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三个哥哥一台戏
“婶子不必客气,叫我书彦便是。”赵书彦微笑着在前带路,他看得出秦氏待他有礼客气,似是有意拉开他和小暖的距离,这是为何?
刚到楼梯口,就碰上来跑下来的乌羽。乌羽皱起眉,看了眼睡着的小草,压低声音问道,“陈姑娘要去哪里?”
小暖立刻道,“我今日约了赵大哥谈事情,就不打扰乌公子了。”
乌羽的桃花瞳如泣如诉地盯着小暖,声音不由得高了些,“你讨厌乌某,才跟他去的,是也不是?”
小暖的头皮发炸,她的确是怕跟他在一块待着,他在船上爆笑起来吸睛无数吓坏娘亲,赶紧辩解道,“真的不是,我与赵大哥早就约好的,真的!”
“说两遍真的,一定是假的!”乌羽不干,陈小暖是济县唯二让他觉得不烦躁的人,好容易遇到,怎能又让她轻易跑了。。
大黄烦了,蹿上楼梯回头“汪”着催促大家上楼。
赵书彦也替小暖圆场,“乌少爷,在下与陈姑娘确是有约在先,若乌少爷无事,不妨一起到楼上吃茶观湖光山色?”
赵书彦在金将军府见过乌羽两次,晓得他高冷不好与人亲近,料想他定不会答应。哪知乌羽却想也不想地点头,“吃!前边带路。”
赵书彦笑意不减,“秦婶,乌少爷,这边请。”
在屋内探着脖子等待的齐之毅,见好友带进来的居然不止是姑娘还有一位面赛桃花的小公子时,便挑了挑眉。
赵书彦一一为他们做了介绍,乌羽便气鼓鼓地瞪着小暖。
小暖这才想起来她忘记了什么,转身道,“乌少爷,这是我娘;娘,这是乌羽少爷。”
乌羽立时换作大大的笑脸,礼貌周全地给秦氏弯腰见礼,“婶母。”
秦氏把小草放在软榻上,微微屈膝,“乌少爷......”
话还未说完,就对上乌羽满是控诉的漂亮眼睛,秦氏便不由自主地改了口,“乌羽。”
乌羽这才喜笑颜开,并得意地瞟了赵书彦一眼,“嗯!婶母请坐在这边,这边风景极好。”
小暖无力扶额,齐之毅以目光询问好友这跳脱的少年是哪儿来的,这么大了居然还要撒娇。
偏偏撒娇还撒的这么......好看,自然。
赵书彦微笑不语。小暖跟过去让娘坐在床边赏景,“我去跟赵大哥谈点生意上的事。”
大黄不喜欢乌羽,干脆躺在秦氏身边要求继续抚摸。
秦氏看了看旁边三个年轻男子,她过去确实不合适,不过闺女过去也不合适吧......
还不等她开口,屋门就被轻轻推开,船上的侍女托着茶盘进来,见礼后跪坐在小桌边开始泡茶。秦氏对赵书彦的细心感到颇为满意,便由着闺女去了。
小暖先与齐之毅打招呼后才在桌边坐下,乌羽立刻给她推过去一杯茶,眼巴巴地看着。
......
小暖也受不住他这样,只得道,“多谢乌大哥。”
乌羽又得意地瞟了一眼赵书彦,心满意足地饮茶。
赵书彦又给小暖介绍齐之毅,“子许乃是愚兄的同窗,家中做船舶和刺绣生意。”
小暖一点即通,“不知齐少爷家的绣坊是哪家,小暖可否一观?”
齐之毅见乌羽的嘚瑟样,笑道,“小暖妹妹如此称呼,便是厚此薄彼了。”
这些人占自己的便宜还真是占上瘾了!不过谁让自己年纪小呢,小暖面上带笑,“齐大哥。”
乌羽果然脸黑了,齐之毅则受用地点头,“愚兄的绣坊在彭州,小暖妹妹若是有意,可随愚兄到彭州一游。”
他们所在的济县就属彭州地界,州城自然比县城繁华,小暖没有拒绝,“多谢齐大哥。等小妹有空,定去叨扰。”
齐之毅觑着赵书彦笑了,“好,愚兄定扫榻以待。”
乌羽却不高兴了,“哪个大老远地跑去睡你家的床!咱们这儿就有几家绣坊,小暖妹妹何必舍近求远?”
小暖解释道,“多看看总没错。”
乌羽嘟起嘴,“既然看那就要看最好的,改日‘愚兄’我带你去京城看,彭州有什么好!”
世无双果然行事随心所欲,从不顾及旁人的感受,小暖立刻转移话题,“小妹还不知何时才能有空,这话便远了。赵大哥,不如咱们先谈正事?”
赵书彦接小暖的话毫不突兀,“愚兄请人算了日子,咱们订在八月十六开张,可好?”
“八月十六,会不会晚了些?”如今距八月十六还有半个月呢。
赵书彦别有深意地道,“八月十九陈家族学开馆授业。不止是咱们的茶宿,东侧的润笔斋也同日开业。”
小暖眼睛便亮了,“大哥的日子选的极好!”
“有什么好的?”乌羽也凑过来兴致勃勃问道,‘咱们'指的是谁?”
“是我和赵大哥在我家村南开的小茶宿。”小暖解释道,“陈家族学开馆必定请了不少人去捧场,还有外地的学生要提前过去等候,这些客人和学生及家人必定要有地方落脚歇息,这样我们的山长茶宿就有生意了,所以要先于族学开业,两三天正合适。”
齐之毅对这小小的丫头竟懂得生意上的弯弯道道感到惊奇,心道难怪平生只喜赚钱的赵书彦会中意她。
“那为什么不选八月十五?”乌羽又问。
小暖也转头问赵书彦,“是啊大哥,为什么不选在八月十五呢?我看过黄历那天也是上好的日子。”
赵书彦微笑,“那日愚兄有事,无暇抽身。”
小暖还未开口,乌羽就发话了,“你没空乌某有啊!”
......
小暖眼皮跳了跳,“你想干嘛?”
“乌某要入股你的茶宿,咱们一起当东家一起玩!”乌羽觉得这主意秒极,“说吧,多少钱可以入股?”
不只小暖,赵书彦也是微愣。
“一千两够不够?”见两人不吭声,财大气粗的乌羽提价,“一万两呢?”
莫说一万两,便是一千两也能把他们的山村小茶宿买下来了!小暖叹口气,“乌大哥别闹,我们是做正经生意,小妹要靠着它养家糊口的。”
乌羽美眸圆睁,便听门外传来清冷的声音,“小羽。”
这一声震得小暖从软垫上站起来,“三爷也在?”
小暖不晓得该不该出去打个招呼,不去似乎失礼,去的话她又似乎不够格,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见了财神爷不去蹭蹭金光,小暖就觉得好可惜......
正说到关键处,乌羽皱着眉想先拿下小暖再说。
不想三爷又开口了,“出来,咱们回家。”
乌羽拉开门央求道,“三哥,我想跟小暖妹妹一起玩儿——”
严晟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就冷了整船的喧嚣,小暖暗叹一声,不愧是低气压牌消暑神器。
第九十二章 三爷受伤了
本在享受按摩的大黄忽然睁开狗眼眼转头看向严晟,秦氏觉察道它的紧绷,便轻轻揉了揉它的脖子。这位三爷虽然总冷着脸,但她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严晟的目光从大黄身上收回来,便见小暖跑到自己面前,憨态可掬地笑着,“三爷,您老也来游湖了?”
您老?严晟挑挑眉,“字练得如何?”
小暖惭愧低头,“这就回去练上。”
严晟凤眸转向乌羽,“陈姑娘要回去练字,你与为兄回家。”
乌羽恋恋不舍地跟秦氏和小暖告别,跟着严晟走了。
齐之毅见了严晟,震惊非常,以目光询问赵书彦济县何时来了这么号金光闪闪的大人物。
赵书彦微微摇头,只问小暖道,“妹妹在练字?”
“照着字帖练呢,字帖是严三爷推荐的。因时日太短,还没有看出进步。”小暖整日忙着生意上的事,拿回去的字帖,娘亲和小草练得比她还多。
看来得加紧练习了。
严晟和乌羽下游船上小船后,并不说话,只是闭眼睛靠着歇息,脸色比平时要苍白疲惫了些。
“三哥怎么了?”乌羽觉察到不对劲儿,三哥素来将自己装裹的严实,嫌少露出冰冷以外的情绪。
严晟嘴角一勾,“你的观察能力还不如大黄,那厮都看出我受伤了。”
游船上,小暖通过与齐之毅和赵书彦闲聊,知晓了许多大周经商之道和商场趣事见闻,除了听,她也在不停地发问,如饥似渴地汲取着自己需要的知识。
有个词,很俗却很实际,那就是——圈子。你要做哪一行得先加入这一行的圈子,这样才能及时得到行业的第一手信息,信息对商家经营成败有着重要影响,如上层风向的变动,行业内的大宗交易意向,各家之间的隔阂渊源......特别是在这个信息获取难度非常高的时代,圈子的重要性就越加突出。
小暖目前,还在圈外。她再一次为自己没穿越程男子而惋惜,若她是男子,行事将便利许多,这个年代虽不似明清那样将女子钉死在妇道的柱子上,但行事也有诸多不便。
不如,扮个男装试试?
待小草醒了后,母女三人告辞,下游船继续玩耍。
关上房门只余他们二人后,齐之毅便感叹,“可惜了,若小暖妹妹是男儿身,在济县定就与你有一争之力。”
赵书彦笑得甚是自豪,“她即是女子也丝毫不差。子许,她与我等不同,无依无靠独自打拼不过两月,就已有了三家店铺,前途不可限量。”
齐之毅惊讶了,“除了你与她合伙的茶宿,还有哪两家?”
“两家布庄,在她跟你提起之前你装作不知为好。”赵书彦微笑,小暖手握锦绣布庄之事并未瞒着他,初知之时他也吃惊不小。
齐之毅抚掌而笑,“难怪她向我探听绣坊之事,原来打的是这个鬼主意!”
“子许觉得她在打什么主意?”赵书彦反问道。
“依托两家布庄,建起她的绣房!”齐之毅颇为自信地回道。
赵书彦笑了,“非也,她喜欢的是买入而非新建。”
齐之毅瞪大眼睛,“她不会是看上我的绣坊了吧......哈哈哈,好有趣!”
赵书彦微笑,“这也不无可能。你晓得她下一步盯上的布庄是哪个?乃是济县城中最大的霓裳布庄,并打算年底之前将它‘拿下’!”
齐之毅自是知道这几年刚做大的霓裳布庄,也知它的东家乃是极其富贵的人物,才能如此顺风顺水地在济县做大。听小暖将矛头对准霓裳,齐之毅拍桌狂笑,“若她真能拿下霓裳,我那绣坊赠她又何妨!”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子许的话我记下了。”赵书彦心情愉悦地品茶。齐家做过皇商,为宫中的贵人们制绣品,子许的绣房自然是上品中的上品。小暖若能拿过来,无异于猛虎添翼。
齐之毅继续狂笑,“云岫如此见色忘义,你我的兄弟便没法做了!”
赵书彦但笑不语。
齐之毅笑够了,擦掉眼泪叹道,“若真如你所言,这小姑娘当真是让人期待。”
正是让人期待,所以赵书彦才会关注陈小暖的成长,并适时地帮她一把,期待在将来的商路上她会成为与自己比肩的存在。
“那位三爷......是何人?”齐之毅低声问道方才让他吃惊的人物。
赵书彦也收了笑低声道,“他在此处姓严名晟,是朝廷派来的右金吾卫督军,行事果断,难以接近,金吾卫大将军金不换对他恭敬有加。我叔父来信让我们切不可惹他,也不要打听他的事,所以更多的我也不知。”
“严晟......”齐之毅家曾做了二十余年的皇上,对宫中密事也了解一二。齐之毅低声道,“当今圣人共有四子:德妃娘娘所出的大皇子昌王柴严昌、正宫所出的二皇子易王柴严易、华婕妤所出的三皇子柴严晟、宁昭容所出的四皇子柴严昙。看这位的行容倒与传闻中的三皇子颇有几分相像,年纪也相当,这名字也相同,莫不是那位......”
