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 恶魔构装体（第二更）
旋转楼梯的终点就是瀑布的源头，而瀑布源头则是一处圆形水池，水池中央摆放着一个十分精美的球形装置，这个装置由闪亮的铁与银组成的藤蔓花纹以及有着完美弧度的蓝色玻璃构成，有一半浸泡在源源不断流淌的水里。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是一个魔法装置，因为水池里的水违反了重力，向上填充进了这个球形装置里。
“我好像记得这个东西。”男孩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用。”
“快去。”一听到男孩这么说，萨洛蒙顿时神经紧张了起来。
这个男孩的回忆起什么东西，就代表着距离揭开谜团更进一步，芬博温特山就是一切答案所在。而为了阻止他们抵达芬博温特，上下层位面的某些强大生物不惜联手也要杀死那个男孩。秘法师和魔女都把手放在了武器上，男孩也极具自知之明，走向延伸进水池的精美大理石平台、走向那个装置的同时保持了极高警惕。这是个讨人喜欢的特质，萨洛蒙不太喜欢和不具备专业战斗素养的人合作——比如现在的神盾局，每一次见到他们散漫的模样都能让他的血压提升好几倍——男孩伸出手触碰蓝色的玻璃表面，下一刻他就被一道闪光吸进了装置里。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慌之后，男孩迅速冷静了下来。
“停下，我没事！”他赶紧大喊，以免萨洛蒙和魔女反应过度，使用武器破坏这个装置。
他的嘴里不断冒出气泡，但他一点溺水的表现都没有，男孩似乎没有考虑到为什么自己在这个充满液体的圆球里不仅不需要呼吸，还能张口说话。不过违反常理的事不止这一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精力慢慢深究，只有萨洛蒙使用秘法视觉大致分辨了一下这个装置的工作原理。萨洛蒙认为这可能是一个仪式性的装置，并不具备太多功能，但具体用途不太好判断。
“这就是去往‘天堂之桥’的装置。”男孩大声说道，以免球体外面的魔女和秘法师没有听到。球形装置从水池里上浮，最后凭空悬挂在水面上。“我能使用这个东西！”
“那就快点！”贝优妮塔用手枪指着瀑布教堂里不断闪烁的金色光芒，并且开始扣动扳机。那些高大的窗户几乎都被传送门占据，半人马类型的下级天使不断从传送门里涌出来，数量多得惊人。萨洛蒙发起了进攻，爆弹枪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枪声经过空旷的大厅产生令人难以忍受的回声。爆炸弹头轻而易举地击碎了下级天使的白瓷皮肤，将非人类的血肉炸成一滩烂泥，与此同时闪耀的雷电从他手中迸发而出，如同清扫灰尘一般烧焦了近十只下级天使。
“快上来！”男孩催促道。秘法师和魔女没有再耽误时间，立刻跳上圆球，尚未被杀死的下级天使也跟了上来。令人惊讶的是，这颗球形装置居然自己产生了人工重力，无论是站在圆球的哪一面都会像站在平地上，重力方向始终朝向圆心。萨洛蒙和贝优妮塔赶紧绕着圆球开始了杀戮，避免那些下级天使用手里的武器破坏这颗看起来就十分脆弱的圆球。
上升的过程并没有那么顺利。
当萨洛蒙和魔女杀光所有还站在球形装置上名为【荣誉】的半人马型大天使以及名为【狂喜】的施法者大天使之后，高耸的教堂穹顶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传送门，两颗足足有一人高的、长满尖刺的被锁链链接的金色流星锤从上方狠狠地砸了下来。虽然没能直接命中，但却让球形装置彻底失控，翻滚着向下坠落。男孩在装置失控的前一刻跳了出来，他变成一只颜色与他的衣服完全相同的鼯鼠，向着教堂墙面可供落脚的地方滑翔。贝优妮塔则踩着秘法师的肩甲，被萨洛蒙半是拥抱着从球形装置上跳了下来，降落到了教堂墙壁的一处放置雕像的神龛上。
萨洛蒙向上看去，就发现原本应该在教堂穹顶上打开的石门此刻依旧紧闭。
即便那个装置没有失控，他们也不可能靠着那颗球形装置抵达目标。
“权天使【庄严】，我都不记得杀死过多少了。”魔女笑着说道，“可以热热身了。”
然而权天使并未理会魔女和秘法师，而是继续向着教堂的最顶端飞去，气得贝优妮塔冲着那个家伙开了两枪。即便如此，权天使也没有回头与之战斗，而是用锤子构成的肢体锤断了教堂墙壁，然后头也不回地跳了出去。“那个男孩！”贝优妮塔焦急地说道，“它在找那个男孩！”
男孩从地上爬了起来，从鼯鼠形态重新变成了人类。
他抬头看去，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天堂之桥”了。
天堂之桥是一条由巨型石块搭建的通道，从山下的瀑布教堂顶端开始延伸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直至芬博温特山，通道两旁有着精美的火炬台。这就是他的目的地，原本天堂之桥已经坍塌，但在他的力量下，那些残垣断壁最终恢复成了能够行进的通道。哪怕是以现代的眼光看待，这也是一项极为壮观的工程，但男孩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想通过这条走廊直达芬博温特山，而不是和萨洛蒙一样思考当时建造这条通道的情形究竟是什么样的，分析其艺术风格以及年代，他更弄不明白萨洛蒙所说的“爱奥尼柱”和“科林斯柱式”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秘法师能从几根柱子判断出这里曾被魔女一族和贤者一族统治过。
男孩感觉脚下的石桥开始颤抖，他回头一看，就发现一只无比巨大的天使正攀着天堂之桥断裂的起始台阶。眼看那只比他的个头还要大一些的锤子即将砸下，男孩赶紧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他不时朝后方扔出卡片，试图以这样的攻击来延缓敌人的脚步。权天使一边沿着天堂之桥攀爬向着男孩逼近，一边破坏天堂之桥与瀑布教堂的连接处，无暇应对男孩的攻击。每当权天使即将爬上来的时候，男孩扔出的卡片总能将它打回去，让权天使像只挂在门上的猫咪那样不断挣扎。
男孩沿着天堂之桥来到了球形装置原本应该抵达的地方。在他的记忆中，这里就是目的地，然而本应该打开的石门此刻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样，彻底失去了原本的作用。他伸出手，使用自己也不明白的力量倒转时间将石门复原。复原的石门缓缓打开，但男孩却没有时间等待，因为权天使已经追了上来，而且不止一只。围绕着石门建立的古希腊式石柱被打断，男孩仓惶躲避着锤来的流星锤和飞溅的石块。
突然，两只有着青灰色皮肤、指甲涂抹得血红的手掌插入石门的缝隙，强行依靠力量推开了大门。蝴蝶夫人从石门后方探出半个身子，想也不想就给了靠近的权天使的脑袋一拳。
“这个家伙还真是暴力。”萨洛蒙抱着贝优妮塔从石门后方跃了出来，喷气式引擎的喷射着火焰。蝴蝶夫人似乎听到了萨洛蒙的碎碎念，极为不满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敲了敲他的头盔。看样子，如果不是贝优妮塔还被他抱着，蝴蝶夫人很有可能会用指头弹弹他的脑袋。
第八百零七章 跳跃式思维（第一更）
“亲爱的，别再惹蝴蝶夫人生气了。”
魔女自然知道萨洛蒙对所有外维度生物的态度都不太友好，对于秘法师从小接受的教育并且形成的观念来说，除了能够提供帮助的盟友，其他的外维度生物还是死了比较好。似乎是为了配合贝优妮塔的说辞，在召唤时间即将结束之前，蝴蝶夫人把巨大的手掌攥成拳头伸到萨洛蒙面前，完全无视了权天使的存在。这种威胁幼稚得令人想笑，但萨洛蒙的回应同样成熟不到哪里去。
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虽然还他戴着头盔，但魔女用指甲精心修剪的脚趾头都能猜到他的行为。她从秘法师怀里跳了下来，站在两只权天使面前，神态轻佻又傲慢地无视了这两只没有脑袋的家伙。“别这么幼稚，你可不是这里年龄最小的那个。”她轻笑着眯起了眼睛，眼神里满是揶揄，“快到妈妈这里来，我们还有场架要打呢！”
“雅典娜可不会同意这种称呼。鼻涕小鬼，你居然连权天使都打不过，你到底会不会用魔法啊！”秘法师拍了拍蝴蝶夫人渐渐消散的大拳头，带着动力装甲与喷气式散发出的热气，嘟囔着走上前，装作没看见男孩朝着他竖起的友好手势——他和这个男孩的关系说不上糟糕，但出于某种直觉，萨洛蒙内心深处并不喜欢这个诡异的家伙。
当他看到男孩额头上那个左右对称的两个三角形构成的横向沙漏印记的时候，直觉告诉他这个男孩的身份并不简单。这个印记与恢复瀑布教堂的装置外形一模一样，再加上他能够使用类似世界之眼、操纵时间与空间的力量，萨洛蒙拿出再高的警惕心也不为过。虽然现在还不会直接冲着男孩动手，却也不妨碍他用那张刻薄的嘴对他人造成精神上的攻击。
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这个男孩恢复记忆之后变成敌人，他极有可能需要启封圣剑的所有封印，或者使用银钥匙才能解决问题。他早就通过通讯要求卡玛泰姬的秘法师查找关于这个男孩的资料。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人不可能默默无名，说不定这个男孩其实已经活了好几百年，就像复仇者联盟中的某些人认为萨洛蒙其实是个老巫师一样，他也是这么看待这个男孩的，他相信卡玛泰姬的图书馆里一定拥有关于这个男孩的蛛丝马迹。
“我实在是有些讨厌这些丑东西了。鼻涕小鬼，让开点，我可不想打架的时候伤到你，毕竟你还得给我们指路。”萨洛蒙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这件事弄得他错过了自己的午睡时间以及一顿晚餐，这对于现阶段下定决心想要过居家生活的秘法师来说相当糟糕。“左边还是右边？还是说都让我来？”
“吾主！”
“说吧，凯瑟琳。”萨洛蒙偏过头去，打开头盔里加密通讯系统，收听来自姐妹会的消息。通过不朽之城自己发射的通讯卫星，萨洛蒙无论走到哪些荒郊野岭也能拥有充足的信号与其他人沟通。他倚靠在权天使掉落的流星锤旁边的残垣断壁上。那把权天使的流星锤上有一个不大的凹陷，这是萨洛蒙在近身格斗时留下的痕迹。贝优妮塔当时还以为他会被权天使的武器砸中，甚至因此大喊了一声，失去了原有的冷静。然而任何人都没想到，萨洛蒙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近身搏斗的能力，迎着权天使挥舞而来的流星锤硬生生地施展出了一记肘击，成功地接下了普通人无法接下的可怕攻击。
虽说他和贝优妮塔打算在这里休息一下，但其实就是让那个男孩处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即便这个男孩拥有惊人的魔力，但他不仅没有盔甲，更没有施展出任何防护法术，因此在碎石乱飞的战斗场地里极为容易受伤——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认为变成鼯鼠可以躲开范围攻击，但他就是这么做了，像个从未经历过战斗的普通人那样毫无防御意识。在魔女的要求下，秘法师将动力装甲携带的医疗物资送给了男孩，现在他正看着男孩往自己的伤口上涂抹杀菌凝胶，而魔女则站在一旁对男孩冷嘲热讽。
“你们还真是般配，至少你们的嘴都一样锋利。”不知是伤口太疼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男孩发出不满的哼哼声，“你们这些人真的有朋友吗？”
“按照约定，你就要带我们去找一位朋友。”
“在地狱？”男孩说道，“看来你们的人际关系相当差劲啊，贝优妮塔。”
“十字玫瑰号、百合花号以及惩戒号还有十分钟抵达诺亚杜恩镇上空。”凯瑟琳说道，“莫度男爵发来一段文件，请问您是否接收？”
“发送过来吧。”
萨洛蒙在看完莫度发来的书籍扫描图片之后沉默了下来。
事件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之前从未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
