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一笑要人命(上架第四更)
......
你无妨我有妨啊!不过这尊大佛着实惹不起,小暖把纸条放在桌子上,推到严晟面前。
严晟展开皱巴巴地纸条,眉头忍不住跳了跳。
这字不光笔画写得歪七扭八的,字的大小也不一样,他看着就忍不住想伸手把蚯蚓似的横线捋平了。
“刚学字?何处学的?”这先生应被拉出去打八十大板!
“一个月,自己学的。”
严晟抬起看过来。
小暖立刻乖猫答道,“自己看书学的,真没有人教。”
想到她与自己相仿的与母相依为命的身世,严晟神色微暖,“学的哪本书?”
“《论语》。”小暖解释道,“我经常听我爹背这本,所以去书肆买了一本对着学的。”
如此说来,写成这样也情有可原。严晟忽然起了惜才之心,“来。”
他走到靠窗的书桌边,拿起毛笔。
见小暖只乖乖站在旁边,便自己动手研磨。小暖则借机透过窗缝望去,熙熙攘攘的,正是方才她遇到世无双的那条街。
“写字时,身要正,笔要直,神要聚,架构要清楚,先易后难。”说完,他已在纸上写下刚才让他看了就不舒服的三十几个字,顿觉浑身通泰。
同样是字,看人家写的就赏心悦目,自己写得就不堪入目。
同样是好看的字,严晟的比赵书彦的多了铺面而来的正气和锋利,小暖更喜欢这这一款。
尬聊尬坐,不如借机学习,小暖非常诚恳地替自己解释道,“三爷,这几个字之所以这么难看是因为它们笔画太多,笔画少的字我写出来还是能见人的。不信我写给您看?”
严晟起身让到一边。
小暖坐下刚握住毛笔,严晟的眉毛便挑了挑。这丫头跟在陈祖谟身边十几年,竟连怎么握笔都不晓得。
见她一笔一划地写出“陈小暖”三个与方才相差无几的字后,抬头眼巴巴望过来时,严晟也忍不住放低要求,“尚可。”
小暖顿时眉开眼笑,“请问三爷有没有写字速成的方法或心得?不求多好,但求工整,能见人。”
严晟明白她的意思,“若是只求工整,便对照字帖逐个将笔画练好,再注意间架结构,多写多练多加揣摩既可。”
跟自己想得差不多,小暖连连点头,“那您觉得揣摩谁的字帖更好些?”
严晟又看了看小暖字,“前朝欧阳率更的《九成宫醴泉铭》、《皇甫诞碑》、《化度寺碑》既可。他的《用笔论》和《三十六法》应对你也大有裨益。”
小暖立刻提笔将严晟所说的字帖和书籍记下来,可“宫醴”是什么,怎么写,小暖摸不着头绪,便已“公里”代替。
严晟见她这满把攥的握笔姿势,实在忍无可忍,“学字先学握笔,你这样握笔练十年也属枉然。”
说完,他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接过小暖手中的笔,向小暖演示如何握笔,工整地写下“宫醴”二字,“笔要这样握,可记住了?”
因靠得太近,小暖都能闻到他身上干净清凛的男子气息,觉得不对,十分地不对!
偏在这时,严晟转头,钩心摄魄的凤眸看过来。见她居然走神了,屋内气压立刻下降。
小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一句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
“三爷能不能给我写‘招财进宝’四个大字再盖个章?”
严晟挑挑眉。
小暖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不过话一出口,挽回是来不及了,她只得硬着头皮嘿嘿傻笑。
这样倒与她家那只狗有几分神似,严晟便放下小楷笔,铺开一大张宣纸。
小暖见此,立刻蹦起来让到另一边,帮他将纸铺平压好,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严晟。
只见他从笔架上取下大号鼠须笔,蘸墨抬腕,一挥而就!严晟对自己写的这四个字似乎颇为满意,取出私章盖上。
这是的小暖哪里知道,他这枚私章的重要性,只是眼看着这几个转圈的红色蝌蚪文,大好心情。
再盯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小暖心中更是踏实,忍不住又傻笑出声。
“笑什么?”这丫头在某些方面,倒与他的表弟乌羽有几分相像。
“三爷是我的财神爷,您这四个字让我获得财神爷的加持,钱途一片光明!”小暖用小手小心地扇着,希望赶紧把墨扇干卷起来抱走,以免发生意外。
......
第一次见这丫头,乌羽扔给她半袋御赐瓜果;第二次在客来香,给了她三十两买下三个本该属于自己的瓜;第三次在城南小树林,又给了她一千两。
如此算来,自己的确算是财神爷了。
严晟看着两眼金光闪闪的小丫头,不由地想笑。这真是个少有的,能让他心情变好的丫头。
“有了这护身符,我一定能心想事成,半年内将霓裳布庄拿下!”小暖嘴里满是信心地小声嘀咕。
严晟......
正在跟木商报告霓裳布庄本月流水的木桶,忽然觉得一阵发冷,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袍子。
“你已有了绫罗坊,为何还想要霓裳布庄?”严晟问道。
既然不小心说出口了,小暖也就不再打马虎眼,“小暖不像三爷您,我能仰仗的也只有这些俗物了。”
严晟目光微深,她这是在为陈祖谟的归来做打算么?
“三爷做的是酒楼的生意,该对布匹这个行当没什么兴趣吧?”小暖还是笑着,眼里却含了几分试探,和小心翼翼。
严晟......
“那真是太好了,小暖打霓裳布庄主意的事,三爷就当没听到,好不好?”
严晟......
看她如何至宝地收好自己写的字,心满意足地走后,严晟才愉悦地笑出声。
“三爷?”进来的木开见到主子笑,忍不住毛骨悚然。
古来美人一笑,倾城倾国。他家三爷一笑则是直接要命,不见血不收啊!
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了主子不不痛快,刚才那丫头?
严晟想了想,提笔写下一份密函交给木开,“派人连夜进京,亲自送到御史大夫荆正大人手中。”
“属下遵命!”木开心中就是一哆嗦,看来主子这次要杀的,不是军中败类而是朝官。值得以撞死在御前盘龙柱上为荣的御史大夫出马,那不开眼的家伙怕是真要玩完了!
第七十七章 (上架第五更)
小暖出了密室往下一望,才发现自己为了躲避乌羽居然慌不择路地跳进了客来香酒楼,难怪会遇到严晟。
话说,“这位大哥,玄其大人不在?”
负责护送小暖的暗卫小心地往远处挪了挪,“玄大人另有要事,姑娘请。”
小暖走了一段,抬头忽见一家名作“雅艺轩”的高大上的字画装裱行,便迈步进去,交了足足的定钱让店家将严晟写的金字招牌给自己装裱加框。
然后,她又拿着纸条到旁边的书肆找到严晟说的三本字帖中的两本和《说文解字》打算带回家认真揣摩,又想着家里的墨要用完了,便又到旁边的小店去买墨条。
这家小店生意一般,店内只店家和一位客人在,小暖也不想的墨的好坏,只挑了两根价格中等的,又要了一刀纸。这两根墨条一刀纸加上三本书,竟用去七贯钱。小暖心疼得要命,心道这读书果然是个烧钱的行当。
刚要迈出店铺,小暖却见金光闪闪的世无双迎面带着一帮等待拾宝的跟班从街上拉风地走来。吓得她立刻退回门内躲闪,却不小心碰到店内唯二的客人人上。
小暖个头小,后背直接撞在那人的腰间,被硌得生疼。紧接着就听到一声闷响,那人随身携带的匕首被她碰掉,很巧地砸在主人的脚面上。
“抱歉,实在抱歉。”小暖抱着一堆东西,弯腰地想帮人将带刀鞘的短匕首捡起来。
大周盛游侠风,除了甲、弩、矛、矟和具装等被朝廷所禁的重武器外,刀剑类的武器在市面上并不少见,是以见人随身携带短刀小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必。”短须男子声音暗哑,拉住小暖的胳膊,自己弯腰去捡。
就在起身的一刹那,小暖隐约见到他锁骨下有一块暗青的刺青,莫名的眼熟!
小暖压住砰砰跳地小心脏,退到一边佯装挑选砚台,暗中观察。
见他似在选墨,但实则不住观察外边的人流,目藏贪婪和焦急。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小暖默默抄起一大块砚台,狠狠地朝可疑人的后脑勺重重砸去。
带刀人听身后恶风不善,挪步回身抽出匕首刺向小暖的心口窝。就在这一刹那,小暖快如风急如电的腿踢向他的要害!
带刀人实在没想到一个小丫头会用这等阴狠下流的招数,措不及防之下居然中了招。他“嗷”地一声疼得弯腰,小暖手里的砚台带着风声招呼在他的脑门上,砚断血流!
保护小暖的暗卫终于从惊骇中回过神,蹿进来关门手起掌落将人砍晕,又冲着要尖叫的店家举出玉牌,“朝廷办案,休的喧哗。”
店家立刻捂嘴,好在街上的人都追逐着乌羽走了,店内这一幕并无人察觉。
暗卫寻了个大背篓将人塞进去轻松背起,转头看向还拿着半块砚台的小暖非常客气地道,“麻烦姑娘跟某走一趟吧。”
眼见着暗卫背这人开门走了,小暖才后之后觉地将断砚放下,抱起自己的东西跟了出去。
店家向小暖的背影伸出手想说弄坏的砚台还没付钱,但想到她那断子绝孙脚,又立刻收了回来。
自小暖走了还未看完两页书的严晟,抬头看着面前抱着一堆东西满脸无辜的小暖,和暗卫扛进来的满头鲜血的家伙,一阵无语。
“三爷,此人脖子下有刺青!“
严晟眉头一挑,示意暗卫查看地上满头血的倒霉鬼。
暗卫为这倒霉鬼默默点了三柱香,伸手解开他的外衫。为了防着身上的刺青被人发现,这倒霉鬼大热天的还穿了件紧身的里衣,不过此时里衣被汗水浸透,不止锁骨下方露出刺青的一角,胸膛的刺青也透过湿透的里衣露出些许轮廓。
暗卫又抬手要解开倒霉鬼的里衣,严晟见小暖居然还在不错眼珠地盯着,清冷地点道,“过来!”
小暖这才察觉自己盯着大男人的胸膛不妥,跑到严晟身后强忍着不看。
暗卫拉开倒霉鬼的里衣,立时瞪大眼睛。
严晟点头。
倒霉鬼胸前赫然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如若情报没错,此人就是青鱼帮的老五,青鹰。
他安排人守着要害关卡,乌羽又城里城外地转悠着钓了三天,却没想到鱼最后却咬了小暖的饵。
“压下去立刻严加审问,相关人等立刻封口,派人严加排查。”严晟立刻下令。
“是!”
待暗卫将倒霉鬼青鹰拖走后,严晟转头看着两眼金光的小暖,问道,“只凭一点刺青,你便砸了他?”
小暖摇头,“还有直觉,这人跟上次抓我的那恶匪气息很像,所以我才下了手。”
“不愧是大黄的主子。”严晟微微一笑,只不过这笑容很冷。
满脑袋赏金的小暖毫无察觉,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三爷,我砸对了是不是?”
严晟微微点头。
小暖的小心肝立刻提到嗓子眼儿,“这个值多少钱?”
......
“砸人时,你想的只有赏金?”
小暖理所当然地点头,当时想到一下就是一千两,她的小宇宙瞬间就爆发了!
“这个便宜些,五百两。”严晟面无表情地回道。
虽然没有一千两,但小暖也十分满足了,“一脚一砸五百两,值了!”
果然自己很适合发横财啊,小暖忍不住得意地笑。
忽然觉得屋内气压下降得厉害,小暖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地偷看严晟。
果然,变天了。
“你可知这厮也是杀人如麻的极恶之徒?若你一击未得手,焉有命在?!”严晟清冽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悦,“你可想过,若你出了事,你的母亲和幼妹当如何?”
小暖低下头,这次她的确是莽撞了,看到那人的纹身,脑子里就只剩下银票。根本没有考虑失败后有什么后果。
她应该暗中跟踪,伺机给严晟送信才更妥当,那样赏金也照样是她的。
严晟见接着道,“遇事当三思而行,越是紧要关头,越要冷静,记得了?”