赵书彦点头,“家父也是如此猜测,不过叔父信中并未提及且三皇子素来神秘,我等也不敢妄断,凡事小心为上,今日见他之事,你也不要多与旁人提及,我叔父所言,定有他的道理。”
齐之毅眼神微闪,“若他真是三皇子,那方才称他为‘三哥’的乌羽岂不就是长公主所出的那位......”
赵书彦摇头,“乌公子虽姓乌但并未住在乌家,也从未见他与乌老将军和小将军有过多接触,应不是吧。”
“人人都说长公主所生的乃是女儿,可宫中人都知道其实是位公子。长公主殉国后此子被太后接入宫中亲自抚养,似乎他多年来与乌家的走得并不亲近,回来后不住在乌府道也说得过去,我听父亲说过,长公主当年容冠天下,也只有她和咱们的玉面将军驸马爷才能生出模样如此绝等的男儿吧。”
齐之毅压压额角,“三皇子,长公主之子,乌家父子,金不换将军,再加上将要嫁过来的承平王三郡主......云岫,济县怕是要成为风云之地,你当小心行事。”
第九十三章 捡到钱袋子的大黄
赵书彦的笑容里少有的带了些狂傲,“在下不过是平头百姓,做的也是寻常生意。无论天怎么变,人总是要穿衣吃饭的,风起云涌与吾的关系不过是赚多赚少罢了。以吾只能,旁人赚多时吾赚得更多;旁人赚少时吾赚得比他们还多,总之一个字,赚!”
“说得好!”齐之毅笑道,“柴米油盐、衣食住行,民之生也,只要有人就有咱们的生意。不过小暖妹妹不知其中深浅,若搅进去......”
“子许放心,小暖的兴趣也在安稳赚钱中,绝不会搅入与生意无益的祸事。“赵书彦自信道。有底线,知深浅,这是小暖的优点,也是所有成功商人的优点。
齐之毅翘起嘴角,若非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精明的好友会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拿下。
不过看小暖那清清亮亮的眼神儿,可不似识了女儿情该有的模样,再加上她年纪尚小,云岫若要抱得美人归,怕是不易。
咦?齐之毅放下茶盏。方才明明与小暖同桌畅聊许久,他居然没注意到人家也是个貌美的小姑娘,真是,奇了!
严晟被乌羽扶着,异常虚弱地回到府中躺在床上,郎中也被急急叫来。看着自室内端出一盆盆的血水,门口的乌羽和闻得消息赶来的金不换将军在门外等得焦心。待郎中走后,金不换进屋探伤后,奉命行事。乌羽这才大步走入房内,却见三哥已面无表情地斜卧在窗下读书!
“三哥伤在那儿?我离开不过两盏茶的功夫怎么就受伤了?抓住活口了没有?能伤了你的大周上下怕也找不出几个,是什么人?”乌羽不住嘴地问着,这几年看着三哥揍人砍人从未受伤,他都快忘了三哥也是血肉之躯。
严晟示意他稍安勿躁,“没伤到要害,这也是我今日游湖的目的所在。”游湖之中借刺客之手“意外”受伤,躲过八月十五回京之扰,也可降降京中之人的戒心好让他们露出马脚,一举数得。
乌羽这才软在榻上,抱怨道,“人人都知三哥无意争那个位子,他们干嘛还处处针对你!”
“疑心生暗鬼,怕我欲擒故纵吧,更何况我手握重兵,他们又寻不到我的错处,自是日夜难安。”严晟心中明白清楚得很,他今天所受的伤,过后不十倍地从那些人身上讨回来,他便不是柴严晟!
乌羽气鼓鼓地道,“要不然干脆随了他们的意,咱俩联手把那位子抢过来算了,省得他们折腾得闹心!”
严晟嫌弃地皱起眉头,“不要,烦。”
可这样也烦啊!乌羽叹口气,“三哥,我想过小暖那样的日子。”
“她也有烦心事。与自己的生父与祖母、外祖家针锋相对,以她的年纪和处境来说,也并非易事。”严晟借机开导乌羽道,“陈姑娘之所以让人觉得洒脱自在,是因为她的心境——无论多大的事情在她眼里都不过是小事一桩的心境。”
乌羽低头不语。
严晟接着道,“你若想像她那样真正逍遥,就要怀着乐观豁达之心,凡事未雨绸缪,防微杜渐。你看到的仅是陈姑娘在人前的露出的表相而已,她在人后付出的艰辛努力定数倍于旁人。”
三哥很少讲这么多话,乌羽知他心意,但是,“三哥,她努力是因为身边有母亲和妹妹苦乐与共。我呢,我孤身一人,便是挣了抢了成了又能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形只影单?别说是人,我连条狗都没有......”
屋内沉默半晌,便听严晟幽幽道,“姑父姑母已去,三哥也无计可施。狗的话倒是可以为你捉来几条。”
乌羽躺在榻上无声笑了,“三哥果然伤得不重,还能调侃我!三哥不想我入股小暖的茶宿,乃是为何?”
严晟面容严肃,“你我身不由己,莫与她们母女走得太近,以免为她们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须知有些麻烦在你我身上不过是小事,放在她们身上,足以倾覆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我与她们不过是泛泛之交,从未深谈。我舍不得,因我看到她们就觉得呼吸爽快,想笑......至于招惹麻烦,”乌羽形状完美的下巴压在桌面上,眼睛转啊转的,忽来了主意,“陈祖谟娶了柴玉媛后,论辈分就是咱们的姐夫了吧?”
严晟无语。
乌羽眼睛眨啊眨的,“这样的话我就是小暖的......叔叔?!既然沾亲了,走近点就没事了吧?”
叔叔?严晟想到小暖正经八板地喊自己叫叔叔的场面,顿觉自己更衬得上“您老”二字了。
“切莫任性,便是认亲也要等他们成亲后。已柴玉媛的心性,你与秦夫人三人亲近更会惹来祸事。”
乌羽摇着食指,“三哥这就不晓得了,小暖自有能耐化险为夷,不信咱走着瞧。”
再说小暖一家上岸后继续游玩,秦氏和小草依旧在四处看热闹,而小暖的目光却放在地上,不住地四处踅摸。
秦氏好奇了,“在找什么?”
“看能不能捡到钱。”刚才遇到财神蹭了财气,小暖想着大小也该发笔横财的。
秦氏敲了敲闺女的脑袋,“若这样都能让你捡了钱,那还了得!”
也是!严三爷带来的财运要应验在人的身上才对,小暖揉揉脑袋,开始注意身边的行人,看哪个像坏人或散财童子。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不远处低头看钱袋子的鹤发童颜的老者身上,小暖抽抽嘴角,这不是方才那个当街给人保媒的道长么,他怎么把摊子移到这里来了?
看那猥琐样,定骗了不少钱财吧?
那边厢,师无咎望着钱袋子乐了半天,才满足地系在腰间,起身收摊准备换地方继续赚钱。不想钱袋子系得不紧,掉了!
钱袋子掉下的同时,小暖就见自家大黄蹿了出去,闪电般地上叼起沉甸甸的钱袋跑回来,晃着尾巴向自己邀功。
小草拍手笑,“大黄好棒!”
小暖捂脸......
师无咎回头盯着那狗嘴上自己的钱袋子,又看看小暖,瞪大眼睛。
第九十四章 徒儿,师傅的宝贝被狗咬了
难道这就是她今天蹭财神蹭来的财运?
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财运来的,实在是尴尬!!!
小暖从大黄的嘴里接过钱袋子,顶着众人怀疑的眼神和老道悲伤欲绝的目光给老道长送过去,双手递还,“道长,我家的狗帮您把袋子捡起来了,您拿好,别再掉了。”
师无咎死死盯着大黄,又气鼓鼓地看着小暖手里的钱袋子,就是不伸手。
小暖的老脸都要红了,您倒是接了啊!
“这不是老道的!”师无咎的声音,异常的委屈、难过。
啊嘞?小暖眨巴眨巴眼睛,“是您的,就是您的!您快拿着吧,我看您摆摊算卦赚钱也不容易,都从湖南跑到湖北来了......”
老道心疼得手指直哆嗦。当然不易!他支起卦摊破了嘴皮子才赚来这点钱,能容易吗!为了赚钱,他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这钱袋子既然掉了,就再是老道的东西,你快拿走!”师无咎抬头,泪目。
围观众人......
小暖三人......
“按照道长所讲,这钱既然被我家狗捡了,就是我家的。”这钱袋子实在烫手,小暖直接放在卦摊上坐下,“不如您帮我算一卦吧,就算算我今日的财运在何方!”
师无咎挣扎着看了一眼钱袋,不高兴地道,“老道今日只算姻缘。”
......
面对这么有个性的算命人,小暖也无语了,“好吧,请道长帮我算算姻缘。“
老道立刻眉开眼笑地将钱袋子拢过去,紧紧握在手里,“甚好!”
“汪,汪!”大黄见钱袋子被抢走,不干了。
小草歪着头替大黄说道,“大黄说那是它捡的,是它的东西。”
围观众人......
小暖立刻安慰大黄,“这本来就是道长的,别闹,待会儿给你买好吃的。”
师无咎与大黄对视片刻,乖猫地把里边的钱倒出来,铜钱留下,袋子递给大黄。大黄立刻叼起跑到小草身边邀功。秦氏怕大黄再惹事,赶忙带着孩子和狗躲到旁边。
小暖......
师无咎从铜钱里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心碎地推到小暖面前,“这不是钱,老道不能收。”
小暖......“道长,您的规矩是不是有点多?”
“老道规矩就是这么多!”师无咎咬牙切齿,看模样恨不得将小暖掀翻扔进青鱼湖里去。
好吧......小暖只得收起玉佩,“您算!”
见事情就这样了了,吃瓜群众们散开,各自游湖。
这一卦不止赚不到钱还亏到青鱼湖的湖底去了,师无咎兴趣缺缺,“老道观你面相红鸾星动,姻缘将近,你未来的夫君也到了青鱼湖附近!”
是是是,您说了就算。小暖非常配合地问道,“这些我已听您说过了,您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的话我走了?”
师无咎“啪”地一拍桌子,“你这丫头如此敷衍,看来老道不拿出点真本事是不行了!你的夫君今日穿的是青色长袍!”
......
小暖真想给他翻个大大的白眼!这里的男子一半多是穿青的!因为在大周,青色五行属木,是春季的象征,代表着坚强、希望、古朴和庄重,所以这里的很多器物和服饰都喜欢用青色。
还有,不晓得为啥,这里人给黑色也叫青色。青加黑,十之七|八的男子都是这种颜色!不说旁人,她在船上遇到的四个人,乌羽是天青色、赵书彦是灰青色、齐之毅是豆青色再加上严三爷的黑色,全部都是!
见小暖还是一副不信服地样子,老道觉得他今日真是亏到地府里去了,又咬牙道,“你的夫君年未及冠,生得极好,命带富贵!”
小暖更想翻白眼了,她才十二岁,她的夫婿怎么可能会是二十岁以上的“老头子”?再说有空跑来游湖的年轻人,富贵的能少了吗?
未免老道再胡说下去,小暖立刻站起来行礼,“多谢道长,我知晓了,我这就找找我那夫君现在何处,立刻领回家中养着。”
师无咎恨不得将小暖拖过来暴揍一顿,不过还是勉为其难地叮嘱道,“那玉佩是老物件,你随身带着,驱鬼辟邪!”
这圆形玉佩一面雕刻着阴阳太极,一面为道家符咒敕令,小暖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但看玉质就知道是好东西。
虽不知道为什么这老道心疼得直抽抽却不肯要回去,小暖觉得自己就这么拿走了人家的东西也不厚道,便问道,“道长的玉佩是好东西,不如您开个价,我买了吧?”
她这话说出口,师无咎更生气了,“快走,以后别让老道再看到你,和那条狗!”
这也不行?小暖无奈告辞,去追娘亲。
师无咎盯着远处摇尾巴的大黄狗,抱着一堆铜钱哭了。
来找师父回观吃饭的张玄清,见师傅哭了赶紧劝道,“师傅别难过,今日赚不到钱还有明日,接下来半月这里天天热闹,只要有人来您就能开卦算命的,要不咱先回观吃饭吧?”
“玄清吾徒......”师无咎流着泪抽泣。
张玄清立刻弯腰拱手,“徒儿在。”
“将你的钱袋子给为师拿过来......”