世界之眼分为左眼与右眼，本身就同属于拥有混沌力量的一位神祇，是其力量的二元性的代表。尚且不止为何那位神祇会将力量分予贤者与魔女两族，但当拥有操纵时间与空间能力的世界之眼之后，世界监视者两族就可以通过世界之眼来穿梭时光修改历史，摆脱命运的束缚——当然，这种事并不是随便就能做到的，那位混沌神祇也只是一厢情愿。从更高的维度向下看，已经发生的事就如同画在一叠白纸侧面的无数个点，身处未来的人只能看到那个点在整张白纸上描绘出的线与面，其实历史早已被未来干涉，穿梭时空的未来之人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推动历史的关键人物。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人类所能看到的只不过是其在三维时空的映射。
然而这并不代表未来不可改变，所有的命运在观测之前都是叠加态，只有在干涉的那一刻才能真正确定。这也是萨洛蒙从不迷信预言，而是将预言当做参考的根本性原因，他最了解所谓的未来究竟能有多少种可能。这也是卡玛泰姬一些拥有高深修为的秘法师拥有的观念，那些人在秘法上或许并不比其他秘法师厉害多少，但是其观念与修养却要厉害得多。
根据卡玛泰姬众多秘法师的推测，所有的事件极有可能都与太阳岛事件有关。
虽然贝优妮塔和贞德干掉了朱比勒斯，但属于贤者一族的右眼已然毁灭，世间仅存魔女一族的左眼。这种不平衡导致了外维度之间的震荡。最初这种影响极小，再加上那些天使失去了最大的倚靠，残存的天使被贝优妮塔和贞德满世界追杀，上层位面的诡异平静也在情理之中。而下层位面因为萨洛蒙的出现，以及马尔巴士的突然失踪也造成了不小的波澜。然而根据卡玛泰姬的深入观测，上下层位面在几个月前突然恢复了正常，再联想到突然出现的、本应该灭绝的贤者一族，造成这种情况的最大可能性就是……
萨洛蒙看了眼贝优妮塔。
“亲爱的，我们该出发了。”萨洛蒙摘下头盔，从权天使掉落金色的武器旁边走开。“再不走我的肚子就要饿扁了。让我们今天晚上带着贞德去吃饭吧，黛娜已经做好了圣诞大餐，没有烤火鸡的那种。”
第八百零八章 天堂之桥（第二更）
“我将定位发送给你。你能看到我吗，凯瑟琳？”
“是的，吾主。”凯瑟琳的声音背景里还有着呼呼的风声以及各类仪器的轻微噪音。萨洛蒙的脑海中浮现凯瑟琳翘着一条腿坐在副驾驶上的模样，他知道这个活泼的人造人肯定不会好好系安全带，哪怕上次因为运输艇机动让她撞到了脑袋也不知悔改，萨洛蒙完全不知道这个人造人究竟出了什么毛病。她兴奋地问道，“需要火力支援吗？我们的飞行员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是不是又听见你在说炮击的事，凯瑟琳？”负责驾驶飞机的人造人直言不讳，“没有君主的命令我是不会动手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凯瑟琳，不准碰仪表盘，不准碰任何按钮！快把手拿开！”
“说不定君主等会就下令了呢，我摸摸又有什么关系！”凯瑟琳兴冲冲地切换频道，“吾主，需要炮击吗？我来当炮手，保证命中目标！”
“不，我需要视野和预警。”萨洛蒙说道。凯瑟琳发出了沮丧的呜呜声，与执行任务时英姿飒爽的女剑客形象相距甚远。秘法师会心一笑，他知道凯瑟琳的小脾气，并没有把她的抱怨放在心上，反正蒂塔会治好她。
他原本还想将天空航母和天空战列舰带到地狱去，让下层位面的乡巴佬见见世面。但现在看来，现实位面的问题需要优先解决，他需要天空航母和天空战列舰保证他和魔女进入通道之后不会被堵住后路。反正打谁都是打，上下层位面都行。他将指挥代码以及命令优先级发送给了卫星指挥终端，等到其他人赶到诺亚杜恩镇之后，可以直接按照他制定的计划行事。与此同时，位于失落之城的机场也有两架挂载着导弹的战斗机起飞，驾驶员是马利克家族的人。那两架飞机执行的是自杀任务，也只有九头蛇家族的人才能拥有这种必死的决心，满口“自由意志”的神盾局特工根本不能安排这种残酷的任务，只有维多利亚·汉德在叛乱时第一时间招募的手下才能拥有付出生命的觉悟。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魔女和男孩。名为天堂之桥的台阶有着优美的曲线，而下方高耸的支撑柱则完全是使用石砖与条石建造而成的，足以证明建造这里的人拥有极为先进的数学和物理学知识。如果可以的话，他不希望接下来的战斗会毁坏这处人类智慧的结晶，他想将这处遗迹交给劳拉·克劳馥以及未来招募的学者处理。
“耐心，我的女儿们。”他说，“你们迟早会迎来属于自己的战斗。”
“亲爱的，快点跟上来！”贝优妮塔招了招手，“我们还有很多路要走呢！”
“准备好一辆摩托车。”萨洛蒙对凯瑟琳说道，“我会用传送门进行投送。”
“一辆摩托车？”贝优妮塔绕着秘法师通过传送门投送来的摩托车转了几圈。这辆摩托车是由火星打造的载具，专门给穿戴了动力装甲的人使用，并且还在车头装载了双管等离子武器，足以熔化挡在前方的任何敌人。最初的使用人群是姐妹会，因此这辆漆黑的摩托车车身上布满了金色的玫瑰与百合花浮雕，因此相当符合贝优妮塔自魔女一族传承下来的品味。
她跨坐了上去，满意地拧了拧油门，这头机械猛兽立刻发出了惊人的咆哮。
“这条路这么长，我们总不能用走的。”秘法师举起手，大拇指越过肩甲指了指背上的喷气式引擎，“而且我也不想抱着这个鼻涕小鬼。”
“我才不是鼻涕小鬼，大家伙！”男孩翻了个白眼，“我一直觉得你想和我打一架。”
“相信我，这不是错觉。”秘法师恶狠狠地笑了起来，“快上来，我们赶时间。”
“我需要任务报告。”斯蒂芬妮这样对维多利亚·汉德说道，“我知道这是来自君主的命令，但我负责的是内政与后勤。哪怕情报部门可以独立运作，但在涉及君主的安全问题上，内政部门也必须参与其中。我不允许他在进行这样危险任务的时而却我一无所知！”
“冷静些，我没说不让你知道。”维多利亚·汉德推了推眼镜，继续注视着眼前的全息投影。诺亚杜恩镇的卫星地图、凯瑟琳突击小队的炮艇雷达信息、天空航母的引擎功率，燃油与弹药储备以及舰载机情况、战斗机航线以及特战小队士兵的准备情况都被列了出来，甚至包括只有蒂塔才有权限给出的姐妹会信息也在其中。她挥了挥手，手套里的感应阵列收到命令，将斯蒂芬妮的通话窗口缩小到了一边。
“按照时间，你现在应该在美国国防部和黑尔将军商谈，然后把露比带过来接受暗杀部门训练。”维多利亚·汉德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知道君主的脾气，他只希望你按计划完成任务，而不是受到感性因素影响节外生枝。”
“我已经与卡玛泰姬的负责人通过话了，如果不是我这么做，我甚至还不知道天空航母和天空战列舰的航向！”斯蒂芬妮沉声说道，“不要认为我是在争权夺利，维多利亚。我不是特工，我不在乎不朽之城，我只在乎他，我效忠的是他而不是这个组织或者什么理想。只要有他在，多少个不朽之城都能建立起来，他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至于你们，死多少我都不会在乎。”
“九头蛇本性，只重视眼前的蝇头小利。”汉德特工冷笑了两声，“你会知道你该知道的事，斯蒂芬妮。你也会知道君主有多么看重他的理想，为了那个理想，生命只是可以付出的筹码罢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你想好怎么应对复仇者联盟了吗？他们似乎认为君主知道所有奇怪的事，包括圣诞节的袭击事件。”
“君主的确知道。”
“是的，但是复仇者联盟那帮傻蛋不能知道。黑寡妇传来的情报表明，托尼·斯塔克和史蒂夫·罗杰斯似乎对于君主知情不报非常生气——他们不知道的事太多了，他们肯定不知道他们抓住的九头蛇都是我们送出去的激进派——不管怎么说，那个该死的幻视，那个天杀的机器人似乎看到了降临的天使。我们得找个借口糊弄过去。现在君主不在，我们必须维持不朽之城的对外现状，不能让他们发现不朽之城已经把手伸进了国防部。这可是你的工作，斯蒂芬妮，你是内政部门的负责人。”
“见鬼！”九头蛇之女气冲冲地关掉了通讯，“君主怎么招来这么一个麻烦的女人！”
“甜心，发生了什么？”
“没事，爸爸。”斯蒂芬妮站了起来，拿起手边的提包，“只是一些小麻烦。我需要参加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和高盛以及****谈谈，事关不朽之城在中东的战略布局。还有洛克菲勒，该死的洛克菲勒！”
第八百零九章 起源（第一更）
“你终于敢面对我了。这里不是你的世界，你不该待在这里。”那个模糊不清的声音这样说道。
男孩的头疼再次发作，这次谁也没有预料到。
萨洛蒙突然觉得自己把这个男孩视作定时炸弹是一种完全合理的态度，因为这个男孩的头疼症状还能影响到其他。在此之前，无论是贝优妮塔还是萨洛蒙都以为男孩的头疼症状是回忆起了某些事情，那个影像充其量也只是个放映机，不仅男孩可以回忆，其他人也能看电影。最开始萨洛蒙只是用一种戏谑的眼光去看待，并且还调侃男孩的放映机功能，但谁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与现实互动的能力。
“原本一体的东西就该归为一体，你必须被消灭！”
他展现出的模糊影像中有一个长相和他完全一样的男孩，除了男孩自己以外，秘法师和魔女只能听见那含糊不清的话语。影像中的男孩似乎只是挥了挥手，现实世界中的男孩就仿佛被打了一拳似的飞了出去。这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事了。他们赶紧朝着那个影像开枪，同时救援从摩托车上被打飞、几乎从天堂之桥上掉下去的男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下子路也没法走了，在弄清楚这件事之前谁也没法安心。然而被萨洛蒙拧着后领子爬起来的男孩也很迷惑，他也搞不懂为什么这次的回忆影像能这种能力。“为什么你的回忆影像会攻击你？你到底想起了什么东西？”
“我……”男孩头晕脑胀语无伦次，表情痛苦不堪，看起来短时间内还没法梳理完自己的记忆。萨洛蒙也没敢现在就施展魔法探究他的大脑，这样的法术需要的是安静、专注的环境，需要被施术者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要不然极有可能会被失控的魔法烧掉神经变成痴呆。
他要的是记忆，不是给人做前额叶切除手术。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天堂之桥的中段，坡道角度极大，如果不是摩托车马力强劲根本没法开上这条数千米长的陡峭坡道。这里距离地面相当高，如果刚才不是萨洛蒙眼疾手快，男孩肯定会摔成一滩肉泥。秘法师轻轻戳了戳男孩的脑袋，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他清醒一些。
“来点药物？”
“小心点，你难道忘记我那个时候的状况了吗？”魔女轻声说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我觉得他抵达目的地之前绝对不会想起来。把他放下来，让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这条路还很长。”
“见鬼，来到这里之后就没遇上过一件省心的事！”萨洛蒙摇摇头，重新把男孩放回摩托车后座上。贝优妮塔看见他突然转过头，似乎在聆听什么。紧接着萨洛蒙抽出圣剑，着实把男孩吓了一跳，魔女也以为萨洛蒙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打算对男孩下手了。然而秘法师只是将剑尖指向天空，贝优妮塔也迅速反应过来，她迅速拧下油门朝着芬博温特山的方向冲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此刻男孩还蒙在鼓里，半天都搞不清状况。
然而他很快就知道。
最开始秘法师和魔女还很奇怪，为什么在权天使之后就没有其他敌人来攻击男孩了。现在看来那些天使是在集结，打算依靠数量彻底将秘法师、魔女和男孩杀死在天堂之桥上。贝优妮塔骑着这头咆哮的猛兽，按下开关，两团灼热的等离子体以极近的距离熔化了刚刚走出传送门的两只半人马型下级大天使。萨洛蒙跳下车，喷气背包加大功率，推动着他硬生生撞开天使的残骸，为贝优妮塔打开一条通路——下级大天使只是开胃菜，前方无论是天空还是地面都被密密麻麻的传送门铺满了。
