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免死金牌
不能让大舅张开嘴,省得让娘亲为难!
小暖眼珠子一转,“外公说我菜摘的多了,我去把里正爷爷也请过来吧?”
“去吧。”
“不许去!”
秦氏和秦正埔同时开口。小暖歪小脑袋看着秦正埔,果然让她猜对了,这爱贪便宜的大舅过来有事!
秦氏疑惑地看了眼大哥,秦正埔脸皮有些拉不住,“咱自己家里人吃饭又没啥事儿,叫里正干啥?再说了,人家这时辰还不见得吃不吃呢。”
现在快晌午了,一般人家真不一定吃晌午饭。小暖笑了,“大舅说的有道理。”
秦正埔咧嘴刚要笑。
“那我就去问问里正爷爷吃不吃吧。”
秦正埔笑不出来了。
刚被皮氏轰炸了一个时辰出来的里正秦德,颤巍巍地回到自己家门口刚要回去歇着,却见到一脸笑的小暖,立时想哭,“你又想干啥?”
小暖笑嘻嘻的,“请爷爷去吃兔子,我家大黄抓了两只兔子回来,可肥了。”
“我就......”
“我外公大舅,二舅都过去了。”
“我还是……”
“除了红烧兔肉,我娘还要我去买斤小河虾煎来吃。“小暖直接报菜名。
......贪吃的秦德吞吞口水,立刻改口了,“我空着手过去不好,带两葫芦酒过去吧?”
“家里还有酒,爷爷过去就好,我去买小河虾。”小暖蹦跳跳地走了。
秦德捏捏小胡子,咬牙转身奔着小暖家去了,为陈家的事儿,他的老腿都快跑断了,也真饿了,秦氏做饭的手艺不差,吃一顿也好。
小暖跑到捕鱼的秦二爷家要了一斤鲜虾,又跑到茶宿请了赵书彦去家里吃酒。
在茶宿边看热闹的八卦通秦三奶奶喊道,“小暖叫赵少爷干啥去?”
小暖乐呵呵地回道,“我家大黄逮了两只兔子,我请赵大哥过去吃肉。”
张氏的刀片嘴立时开始攻击,“有肉吃不叫你外公和舅舅!你还真是有教养,陈家那老婆子留在村里教了你一个月也没啥用!”
为了要回自己的镯子,张氏和皮氏这段时间战斗十几回合都大败而归,对皮氏的意见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小暖笑了,“我外公和大舅二舅都过去了。”
张氏立时欢喜地站起来,“我过去帮忙,这么多人你娘一个人哪儿忙得过来,大妮儿,回家叫上三郎,咱都帮忙去。”
她还真好意思!小暖又慢悠悠地开口,“里正爷爷也过去了。”
张氏又一屁.股坐下,“哎呦,我这脑袋有点晕,怕是中暑了——”
大伙儿哄笑,村里都晓得张氏最怕里正,小暖这一招还真是绝了。
赵书彦见小暖得意小样子也忍不住勾起嘴角,靠在大树边装模作样绣花的秦大妮儿一针扎在自己手指上,哭了。
眼见着秦德真来了,秦正埔脸色越发的难看。来的人越多,代表今天他吃到嘴里的兔肉越少,今天来的目的越难达到!
小暖进门,见二舅母李氏在厨房门口洗菜,秦二妮儿和小草在大黄的窝边从土里抠知了猴玩儿,而大树下坐的脸色各异的男人们,够支起桌子打麻将了。
见到赵书彦跟着来了,秦正埔的脸色总算好看了。小暖搬了把凳子让赵书彦加入其中,大黄也自发地蹲到赵书彦身边,抬头看着他。
小暖则抱着小虾米进入厨房,又掏出一对煮好的五香猪耳朵。这得是半月的零花了吧,李氏替大姐心疼,又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劝说几句,省的小暖挨骂。
没想到秦氏见了小暖拿回来的东西,居然还笑了,“有这些就差不多了,小暖烧火吧。”
......大姐家已经这么有钱了吗?李氏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自作聪明地开口丢人,闷头握着菜刀继续切茄子丁。
小暖一边烧火剥蒜,一边听门口的男人们闲聊。
有赵书彦在的地方,总不会冷场。他一边给大黄顺毛,一边聊着城里发生的一些男人们感兴趣的事,场面异常放松,连秦三好和秦德脸上都有了笑模样。
“乌小将军要去考下一科的武状元,真的假的?”秦三好也被吸引了。
赵书彦微微点头,“这消息是从乌家传出来的,不过在下觉得乌老将军未必会放他出来。”
秦德叹口气,“乌老将军三个儿子都死在战场上,现在就剩下这一个孙子,怎么舍得。”
“是啊,要我是老将军怎么也得让乌小将军成亲生了重孙才能放出去。否则老天一个不长眼,乌家就要绝户了。”秦正埔也加入讨论中。
剩下的四个男人默了默,秦正田问道,“我咋记得前年刚出了个武状元,咋今年又要考了?”
