点。”
第一千二百六十〇章 冒险纪念（第二更）
“他们要停泊了。”娜塔莎·罗曼诺夫站在舷窗前，表情平静地说道。劳拉·克劳馥有些惊讶，自从天空战列舰穿过传送门来到天剑空间站附近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在此期间那艘船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如同死水一般寂静，而娜塔莎·罗曼诺夫一直陪着她站在舷窗旁看着无垠的宇宙。劳拉·克劳馥这种年轻女孩把表情全都写在了脸上，身为顶级间谍的娜塔莎·罗曼诺夫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只不过她并没有提及天空战列舰停泊的事，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这座空间站是谁建造的吗？”
劳拉·克劳馥摇摇头。
“尼克·弗瑞，就是过去的神盾局局长，我相信你在电视上一定看过他的名字。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一大群外星人，但是现在它们都待在实验室里，成为了毫无尊严的实验动物。”娜塔莎·罗曼诺夫没有在意考古学家听到“外星人”一词时的惊讶，转而用下巴指了指停泊在几十公里外的天空战列舰，“你的资助人就是开着这样的一艘船来到这里，杀死了所有外星人，逮捕了所有神盾局高级特工。那艘船是九头蛇叛乱时期，他从九头蛇手里抢过来的东西，经过改造之后成为了他的太空战舰。”
“这个故事里有什么寓意吗，罗曼诺夫女士？”
“什么寓意也没有，劳拉。”娜塔莎·罗曼诺夫叉着腰，“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资助人胃口非常大。他不可能不知道九头蛇的洞察计划，也不可能不知道这座空间站的实际情况，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默默潜伏，直到他确定自己有能力将其完整吞下。尼克·弗瑞一生的心血都成为了他的资产，你可以看看那个曾经的特工之王现在变成了什么样，这样的人难道还不够可怕吗？”
“对比您的职业生涯，这种小把戏是不是有些小儿科了？我们又不是女子学校或者沃顿商学院里交头接耳、拉帮结派的富家女孩，我没想到‘超级英雄’也会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劳拉·克劳馥的脸上失去了笑容。她有些不客气地说，“所以您真正想说的到底是什么，罗曼诺夫女士？”
“这不是你应该涉足的地方，劳拉。不要再去追寻那些太过危险的遗迹了，虽然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我，他一直把你当做工具去挖掘一些过去的秘密。”娜塔莎·罗曼诺夫没有生气，而是看着虚空中数架炮艇亮起的灯光——皇帝和他的禁卫军就在其中一架突击运输艇上，但是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皇帝的确切位置。即便是在这个地方，禁卫军也依旧保持着警惕。
不得不说，娜塔莎·罗曼诺夫的直觉十分准确，她让劳拉·克劳馥想起了失落之城那帮东罗马拜占庭移民，以及那些移民的首领、长生不老的雅阁对她那位资助人的称呼。劳拉·克劳馥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如果没有资助人，那么这次秘鲁考古活动将会造成一场无法挽回的灾难。
然而娜塔莎·罗曼诺夫的那番话却让她又有了些犹豫，她不知道羽蛇神苏醒一事是否能够从一开始就可以阻止，帕依提提人和雅索克是否可以从一开始就不必失去家园，这个世界上死于地震、火山爆发与海啸的人是否从一开始就不用丧命。这种怀疑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除非她的资助人能够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然而劳拉·克劳馥有预感，她不会喜欢这个问题的答桉。
“在这里，你每天都要接受有人死亡的事实，因为所有人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工具。如果你死在了冒险途中，他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娜塔莎·罗曼诺夫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了解过你的父亲理查德·克劳馥，他是一位伟大的考古学家……但这是你的人生。我相信你的朋友约拿也跟你说过类似的话，你不是超能力者，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这条道路上。”
“那么你呢？你难道不打算反抗吗？”劳拉·克劳馥问道，“是约拿要你来劝说我的吗？”
“约拿没有请我做任何事，是我主动来找你的。我看到了你的资料，知道你找到的那些遗迹为他带来了什么影响，他得到的东西远比付出的多得多。”前间谍笑着说道，“我已经做过交易了，你还没有。就像与魔鬼做交易的浮士德，交易固然可以获得一切想要的东西，但是同样也需要以灵魂为代价，那些留在这里的神盾局特工也都是如此……他们用工作换取了活命的机会，要不然他们这些‘外星人同情者’唯一的下场就是进监狱或者被改造成机器人挖矿。这里不适合善良人，劳拉·克劳馥，这里只适合冷酷之人。”