秘法师简短地和贝优妮塔说了一句，然后就被推进器推着撞向了天空中最大的那个家伙。那是只手持金色巨剑、脸长在剑格上的上级智天使，萨洛蒙曾在纽约杀死过一只。
与此同时，一发导弹拖拽着长长的白色烟气准确地命中了体型最大的上级天使。顿时间，暴烈的火光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席卷天空，突击运输艇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呼啸着从空中划过，天使们原本还想追击，但那些试图阻拦的天使都被撞死在了厚重的装甲板上。
凯瑟琳在副驾驶上兴奋得手舞足蹈，恨不得跳出去给那些天使来上几下。
突击运输艇下挂的重型爆弹机枪全力开火，如同冲进步兵方阵里的骑兵那般屠杀着下级天使，当遇到终极天使挡路的时候，装载在炮艇上方的巨炮便会开火，将超音速飞行的爆炸炮弹砸进天使的身体里。贝优妮塔顶着导弹爆炸掀起的狂风冲出烟尘，向着芬博温特山山顶绝尘而去。萨洛蒙挥舞着圣剑，喷气式推进器将他加速到一个可怕的速度，机动时产生的G值会让人直接晕厥。
几乎没有天使能在他的手底下支撑太久，哪怕没有被圣剑砍成几截，也会被他用肩甲或者膝盖撞成碎块。即便是那只体型最大的智天使，也在科技产物的洗礼之后被捅了个对穿。可即便有着突击运输艇和秘法师的帮助，天使的数量依旧多得令人发指，不少天使调转目标，直奔魔女和男孩而去。
“小东西，抓紧了！”魔女拉起车头，转身跃起站在了握把上，转身面对追击而来的天使。狂风在男孩耳边呼呼吹响，他不得不趴在座椅上，牢牢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天使！”男孩刚一张口就被灌了满肚子冷风，“到底还有多少啊！”
“管他多少，杀光就行了！”
贝优妮塔拿出手枪，枪口指向天使并且扣动扳机。第一枚飞速前进的银色子弹在天使的盔甲上留下了细小的凹陷，紧随其后的弹头准确地命中了之前的子弹，如同一把凿子不断击打在同一个位置，至到凿穿盔甲与血肉，将天使碎成一团飘散着洁白羽毛的血团。她踮起脚尖，身姿优雅，与擦肩而过的天使与利刃跳着贴面舞。
“让我们跳个舞吧！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负责驾驶的人造人凭借突击运输艇的超强机动性左突右撞，在密集的天使阵列中撞出了一条血路。下级天使的尸体与中级天使的碎块如雨点般掉到地上，这个天空布满了散落的带血羽毛。“打开坡道舱门！”凯瑟琳招呼小队启动钢铁羽翼推进器。她兴奋地点着脚尖，钢铁长靴在钢板上敲得砰砰响。她反复攥紧长剑剑柄，似乎不等跳出机舱就想启动动力长剑的开关。“姐妹们，杀戮时间到！”
第八百一十章 小麻烦（第二更）
凯瑟琳第一个跳了下来，手里闪烁着电光的长剑轻而易举地切碎了天使的羽翼。虽然同样拥有翅膀，但人造的钢铁翅膀却能给予人造人们强大的力量与惊人的机动性。人造人们挥舞着武器，一个接一个地跳了下来，爆弹枪声与链锯剑的噪音在天空中炸响，她们的愤怒足以点燃这些外维度生物的羽毛。作为信仰最为坚定的人造人，凯瑟琳的战斗姿态也最为勇猛。炼金身躯给予的反应速度与力量被力反馈式动力装甲所增强，让她看起来就像是战场上绽放的血色玫瑰。
她之所以能够获得如今的地位依靠的并非君主的宠爱，而是她的剑术与性格，她的剑术与战斗能力在整个姐妹会的无出其右，这也让她统领所有突击小队，负责禁卫军形成规模之前大部分关于秘法师的安保任务。她的战斗能力在这场突袭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先是用装饰精美的爆弹手枪的弹匣砸碎了一个半人马型下级天使的肩膀，紧接着又踩在其马背上，用手里的爆弹枪在天使的身上炸开了一个大洞。她倒持手中的长剑，从上至下贯穿了半人型的身躯。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个天使到底有没有死，就又投身下一个目标了。
从遭遇到攻击，从攻击到致死，这个过程只花了十秒钟。
动力装甲与钢铁羽翼上布满了鲜血，战场玫瑰名副其实。
与此同时，突击运输艇也改变了任务目标，从最初的进攻转变为了防守。原本按照凯瑟琳位于指挥链上的命令，突击运输艇的任务应该是突破天使阵列，将姐妹会投放到君主附近之后就使用火力支援为姐妹会支援被围困的君主。然而更高等级的命令则要求突击运输艇优先保护人造人的安全。凯瑟琳悄悄咒骂了一句——这是来自君主的命令。她知道君主有多么在意人造人的生命，因为在平时的谈话中，他总是会将她们称为“我的女儿”。但她们的作用就是战斗然后牺牲，奋战至死是她们所能给予的唯一回报。
魔女战斗时的动作宛若舞蹈，双手双脚的枪械不断开火，击退了所有试图靠近的天使。
那只是些下级天使，所有从瀑布教堂方向涌来的上级天使都被萨洛蒙杀死了，秘法师现在已经将目标放到了中级天使身上。再加上突击运输艇与姐妹会的帮助，贝优妮塔的压力大大减轻，她甚至有时间慢慢玩弄目标，一点一点杀死它们，就像一只残忍玩弄猎物的猫咪。
“君主，我不能让你前往圣山。”
即便萨洛蒙的战斗能力再强悍，他也无法彻底拖住每一个飞向贝优妮塔的天使，更何况是从芬博温特山山顶飞下来的那些。即便他施法远程杀死了其中几个，但还是有大部分中级天使和上级天使进入了魔女的攻击范围。
那些天使开始大肆破坏天堂之桥，它们砸碎路面，撞断支柱。在中级天使与上级天使的力量与武器面前，由石砖与巨石建成了桥梁如同棉花糖那般被切开。魔女和男孩眼睁睁地看着天堂之桥的最高处垮塌成碎片，再然后就是他们脚下。贝优妮塔高昂着下巴，高跟鞋鞋跟用力一踩，摩托车立即调转方向，朝着瀑布教堂冲了过去。
“接下来该怎么办！”崩塌从最高处一路向下蔓延，男孩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身后的桥面垮塌。最危险的时候，崩塌的碎石与摩托车轮胎相差不过几英寸，摩托车随时都有摔落峡谷的风险。然而这并非他与魔女要面对的唯一危险。摩托车的速度的确能够带着他们逃离崩塌的桥面，但这也代表他们距离前方的天使集群越来越近。而在他们后方，一只手握巨剑的上级智天使更是将雕刻有大理石面孔的巨剑扔了过来。如果不是贝优妮塔用鞋跟灵活操纵方向，他肯定就和天堂之桥的桥面一样被切成两半。
他向后扔出几张带着自己力量的卡片，但这样的攻击聊胜于无，因为天使实在是太多了。幕后主使看样子打算把一切可用的力量全都押上，以免他抵达芬博温特。男孩眯起眼睛，迎着狂风大喊道，“我们必须去芬博温特！”
“我知道，小东西！”贝优妮塔皱着眉头开了几枪。
有些上级天使绕过了她和男孩，直扑前方，魔女顿时明白了它们的意图。
那些天使开始破坏通往瀑布教堂方向的天堂之桥。哪怕她召唤出蝴蝶夫人、哪怕蝴蝶夫人一只拳头就能杀死一只下级或者中级天使，魔女也无法阻拦所有天使。它们前赴后继地将自己的血与肉铺在那短短的桥面上，然后被重量接近一吨的重型摩托碾碎，如果不是轮胎的摩擦力足够强甚至都有可能因为天使们尚未干涸、挥发的鲜血打滑。哪怕站在敌对的立场上，魔女也得赞叹这些生物的战斗意志。
“也许只是单纯的傻。”贝优妮塔补充道。她向尚处在天使包围中的秘法师发送了魔法短讯，几秒钟后，还在用爆弹、火炮与前装甲问候天使们的突击运输艇就改变了方向，向着魔女飞了过来。机体两侧加起来一共两门双联装爆弹机炮以及攻击翼上的等离子武器沿着天堂之桥扫过，轻而易举地干掉了芬博温特山方向的大部分天使。两个穿着动力装甲的突击小队成员则站在机翼上，用手里的枪与剑干掉任何试图突破突击运输艇钛合金装甲板与烧蚀装甲的敌人。
“你在说什么？”男孩大声问道。他想赶紧结束这件事。虽然诺亚杜恩小镇的气候温暖，但这毕竟是冬天，而他穿的无袖卫衣由十分不保暖，刚刚那一趟就冻得他手脚冰凉。他觉得如果不是摩托车的排气管提供的那点热量，他早就因为手脚冻僵摔下车了。
“没什么。”贝优妮塔用滚烫的枪口推了推眼镜，“你会开摩托车吗？”
“什么？”男孩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他还没有开口回答，就看到贝优妮塔拿出两把长刀，从摩托车车头一跃而下。她的背上伸展出一堆黑紫色的双翼，推动着她扑向距离最近的那只天使。“Shit！”男孩赶紧趴在车上，握住车把。但由于身高问题，他无论如何也踩不到摩托车的离合器和刹车脚踏，失去了魔女的魔力控制，这辆车开始失控。“该死！该死！怎么所有人都这么不靠谱！”
男孩不敢直接松开油门，他的记忆里也没有关于如何操纵人类载具的知识。如果不是摩托车的速度正在放缓，现在他肯定会因为车辆失控摔在地上。他刚想松一口气，庆幸自己终于稳定了这辆车，然而没等他为自己的成果感到高兴，一阵剧烈的颠簸就降临了。男孩只感觉自己被颠覆到了空中，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脊背与脑后的疼痛几乎让他晕厥过去，疼痛甚至让他忘记了呼吸。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
直到他看到那根把摩托车捅了个对穿的金色长枪，以及站在燃烧着的摩托车旁边，站在燃料产生的浓烟里的白袍男人。
第八百一十一章 杀戮时间（第一更）
从背部贯穿胸膛的疼痛让男孩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他感觉自己的脊椎都要碎了。不用低头他也能知道自己的肩膀和手臂肯定血肉模糊，在强大的加速度下，粗糙的石砖可会变成锋利的削皮刀。直到他看到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白色身影，直到那个身影走到他面前。
“看着这张脸，你能想起什么吗？”男人摘下了那副面具，语气森冷地问道。然而男孩只是苦笑了两声，手臂与脊背上的刺痛几乎将他的大脑彻底吞没。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男孩也没有彻底从让他几近晕厥的疼痛中完全清醒过来。可即便知道眼前这个人有能力杀死自己，即便知道自己无法反抗，男孩依旧保持了以往漫不经心的态度。
“说实话，老兄，你为什么要戴这么丑的面具？”男孩叹了口气。
他的衣服上不止有他自己的鲜血，天使滚烫的鲜血铺满了天堂之桥。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天使之血逐渐挥发的同时，男孩觉得脊背上的疼痛在不断减轻。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还是下意识向后蹭了蹭，以求能够减轻肉体上的痛苦。
“不管你如何否认，你都要偿还你的罪孽。”男人漠然地重新戴上了面具。他向后伸出手，那把贯穿武装摩托车的金色长枪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男人将枪尖指向男孩的咽喉，哪怕不能看清他的表情，男孩依旧觉得遍体发凉。他能够感受到这个男人那冰冷的恨意，但他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无论如何，你都逃不掉。哪怕你来到了这个时代。”
“你到底在说什么，老兄？”男孩嗤笑道，“你是不是在派对上嗑嗨了？”
“小东西！”贝优妮塔时刻注意着下方的情况，她自然发现了男孩的困境。
一只有着青紫色皮肤的巨手从传送门中伸了出来，挥开包围魔女的天使。
紧接着，蝴蝶夫人从传送门里钻出了半个身子，猛地向着下方的蒙面贤者挥出一拳。
然而一只同样巨大的拳头凭空出现，就将蝴蝶夫人伸向贤者的手撞开。剧烈的碰撞在空中炸出一声巨响，男孩忍不住捂起耳朵。女性恶魔发出不满的嘟哝声，然后将目光放到了那个碍事的家伙身上——那是一只代表了风元素的四元德天使【节制】。它从召唤法阵里完全钻出的那一刻，畸形的巨大肢体的管状末端立刻喷出了狂风，这股力量之强大甚至将正在坠落的天堂之桥的残骸吹上天空，将天空中质量较小的物体给吹到了一边，其中也包括了人造人与突击运输艇。【节制】天使那可笑的小脑袋镶嵌在8字型的身体胸口中央，无神的目光紧盯着蝴蝶夫人。
它用浑厚到难以听清的声音说了些什么。
蝴蝶夫人大笑着接受了挑战。
“总是难为小孩子可是会让女人看不起哦。”魔女挡在男孩身前，枪口指向蒙面贤者，“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现在还不行，没有女人会喜欢猴急的男人。”