张玄清立刻将自己的钱袋子递过去,看着师傅把他算命赚来的少得可怜的铜钱一枚枚地装进钱袋,揣入怀中,这才明白师傅出来摆摊居然丢了钱袋,难怪师傅会哭了。
“玄清吾徒......”师无咎又道。
张玄清一阵头皮发紧,“徒儿在!”
“为师将茅山玉佩丢了,哇”师无咎痛哭流涕。
他们这一派道士入门后,由师傅作为拜师礼传下一枚玉佩,乃是做法事的重要道器,这玉佩都是为师傅的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宝贝,没想到他的师傅竟将师傅的师傅传下来的玉佩弄丢了!
张玄清跳起来,“师傅莫哭!徒儿这就回道观将弟子徒孙们都叫来,翻遍青鱼湖也给您老人家找回来!”
师无咎哭得更大声了,“不能要了,让狗给咬了”
张玄清收不住脚地趴在地上,无力地道,“师傅,徒儿说过您今年命犯天狗不能出门,您说您道行高深,不用把天狗化解掉,还偏要出来摆摊......”
师无咎擦擦眼泪,“玄清吾徒......”
张玄清立刻爬起来,“徒儿在!”
“将你的玉佩给为师吧。”
......
“师傅,那徒儿怎么办?”
“你不是也收徒儿了吗?”
张玄清......
第九十五章 街头偶遇状元郎
自古至今,女子的体力都弱于男子,但只要一逛街,女子马上摇身变为体力超人,生生得让天下男儿望尘莫及。
不止是男儿,连大黄这只男狗也望尘莫及,小暖回头见大黄累得耷拉着狗脑袋吐舌头,四条腿都要打颤了,怪可怜的,“娘,小草,咱们不如找地方歇会儿?”
前头逛得正起兴的母女二人组,回头见抱着一堆东西的小暖和累趴的大黄,非常不好意思地同意了。
时近晌午,三人也不觉得饿,干脆坐牛车回到林奶奶的小院前,小暖接过娘亲递过的钥匙打开院门。
无那,只因小草已经在娘亲怀里睡着了。
大黄第一个跳进院中,围着水井转了两圈躺在树荫里喘气。
小暖将买来的东西放在堂屋八仙桌上,到院中给大黄提了一桶井水倒在木盆里,累死狗大黄爬起来喝了几口,又躺下不动了。
小暖拍拍它的肚子,跟娘亲简单梳洗后躺在西屋的炕上,沾枕头就着了。
这一睡便是一个半时辰,待小暖张开眼时才发觉娘亲和妹妹早就醒了,正坐在堂屋里翻看她俩买的小东西,美得不行不行的。
大黄依旧在水井边呼呼大睡。
见姐姐睡醒了,小草立刻跑过来献宝,“姐姐,这个陶绣球是给你的。”
陶绣球,是用陶土烧制而成的圆球,表面有各种纹样,中空,里边含一个活动的小球,摇起来哗哗作响,声音很是悦耳。
小暖摇了摇,笑了,“嗯,真好玩儿。”
小草立刻蹦跳跳回去接着翻宝,秦氏心虚地抬起头,“买的好像有点多了......当时没觉得买啥啊,咋拿回来就这么多呢......”
小暖轻轻笑了,“看着多,都是小玩意儿没几个钱,再说咱们也不总逛。”
秦氏这才安了心,也献宝地拿出一个小盒子,“你闻这个桃花胭脂,可香了,娘买给你的。”
这胭脂是用盛开的鲜花整朵摘下放在石钵中反复杵槌加工制成的,别的不说,起码抹了不会有害,味道也不差不了。
“女儿还小,娘用这个正好。”小暖正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面赛桃花,唇不点而朱,真用不到。
秦氏立刻摇头,“娘都什么岁数了,抹胭脂让人笑话。”
什么岁数,不过才二十九岁而已。小暖心疼,“微微抹上些显得脸色好,能用的。再说咱娘这些不是为了给谁看,就是自己高兴就行,打扮得精精神神的才舒服不是?”
“给你的,娘不能用。”秦氏惊慌收起来,继续跟小闺女看别的。小暖也没多说什么,陪着俩人看了一会儿,才低声跟娘亲道,“我去布庄看看?”
秦氏点头,“去吧,早些回来,别累着。”
小暖带着斗笠出门,去了斜对门的锦绣布庄。信叔见小暖来了,立刻将她迎到后院,笑得合不拢嘴,“姑娘,新进的这批布卖得极好,除了老街坊们,不少远处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太也来特地跑过来买布呢。”
信叔经营锦绣布庄十几年,生意从没这么好过,心中对小暖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虽然比起绫罗坊的收益,锦绣布庄的收益少许多,但生意不是单纯的数字游戏,这里生意好了对于她的整个布局非常有利,而且这也是小暖在这个时空第一次实际操盘的成功,小暖当然开心。
“盛极必衰,生意越好,咱们越要处处小心,查缺补漏,以绝后患。信叔要多观察店里来买布的客人还有哪些要求没有得到满足,又有哪些咱们做得过了,及时改正。”小暖叮嘱道。
信叔连连点头,认真记在心里。
“生意好不只是因为布的原因,还有咱们的口碑好。是信叔以前做得就很好,所以咱们店里才能积攒下这样好的口碑。”
被夸了,信叔立刻乐成花。
小暖继续道,“这一点咱们要保持住,您多教导店里的小伙计,让他放平心态,不可对上门的客人急躁发火。若是店里忙不过来,就再找个伙计,别把您老累着,您可是咱们店里的顶梁柱,您累倒了咱们店里就玩不转了。”
信叔顿觉浑身通泰,干劲儿满满,“姑娘放心,老奴身子好着呢,再干二十年,一点事儿也没有!”
......这不是一个月前说自己年事已高的时候了?
小暖轻笑,“您是掌柜,就该清闲下来多想想咱们店里的大事让店铺生意更上一层楼。买布整理这些琐事,交给伙计们做就好,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面面俱到就是哪样都没做好。”
信叔立刻点头,“老奴记下了,倒是有几个机灵的小伙计可用,老奴带过来给您瞧瞧?”
“不用,店里的小事您拿主意就是。”小暖没时间关注这些锁事,她要想、要学、要做的事情拉出单子来恐怕比她自己的个头都高。
当然这跟她的毛笔字写得个太大也有极大关系。
听信叔报了店中事,又点拨了一番后,小暖带上围帽准备出门,却在门口见到了陈祖谟!
小暖立刻折回店中,看着陈祖谟带着两个仆从慢悠悠地走过去,才拉过信叔吩咐道,“信叔看到前边那个穿青袍的男人没有?”
信叔立刻点头,“看到了,那是姑娘的爹,陈状元!”
小暖......
“信叔好眼力。您就装作不认识他,大摇大摆地从他们身边路过两次,看他们在干什么,切记别让我爹知道我在这里,还有咱们店的事儿。”
信叔这些日子也听小暖隐晦提过她与陈状元关系微妙的事情,并不多问,立刻迈大步出门干活。
小暖看着信叔“大摇大摆”地从陈祖谟身边经过,进入旁边一家店铺,待陈祖谟三人过去后,信叔又“大摇大摆”地出来,继续路过。
小暖......
待信叔路过第三次时,陈祖谟居然招手唤他,“这位老丈且慢。”
信叔见状元主动跟自己说话,激动得心砰砰跳,勉强镇静地停住看过去。
我了个乖乖,真是了不得,进了看陈状元比他跨马游街时还要俊俏许多。
“这位老丈,敢问此处可有买卖房屋的牙行?”陈祖谟见这老汉呆呆地看着他,这种目光他很是习惯也很享受,笑得愈发俊雅。
信叔眨眨眼清醒过来,“牙行?公子要买房还是卖房?”
“买,老丈可知附近哪里有三四进的院落在售?”陈祖谟客气问道。
我了个乖乖,三四进可是大院子了,信叔吞吞口水,“小老儿不知,不过小老儿知晓牙行在何处,领您过去?”
“如此,有劳老丈。”陈祖谟弯腰行礼。
第九十六章 摆了一刀又一刀
信叔带着陈祖谟在街上绕了个大弯儿,问了一堆事儿后才将他领到这条街的小牙行内,急匆匆回布庄见小暖。
“干得好!”小暖眼珠子转啊转,“信叔放出话去,就说陈状元急着买大院子成亲,记住最重要的一点他不差钱!”
算计了一把渣爹后,小暖又跑到绫罗坊查看生意。
自从展家放出消息,绫罗坊给了赵书彦,而赵书彦这个“新东家”也绫罗坊转了几次后,打绫罗坊的主意的同行都死心撤了,坊内的管事和伙计也安下心来做事。是以这段日子,绫罗坊的生意日趋平稳。小暖已暗中跟展柜商量了几次绫罗坊的发展计划,现在第一阶段的计划已经开始之行。
展柜将小暖迎到后院房中,关了门汇报这段日子坊内的情况,“辞了两个做事不上心的伙计,前日到的一批布料不如以前的料子好,织坊说是他们那边雨水勤,所以布料才着色不均。”
小暖皱起眉头,“这都是借口,去查他们的上等布以什么价钱给了哪家布庄。还有,暗中去找有没有可以替换的供货织坊,价钱稍高不是问题,关键是布料要好,能达到咱们的要求。”
“......是。”展柜犹豫着应了。
小暖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些织坊都在观望,看赵家打算如何经营绫罗坊,他们有没有必要再跟绫罗坊合作下去,是也不是?”
展柜立刻点头。
现在的情况是,赵家人不出面,那些人心里就没底。但整个绫罗坊只有展柜知道,这布庄不是赵家的,而是陈小暖的,所以展柜心里更没底。
小暖伸手压了压眉心,“我明白了,等过了八月中旬,我亲自跟着赵少爷去几家主要的供货织坊转一圈,安安他们的心。”
“姑娘要亲自去?”展柜很想说赵书彦带着小暖去,还不如他自己去效果更好,毕竟出门带着小暖,不像是去做生意,反像是去游玩的。
小暖是一定要去的,“这件事我自有安排。擅长裁剪制衣的手艺人找到了几个?”
“还在找......这样的手艺人一般都有自己的小作坊,不好拉过来。”展柜低下头,陈姑娘的想法很好,但真做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过姑娘说得也对,容易做成的,就不是大事,绫罗坊要发展,就是要不走寻常路!
小暖再次强调,“工钱不是问题,十日后将人带过来,我要亲自验看他们的手艺。记住,男女不限,只要手艺好人也可靠就行。”
展柜弯腰应下。
小暖巡视完店铺,从绫罗坊出来,居然又碰上了陈祖谟!
还真是邪门了!
小暖叫过展柜询问,“柜叔听说谁家最近要卖大宅子了么?”
“还真有,展家要卖城西四进的大院子,老夫人昨晚刚定下的。”
至于展柜是怎么知道展家老夫人昨晚刚做的决定这件事,小暖没有过问。她眼珠子转了转,戴上围帽直奔展家而去。
自上次认亲后,小暖来过展家几次,门人自然认得她,进去通报后不大一会儿,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翠巧亲自出来迎小暖进去。
小暖随着翠巧往里走,刚过穿花门便见展家的大少爷展毅能气呼呼地走出来,不屑的目光在小暖身上扫了一圈,火辣辣地落在翠巧身上,“爷倒要看祖母还能护你几日!”
翠巧小脸苍白却倔强地道,“若老夫人去了,翠巧自会搅了头发做姑子去!”
“好,好!你就这么不愿意跟了本少爷!”展毅能气得一脚踹倒门边大花盆。
小暖听明白了,这展毅能看上了老夫人身边的翠巧,打算将她要了去,老夫人没答应,才惹出这一场官司。
小暖不由得替老夫人难受。翠巧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老夫人这还没怎么着呢,展毅能就打起她身边人的主意了。老夫人怕是气坏了把?
进到屋内,小暖见赵老夫人的脸色果然不好,正在闭目歇息。徐妈妈一边给她按压额头一边劝着。
小暖乖乖坐在老夫人身边,半晌才听到老夫人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老身这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个不孝孙啊!”
这种话小暖不敢接,只傻傻干陪着。
待老夫人心情平复了,才问起小暖的来意。
小暖笑道,“听说您要卖宅子,所以特来问问。”
赵老夫人惊讶问道,“你要买院子?”