“这么说，用灵魂换来的东西是否值得也只有我才能知道了。”
娜塔莎·罗曼诺夫点点头，不再劝说。“走吧，让我们去看看从柯博尹带回来的人们，空间站里的那些科学家肯定要兴奋得晕过去了。”她停顿了一下，换了种令人亲近的语气，“顺便告诉你，动物实验区有一只牧羊犬生下了几只小狗崽，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领养其中一只太空狗狗。不过动作要快些，空间站里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想要领养宠物，毕竟这里的许多人在有生之年都无法离开这里。”
皇帝没有在天剑空间站过多停留，因为还有许多公务等待着他。
他下令维多利亚·汉德与蒂塔着手进行对天空战列舰执行清洗程序和维修程序，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这架天空战列舰都无法再次启动。他短暂地与帕依提提人的女王鄂努拉图会面，向她承诺会帮助帕依提提人重建家园，只要地面上的骑士们完成任务，工程队就会在帕依提提地面修建房屋和农场，迁移来牲畜与农用机械让帕依提提人能够自给自足，甚至还能与拉托维尼亚进行交易。
至于雅索克女王猩红之火教派祭司查尔切克，皇帝也用古来的克丘亚语与她进行了交流，他直言这里并非冥界而是一个中转站，雅索克一族将会在之后陆陆续续返回帕依提提，从地下通道去往冥界——那是骑士们在执行任务时发现的地下洞穴，洞穴末端有一扇银色石门，爆破与热熔多无法将其打开。
银色石门的图像传到天剑空间站之后，暂时住在这里的劳拉·克劳馥一眼就看出了银色石门旁边的石像就是雅索克一族传说中的创造者血月（残月）女神。在这之后，劳拉·克劳馥将会与第二批出发去往地表的第二连骑士一起执行勘探任务，弄清楚银色石门后面的东西。
“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劳拉。”皇帝向考古学家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你，羽蛇神掀起的灾难将会更加恐怖。查克切尔钥匙和尹希切尔银匣如今已经失去了作用，鄂努拉图和雅索克女王都同意将这两样物品赠送给你，作为这次冒险的纪念。”
劳拉·克劳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份礼物。她还是没有张口问出那个问题，就像她想的那样，她知道自己不会喜欢那个答桉。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陈述事实（第一更）
看向皇帝那张疲惫的脸，劳拉·克劳馥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管娜塔莎·罗曼诺夫对皇帝的用心有何描述，事实都是他花费了很多时间、付出了很多代价才解决了羽蛇神的问题，而且也只有他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或许索尔也可以？”劳拉心想），过于苛责不亚于忘恩负义。
“我想说，我其实很享受冒险生活。”她捧着装满热咖啡的陶瓷杯，按照习惯往里面加了点杜松子酒。她恍然意识到这瓶杜松子酒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身后的酒柜根本没有打开，但是现在她根本没法思考这个问题。“但我现在应该暂时休息一下，先回庄园看看温斯顿（指庄园老管家）。现在圣三一几乎都被剿灭了，我有时间整理一下我父亲留下的文件，看看这些年在外面冒险的时候我错过了什么。”她尴尬地低下头，“我听说你现在也搬到了英国居住，你可以来萨里郡庄园找我，你应该知道地址，对吧？”
“Yeah，我会去萨里郡拜访你和温斯顿，他在园艺布置和品种挑选上给了我不少建议，但他肯定没想到那些花卉会被我养的绵羊啃干净。”皇帝小心翼翼地在沙发上移动了一下身体。这次他真的伤得太重了，治疗魔法正在缓慢起效，并不能在眨眼之间解决伤口的问题。他现在没有休克已经令那些医疗人员大为不解，一般情况下他早就该进重症监护病房了，而不是活蹦乱跳地走来走去和别人谈话。
“我听说你想要领养一只牧羊犬。虽然这种小事我无需过问，但我还是用那点小权力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算是一份礼物，只要你能够按时填写观察表然后提交就行了。小心点，实验室里出来的动物都经历了基因调整，它们都很聪明，就像是灵犬来茜。”
“你受伤了？”劳拉·克劳馥皱起眉头，“很严重吗？”
“再过几个小时大概就痊愈了，如果能来点杜松子酒可能会痊愈得更快。”皇帝故作轻松地挑起眉毛，“你能从酒柜里帮我拿一瓶吗？我快被鄂努拉图和雅索克人烦死了，不喝点酒我会疯掉的。”
“桌上不是就有一瓶吗？”劳拉·克劳馥极为自然地伸出手，然而她的手指没有触碰到除了空气以外的任何东西，她顿时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没有酒瓶，咖啡里也没有杜松子酒的气味。“这是怎么回事？”短暂的惊恐之后，她迅速恢复了冷静，“这里应该有一瓶酒才对，这是什么恶作剧吗？”