“最后一次警告，这件事跟你没关系。”蒙面贤者的声音仿佛地底蕴藏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让开，魔女。要不然我会连你一起杀，没有人可以阻挡我！”
“抱歉，这个小家伙现在对我还有用。”贝优妮塔笑着说道，“现在他还不能死。”
魔女与贤者拥有相同的法术与战斗方式，彼此之间势均力敌。但同时源源不断的天使还在用召唤法阵里涌出来，贝优妮塔召唤来的蝴蝶夫人在应对【节制】天使的同时还必须干掉其他上级天使，即便蝴蝶夫人再强大，那些数量庞大的天使依旧令她烦不胜烦。蝴蝶夫人与【节制】天使两只巨兽在天空战斗的同时，天堂之桥上的战斗也在进行，就如同诺亚杜恩小镇上发生过的那样。只不过这次战斗发生在不断崩塌的桥面上，过去建筑天堂之桥时可从未考虑过抗震设计。当蝴蝶夫人将那只【节制】天使抡起来砸在残存的桥墩上时，天堂之桥不可避免地发生了震荡。不需要天使们进行破坏，崩塌再次发生。
贝优妮塔向上跃起，黑紫色的羽翼再次张开，她拧着男孩的衣领，从崩解的天堂之桥上飞起。面对蒙面贤者挥来的长枪，她无法做出有效反击，只能横过长刀勉强抵挡。突击运输艇和人造人已经被【节制】天使掀起的狂风吹到了远方，暂时无法赶来，上级天使们也进将秘法师团团围住，没有人能够帮助她。
“你！”贝优妮塔手中的长刀切开了面具的一角。蒙面贤者有着和她完全相同的灰色眼眸，但她在意的却是那个不小心从贤者白袍里掉落出来的、被蒙面贤者小心保护在胸前的东西。那是一个精美的黄铜小管，魔女十分肯定她认识这个东西。
在勉强抵挡几个回合之后，贝优妮塔就像是被一柄重锤砸中了那样从崩塌的桥上急速坠下，张开的羽翼完全无法抵消贤者攻击带来的势能。与此同时，那位男孩也不能幸免，被抓着一同掉了下去。魔女落败之时，维持蝴蝶夫人的召唤法术也逐渐失效，虽然【节制】天使浑身伤痕累累，但蝴蝶夫人却在不断消失、渐渐分解成一根根黑发。女性恶魔发出不满的怒吼，但却无法阻止逐渐消散趋势，这就是契约的强制性与位面的排斥性，除非魔女下一次召唤由她支付魔力。
蒙面贤者挥动长枪，命令天使们向下追击的时候，拖拽着璀璨流光的金色彗星在天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嘈杂的嗡鸣声以万钧之势狠狠砸落到残存的桥面上。石砖在钢铁战靴下粉碎，空气被喷气式引擎的热量所扭曲。金色巨人手持长剑降临人间，身边燃起肉眼可见的火焰，他以科技为羽翼，以魔法为武器，他比那些飞在天上的天使更像神。
萨洛蒙在落地的一秒钟后就发动了进攻。
相比起贝优妮塔那灵巧的战斗方式，秘法师就如同一辆全速行驶的列车那样撞了过来。曾经与他交过手的蒙面贤者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秘法师状态的改变，他发现萨洛蒙的力量比之前有了指数级的提升，金色鹰盔的血红目镜几乎被萨洛蒙愤怒的目光烧穿。几乎所有空间都被他的存在感填满，哪怕是如山峦般高大的天使在他面前似乎也变得渺小了起来。
他变得沉默、冰冷，蒙面贤者下意识用枪柄抵挡挥来的圣剑。圣剑在他手中挥舞时空气发出了被切割的尖叫，璀璨的圣剑却燃起了刺眼的亮光，如同从大气层外坠向星球的陨石那般燃烧了起来，磅礴的热量如海啸般涌了过来。长枪被斩断，蒙面贤者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却将蒙面贤者撞了出去，从天堂之桥上坠落而下。
萨洛蒙沉默地跳了下去。
第八百一十二章 腹背受敌（第二更）
大部分天使都无法追上他，少数成功接近秘法师的天使却都被蒸发成了圣山投下的层层叠叠深浅交织的巨大阴影里不断飘散的金色光点。萨洛蒙拖拽着天使尸体蒸发成的金色氤氲与自身圣痕迸发出的魔力烈焰急速俯冲而下，喷气式引擎推动着他以极快的速度追上了站在天堂之桥残骸上的蒙面贤者。他炽烈的灵魂绽放出足以汽化钢铁的温度。两个男人带着冰冷的仇恨相遇了，没有耀武扬威、没有废话连篇，当他们的距离缩小到武器所能及的范围的时候便立刻开始了凡人无法触及的战斗。
蒙面贤者手握断成两截的长枪，将其当做长短剑来用，战斗方式十分灵活。
这一次他没有手下留情，他知道如果自己还像诺亚杜恩镇那时的战斗抱有轻视与仁慈，那么他绝对会死在这个人手里。卡玛泰姬，世界监视者亦敌亦友的对手。虽然都是在监视外维度，但出发点却完全不同，卡玛泰姬的敌人更多，传承也不依靠血系，发展壮大极为迅速。蒙面贤者很肯定这个人就是至尊法师的弟子，只有至尊法师才能够培养出如此强大的战士，也只有至尊法师的弟子才能继承这把圣剑。
如果是在那件事发生以前，贤者还会有探究这个男人的灵魂为何如此滚烫的好奇心，但是现在他只想复仇，而这个男人就是他复仇的阻碍。圣剑与两把短矛挥舞成闪电，每一次武器之间的碰撞都如同一场小型的超新星爆发，短暂的闪光照亮了遍布阴霾与积雪的山谷。哪怕不是亲眼见到这个场景，也能感受到这不断向下坠落的凶狠搏斗产生的余波。
“吾主！”突击运输艇上，姐妹会突击小队已经重整了队伍。情况不容乐观，因为突击小队并非完全由人造人组成，少量经过军事训练与信仰教育的普通女孩也成为了凯瑟琳的手下。在这场人数差距悬殊混战中，她们的弹药数量甚至要远逊于敌人的数量，许多女孩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哪怕是凯瑟琳自己也被一柄利刃贯穿了大腿。她通过打开的坡道舱门亲眼看到萨洛蒙俯冲进芬博温特山投下的深邃阴影当中，随即她便惊恐地大喊了起来。
然而通讯频道没有回应，只有一片死寂。
愤怒与惊恐溢满了她的内心，她甚至都没能察觉自己已然泪流满面。她不顾伤势与同伴的劝阻，踩着布满干涸血迹的靴印，再一次跳下了突击运输艇的坡道舱门，依靠着钢铁羽翼模组里残存的少量燃料俯冲而下。面对这一鲁莽举动，负责驾驶突击运输艇的人造人十分着急，然而她刚想驾驶突击运输艇保护凯瑟琳之时，就听见姐妹会的通讯频道里传来一阵惊呼，而她也感受到一阵心悸。
几乎所有人造人都产生了相同的感觉，无论是天空航母指挥室里的蒂塔还是待在纽约的黛娜都同时看向了芬博温特山的方向。人造人被萨洛蒙成为“我的女儿”，哪怕她们诞生自以太粒子，但她们的确能够分享来自萨洛蒙的灵魂力量。突击运输艇上，尚且具备战斗能力的姐妹会成员跟随着凯瑟琳一同跳下，完全不顾钢铁羽翼模组的飞行功能是否完好。
因为她们看到，当凯瑟琳的身影与芬博温特山旁逐渐下沉的夕阳最后的血红余晖重叠之时，那副钢铁羽翼竟然开始了机械结构并不允许伸展，如同活物一般生长成一对巨大的羽翼。在电子眼的帮助下，不少女孩甚至能够看清那对羽翼上根根分明的羽毛。女孩们感到一阵恍惚，凯瑟琳模糊的身影似乎真的拥有了一双翅膀，她们的耳旁也隐约响起了高昂的哼唱。顷刻间，姐妹会通讯频道便被虔诚的祷言所淹没，甚至就连驾驶员都感受到了这股狂热的情绪——并非所有女孩都对姐妹会的信仰深信不疑，对于那些尚未亲眼见过萨洛蒙的人类女孩来说，她们心中始终有着疑虑。但当她们见识过生长着天使羽翼与光环的丑陋生物，并且见识过凯瑟琳的身影之后，所有的疑虑都消失了。
凯瑟琳对自己的变化浑然不觉，她甚至都没能想到自己的钢铁羽翼模组为何还能飞行。她早已扔下了头盔，以免动力装甲不断响起的警报打扰她的战斗。她爆发出骇人的杀意冲向了被蝴蝶夫人殴打至残的【节制】天使，因为那是阻挡在她面前、阻止她救援君主的最大阻碍。她丢下了爆弹手枪，挥舞着长剑撞了过去，以最纯粹的暴力与愤怒毁灭敌人。在四元德天使庞大的身躯面前，体型渺小的凯瑟琳甚至比不上它身上的一块马赛克彩窗花纹，然而【节制】天使却立刻反应了过来。它拖着鲜血淋漓的残破身躯迎上了绽放光芒的凯瑟琳，但是白瓷皮肤碎裂的天使却被凯瑟琳身上闪耀着的金色光芒直接贯穿，人造人如同一柄从天空投下的金色长矛狠狠地掼入了芬博温特山下的漆黑阴影之中。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蒂塔说道。然而面对来自姐妹会的“建议”，莫度不可置否。为了说服来自卡玛泰姬的秘法师，蒂塔只能说出自己的判断。“我相信君主身处极大的危险之中。”她说，“我们人造人诞生自吾主的灵魂，我们与他的联系有着超出常人想象的紧密，我们便是君主的女儿。我们感受到了吾主灵魂迸发出宛若恒星的热量，这不正常，他在拼命！他需要我们！我们便是为此而生的，卡玛泰姬的秘法师！我们需要一个传送门把这三艘船送过去，哪怕这么做存在被击落的风险！”
“我知道。”莫度漠然说道，他的态度令舰桥上的姐妹会成员大为光火。没等蒂塔反驳，莫度就继续说道，“我并非没有察觉到他的状态，他的灵魂在灵魂之海中的映射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强大，你们所看到的只是一个名为萨洛蒙·达蒙内特的载体。再加上你们的君主平日里喜欢偷懒，根本不愿意发挥出自身的力量，所以他才需要一场锻炼，我这么说你们能够明白吗？好吧，看来我只能用简单的语言向你们解释清楚……这是来自至尊法师的命令，尊者要萨洛蒙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正视自己的本质。”
“我们知道君主是什么！”
“是的，他也知道，但他不肯承认，因为他在逃避。”莫度说道，“尊者给了他许多时间享受生活……虽然有点忙，但那毕竟还是凡人的生活，他也乐在其中。正因如此他才创造了你们，创造了禁卫军，创造了不朽之城，并且依靠你们的力量去完成那个理想。然而他必须正视自己，哪怕不承认也没关系，他需要这份力量去应对宇宙中的其他威胁。”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是未来的统治者，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第八百一十三章 贤者的身份（第一更）
男孩重重地摔进了水里，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几近晕厥。
他强忍着脊背上的疼痛，手脚并用地在水里扑腾，紧接着他就被一只手从水里拧了出来，等到他恢复镇定并且稍稍喘口气之后，就发现贝优妮塔已经站在了岸边。他环顾四周，就发现他与魔女身处一个奇异的建筑当中，大量深邃黑暗的拱门包围了他掉落的水池，大量古希腊爱奥尼柱环绕着精美的拱顶，大量浮雕遍布墙面。他和魔女是从穹顶上方的一个遥远破口掉下来的，只不过男孩还没有注意到这个掉落高度的异常，也没有注意到自己为什么掉落水面的时候没有被拍成一块肉饼。
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自己之前身上的伤，无论是手臂还是脊背上的擦伤几近痊愈。
“这一趟可真不容易，不是吗？”男孩还有心思开玩笑，“我们这是在哪？”
“我很肯定这比我们最开始时离得更远。”贝优妮塔叉着腰抬头向上看。
即便萨洛蒙和姐妹会阻拦了一大批天使，但还是有不少天使在她和男孩坠落的过程中追了上来。她好不容易杀死了几个，紧接着就掉到了这个地方。她想起萨洛蒙的说法，这个地方的确被魔女一族和贤者一族统治过——爱奥尼柱纤细秀美，因为其优雅高贵的气质而广泛出现在古希腊女性神祇的神庙中。她觉得这些建筑的风格极为眼熟，如果她没有猜错，那么这个地方极有可能与魔女一族有关系，因为曾经的魔女居住地就曾经有着这样的建筑。既然走上天堂之桥抵达芬博温特山后向下走就是地狱之门，那么魔女一族曾经修建过监视地狱之门的建筑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已经猜到了这里有什么了。
“我感觉见过这个地方。”男孩湿淋淋地爬了起来，表情因为再次发作的头疼而扭曲。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哪怕他感觉自己的眼球几乎要从颅骨里挤出来。面对魔女询问的目光，男孩只是摇了摇头、“贝优妮塔，如果你那么想下地狱的话，我可能知道条捷径。”
“是吗？”魔女推了推眼镜。
她的心思如今还放在穹顶之上，她知道如果萨洛蒙看到她坠落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但她并不希望秘法师现在就下死手，因为她还有很多事要弄明白。比如为什么她母亲赠予她的口红会在那个贤者身上，这是否代表了……
贝优妮塔悄悄吸了口气，没有继续往下想。