“记得了。”
“去吧,直接回家,不可在外逗留。”
“是。”小暖退到门口才想起自己的一堆东西还在桌子上,又挪进去抱起来退到门外,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太吓人了,低气压这样太吓人了,在他手下工作的人实在太不容易了。
小暖转头,怜悯的目光正对上木开惊恐的眼神。
木开见小暖看他,立刻往后退了半步,伸手护住自己的要害。
因这一会儿的功夫,这丫头又踢断了两根黄瓜!
第七十八章 包裹
相比于好说话的玄其,这个黑脸木开每次见到自己都阴阳怪气的,小暖自然对他观感也不好,也没套几乎,直接问道,“玄大人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不过为了玄其身为男人的尊严,木开还是闭着眼胡陬,“好着呢,他另有要务在身,忙去了。”
小暖这才放心地抱着东西往回走。虽然看不到身边有人跟着,小暖却明白严晟肯定派了人暗中保护她,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此时,只是有些后怕。
严晟说得对,若她刚才没有得手,对方一定会反扑,她受伤了,难过的是她的娘亲和妹妹,她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倒!
见到钱就不要命的这种冲动,一定要克制,克制,再克制!
小暖回到家,见娘亲和大牛的娘陈三婶儿坐在院里的大树下闲聊做针线,眼眶忽然有些发湿润。她把东西往井边一放,喊了声“三婶儿”后,便坐在娘亲身边的小凳子上,把头扎在娘亲怀里。
陈三婶儿吓一跳,“咋地了这是,咋还哭上了?”
“没哭......”小暖声音闷闷的,就是想这样。
秦氏放下手里的针线,在闺女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小暖今天去干什么她知道,闺女这样一定是绫罗坊的掌柜和伙计给她下脸子了,不过这些话现在没法儿问。
本以为以闺女的本事去了肯定一把罩,可她还是个孩子呢,秦氏眼圈也忍不住红了。
“要说你们娘仨这半年变化最大的就属小暖了,以前这丫头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响屁,现在这小嘴巴巴的,”陈三婶儿揉了揉小暖的脑袋,得逼到什么份上,才能让一个孩子变成这样啊。
劝几句吧,陈三婶儿刚张开嘴,就听大门哐当一声开了,她的傻儿子大牛一头撞进来,“娘,婶子,秦大妮儿又要欺负小草呢。”
小暖立刻蹦了起来,“带路,咱走!”
秦大妮儿又胖又壮,小暖干巴猴似得,哪是个!陈三婶儿跟着站起来,却见小暖头也不回地道,“娘,三婶儿,你们在家等着,谁也不也去!”
“小暖,”秦氏开口了,小暖回头。
“收着点。”
“好!”
眼见小暖气势汹汹地带着大牛走了,陈三婶儿的嘴半天才合上,“你家小暖已经这么能干了?”
“嗯。”秦氏温柔笑着,“比她娘能干多了。”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大牛和小草跑回来了,围着两个娘亲巴拉巴拉地讲小暖姐姐怎么几句话就把秦大妮儿说得痛哭流涕的丰功伟绩讲了一遍。
小草握紧小拳头,“小草一定要像姐姐一样厉害!”
大牛惭愧的低下头,他最笨,估计是不成了。
陈三婶儿吃惊地拍着秦氏的胳膊,“就小暖这张嘴,咱们村怕也就只有秦三奶奶比她强点了。”
秦氏骄傲地翘起嘴角,“我家小暖还小。”以后提升空间无限。
......
“你不怕她这样以后找不着好婆家?”谁家敢娶这么个媳妇回去啊!
小草得意洋洋地宣布,“我姐说她才不要给人当媳妇儿,她要招上门女婿。”
陈三婶儿又用力拍着秦氏,“你好福气啊!小草,你姐呢?”
“在村南教训大黄呢。”
“啊?”
大牛终于抢到说话的机会,“大黄不知道从哪儿跳出来,把秦大妮儿吓到泥沟里去了。”
......
小暖和大黄假惺惺地送了秦大妮儿回家,又堵得白氏和张氏没话说后,才指着秦大妮儿吓唬道,“你以后再敢欺负小草,我就让大黄扯你的裙子,见一次扯一次!”
泥人秦大妮儿吓得都不敢哭了。
白氏沉着脸骂道,“没皮没脸,真是什么话也说得出口!”
张氏则跳起来,“你敢!”
小暖冷冰冰的,“你们试试就知道我敢不敢!大黄,走!”
“汪!”大黄转身跟着小暖往回走,秦大妮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她是个姑娘,要让大黄当街脱了裙子以后还怎么见人,还怎么嫁进赵家!她不要!
这一顿折腾,小暖方才的忧郁早就跑没了,她领着大黄慢悠悠地往回走,边走边教导,“今天干得好!不过刚才我说的不算,以后还是以吓唬人为主,别动不动地就咬人家的裤子,不干净,万一咬破皮了咱们还得给人看,犯不上......”
“呜呜——”大黄愉快地晃着尾巴,也不晓得听没听明白。
“走,买肉包子吃!”小暖往村外晃,想着今天怎么说也发了笔横财,干脆买点儿熟食回去庆祝一下。
这句大黄一定听明白了,只见它一阵风地向村口的食肆跑去,小暖失笑,慢慢跟着。
食肆的韩大胖见到小暖,笑得格外乐呵,“这回要几个包子?”
小暖数出铜钱,“五个包子,半斤猪耳朵。”
“得嘞!”韩大胖利索地包好东西递给小暖,又从厨房里拿出半只烧鸡,“今天客人吃剩下的,带回去给你家狗吃。”
小暖笑眯眯地接了,“韩大伯,哪来的客人这么大方,半只鸡都不要了?”
韩大胖压低声音,“京城,是你爹派回来打前站的,听那话风你爹真快回来了。”
小暖眉间微紧。
韩大胖叮嘱道,“跟你娘说一声。”
“知道了,多谢韩大伯。”小暖真诚道谢。
韩大胖摇摇头,“你们娘仨也不容易。那啥,小暖啊,你们那茶宿开起来后......”
小暖立刻明白韩大胖的意思,“大伯安心,茶宿主要做读书人的生意,不跟您抢。”韩大胖的食肆主要做的是过路歇脚行人的买卖,跟茶宿不存在争夺客户源的矛盾。
“你胖伯没啥能耐,就靠着这小店养家呢。还有小暖啊有个事儿......你二胖伯让我见了你问一声,能不能在赵家少爷跟前帮他讲几句好话,请长春观的张道长也帮他那文房四宝店的大梁赐个符.....嘿,嘿......”韩大胖不好意思地笑,“你知道咱哥仨也够不着什么人,只能候着脸求到你们这儿了,花钱也成啊,开店就图个吉利。”
“好啊!”小暖爽快地应了,“我这就去村南跟赵管事说一声,让他跟赵大哥提一提,应该能成。”
里正秦德这三个外甥,韩大胖开食肆,韩三胖当木匠,韩二胖本来啥也没干,因他的田挨着陈家族学,所以要在田头盖个小店卖文房四宝和一些启蒙的书籍。这三个人脾气虽然有好有坏,但本性都不坏,交好他们,无论对茶宿还是对小暖她们娘仨来说,都有好处。
韩大胖立刻喜笑颜开,又给小暖装了一大包猪肝递过去。
小暖拎着猪肝去村南找赵管事,以猪肝当见面礼,顺利带话,赵管事也是满口应承。
小暖圆满完成任务,拎着东西回家。走到家门口,却见一个明晃晃的黑布包放在地上!
第七十九章 青鱼帮的克星
小暖左看看,右看看并无发现可疑人等,“大黄?”
“汪!”大黄听话地过去闻了闻,然后嫌弃地跳进家门。
看大黄这样态度,小暖就知道里边不是吃的也不是啥血腥的东西,便用棍子小心戳了戳,打开一看,瞬间泪目。
包袱里居然放着五百两银票和三本线装书,正是她近日去书肆没买到的那三本:欧阳率更的《化度寺碑》和《用笔论》、《三十六法》。
不用问了,这一定是三爷派人送过来的,没想到三爷看起来冷冰冰的,人却还挺上道儿。
她喜滋滋地把银票收好,抱着书进到院中,见陈三婶儿和大牛已经回家了。
秦氏上来接了她的东西,“娘蒸上茄子了,你先歇会儿,待会儿就能吃了。”
小暖有点想哭鼻子,她和小草都爱吃蒸茄子。娘这是看她不对劲儿,特意蒸茄子给她吃的。
“小暖,那店铺的事儿要是太多,咱就再雇几个人看着吧。你别来回跑了,怪累的。”秦氏是真得心疼闺女。
小暖抽抽小鼻子,“我没事儿,店铺好着呢,就是今天跑的多,热着了。”至于又砸出五百两银票的事儿,小暖不敢开口跟娘说,不想让她跟着担心。
秦氏立刻抬手试了试闺女的额头,发现不热才放下心,“娘再去熬一锅绿豆汤。”
小暖点头,见妹妹和大黄已经蹲在地上偷吃猪耳丝了。小草吃一条再递给大黄一条,一人一狗吃得无比满足。
见小暖发现了,这俩吃荤连笑容都是一样的,只差小草少跟来回摇摆的尾巴。
小暖就忍不住乐了,“洗手没?”
“洗了。”
“汪!”
......
“少吃点儿,待会儿还有更好吃的呢。”
“好!”
“汪!”
小暖斜了一眼大黄,“你今天又跑哪儿去了?”
“大黄去林子里跟别人家的狗捉迷藏了。”小草替大黄回答。
小暖叹口气,“别总顾着玩,出去了记得看着点小草。还有,你你今天吓坏秦大妮儿,这几天先别出去,省得大舅拿棍子堵你。”
大黄头一抬,那叫一个傲娇。
小暖瞪起眼睛,“听到没?”
“呜——”大黄应了一声,张嘴叼住小草递过来的肉丝,一抬脖子咽下去。
小暖懒得理这俩二货,翻开字帖细看。这字帖上的字,点画劲挺,笔力凝聚,工整稳健又不失疏朗,的确看着挺舒服。
决定了,就学这个!
“娘,小草。”
两人抬起头。
“今天晚上咱们照着这本书的字写!”
俩人过来巴望了一眼,秦氏便评价道,“是挺好看。”
“比姐写得好!”小草更是给予极高的评价,“比爹写得更好。”
这意思是渣爹写得还不如自己呢?小暖忍不住得意地笑。
吃完晚饭写完字,三人吹灯睡觉。处暑后白天还热,但晚上的湿气已经渐重了,秦氏轻轻为小闺女盖好被子躺下,大闺女便搂住了她的胳膊,秦氏便一下一下地拍着闺女的背。
“娘,大胖伯说陈家从京城派人回来打前站,陈祖,我爹,要回来了。”
秦氏心里早就预备着呢,手上的动作动不带停的,“小暖。”
“嗯?”
“别瞎琢磨,咱别管他们干啥,关起门来过好咱的日子就成。”秦氏宽女儿的心。
“嗯。”小暖很想说不是她们想管他们,是他们不见到能放过她们。不过这些还没影儿的事儿,没必要让娘亲跟着烦心。
秦氏打个哈欠,“说句难听的,反正咱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都这样了,他们还能咋地!睡吧.....”
小暖就忍不住笑了。
城内,木邢正向严晟回报审讯青鱼帮老五青鹰得来的口供。
“自您剿匪后,他们这些漏网之鱼化整为零,流窜四处作案。青鹰这次进城的目的是了寻找失踪的青鬼的。”
严晟微微点头。
“他招的跟青鬼差不多,也是接了青眼的消息,要他们尽快弄银子交上去。他这阵子抢来的钱财已经交给老二青眼送走了,至于青眼送去哪里交给何人,他也不知道。青眼只说是个能帮他们报仇的大人物。”
青眼乃是青鱼帮的老二,青鱼帮的老大被严晟射死后,老二就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这青鹰的嘴比青鬼的要好撬,严晟吩咐道,“尽快把他知道的都撬出来,有必要的话,用青鬼吓唬他。”
“属下明白。”木刑说完,犹豫了一下,“青鱼帮的六个匪手中,军师青眼还在外流窜,此人狡诈异常,您看要不要封城搜捕,以免他把钱财送出去?”