城中严晟府内院,乌羽抓着兔子腿,已喝的两腮飞红,让边上的木开看得害怕,生怕小爷喝多了撒酒疯。乌羽又灌了一口酒,“这科的武状元要落在乌家头上了。”
同样是吃烤肉,严晟却吃得极其文雅养眼。他用筷子夹起一条兔肉沾了酱放进口中品尝,然后凤眸微眯,“乌桓能出来?”
“老头子准了。”乌羽脸上说不出是什么失落还是高兴,“舅舅这次为啥开恩科?”
“说是夜梦麒麟,司天监言天将降祥瑞。“严晟又从木开递上来的盘子里夹起一条兔肉。
“噗!”乌羽一口酒喷在未燃尽的火堆上,火苗猛地窜起,木开立时拎起兔子躲远。乌羽擦擦嘴角,继续道,“麒麟祥瑞武状元,这名头可不小。舅舅想干什么?”
“圣意难测。”严晟望着淡蓝色的火苗,觉得颇为有趣,便一歪酒盏洒上去些许,火苗更高了。
木开又默默地后退几步。
乌羽灌了半壶酒,桃花瞳里满是癫狂,“让三哥来这里督军,让乌家的人去争麒麟状元,哦,还让承平王家未过门的草包女婿回祖籍当知县,我看舅舅不是老糊涂了,便是要搅浑济县这池水!”
木开闻言吓得手抖,切肉的刀差点掉了。
严晟凤眸微挑,“慎言。”
乌羽一口酒倒进去,眼神儿迷离了,“在三哥这里还怕什么,你不是刚宰几十个人清理门户吗!就算传出去又怎样,莫说乌家的三块免死金牌,就是掉脑袋又如何,我正好下去问问。”
乌羽左摇右晃找寻着什么。
第六十二章 一碗肉气坏两个老太太
木开一见要不妙,抱着兔子就跑,却听主子吩咐道,“站着,兔子扔过来。”
木开吊着泪将兔子稳稳扔到主子盘中,然后眼看着乌小爷飚泪向他扑过来,油乎乎的手紧抓住他的脖领子,开始大哭,“说啊,你说啊,为何将我孤零零地扔在这世上,你说啊!”
“小爷,不是我......”木开被勒得喘不上气,被耍酒疯的乌羽摇得像遭了秋风的树叶,心里恨透了玄其那个送兔子的朋友。
秦家村秦氏院内吃得饱饱的大黄跑回自己的洞里睡觉,秦氏三人将一大桌子菜摆在堂屋八仙桌上,五个男人客气几句,落座开吃。
厨房内,秦氏盛了两小碗红烧兔肉放在小篮里盖好,递给小暖,“给你外婆和大牛家送过去。”
村里有这样的规矩,一家做了好饭菜要孝敬家里的老人,还会给关系要好的邻里送些过去尝鲜。秦氏在陈家时与陈三婶儿关系好,今天炖兔子的蘑菇还是她给的,送一碗过去也是应当的。
见小暖接了篮子,李氏便忍不住开口了,“你外婆怕是不会要。”
送不送是规矩,留不留是情分。秦氏和娘亲白氏母女关系僵了,可今天爹过来吃兔子就是关系缓和了,娘那里怎么也该送的。秦氏笑容微苦,“留不留的也得送。小暖去了好好说话,别惹你外婆生气。”
“我知道,娘放心吧!”小暖也不在乎这一碗兔肉,痛快地拎着出了家门。
没想到她刚出门,居然见大舅母张氏在院门外等着呢,见她拎着篮子出来,立时笑嘻嘻道,“这是要给你外婆送肉吧?你还跑啥,我替你带回去就成。”
小暖躲开张氏的大手,“不用,我自己去送。”
张氏怒呼呼地,“你外婆看你不顺眼你心里没谱?我看你这不是送肉是送气吧?再说了,你二舅一家子在这吃肉,我和大妮儿、三郎的份呢?”