男孩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开始回忆起……我到底是谁了。看到那边的石台了吗？”他指向对岸一处看起来十分突兀的平台。与圆弧形的水池边缘不同，那处石台不仅是个长方形，各类看起来令人头晕目眩的符文也遍布其上。贝优妮塔顺着他的指示看了过去，十分轻松地辨认出了其中的以诺语内容。以诺语是魔女的第二语言，无论是施法还是战斗都必须用到，包括以诺语在内的所有课程——魔法、炼金、近身格斗、医药、礼仪、文学、历史、欢愉之术等等，贝优妮塔都是那一代魔女中的佼佼者，唯有贞德可以与她一较高下。
“嗯哼~”魔女点点头，不用男孩指点她也能猜出那个石台的用途。不过为了照顾男孩的自尊心，也为了看看男孩究竟想起了什么，魔女什么都没说。
“启动它，我们就能直达芬博温特山下的地狱之门了。”男孩说道，“但是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们这一路肯定不轻松。对了，你难道不需要去找你的男朋友吗？”
“我可不认为有人能是他的对手，小东西。”贝优妮塔笑了起来，看不出丝毫的担心，“我们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我想他会同意我先走一步。”
在亚伯拉罕神系的宗教术语中，神的意思不仅是指某个唯一神，神侍等众等级神使也包括在了其中。这种用法也体现在了亚伯拉罕宗教经典中。比如《旧约》中的“以色列”，意思便是“与神角力。因为你与神与人角力，都得了胜”，但雅各并非是与上帝摔跤，而是与天使摔跤。蒙面贤者身处自己的那个时代时就被称为“与神接近者”，意思就是他拥有了能够与天使抗衡的力量。但如果是下级天使，那么他还不能够被称为贤者一族中前所未有最优秀的那个，因此这里的天使指的是在不召唤天使的前提下能够应对最上级的四元德天使。
然而如此强大的蒙面贤者却觉得自己在这个秘法师面前的招架越来越吃力。
近身肉搏时他完全没有时间召唤天使，世界监视者一族一半的法术都施展不出来。除此之外，当他施展【迅捷流光】这样的血脉魔法时，他惊讶地发现那个秘法师居然能够跟得上自己的动作，他的速度越快，秘法师的动作也就越快。萨洛蒙将圣剑挥舞成了闪电——这并非比喻，而是字面意义上的直观陈述，燃烧的圣剑在于空气摩擦时甚至发出了震耳的音爆。虽然蒙面贤者双持两把断矛，但双手武器的挥舞速度其实是要比单手武器要快，蒙面贤者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
可当他开始抵挡的时候却发现随之而来的力量几乎碾碎了他的手臂。
哪怕他试图用断矛架开圣剑后用另一把断矛给予致命一击，但由第五魔神柱制造的伺服系统、由尼尔海姆的矮人锻造的魔法装甲板、由萨洛蒙亲手构建的防护魔法毫不意外地将他的攻击挡了下来。镶嵌着宝石的黄金枪击好像刺中了什么光滑的东西，滑落到了一边。即便枪尖突破了最外层的防护魔法，凭空闪烁的火花与符文也会挡在任何靠近萨洛蒙身体的利器前面，就仿佛是在用一根小树枝搅动整个沼泽。
蒙面贤者只能一次次举起断枪招架，然后又被强大的力量砸落。当他与秘法师在空中的第三次短暂接触之后，他的下落加速度已经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步了。他越过秘法师的肩甲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萨洛蒙身后的黑暗中不断向下追逐的天使已经被蒸发殆尽的金色氤氲。紧接着他就和萨洛蒙一同砸进了芬博温特山底部，被巨石与泥土彻底掩埋。
突击运输艇俯冲坠入峡谷，攻击翼与机体两侧挂载的武器尽数开火。还有战斗能力的姐妹会成员跟随在攻击翼两侧，解决那些试图攻击驾驶室的下级天使。芬博温特山的阴影已经笼罩了她们，即便突击运输艇开启了照明也无法驱散这个阴冷的黑暗，她们唯一的信标就是前方闪烁着急速下坠的金色长矛。
她们在追随凯瑟琳。
第八百一十四章 残忍的理由（第二更）
玛雅·汉森曾经对萨洛蒙的身体做过一次深入细胞层面的检查。
这次检查发生在禁卫军计划提出之时，再加上玛雅·汉森对秘法师的身体机能抱有极为惊人的好奇心，因此她才有机会分析萨洛蒙的异常之处，并且将之与阿斯加德人的生理机能进行比对，研究两者在进化之路上的差别。最终得出的诸多结论中的一项，就是他体内的ATP远超50.7克这一正常数据，卡尔文循环、糖酵解和三羧酸循环等生化循环效率惊人，ADP与磷酸基结合的速度也是惊人的快，运动产生的巨量乳酸也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心脏与骨骼肌氧化为二氧化碳和水，异常强大的肝脏与肾脏还能在他运动的时候保持血糖平衡。
尽管当时尚未展开对他的肝脏的全面研究，但不朽之城的生物实验室解析了其中的部分成因。这是因为他的线粒体在合成高能磷酸化合物时有着极高的效率，这种高效率的线粒体呼吸链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那就是种可怕的神经退行性疾病的线粒体功能障碍和能量代谢异常，但如果放到萨洛蒙身上则能成为一种优势，因为他的身体其他组成部分同样异于常人。
他的线粒体成为了不朽之城、以及不朽之城买下的大量生物实验室的高保密级别研究项目，不知情的研究所还以为自己接到的是关于线粒体呼吸链酶复合体缺陷的疾病分析。禁卫军就是在普通人身体的基础上通过复制与模仿他的身体所具有的功能的一个计划，只不过这种模仿手段实在是太过昂贵了，并且普通人也需要生长出某些特殊用途的器官才能获得这种能力。简单来说，就是萨洛蒙可以进行长时间的剧烈活动，而他的身体却能够供给这部分能量，让他能够保持长时间不间断的剧烈运动。
蒙面贤者虽然并不知晓这次检查的结果，但他依旧以最直观的方式感受到了萨洛蒙的力量。当他手臂酸软的时候，秘法师还在以原本的速度挥舞圣剑，甚至越来越快，仿佛他的力量无穷无尽，并且永远不会累一样。他和秘法师似乎坠落进了一个漆黑的甬道，就像过了一千年一样久，萨洛蒙和蒙面贤者再次交手了几次。
直到他们坠落进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水当中，这次战斗才勉强告一段落。
萨洛蒙浑身上下燃起的魔力火焰化为实体不断蒸发着这些液体，就如同海底的火山那般，他的身周布满了致密的白色气泡。激烈的水中暗流推动着他如落叶般随波逐流，动力装甲不断向他播报着身边的压强、温度等等信息，让他意识到自己处境相当糟糕。不过幸好动力装甲的气密性是为了太空作战而准备的，因此没有漏水的风险，等到他逐渐关闭圣痕好让自己获得清晰的视野时，蒙面贤者早就消失不见了。
喷气式引擎停止了供油，并且封闭了一部分腔室避免熄火。与此同时高强度涡轮叶片在改变了角度的同时保持了转动，将水流推向导流槽，这原本是为了在雨天情况下准备的，但此刻却被用来当做水下推进器，与少量湖水分解成的水蒸气一同将他推向水面。
萨洛蒙的表情十分冰冷，他已经知道了蒙面贤者的身份。在交手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看见过贤者胸前挂着的黄铜小管，他也很确定那根黄铜小管就是一支口红，就像很多年前他见过的那样。那是贝优妮塔的母亲在临死前赠送给她的口红，是杀死“最后的流明贤者”的子弹。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巴德尔会出现在这个时代、又是谁使用了世界之眼的力量将他带到了现在这个时代、口红为什么会出现在巴德尔手里，他都打算杀死这个“最后的流明贤者”。
然而没等他飞出水面，一股更强大的暗流就涌了过来。减小的功率的喷气式引擎根本无法应对这样的激流，顷刻间秘法师就被这股激流推着、翻滚着往前走。等到他好不容易在一片混乱中伸手扒住一块岩石，一个黑影便从激流中冲了出来。
贝优妮塔脚下踩着不断前进的石台，悠闲地眯起眼睛，仔细分辨水中那个外形类似鳐鱼的急速涌来的巨大黑影。“捷径是有的，但看起来他们打算办个迎接派对。”她下意识地走了过去。那是一只名为【阴险】的下层位面生物，巨型鳐鱼一般的身体上有着两只巨眼，其主要作用就是用内脏容纳深渊与地狱之间的血战成员。
不止包括下层位面生物，许多热爱血腥屠杀的灵魂在堕入下层位面之后也会被【阴险】带走，所有登上这座活体运兵船的生物都会被死亡与腐烂肉体的恶臭所包围，在它体内相互杀戮，最后的赢家将会踏上战场。至于死去的灵魂就会成为【阴险】的能量，这些能量会从胸鳍两侧的眼睛里发射出去，让它拥有攻击型战舰的能力。
秘法师静静地等待这只下层位面生物经过。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但他能够肯定巴德尔肯定没有走远。找到他，杀死他，这就是他的目的。萨洛蒙深吸了一口气，循环空气系统提供的氧气充满了化学制品的气味。不，冷静下来，他对自己这么说——他的目的是找到贝优妮塔，而不是杀死贤者，贝优妮塔的安全远比贤者来得重要得多。他闭上眼睛，保持专注的同时将自己的思维拓展了出去。湍急的水流中遍布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恶意，有些甚至比刚才经过的鳐鱼型下层位面生物更加强大、更加险恶。
左手小指上的尾戒在发烫。
这枚戒指从战斗之初遇见天使以来就在不断灼烧，这是统御权能的终极力量。萨洛蒙相信只要自己愿意，他就可以命令自己所看到的几乎所有外维度生物。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卡玛泰姬对待外维度生物的方法只有一个。不愿服从，那就只有死亡，强行奴役并无意义。
他将一部分思维放在了战斗之外。
在坠落之时他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共鸣，只有知性诞生自他的灵魂的人造人才能产生这种共鸣。他不知道自己开启诸多圣痕是否会对人造人也造成影响，但现在通讯系统彻底与整个指挥链断开，而他又无法返回察看情况。他勉强压下自己的担忧，加大了喷气式引擎的功率跟了上去。他并没有找到贝优妮塔的下落，但却找到了一处类似传送门的地方。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地狱之门，而他身处高耸的芬博温特山的地下溶洞。
突击运输艇在满地的死尸中垂直降落，起落架将天使的尸体碾成碎肉。姐妹会发了疯似地沿着天使的尸体前进，她们翻开尸堆，切割天使的身体，试图从血与泥中找到凯瑟琳。她们心中抱有一个不详至极的黑暗念头，这是某种预感，她们认为自己不会找到还活着的凯瑟琳。
第八百一十五章 地狱捷径（第一更）
她们越往前走，躺在湿润泥土上的高等级天使尸体也就越多，那些被贯穿与切割的庞大躯体还在源源不断地淌出血液。天使之血缓缓蒸发，遍布尸骸的土地上缓缓升起如同夏夜田野里的萤火虫一般的金色光点，是除了动力装甲上的照明装置以外这昏暗环境里少有能够提供光亮的东西。然而姐妹会却没有时间欣赏这一美景，洒落的天使之血将地面变成了充满迷迭香气味的滚烫泥浆，她们踩着没过小腿的泥潭艰难跋涉，用手里的爆弹枪、链锯剑与爆炸物清理堆积如山的尸骸。黑暗之中，代表风元素的四元德天使【节制】仿佛一座小山矗立在泥潭的中心，身周是陨石撞击坑一般的冲击痕迹，姐妹会亲眼看着它被凯瑟琳化身而成的光矛贯穿，然后坠入黑暗。
等到她们靠近时才发现，【节制】天使的四周散落着相当程度密集的上级天使尸骸，身上的伤痕多为切割伤，两条巨大的手臂散落在不同的位置，除了蝴蝶夫人的拳头造成的钝器伤，大量的锐器伤遍布全身。夜视电子眼在黑暗之中标记出的飓风痕迹告诉她们，【节制】天使在坠落之后还存活了一段时间，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极为惨烈的战斗。姐妹会追寻着令人绝望的直觉向前摸索，最后在天使们堆积如山的尸堆上找到了她。远远看去，凯瑟琳的身影似乎还站在尸堆上挥舞着长剑奋战，她的脚下遍布着伪天使的尸体。
姐妹会呼喊着她的名字，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虽然早已有了心理预期，但巨大的悲痛还是淹没了在场众人——一根金色的长枪贯穿了她的腹部，另一根金色长枪从后方刺进了她的胸膛，将她牢牢地钉在了天使们的尸体上。凯瑟琳的动力装甲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巨大的铁灰色钢铁羽翼伸展开来提供了最后的保护，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凝聚着冰冷的怒火，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再次挥剑杀敌。