“不必。”严晟却想的明白,“青鬼被捉,青鹰落网,青眼一定早已逃之夭夭不在城中。且他身上没有纹身标记,搜城的用处不大,反扰民心不安。“
“是。”木刑忧心忡忡,青眼不只鬼心眼多,手段也异常凶残,若是让他惹出什么大案子或者真联系上什么大人物的话......
木开眼睛转了转,“三爷,青鱼帮的老大青鱼被您一箭射死,老六青苍攻寨时跳崖摔死了,剩下老三被陈小暖按倒在城南小树林儿,老四被她憋晕在青鱼湖底,老五砸倒在城中小店......”
木刑抽抽嘴角,“青鱼帮六个当家三个折在陈姑娘手里,这陈姑娘算得上是青鱼帮的克星了。”
木开连连点头,“不错。所以,属下有一计......”
严晟淡淡看过来,木开的汗毛顿时竖起,改口道,“属下有一计,爷不如派人偷偷跟在陈小暖身边,一定能抓住青眼!”
“守株待兔?”木刑很不赞同,“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木开低头不敢说话,他想的是用小暖当诱饵钓鱼,可主子那一眼看过来,他哪还敢说。
严晟声音清冽,“木开。”
“属下在。”木开心跳开始加快。
“为军者,首当保土卫民,而非使民处于险境。”
“是。”
“若是再有下次,重罚。”
“属下记住了。”木开单膝点地。
木刑这才琢磨明白木开方才想做什么,也颇为不赞同,不过也建议到,“属下觉得在找到青眼之前派人暗中保护陈姑娘也不失稳妥,毕竟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若是让青鱼帮的余孽得知了消息,他们一定会杀了陈姑娘报仇的。”
严晟点头,“你去安排。”
“属下遵命。”木开领命,便又听主人吩咐一句,“陈小暖身边有只大狗。”
木刑抬起头两眼茫然,主子这是啥意思,保护人跟狗有什么关系?
“吩咐下去,派去保护的人,若是被狗察觉了,回来领罚!”
“......是!”
第八十章 最倒霉的那条池鱼
京城中,陈祖谟兴冲冲地到吏部衙门,因早得了消息,吏部上交的“举陈祖谟等可放外官”的折子已呈御览,今日便将正式下公文。陈祖谟已在京徘徊数月,急于回乡走马上任。
却不想他进去半个时辰,却垂头丧气地出来,回了驿馆。
端坐在房中的陈老爷子见儿子如此模样,训道,“君子当喜怒不形于色,你乃是要为一方父母之人,行走坐立当为民之表率,岂可如此放荡!”
陈祖谟挺直腰杆坐在父亲身边,脸色异常难看,“儿哪里还能为一方父母,折子下来了。报上去的本科新秀除儿外,其他外放官员都已得了御批,要启程上任去了!”
陈老爷子拽断了四五根胡须,疼得嘴角直抽,急急问道,“这是为何?”
陈祖谟懊恼地摇头,“吏部传出消息,言说御史大夫荆大人在朝上参了吏部尚书一本,然后儿子的官便没了。”
陈老爷子倒背双手在屋内来回踱步,“你怎会得罪了御史台的官员?”
陈祖谟茫然摇头,“儿与他们从未照过面,只怕此番乃是被殃及的池鱼罢了!”
“池鱼甚多,为何只殃了你这一条?其中缘由你须得找人打听清楚?官场凶险,儿须未雨绸缪。”
“儿无门无路,如何探听!”陈祖谟赌气道,来了京城这些时日,除了御宴游街,文人雅士的诗会,他也只去过两次承平王府罢了,如何能认识朝中的大臣。
“不如去承平王爷那里问问?”陈老爷子也是无计可施,他们再滞留下去怕是连吃饭的钱都没了。
陈祖谟虽攀附了承平王府,但还有那么几分读书人的傲气,不想处处求人。
正在父俩一筹莫展之时,承平王府的管却到了,请陈祖谟过府赏画。
陈祖谟立刻换上三郡主最喜欢的衣衫跟了去。
肥头大耳的承平王四平八稳地做在堂中饮茶,见陈祖谟虽丢了到手的知县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心中不免得意。
瞧瞧,不愧是他的媛儿相中的夫婿。如此沉得住气,将来定能成大事!
“小生见过王爷。”陈祖谟行的是书生礼,虽中了状元却无官职,他依是一介布衣。
“坐。”承平王点头,陈祖谟便规规矩矩地在楠木椅上虚虚做下。觉察到屏风后的视线,陈祖谟便双袖随意放在身前,端得是玉树临风的架子。躲在屏风后的柴玉媛偷见了,立时芳心乱跳。
承平王闲话道,“今日请陈状元来,乃是因老夫新做了一副画,想让你为品评题诗。”
陈祖谟站起来躬身行礼,“小生不善作画,闻王爷擅长山水,正想向您讨教。”
两人相互恭维着进入承平王金光耀眼的书房。
陈祖谟不善画,但承平王比他更不善。看着承平王新作的《春江水暖图》,陈祖谟愣是找到可取之处,指着水边稀稀疏疏的几根草道,“此处甚妙。”
承平王捋胡须好奇地问道,“哦?”
“细草疏疏,留白甚佳,足见王爷胸怀坦荡,心无挂碍。”
“哈哈哈——”他这马屁拍得极好,承平王非常受用,“好!本朝文武也只有本王担得起胸怀坦荡四个字了!”
陈祖谟赔笑又夸了一阵,题完诗,承平王才进入正题。
“虽失了到手的官职,不过你也别放在心上。”承平王道,“此番确实是本王的疏忽,我朝的确没有官员回原籍任职之先例,本以为有本王的保举,此等小事应不足为虑,哪知荆正那老匹夫却突然跳起来,抓住此事不放!他乃两朝元老,便是当今圣上也得给他三分薄面,此事只能作罢。”
陈祖谟拱手,“小生去何处为官都可,只怕委屈了三郡主。”
他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想再谋个肥差,承平王心领神会。
他胖胖的手指卷起画插入瓶中,笑呵呵地道,“此时尚空缺的官位已近荒蛮之地,你去了怕是再难回来。”
陈祖谟自然不想去穷山恶水之地为官,可眼下又有何法?早知便谋机会去翰林院做个编修了。
“此事需从长计议,明日本王便让王妃进宫请太后的懿旨,请她老人家为你与媛儿赐婚。你先回乡准备婚事迎娶媛儿进门,官职之事本王自有安排。”
陈祖谟心急不已,他如今是新科状元,若是回乡娶妻起码得一年半载的,回来谁还记得他,那岂不是更要处处仰仗承平王府了!
他堂堂七尺男儿,名正言顺的新科状元,岂可如此低声下气地仰人鼻息!
不过形势比人强,大丈夫也只当能屈能伸,陈祖谟再拱手,愣是挤出几分喜色,“多谢王爷。”
承平王满意地点头,“让你回乡也是本王之意。即便做不成知县也无大碍,本王还有要务暗中托付与你,明日本王带你去见个人......祖谟,此乃千载难得的好机会......”
第二日,陈祖谟随着承平王去了一趟雅音楼,一个时辰后出来时,陈祖谟满脸通红,似是喝醉了酒般跌跌撞撞地回到驿馆,神情异常地亢奋。但任凭陈老爷子如何问,陈祖谟也只讳莫如深,只言说时机未到,请老爷子静候佳音。
见儿子这样,陈老爷子便又安然地当起了他的老太爷。又过了一日,宫中来了一帮人来传太后懿旨,将承平王三女柴玉媛许配给陈祖谟为妻,令他择良辰完婚。
送走了传旨的太监,陈祖谟站起来握着圣旨,百感交集。
“快拿来给为父瞧瞧。”陈老太爷颤抖着双手接过沉甸甸地懿旨,老泪纵横,“为父想不到咱们陈家竟有一日能接到懿旨,刚才那位公公念说,是太后的懿旨?”
陈祖谟点头。
“这懿旨是用什么做的?摸起来真舒服。”陈老爷子平时再端着,现在也禁不住好奇了。
“圣旨和懿旨都是用上等蚕丝制成的绫锦,两边的卷轴是用黑牛角制成。”陈祖谟心不在焉地解释道,丝毫没有感染到老父的喜悦。
陈老爷子的笑敛了几分,“黑云角,不是玉的?”
陈祖谟微微蹙眉,大周的圣旨和懿旨轴柄质地按官员品级不同,有严格区别:一品用玉轴,二品用黑犀牛角轴,三品用贴金轴,四品以下为黑牛角轴。他现在没有官职,只能黑牛角轴。
这些他倒不在意,让他不痛快的是方才传旨太监轻蔑的眼神。
早晚有一日,他陈祖谟要位极人臣,让这宦官刮目相看!
而这一日,快来了。陈祖谟想到昨日在雅音楼拜见的贵人,又开始心潮滂湃。
皇太后为新科状元陈祖谟和承平王家三郡主赐婚的消息,不到半日便席卷京城,坊间生出许多闲话,在此不一一闲述。
第八十一章 喜忧参半
小暖正在绫罗坊听展柜讲解绫罗坊的布匹生意经时,赵书彦来了。
展柜退下后,小暖为赵书彦倒了茶才问,“大哥这是有喜事?”
“不是我,是妹妹你。”赵书彦喜笑颜开,展扇笑道,“愚兄刚得到消息,本县新任知县大人已离京,两日后将到此,与现任知县交接上任。”
小暖盯着赵书彦的笑脸看了一会儿,瞪大眼睛站起来,“新任知县不是我爹?”
赵书彦合扇在手心一敲,“妹妹聪慧!新任知县姓楼名萧迁,乃敬州人士,鹏化八年的进士。”
至于鹏化八年是什么时候小暖算不出来,不过知道知县不是陈祖谟她就拍着手笑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这个知县大人我喜欢!楼萧迁——搂点小钱就能干活的知县,太合我心意了。”
小暖一句话便把赵书彦逗得哈哈大笑,“妹妹此言,不足与外人道也。”
小暖笑弯了眼睛,“大哥又不是外人。”
赵书彦的眼底碎了点点温柔,“还有一事。皇太后赐婚令尊与承平王三郡主,要令尊回乡择日完婚。”
小暖的眼睛又睁大,“只是完婚,没说让他当什么官?”
赵书彦带笑摇头,此事已成了京中的笑话,陈祖谟此时在京中的境地相当尴尬。
小暖灵动的大眼睛转了两圈,嘻嘻笑了,“亏了!娶了个郡主连驸马都没混上,官却没了!”
陈祖谟乃是小暖的父亲,赵书彦不好评说。便见小暖又皱起小眉头,“完了!”
“为何?”赵书彦问道。
“我爹不当官,咱们茶宿的生意怎么办?”小暖心疼钱啊,“大哥还说是好消息,我看喜忧参半才对。”
赵书彦又忍不住笑出声,“令尊不做官也是承平王府的东床快婿这块招聘亮得很,陈家族学也照样要开,妹妹放心,咱们的生意差不了。”
再说他开茶宿本意也不是赚多少银子,不过此事不便与小暖说起,总归不会赔本就是。
小暖听赵书彦这样一说,便放下心来,来回转了几圈,终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转身就往外跑,“我要将这个大好消息告诉我娘亲去!”
娘亲今天也来了,现正在林奶奶家。小暖蹬蹬蹬地跑到三河街林老太太家门口,脸上的笑便没了,而是一脸惊诧。
林家的大门上挂起了白布,林奶奶,这是去了?不是前几天还好端端的吗?
小暖急急地跑进去,就听到有人在伤心哭泣,这是她娘亲的哭声,小暖听得心焦,快步冲进堂屋。见躺在炕上的林奶奶已盖上了白布,娘亲跪在一边哭成了泪人。
小暖也红了眼圈,跪在娘亲旁边。秦氏握住女儿的手,不住的哭泣,“你林奶奶她,没了......娘连她老人家的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被雇来伺候老太太的张婆子抹着眼泪道,“老人家昨晚还吃了一碗面,跟我说了一会儿子话,精神好着呢。没想到睡下就没能起来。不过这样也好,老人没受一点罪,夫人快别哭了,别伤了身子可咋办。”
小暖也劝道,“娘,林奶奶是去与她的亲人们团聚了,您别难过。”
秦氏都知道,可还是止不住地哭。
小暖见锦绣布庄的信叔来了,起身过去问,“林奶奶的后事怎么安排?”