小暖摇头,“是我爹回来了,要买院子娶亲。老夫人,我爹虽有那么点不靠谱,但他还是能做点事儿的。您不如把院子卖给他,顺便求他办点事儿,应该不难。”
这可是很重要的消息,赵老夫人眼睛微眯,“你的意思是?”
“我记得我爹与县学的宁山长有些交情,如果能让图儿拜宁山长为师......“小暖点到即止。
县学的山长宁思源为人正直,德高望重,若是图儿能拜入他的门下就是多了个大大的依靠。赵老夫人握住小暖的手,“难为你能如此替图儿打算,老身这就派人去跟你爹接头。看在你的面子上,少收他些银子也好。”
“不用。”小暖笑眯眯的,“不用便宜,我爹有的是钱,您全了他的面子就成。还有一点您要当心,千万不要让图儿拜入我爹门下或是跟我爹挂上什么勾连,免留后患。”
闺女这么评价生父,怕也只有小暖了。不过她这样子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怎么看怎么机灵可爱。赵老夫人眼睛微眯,会心地笑了,“放心,恭维这样的买家,老身有的是手段。”
又摆了渣爹一刀后,小暖喜滋滋地从老夫人房里出来。正碰上展宏图的娘亲小吴氏端着亲手熬制的生姜冰梨汤给老夫人送过来。
见了小暖,小吴氏满脸带笑地打招呼,比上次相见时更亲热了。看来赵老夫人已经把小吴氏从吴氏那边拉过来了,小暖替展宏图开心。
从侧门出了展家没走几步,小暖见陈祖谟踱着斯文的方步带着俩仆从转悠过来,眼底是掩不住的焦急,她就翘起嘴角,明白赵老夫人的大宅子定能卖个好价钱了。
第九十七章 新款护身符
小暖乐呵呵地回到小院内,见娘亲和小草正在收拾东西,便也挽袖子上前帮忙。
林奶奶是利索人,家里收拾的干净,杂物东西也不多,再加上林家人又大清扫带走了一批,更是不剩下什么了。秦氏将林来奶的东西规整一番放进东屋,竟连一个双门立柜都没装满。
收拾完后,秦氏站在屋中还有点回不过神,“这才多久的功夫,咱们在城里都有院子了。小暖,娘怎么就觉得心里不踏实呢?”
小暖晓得娘亲在想什么,“咱们明天接着逛,买点家常用的东西摆放在这院里吧,以后休息也能用上。”
不把小院收拾一番,就不会有“这是我的院子”的感觉,秦氏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但还是摇头道,“等过了你林奶奶的头七再说。”
按照大周的风俗,头七那晚要在家中给死去的家人准备一顿丰盛的素斋,让归家的死者魂魄享用,所以头七那晚,小暖她们要过来住在这里的。
到了头七这日后晌,秦氏在家里准备了四菜一汤的素斋,放在篮子里带去林奶奶的小院。本来这样的日子,秦氏本不打算带着小草去的,奈何小草的二舅母李氏又带着孩子到娘家帮忙收庄稼,小草无人可托付,只好一起带着。
当然,一起来的,还有大黄。
小暖看着大黄脖子上挂的,从保媒的怪脾气老道长那里“捡来”的钱袋子,就忍不住望天长叹。
不知道为啥,这钱袋子又没装过肉骨头没有肉味儿,大黄居然就看上了,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小草见它这么喜欢,干脆给它挂在脖子上,没想到这货居然还挺乐呵。秦氏看不过眼,给大黄编了跟结实漂亮的绳子挂在脖子里。
于是,大黄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小暖觉得跟它走在一起有点......丢人。
无那,只因带着这货出来,回头率实在太高了!
一家人进入小院内,首先见到的就是院子正中的几块砖头。不用问也知道,这是林家那帮“孝子贤孙”扔进来的,看地上砸出的痕迹,应该是刚扔进来不大一会儿。
秦氏后怕地左右查看,赶忙拉着两个孩子进屋,小暖安抚了娘亲和小草,让她们安心在屋内等着,她自己站在院中,指着砖头对大黄道,“去闻闻味儿。”
大黄过去嗅了嗅。
“能记住味道不?”
“汪!”
“走,跟我出去转一圈。”
小暖带着大黄出门,先到衙门街道司找王正大人说明情况,又说了自己的计划。
王正立刻点了两个衙差,让他们随着小暖出去捉贼。
巧了,这两个衙差都是小暖的熟人。
熟人好办事。两人跟着小暖说说笑笑地到小院附近的一间小店里吃点心,大黄则藏在街角,等着捉贼。
“姑娘怎么知道那贼人今日还会再来?”衙差好奇问道。
小暖笑了,“今日是林奶奶的头七,林家人知道我和我娘一定会来小院给林奶奶送饭烧纸。这么难得的机会他们不可能放过,如果说他们前边的砖头是扔进去泄愤的,那么后边的砖头才是主菜吓唬人或者干脆伤人的!”
衙差点头,又在小暖的引导下讲了一会儿衙门的趣事,特别是新来的知县楼萧迁大人与他的家眷的事情,便听门外的大黄“汪汪汪”地叫起来。
“死狗,再叫弄死你!”林家的两个汉子拎着正拎着砖头低声吓唬大黄时,小暖带着衙差出来,抓了个人赃并获。
气势汹汹的林家人见到衙门的官差,立刻又怂了。衙差将这俩人抓走时,忍不住看了大黄几眼,“陈姑娘,这狗脖子里挂的是啥?”
......就知道会被问,小暖一本正经地回答,“那是护身符。”
......两衙差不晓得该如何接话,干巴巴地押着人回了衙门。
小暖带着大黄回到小院内,跟娘亲说明林家人已经被捉去教训以后不会再有事后,又忍不住问道,“娘,大黄脖子里那个钱袋,您能整得别这么扎眼不?”
虽然觉得大黄挂个钱袋子挺喜庆的,不过秦氏还是二话不说地给它解下来,穿针引线将钱袋缩成了核桃大小的布球,才给它挂上。
小暖这才觉得堵在心口的大石头落了地,“娘真厉害,这么一弄顺眼多了!”
秦氏忍不住弹了闺女的额头,“你啥时候能将针线学好,娘睡觉也该能笑醒了。”
小暖偷偷吐舌头,做针线对于她来说,比管理十家铺子还难。
天渐渐黑了,秦氏将饭菜摆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又点上香烛,在盆里烧了一个纸扎梯子,念念叨叨地让林奶奶吃完饭后,顺着这趟“天梯”到天上与家人团聚。
再然后,小暖两姐妹被娘亲带到西屋炕上,盖被子睡觉。
还不到她们睡觉的时辰,小暖和小草都没有犯困,不过还是乖乖地躺在被窝里,连头也蒙住呆着。
据说,林奶奶的魂魄今晚会返回家中看望用饭,她们作为林奶奶的亲人,一定不能让她看到,免得她记挂亲人留恋不去,影响了她升天或转世投胎。
若是那样,可真是大罪过了。
小草和小暖躲在被窝里听着窗外的虫声唧唧,慢慢睡了。秦氏倾耳听着外屋的动静,后半夜才睡过去。
早上小草醒来后,拉住娘亲叽叽喳喳地讲着,“小草梦到林奶奶了,她给我糖吃,还说她要走了,让我听娘的话。”
秦氏也擦着眼泪,“娘也梦到了,你林奶奶跟林爷爷和两个孩子终于团聚了。”
说完,俩人看着小暖,想知道她梦到了什么。
能说她梦到穿越之前加班核对业务单,算她替公司赚了多少钱又能拿多少分成吗?小暖坚决摇头,“我睡得非常好,啥也没梦到。”
秦氏不觉得没问题,“你林奶奶生前更喜欢小草,托梦给她也不奇怪。”
......小暖无语望天。
“好了,咱收拾收拾,吃个饭就去买点屋里用的东西,过几天该该换厚被褥了。”秦氏张罗着,一家人吃过早饭出门去买布。
买布自然是去自家店里最划算。一家人跑到锦绣布庄买了三套被里和背面包好,秦氏犹豫了一会儿,觉得多买划算,又一咬牙加了三套,索性连家里用了十几年的旧被褥一并换成新了。
第九十八章 夜不归宿,去哪了?!
买好做被子的布料后,便是选填充到被子里的材料了。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小暖跟娘亲转了一圈才发现,这里填被子的东西当真是五花八门:穷苦人家用芦花、软草、旧麻;条件好一些的人家用羊毛或鸡鸭鹅的羽毛;富家大户用蚕丝。
棉花这里也是有的,只不过种植面积不大用途也少。小暖已经把种植棉花、纺织棉布、制成成衣售卖纳入她明年的重点工作计划中。
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做被子当然要做暖和舒坦的。秦氏与小暖商量后,买了鸭毛和羊毛。
待四大包鸭毛、羊毛送到小院后,秦氏便兴高采烈地着手做被子。这在小暖的眼里可是巨大的工程,她看着白花花的鸭毛和羊毛就头皮发麻,借着铺子里有事从小院逃到布庄查看生意。
这一待便是半日,待她再回到小院中时,神奇地发现娘亲已经做好了两床被子!
见时候不早闺女也回来了,秦氏收了针线,三人一狗出城回村,走到家门口居然遇到沉着脸的白氏和皮氏两尊大佛一左一右地站着,旁边还聚了不少看热闹的陈家人,小暖的眼睛转了一圈,神奇地发现青柳居然没跟来。
秦氏见到这么多人就有些发怵,她努力挺直腰杆走过去打招呼,“娘来了。”
“老婆子不来能行吗?!脊梁骨都要让人戳折了!”白氏开口不善,目光里满意失望和指责,“你们一家子昨晚整宿的不回来,去哪了?”
“好好的俩孩子都让你给带坏了,你要是养不好就给我们陈家送回来。一个人出去作贱也就算了,还带着孩子!你的脸呢,有你这么当娘的吗?”皮氏也怒气冲冲。
听着两人的指责,就好像秦氏出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应立刻浸了猪笼才好!
秦氏气得身子发抖。
她不理皮氏,只问娘亲,“女儿做了什么让您被人戳脊梁骨?“
“你还有脸问......”白氏眼里竟起了泪花,“你昨晚带着孩子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你是个没男人的合离妇,本来就该关起门过日子省得让人嚼舌头,你可倒好......”
“谁戳您的脊梁骨了,站出来给我见识见识怎么戳的?”小暖抱着胳膊目光向围观的人群扫过去。
她看谁谁低头,没一个肯开口的。
白氏指着小暖骂道,“你给我闭嘴,你娘变成这样你得担一半的责任!”
秦氏见娘亲骂小暖,立时不干了,“娘不就是想知道我们昨晚去做什么了吗?好,女儿告诉您,城里的林婶子昨晚头七,女儿给她送饭守夜去了!您若不信,咱们一起去门街道司见王正大人,王大人昨日还派了衙差过来查看,他们可以证明女儿在哪里!”
这话一出,看热闹的陈家人俱是愣了。
陈氏冷冰冰地道,“便是王大人能证你天黑前在姓林的家里,天黑后呢,哪个知道你去了何处!再说林家院里有什么人哪个知道?”
这是指明了她不守妇道,秦氏气得说不出话。小暖保住娘亲,“娘别怕,她们都欺负娘,让大黄咬她们!”
大黄立时呲牙要冲上去,吓得两个老太太都靠在墙上举起拐杖。
小暖拍了拍大黄的头,开口道,“奶奶,我娘跟我爹已经合离了,您没忘了吧?”
陈氏哼了一声,“就算是合离了,也不能不守妇道!”
“我娘昨晚跟我和小草在一起,就住在林家的小院里,怎么就不守妇道了?”小暖开口道。
陈氏不依不饶的,“谁知道......”
不等她说完,小暖反问道,“奶奶昨晚在哪儿睡的,有谁可证?“
“老身在自己的家里睡觉,难道还需要人作证,真是笑话!”皮氏瞪起眼睛。
“的确是笑话!”小暖声音抬高,“林奶奶孤老,因感念我娘的善心照料临去时将小院赠了我娘,所以现在城中林家的院子是我娘的地方!您老在自己家里睡觉不用人证明,我娘在自己家里睡觉,就要一个挨一个地敲门去跟你们报一声不成!”
一圈人都惊呆了,什么,秦氏居然在城里有了院子?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难怪你给那老婆子披麻戴孝,原来人家将房子给了你!”白氏震惊之余就是生气,异常地生气,“晾着自己的亲娘不伺候,反倒巴巴地去伺候个孤老婆子,岚儿,你好啊,你真是好眼力啊!”