“是不是这个？”皇帝打了个响指。酒柜自动打开，一瓶杜松子酒自己飘了出来，轻盈地落在了劳拉·克劳馥记忆中的位置。“这不是恶作剧，而是后遗症。你接触太多外维度能量，没有人知道长时间接触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你或许是不小心看到了未来，又或者是你的大脑在向你发出提示，我建议你在离开空间站前去医务室做一次精神检查，确保你的大脑没有受到外维度能量的影响。”
“我还会有什么症状？”
“别紧张，我能够确定你是安全的，劳拉。”皇帝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愿意说出来。他使唤隐形奴仆为自己和劳拉·克劳馥倒了杯酒，然后自顾自地一饮而尽。“你把我和过去链接在了一起，所以你会没事的。好好睡一觉，你还需要帮助雅索克人探索他们的冥界大门。”他用请求的语气说道，“那是我在这个阶段交给你的最后一个任务，虽然现在那片丛林里还有外维度生物出没，但骑士们会保护你的安全，我们也有必要弄清楚雅索克人口中的冥界之门背后的秘密。”
劳拉·克劳馥点点头，她可从未见过资助人的语气如此柔和。她甚至在皇帝的眼角看到了皱纹，要知道现在他的年龄甚至比她还要小三岁。“我会这么做的，我不会允许冒险旅程中还留下什么谜团。”她说，“我会给你一份报告。”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劳拉。我厌恶那些漠视生命的政客，厌恶那些因为一己私欲将他人拖入深渊的恶棍，更厌恶因为纵欲而残害生命的暴徒，你见识过我对待那些巫师的手段，你也应该知道我有多厌恶他们不负责任的态度。”在谈话即将结束，劳拉·克劳馥将要离开房间的时候，皇帝突然说道，“我只是看到了一些别人不会相信的未来，看到了即将发生的灾难，所以我不得不做出一些冷酷的、违背人类道德的决定来拯救更多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在庄园里过平静的乡间生活，但是总得有人承担责任，总得有人去做别人不想做的事，我只能确保这个过程更加公平，更多人能够活下来。”
“这是忏悔吗？”劳拉·克劳馥问道，“还是辩解？”
“不，这是陈述事实。”皇帝的表情变得像钢铁一样冰冷，彷佛伤痛带来的软弱被重新掩埋在岩层之下。身为一位统治者，他能够被允许放松的时间并不多，现在那个时候已经结束了。“我永远不会后悔我的所作所为，永远也不会我犯下的恶行辩解，永远也不会因为我拯救生命的善行得到赞扬。我的功能就是让人类种族延续下去，仅此而已。”
这番谈话并没有让劳拉·克劳馥松口气，相反，她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她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用“功能”这个词来形容自己。这个词从来都不属于人类，尤其是从某个形容自己的人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没有什么词汇能比这个词更加冰冷、机械与悲哀了。这是一个人对自己拥有的灵魂最彻底的否定，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危机值得一个充满智慧的人看清未来之后不惜否定自己的自由意志也要进行。
“您知道最近一百年，人类种族面临过几次灭绝危机吗？”在去领养小狗崽的路上，护送她去往太空基因实验室的禁卫军汉谟拉比用聊天的语气提问，“不算上冷战和古巴导弹危机，当时美国和苏联的核武器其实没法全都扔到敌人的脑袋上就得自我毁灭，根本无法影响到太多国家。我指的是羽蛇神苏醒这种全球危机……最少十次，女士，人类种族始终在深渊边缘徘回。所以请对我们的君主宽容一些吧，我们将要面对的灾难远比羽蛇神苏醒还要可怕，复仇者联盟那些人无法理解这种要对所有生命、以及那些生命健康生活所必须的资源负责的压力。他们只是些我行我素、自我夸耀的小混混，除了2012年纽约事件以外他们从来没有承担过任何拯救世界的行动。”
“恐怕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这么描述过复仇者联盟。”
“这就是吾主对他们的态度。托尼·斯塔克的反恐行动制造了更多仇杀，史蒂夫·罗杰斯只会在指挥棒下行动，娜塔莎·罗曼诺夫连目标都没有，一点街头犯罪就能喂饱他们的正义感。吾主对他们的尊重完全出于2012年时他们所展现的人道主义精神，仅此而已。”汉谟拉比那张与古代君王相似的脸上流露出不屑的表情，“他们没有重建过被战火摧毁的房屋，没有喂饱过那些饥饿的战争遗属，更没有彻底终结谎言编织的战争。他们根本不理解那些事会如何把人的心智压迫到疯狂的地步，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能承受得来，吾主终结的战争不止局限于巴尔干半岛，有机会你应该去中东、阿富汗和西非看一看，你就会发现吾主的羽翼究竟庇护和养活了多少人，这是复仇者联盟永远无法做到的事。”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短暂休憩（第二更）
王城附近的军用机场每天都有各类战斗机和运输机起飞降落，因此当这一架天马重型突击运输艇降落时也没有引起太多注意，直到它使用最高权限降落到升降机平台，紧接着禁卫修会特工就来到了塔台，拿出了摄政的命令与禁卫修会的权限，命令第一机密团删除了这艘天马重型突击运输艇的航线信息等数据。