当姐妹会将她小心翼翼地从尸堆上抱下来之后，她们才注意到凯瑟琳身后那个深邃的巨大洞穴。人类女孩打开面罩，满脸悲痛，“我们该如何向君主解释这件事？他是那么地爱她！”
“我们不用解释。”一位人造人冷静地说道，“君主肯定在里面，她抵挡了所有试图追击君主的伪天使。她做得很好，没有什么能比这更高的荣誉了。”
“你怎么能如此冷漠，姐妹！”一位人类女孩不敢置信地大喊，“凯瑟琳女士死了！”
人造人摇摇头。
“我并非不爱她，姐妹，我爱她如同爱着君主。但这就是我们生来注定的命运。姐妹会将永远铭记并且歌颂她的伟大奉献，君主也不会忘记她的忠诚。”人造人摘下头盔，她看着被另外一位人造人横抱在怀里的凯瑟琳，充满怜爱地说道，“为她欢欣鼓舞吧，姐妹，她完成了她的使命。她将屹立于君主身旁，永远享受这一前所未有的荣耀。”
这不是一个美梦！这是一个被腐烂肉体的臭气包裹的梦境！
贝优妮塔抽动手指，急促地苏醒了过来。
她立刻爬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湿黏的巨大紫色肉块上，之前运送她和男孩的石台此刻已经支离破碎地倒在她身后。她最后记得的事，就是那只下层位面的生物战列舰【阴险】在被她击碎了两只眼睛之后，张开巨口将湍急的水流与她一同吞了下去。
“小东西，你在哪里？”贝优妮塔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她施展魔法变化成一只黑豹，一路向前奔跑，直直来到一处巨大的腔体内。这里遍布着粉红色的肌腱，贝优妮塔抬起头向上看，在那被众多巨大肌腱与结缔组织包裹的类似与淋巴结的器官里，男孩正昏迷不醒地浸泡在血红色的半透明液体里。魔女刚想动身打破这个奇怪将男孩放出来，一道金色的流光就直直刺向器官中的男孩。
贝优妮塔立刻抬起双枪，眨眼之间连发了数十发子弹。
蒙面贤者抬起手施展法术，攥住飞来的子弹，下一刻他就来到了贝优妮塔身后。
他不紧不慢地扔出依旧带有势能的子弹，但在他结束【迅捷流光】这一法术的时候，魔女那堪比子弹飞行速度的反应立刻做出了回应。然而贝优妮塔躲开子弹的时候完全足够蒙面贤者继续自己击杀男孩的攻势了。魔女恼怒地迅速跟了上去，一脚踢开了即将刺中男孩的枪尖。拉开距离之后，她再次向蒙面贤者射击，但那些子弹都被蒙面贤者凭空斩开。他将两截短枪像回旋镖那般掷向魔女，然而却被贝优妮塔以灵巧的动作差之毫厘地躲了过去，就连回旋飞来的利刃也无法伤害到魔女的优雅。
虽然蒙面贤者与魔女的战斗都未曾对对方造成伤害，但无论是利刃还是子弹都切切事实地打在了【阴险】的器官上，腥臭的血液瀑布顷刻间便流淌了下来。“介意我问问你的对手去了哪里吗？”魔女轻笑着问道。她看向贤者手中的长枪，以及那崩碎的面具，“我可不是在担心他，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到底花了多少代价才从他的手里逃走。”
然而蒙面贤者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别碍事，魔女。这与你无关！”
魔女用子弹做出了回答，“很抱歉，小东西对我还有用。”
当地心引力重新将他向下拖拽的时候，秘法师迅速打开了喷气式引擎来保证自己不会因为突然失去浮力与推力而失去平衡。他翻了个身，勉强砸到了一块贴着马赛克瓷砖的圆形广场的地面上，无以计数的水漂浮在他头上。他向前看去，无数建筑的残骸毫无规律地漂浮在深紫色的云海之上。
这里处处透着诡异。
他跟着那只鳐鱼形的下层位面生物一路向下潜航，冒着永远也无法离开的风险来到了这里。谁也想不到芬博温特山下居然有着这么一个巨大的、处在虚实之间的空间。然而当他降临之后，他立刻就感受到了这里的情况。他感应到的传送门的确在这里地方，但这里有许多大大小小传送门，最大的传送门像是一座山那么高，最小的传送门仅能容纳一根手指。这些传送门此刻都在沉睡当中，没有被激活，这些传送门构成了迷宫般的地形，让萨洛蒙犯了难。
萨洛蒙可以肯定这里有不少传送门都是魔女一族的作品——如果说魔女一族监视着下层位面的传送门，那么她们肯定做了许多保密措施来防止权限不够的外人或者贤者一族进入这个地方，只有掌握了正确的穿行方法才能抵达地狱之门，如果走错了路，谁也不知道会被传送到什么地方，那么迷路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死在某些极度危险的地方。
对于萨洛蒙这个外人来说，那就只有靠猜的了。
第八百一十六章 地下溶洞（第二更）
数学是几乎所有魔法的基础，在预言系法术中尤为重要。
算数占卜、数秘术、灵数学、占星术、紫薇斗数、风水堪舆、奇门遁甲、六爻等等预言系法术都要求施术者拥有极为丰富的数学知识与强大的心算能力。萨洛蒙可以毫不谦虚地说，在卡玛泰姬众多书籍的培育下，他极为擅长此类魔法，是卡玛泰姬众多秘法师中的佼佼者。虽然都是猜测，但并不妨碍他先使用多重预言法术重复占卜，以此来排除错误答案——然而预言向来是模糊的，萨洛蒙也没有一定要获得精确的预言，而是占卜吉凶程度，再使用少量侦测法术探知传送门的性质，用统计学的方法来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总是喜欢出现在别人身后？”秘法师自言自语道，“这样故弄玄虚难道会显得自己很厉害吗？”
一个包裹在蓝色水晶材质里的棱形玩意从虚空中浮现出来，“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那我就可以向你坦白。”
“如果现在是过场动画时间，那么你一定要穿得像个人。”萨洛蒙重新戴上头盔，他转身看向那个家伙，被装甲包裹的手掌有意无意地放在了剑鞘上方。如果情况有变，他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拔剑挥砍。这种后现代主义与模糊性别边界的穿衣风格充满了现代美国时尚界秀场的味道，实在是让他这种巴洛克风格爱好者喜欢不起来，连带着让他对这个家伙的印象糟糕到了极点。
“第一印象很重要，现在看来你不太成功。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先知。”那个玩意神神秘秘地笑了起来，看起来就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萨洛蒙对这个家伙没有什么好印象，不止是因为他的穿衣风格，更是因为他出现的时机。但同时萨洛蒙又抱有一些疑虑，因为这个时候跳出来实在是太愚蠢了，如果这个家伙想要欺骗他，那么这个时候出场就代表这个他是幕后主使。因此萨洛蒙想要听听这个自称为先知的家伙想说些什么。
“世界监视者一族的秘密瞒不过我，既然你想要去到地狱我可以帮你。”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那么好的事，你想要什么。”
“当然，当然。我看到了你的潜力，自然也知道你要价不菲。我看到了很多，包括你与贤者的战斗。我可以大方地承认，当你和魔女一族踏入诺亚杜恩之时就被我监视了，我相信你也察觉到了那个法术。”先知缓缓降落到萨洛蒙面前，毫不避讳地说道，“我认为我们之间或许有一点小小的误会，相信当我们解开误会之时，你就会站在我这边。毕竟我的立场和卡玛泰姬是一样的，都是杀死这个世界上能够影响人类发展的生物。这是个漫长的故事，而我们又赶时间，所以我会长话短说……”
“……所以你的目标是排除能够改变过去与未来的左眼与右眼？”
见到萨洛蒙的声音表露迟疑，先知顿时大喜过望。之前他安排蒙面贤者狙杀兄长的计划已然失败，如果能把这个人拉到自己这边，那就意味着自己的计划能够成功。先知不禁开始敬佩起了自己的聪明才智，殊不知萨洛蒙也在对他的智力水平进行估算。
“你肯定能够明白这其中的风险，如果有人滥用世界之眼，那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更何况现在世界之眼只剩下了一只，灵魂之海的不平衡迟早会为现实位面带来灾难。”先知自顾自地说道，“在这种事关全人类的生死面前，你一定不会介意我命令贤者来攻击那个男孩的事吧？我可以帮你取出魔女的世界之眼，同时保证她的安全，这就是我与你的交易。”
“我的占卜结果表明，你就是那个能够帮我抵达地狱之门的人。你亲自陪着我抵达地狱之门。”
先知露出微笑，“没错，你可以信任我，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
“但不是用这种方式。”萨洛蒙抽出圣剑指向先知。
起初先知还有些惊愕，但他很快就化作一团光雾闪到了一旁。秘法师也跟着施展瞬发的五环变化系法术【闪电跳跃】，变成一束闪电击中到了先知，巨量的电流瞬间麻痹了先知的身体。与此同时，数枚镌刻着符文的黄铜子弹从后方袭来，正中先知后脑，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先知一阵恍惚，他不明白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我敢保证，你会亲自把我们送进地狱之门。”重新显露身形的萨洛蒙抽出圣剑，“亲爱的，你来得太晚了。”
“不好意思，交通堵塞。”
眨眼之间，贝优妮塔连同被她拧在手里的男孩就被秘法师用法术拉到了自己身边。两把金色的断枪急速飞来。贝优妮塔拉着萨洛蒙转了个圈，将他拉进了【魔女时间】里，争取到了一点交流的时间。“不要问那么多，我已经想起来我是谁了！”男孩落地的一瞬间便朝着某个传送门跑了过去，他急匆匆地说道，“快跟上！我们没时间耽搁了！”
“照看好小东西。”魔女说道，“他会带我们抵达地狱之门！”
当蒂塔率领着天空航母抵达诺亚杜恩小镇上空时，她第一时间收到了噩耗。
她稍稍考虑之后便把这个消息通过指挥链传达给了十枝玫瑰号与金百合号两艘天空战列舰，几乎所有随舰而来的姐妹会成员无比陷入了巨大的哀痛。维多利亚·汉德和莫度男爵都没有反对蒂塔的想法，于是另外两艘舰船上的姐妹会成员都集中到了惩戒号上，她们姐妹全副武装集中到了停机坪上，并列两排，等待着突击运输艇返回天空航母。
除了发动机的尖啸，她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蒂塔亲自站在突击运输艇的坡道舱门，等待着满身伤痕的突击小队将凯瑟琳抬下运输艇。她与每一位突击小队成员都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揭开被突击小队所有成员撕下的深红色长袍包裹起来的凯瑟琳。突击小队悄悄告诉她，如果不是动力装甲与长袍包裹得严实，凯瑟琳的尸体在移动过程中就会碎成几块。
蒂塔转过身，扫视聚集在这里的姐妹会。她们没有戴上头盔，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火焰。凯瑟琳在姐妹会里十分讨人喜欢，不仅是因为她的剑术，更是因为她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即便她被尊称为女士，那些人类女孩在与她相处时也并未感到任何隔阂。某些与她关系更好的女孩瞪圆了眼睛，怒火与泪水一同充斥了眼眶。
蒂塔朗声说道，“凯瑟琳为君主而死，这是她的荣耀，她将会被我们铭记。”她感觉自己的胸膛中的怒火被点燃，她的血管里灌满了滚烫的燃料，“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不会复仇！我爱她，你们也爱她，君主更爱她。可以想象当君主知道此事之后会有怎样的愤怒！杀死所有外维度杂种！我们不仅是君主的怒火，我们更要以鲜血来纪念凯瑟琳的牺牲！”
第八百一十七章 传送迷宫（第一更）
萨洛蒙一眼就看出了那个自称为先知的家伙和男孩究竟有什么关系了。
男孩的额头上有两个对称的三角形印记，先知的额头上则是两个三角形合并成一个菱形；瀑布教堂上的装置是两个对称的三角形印记，这里的地面瓷砖上则有着一个菱形图案的装置，只不过因为年久失修无法启动；除此之外，无论是发色还是瞳孔颜色，先知都与男孩一模一样。