小暖就觉得好笑了,“我二舅母过来帮忙做饭的,你干了啥?”
张氏瞪起眼睛,便听小暖又道,“我家门又没关着,想吃你进去啊!”
看着小暖转身走了,张氏咬牙暗骂,若不是院里有那只贼护家的臭狗和开口不饶人的里正,她能在门口堵着吗!
小暖拎着篮子到了外婆家门口,大喊道,“外婆,我娘让我过来给您送红烧兔子肉啦!”
连喊了三声,白氏才沉着脸从屋内走出来,“喊什么?大晌午的吃什么兔肉,你们想腻死我吗?”
小暖老实摇头,“不想。”
白氏脸才好看些,“杵在门口干什么,进来!”
小暖依旧老实戳在门口,“您说不让我再跨进这大门口的,外婆过来端肉吧。”娘可以当她们说过的话当风,吹走了就算,她陈小暖可不干!
白氏的脸又黑了,“滚!”
“外婆不吃肉了!”小暖又老实问道。
白氏气都气饱了,“不吃!”
“得嘞!”小暖拎着篮子走了,气得白氏直瞪眼,后边跟回来的张氏直跺脚。
小暖又穿过陈祖谟家门口,跑到陈三婶儿家送肉。大牛见了肉,口水哗哗的,陈三婶儿笑得格外开心,“你们吃就好,家里那老些人还端过来干啥......要说还是你娘会做,这肉闻着就香!”
“我娘和我二舅母还做了几个菜,够吃,肉剩下也是放坏了。”小暖闲聊着,待陈三婶儿将肉倒进她家的碗里,又把自己带来的碗擦洗干净,才拎着篮子往外走。陈三婶而送到门口,见皮氏在道边住着拐杖站着,吓得缩脖子小声道,“小暖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陈三婶儿是陈家的媳妇儿,陈祖谟现在势大,村里人哪个也不想跟皮氏硬碰硬。这也是村里很多人虽觉得秦氏没做错啥,也不敢登门跟她们家走动的主要原因。还有一点就是谁家也有孩子,等陈家族学盖起来他们的孩子还要进学读书的,得罪皮氏怕到时候出幺蛾子。
小暖点头表示理解,拎着篮子大方走出去。
皮氏见小暖独自走出来,眼角的鱼尾纹深了不少,甚是得意。
小暖心中冷笑,拎着篮子自在地从她身边走过,招呼都不打一个。
皮氏冷眼道,“哑巴了,叫人都不会了?带着什么?”
小暖停住,已经非常老实地回答,“红烧兔子肉,我娘做的,还有一碗。”
说完,她掀开篮子给皮氏看了看。
秦氏虽上不得堂但能入厨房,皮氏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扒着门偷看的青柳也闻到肉味,舔了舔红唇。
“这碗本来是给我外婆的,但我外婆不收,带出来再带回去也不好,送到谁家去呢?”小暖为难地看着篮子里的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肉。
皮氏正在要肉还是要脸之间痛苦抉择中,就听小暖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话“不如走着看谁家还开着门没睡觉,就送进去吧!”
然后,她居然就这么拎着肉,大摇大摆地走了!
皮氏气得干瞪眼!
东邻的陈三婶儿在门内笑得肚子疼,西邻躲在门边的陈二嫂冲着路过的小暖挑了挑大拇指。
小暖也挤挤右眼,一碗肉腻歪了两个老太太,她心里爽!