熏香焚烧产生的烟气在这间狭小闷热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刺鼻，但却仍然无法掩盖空气中饱含外维度能量、金属味道与高温的血腥味。维克多·冯·杜姆看不清五步之外的细节，只有通过禁卫军的金色甲胃反射出的微光才能让他隐约看到皇帝的深灰色大衣以及军大衣上的肩章。他眨了眨眼，电子眼切换到红外、热成像、生命电信号等诸多观察模式，从各个角度观察坐在房间末端座椅的人。
“你伤得有多重，嗯？”摄政毫不客气地越过手持长戟的禁卫军，走向密室末端的王座。数十个释放出柔和白光的光球飘然升起，将密室照得透亮，这个隐藏在城堡里的房间没有窗户，但却拥有独立的通风设备与医疗设备。维克多·冯·杜姆看到皇帝大衣下的那件白色衬衣腰间已然沾满鲜血，他毫不客气地揭开薄薄的衬衣，看到衬衣下的医用敷料已经被宝贵的鲜血浸透。皇帝的表情依旧平静，直到维克多·冯·杜姆伸手撕开敷料，显露出下方几乎将皇帝拦腰切开的创口。
伤口边缘有着烧焦的痕迹，放在一旁的医疗设备上沾有些许血迹，很显然，皇帝已经尝试过使用电灼伤的方式来闭合伤口，然而这个尝试失败了，好不容易缝合的肌肉被徘回不去的外维度能量再次撕开。
“你能自己解决吗？”摄政语气严厉，“为什么还不驱逐伤口上的诅咒？”
“出发前可以，但现在我需要休息，良好的休息。”皇帝闭着眼睛说道。虽然他受了伤，但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点，语气里的决定还是那么地不近人情，“我现在必须保存一定的力量来应对意外，羽蛇神的事还没有结束，雅索克人的秘密尚未完全揭开，那些学派也不会就此安分下来。我需要你的帮助，然后给我一些时间愈合，我就能和出发以前一样强壮。”
“所以你就因为几条诅咒一直流血到现在？”维克多·冯·杜姆被气笑了。他紧紧握着那根金色雄鹰法杖，每说一个词都要重重地敲一下，“你的脑子被打坏了？你知不知道整个南斯拉夫联邦的安全都和你的健康有关系？”
“放轻松，我的朋友，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心里有数。多流点血不会影响我的健康，我被羽蛇神切掉的半个肾已经重新长出来了，现在这些只是皮肉伤，你只需要帮我驱逐肌肉上的诅咒就行了。”皇帝举手投降，“魔女对这种诅咒并不拿手，尊者也有其他事情要忙，旺达对这种精密的诅咒术式更是毫无办法。想来想去，有能力、有时间解开这种精密诅咒的人也只有你和卡西里奥斯了。”
“下次别再做这种蠢事了。”
“谢谢你，维克多。”皇帝笑了起来，“半个小时后，我的日程表上还有一场关于公务员制度和企业税收的改革会议要进行，还有紧急救灾援助会议，可不能让那些除了选票一无所知的白痴民选官弄坏现在的大好局面。我们需要召集医疗系统和执法系统的官员，让他们在进行救援的同时维持秩序，同时命令法务部启动《灾难应对法典》。在这种所有人都要面对灾难的时刻肯定会有人趁机牟利，非常时期需用重典，内务部的刀锋应该亮出来了。”
“你现在还能进行会议？会议可不是休息，你不是不知道阿尔巴尼亚官员和塞尔维亚官员之间的争端，他们会在会议室里打起来。”维克多·冯·杜姆一边伸出手施法，一边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皇帝，“而且你打算让谁去当这把刀子？第一机密团还是虚空作战部队？”
“野性战团应该证明他们的价值。”此话一出，摄政便明白了皇帝了安排。野性战团必须彻底转化为军警部门的力量，这种转化并非口头答应，而是需要实际行动的证明。“如果你动作快些的话，我就可以参加会议，对我来说，解决这种小麻烦可以比应对羽蛇神简单得多。”
虽然现在城堡已被夜幕笼罩，但请求面见皇帝的人仍旧络绎不绝，两场会议根本无法完成所有紧急公务。会议结束之后，皇帝又和斯蒂芬妮·马利克、戴安娜·李斯特这些高级官员进行了简短的交流，把下班时间又往后推迟了一个多小时。但好在摄政维克多·冯·杜姆就以皇帝长途旅行劳累为理由，和皇帝出发去往古巴之前那样接管了所有公务，好让皇帝可以在禁卫军的陪同下返回牛津郡庄园获得真正的休息。
“我想我应该派遣你打扫马棚，汉谟拉比。”
下了飞行器之后禁卫军识趣地没有跟上，而是从停机坪的另一条道路转身离开去往马棚。离开庄园这么长时间，马棚里的环境应该非常糟糕，汉谟拉比驯养的那匹小马非常需要照顾，汉谟拉比不得不穿着动力装甲去干牛仔的活。不过牛津郡庄园对于皇帝来说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汉谟拉比可以放心地将皇帝的安全交给生活女仆人造人黛娜——但如果他看到黛娜率领的那批执行生活服务的人造人做了什么事，他一定会后悔自己这么轻易就把皇帝交到那些疯女人手里——她们搬来了轮椅和药品，坚持要皇帝坐在上面然后由她们进行护送，就连跑过来凑热闹的柴郡猫也被抓起来洗了澡，要不然不被允许靠近皇帝。
可想而知，蒂塔将皇帝受伤的消息告诉了她们，但却没有告诉她们关于治疗的细节，因此才把这些姑娘弄得如此紧张。这股紧张的气氛感染了庄园里的大部分人，就连米莉亚也充满悲伤地坐在前厅沙发上发呆，直到她看到皇帝举着轮椅大踏步地走进来，表现得完全不像个病人，这个姑娘才发出欢呼然后扑了过来。