皮氏则更关心院子,“那院子在城中什么地方,多大?”
小暖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奶奶想多了,我娘的院子不过巴掌大小,不够给我爹娶新媳妇的,您不用惦记。”
“谁惦记了?我儿自会给老身买大院住着!”皮氏败下阵来,心里则暗暗可惜,又因秦氏先于自己在城里有了院子而心有不甘。
小暖又问白氏,“您老说这话时,也想想我娘怎么对您的,您又是怎么对我们的!我娘怎么不孝顺您了,给您买布、做衣裳、做鞋,家里有了好吃的先给您送过去,就连大黄抓了兔子也给您半碗肉,这叫不孝顺?”
“我娘干了这么多,在您这儿就是应当应分的,她不过是去陪着林奶奶聊了聊送了三五次瓜果,在您这就成了去伺候外人?”小暖声声逼人。
小暖目光如刀,“我娘给您送了布料,您收下后嫌弃料子不够好;送了衣裳,您嫌弃做得少了;送了肉,您嫌腻得慌推出来!林奶奶是个外人,我娘不过是陪她聊了几次天送了三五次瓜果,她就知道念我娘的好,去了后将房子留给了我娘。您呢?您可是我娘的亲娘!您念过我娘的一句好吗?”
白氏冷脸,“那是她应当应份的!”
“应当应分的?是谁口口声声说不认我娘这个女儿,让她再也不要登秦家门的?既然您都不认我娘了,哪来的应当应分!”小暖直接怼回去,不来点厉害的,她们还当自己一家子好欺负了!
“就是,外婆当日说的话小草也记得呢。”小草终于找到了支援姐姐的机会。
白氏也败下阵来,只好将矛头又对准自己的亲闺女,“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好闺女?你就让她这么没大没小地挤兑你亲娘!”
第九十九章 给钱
是小暖挤兑了娘,还是娘跟皮氏挤兑她们娘仨?
秦氏擦擦眼泪,皮氏怎样她都不寒心,可娘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秦氏真得心碎了。
“娘不就是觉得女儿跟陈祖谟合离后断了您的财路丢了您的脸,所以处处看女儿不对吗?”
说完,秦氏缓缓跪下,“您不想认就别认了吧。您放心,我秦岚以后不管丢了多大的脸、惹出多大的祸也不会拉扯上您的。这样您就不用再因怕被我连累,一回回地受累找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划清与女儿的关系了。您就当没生过我这个不孝女,您老再不会被人戳脊梁骨了。”
这话一出口,整个街道都静了,谁都没想到一向老实木讷,任打任骂的秦氏会说出这种话。
白氏苍白着脸摇了三摇,晃了三晃,“好,好啊!我老婆子养了几十年的女儿,居然不认娘了啊,好啊!”
皮氏一脸苍茫地走过来劝说,“弟妹别这样,家门不幸啊,咱们还能咋办!”
得,这俩人算是归到同一战壕里了,小暖扶起娘亲,“还有事儿吗?”
见没人再来应战,小暖打开家门扶着流泪的娘亲走进去,“以后别有事儿没事儿的来我家门口闹,我们是老实人,就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禁不起你们这么折腾!”
说完,小暖哐当一声关上大门。
秦氏强撑着站直了身子,“你们先玩会儿,娘躺会儿再做饭。”
看着娘一步步地往屋里走,小暖眼圈就红了,“娘难受就哭出来,别憋着,这样伤身子。”
秦氏没回头,眼泪哗哗地流着,一步步地走进堂屋,躺在炕上,蒙住被子。
小草哭了,“姐”
小暖拍拍小草的脑袋,“跟我进去。”
屋内,小暖没有掀开娘亲的被子,而是低声道,“娘,我跟您说过,为了别人的错处生气难受就是难为自己。但是已经生气了难受了就别压着,哭出来闹起来把心里的淤积的怒火发泄了才好,否则时间长了会坐下病的。您如果病了,我和小草怎么办?”
自古至今,突发大病的人大都是性格内向的,她们在得病前一段时间,大都受过强烈的精神刺激或着长期存在巨大的精神压力无法合理纾解。
像白氏或皮氏那种屁大点事儿就咋呼的,反而不容易生大病。小暖担心娘亲,不希望她把伤痛压在心里,默默地切割自己的五脏六腑。
秦氏在被子里哽咽着问道,“你说她们为啥总跟咱们过不去,咱们又没碍着她们什么......”
“因为咱们离开陈家后过得好好的,这在她们眼里就是罪过。”小暖冷笑,“越是这样,咱们就越要过得好,气死她们!”
“对,气死她们!”小草握紧小拳头,“娘别怕,小草长大了,像姐姐一样骂死她们!”
小暖......
“娘若是在村里住着不开心,咱们就搬到城里去住吧,不一定非在这里住着。”
秦氏钻出脑袋,眼睛红红的,“娘不想去,城里没有地种,不能养鸡不能养猪,娘去了能干什么?”
小暖......
“等咱们再有钱了,买个大庄子,娘想种什么种什么,想养什么养什么!“
若是以前闺女这样安慰自己,秦氏不会当真,但是现在她知道,闺女真有这个能耐。
面对如此贴心的两个闺女,秦氏心境忽然开朗了,“娘不要大庄子,太大了娘种不过来,咱们也看不住。有块地有个窝就行,这里挺好,有老邻居有人说话,就是你奶奶和外婆,总是看着咱们心里不痛快。”
秦氏刚说完,忽然想起来,“咱家的猪还有草吃没有?不行,娘得去看看!”
然后,看着娘亲风风火火地跑去看猪看鸡,一肚子安慰娘亲的话都到了嘴边说出不来,小暖笑了。
是她想多了吧,只要有她俩要吃饭,家里的活物要养活,娘就跨不掉。
这样的娘亲让她心疼,“娘和小草在家做饭,我去打猪草,一会儿就回来。”
因怕娘亲出门,小暖又说道,“娘蒸饭、做烧茄子和拍黄瓜吧,好想吃。”
秦氏一听女儿想吃,二话不说挽袖子,“娘这就做!小草去摘黄瓜,娘去淘米。”
小草最喜欢帮着娘亲做事,立刻乐颠颠地跑到院里的菜园子淘宝。
小暖背上背篓,拿起割草的刀子出了门。
她先去村南的茶宿,请赵三找人帮她打猪草,然后她拿着刀子怒气冲冲地去了陈家。
她上次就警告过皮氏,让她娘亲不好过,他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现在是时候让她明白明白了。
皮氏正在跟刚回来的陈祖谟念叨秦氏大逆不道的行径,“还好把她休了,这样不念父母恩的东西留在家里就是个祸害,没念过书的就是不行,上不得台面!”
陈祖谟身后的青柳偷着撇撇嘴,心道老夫人忘了她自己也没念过书吧!
小暖到了陈家,抬刀子“哐哐哐”地砸门,皮氏皱起眉,“什么人这么没眼力,赶着饭点过来串门!青柳去看看!”
青柳扫了一眼陈祖谟身后的马得金,见陈祖谟不吭声,只好不情不愿地去开门。
刚打开门,小暖的割草刀子差点拍在她的脸上,青柳“啊”地一声跌倒在地,“老爷,快救救奴家,小暖姑娘要杀了奴家!”
小暖冷冰冰地扫了青柳一眼,迈步走进去。
皮氏和陈祖谟见小暖这兴师问罪的模样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听我奶奶说,爹有钱了,要买大宅子给我和小草娶后娘?”
小暖这一句话就堵得陈祖谟张不开嘴了,他没来由地有那么一点心虚。
“你爹娶郡主是太后她老人家做的媒,名正言顺,你管得着吗?”皮氏指着小暖骂道。
小暖手里的刀子抬起来,吓得皮氏一哆嗦后,才插到身后的背篓里,“我没想管。我过来是想说爹记得买大点,给我和小草一人留一个跨院!”
皮氏跳起来就要骂。
小暖的眼神却将她冻住了,这不是小暖这样十二岁的小丫头该有的眼神儿,皮氏竟被她吓出一身白毛汗。
小暖转头对陈祖谟笑道,“我和小草是爹的亲闺女,我还是嫡长女,陈家的院子不该有我们住的地方?若是没有,咱就站出去讲道讲道,听天下读书人怎么评说!”
陈祖谟脸色铁青。
小暖接着道,“还有,爹现在既然有钱买院子了,就先把欠我娘的伙食费结了。我和妹妹在我娘那儿住着,吃饭穿衣都是我娘掏钱,你一文钱也不出,合适吗?”
陈祖谟用力一拍椅背,“真是岂有此理,哪个给你的胆子......”
第一零零章 断亲
“爹爹给的啊!”小暖乐呵呵地道,“爹爹天天念的那些圣人书,女儿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陈祖谟微蹙眉,“你胡说什么,有辱斯文!”
小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大声朗朗背诵,“君子者,言必忠信而心不怨,仁义在身而色无伐,思虑通明而辞不专;笃行信道,自强不息,油然若将可越而终不可及者。这是不是爹爹念过的?”
这话的意思直白点就是君子守信不自夸,自强不息,难以超越。小暖翘起嘴角,奶奶的,为了对付渣爹她硬是忍着头痛背了好几段君子啥小人啥的圣人言,她容易吗!
这几句话啪啪地摔在陈祖谟脸上,打得他脸上红白交加。
皮氏左右看着,“我儿,她说的是啥意思?”
小暖还是笑吟吟的,“爹,我奶奶听不懂,您不如解释给她听听?要不我先解释一下,您听对不对?”
“不必。”陈祖谟压下狼狈,站起身,依旧是堂堂玉立的佳公子,“你竟能记住《论语》中的语句,为父甚是开怀,不愧是……”
“是我娘教得好。”小暖立刻客气回去。
陈祖谟又被堵住了,皮氏跳起来,“你娘大字不识一个,怎么可能教你,你就是跟你爹学的!”
“我娘是不认识字,但架不住她聪明啊,在陈家呆了这么多年耳朵被磨出茧子记住几句,有什么奇怪的?”小暖反问,“难不成我爹天天背书,奶奶一句也没记住?”
皮氏气得咬牙,听丈夫和儿子念了几十年,她记住的除了“之乎者也”四字,也只有“子曰”了!
陈祖谟见母亲被小暖欺负得抬不起头,接话道,“你们的月例,为父会派人送过去。至于在宅中为你二人置屋之事,为父自然记在心中,不需你提醒。”
“还能回陈家,回到爹爹身边,女儿是在太开心了!”小暖继续笑得没心没肺,“房子爹先慢慢看着,先把饭钱帮我们结了吧。奶奶上上个月说给,到现在还一文没出,您又这么说,女儿不敢信。”
皮氏忆起小暖上次说这话的事,才没有她这是来给秦氏找场子了!皮氏咬牙切齿,现在她的状元儿回来了,她怕个毛,“她是你们的亲娘,管你们饭吃是应该的!”
“爹也这么觉得?”小暖不理皮氏,转头问陈祖谟,“子曾经曰过……”
陈祖谟心里恨透了秦氏,没想到她居然用这么恶毒的办法羞辱自己!她就算会背了,晓得圣人言的意思么,笑得圣人在何情景下说的这些话么?真真是辱了四经,气煞人也!
不过当着门口十几个人的面,陈祖谟哪敢让小暖背下去,“青柳,去取四两银子来!”
“是!”青柳轻快地转身进入厢房。
皮氏立时不干了,“娘都不晓得,我儿居然将银钱交于下人管着!”
陈祖谟没有应声。
青柳取出银子乖乖举到陈祖谟面前,这是昨晚陈祖谟舒服后,给她的私房钱,不过现在拿出来替他充面子,陈祖谟定会记着她的好,不会亏待她就是了。
陈祖谟没接,示意青柳直接给小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这是你与小草两个月的例钱,拿回去交与你娘亲,替为父谢谢她对你们二人的教养之情。”
“好!那女儿回去了。”小暖甩手将银子扔进背篓里,收了笑,凉凉地看瞪了皮氏一眼。
皮氏气得不行却也不敢再说什么,自己不过是去她们门口骂了几句,她就带着刀子找上门来要银子,真是反了她了!