信叔抹掉头上的汗珠子,“老太太死前已备好了棺椁,老奴已请邻居帮着去叫了做红白喜事的行人,丧葬一应物品事物都由他们来弄,无须姑娘操心。”
小暖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个行业,心里松了一口气。正在这时门外哭声大起,几个穿重孝的中年妇人大哭着进来,婶婶伯娘地叫着,在跪在院子跪了一片。
“这些应该是住在林家村的老太太的本家亲戚,没想到她们来得这么快。”信叔小声道。
真是应了那句“生前无人管,死后亲成群”的老话。小暖母女和信叔都不是老太太的亲属,只在旁边看着。
这几个人哭了一阵儿见无人来劝,只好自己站起来,大哭着进了屋。秦氏和张婆子已从炕上下来,站在一边陪着。
这些人先给林奶奶磕了头,然后一边哭一边用眼睛四处踅摸,想着老人能将值钱的东西藏在那里。
打眼看不着,这些人便开始以帮着老人整理衣裳的名义,翻箱倒柜地找起来。秦氏觉得不像话,却也只是叹口气退到院中,跟闺女站在一处。
这些人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带头的面容凶厉的妇人便走出来上下打量秦氏几人,“你们是什么人,到我家来干什么?”
被雇来干活的张婆子“呸”了一声,“什么你家,真不怕风大扇了你的舌头!这是林老夫人家!”
妇人们一听就跳了脚,“这不是我林家的地盘,难道还是你家的?好啊,你们原来是来抢我家的东西的!说,我老婶子的钱财被你们藏哪了?快给老娘交出来!”
小暖皱起眉头,“娘,咱们走!”
“找不到东西,你们谁也别想走!”又有两个妇人跳过来拦着。
信叔哼了一声,“她们母女是来看望老人家的,这位张婶是我请来伺候老太太穿衣吃饭的。你们这帮不尽孝道的后辈什么都不知道,别在这儿瞎跳腾。”
妇人拿眼睛上下夹了夹信叔,“你个老东西又是什么人,难不成是我老婶儿的相好的?我就说嘛......”
“住口!”信叔怒道,“老太太的尸骨未寒,你们就敢信口雌黄,也不怕寒了老人家的心!”
“我呸!我家......”妇人有跳腾起来。
“嚷什么?成何体统!”大门口迈步进来一个中年短须的男子,虽未着官服但官架子却摆得十足。
几个妇人一见他,不敢吭声了。
信叔小声在小暖耳边道,“这位是衙门街道司的王大人,专管咱们这一片。”
街道司相当于古代的城管,管得却比城管还要多,还承担了街道办事处的职责。济县街道司共有五人,分块管理城中各处琐事。林老太太去了后,信叔挂上白布就去了街道司报备老人家的丧事,这是必须走的手续。
他却没想到,王大人居然亲自来了。
第八十二章 房产
几个妇人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大人给民女们做主啊,这些人跟我林家非亲非故的,却趁着我家老婶子身子弱精力不济,偷盗了我家的银钱,使得我们无钱发丧,他们做下这损阴丧德的下作事儿,就该抓进大牢打板子......”
秦氏气得发抖,小暖眼神也变厉了,她忍住没有发作,先看这王大人如何处理。
这王大人官架十足地坐在长条凳上听她们讲完后,才冷冰冰地问,“没了?”
张婆子立刻跪下,“大人,老婆子是信叔请来伺候林老夫人的。天地良心,老婆子我一文钱也没拿,连工钱都是这位秦夫人给的!秦夫人隔三差五地来看望老夫人,都是拎东西来,从没带东西走过。这帮人自称是林家的亲戚的女人们,老婆子伺候了这些日子她们一次也没来看望过老夫人!”
妇人还要开口,却被王大人制住,转头问秦氏,“你是什么人?”
秦氏要跪下却被小暖拉住,只得屈屈膝回话,壮着胆子回话,“民妇秦氏,是城南秦家村人。这月初民妇跟林婶子学做馄饨后,见她家里实在冷清,才经常来看望。老人家的钱财,民妇也没见过。”
王大人略打量秦氏,微微点头,目光又落到信叔身上。
信叔也拱手道,“秦夫人给了银子托老奴请人照看老太太,老太太这些年摆馄饨摊为生,街坊们都知道她除了吃饭的钱,剩下的都捐了香火,自己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便是发丧老人的钱,也是秦夫人拿的,门口的白布和老人家的装裹衣裳是老奴从店里拿过来的。”
王大人点头,“丧银多少?”
“五贯。”信叔道。
一提到丧银,这帮子哭灵的妇人便不吭声了,头一个比一个低。王大人见此,便道,“秦氏,你为何帮老人出了这笔丧银?”
几个妇人跪在地上,一脸嘲讽,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贪图他们老林家的东西!
秦氏解释道,“民妇没有多想,觉得该出,就出了。”
这回答,实在妙极,小暖连连点头。
王大人微笑,“很好!不过林家两子皆战死沙场,按朝廷规矩这老妇人应由衙门出钱发丧,这份银子不必你出了。”
院内的人都是一惊,从来不晓得还有这样的好事。
王大人对自己的话引发的效果非常满意,又对秦氏道,“这林家老妇前几日曾到衙门见过本大人,将这院子赠与了你。”
说完,王大人拿出地契,“地契已经办妥,你收下吧。”
这句话无异于惊雷,院内的妇人都呆了,小暖也惊得张开小嘴儿。秦氏语无伦次地后退一步,“大人,使不得,不可,这怎么使得!”
林家的几个妇人跳了脚,“大人啊,这是我林家祖产,怎么能给了外人呢?”
王大人沉下脸,“这是林家老妇人的东西,她如何处置与尔等何干?若是不服,尔等自去衙门击鼓鸣冤,请知县大人判个公道!”
林家妇人理亏自然不敢去衙门告状,只不服不忿地站着,王大人又吓唬道,“尔等再敢在此寻衅滋事,重罚不饶!”
说完,他将地契塞给秦氏,走了。
林家妇人反应过来,冲到秦氏面前就要强回属于她们的东西,不等信叔动作,小暖已一脚将人踹开。
那被踹的妇人顺势在地上打滚嗷嗷直叫,“打死人了啊,快来人那,有人昧着良心抢我们陈家的东西啊——”
话音未落,刚出去的王大人又走了回来,阴沉着脸站在院门口,吓得那妇人一激灵爬起来,“大人......这小丫头打我......”
王大人厌烦地向院内看了一眼,皱起眉头,不愿多与这等人打交道。
小暖见此立刻带着信叔和娘亲推开贪婪无理的妇人们走到大门外,让母亲在稍等,她独自上前与王大人说话,“王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王大人跟着小暖避开门前看热闹的人群,走到布庄内,才道,“你等不应在此逗留,尽早离去为好。”
小暖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多谢大人好意,不过民女的娘亲受林奶奶的传艺之恩,如今又添了老人家的赠宅之谊,林奶奶的身后事我们不能放手不管。”
王大人看了看几步外弱不禁风的秦氏,再低头看着面前这不大点的黄毛丫头,不知该说她们是真善,还是......真傻。
“大人,民女陈小暖,家父陈祖谟。”小暖抬出陈祖谟的名头。
王大人果然惊了,“你乃秦家村陈状元之女?”
小暖点头,“正是。”
“那,那位......”王大人知道陈祖谟与发妻合离之事,不知该如何称呼秦氏。
“那是我的娘亲,秦夫人。”小暖微笑。
这就真的是了。王大人冲着远处的秦氏拱拱手,又略弯腰与小暖道,“在下王正,乃是衙门办差的小吏。在下不识夫人和姑娘,还请姑娘莫怪。”
“王大人客气了。方才您秉公办事为我等主持公道,民女佩服之至,请大人受民女一拜。”小暖深深一躬。
王正立刻避开,“姑娘谬赞,在下受不得。”
小暖笑道,“王大人,实不相瞒,我家有田有院,我们从未打过林奶奶家产的主意。可您也见了林家这些人的嘴脸,若非如此便是将这小院交与她们也未尝不可。不过现在,民女却不想交,因为这要做不止让我们心里添堵,也违了林奶奶的一番好意!”
光风霁月的陈状元之女,怎么可能贪图一个老人的小院子。王正立刻点头,“陈姑娘言之有理。”
“不过,我母女如今势弱,还需请大人主持公道。”
王正立刻言道,“此乃在下分内之事,我这就回去派两个衙役过来帮忙料理林家老夫人的身后事,那等妇人最是怕欺软怕硬,见了官差便不敢寻事。”
小暖眼睛顿时亮亮的,“若能如此,真真是帮了我们母女的大忙,多谢大人。”
王正握拳咳嗽一声,“朝廷恩待为国捐躯男儿之寡母,在下所为本属职责所在,姑娘不必客气。”
第八十三章 牛犬大黄
果然是上道儿的好官,办事公证又不迂腐,小暖非常喜欢这个王正大人!
送走王大人,小暖回到母亲和信叔身边,三人心中也安稳了。
小暖对信叔道,“麻烦信叔去纸马行,多为林奶奶置办些纸马,所需银钱皆有我们母女支付。”
信叔接了小暖的钱,立刻转身去办事。
此时,林奶奶屋里的几个妇人将里边的东西翻了个底掉也没找到什么值钱的,正骂骂咧咧的商量下一步怎么办时,却见两个穿官服的官爷气势汹汹地冲进来,言说奉命过来帮督办林家老人的后事。
紧接着红白喜事行的人也赶着马车过来,卸下一车车的东西,留下四人协丧事并请来两个念经的和尚,将她们看得目瞪口呆。
办事人业务熟练地布置好灵堂,又摆起供桌焚上香火纸钱,将老人的尸体移到灵床上。四个僧人也开始盘腿坐在院中敲木鱼念经超度亡灵。
待小暖和娘亲再回到林奶奶的小院时,只见方她们走时还凶神恶煞的几个妇人正跪在灵堂右边大哭,哭声甚是悲切。
那抱刀坐在灵堂外的桂花树下的两个衙差,甚是唬人。不知为啥,小暖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大黄的影子。
两衙差是奉了王正的令而来,见到小暖母女偷眼打量一番,对对眼神儿。心说这就是那负心汉陈状元的闺女和下堂妇?这妇人长得不错啊,陈状元咋就看不上了呢?还有这小丫头看着也满机灵的,咋也被扫地出门了呢?
人比人得死!哥哥兄弟们还没娶上媳妇呢,人家陈状元赶走娇妻幼女,又要迎娶金枝玉叶了!
见两官爷的脸色忽然变得很拧巴,灵堂内的妇人们以为她们哭得不卖力,这官爷又不高兴了,于是又放声大哭,她们啥也不想要了,只想回家啊!