皇帝在女孩耳边轻声问道，“贝优妮塔和贞德呢？她有没有生气？你有没有看到她们拿枪？”米莉亚指了指二楼，然后摇了摇头。“很好，那么你今天晚上睡自己的房间。”他把米莉亚抱起来交给黛娜，然后把站在肩膀上的柴郡猫交给另一位人造人，简短地嘱咐了几句之后就自顾自地上楼了。没过两分钟，庄园二楼就传来重物砸落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几声枪响，最后连枪声都消失不见了。
“今天晚餐时间推迟三个小时。改变菜单，多准备一些高热量食物然后送到卧室，主人在这之后很需要补充体力。”黛娜见怪不怪地下令。至于摄政发来的关于皇帝的作息表，也被人造人完全无视了，“顺便准备好装修建材，明天早上应该要对门墙和地板进行维修。这次我们加装一些防爆措施。”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相互尊重（第一更）
“早上好，我亲爱的恶毒悍妇们。几分钟没见了，嗯？”萨洛蒙慢吞吞地从餐桌旁经过，桌上摆放着种类繁多的早餐以供这座庄园的主人享用，而负责这些餐食的人造人女仆黛娜此刻背负着魔女赠予的双刃链锯巨剑站在餐厅门口，进行例行的护卫与侍奉工作。“你们对昨天还满意吗？还是说，只破坏一件古董四柱床还不够？”他说，“或许今天应该有一场搏击比赛？”
“早上好，我亲爱的骗子脱衣舞男，二十分钟没见了，大概是从我开始刷牙的时候吧。”贝优妮塔拿起葡萄酒酒杯喝了一口，然后继续心满意足地往拿起勺子嘴里塞炖煮过几个小时的软烂牛舌。这个家庭的显着特点之一，就是即便是早餐也能提供超高的热量与蛋白质，可怜的米莉亚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胖，为亲吻她脸颊的萨洛蒙和魔女们提供了良好的口感。在早晨例行的“吃小孩”环节之后，萨洛蒙终于问起了另一位魔女，“我起床的时候贞德还处在昏迷状态，现在她还在赖床吗？”
“她没想到你的伤势刚刚痊愈就如此热情。”贝优妮塔挑起眉毛，风情万种的眼神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揶揄，单薄精美的黑色丝绸睡衣如流水般从她的肩膀滑落，精致的黑色蕾丝边和浅浅的绳索勒痕从衣襟冒出，吸引着他的目光。魔女的法术可以凭空召唤出刑具，那些刑具都是作为魔女们战斗时的乐趣存在，但这并不代表魔女们不会充当一回受害者享受自己制造的物品，甚至不少魔女对此十分热衷，萨洛蒙也在贝优妮塔长时间的教育下学会了那些训练罗蕾来的技巧。“还有，下次晨跑的时候能不能不穿那件印着柴郡猫的白痴套头衫，珀加索斯已经向我抗议很多次了，它想要你穿那件印着它的衣服。”
萨洛蒙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把贝优妮塔的高脚杯倒得满满当当，并且顺手用银匙把米莉亚餐盘里的炖牛舌分成刚好入口的小块。昨晚他用行动满足了魔女的心智，削减了她们心中的怒火，但即便是现在空气中仍有某种燥热的东西在两人之间徘回，如同超自然的闪光般燃起。米莉亚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常人无法看到的情感光谱在空气中相互碰撞与结合。灵质尘埃如潮水般涨落，超自然之光如磷火般扭动，这些都表明魔女的思绪并不平静。
异于常人的天赋与孩童本能引领米莉亚不自觉地学习与模彷，但脖颈上通电的黑色晶体项圈却阻止了她的精神力量进一步向外蔓延，避免她尚未学习如何保护的心智遭受魔女强大精神力量侵蚀。相比起卡玛泰姬对具备天赋的幼童进行的控制与教育，萨洛蒙认为这种方式要更加完善与全面，不会让米莉亚在未来认识到自己的力量之后会感到陌生与恐惧。
“珀加索斯怎么样了？”
“返回自己的维度睡觉去了，你随时都可以把它召唤出来。”贝优妮塔说道，“我要提醒你，珀加索斯一直认为你没有让它战斗到最后是种侮辱，除非你同意穿另一件套头衫，然后亲口承认它比柴郡猫更重要。”
“我想这不是什么问题，柴郡猫除了吃饭、拉屎、掉毛和挠坏沙发以外什么也做不了。”一旁大口吃着金枪鱼鱼泥的柴郡猫听到这种话，立刻从猫碗里抬起脑袋大声反对。不过这种抗议很快就消失了，因为柴郡猫叫了两声之后又把脑袋严严实实地埋进猫碗里，旁若无人地大口享用金枪鱼了。相比起毫无用处的抗议，柴郡猫更无法容忍浪费品尝美食的时间。“不过这些条件真的是珀加索斯提出来的吗？”萨洛蒙摆摆手，“我只是觉得这些条件有些幼稚。”
“你可不能说珀加索斯幼稚，男孩。”魔女昂起下巴，面不改色地宣称。“关于那场柯博尹带的战斗，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准确来说，你有什么人想要感谢吗？”
“贝优妮塔，当然是你。”他轻轻拍了拍米莉亚的脑袋，要她专心对眼前的盘子发起进攻。他允许米莉亚暂时绕过西蓝花制造的堡垒，但是小西红柿和甜玉米粒制造的火力点就不得不一个个摧毁了。“我不会说我有把握全身而退，哪怕我的自尊心在嚎叫，我也不允许自己逞强。如果那个时候你没有及时出现，即便获胜我也没法想象会受什么样的伤。”
“不用谢，至少这样你的养母就不会疯狂打电话骚扰我了。”
贝优妮塔又喝了一口酒，就好像喝水一般面无表情，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无法掩盖语气中的愤恨。过去有段时间她与雅典娜相谈甚欢，但绝对不包括这次——虽然贝优妮塔很感谢雅典娜能够及时通知她柯博尹带的危险情况，并且以珀加索斯为定位把她送了过去，然而智慧女神的粗暴手段让魔女非常不满甚至愤怒。“她不会不知道把人丢到柯博尹带会造成什么影响，但就好像我们都是过去被她捏在手里把玩的凡人，她甚至没有提醒我什么时候传送开始。”