可她生怕多骂几句再折了银子,只得忍住,等逮着合适的时机,一把捏死她们。
待小草走后,陈祖谟吩咐马得金关上大门,沉声对母亲道,“娘以后莫再去惹秦氏。”
“哪里是娘惹她......”皮氏不干了。
陈祖谟烦躁地站起来,“娘,不管是谁惹谁,儿都不想再与秦氏有一丝瓜葛。娘以后不需在她们身上分神,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下堂妇罢了。儿将要娶妻,不想因此惹了郡主不快!”
皮氏不吭声了。
一直旁观的马得金眼睛转了转,心道自家郡主这个“大女儿”可是个厉害角色,不晓得郡主能不能降得住她。
若是降不住,以后在陈家的日子,怕是不会顺心。
小暖拿着银子,回茶宿背了猪草,又写了张字条,赶到秦家大门口。
这次不用敲,秦家大门全开,一家人正坐在院中吃饭,只白氏和二舅母不在。
二舅母带着秦二妮儿回娘家做活,白氏被娘亲折了面子,怕是无心用饭。
见到小暖带着一帮人过来,大舅秦正埔跳起来,“你们想干嘛,抢东西啊?”
张氏也冷哼,“你回去跟你娘说,你外婆被她气病了,在炕上躺着呢!她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快去请郎中抓药!”
二舅秦正田紧给小暖使眼色,让她快走。
秦三好拉下脸,“你娘让你来的?你回去告诉她,除非她亲自过来磕头认罪,否则我们老两口就再不认她这个不孝女!”
小暖回头看了看一路跟来的吃瓜群众,除了陈家人外,秦家和韩家也有几个,都是舌头长嘴快的。
“不是早就不认了吗?赔罪还有什么用!口说无凭,立字为证,咱写下断亲文书断得干干净净的,也省得来回麻烦!”
“小暖!”秦正田吓坏了,“你胡说什么,快回去!”
“二舅觉得我娘被欺负的还不够吗?”小暖自然不依,“自己的亲生女儿你们不护着,反而跟外人一起到女儿门上泼脏水,我娘也在炕上躺着起不来呢,你们非把她欺负死才算吗?”
一边是父母,一边是亲姐,秦正田实在无法说谁的不是。
堂屋的窗户被推开,露出白氏的半截身子,“你去写,赶紧去写!我就当没生过那个没皮没脸的不肖女,以后咱们断得干干净净的,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文书写好了!”小暖从怀里拿出自己写的纸条,她可是研读过《大周刑统》的,断亲写什么文书门清。
“最后再叫一次,外公外婆,画押吧!画押后,你们就再也不用为自己有个合离的不孝女而被人骂了,我娘也能多活几年,两全其美!”
见小暖拿出断亲文书,秦家人都愣住了。
白氏披头散发地从屋里跑出来,用针扎破手指就按了血手印,大吼道,“滚,你给我滚!以后再也不要登我秦家大门!”
“您老放心,不会再来!”小暖转头看着秦三好,“外公,该你了!”
事情真到了这一步,秦三好却犹豫了,不只是他,秦正埔也琢磨过味儿来,“爹,就算再生气,大妹也是您的亲闺女,哪有说断亲就断亲的。”
张氏眼珠子转了转,“就是,气归气,一家人还是一家人,小暖快回去吧,别背着你娘瞎闹腾了,我就不信你娘能让你来!”
白色的脸色异常难看,“管是谁,反正我老婆子以后就一个亲闺女!”
小暖也知道秦家这块牛皮不那么容易甩出去,不过先甩掉白氏也不错。她甩了甩手中的断亲文书,“您手印都按了,以后不就一个亲闺女了吗!您现在不是我外婆了,以后别再听风就是雨地跑去骂我娘,您骂不着了!”
第一零一章 与韩二胖齐名的村霸王
小暖怀揣着从陈家得来的银子、秦家得来的断亲文书,推开家门。
堂屋的门开着,娘亲正在往屋里端饭,大黄摇着尾巴跟着进进出出,小草蹲在门口洗筷子,听到门响了,大家一起看过来,露出相同的笑脸。
小暖看着她们就有那么一股冲动,要把那些试图破坏这份笑容的人都踩进泥里!
“姐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你去找燕泥姐去玩了吗?”小草好奇问道。
“没有。”小暖把背篓放在猪圈边,过来洗手。陈燕妮是以前的小暖的好姐妹,俩人一起打猪草一起做针线,一起说悄悄话,小暖换了芯儿后只跟她玩过一回,便不想去了。一是因为陈燕妮的娘拘着不让她跟小暖玩儿,二是小暖实在跟她没有共同语言。
因为那丫头喜欢讨论的事情,比如嫁给村里哪个男孩子以后会怎么样,哪家的娘以后会是个和善的婆婆,谁家新媳妇的嫁妆如之何,谁家又在和谁家议亲等,实在勾不起现在的小暖的兴趣。
秦氏端上饭菜,轻轻问道,“这么久,你去哪了?”
小暖也不瞒着,边吃边讲,把自己做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三人也把饭吃完了。
小草听得津津有味,对姐姐的敬佩之情如山高涨。
秦氏感动又觉得自己没用,“是娘没用,处处要你替娘出头。”
“娘有用的地方多着呢,女儿会的也不过是跟人吵架斗嘴皮子罢了。”小暖笑嘻嘻的,“书上不是说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吗,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和不擅长的事情,女儿还不是不会做针线吗。”
小草骄傲地挺起小胸脯,“这几个字小草都会写!”
秦氏更惭愧了,“娘还不会写‘短’。”
“小草教娘写,姐会吗?”小草大眼睛巴巴地看着小暖。
小暖立刻回道,“姐会!”
短的繁体和简体写法一样,小暖难得这么有底气!
“还是姐姐厉害”本以为找到了一个自己的长处,结果发现还是没姐姐长,小草有点失望。
“你还小,能识字已经很厉害了,比大牛还厉害!”秦氏安慰小闺女。
“大牛哥也厉害,他每次找的知了皮最多,爬树也最厉害的!”小草老气横秋地叹口气。
“娘小时候也不会爬树,闺女家爬树都不厉害。不过你小姨会,怕得跟猴似的,可快了。”秦氏叹口气。
“猴爬树小草没见过。”
“娘见过,前年秋天去树林里摘野果,碰到一群猴儿......”
不对啊!现在不是讨论秦家和陈家的事情么,楼怎么忽然歪得这么厉害,小暖看着在正在交流猴子怎么爬树的娘亲和妹妹,忍不住笑了。
小草睡了后,秦氏才低声问起秦家发生的事,听小暖说她娘是扎破自己的手指头写的断亲文书,秦氏的心便是一抽。
“娘没嫁人的时候,你外婆也不这样的,她那时候喜欢我比你小姨要多一些......”毕竟是自己的亲娘,秦氏心里的难受真的压不下去。
小暖叹口气,“那是以前,现在外婆的心里您和小姨都没有大郎重要。为了大郎,为了秦家能出个状元扬眉吐气,外婆一定会站在陈家一边,因为我爹是状元!”
秦氏沉默了半晌才问,“当家人是你外公,你外婆画押能管用吗?”
小暖嘻嘻笑了,“外公什么脾气您还不知道,遇事不翻过来调过去琢磨个几十遍,他才不会出手呢。所以那断亲文书一开始就写的娘跟我外婆,没牵扯其他人,其他人的主我外婆也做不了。您和外婆把亲断了,她以后就不能来挑刺了,清净。”
“娘觉得你的脑袋越来越好使了。”秦氏由衷地讲道。
小暖抱住娘亲的胳膊,心里有些担忧,“女儿这样精于算计,娘会厌恶吗?”
秦氏拍着小暖的背,“娘高兴还来不及呢,要不是你拼了命地护着,娘和小草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一定能,娘不会让我俩出事儿的。”小暖安心地靠在娘亲身边,睡了。
第二天一早,小暖便跑到里正家。
秦德见到小暖就头疼,“听说你昨天后半晌到你爹和你外公家去闹了?你说说你,再这么闹下去,还能找到婆家不!”
小暖扳着小脸,“要不是她们欺负我娘在先,我也不会找上门去。里正爷爷不用担心我嫁不嫁的出去,还是先关心一下我们娘仨会不会被人欺负死吧。”
里正忍不住了,“得了吧!可着怎么全村找,哪个人还能把你欺负了,你快成村霸王了!”
“多谢爷爷夸奖,小暖能跟二胖伯齐名,感到很荣幸。”小暖故做不好意思地笑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没人敢找她们的事儿。
“你荣幸个啥?还当这是好事吗?”里正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小暖,头又疼了,“你这一大早的跑来干什么?大事儿我可办不了,找你爹去。”
小暖拍出断亲文书,“里正爷爷放心,我哪次来找您,不是您能办的事儿?您在这上边签字画押吧,这是我娘和秦白氏的断亲文书。”
“我不办!”说起这个来秦德就来气,他不止是里正还是秦氏族长,这事儿是归他管,可族内有人断亲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他就是不想按这个手印儿!
小暖笑着问,“真不办?”
“不办!要断亲让你娘和你外婆来跟我说,你来算怎么回事儿!”秦德气哼哼的。
小暖笑眯眯的,“《周律》上写的清清楚楚,断亲需双方同意按手印,中间人作证再到官府备案就行,您确定不办?”
这中间人可不一定是里正,随便哪个有户籍没有案底的成年人皆可。里正气得吹胡子,“你啥时候连《周律》也知道了?”
“为了防着我娘和我妹妹被欺负,我可是学了不少东西呢。”小暖依旧笑眯眯地,笑容里满是坚强。
秦德看着小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也不容易。不过你现在这样,比起我那混账的二外甥,更像村霸王!”
“多谢里正爷爷夸奖。”小暖笑着递上断亲文书,看着秦德按手印盖了章,才满意地收起来,“我待会儿就去衙门过了手续,这事儿就算成了,您别忘了在族谱上记一笔。还有,我娘现在立女户了,就算我们跟外公一家断绝了关系,也是秦氏族人,年底祭祀的钱算我们家一份!”
在这个年底,家族是社会的基本构成单位,只有做了极大恶事的人才会被逐出家族被世人厌弃,她们可以和外公家断绝关系,但绝不会脱族。
里正也懒得跟个小孩子矫情什么家族荣耀,只问道,“你还要跑衙门?你才多大,去了人家能搭理你?”
小暖异常自信,“这事儿是归街道司管吧?爷爷放心,我跟衙门街道司的王大人可熟了,有他领着,小事一桩!”
秦德......
第一零二章 反常的大黄
最后还是里正带着小暖跑到衙门办事。
非是他愿意,职责所在耳。
王正见到小暖果然非常亲切,亲切到让秦德觉得小暖才是里正,他是附带的。
所以从衙门出来的时候,秦德异常不快。不过接过小暖买的一包送给他家孙子孙女的零嘴儿时,秦德的脸上就有了笑模样,觉得小暖办事起码比她爹、她奶奶爽快多了!
起码人家没把他当跑腿的杂役!
送走里正,小暖又去锦绣布庄查看了一圈,便带着大黄蹲在霓裳布庄门口喝大碗茶。
卖茶女还记得小暖,端上来笑道,“姑娘可有日子不来了。”
“最近事多抽不出身,姐姐近来生意可好?”小暖笑眯眯地问。
这卖茶女已梳了妇人髻,不过被小姑娘叫姐姐她还是非常开心的,“没有暑天的时候好,我过了八月十五就收摊了,年年都是卖到这会儿。”
“那这地方冬天就空着?”小暖已不是初来的时候,知道在街上摆摊也是要收钱的,集市上的摊位按次收钱,这种常设的茶摊按年收钱,空一个冬天岂不是白白损失租摊钱。
卖茶女浅笑,“冬天卖些炒货吃食,生意没有夏天好。”本以为逛街累了的人都是要吃东西的,可最后买的人却不多。
小暖点头,“姐姐卖炒货生意定然不会比茶水好。您想啊,这里来的大都是买布人,进去进来买油乎乎的吃食,大伙都怕污了布不是?”
卖茶女眨了眨眼,“对啊!我咋就漏了这一层呢!依妹妹所言,卖什么会好卖一些?”
小暖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反问道,“姐姐觉得,来这里买布的都是什么人,买了布后还会想买什么?”