小暖跟衙差打过招呼后出门,一会儿就拎回来一袋子瓜果和一袋子点心摆在桌上,“两位大哥辛苦了,天热,吃些瓜果解暑。”
两人打开看到下边还压着几粒碎银子,对小暖越发的满意了。心说这么有眼力会办事的闺女,陈状元居然舍得赶出来,真是眼瘸了。
小暖安排好这里的事情刚要走,穿着孝衣的林家男人们气势汹汹地赶来助阵了。
他们进院见到大马金刀坐着的官爷,也马上怂了,乖猫一样跪在灵堂左边,大哭陪灵。
他们来了后,“孝子贤孙”、房衣纸马、念经超度,样样齐备,小暖和秦氏放心地返回秦家村。
回到村中,秦氏便进屋了。
小暖先去陈三婶儿家把小草和大黄接回来,进屋见娘亲还躺在炕上,便倒了杯水递上去,“娘还在为林奶奶的事儿难受?林奶奶亲人们都已去世,她岁数也大了,又是睡着过去的,信叔说这样的叫喜丧,咱们该替她高兴才是。”
秦氏摇头,“年俞七十,人丁兴旺,无疾而终,才能算上喜丧。”
古代常识白丁的陈小暖没词了,按照娘亲的说法,林奶奶家人死的一个不剩,跟人丁兴旺不挂边,真不算喜丧了。
秦氏接着道,“娘难受的不是这个,是林家人的做派。娘算是看明白了,家里晚辈多有啥用,若是不仁不孝的,死了只想着争财产,还不够添堵的。这世道,除了亲生的还能望谁,差一点也不行啊。”
小暖没想到娘想的居然是这个,怕她又钻到牛角尖里闷在心里难受,小暖赶紧劝道,“若是家风不好,亲生的又怎么样,还不照样为了几两银子争破头?所以孩子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孝不孝。”
“那倒也是,教不好就一个也指望不上。”秦氏坐起来,幸好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没长歪。这么一想,家里人少也是好事,清净。
“就算不是亲生的,若是仁孝,你施以点水之恩,人家就会涌泉相报。您和林奶奶非亲非故,受了她的点拨,不就知恩报为她的晚年和后事操心?所以林奶奶才会将房子留给您,这也算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吧。”
秦氏将散乱的长发梳起,琢磨着小暖的话,“你这是拐着弯儿的夸娘呢?”
小暖顽皮地笑了,“这样娘都听出来了,果然厉害。”
想起林奶奶那房子,秦氏又为难起来,“那房子咱们该怎么办?娘从没想过要你林奶奶的房子啊。这要让邻居们知道了,不知道怎么说咱呢。”
小暖倒是非常坦然,“娘不用担心这些闲言碎语,信叔会处理好的。林奶奶给您,您就收着,我本来也打算在城里买个小院落脚的,有了林奶奶的小院倒也省事了,以后咱们逢年过节的多给林奶奶烧些纸钱就是。”
“可林家人那里......”秦氏怕那些人不甘心再来闹。
小暖才不怕那样的人,“娘把心放到肚子里,咱们越强,他们越弱,不足为惧。实在不行咱把大黄带过去溜几圈,吓不死他们!”
......大黄不过是条狗,吓唬一两个人还成,那一大帮子人怎么会怕一条狗呢,秦氏忍不住摇头。
“汪!汪!”院子里的大黄忽然欢快地叫起来,抬狗头望着房上直摇尾巴。
小暖隔着窗户喊,“大黄咋啦?”
正在玩抓石子的小草头也不抬,“大黄说它看到房顶上有人,很开心。”
......
小暖和秦氏吓得立刻从屋里跑出来,往房顶上望去根本不见半个人影。
“人呢?”
小草摇头,“小草没看着,是大黄说的。”
小暖见大黄还在晃尾巴,立刻抄起家里的粪叉,“大黄,走!”
秦氏抄起砍柴刀追出去,小草一看,也扔下石子抓了跟烧火棍兴高采烈地跟着。
“汪汪!”大黄绕到房后闻了闻,往北追去。
小暖家是村北最后一排房子,后边就是一眼望不到边儿的田地了。见大黄越跑越远,小暖把粪叉扛在肩上,大声喊道,“大黄,回来——”
稻田垄站着的大黄盯着不远处的稻田摇了摇尾巴,转头跑回来。
小暖摸着大黄的脑袋,“看到小松鼠了?”
“汪!”大黄晃晃尾巴。
“大黄说不是。”小草也学着姐姐的模样,把烧火棍扛在小肩膀上。
“那是玄其大哥来了?”
第八十四章 陈祖谟回乡
“汪!”大黄晃晃尾巴。
“大黄说也不是。”
......
小暖不再问,只摸了摸大黄的头,转身,“走,回家!赏大黄肉骨头,今天干得非常好!”
远远趴在稻田里的两人见杀气腾腾的三人一狗终于走了,才劫后余生地钻进旁边的高粱地里,面面相觑。
“大哥......”
“二弟......”
“头儿说被发现了要怎么罚了没?”
“没......“
“真是邪了门了,那狗咋就能看到咱呢?”
“鬼知道......“
“玄其哥估计也知道……”
......
回到家中,秦氏立刻回屋把自己藏在柜子里的一大摞房契、地契、卖身契和合同拿出来,数了一遍见一张不少才稍稍安心,不过这老些东西,藏在哪儿才安全呢,“要不,藏在炕洞里?”
小暖立刻反对,“万一让老鼠咬了咋办?就算没有老鼠,万一咱俩忘了,冬天生活时忘了拿出来烧了咋办?”
秦氏立刻点头,“对,对!不成。那放在那儿呢?”
小暖眼睛一转,“娘,我有办法!”
******
林奶奶死后停尸三天,就到了入土为安的日子。因她没了儿孙,林家那些侄辈因分不到老人家的财产,没一个乐意扛幡摔瓦的。
最后还是红白喜事行的人收了小暖的银子,找人扮演孝子,点着了老人睡了多年的枕头后,给老人家摔瓦,握着哭丧棒,弯腰一路痛哭着把白幡扛到坟地,后边跟着一溜的车房纸马,众人表现的都十分敬业。
小暖觉得这份银子真没白花,老人也算是风光下葬了。她扶着娘亲一路哭着到了坟地,送老人入土后,结清余款送走红白喜事行的人,又给六位衙差送了吃酒钱,送他们出门。
为什么是六个衙差?因为小暖前两日给的买酒钱足,所以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今天第一次过来的那位衙差小伙子觉得只来半天就收小暖一粒银子,有些过意不去。他望着挂在院子里还没收起的白布条,想帮忙干活,“陈姑娘,这些布咱们帮你收拾了吧?”
小暖经的事少,不晓得这些白布该怎么处理,不过既然拿过来了总不能再拿回布店里接着卖吧?便请衙差帮忙收起来,都送与他们,让他们拿回去交给家人,做什么都好。
衙差们推辞不过,直说以林家人再来闹事尽管到衙门去叫他们,他们随叫随到后,便抱着布欢喜地走了。
他们这一走,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是少了林奶奶的身影,多了香火气息。
小暖跟娘亲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儿,又进屋看了看。红白理事行不愧是专业人士,屋内也收拾的干干静静的,地上连烧过的纸灰都不见一片。
秦氏不愿动林奶奶的东西,带着小暖锁上门,回秦家村。
刚走到村口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秦氏回头见几匹马疾驰而来,赶紧护着小暖躲到路边。
骏马行到近前,骑马之人往路边看了一眼,差点掉下马,他赶忙拉马缰绳停住,死死瞪着路边的俩人。
待飞尘散去,秦氏和小暖抬头,正对上陈祖谟冷似冰霜的脸。
“陈秦两家有人过世了?”陈祖谟臭臭地问道。
秦氏和小暖摇头,她俩穿的可不是死了至亲的重孝,他什么眼神儿。
“那你母女因何披麻戴孝?!”陈祖谟转念一想,莫不是她们听说自己要回来,故意穿成这样给他添堵,坏他运道的?
这样一想,陈祖谟的脸更是掉起冰渣子,“秦氏,你苦求与陈某合离,说好的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为何如今又行这旁门左道之事,你,你自甘堕落也就罢了,为何还带着女儿?真是,岂有此理!”
同是长得不错的男人,低气压生气,让人看了害怕,又觉得心虚;但陈祖谟生气,小暖只想上去一脚将他脸上的冰渣子踩碎了!
秦氏莫名其妙,“我咋了?”
“你——哼,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陈祖谟一甩袍袖,纵马而去,只留下一路烟尘。
小暖和娘亲又抱在一起待尘土散去,才抬头看着娘亲哭红的鼻子,哭肿的眼睛和一身的白衣,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歪着小脑袋分析道,“姓陈的莫不是觉得咱们穿成这样,是专程恶心他的吧?”
秦氏睁大眼睛,十几年的怨气一股子冲上来,“他脑袋有毛病吧?哪个知道他会这会儿回来,谁又闲着没事儿站在大太阳地儿里等着恶心他!”
说完,秦氏又觉得当着女儿的面这样说她亲爹不好,赶忙捂住嘴,心虚地左瞧右看。
小暖却非常认同,“娘说的非常对,他脑袋就是有毛病!咱回家吧,一身土脏死了,得赶紧洗澡!”
陈祖谟骑马进村立刻引起大片轰动。这段日子,在皮氏一边说要瞒着一边又忍不住炫耀的行径下,村里人人都知道陈祖谟要当知县老爷了,见他回来都欢天喜地地跟着跑,到陈家讨喜。
陈祖谟听着村里人的恭喜声,脸上笑得异常僵硬,狼狈逃回家中,立刻命下人关上木门。
他放下马鞭刚转身,清风飞来,两团软肉紧紧贴在了他的身上,青柳含情带喜地抬起小脸儿,千回百转地叫道,“老爷,奴家可把您盼回来了——”
陈祖谟不由得一阵心魂荡漾,他拍了拍青柳柔若无骨的腰身,小声道,“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退下。”
“是。”青柳媚眼含春地退到一边,不住地拿眼神儿偷勾俊秀的陈祖谟。四个跟来的下人见到如此勾魂儿的美色,不由得骨头发酥。心道姑爷家里养着这么个小妖精,他家王爷知道吗,三郡主知道吗?
皮氏听到院子里的响动,披衣从屋里跑出来,泪眼汪汪地唤道,“我的儿——”
陈祖谟快走几步,撩衣袍跪在母亲面前,“娘,儿回来了。”
“好,好——”皮氏扶起高大英俊的儿子,边擦眼泪边问,“你回来就好,娘快想死你了。你这是回来上任吗?咱家的房子刚上梁,过几天才能盖好住人......”
陈祖谟不由得一阵烦躁,“儿为官之事,娘与村里人讲了?”
皮氏心虚地低下头,“只与里正、你族叔还有几个关系要好的讲过,娘跟他们说了不要四处讲的......”
第八十五章
“孩儿在信里叮嘱过娘亲不要告于旁人知晓,娘怎么忘了?”陈祖谟语气略带责备,大步向屋内走去,自己倒了一碗水喝了。
皮氏跟着进去,小声赔不是,“你信里那样写着,娘哪里忍得住......我儿子这么能耐,当然要让大伙知道......”
陈祖谟仰头长叹。好吧,千错万错,是他不该在官职未板上钉钉之前就忍不住写信告知娘亲的错,“青柳。”
“老爷。”青柳立刻挤进来。
“备热水,老爷我要沐浴。”陈祖谟骑马走了两天,很是疲乏。
“是。”青柳一阵风地跑出去。
院里被晾着的王府下人们又等了一会儿,见姑爷还没有安排他们歇脚,干脆跟到房门口问道,“老爷,我们兄弟几个该做什么?”
陈祖谟一时无话,家里真没什么需要他们做的,别说做事就是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他干脆从怀里取出几粒碎银子,“你们先去济县城寻家客栈住下......”
皮氏见了银子就眼睛一亮,一把夺过来装进袖袋中。下人伸过来的手只得尴尬地收回去,便听这老妇人得意地道,“儿啊,咱们村南刚开了一家客栈,让他们住过去吧,这不光省钱,来回也方便。”
陈祖谟会心一笑,族叔心眼儿挺活泛,这么快把客栈建起来了,他也终于有了个进钱的营生,“既然如此,你们便去村南客栈住下。”
“是!”四个下人拉马往外走。皮氏立刻跟了出去关上大门,“老身带你们过去。”
青柳烧好水拎到厢房外间,倒进浴桶里,动作利索却又赏心悦目。一个多月的时间,青柳在皮氏的磨练下,已经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妖精,变成了力大无比的真妖精,做这些事不在话下,陈祖谟微微翘起嘴角。
“水已备好,老爷请随奴家来。”青柳带着陈祖谟进入自己居住的厢房,轻轻关上门落下门栓,莲步轻摇走到陈祖谟面前,羞红着小脸抬手为他宽衣解带。
陈祖谟伸开双手,享受着美人伺候,“城南的客栈现在是族中何人打理?”
“客栈的掌柜叫赵三,不是陈家人。”青柳为陈祖谟褪去外袍,又轻颤着解开他的里衣,软若无骨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流连着。
陈祖谟皱起眉头,“赵三?”