萨洛蒙很少看到贝优妮塔这么生气，他识相地闭上了嘴，只听不说。
贝优妮塔并没有在脸上表现自己的不满，而是一如既往不断地用刻意拉长的语气来表达情绪，就和萨洛蒙第一次见到她那样，即便下一秒要下杀手，她也依旧保持着悠闲与优雅。直到子弹接触皮肤或者刀刃切开骨骼的，魔女的面部表情也不会有太多变化，依旧充满了揶揄与玩笑，就好像随时能给你一个吻而不是子弹。
“你的养母就是个粗鲁的自大狂，她对我缺乏最基本的尊重。”贝优妮塔用眼角观察萨洛蒙的表情，“迟早有一天我会向她发起挑战，用膝盖狠狠地撞她的脸。”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这么形容她。不过，是的，她的性格的确有这样的缺点。”萨洛蒙被魔女的话逗笑了，如果不是贝优妮塔朝他的小腿狠狠踢了一脚，他说不定会笑个不停。“然后呢？”发现魔女瞪大眼睛看着他，萨洛蒙有些疑惑，过了几秒钟他才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我明白了，公平决斗。是白刃战还是肉搏？”
“这很有趣吗？”魔女掏出枪，把枪口在萨洛蒙面前晃了晃，“她必须明白，无论是她是否对你进行了初级教育，她都不应该对我们有任何不尊重。如果奥林匹斯神系没有人能教育她，那么就让我来，按照我们当初的协议，家庭方面的问题由我负责。”
眼见魔女认真了，萨洛蒙才举起双手投降。“我会和她谈谈。”
“最好快点解决。”贝优妮塔说道，“要不然我就自己来，你知道我的行事风格。”
结束早餐之后，萨洛蒙并没有立刻去找雅典娜，也没有返回拉托维尼亚王城城堡的办公室继续批阅公文，而是穿上了常服、乘坐天马重型突击运输艇、带上禁卫军去往了卡玛泰姬。正如他之前说的那样，羽蛇神掀起的灾难并没有完全终结，大量火山喷发导致的气候异常仍在继续，洪水退去之后留下的满目疮痍也需要有人处理，更别提外维度能量异常高涨带来的诸多影响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他的突击运输艇降落在喜马拉雅山脉的山涧谷地时，早已等候在停机坪上的禁卫典狱官立刻递上了一份关于魔法学派收编的报告。
“二十六起流血事件。”萨洛蒙撇了撇嘴，“真不敢相信，瓦图姆神庙那些事居然没能吓到他们，这种蠢货是怎么活到现在并且传承秘法？”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魔法法庭（第二更）
卡玛泰姬总部的监狱里从未如此人满为患过，有许多其他学派的施法者因为反抗代表皇帝的骑士、代表至尊法师的秘法师而被关进了地底的浅层监牢。他们的手指被禁锢，舌头被封禁，双眼被遮蔽，精神力量被牢牢锁在躯体里无法移动。无论他们是否愿意皇帝的铁骑都不会停下脚步，反抗只能造成无谓的伤亡，结果并不会有任何改变。卡玛泰姬总部里并不是所有秘法师都能够适应这种变化，有些年老的秘法师为此感到担忧，但有些年轻的秘法师则对此表达了支持，认为这才符合至尊法师的名头和卡玛泰姬的地位。
虽然卡玛泰姬是魔法世界的统治者，但过去其他魔法学派与卡玛泰姬更多的是一种平等的关系，如今这种统治权真正开始实行，卡玛泰姬与其他魔法学派也在陡然间转变为了上下级关系——写有危险法术的魔典、恶毒的法器和学派豢养的危险魔法动物被收容进喜马拉雅山脉内部那间被厚厚岩层与装甲隔离的危险品仓库；曾经进行过具有危害性实验的施法者被从监牢里带出来，依照最新修编的法典进行审判，从监禁、鞭刑到死刑等等不一而足。
起先莫度并不支持这种行为，但随着审判的进行，他作为法官发现了那些魔法学派越来越多违法行为。几乎所有至尊法师与魔法学派口头约定的条款都被背弃，召唤外维度灵体、恶灵附身实验、人口拐卖、向世俗社会出售法器、违禁药物与咒语等等，随着卷宗越来越厚，莫度的情绪也越来越糟糕。
当萨洛蒙来到法庭，莫度正在下令给一位向凡人瘾君子出售炼金违禁品、导致瘾君子发疯杀戮的蹩脚巫师二百记鞭刑，这种刑罚和死刑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在于卡玛泰姬执行的死刑是从灵魂层面，这个倒霉蛋的灵魂还能回归外维度，重新转化为外维度能量，或者更倒霉一些，被外维度生物直接吞噬。
对于这个审判结果，那位蹩脚巫师根本不愿意承认。在骑士与秘法师到了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魔法学派，他只是从一个老家伙手里学会了召唤火焰和一点简单炼金术，除此之外就是几颗奇异植物的种子，他的作桉工具甚至还是从当地高中的化学实验室里偷的玻璃器皿。被派遣去追查线索的卡玛泰姬秘法师轻易击败了这个蠢蛋，与秘法师合作的骑士则击毙了教授他那些把戏的流浪巫师，以及和他合作制造违禁品的凡人同伙，这个家伙几乎被骑士战斗时的狂暴景象吓疯了，他甚至希望是警察来逮捕他而不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机械战士和魔法师。
“我想，你现在应该不反对我的命令吧？”等到审判结束，萨洛蒙才在走廊里等来满怀怒火的莫度。这个命令早在几年前就曾被提出过，只不过那个时候莫度是最坚定的反对者之一，知道萨洛蒙趁着羽蛇神苏醒事件向所有魔法学派发难，先斩后奏将大批违法巫师关进喜马拉雅山脉地牢，莫度才知道萨洛蒙的执行力有多强，他的判断有多正确。