一路走到木匠韩三胖家门口,小暖果然见到秦三婶儿在阴凉里给家具刷漆。院里摆放的大部分家具都是出自她的回忆,每卖出一件还有她的一份钱,小暖看了就舒坦。
三胖儿婶儿见小暖送肉来,笑得不知如何是好,客气几句就扯着嗓子拉长音儿吼道,“三胖,大业二业——回家吃肉啦——”
小暖抽抽嘴角忍住笑,拎着空篮子回家,却见娘亲和二舅母还有两个妹妹都坐在厨房桌子边,等着她回来一起吃饭。小暖心里暖呼呼的,赶紧放洗净手坐在娘亲身边。
秦氏这才动筷子,先给秦二妮儿夹了一块兔子肉,又给小暖和小草夹了肉,嘴里招呼着李氏,“弟妹,吃。”
俩小家伙立刻开啃,李氏也动了筷子,不过她只捡着桌上素菜吃,问小暖,“你外婆还没睡?”
第六十三章 秦大舅的算盘
“没有,外婆嫌晌午吃肉太腻,不要,女儿就送到三胖叔家了。”小暖满足地吃下一大口兔肉,对大黄是一百个满意。
见娘亲叹气,小暖立刻夹一大块兔肉放到她碗里,“娘,吃兔肉!”
接着,小暖又用木勺舀了一大勺油煎小河虾送到李氏碗里,“二舅母今天辛苦了,吃虾。”
李氏眼里噙着泪花埋头吃饭,她娘家不给力,自己没本事不会说话,所以在婆家没地位,没人把她放在眼里,没想到这外甥女居然记得她爱吃虾。
“你也吃。”秦氏又给小暖舀了一勺蒸茄子,小草和二妮儿见她们舀来舀去的有趣,咯咯笑了起来,一桌人吃的开心。
堂屋内那一桌,就是喝得热闹了。
里正秦德酒多话就多,正跟赵书彦不停地抱怨,“你说你盖茶宿整那老大排场干啥,整的陈家天天闹着要我去找大梁,还要请张道长画八卦。你们说让我找就找吧,那老婆子居然一分银子也不给,让我使面子!我一个小小的里正,说话在村里都没几个人听,人家长春观的张道长凭啥给我面子......”
秦正田憋着笑,心说德叔这回真是喝大了,这话要搁平常他肯定说不出口。
秦正埔也喝大了,拍着桌子叫道,“德叔不认得张道长,赵少爷认得啊,他面子比你的大!弄根梁再请张道长画个符不跟玩似的,我说的对不?”
秦正田紧拉大哥的衣裳让他闭嘴,秦正埔被拽得来了脾气,一巴掌拍在二弟的胳膊上,瞪着喝得通红的眼睛吼,“拽我干啥,我又没喝多,我这话说的有毛病吗?都一桌子喝酒的交情了,赵少爷,不对,是书彦大侄儿这点忙还不能帮?”
秦三好被儿子这浑话吓得酒都醒了,赶紧给赵书彦赔不是,“赵少爷,我儿灌马尿灌迷糊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灌的是马尿,那自己喝的是什么?赵书彦摇酒杯,含笑摇头。
“大梁啊,张道长啊——”里正秦德继续在赵书彦耳边念叨。
赵书彦面色不改,“在下得知城南冯记还有大梁,您不防去挑两根。挑好后,张道长由在下去请。”
里正立时拉紧了赵书彦的衣袖,“您说真的?真能帮小老儿请来张道长?”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赵书彦端酒杯递给里正,救回自己的衣袖。
秦正田挑起大拇指,“陈家憋着劲儿地要压茶宿一头,赵少爷还能帮他们找木头请道长,大气,果然大气,正田敬您一杯!”
秦正田给赵书彦斟满酒,自己先干为净,赵书彦也痛快喝了。接下来,一桌子人挨个给赵书彦敬酒,赵书彦都痛快地饮下,面不改色。身为商家少东,他在外应酬比在家吃饭时多,早已习惯了这般喝法。
里正坐在一边满足地傻笑,叨咕着这顿酒真是喝得值了。
赵书彦也在笑,陈家族学兴旺了,他和小暖的茶宿生意才会兴旺。再者,两根木头就能让未来的知县大人欠他个人情,这买卖值得做。
秦正埔见赵书彦如此好说话,又飘了起来,举着酒杯嚷嚷,“书彦大侄儿是个敞快人,来,咱爷俩再走一个!”