卖茶女仔细想了想,兴高采烈地与小暖细数着,“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可多了,不管是城里还是附近村里打算成亲的人家大都会来这里买成亲用的布匹,成亲一辈子就一次,大伙都舍得花钱,成亲绣嫁妆的新花样必定要看看;家里还算过得去要添衣裳的人家,买了布后大多不舍得再买东西,不过做针线需要的东西缺了一定会买好的,才配得上新衣裳;还有便是大户人家了,这样人家的主子一般不会在咱的小摊上买东西,不过来买布的若不是主子而是家里的丫鬟婆子,她们出入都受拘束,没功夫去别的地方转,顺手在门口买些小玩意儿倒也可能,她们会买的,大体上就是桃木簪子、银坠子......”
“花样,针头线脑,簪子耳坠,姐姐果然通透。“小暖从卖茶女的话里得到了大量的信息,也觉得此女很有做生意的脑瓜,稍加引导比起信叔来有怕是更有前途。
小暖起了惜才之心,想将这妇人招来为她做事,不过还得再观察她的人品再做决定。
卖茶女已经转着眼睛开始考虑从哪里进货,几点摆摊,如何招揽客人了,眼角眉梢都是喜气,“这还得多亏了妹妹提点,等我赚了钱,定给妹妹从霓裳布庄买身漂亮的新衣裳!这店里的一十八个伙计我个个都熟,买衣裳都是最低价,妹妹家若是有啥想买的,千万莫客气......”
“汪!”俩人聊得正欢,大黄忽然叫了一声。
小暖赶忙停下低头问,“饿了?”
“汪!”大黄又叫了一声,明显的情绪不对劲儿。
小暖顺着它的目光,居然见到了两三步外的世无双!
这就是孽缘吧!小暖无奈地笑,似乎她每次来都能遇到这家伙。
乌羽却不这么觉得,“真是许久没碰到妹妹了,近来可好,婶母和小草妹妹可好?”
人家这么有礼貌,小暖也赶紧站起来,“都好,多谢乌少爷。”
乌羽的一双桃花瞳看得小暖头皮发炸,赶忙改口道,“乌大哥。”
乌羽这才有了笑容。
卖茶女忍不住捂嘴嗤嗤地笑,觉得这俩真像一对欢喜冤家,她与自己的夫君当年便是这么过来了。想到夫君,卖茶女的笑容慢慢消了。
“唔”大黄见乌羽又凑近两步,反应极大,甚至挠了挠鼻子!
大黄是不喜欢乌羽,但平日也没到这么夸张的程度,今日有些不对劲儿,小暖问道,“乌大哥今日带了香囊?”
乌羽摇头,“某又不是小姑娘,戴什么香囊。”
“那就奇怪了......”小暖低头问大黄,“乌大哥哪里不对劲儿?”
“汪!”大黄又叫了一声,咬着小暖的衣裳要走。
小暖赶紧安抚大黄,“走,咱走。乌大哥,姐姐,咱们改日再聊。”
卖茶女赶忙点头,偷偷提鼻子闻了闻,却没闻到什么异常的气味。
被狗嫌弃乌羽却十分的不高兴,气鼓鼓跟上去,“这狗就是事儿多!乌某偏不去,气死它!”
小暖扶额,“乌大哥,大黄一般不会这么胡闹的,你身上定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乌羽气鼓鼓地拦住小暖,“那你告诉我,你的茶宿什么时候开业,我要去玩!”
小暖赶忙道,“八月十六辰时,欢迎乌大哥光临。”
说完,小暖已被大黄拖走了。
乌羽正气呼呼的,暗卫现身在他耳边低声道,“小爷,这狗邪门得紧,依属下看您还是回去换件衣裳吧。”
“不用回去,到了三哥那里再换!”说完,他走了两步猛地停住。
他接下来要去看望三哥,若是真有人在他身上动了手脚,针对的不是他而是三哥的话......
乌羽立刻转身,“回府,再去将木刑给我找过来!”
“是!”暗卫总算松了一口气,生怕小爷不管不顾地冲过去。
大黄不对劲儿,小暖也无心转悠下去,即刻带它回到家中,才见它安生下来,趴在井边不动了。
小草跑过来给大黄顺毛,“姐,这是咋了,大黄看上去挺不高兴的。”
小暖摇头,“在街上遇到了乌羽少爷,它就这样了。”
小草还没发问,忽见大黄支起耳朵,抬头望着大门口。
小暖和小草也望向大门,一会儿便听到门响了!
小草跑过去开门,却见一穿得非常精神的姐姐站在门外,对着她笑。
这姐姐异常的英姿飒爽,小草也跟着笑。姐姐摸了摸她的小脸,抬头问小暖,“陈姑娘,在下玄武,乃是三爷的部下。”
“玄姑娘好。”小暖学着她抱了抱拳头,心想三爷身边都是能人,这漂亮姑娘莫不是个女中豪杰?她来到这里见了不少厉害男子,女中豪杰还一个没见到呢。
见小暖眼睛亮亮的,玄武笑得越发灿烂了。却见大黄忽然窜出来越过玄武,直接跑到马车边,“汪”了一声,尾巴晃得异常欢快。
第一零三章 三爷的客人
玄舞见此,忍不住笑出声,“小七,你还是露个脸吧。”
因秦夫人家都是女子,主子才派了她和玄其来接人。本想着若是陈姑娘不肯跟她走,才让玄其出面的。不过但看这狗的模样,似乎已认出玄其,再避着也就没意思了。
玄舞翘起嘴角,看来兄弟们所言非虚,这狗真有识人的本事,三爷的暗卫中小七最好欺负。
陈家姊妹和大黄的眼睛都闪亮亮地盯着,玄其压力甚大地挑起帘子,然后,心惊胆战地看着大黄慢慢抬起一条前腿,咧开狗嘴。
想到此行的目的,玄其硬顶着玄舞吃惊的目光,抬起右手打招呼,“陈姑娘,小草,大黄,许久不见。”
“汪!”大黄开心地蹿到马车里。
玄舞望天许久才调整好脸上的表情,低头和颜悦色地对小暖道,“陈姑娘,我家主子想请你家狗过去一趟。”
......
小暖看着晃动的马车,半晌才说了句,“为了乌羽的事?”
玄舞点头。
“我能不能跟大黄一起去?”大黄的反常小暖看得清楚,怕它自己去不安全。可三爷都派人来请了,不去似乎是不可能的。再说了,财神叫,哪有不登门蹭财气的道理!
玄舞微笑,“在下求之不得,陈姑娘请上车。”
小暖回头对从屋里走出来的娘亲道,“我和大黄出去一趟,娘和小草不用等我俩吃午饭。”
小草拉住姐姐的衣袖央求道,“小草也想去。”
这不是去玩的,小草跟着她更不放心,小暖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在家陪着娘,姐给你带桂花糖回来。”
小草很听话,“不想吃桂花糖,想吃槽子糕。”
“好。”小暖跟娘亲交代了几句,才上马车离开。
马车出村时,村口大石头上坐着看热的秦三奶奶,先将驾车的漂亮姑娘大夸特夸后,才问一旁的小暖,“你这是去哪儿,咋还坐上马车了?”
秦三奶奶终于发现自己了,小暖笑呵呵地道,“去县城的展家。”
秦三奶奶得到消息,心满意足地退到一边,“回来的时候帮老婆子望望展家斜对面的羊肉饺子馆还开着不,有两年不吃,嘴馋了。”
不愧是八卦通秦三奶奶,两年前吃过的东西还记得!小暖点头,“好,若是开着小暖帮三奶奶买一斤回来。”
“不用一斤,半斤就够了。”秦三奶奶裂开嘴笑了,掉了的两颗槽牙黑窟窿异常显眼。
“陈姑娘村里的人很有趣。”玄舞走出老远,回头还见那老太太在路边笑着,“那饺子的滋味必定不错。”
“三奶奶上了岁数,喜欢吃的东西不多了。”小暖靠在车边,“请玄姑娘绕个路,容我瞧一眼?
玄舞轻笑,“不劳姑娘亲自出马,在下派人给您买回来,姑娘先进车里休息片刻。”
小暖挑帘进入车中,见大黄舒服地躺在垫着软垫的长凳上,头枕着玄其的腿,玄其正一下下地给它顺毛......
玄其见小暖进来,颇为尴尬地收了手。
大黄抬起狗头不满地“呜呜”两声,玄其只得干笑着又开始顺毛,主子可吩咐了,一定要顺利把大黄请到,他是出色的暗卫,一定要圆满完成任务。
小暖无语地心想着玄其到底是怎么跟她家大黄混生这么熟的。
“有些日子不见玄大哥了,您最近可好?”小暖捏着大黄的爪子,随意聊着。
刚养好伤的玄其周身一僵,“很好。”
赶车的玄舞笑得花枝乱颤。
“对了,玄大哥可知去哪儿能雇到武功高强又可靠的女武师?”小暖刚见了玄舞,觉得给娘亲和小草请个保镖是挺好一件事。
玄其沉默了片刻,“姑娘寻武师莫不是要习武?”
“不是,请回来保护我娘和小草,我总觉得最近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心里怪没底的。”小暖如实答道,这感觉主要来自于大黄隔三差五的反常行径。
得知陈姑娘不是想习武的玄其暗暗送了一口气。不过暗卫的能力越发地差了,不止大黄,连陈姑娘都察觉到暗中有人,他们又让三爷失望了。
“玄某回去找人打听一番,再答复姑娘。”玄其得回去请主子示下。
待马车停下。小暖挑开车帘,才发觉已到了一个院子里,面前的黑脸家伙正是三爷身边的小厮,木开。
大黄率先跳下马车,左右闻了闻,狗眼准确地落在角落里,藏在角落曾暗中跟踪过大黄的暗卫泪流满面,又要被罚了......
等玄舞扶着小暖下了车,木开才道,“陈姑娘请随我来。”
这处院落甚是空旷整齐除了四周成排植的几株细竹并无其他花花草草,让人看了心中一阵敞亮。小暖叫上大黄,跟着木开走入同样空旷的内院,见院中站着换了一身白衣的乌羽。
乌羽露出大大的笑脸跟小暖打了招呼,随后目光落在大黄身上。
大黄扫了乌羽一眼,不感兴趣地靠在小暖身边保护主子。
几人见了大黄的反应,悬着的心才放下。
“小暖妹妹,大黄,这边走。”乌羽在前带路,引着小暖到了严晟的卧室。
小暖在门口看到斜卧在榻上的严晟,吓了一大跳,“三爷,您病了?”
严晟微微点头,清冷的凤眸落在大黄身上,“进来说话。”
小暖随着乌羽进入房中落坐,却见严晟还看着门口,回头才见她家大黄居然蹲在门口,盯着严晟一动不动。
“大黄,进来坐。”小暖深深明白这次自己是陪着大黄来的,大黄才是三爷正经八百请来的客人。
大黄那厮架子极大,与严晟对视了许久才进来蹲坐在小暖身边,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严晟。小暖忍不住为大黄的出色表现赶到骄傲,想她第一次见三爷时,可是被他的气势镇得老老实实的。
乌羽左右看看,“小暖妹妹,你家狗这是看我三哥不顺眼?”
三爷可是财神爷,不顺眼也得顺眼!小暖一巴掌拍在大黄脑袋上,笑眯眯地解释道,“大黄是没见过三爷这么英俊潇洒的人物,所以看呆了。”
......
乌羽又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严晟狭长的凤眸落在满脸写着“我很真诚”的小暖身上。
第一零四章 蹭到财运
小暖被财神爷的低气压一扫,立刻乖猫地吐出事请,“我也不知道大黄在想什么,但它绝对不是看着您老不顺眼。您看,它现在看乌大哥的眼神才是不顺眼的意思。”
扫了一眼几乎是乜斜着乌羽的大黄,严晟嘴角不由地微微翘起,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只狗有点把他当成势均力敌的对手的意味。
这还真有点,有趣。
小暖又不由地关心起财神的身体状况,“三爷病了?”
“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听小暖两次询问自己的病情,严晟心情好转,提起正事,“今日请大黄来,是想请它在院子里转一圈,查看是否有不妥之处。”
......小暖无语地看着严晟。
三爷,您是认真的吗?