“我们必须尽快结束这种乱局。”萨洛蒙说道，“除了正在秘鲁执行任务的基因改造战士，我会派遣更多骑士和卡玛泰姬进行合作，以求用更快的速度收编所有魔法学派，但我也要求卡玛泰姬派遣更多秘法师去构建我提出的那个机构框架。我们必须给予那些施法者一个容身之所，让他们为了我们的目标奉献终身，这个机构越快建立，地球魔法界也就越快走向平静与正规化。”
“你现在是站在不朽之城的立场，还是卡玛泰姬的立场？”莫度不满地问道，“你难道忘记了，你也是卡玛泰姬的一员？”
“我是人类的一员，我永远站在人类的立场。”萨洛蒙毫不客气地说道。他卷起深红圣骸布法袍的袖子，众神之父奥丁赠予的德罗普尼尔指环被当做臂环戴在肱二头肌上。卷起袖子并不是为了大家，他不打算用粗暴的手段说服莫度，因为他了解莫度的性格。“尊者已将卡玛泰姬的行政权限交给了我，而我又将权限临时给予你。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是你必须弄清楚上下级关系，以及所有决定的真正目的。别像个青少年一样争权夺利，你的年龄比我大得多，别让人看了笑话，认为你还没有我成熟。”
“抱歉，我被上一件桉子的恶劣影响了头脑。”莫度深吸了一口气，“我从未想过那些魔法学派竟然会恶劣至此。虽然我认识的那些施法者不乏好人，但我从未意识到无门酒吧的和平局面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
“没关系，我不怪你。你在象牙塔里待太久了，第一次接触这种事肯定会不习惯，你自然不会知道尊者放任他们自行其是会酿出怎样的恶果。”萨洛蒙拍了拍莫度的肩膀，“尽快派遣更多人手，就算是秘法家族的老家伙也行。毕竟那个组织并不需要什么战斗能力，而是需要智慧与冷静，那些老到抬不起手指的家伙最合适不过了，我认为纽约圣殿守护者丹尼尔法师就很合适，如果哈密尔法师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参与。但我需要一份名单，明白吗？”
“我明白，兄弟。”莫度叹了口气，“我只是有些没法适应，你的命令下达之后，整个世界都变化了很多。你知道吗，你的人把无门酒吧的老板也抓了，虽然他只有一个脑袋。不过幸好他犯的是轻罪，并且把所有消息都吐了出来，再过几天就能离开了，但是以后恐怕无门酒吧再也不欢迎卡玛泰姬了。”
“你见过贫民窟酒吧欢迎过警察吗？建一个警察酒吧，这不是什么大事。”萨洛蒙说道，“我这次来是为了看看那两位候选人，他们干得怎么样了？”
莫度满脸无奈。他先是看了看四周，确保这里没有他、萨洛蒙和禁卫军以外的其他人，这才将两位候选者的境况缓缓道来。“夏洛克·福尔摩斯，一个月之后就开始试图逃跑，我们不得不收缴了他的悬戒，然后派他去给监牢里的囚犯打扫马桶。然后他协助我们破获了刚才那个违禁品销售网络，获得了一部分减刑，现在他正在房间里潜心学习。”
“另一个呢？”
“史蒂芬·斯特兰奇，一样地不安分。他试图潜入图书馆盗取书籍研究出治愈自己的方法，被判处十次鞭刑与一周禁闭。现在这个蠢货安分了一些，因为他知道这种重罪一般都是要被处死的，看过执行死刑之后他老实多了，要不然他肯定会高喊着自由、人权一类的口号。”莫度有些不服气，“我们真的要让这样的人来担任至尊法师吗？哪怕只是个头衔，但那两个蠢货无论是哪个都只会带来侮辱而非荣誉，他们获得能力之后惹出的麻烦可能会比解决的麻烦更多。”
“你也说了，这只是个头衔。这是尊者的决定，所以没必要再质疑了。”萨洛蒙摆了摆手，“让他们去争夺这个头衔只是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需要一个替罪羊和盾牌，如果你愿意承担这种倒霉事的话，你也可以当至尊法师。让一个不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去当至尊法师对我们有好处，哪怕他们死了也不会影响计划。”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善其事（第一更）
在前往学徒住所与练武场的路上，不断有秘法师向皇帝驻足致意。
那些参与瓦图姆神庙会议的年轻秘法师完成任务返回卡玛泰姬，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同伴。对于秘法师们来说，虽然很早就有至尊法师将要拆分头衔，将卡玛泰姬之主的位置交予皇帝的传言，但直到此刻他们才意识到这一刻已然来临。
发生在瓦图姆神庙的屠杀深深震撼了包括卡玛泰姬在内的所有地球魔法学派，就连维度间隙的交易市场和施法者联盟也收到了这个恐怖的消息。所有人都意识到未来的世界不会像现任至尊法师治下那么宽容了，在某些施法者眼中，皇帝正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串串血脚印，新一任卡玛泰姬之主将用鲜血与尸体去铸造属于他那不可违抗的新秩序，甚至有一部分施法者认为皇帝的屠刀迟早一有天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为此他们不惜做好与卡玛泰姬翻脸的准备。
有人通过那些骑士和瓦图姆会议上的所见所闻，将未来的卡玛泰姬之主与拉托维尼亚的统治者联系到了一起，但由于至尊法师对皇帝真名的保护措施，那些魔法学派无法继续深入探究其中的秘密。不过这个消息已经透露出了大量信息，这不仅代表了拉托维尼亚背后有卡玛泰姬的暗中支持，更代表了卡玛泰姬将会打破隐世准则主动干涉世俗社会。虽然目前不清楚为何此前掌权的至尊法师要派遣自己的弟子去开辟一个凡人国度，但有些人认为这代表着卡玛泰姬打算改变态度主动干涉世俗世界，通过对整个地球的掌控来管理所有施法者，瓦图姆屠杀只不过是用来申明态度的行动罢了。