赵书彦抽抽嘴角,“在下与秦大哥的年纪还差不出一辈吧。”
秦正埔先又一巴掌拍开二弟烦人的手,舌头都捋不直了,“你叫大哥可不行,小暖是我亲外甥女,你给她叫妹妹给我叫哥,这就乱辈儿了。不过你想当我兄弟也成,那以后得让小暖给你叫叔。”
想到让小暖给他叫叔,赵书彦本能的不愿意,但让他给这好吃懒做之人叫叔,他也不愿意。
不过若比起来,当然是小暖妹妹更重要,赵书彦笑了,“秦大叔,喝酒。”
秦正田吓得筷子都掉了,捡起来闷头吃饭,干脆不管了,秦三好则和里正老哥俩手拉着手说起闲话,根本顾不上这边,由着秦正埔发酒疯。
这一声大叔彻底让秦正埔飘起来,“这就对喽!书彦大侄儿啊,我家大妮儿你看着咋样?她虽然小几岁,可啥都会干,咱们不如来个亲上加亲,做个......“
“秦大叔慎言,家父对在下的亲事,已有安排。”赵书彦的笑容挂不住了。
秦正埔遗憾地直拍桌子,“对,儿女亲事得由父母做主,咱不说这个。不过书彦大侄儿,咱们的茶宿啥时候开业?”
咱们?赵书彦挑挑眉,“茶宿尚未建好,建好后自会择吉日开业。”
已经喝醉的秦正埔哪里还懂得察言观色,他夹了一筷子凉拌猪耳丝,哆嗦着只送了一根进嘴里,边嚼边道,“我大妹往茶宿入了股,可她是女人不能过去管事,不如我给咱管柜台吧。你放心,我以前在城里干过,晓得掌柜该干啥......”
门外已经吃饱的小暖笑了,想过秦正埔可能是要打茶宿的主意,只是没想过他的贪心会这么大。
当掌柜?
真是不自量力!
秦正田皱了眉,这才知道大哥还打着这么个主意,他抬头看赵书彦,见他笑得愈发大了,不过不晓得是为啥,他这样笑让人看着只觉得瘆得慌。秦正田又低下头,知道大哥这事儿铁定成不了。
“秦大叔会算账?”
“会!”秦正埔点头,心想着不会可以去学嘛,就他这聪明劲儿,还不是学啥会啥!
“可通晓四书五经,会吟诗作对?”赵书彦继续问道。
秦正埔就算是醉着也不敢胡说了,“我儿大郎会,他书读得好,可是未来的状元郎!”
赵书彦噙着笑,“既然如此,令郎可会算账?”
“他是要当状元的人,用不着学,以后自然有人帮他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秦正埔洋洋得意,秦正田头更低了,门口的小暖忍不住笑出声。
赵书彦听到小暖的笑,眉眼便跟着柔和了,“令郎既是状元之材,在下更不敢请大叔来我茶宿做事。否则令郎高中之日,让人知晓他有位替人‘做杂事’的父亲,恐令郎面上无光。”
秦正埔头晕着,“是这样?”
赵书彦点头,“确是如此,您看陈状元之父,便是家中再贫寒也不曾出门从商,是也不是?”
第六十四章 你长高了
大周虽不似前朝那般抑商,但商人给人的重利轻义之徒印象仍然根深蒂固,士农工商的尊卑顺序仍在,陈祖谟的父亲自认是读书人,当然不屑与商人为伍。
秦正埔迷糊着,总觉得哪里不对。秦正田却站起来说道,“我看大伙都喝的差不多了,咱今天就到这儿吧?”
“也好。”赵书彦点头。里正见此,也晕乎乎的站起来往外走。
秦正田和赵书彦抬手要扶,里正乐呵呵地挥开,“我没喝多,正田背你爹回去,他喝多了。”
秦氏和小暖送里正到门口,又看着秦正田和李氏架着秦三好走出去,秦正埔一边走一边耍地跟在后头,很是搞笑。
小暖冲着他的背影做个鬼脸,转身却见赵书彦站在身边,眉眼弯弯地笑着。
“多谢赵大哥今日过来替我们解围。”小暖真心感谢,秦大舅那话要是清醒时跟娘亲说,定是又要一顿好吵,总不能次次让大黄上去扯他裤子吧。
赵书彦却不提这茬,只看着小暖温和笑道,“小暖妹妹好像长高了些。”
许是喝了酒,赵书彦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日多了几分随意和亲近。小暖抬手压压自己的脑袋,“有吗?我的鞋子没变小,衣裳也没变短,应该没长吧。”
赵书彦见她这样子,便暖暖地笑了。
“傻丫头,你的衣裳鞋子都是新做的,咋能这么快就小了。”秦氏笑骂,拎了茶壶放在梧桐树下的小桌上,“赵少爷喝点醒酒茶再走吧?”