他的胸膛微微震动,青柳跟着心神颤悠,软软倚在陈祖谟怀中答道,“赵三是县城赵家少爷赵书彦的下人,那山长茶宿就是赵家建的。不对,应该说是赵家与小暖姑娘一起建的,那地方是小暖姑娘的。”
小暖跟人建的茶宿,这怎么可能!陈祖谟愣住了,那丫头有几斤几两,他还不清楚!
青柳亟不可待地将发呆的陈祖谟推到浴桶前,娇声道,“老爷您看,这浴桶也是小暖姑娘在村中木匠家订做的,村里好多人家跟着订了,老夫人也买回一个。您进去泡在水里待一会儿就能乏劳尽除,快试试吧。”
陈祖谟低头盯着快到他腰身的大木桶,这也是小暖折腾出来的?
他不过走了月余,怎的小暖就倒腾了这些事?
“老爷——”青柳娇羞地唤道,“让奴家帮您沐浴,可好?”
屋内春光大好,院外沸沸扬扬。
陈祖谟回乡的消息瞬间刮遍十里八乡,凡是跟陈家沾亲带故的都跑过来看热闹,不想却大门撞锁,大伙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人呢?”
“他娘带着几个骑马的汉子去村南了。”
“陈状元呢?”
“在家啊,一直没出来。是他娘说儿子骑了两天马累着了,要先洗澡歇着。”
“这样啊。那他家那个青柳呢?”
“也在家里没出来。”
“......原来是鸳鸯戏水啊,难怪要锁门。”
“这大白的不会吧,陈状元可是读书人......”
秦氏和小暖在家洗了个澡的功夫,小草就带回惊人的消息,“爹跑河里去了,小草找不到他。”
“啊?!”小暖呆了呆,“你听谁说的?”
“大牛哥说的。”小草的脑袋压在大黄身上,满脸的不高兴。
秦氏倒不慌不忙的,一边替小暖擦头发一边问道,“大牛原话怎么说的?”
“大牛哥说爹爹跑水里玩水鸭子去了。”小草嘟起嘴,“小草去河边找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爹一定是抓鸭子回去给奶奶吃了。”
小暖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大牛又跑了来,“小暖姐姐,你奶奶带着好几人跑茶宿闹事儿去了,你快去看看吧。”
小暖腾地站起来,“赵三叔不在?”
“我没见到。”大牛摇头。
秦氏压住女儿,“你别去,娘去。”
小暖却笑了,“娘不能去,对付陈家人,我去正好。”
说完,她让娘亲帮她梳起头发,急匆匆地赶去村南的山长茶宿,果然见茶宿前栓着四匹高头大马,门口围着一帮子看热闹的村民,小暖就想挤进去。
“小暖,你可别进去!”秦三奶奶赶紧拉住小暖小声道,“你奶奶想让那几个人住店又不给钱,要闹起来了,你这会儿进去不是找挨骂吗。”
小暖沉下小脸还没说话,人群中的陈家人已叫了起来,“小暖来了!快进去看看吧,你这店里的伙计实在是没眼力,你爹的人都敢拦着不让住!”
“大奶奶别生气了,小暖来了!”又有人喊道。
皮氏威严十足地声音传过来,“让她进来!”
人群立刻让出一条路,小暖拍拍秦三奶奶的手,大步走进去。皮氏拄着拐杖坐在茶宿的大堂内,身后是四个大汉,对面是一个面红耳赤的茶宿小伙计。这四人见小暖进来,抬头看了看,俱是一惊,想不到姑爷已有了这么大的女儿。
小伙计见救星来了,立刻跑过来回道,“姑娘,咱们的茶宿还没开业呢,这位老人家就要住店,可客房里连被褥都没有,怎么住啊!”
皮氏冷哼一声,“没被褥老身派人送过来!小暖,带路!”
小暖抽抽嘴角,“是你们四个要住进店内?”
四个大汉尴尬地低下头,他们怎么说也是承平王府出来的,哪丢过这么大的人。
皮氏气呼呼地道,“这四个是你爹带回来的下人,家里地方不够才在你这儿住几天,不行吗?你们开店不就是给人住的?”
第八十六章 过来给你爹磕头
小暖笑了,“您说的不错,开店的的确没有往外赶客的道理。您也不用回家去取被褥,我这就派人去城里买,半个时辰内将房间布置好,既可入住。”
皮氏得意地笑,身后的四个人也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出去丢一圈人了。
“不过......”小暖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溜一圈,“各位客官,我们茶宿的房钱可不便宜,你们确定要住?”
“要住!”四人异口同声地道,最好能让他们掏银子,多多得掏银子,才能将刚掉在地上的面子捡起来!
“你敢!”皮氏异常痛心,“他们是你爹的下人,到你这里来住理所应当,哪有收钱的道理!你娘就平日就是这么教导你的,里外都分不清了?”
小暖貌似恭敬地道,“他们是我爹的下人,但这是我娘的店。我爹和我娘早就合离了,莫说是他们,就是我爹过来住店,也要拿银子的。”
皮氏气得脸色发青,便听小暖又可怜兮兮地道,“我娘要养家,还要养着我和妹妹,我们要穿衣吃饭的,我爹一文钱不给也就罢了,他的人还要在我娘的店里白吃白住,奶奶觉得有这样的道理吗?”
“这店明明就是你的,你娘来过几回?是哪个教你信口雌黄的!”皮氏显得更痛心了,明摆着在骂秦氏黑心。
小暖貌似非常吃惊,“我才十二岁还未成|人,如何能开店?这是我娘买田入股开的店,不信您可亲自去问里正爷爷。”
皮氏气得发抖,她身后的四个大汉却等不及了,有一人站出来道,“姑娘莫说了,我等住店,多少钱姑娘只管说个数就是!”
这样的客人小暖喜欢!她客气地笑着问,“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在下马得金。”
“原来是马大哥,我们茶宿天字号客房三百文一晚,地字号客房两百五十文一晚,玄字号客房两百文一晚,黄字号客房一百五十文一晚......”
皮氏再也装不下去,跳起来骂道,“你们这哪是开客栈,是抢钱才对吧!”
“就是,这也太贵了。”门口有人附和道。
“三百文够买一百多个大包子了,这么多包子就能铺出一张床来!”
“不就是间砖瓦房,又不是金子做的,哪值得了这么多钱......”
小暖接着道,“这已不算好的,茶宿内还有梅兰竹菊四个小院,每天五百文。马大哥,我家的店是明码标价的,您若觉得贵了......”
“不贵!”马得金立刻掏出一锭银子,双手递给小暖,“我等就住小院,有劳姑娘。”
见他二话不说就掏出这么大一锭银子,店门口的人“哗——”地一声议论开了,纷纷道不愧是京城来的,手里真有钱,出手真阔气。
马得金装得一点也不心疼钱,腰杆渐渐挺直了。
小暖笑着吩咐道,“青竹,请四位客官入梅园歇息。”
“是!”小伙计青竹立刻上来收下马得金手里的银子,带着四个人向后走。
“姑娘,我们的马?”马得金看着被大伙围观的四匹马,很是担忧。
“您不必担心。”小暖立刻唤道,“青松,将马牵去马厩刷洗饮遛不得有误,再去城里买上好的被褥回来,送入梅园。”
名作青松的小伙计立刻应声去牵马,马得金四人也逃命似得跑进茶宿内院,只剩皮氏坐在大厅里生闷气。
那么大的一锭银子,居然白白便宜了秦氏那个不会生儿子的贱货!
小暖摸着小下巴忍不住乐了,没想到她和赵书彦茶宿的第一笔居然赚的是渣爹的钱,妙啊!
“青书,跟灶上说一声,为四位客人准备晚膳,量一定要足。”
青书为难地小声道,“姑娘,咱们的厨子还没到呢。”
“路边的大锅不是还支着呢,连客人的一块做了。”茶宿还未建成,在这里干活的人尚有十几个,那口大锅就是为这些人做饭用的,他们吃的便是大锅饭。
小暖见皮氏又要炸毛,又乐呵呵的吩咐,“跟客人讲明白,这顿晚膳咱不收钱。”
“得嘞!”眉眼清秀灵活的青书也跑了。
皮氏指着小暖,“你,你——”
“您老想说什么?”小暖乐呵呵地望着皮氏,“莫不是饿了?我让人去问问大灶上今晚做什么,给您送一碗过来?”
皮氏气得直翻白眼,觉得再待下去得被小暖活活气死,干脆站起来吩咐道,“你爹回来了,待会儿带着你妹妹回家给你爹磕头!”
“成啊!”小暖干脆地应下,“奶奶帮我俩做上晚饭吧,我们吃了饭再回家睡觉。”
皮氏勉强用拐杖撑住身体,暗念数遍不生气后,才又假惺惺关心了几句走了。
赵三回来见还未收拾好的茶宿就住进了四位客人,惊得合不上嘴,“姑娘,他们要住多久?”
小暖把银子交给赵三,“既然是陈家的下人自然住的短不了,接下来的事儿就麻烦三叔了。”
赵三掂着手里足有五两的纹银,第一次觉得这茶宿或许真能赚大钱。
小暖回到家跟娘亲讲了店里的事情,秦氏喜得站起来,“五贯才能住十天?”
“若是他们在店里吃饭,十天可就不止五贯了。”小暖乐呵呵地喝了碗水,“娘,陈家老太太让我和小草过去看看。娘放心,我俩一会儿就回来。”
秦氏压住一肚子的慌乱,“应该的,你们带着大黄一起去吧。”
小暖拉着小草带上大黄,晃悠悠地到了陈家,见陈祖谟正神清气爽地坐在堂屋里喝茶,族长陈四爷和里正秦德陪坐左右。
小草进屋后四处看了一圈,满是控诉的大眼睛落在陈祖谟身上。
陈祖谟皱皱眉,这俩孩子越发的无理了,见了他都不知道叫爹!
“这是怎么了,哪个给你气受了?”陈祖谟不悦地问道。说不上为何,只要面对秦氏母女三人他就难有好心情。
小草撇着嘴委屈道,“爹刚去玩水捉的鸭子呢?”
“噗!”陈祖谟一口水噗出来,满脸通红,“胡闹,爹何时去捉鸭子了,还不退下!”
“汪!”门口的大黄见陈祖谟敢凶小草,呲牙怒了。
陈祖谟对大黄又厌又怕,仗着胆子骂道,“不懂事的畜生,滚出去!”
第八十七章 跟圣上成了亲戚
大黄狗耳横平,皱起鼻头露出雪白的牙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气势十足地踏入屋内。
一看狗的模样就是发怒要咬人了,这可把陪坐的秦德吓坏了,赶紧叫到,“小暖,快把你家大狗叫出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站在门边的小暖唤道,“大黄回来,有我在,没人敢再打掉小草两颗牙。”
听她又提起这事,陈祖谟脸色越发的难看。那日在京城,秦氏撒泼,小暖撞柱子,小草大声哭闹,他不过是气急打了小草一巴掌罢了又没用多大力气!再说她正是换牙的时候,掉两颗有什么大不了的。偏生她们母女揪住这件小事儿不放,好像成了什么天大的罪过!
小草张开缺俩门牙的小嘴儿,哇地一声哭了,“姐,小草要回家找娘,小草不要呆在这里,小草害怕——”
小暖安抚地搂着妹妹,抬头问陈祖谟,“没事儿我们走了?”
陈祖谟正被小草哭得头疼,闻言挥衣袖让她们赶紧出去,小暖拉着小草带着大黄走出陈家。
门口看热闹的村里人问,“你们不是说吃了饭再走吗,咋这么快就出来了?”
小暖抿抿嘴,“我爹嫌我们烦......”
小草哭得更大声了,“我爹要打我,还要打大黄——”
村里人大都忍不住摇头叹气,陈三婶儿上来给小草擦了擦脸,低声劝道,“别哭了,赶紧回家吧,你娘一个人在家也担着心呢。”
小暖点头,拉着妹妹走了。拐过两个弯儿,小草立刻收了嗓儿,挂着泪珠子问道,“姐,小草哭得像不像?”