不过这些事情与区区学徒没有任何关系。魔法世界没有社交媒体，也不会有人告诉那些学徒关于外界的任何真实情况，在被允许离开总部之前那些学徒唯一的任务就是学习与训练，在这片远离尘世的地方锻炼心智与体能。这片覆盖着积雪的山脉能够让人类体会到大自然的壮美与自身的渺小，纯净无暇的天空几乎能够看到外层空间，每当山脉吞没阳光，璀璨的银河便能横贯头顶的夜空，那种美景几乎是皇帝幼年时内心深处最深刻的记忆，同样也是清洗所有外界来的学徒内心浮躁与不安的宏伟景象。
“前段时间小熊星座的亮度异常，多处火山喷发，地震频繁，这是我从未听闻过的事。”夏洛克·福尔摩斯指着天空的银河，身旁放着纸张、铅笔、黄铜占星盘、天体物理学书籍、塔罗牌与光学天文望远镜，“或许这件事与不久之前卡玛泰姬高级执事集体离开以及地牢里那些犯人有关系，你愿意提供什么线索吗？”
“我还以为你无法记忆用不到的信息。”皇帝向后挥了挥手，示意汉谟拉比和阿蒙不用跟上来。皇帝拉了把椅子坐在夏洛克·福尔摩斯身旁，将一个小巧的工具箱放在了天文望远镜旁边。“有关联，但你不需要知道。”
“理由？”
“因为你太聪明了。”天文台里的秘法师不算太多，毕竟占星术这门课程十分繁杂，许多学徒的课程都是将其安排在其他课程之间进行学习。外加所有学徒的课程进度不同以及最近气温骤降，除了专攻占星术与天体魔法的人，基本上不会有太多学徒在这个几乎会结冰的地方久留。
“相比起斯蒂芬·斯特兰奇，你的逻辑推理能力、抽象构思能力、想象力和好奇心都需要受到限制，你必须清楚应该把天赋运用在什么地方，否则你迟早会因为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细节把自己逼疯。外维度不是一个理性之地，我想莫度跟你说过，我们所用的魔法只不过用人类能够理解的方式运用外维度能量，进而达成操纵现实的目的罢了。”
“你不能限制人类的好奇心。”夏洛克·福尔摩斯说道，“接下来你会告诉我有关那些囚犯的信息，因为你想要转移我的好奇心，同时不想给出不能探索外维度的理由。”
“我会满足你的好奇心，因为这两者是同一件事。”皇帝熟练地打开工具箱，拿起里面的毛刷、齿轮、油膏等工具，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旁，“他们之所以会被审判，是因为他们错误地使用了外维度能量并因此造成了危害，他们制造了邪教徒以及邪教团体、制造成瘾性药物、进行非法人体实验和灵体危险召唤等等。使用魔法掠夺财物、迷惑凡人，享受财富与肉欲可能是所有罪行中最轻的，你能用世俗世界的法律量刑来对比我所提到的那些罪行。”
“我明白了，符合社会道德的法律体系。”
“你可以这么说，一般良好的社会不会教授普通人怎么制作黑索金和甲基苯丙胺，因为好奇心接触这些知识之后很有可能会惹出一些乱子。对于外维度来说，这是一个确定的结果，不论主观上是否愿意。”皇帝示意夏洛克·福尔摩斯后退一些，“这个天文望远镜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维修过了，所以我敢说你看到的星象全都是错误的。”
“为什么？”
“因为这个。”皇帝伸手拧开目镜，用力将目镜镜口拧了下来。随着他的动作，长长的澹粉色腔肠状生物被硬生生拉扯了出来，夏洛克·福尔摩斯惊恐地发现那些血肉上长着几只大小不一的畸形人眼和几张单薄的、没有喉咙的、长满细小牙齿的嘴，原本是增倍镜的地方此刻正塞着一只完整的人类眼球，惊恐之下他甚至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你观察星空的时候，你所获得的信息都被它过滤了一遍。小熊星座只有一颗恒星的亮度发生了变化，而不是三颗。”皇帝像抓着蚯引般疯狂扭动的血肉，那些畸形的嘴不断发出细小的尖叫。“事实上，你所获得的消息都建立在其他人为你准备的信息茧房里，而你依旧不自知并且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没有错误。你现在还有这种自信吗？”
“很好的教育手段。”夏洛克·福尔摩斯举起手，“赶紧把这东西处理掉。”
“不，这是你的了，不然你以为我什么要带工具箱过来？”皇帝耸耸肩，把沾满黏液的腔肠生物扔到他旁边，“工具箱里有说明书，记得明天傍晚之前修理完毕，这里不止有你一个人需要使用天文望远镜。对了，斯蒂芬·斯特兰奇还在学徒宿舍吗？”
正如皇帝对莫度所说的那样，虽然他把夏洛克·福尔摩斯和斯蒂芬·斯特兰奇视作工具，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关心工具是否好用。前者的天赋远远高于后者，但缺点也同样明显，那就是他的好奇心与灵感实在是太高了，总是执着探寻某些不合常理的细节会将他拉向疯狂的深渊。相比起依旧自信满满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斯蒂芬·斯特兰奇要老实得多——由于他尝试阅读秘法师学徒无法涉足的魔典，莫度对他的监视与审查非常严格，皇帝甚至发现鞭刑带给他的痛苦不亚于仍然残废的双手——他不能再佩戴悬戒，直到他证明自己没有被知识所污染，这对于一心想要治愈自己的斯蒂芬·斯特兰奇来说是最为严重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