赵书彦笑道,“婶子以后叫我书彦就好,否则秦大叔又该说乱辈份了。”
秦氏替自己那说话做事不靠谱的大哥脸红,“小暖她大舅不如她二舅能喝,喝和几杯就闹胡话,您别放在心上。”
小暖想去那句经典的“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的歌词,闷头直笑。
“多谢夫人,在下未醉酒。”这院里没有男子,他再留下对秦家母女的名声有碍,赵书彦招手唤不知为何笑得直抖的小暖,“小暖,愚兄跟你说几句话。”
小暖送赵书彦往外走,就听他讲道,“茶宿里要用的伙计杂役都从外边找合适的,不从村里找,妹妹觉得如何?”
“完全同意!”小暖非常赞同,“端茶倒水、打扫客房的伙计若是真从村里找,干得好干不好都是个麻烦。”
赵书彦见小暖又与自己不谋而合,心里就觉得舒坦,“此事交给赵三去办,你我二人不必亲自过问。”
能交给下人去办的事情自然不必亲力亲为,小暖领会了赵书彦的意思,“赵三叔以后就是咱们茶宿的掌柜吧?”
赵书彦赞许地微笑,“你觉得如何?”
小暖以拇指托着自己的小下巴摆出老学学究的模样,学着赵书彦方才问秦大舅的语气问道,“他可通读了四书五经,擅写诗做对?”
赵书彦哈哈大笑着扶了扶小暖脑袋上的小揪揪,“妹妹果然是个机灵鬼,难怪我家姑奶奶也喜欢你。”
提到展老夫人小暖就苦了脸,心说她才不稀罕自己呢。上次去了一趟展家,小暖不止没谈成生意,还白白损失了三百两银票——展老夫人把那三张印有她自己手印的银票,留下了!
小暖就是跟她客气一句,她居然真的留下了!
小暖靠着门叹会儿气,转身回家帮娘亲收拾碗筷。吃饱喝足的小草回屋躺在炕上睡得香甜,大黄躺在它自己的窝里也没有一点儿声音,只有树上的知了不停不歇地叫着,聒噪却也安宁。
秦氏边洗碗边与闺女念叨,“没想到你大舅竟然真打着跟赵家结亲的念头。他也不想想赵家怎么可能同意接这门亲!赵少爷是赵家的嫡长子,能娶个小门小户、大字不识的闺女回去当媳妇?”
小暖也觉得奇怪,这一点儿是个人就看得明白,怎么秦正埔两口子就看不明白呢,他们是怎么觉得秦大妮儿能配得上赵书彦的?
“依娘看,别说是当媳妇就是把大妮儿送给赵少爷做妾,赵家人都不见得愿意。你没看这么多天大妮儿在茶宿外的大树后躲着,赵少爷连看也不看她一眼?事情明摆着,赵少爷眼里根本就没这个人!”