严晟轻轻点头,“有劳陈姑娘。”
“......是。”小暖站起身,带着大黄离开严晟的房间。
乌羽笑摊在严晟身边,“英俊潇洒哈哈哈,笑死我了,她真是什么话都敢讲。”
严晟看着身边笑得流出眼泪的表弟,嘴角微挑。陈小暖是个颇为有趣的丫头,每次见她都会让人心情变好。
“三爷,陈姑娘想请位女武师回家保护她的母亲和妹妹。”玄舞提起方才马车上听小暖说过的事。
乌羽听了,用力拍床榻,“可惜某不是个姑娘,否则这差事某去定了!”
玄舞灵动的眼睛微眯,“小爷不如乔装成姑娘?”
乌羽眼睛转了转,便听严晟道,“你瞒不过大黄的鼻子。”
乌羽垂头丧气地趴回床上,大黄狗什么的,看着就不顺眼,太讨厌了。
严晟想了想,“寻个妥当的人,年纪不要太大。”
“三爷觉得属下妥当否?”玄舞挺喜欢秦夫人家的小院,过去休养一段也好。
严晟眉头一挑,一个两个的,都打算不务正业跟着那丫头回村了?
玄舞立刻站直,“属下明白了。只是派人过去后,暗中保护的人是否撤回?”
“不必。”严晟翻了一页书,“分批派过去,若再被察觉,惩罚加倍!”
“是!”玄舞心中默默替兄弟们点了根蜡烛,三爷这是打算用大黄练兵了。
那边,玄其和小暖转过了厨房,正带着大黄检阅三爷府上的暗卫。
除了玄舞和玄散,其余人都在这儿了。被罚过半个时辰上下万仞崖五次的暗卫们,看着昂首挺胸的大黄,腿肚子开始转筋。
大黄在队首的玄咎面前停住,蹲下抬头看着他。
玄咎被看得发毛后,大黄才起身回到小暖身边。
玄其颇为失望地忘了玄咎一眼,跟小暖道,“陈姑娘,这里无事,咱们再四处走走?”
小暖对大黄道,“大黄,闻出什么不对劲儿的都弄出来!”
大黄晃了晃尾巴,提鼻子寻宝。
房内,回报的木刑单膝点地,“陈姑娘已带大黄检查过院中各处,并无不妥。只是......”
乌羽好奇问道,“只是什么?”
“那狗从墙角旮旯里,搜出来不少脏东西......”
“什么?“
木刑偷看了三爷一眼,“臭袜子,裤头,擦刀布,还有埋起来的鸡骨头......”
乌羽又开始打滚地笑。
木刑觉得一阵发冷,便听主子道,“查清了是谁,罚!”
“是!”
“请陈姑娘过来,让玄其带狗查暗牢。”严晟又吩咐道。
这次连乌羽都愣了,暗牢乃是三哥府中机密之处,连他都没去过,这也有必要查?
“是!”木刑领命而去。
一会儿,小暖被带进来喝茶,却发现屋内多了个一身黑衣的小丫头。
大黄跟着玄其踏入地下暗牢,浑身的毛便炸了起来。
玄其立刻安抚道,“狗兄莫怕,此处押了几个恶人,你且看看有无不妥,看完咱马上出去,某定请陈姑娘给狗兄买骨头吃。”
大黄呜呜几声,才慢慢跟着玄其进去。
虽是暗牢,但因严晟的严格要求,这里除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压抑外,四下并不脏乱,反被收拾得甚是整齐。
暗牢中关押自然都是重犯,大黄从一个个隔绝的暗室内搜查而过,在一处停下,“汪!”
玄其看着里边半死不活的青鬼,想着大黄应是对他的气味还有印象,毕竟自己给它闻过带血的布条,“狗兄?”
这称呼让半死不活的青鬼抬起眼皮,看了大黄一眼。
大黄又嗅了一会儿,抬腿走了。
然后,它又停在青鹰的暗室内,带着手铐脚镣的青鹰也睁开眼看了看这一人一狗,又不屑地闭上。
“汪!”大黄四处嗅着,停在墙壁边。听见了声音,青鹰没有睁眼,身上的镣铐却发出一声闷响。
玄其眼睛发亮,“何处?”
大黄用爪刨了刨暗牢的墙。
玄其立刻下令,“搜!”
不待暗牢的守卫进来,青鹰就猛地扑过来,早有防备的玄其掐住他的脖子,大黄也同时咬住他的裤子,只听“刺啦”一声,青鹰的裤子被大黄撕破了。
玄其抽抽嘴角,卸掉青鹰的下巴,命人将他捆在柱子上,守卫很快扒开石砖,从墙缝里搜出一节小拇指大小的竹管,递给玄其。
这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玄其带着大黄将剩余的暗牢搜查一遍后,带着竹管去见主子。
进到屋内,玄其看到陈姑娘身边站着个跟她个头相仿,低眉顺眼的小丫头,而陈姑娘正笑得一脸满足,他的眉头忍不住跳了跳。
这是三爷派给陈姑娘的“武师”?
严晟见大黄回来了,只道了句辛苦,便让玄其和玄舞送大黄和小暖归家。
见那丫头也跟着出来,玄其终是忍不住问道,“陈姑娘,这是?”
小暖喜滋滋的,“三爷送给我的武师,绿蝶。她能单手碎大石,一个揍四个绝对没问题。”
玄其看着面无表情的绿蝶,额头冒了冷汗,才揍四个?若是惹火了这家伙,她一口气灭掉秦陈两家都不待喘气的......
快到秦家村时,玄其递过一张银票,“三爷让玄某交给姑娘,给大黄买骨头吃。”
小暖笑眯眯地接过一百两的银票,本以为财神爷受伤了今天蹭不到财气,没想到还是发了笔小财!
大黄这出场费够高,转一圈便够它啃一辈子骨头。
“好说,三爷日后若是有事,小暖和大黄随叫随到。”
第一零五章 全乱了
这笑脸,十足地无事献殷勤的阴谋样。
小暖忽然觉得绿蝶可能缺乏必要的生活和交往常识,耐心教导道,“你放松一些就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咱家没那么多规矩,你不要自称‘奴婢’、‘属下’的,以‘我’自称就好了。”
绿蝶收了笑,又恢复成一张严肃脸,“我遵命。”
小暖......
绿蝶明明在三爷那里看着挺正常的,怎么带回来就这么违和呢?
可是想想,也不是绿蝶的错,她在三爷院里就这样,因为那的人都这样,所以不违和,带回村里来扎眼了。
这不是绿蝶的问题,是她选人时考虑的不够周祥,只提了功夫好人可靠这两点要求,才会除了这样的差错。
请的既然是武师,功夫好能大杀四方就成了,要求那么多也是过分了,小暖不断宽慰自己。
大黄已撞开家门冲了进去,小暖带着绿蝶跟进去,见娘亲正坐在井边洗衣裳,小草在旁边玩陶球,便乐呵呵地喊道,“我回来了。”
女儿平安归来,秦氏的心才算落下,又见她身后带回来个小姑娘,赶紧站起来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请回来的武师绿蝶;绿蝶,这就是我娘,我妹妹小草。”小暖介绍道,“以后绿蝶住在咱们家,负责保护家中的安全,打走坏人。”
绿蝶拱手行礼,“绿蝶见过夫人,二姑娘。”
秦氏愣了,武师,护院?
小草歪着头,“看家和打坏人不是已经有大黄在干了吗?”
......
“大黄只有一个,万一你和娘不在一起,就需要绿蝶保护了。”小暖解释道,大黄趴在自己窝里,甩了甩尾巴,闭上眼睛不想动。
小暖帮着秦氏洗完衣服,秦氏便要给绿蝶晒被褥,绿蝶却提出自己要回去取,片刻就能回来。
待她走了,秦氏才问道,“最近出了啥事,咱们家为啥要请武师?”
小暖笑道,“就是大黄一惊一乍的让我心里不安稳,请个人回来放心些。娘你别看这小姑娘不大,功夫可好了。”
“这么小就出来干活,她家人怎么舍得呢。”秦氏有点于心不忍,“工钱是多少?”
“包吃包住,工钱还没提过。”小暖如实答道,“等她回来我问问,别人家给多少,咱们就给多少。”
“成,别给少了,挺不容易的。”秦氏见绿蝶不比自己闺女大多少,忍不住同情心泛滥。
小草歪着脑袋,“姐姐,我觉得绿蝶姐姐不喜欢我,她都不对我笑。”
秦氏也问道,“是啊,我看着她不像高兴的样子,莫不是人家不想来咱们家干活吧?”
小暖解释道,“她是打败了八个想来的竞争者才得到的这份差事,应该是想来的,可能她就是不爱笑吧。”
“哪有人天生不爱笑呢。”秦氏一边打扫西屋一边叹气,“估摸着是她家日子也艰难吧,否则谁家会让闺女去学拳脚赚钱呢?”
小草帮娘亲递扫帚,“娘就舍不得小草和姐姐去。”
“你们是娘的心头肉,娘当然舍不得!”
小暖在旁边听着娘亲和小草脑补了许多绿蝶的可怜身世,待绿蝶回来时,俩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搞得绿蝶一阵心中发毛。
四人吃过饺子,小暖让绿蝶回西屋睡觉,自己娘三个回东屋睡觉。
绿蝶躺在炕上,听着窗外两三秋蝉声和远处的狗吠羊叫,琢磨不明白玄舞师姐说的这个极具挑战的任务到底难在哪里。
城中严晟府内,木刑单膝跪在严晟面前,“青鹰在牢内撞头而死,属下看管不力,请三爷责罚。”
严晟没有多言,“自去领罚。”
“是!”
木刑走后,严晟垂眸思索片刻,取纸笔写了一封密信,连同从青鹰出搜出来的字条装入信封中,“玄散。”
房外走出一个方脸肃容的护卫,“属下在。”
“这封信你连夜送回京城,亲手交到我二哥手中,留在二哥身边保护他的安全,过了八月十五再回来。”严晟抬眸,“不可出一丝差错。”
玄散微愣,身为主子的贴身暗卫,这么多年他从未离开过主子身边。现在主子受伤,敌暗我明,他如何能放心离开。
“凡事以大局为重,二哥若出事,我这里也无法全身而退。”严晟面容威严,心中实在放下不下京中的情形。
“属下遵命!”玄散带信而去。
严晟揉揉眉心,便有人进来报,“乌老将军接了京中友人之邀,打算八月十五时带乌小将军进京访友赏月。”
严晟目光如剑,圣上龙体微恙,各方便蠢蠢欲动,老将军此时入京只会搅入泥潭中怕难全身而退,“送拜帖去将军府,我今晚请老将军赏神兵利器,把乌羽叫过来见我。”
乌羽很快来了,“三哥找我?”
“今晚与我去见乌老将军。”
乌羽一脸不情愿,“他见到我就没有好脸色,我才不要去自讨无趣!”
严晟叹口气,“你们爷孙有些话还是说开才好。”
乌羽一肚子气,“不是我不想说,是他不理我。当年一战,他死了三个儿子我死了爹娘,他难受我也难受,凭什么他就要把气出在我身上!不管我娘做错了什么,她已经死在战场上了,这还不够吗?”
当年之事就是一笔糊涂账,严晟也无法多说,“先不论这些,这次不管用什么办法,你都要与我一起阻止老将军进京过中秋。”
乌羽一听就笑了,“别的我不行,耍混坏事没有人比我在行,三哥瞧好就是。”
不同于这边的忙碌,小暖一家三口睡醒后,岁月静好。
四人一狗到城中小院做被褥,秦氏对小暖道,“你再去买两套被面,家里多了个人,得多做一套。”
绿蝶虽说不必,但小暖还是出小院去了锦绣布庄,不想刚进去就见信叔的小主子、进京求学的张三有回来了,正抱着本《论语》,坐在柜台后失神。
因店内无客人甚是安静,小暖觉得他这一坐,锦绣布庄似乎又两月前她初见时的模样。
小暖心下诧异,张三有进京不过月余,怎么就回来了,莫不是银子花完了?
信叔见到小暖,赶忙上前打招呼,“姑娘来了,快到后院坐。”
小暖微笑,“张公子从京中回来了?”
张三友站起来,拱手行书生礼,“陈姑娘。”
两个伙计看店,三人回到后院张三有的书房落座后,小暖看着一脸人生无可恋的张三有,忍不住问道,“公子去京中求学之事不顺利?”
提起此事,张三有仰天长叹,“小生此去,才知此前乃是异想天开,京中全乱了,学风还不及此处的县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