小暖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跟真的一样,姐都被你吓到了!”
小草开心极了,“那小草是不是也很厉害了?”
“厉害!以后陈家人敢凶你,你就照着这样子来!”小暖拉着妹妹往回走。
大周以孝治天下,陈祖谟和皮氏的身份在那摆着,只要他们没有做下有违人伦的大错事,她和妹妹就不能做出出格的举动,否则有错的就是她们,娘亲也会因此背上教女无方的锅!
所以,对付陈家人不能硬来,只有智取!陈祖谟讨厌什么,她们就怎么做,最好把他气得把她们逐出陈家才好!
小暖见妹妹低着头,就知她心里是难受的。小草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陈祖谟再坏也是她的亲爹,怎么能不难受呢。
小暖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明天咱们去青鱼湖玩儿,好不好?”
“好!”
“汪!”
小暖就笑了,“好,大黄也去,一家人都去。”
秦氏见俩闺女带着笑回来了,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儿,“你爹那边没事儿吧?”
小暖自小爸妈就离婚了,怎么会晓得娘亲在想什么,笑道,“不知道,他看见我们就烦,赶出来了。这一段时间怕也不会叫我们过去了。”
秦氏又气,又心疼,又喜,不晓得该怎样才好时,小草跑过来抱住娘亲,“姐姐说咱们明天去青鱼湖玩儿!”
秦氏立刻点头,“好,去!”
“也不知道水里还有没有王八,如果大黄能捉一只就好了......”小草满怀憧憬,她最喜欢一家人出去玩了。
“呜!”大黄不高兴地哼吱一声,把鼻子伸进水盆里,咕咕咕地吹起水泡泡,逗得一家子大笑。
济县城中,严晟书房内,有属下来报,“陈祖谟申时回到村中,带着四个护卫,应是承王府的人,四人住进村南的山长茶宿,陈姑娘一家明日要去游青鱼湖。”
严晟微微点头,“派人探明陈祖谟回乡的目的,明天多派几人跟着秦家母女。”
“属下遵命。”
木开好奇问道,“你没被大黄察觉?”
暗卫立刻挺起胸,大声道,“没有!”
严晟微微点头,“下去领赏。”
“是!“暗卫欢天喜地地退下,找木刑领赏。
六七个被罚得腿抖的暗卫见他欢喜着进来,围上来讨教,“玄咎,你咋逃过大黄狗的鼻子的?”
“就是!我等都败下阵来,就凭你的身手怎么可能没事儿!”
玄咎嘿嘿直笑,“某就大大方方地在秦家村里转悠,还在路边喝了几碗茶吃了顿包子,没上树没上房,大黄见了某,跟没见一样!”
暗卫们一听,差点哭了!真他娘的傻了,这么简单的招数他们咱们没想到呢!
秦家村内,陈祖谟送走秦德和陈四爷,青柳端上三菜一汤并一碟白馍馍,乖巧地站在里屋门口,“老夫人,用膳了。”
又回身对着陈祖谟飘飘万福,“老爷,请用膳。”
皮氏从里屋出来见了桌子上色香味俱佳的饭菜,脸色好看了些,这青柳别的不成,菜却烧的还能入口。
陈祖谟和母亲入座后,问道,“娘方才出去时,为何将家门上锁?”
皮氏乐呵呵地道,“娘怕那些人进来打扰你歇息啊,这招就是你爹说的那什么......一劳,对,一劳永逸!”
陈祖谟无声地叹气,“儿知娘是好意,日后切莫如此。”
他在家洗了个澡,啥也没干,“鸳鸯戏水”这样的词都传到小草的耳里了,多来两次他还能出门见人吗。
“好,都听你的。”皮氏勤快地给儿子添菜,“我儿何时去城里上任?娘要跟着你去衙门住,舒坦几天。”
......
陈祖谟面带微笑,“区区知县有何好当的,儿另有要务。”
皮氏瞪大眼睛,“你要当大官了?”旁边伺候着的青柳也抬起头。
“此言为时尚早。”陈祖谟笑道,“太后为儿与承平王三郡主赐婚,令儿先回乡完婚,再回京中任职。”
“太后?圣上的娘给你和三郡主做媒了?”皮氏喜得筷子都掉在地上,“王爷的亲闺女真要给娘当儿媳妇了?”
旁边的青柳深深地低下头,身子微微颤抖。
承平王家三郡主她见过几次,那可是个厉害人物,若她来了,自己哪还有好日子过,怕是小命都得没了!
陈祖谟面带喜色,“不错,懿旨在爹手中。”
“那咱们以后就跟圣上沾亲了?”厉氏欢喜地无可无不可。
陈祖谟微笑不语,若论辈分,他娶了郡主该叫圣上一声堂叔。可皇家怎么样称呼,他也不晓得,皇上他也只见过三次罢了,话都没说几句。
皮氏在屋内转悠了两圈,“日子定下来没有?”
“我爹和王爷订在今年十月初十。”
青柳抬起苍白的小脸,看着面带欣喜的陈祖谟,心如刀绞。
第八十八章 如鲠在喉
皮氏乐得合不拢嘴。日子都订下来了,她的皇家儿媳妇儿肯定跑不了了,“咱的新房再有半月就能盖好,到时准能让儿在新房里娶媳妇!”
想着带着郡主儿媳妇在村里遛弯儿的情形,皮氏就忍不住地笑,“房里的东西都买新的,好的!”
陈祖谟却摇头,“郡主下嫁与儿,莫说箱笼嫁妆就是带的丫鬟、婆子、下人少说也总有三四十个,咱家的新房住不下,儿想在城中再置办一处宅院,整修后做新房。”
其实就算能住得下,陈祖谟也不想让委屈郡主住在村中。
皮氏担忧地问道,“几十人?!那咱得买多大的院子,儿啊,咱哪来的银钱!”
陈祖谟俊颜舒展,自信非常,“银钱之事娘不必挂怀,儿自有办法。”
第二日,陈祖谟用过早膳,在村里人来串门之前便要带着两个仆从出门,进城物色合适的房屋,顺路拜访几位故友。
不想刚出大门,却见秦氏的大嫂张氏急急赶来。
见到秦家人,陈祖谟笑得愈发明媚。
还不等他开口,张氏便巴拉巴拉地讲起来,“妹夫……哦,不,祖谟兄弟,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让大郎他爹把大郎带回来正式拜师?”
“不知大郎要拜何人为师?”陈祖谟对要为秦大郎之师的人产生了几分同情。
张氏瞪大眼睛,刀片嘴便不客气了,“怎么,婶子还没跟你说吗?我家大郎拜了你为师啊!你娘亲口答应的,这事儿全村都知道,你不会是想翻脸不认账吧!”
陈祖谟脑中千回百转,面上却笑容不改,“此事家母并未提过,秦大嫂,小生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说完,不待张氏反应过来,陈祖谟上马带人跑了。
张氏立刻急了,叉着腰地骂道,“你跑什么,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吼完,张氏转身一脚踢开陈家的大门,“人呢,你给老娘出来!抢了老娘的地、拿了老娘的镯子还不给老娘办事儿,当老娘好欺负是不?”
陈祖谟一口气跑出村回头见张氏没有追来,才拉住马,眼底满是厌恶。
若论读书,秦大郎还不如秦二郎,秦二郎虽不聪慧但却肯用功努力几年,运气好或许能中个秀才。但秦大郎满脑子想的就是抄近路,书海无涯苦作舟,不下苦工哪来的功名!
他可是大周朝廷未来的股肱之臣,收下秦大郎这等又蠢又懒的弟子,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陈祖谟暗嗤一声,信马由缰地走着想对策。
“汪!”
忽然一声浑厚低沉的狗吠在耳边响起,陈祖谟惊得差点从马鞍子上掉下去。马得金手疾眼快地将陈祖谟扶住,“老爷当心。”
陈祖谟坐好,惊出一身冷汗,转头却见大黄正趴在离自己不过两尺远的墙头上吐着舌头哈哈只喘,狗眼里分明带着嘲笑。
一只畜生居然敢嘲笑他,陈祖谟气急要甩马鞭抽它,却听院内传来小女儿的叫声,“大黄,走啦!”
“汪!”大黄立刻转头奔着大门口跑过去。
这不是老长叔的院子,怎秦氏他们会住在这里?陈祖谟还未想明白,便见秦氏身着深蓝色衣裙,腰间系着一条白色麻带,带着两个兴高采烈的闺女和一只狗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母女三人见了陈祖谟,俱是一脸的不高兴。
陈祖谟气结于胸,脸拉得老长。
十五岁那年,陈祖谟中秀才,见识了城中闺阁女子该有的气度和做派后,对自己这个只知做活、目不识丁的发妻就百般地瞧不上,总觉得她的存在,会使他让人瞧不起。连带的他连两个与秦氏如出一辙的女儿也瞧不上眼。
瞧瞧,书香门第人家的少年天才、十五岁便中秀才的陈祖谟居然苦于生计,娶了目不识丁的粗鄙农妇入门,简直是有辱斯文!
每有人来家中做客,见到秦氏时,这种念头便让陈祖谟如芒在背,中了状元后,更是如鲠在喉。偏秦氏行事并无错处,陈祖谟想休妻也无由。
是以在京中,娘亲闹着要他休妻时,陈祖谟内心是高兴的,甚至是迫不及待的。摆脱了这三个人,只让他觉得轻松,觉得自此再也不会被人嘲笑。
自此尘归尘,土归土,你过你们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官道。
只是没想到,秦氏却这样不依不饶地缠着他,不只让两个孩子四处败坏他的名声,她也处心积虑的与自己作对!似乎看自己过得好,她就不痛快!
若非如此她在自己面前穿孝要怎么解释?!他问过娘亲,这一个多月内,秦家人都活得好好的!
秦氏也没想到出门会碰到陈祖谟,心中一阵腻歪,拉着两个女儿站在路边等着。
小暖也不理黑脸的陈祖谟,只乐呵呵地与陈祖谟身边的马得金打招呼,“马大哥在梅园休息的如何,可有不妥之处?”
马得金在马上一拱手,“甚好。”
陈祖谟皱眉,“没缘?”
马得金回道,“回老爷,梅园是山长茶宿内的小院,甚是清幽雅致,房内收拾的非常干净。”就是贵了些。
山长茶宿?没缘!陈祖谟气得握紧缰绳。他要成亲了,小暖却让他的仆从住在叫做没缘的院子里,这不是要诅咒他娶不到郡主么?!
小小年纪便用心如此狠毒,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见三个人站在他面前不说也不动,陈祖谟越来越气,心道无论她们待会儿求他什么,他都不答应,任凭她们闹去!
“爹,你们快让开!”小草不高兴了,“你挡着路待会儿拉牛车的伯伯来了看不到我们怎么办?”
小暖嘴角一抽,没有说话。
陈祖谟僵硬问道,“牛车?”
“是啊!”小草叉着小腰,非常的不痛快,“小草和娘亲还有姐姐要去游湖,坐牛车去!爹堵在这里干什么?”
陈祖谟二话不说,打马就走。
秦氏见他狼狈的身影,心中异常地痛快。
不成想刚目送走了陈祖谟,秦氏的娘亲白氏却带着秦大妮儿来了。
白氏见到女儿这身衣裳,立刻就怒了,“爹娘还没死呢,你穿得哪门子的孝,这是要咒死我们吗?”
第八十九章 红鸾星动
秦氏赶忙解释道,“是一位对女儿有恩的婶子昨天刚入土,女儿想为她穿七天的孝衣。因那婶子的亲人都去世了,没人能......”
“一个外姓人你都要穿七天孝,真是孝顺!“白氏脸色异常地难看,“我看你亲娘死了你也不见到能这样!”
秦氏低头不再吭声,她是按照侄女辈分穿的简孝,于情于理都没出格。娘见了却这么生气,让她有些摸不到头脑。
小暖不高兴了,娘亲穿的又不是大孝,一条白色麻布围腰而已,就跟现代人在胳膊上戴的黑布一样。再说了,村里束白围腰的妇人本就不少,娘亲不过是用的布料不一样而已,又不多扎眼,外婆干嘛这么不依不饶的。
“娘,姐姐,牛车来了!”站在路边石墩子上巴望着的小草跳起来,“牛车来了!”