没想到娘亲说起八卦来,也是头头是道的。小暖笑了,“今天大妮儿没在树后躲着,跑到树前头绣花了。”
秦氏却没有笑,把碗递给闺女,严肃道,“娘看赵少爷待你倒是不错,什么时候都和颜悦色的。”
“他对谁不笑啊,您忘了他的外号‘笑面虎’了吗?”小暖转头见娘亲一脸严肃,也笑不出来了,“娘,我才几岁啊,赵大哥多大啊!您可别乱琢磨了。”
“你比大妮儿还大两岁呢,赵少爷也不过大你七岁,差的也不算多。”秦氏叹口气,“接亲最讲究门当户对,娘没本事,你也没个弟弟给你撑腰——”
小暖立刻打住,“娘这都说哪儿去了,我可没这个意思,赵大哥更没有。”
自己的傻闺女没有,秦氏信。但从今天赵书彦的举动来看,要说他对小暖没有一点好感,秦氏却不信。不过赵书彦知书达理,秦氏倒不担心他做出什么有损闺女名声的事情。
“不管有没有,娘得把道理跟你讲清楚。娘还是刚才那句话:成亲啊,门当户对最是关键。只有门当户对,两口子才不会互相瞧不上,吃的喝的玩的才一样,话才能说到一块去。女人嫁人啊,最怕的就是信了男人的嘴,觉得他真心待你好啥都成。男人的嘴最是靠不住,你没有娘家当靠山,等他日子过长了,腻了你,你就啥都不是。”
小暖静静听着,觉得娘说的非常在理,有同样的成长环境,才有相似的生活习惯和价值观,这样夫妻之间才不容易闹矛盾。
秦氏把自己都说得难受了,“就算赵少爷现在真心看上你,想娶你过门娘也不同意。赵家家大业大,后院里婆婆婶子、妯娌、大小姑子得有几十口人,你去了不被她们活活撕巴了,也得被敖干了。赵少爷不会事事向着你,这日子要咋过下去?难道真要指着自己的肚皮,生出个儿子来帮你撑腰?可儿子哪是想生就能生的?”
第六十五章 展家找来了
生不出儿子,是秦氏心底的痛。
小暖心疼地拉住娘亲粗糙的手,又听她讲道,“如果赵少爷不娶你,要抬你回去做妾或者做外室,娘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去!”
小暖搂住娘亲的瘦弱的腰,劝慰道,“娘忘了吗,女儿要挑个好男人入赘的,您觉得赵大哥他们家会让他入赘吗?”
秦氏立刻摇头,“他是赵家的长子嫡孙,怎么可能到咱家入赘!”
“那不就结了,我和赵大哥就是因为做买卖这件事上有点惺惺相惜,绝对没有半点儿其他的念头。我过几年一定挑个让您满意的女婿,带回家跟我一起伺候您。”
秦氏放心地笑了,“娘用不着你们伺候,只要你能过得好好的就成。能入赘到咱们家的,得找家里有兄弟好几个且家境又不太好的,这孩子还得踏实能干,不好色不好酒不好赌,待你一心一意的好,这得好好挑,咱们村里没有合适的,外村娘摸不清,得找媒婆......”
找媒婆?!小暖赶紧劝道,“娘别急啊,您不是成亲说要门当户对嘛,就算咱是招赘个女婿也得门当户对啊。咱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现在找了等成亲的时候您觉得还能配上女儿吗?”
小暖得意地想,若是她的掘金计划顺利开展,五年后以她的身价,放眼整个大周能配得上她又肯入赘的,估计一个也找不出来!
秦氏眨巴眨巴大眼睛,“咱们家现在不愁吃不愁喝,有田有店,有家有产,已经够好了,还能再好?”
小暖用力点头,“一定能!娘等着瞧,我要让娘和小草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去哪就去哪,谁也不敢当着咱们的面说句二话!”
虽说这一两个月见了些世面,但闺女说的那样的日子,秦氏还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怕这个天下除了皇帝的闺女,没有一个女人能过那样的好日子。
不过闺女有这份心,秦氏就知足了。
秦氏不当真,小暖却是十足认真的,这是她努力的源泉!
现在这一步,就是看展家要怎么做了。赵老太太收了小暖三百两的银票,不管她踢倒的恶匪是不是杀害展家父子的人,不管老夫人卖不卖绫罗坊,总要给自己一句话的。
这件事情有了结果,小暖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弄不过绫罗坊,她还有下家呢,实在不行就直奔着霓裳布庄去,拿下这个济县最大的布匹商家,再纵向扩展到绣坊!总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展家没让小暖多等。第二天,展家就派人驱车来请小暖过府了。看来的管事毕恭毕敬的做派,小暖的胃口又被吊了起来,难道自己真的撞了狗屎运,那恶匪真是凶手,展老夫人承自己这份情,肯卖布庄了?
依照她上次见老夫人的悲痛模样,或许会便宜个千八百两的把绫罗坊卖给自己?那样的话自己就不用和赵书彦合作,一个人就能拿下绫罗坊了?
小暖努力压住自己上翘的嘴角,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她要大气,大气!
马车直接到了展家二门,展老夫人居然亲自带着丫鬟婆子,在门口等着,扶着小暖下了马车,又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回到内室。
小暖的心砰啊碰,有戏!