因此当男孩声称自己已经想起自己是谁的时候，萨洛蒙也差不多知道他的身份了。只不过现在无论是男孩还是秘法师，都没有时间停下脚步探讨时间的奥秘，更没有办法对那个自称先知的家伙的衣着品味进行一番深入的批判。也有可能是男孩羞于讨论这个话题，毕竟那家伙的品味实在是太糟糕了。
秘法师先是按照男孩的指引，将他丢进一个位于广袤紫色云海上漂浮着的建筑残骸上的传送门，紧接着他又站在传送门门口等待着贝优妮塔，等到魔女走进传送门之后他才一头扎了进去。蒙面贤者与先知紧随其后，不打算让男孩脱离自己的视线。
先知迫不及待地踏入传送门，迎接他的是一团闪耀的等离子体。
恒星般高温的等离子体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先知的脸上，准确来说，是拍在了先知的防护魔法上，距离他的皮肤只有那么一点距离。他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了，可即便如此先知也不好过，当他重新睁开几乎被灼烧瞎掉的双眼时，就发现那个可恶的卡玛泰姬秘法师已经走进了下一个传送门了，散发高温的等离子武器正挂在他的大腿上。
这东西在此之前根本不存在，很显然是秘法师用魔法召唤来的武器。
那个该死的家伙在逃走之前还十分得意地朝着他笑了笑！
先知对于这个欺骗了他的秘法师满肚子火气。他看到男孩正在为魔女和秘法师指引方向的时候，就知道男孩已经回忆起了许多东西。先知打定主意要男孩闭嘴。
“他们在哪？”走进传送门的蒙面贤者沉声问道。
先知指着一个方向，他这次打算让贤者先走。蒙面贤者面具之后的眼睛看了一眼先知，然后默不作声地走了进去。先知跟着他的脚步，十分得意地看着蒙面贤者仓惶躲避等离子体。“我们不能再失败了，贤者。”先知说道，“要不然你永远无法复仇。”
蒙面贤者依旧保持了沉默，然后一头扎进了下一个传送门。
很显然，萨洛蒙并不是一心想着逃跑，他在传送门的出入口都设置了陷阱。从被幻术遮掩的次元陷坑，到只用一根绳子和一枚手雷制成的简易狩猎陷阱，从魔法召唤出的酸液池，到几枚爆弹制成的小型地雷，虽然这些东西无法对他们造成致命性伤害，但却可以稍稍拖慢他们的脚步。许多他从卡玛泰姬图书馆里学到的并不怎么实用的魔法也有了用武之地，只要是能被用来拖慢先知与贤者行进速度的东西都被他拿来使用。
他也曾尝试过封闭传送门，但先知与贤者都是施法者，再加上时间紧迫他根本没法设置太强大的封禁魔法，因此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甚至于贤者与先知发现此路不通之后就干脆走进了另一个传送门，最后弯弯绕绕地挡在了他和魔女前进的路上。如果不是男孩寻找到另一条通往地狱之门的传送门，他和贤者说不定就要再打一场了。
这场追逐战以抵达终点告一段落。
“我的任务完成了。”男孩耸耸肩，“我在芬博温特还有事要做，先走一步啦！”
“别想着离开，鼻涕小鬼。”萨洛蒙沉声说道。他紧紧抓住男孩的肩膀，“我们要解救另一位魔女的灵魂，但只有你才能解决最终问题。别装傻，你已经想起了自己是谁，你也知道我们面对的最终问题是什么。无论是贤者还是先知，他们目标就是你，而你一个都打不过。”
“饶了我吧，我们的合作不是已经结束了吗？”男孩翻了个白眼，“我有信心不被他们抓住。”
“这可不行，无论是出于成年人的责任还是你在整件事中的关键位置，我都不同意这种做法。”秘法师看了一眼贝优妮塔，“魔女也不同意。在解决地狱的事之前，你的安全问题由我和魔女来负责。叛逆期的鼻涕小鬼，这件事没得商量。”
或许是如同肥皂泡一般堆叠在一起的位面混乱的时间关系，或许是秘法师的陷阱真的起到了作用，男孩都有时间施法打开这扇由魔女一族监视的下层位面通道。这座由黑色骸骨制成的大门建立在建筑残骸上，无尽湿黏的恶意如同舌头一般舔舐着任何靠近它的人。当地狱之门打开一个小缝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吸力就从门后席卷而来，下方深紫色的广袤云海似乎受到了牵引，巨大的龙卷风如同触手一般从下方延伸上来，最后灌入大门之中。
地狱之门即将关闭时，贤者与先知才从上一个传送门里走了出来。他们只看到了深紫色的云雾中闪烁着的金色盔甲。先知甚至都没来得及交待些什么，贤者就毫不犹豫地立刻投入了门后的无尽深渊，完全不考虑会在门后遇到怎样可怖的事。
天空航母与天空战列舰缓缓穿过闪烁着火花的传送门，在普通人眼中这三艘天空巨兽似乎是被火花包裹之后隐形了。维多利亚·汉德神经绷紧，这是她和她的情报部门第一次参与到如此重大的魔法事务中，她的任务就是控制天空战列舰十字玫瑰号与金百合花号的侦查无人机。一切都在按照萨洛蒙遗留在指挥链上的命令进行，天空航母吐出数十架满载着武装人员的突击运输艇直扑芬博温特山。姐妹会和情报部门的特战小队将会分别控制芬博温特山上的重要节点，布置防空火力，配合天空战列舰歼灭一切出现在这里的外维度生物。
莫度男爵作为此次作战的顾问也参与其中。
他这次不仅要监督不朽之城的作战，更是要攥写一份报告用于提交。他要论证不朽之城的存在能够减少卡玛泰姬的任务压力，以此来让那些对萨洛蒙建立世俗组织不满的老家伙闭嘴。这是来自至尊法师的命令，因此莫度十分认真。卡玛泰姬参与到此次任务中的不止有他，一些与萨洛蒙关系紧密的秘法师家族也参与其中。比如小王法师，他现在正在诺亚杜恩小镇上等待着挂载了战术核武器的战斗机。
十字玫瑰号的侧舷炮打出了第一击，精准地将从芬博温特山顶上直扑突击运输艇的一群天使打成了碎肉。紧接着金百合花号也开始了攻击，如同二战时的海战那样，战列舰的侧舷炮接连开火，掩护突击运输艇抵达芬博温特山山腰，而那些已经完成了任务的突击运输艇则开始切割天使集群，使用炮艇上的火力集中消灭敌人。
这是一场科技与外纬度生物的较量。
第八百一十八章 怒火与泪水（第二更）
这是一场萨洛蒙梦寐以求的战斗，也是他建立不朽之城的最初愿景。
唯一令人惋惜的是，他现在没时间观看这场小型战争。
他一直渴望着能使用人类的科技与智慧对外维度生物进行打击，而不是和卡玛泰姬一样涉足危险的魔法，在抗击外维度之前先造成风险。正因如此，秘法师学徒的选择才会苛刻异常，避免招募来的学徒反过头来对人类造成威胁。即便卡玛泰姬这个学派的人数对于地球的魔法世界已经相当庞大了，但对于整个世界面临的外维度威胁来说还远远不够。
芬博温特山上爆弹枪的每一声枪响，导弹的每一次发射，战列舰的每一次炮击都是他数年来努力的结果，他要向卡玛泰姬、向至尊法师乃至是向自己论证，对于整个人类种族来说，外维度并非不可或缺。卡玛泰姬只是人类这个种族的婴儿车，迟早有一天，卡玛泰姬会亲手结束自己的使命，人类将会独立站在银河之巅。
雪峰之上聚集着大量的天使，不朽之城只能将战线推进至山腰之上。
上级天使们甚至是四元德天使不是没有尝试过将不朽之城的攻势反推回去，但在两艘天空战列舰的狂轰滥炸之下，哪怕是四元德天使也必须保持谨慎。情报部门在山腰上设立起了大量由身穿深黑色防弹护甲的普通人类士兵操纵的高射炮、防空导弹塔、瓦坎达防空激光塔等设施，来自失落之城的索菲亚率领着自己的族人与招募来的士兵开始挖掘战壕，构建阵地。这些士兵身着轻型外骨骼动力装甲，手持重型爆弹枪和等离子，以及其他由瓦坎达制造并且生产的实验性单兵武器。
姐妹会一部分重火力小队与突击小队组成了数支机动防线穿梭在阵地之间，消灭任何突破火力防御网，试图通过传送摧毁防空阵地的天使。其他姐妹会武装人员则与突击运输艇相互配合协同作战，尝试向着芬博温特山山顶进发。然而姐妹会的攻势并不猛烈，好几次她们都主动放弃了山间要道，在天使反扑之前撤退回了阵地之中，让防空火力对天使们造成杀伤。这并非是因为她们不想复仇，而是因为她们的任务除了杀伤下级天使与中级天使以外，就是掩护暗杀部门潜入芬博温特山山顶，为指挥部门收集情报。
事到如今，芬博温特山山顶的情况依旧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哪怕突击运输艇挂载了钻地炸弹也不能轻易使用，以免造成山体崩塌对己方人员造成伤亡。情报部门要与暗杀部门的潜行者相互配合，摸清芬博温特山的地质构造与山顶情况，在此之前局面暂时陷入了僵持，无论是天使还是不朽之城都不愿意更近一步。
哪怕是远在诺亚杜恩小镇上的小王法师都感觉到了脚下的地面在震颤，被黑暗笼罩的诺亚杜恩小镇再次被武器爆发出的火光持续不断地照亮，宛如白昼再次降临。这还是决战之前的零星攻势，无论是天空战列舰还是天空航母都尚未使出全力，不朽之城也还没有投入所有战争准备。
从未切身体会过人类现代战争科技的小王法师以及其他一众心高气傲的年轻秘法师都感受到了一丝生理上的恐惧，尤其是当他们看见不朽之城出产的巨型坦克隆隆驶过诺亚杜恩小镇那狭窄的街道，履带轻而易举地碾碎历史悠久的房屋与雕像之时，某些自认为学习了魔法便高人一等的年轻秘法师更是说不出话来。
小王法师总算知道，为什么至尊法师要让这些刚刚走出训练场的菜鸟参与这次任务了。
他与萨洛蒙关系不错，自己又身为秘法师家族中的一员，因此他知道的情报要更多一些。比如此时此刻，还有一支位于火星的武装力量已经整装待发。如果地球部分的不朽之城战事不利，哈密尔法师就要通过传送门去火星把这支压箱底的力量拉出来。谁也不知道萨洛蒙在火星究竟藏了什么样的科技，以至于至尊法师都要保密甚至参与其中，用高保密的契约与魔法掩盖一切痕迹。小王法师真切地希望局面不会走向这个极端，能让至尊法师主动违背戒律的东西一定相当可怕。
维多利亚·汉德咬着嘴唇，双眼紧盯着全息投影指挥桌面。
她下辖的情报部门还需要等待内政部门收购的地质研究所出具报告。其实她更倾向于在摸清楚情况之前先使用武装卫星对芬博温特山进行火力侦查（不是上帝之杖那种傻乎乎的武器），或者直接使用战术核武器摧毁这座山。无论敌人在山顶策划着什么阴谋，一枚战术核武器都能解决问题。只不过在此之前，她的君主必须从芬博温特山山中走出来——对于那些还留在舰艇上的武装人员、尤其是禁卫军来说，任务远没有君主来得重要。只要她下达这样对君主的安全不负责任的命令，等待着她就是一枚爆弹，或者是锋利的长戟。
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有一些任务可以完成。
“报告风向。”她问道。在得到了确切的信息之后，情报部门的负责人下达了指令。“准备投放毒气，命令前线士兵观察毒气对外维度生物造成的伤害。”对于不朽之城来说，国际上的生化武器公约就和核武器不扩散条约一样都是废纸，为了杀死这些不属于现实世界的生物，任何能够用得上的武器都会被拿出来使用。至于这些武器是否会对诺亚杜恩小镇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这种问题完全不存在维多利亚·汉德的大脑里。
先干掉敌人，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萨洛蒙叹了口气，藏在头盔之后的脸上满是担心。他左顾右盼都看不到贝优妮塔和男孩，因为他走进地狱之门时落后了一步，混乱的位面传送再次将他与魔女分开。这里的环境相当恶劣，干旱、高温、远处的巨型血色龙卷风裹挟着沙砾不断侵蚀着岩石，异常的重力影响着这里的每块石头，各类令人作呕的下层位面生物隐藏在看不见的角落。“晚上好，罗丹。”他指了指自己装甲板上的凹痕，“你是来提供维修服务的吗？”
“我只是来完成一份作品。”罗丹扔给秘法师一根雪茄。这根雪茄里有着罗丹添加的草药，萨洛蒙欣然接受了这份礼物。堕天使工匠说道，“你在找贝优妮塔吗？别担心，她已经找到了那个抓住贞德灵魂的恶魔了，所以先走一步了。”
“那你看到了一个男孩吗？”萨洛蒙在自己的大腿附近比划，“差不多这么高。”
“没有。”罗丹摆了摆手，“贝优妮塔要我在这里等你，给你指路。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担心你在这里没法活下去，毕竟你的权能相当强大。如果你再不出现，我就要离开了，要是错过了时机，这件作品就永远没法完成了。”
“带我去。”萨洛蒙说道，“我只希望贝优妮塔下手轻点。”
罗丹露出能够吓哭几百个小孩的笑容，“我也一样。”
第八百一十九章 复古战术（第一更）
罗丹像是站在路边招呼出租车那样神态轻松地挥了挥手，血色的云海之下便立刻凸起了一个模糊的巨大身影。那个身影围绕着远方的血色云雾龙卷风转了几圈，然后如同海面之下的鲨鱼发现了猎物那般带着肉眼可见的兴奋，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罗丹和秘法师附近的悬崖旁边。这是一只鳐鱼形的下层位面生物，其名为【阴险】。
萨洛蒙曾在地下溶洞见识过这种生物，如同掠食者一般在黑暗冰冷的水域里游弋。