小暖转头望见牛车皱起小眉头。不晓得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牛车上人很多,空着的地方根本就不可能坐下她们五个。
秦大妮和白氏也发现了,机灵的秦大妮儿立刻迈大步跑过去,手扒着车辕挡住上车的位置喊道,“奶,快来!”
“着啥急。”白氏斜了一眼小暖母女仨,慢悠悠地走过去,她就不信闺女会跟她抢座。
秦氏确实不会,小草见牛车坐满了人又慢悠悠地往前走,眼里就转悠起了泪花,“姐——”
进城的牛车一个时辰才有一辆,她们今天要去城北的青鱼湖,上次走路用了许久,所以秦氏才说这次要坐车的。
见妹妹眼里盛满了失望,小暖捏了捏她的小脸儿,“没事儿,没牛车咱就坐马车去!”
“马车?”小草的眼睛又亮起来。
小暖转身往南走,“咱们茶宿的厨子今天早上会坐马车过来,咱们去等着,坐送他来的马车去青鱼湖!”
时间掐得刚刚好,小暖她们赶到村南时马车正要返程,娘仨带了大黄上马车,宽宽敞敞地进城。
马车比牛车快,一会儿就赶上了白氏和秦大妮儿坐的牛车。两车并行时,小暖拉开车帘喊道,“奶奶,大妮儿,上来坐马车啊,宽敞着呢。”
见到这高大的富气的马车,秦大妮儿立时动心了,白氏抬头却见大黄的狗脑袋从车窗里伸出来,正低头看她,顿时怒了,“不坐!”
大妮儿拽着奶奶的衣袖,“奶,我想坐——”
“坐个屁!牛车的钱都交了,还能要回来啊!”白氏看着大黄的脑袋在自己头顶上划过去,气得直冒烟。
“真不坐啊,那我们走了?”小暖貌似非常惋惜。
“快走,别在这儿碍眼!”白氏阴沉沉地骂了一句,若不是闺女跟陈祖谟合离了,她现在就是知县的丈母娘,何至于跟人挤坐牛车!
小暖缩回车内,拍了拍大黄的背,得意地笑,见娘亲低着头,小暖便给小草使眼色。
小草立刻扑到娘亲身上,“娘,小草要划船,还要买好吃的、好玩的。”
秦氏捧着闺女的小脸,勉强笑道,“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草立刻笑弯了眼睛,“娘最好了!”
秦氏苦笑,她哪里好,亲娘都不待见她,看她的眼神儿让她心里直打抽抽。
一早上就遇到陈祖谟和白氏的双重打击,小暖知道娘亲心里不好受,也凑过去抱住娘亲,“娘,他们不喜欢你不是你的错。没有人能讨好所有人,人活着就是要在不害人的前提下尽量让自己舒坦才对,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秦氏看着两个闺女担忧的小脸,伸手把她们抱了满怀,声音哽咽,“娘没事,娘有你们就知足了。”
“我们有娘,也足够了。咱们开开心心地过咱的小日子。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折腾自己,犯不上的。”娘亲已经做得越来越好了,小暖很欣慰。陈祖谟回来了,她要想办法狠狠打击陈祖谟几次,这样才能让娘亲更自信,更快乐,更坚强!
车内的静谧,在打开车帘看到外边扑面而来的热闹场面时,便被冲得无影无踪,秦氏拉着两个女儿跳下车,喃喃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咋跟正月十五赶庙会一样热闹?”
车夫笑了,“夫人,八月初一到八月十五,青鱼湖边天天这样热闹。今年丰收,热闹更胜过往年。”
秦氏不好意思地笑,“我没在这时候来过......”
“早来晚来都一样,早晚都能赶上。“车夫乐呵呵地接了小暖的赏钱走后,秦氏一手拉着一个女儿,呆呆地看着湖面上如下饺子一样的游船。
游船雕刻成各种精巧的样式,湖中卖羹汤时果的、卖酒水清茶的、卖糖狮儿糖人儿的小船来回穿梭,还有放生龟憋螺蚌的瓜皮船不时划过,热闹非常;沿湖路上来来往往的游人和两边吆喝的摊贩也是让人目不暇接。
“小暖,咱们要怎么办?”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秦氏有些不晕了。
小暖的小胳膊一挥,“先转街,累了再游湖坐着吃东西!”
“那咱们快走吧!”小草兴高采烈地拉着娘亲和姐姐向人群冲过去。
小暖回头叫还站在湖边的大黄,“大黄,跟上!”
大黄立刻追了上去。
湖面荷叶间的柳叶舟上,带着大斗笠的俩家伙面面相觑,“它没认出咱们吧?”
“没有吧?”
俩人不敢确定,同时转头看过去,却见大黄又停住,转头看过来对上他们的眼睛,咧嘴笑了。
又被发现了!俩人瞬间泪目,刚歇过来的腿肚子又开始打颤。
小暖来了大周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热闹场面。路两边卖东西的摊子一个挨着一个,干脯、鸡碎、白肠、麻腐鸡皮、麻饮细粉、水晶皂儿、甘草冰雪凉水......三人一路眼大肚子小地吃过去,买的肉食大多进了大黄的肚子,将大黄吃了个肚圆。
逛完吃的,三人又接着逛玩的,捧灯球、走马灯、玉梅花、香鼓儿等小玩意儿让人眼花缭乱,再逛下去便是极有大周特色的一片盘街卖卦人,为吸引点卦者,卖卦人高叫着什么“时运来时,买庄田,娶妻生子”等引人近前的字眼儿。
身着道袍的卖卦人便是见到路过的小暖三人也不轻易放过,以为身穿八卦袍的道士抬起胳膊,“贫道看这位小姑娘面相极佳,来来来,伯伯为你算一卦今日可有财运!”
第九十章 游船偶遇世无双
走两步,前边又一广袖老神仙激动喊道,“慢着!这位姑娘红鸾星动,来来来,老道帮你算上一卦,看你未来夫婿在何方!”
“......”
这一声将秦氏说得心动了,停住脚步,“要不......”
见那“老神仙”露出得意的笑,小暖立刻拉住娘亲的胳膊,“娘,我累了,想坐船歇会儿。“
小草也立刻道,“娘,小草也累了,想坐船歇一会儿。”
秦氏一听闺女累了,二话不说就走。又几步,一个摆摊的白胡子老寿星喊道,“小姑娘莫急着走,老夫算到你的夫婿也来游湖了,你不想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穿的什么衣裳,在东南西北哪一方?”
见娘亲脚又慢了,小暖二话不说地拖走,“娘,别的道长可能真是算命的,但这个道长绝对是收钱替人保媒的,咱赶紧走。”
这白胡子老寿星听了气得直吹胡子瞪眼,“小姑娘,老道所言非虚,你的确是红鸾心动之相!这样吧,老道为你开一卦,分文不取!”
“要钱的还好说,不要钱的的更麻烦!”小暖跑的更快了,拉着娘亲和妹妹一口气跑到湖边,冲上一条大游船。
没多大一会儿,长春观的观主张玄清道长走到卦摊边笑呵呵道,“师傅今日可开张了?”
白胡子老道长师无咎冷哼一声,“哪凉快哪呆着去,莫挡了为师的客人!”
“您哪来的客人,还是跟徒儿回去吧,您不在观中徒孙们的早课都荒废了。”张玄清劝道。
“老道又不是观主,这些杂事自有你去操心,走开,为师要等那小姑娘回来!”
小暖此时早已坐在游船上,靠着船舷吹着秋风听曲儿。
“姐,好饱。”小草打个饱嗝。
“谁叫你吃那么多!”小暖替她揉肚子助消化。
“姐比小草吃得还多——”小草趴在姐姐身上撒娇。
“这能一样吗,姐比你肚子大多了!”小暖叹口气。
“呜——呜。”大黄抬爪子扒拉小暖的胳膊。
小暖无奈,“你也吃多了?”
大黄立刻躺在地上,伸直脖子,大眼睛望着小暖。小草立刻爬到娘亲怀里,“娘替我揉,姐姐替大黄揉吧。”
小暖无奈地笑,拍拍靠船边的一圈长椅,“上来躺着。”
大黄爬起来蹿到椅子上躺好,小暖帮它揉着肚子,与娘亲聊天。
“咱为啥不坐小船了,大船上这老些人。”人来人往的两层大游船,秦氏待着有些不自在。
“因为咱们没坐过大船啊,女儿想尝试一下。”上次坐小船在湖中差点被水底的水匪偷袭了,小暖哪还敢坐。
闺女说得有道理,没尝试过怎么知道哪个更好呢,“小暖,娘想八月十五时来城里看花灯和舞龙,成不?娘上次来看还是没成亲的时候,那会儿记得舞龙可好看了......”
“好啊!咱八月十五时在城里住几天,看个够。”小暖拍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的事就由她来做主了,娘亲和小暖拿不定主意时就问她,小暖很喜欢这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
“那咱们住哪里呢?”秦氏皱起眉头。
“住在林奶奶给咱们的房子里啊,咱在城里有家了,不用去住客栈。”小暖理所当然地回道,见娘亲有些怕怕地脸色,小暖又忍不住笑道,“娘不会是害怕吧?到八月十五时头七都过了。再说咱们又没做对不起林奶奶的事情,有啥好怕的。若是怕有坏人来,咱有大黄呢,来一个灭一个!”
“汪!”大黄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小暖这才发觉只顾得说话,忘记给这家伙揉肚子了。
小草却已经闭上眼睛,在船上摇着睡着了。
二楼一间窗户推开,见到这三人一狗的组合,忍不住笑了,“子许,我有朋友在楼下,可否请她们上来坐?”
齐之毅点头,“当然可以,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尽管叫上来!”
齐之毅,字子许,赵书彦一起长大的好友。
赵书彦却又笑了,“我的朋友乃是女子,子由不是还有事要办?先去吧。”
“噗!”齐之毅喷茶,“好你个赵云岫,我不走,我倒要看看是哪家姑娘有这么大能耐,能让你见色忘义!”
赵书彦愉悦地轻笑,“子许莫胡言,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和她的妹妹,我看她妹妹睡着了,所以想请他们来楼上歇息,你在此多有不便。”
齐之毅长眸微眯,“我在此多有不便,你在此就方便了?”
赵书彦微笑,“你若不想走也可,只是不许胡说。”
“废话恁得多,还不去请人上来!”
赵书彦无奈起身,向楼下走去。
二楼另外一窗也打开了,房内的乌羽见到楼下的小暖一家,忍不住哈哈大笑,“三哥快来看,那不是小暖和大黄么?”
大黄听到有人叫它的名字,耳朵动了动,张开狗眼对上一张讨厌的脸,皱鼻头呲牙表示不悦。
小暖也听到了笑声,抬头见笑得花枝乱颤的世无双,第一反应就是立刻下船。
“陈姑娘,上来坐啊!”世无双摇着胳膊大声喊道。
你就差拿块帕子了!小暖摇头。
乌羽立刻转身就往下跑。
“小暖,那位公子是谁啊?”秦氏小声问道,“看着挺开朗的一个孩子。”
开朗地过头了!“就是那个送我和小草瓜的人,他人不错,就是做事情有点不着调。待会儿他来了娘可不要答应跟他上去。”
秦氏立刻点头,坐直身子板起脸,摆出最有气势的模样,只等着乌羽下来就拒绝。
“夫人,小暖妹妹,你们今日也来游湖?”赵书彦先于乌羽到三人面前。
大黄见是赵书彦,眯起狗眼,抬了抬狗爪。
赵书彦也抬抬手,小声道,“大黄也来了。”
“汪!”大黄摇摇尾巴。
“在下正与一位好友在楼上饮茶。夫人不如带着小草到楼上歇会儿?”赵书彦建议道。
秦氏望向小暖,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如果没有乌羽,小暖定不会去打扰赵书彦的。不过现在为了避免成为船上最亮丽的风景,小暖也顾不得这些了,“如此便打扰大哥了,娘咱们跟大哥进去歇歇脚,小草也能睡得舒服些。”
秦氏立刻抱着小草站起来,“给少爷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