与他之前所见的那只相比，虽然这只下层位面生物那黏滑的黑色鱼皮上同样遍布着令人精神错乱的腐败色彩，但却比之前那只怪物的体型明显要小上一些，混乱的图案要密集一些，胸鳍展开差不多二十三到二十四英尺。即便如此这也已经是一只巨兽了，每当他看到这种生物都会想起蝙蝠——这种生物是漆黑海底的阴影与恐惧的具现化，是潜伏在泥沙与礁石下方的寂静猎手。罗丹邀请秘法师跳下悬崖，登上【阴险】的胸鳍，走到巨兽的头部俯瞰着下方漂浮的碎石与群岛、以及各种各样的下位面小型伴生生物。完全不顾萨洛蒙脸上嫌恶的表情，堕天使工匠发出一声招呼，鳐鱼形的下层位面生物再次扇动胸鳍，在充满了硫磺恶臭的空气中漫游就如同置身水中那般轻松，带着出人意料的平稳缓缓向前滑行。
即便距离目的地还有一些路程，萨洛蒙依旧能够听到行进路上那座血色云海之上的贫瘠浮岛里发出的刺耳的女性尖叫与枪声。但这不足以让他确定贝优妮塔在那里，毕竟他在乘坐【阴险】的这几分钟里着实路过了一些不堪入目的地方，那些人形下层位面生物之间杀戮与欲望的游戏令他大开眼界。真正让他确定贝优妮塔位置的是蝴蝶夫人那惊人的身高，还有这位女性恶魔发出的惊悚尖笑。远远看去，蝴蝶夫人似乎在用她最喜欢的方式——也就是抡起拳头——揍着什么东西。更令人惊讶的是浮岛之外游弋着一位身着白色长裙、头饰类似满月月食的女性恶魔，不断猎杀着一切闻讯而来的下层位面生物。
萨洛蒙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贞德的契约恶魔冥河夫人。很显然，那个偷窃贞德灵魂的倒霉蛋正在遭到魔女一族契约恶魔的围攻。当【阴险】载着秘法师与工匠抵进浮岛之时，身形巨大的冥河夫人低下头，血红的双阳紧盯着秘法师和罗丹，涂抹着鲜红指甲的手掌里紧紧攥着另一只同样类型的下层位面生物，恶臭的硫磺血液与腐烂肉体的刺鼻气味伴随着血液瀑布翻涌直下。罗丹深吸了一口雪茄，然后将仅剩的雪茄烟头丢到一边。“记得表明来意，秘法师。这可是真身，最好慎重一点。”堕天使工匠轻声说道，“不要惹女人，这是忠告，我可不想因为这种滑稽的理由遭受攻击。”
虽然冥河夫人的外表充满了下层位面的魅魔风格，但萨洛蒙还是认出了她的真身，他以尊敬一位古老的泰坦神的姿态来与冥河夫人对话，但也仅仅是尊敬而已，就算是维山帝也不能让萨洛蒙低头。“尊贵的俄刻阿尼得斯，斯堤克斯河的掌控者。”他说，“您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俄刻阿尼得斯即大洋神女，可以被归类于宁芙的一种。她之所以被称为冥河夫人，就是因为她掌管着环绕下层位面的五条冥河中的一条，而之所以与她签约之后影子会呈现飞蛾形态，就是因为当时民间传说人死后飞蛾会带走灵魂，或者飞蛾是亡者的灵魂所变。传说、祭祀与祷告或多或少的都会影响被崇拜者，这是永恒不变的定律。
萨洛蒙说出的是她的真名，这既是尊敬也是威胁。
一方面，记住名字也就意味着记住了祭祀，这对一位奥林匹斯神系出身的泰坦来说无比重要，除非像赫卡忒那样不问世事。另一方面，掌握了真名也就意味着掌握了力量，一个真名在卡玛泰姬的秘法师手中可以玩出花来，正因如此，至尊法师才会耗费大量心力来掩盖萨洛蒙的真名，让其眼见而不识、耳听不闻、下笔困难重重、吐字如鲠在喉。
萨洛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一定是要过去的。
“雅典娜邀请您去吃晚餐，当然，是在这件事结束之后。”冥河夫人俄刻阿尼得斯点点头，让开去前往浮岛的航道。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堕天使工匠也皱着眉头，不知该说什么好。萨洛蒙耸耸肩，拿着罗丹赠送的雪茄吸了一口。“无论是卡玛泰姬的传承还是我个人的血缘都能追溯到奥林匹斯神系，更何况我跟泰坦诸神的关系也要更近一些，所以这只是裙带关系罢了。”
即便是莫度男爵也被吓了一跳。
他从未想过萨洛蒙拥有如此数量的战争机械，巨型坦克碾过小镇之后，大量自行火炮也被开进了小镇外的炮兵阵地，开始对芬博温特山山腰之上的位置进行火力侦查。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类型的迫击炮、榴弹炮，充满了大舰巨炮主义的战术风格，俨然就是一副发起局部战争的架势。更别提之后还有装载核武器的战斗机，以及架设在芬博温特山各个位置的实验性高科技武器，包括但不限于激光武器、等离子武器、电磁武器等等，莫度男爵真不知道萨洛蒙的手下究竟想要完成什么样的战术目标。
然而蒂塔和索菲亚并未将心思全都放在即将到来的小型战争上，即便现在不朽之城的常规（其实也不那么常规）力量已经布置到了战场附近，她们仍旧挂念着秘法师。和蒂塔那纯粹的担心不同，索菲亚深刻地明白萨洛蒙对失落之城的族人来说有多么重要——索菲亚与她的族人有一项极为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督战。他们拥有最好的装备，并且有权力干掉任何一个自己指挥之下的懦夫。他们必须这么做，因为这次战争的敌人不是普通人，而是外维度生物，谁也不知道普通士兵的精神是否会受到影响。
甚至索菲亚自己都无法确保自己不会受到影响。
她一直很担心，如果她失去了指挥能力，那么依靠上下级关系互相监督的督战队将会彻底瘫痪。如果萨洛蒙不能回来，那么干着这份讨人厌的活计的失落之城族人们肯定会被排斥，然后只能驻扎在失落之城基地。谁也不想回到过去那种打猎之后徒步近百公里去交换生活物资的生物，如今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萨洛蒙完成自己的任务，从芬博温特山里出来。索菲亚愁眉不展地将这件事与维多利亚·汉德说了，然而情报部门主管只是好奇地瞥了她一眼，并且保证这种愚蠢的情况不会发生。
这个傻姑娘难道是在质疑君主的统筹规划能力吗？
第八百二十章 科技的力量（第二更）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所有人都知道君主出现的时刻便是决战。
除了必要保持火力压制的火炮阵地与防空阵地，天使与不朽之城之间的交互渐渐平息了下来。芬博温特山腰附近已经不存在完好的岩石了，原本完好的山脊如今就像是被泰坦巨人咬了一口。可这样的打击对于天使们来说还是可以承受的，因为死去的只有下级天使与中级天使，这些完全不曾学习过军事理论的家伙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朽之城要建立这么一张立体防御网。至于不朽之城限制它们离开，这种事天使们更不在意了，它们原本就没想过要离开芬博温特。
在维都利亚·汉德的恶毒心思与实用主义精神的帮助下，某些被莫度男爵反复声明尽量不要触碰的装饰华丽的巴洛克风格小盒子被运送进了阵地，其中的内容物也被毫不犹豫地掺进了喷火器燃料里。此时此刻，天使们都还不知道维多利亚·汉德究竟为它们准备了什么样的武器。
由于武器性质特殊，这些喷火器被交予姐妹会来使用。
蒂塔完全没有索菲亚的那种烦恼，她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手下的士兵在交战过程中被对方的力量腐蚀，姐妹会已经将这些敌人定性为了“虚假的天使”，并且以坚定的信仰用作武器来抵御对方“虚伪的巫术”。说实话，就算是情报部门主管在听到这话时也忍不住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卡玛泰姬秘法师，但汉德特工向来沉着冷静，她不动声色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而且这批超细粉末骨灰也不是用在这里。”蒂塔假装没看见维多利亚·汉德的表情，“按照君主的命令，我们应该将那批骨灰撒在芬博温特山上，削弱那些伪天使的巫术。”
“君主发布的另一条优先级更高的命令是，前线指挥官有权限自行调整战术。”汉德特工摇摇头，“我已经做过了实验，军用喷火器燃料与骨灰混合之后不影响使用。更何况我们手头的黑魔法生物骨灰完全不够——”
汉德特工看了眼莫度，莫度男爵耸了耸肩。外维度生物要么通过各种维度间隙偷偷溜到主物质位面，或者就被智慧生物进行血祭之后来到主物质位面，卡玛泰姬在猎杀它们的时候可不会考虑手下留情，能有个全尸已经是万幸了，丢给不朽之城焚烧成骨灰的也没有多少。这种事卡玛泰姬没有责任，只能说运气不好。
“——我有权限让这批武器的效用最大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有几个实验性武器的任务要完成。”维多利亚·汉德转过身，继续看向全息投影指挥桌面，“还请准备好作战，君主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我们都必须跟随他的脚步，这才是他创建这个组织的意义。还请通知禁卫军做好准备，他的个人载具已经停在了停机坪，现在他工作的时候了。我不想听他待在战列舰上不肯参与普通战争的事了，告诉他，只有最前线才是保护君主的最佳地点。”
萨洛蒙没有参与太多。
他站在浮岛高耸的岩石上俯瞰着贝优妮塔与被召唤过来的蝴蝶夫人痛揍那个偷窃了贞德灵魂的小贼——这么说也不准确，荆棘夫人好歹也是一名领主级别的恶魔。虽然位于不同深度的深渊，但名义上也能与蝴蝶夫人、冥河夫人平起平坐。而且蝴蝶夫人似乎在过去的岁月中不止一次抢夺了荆棘夫人的东西（或者是荆棘夫人自认为属于她的东西），因此这两位女性恶魔之间的漫长仇恨已经要超过人类历史了——他看得很清楚，贞德的灵魂就被这位名为爱娜温的荆棘夫人吞进了肚子里，此刻这位女性恶魔将贞德的灵魂展示出来，让贝优妮塔的进攻束手束脚，就连蝴蝶夫人也没法施展拳脚。
贝优妮塔趁着反击的机会向秘法师发来了一条心灵通讯，“亲爱的，你看到那个男孩了吗？”
“不！”萨洛蒙高声回答，这是最朴实的方式，以此避免挤占魔女的战斗思维。他偶尔发射一枚爆弹来规范荆棘夫人的行动，以免贝优妮塔一时疏忽让自己受伤。直到那位荆棘夫人骄傲地宣称，只要自己消化贞德的灵魂，她就能够拥有杀死蝴蝶夫人的力量，他才朝着荆棘夫人发射了一个爆弹弹匣，将她那深红色的血肉花冠炸得体无完肤。
“找到他！”魔女说道，“贤者可不会放过他！”
“你现在已经知道贤者是谁了吧？”萨洛蒙这次没有选择使用粗暴的方式回答，而是如同吹拂羽绒那般将这个问题送进了贝优妮塔的灵魂。然而魔女的回答却相当冷硬，延续至今的轻佻风格好像突然间消失了，仿佛被大雪覆盖的冰冷森林。“我知道。”她说，“我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我不会犹豫。”
毕竟魔女一族覆灭与贤者一族，甚至是和贝优妮塔的亲生父亲都脱不开关系，贝优妮塔会这样想也很正常。萨洛蒙歪了歪脑袋。“我觉得我可以先和你一起杀掉这个恶魔，然后我们一起去找他。贞德现在还在它肚子里呢，我们得赶紧把她挖出来洗干净，要不然臭烘烘的魔女可不会讨人喜欢。”他说，“我认为鼻涕小鬼现在还坚持得住，毕竟他已经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贤者要制服他还需要花点时间。让我们洗个澡，吃顿早饭然后睡个觉吧，亲爱的。我想看你穿那件薄纱睡衣。”
贝优妮塔被他逗笑了。“快去吧，亲爱的。我很快就来。”
罗丹虽然察觉到了萨洛蒙与魔女之间的秘法能量流动，但他没兴趣去了解秘法师和魔女说了些什么，他在意的只有他即将完成的作品。眼前的荆棘夫人就是那份即将完成的作品中最为重要的材料——他并不反对萨洛蒙的离开，毕竟秘法师总是站在魔女这边，他可不想承受来自两个方面的压力。当他的人脉网络打探到是谁拿走贞德的灵魂之后，他就已经开始准备能够容纳荆棘夫人灵魂的武器了。他知道荆棘夫人死亡的概率很大，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贝优妮塔浪费掉荆棘夫人的生命。
当贝优妮塔剖开荆棘夫人的腹部，将贞德的灵魂取出来之后，罗丹就挡在了蝴蝶夫人一人高的拳头前面。确切地说，是他伸手挡住了蝴蝶夫人的拳头，蝴蝶夫人可从来都不知道手下留情是什么意思，更何况还是面对一位远古仇敌。
“你想干什么，罗丹？”贝优妮塔举起手枪问道。
“只是不想让你这么浪费而已。”堕天使工匠拿出准备已久的一个装置，“就差一步了，这可是专门打造的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