待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又确认门前窗外有人严加把守,展老夫人才抹着眼泪道,“陈姑娘抓到的那个恶人,真的是杀害我儿孙的凶手!玄大人昨夜送来了凶手从我儿身上抢走的其他东西还有凶手的一个耳朵,并跟老身说待案情大白天下之日,就是那恶人人头落地之时!”
小暖的心落到肚子里,真心替老夫人开心,“有了玄大人这话,展老爷和少爷在天之灵也该瞑目了。人死不能复生,您老别太过悲伤,毕竟还有一大家子人指望着您呢。”
展老夫人用帕子擦擦眼角,“陈姑娘说的这些老身也明白,只是悲从中来,老身也无能为力。老身的身子骨,怕是撑不住展家的门楣了。”
小暖也替老夫人难受,展家香火单薄,她就展老爷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展老爷努力给她添了俩孙子,死的还是能干的那个二孙子。活着的大孙子是个十足的二百五,指望他撑起展家,无异于痴人说梦。
“陈姑娘上次来,说要买我展家的绫罗坊,现在还想买么?”展老夫人谈起正事。
小暖立刻点头,“想买!不过人情归人情,买卖归买卖。您给别人开多少价就给我算多少钱,小暖虽不是什么君子,但现在也绝不会趁人之危。不过,嘿嘿嘿,请老夫人容我分期付银子,一两日内,我怕是凑不够数......”
展老夫人笑了,“你这样子与老身小时候倒有几分相像。不过老身比你运气好些,托生在赵家,有父母疼惜照顾。你却托生在陈家,虽父亲是状元郎,却不得父亲一分爱护。”
刚说到气运好,又想起自己惨死的儿孙,展老夫人又悲从中来,她有父母运没有儿孙福啊。
展家是大户,知晓陈秦两家的事情,一点也不奇怪,想到陈祖谟那个渣爹,小暖只得苦笑。
“你在孤立无援的境况下,还有胆魄带着弱母幼妹走出陈家,撑门单过,竟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这一点老身认识的人里,没有一个能做到的,放眼济县,没有一家姑娘有此能耐!”展老夫人此刻对小暖是不吝赞赏。
小暖不敢居功,“老夫人说错了一点。我娘虽体弱但心坚,是她带着重伤的我和妹妹走出陈家的,也是我娘给了我勇气,我们母女三人相互扶持才能走到今天。”
见小暖如此,展老夫人又擦起眼角,“一家人就该如此,患难与共,相互扶持......”
小暖知道展老夫人怕是想起了现在的展家。她与儿媳妇吴氏以及长孙展毅能不齐心,导致现在的展家分崩离析的局面,虎落平阳,人人想欺。
展老夫人调整情绪,又问道,“陈姑娘可知老身为何打算典卖家业?”
第六十六章 第五桶金,挖到了!
小暖异常配合地摇头,“不知道。”
“老身的儿孙惨死,朝廷却迟迟捉不到真凶。老身日夜难安,才想卖些祖产凑足白银万两,寻江湖门派中的能人捉拿真凶。”
白银万两?小暖的心又砰啊砰地跳。
“陈姑娘帮老身捉住凶手,大恩不敢不报,老身便投其所好,将展家的绫罗坊送与你!”
小暖惊得站起来,“使不得,这可是不得!我不能白要,您把绫罗坊卖给我行,哪怕您给我打个五折也行!”
展老夫人见小暖在今年面前不动贪念,更是满意了,“这样也算是卖于你了,老身不是收你三百两的银票?”
......小暖急了,“我的老夫人啊!三百两与绫罗坊怎能相提并论啊!”
“加上我儿和我孙的两条命,便能!”展老夫人敛了笑,“我展家岂能做出知恩不报之事?你不收绫罗坊,老身便将它并另外两家铺子变卖成白银万两交到你的手上。若是银票你也不收,就是瞧不起我展家,瞧不起老身,瞧不起我儿和我孙!”
卖三家铺子给她白银万两?小暖真要哭了,“老夫人这么说,小暖真的要为难死了。”
展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笑道,“老身不只给你绫罗坊,连坊内的掌柜和伙计也一并送你!”
小暖彻底呆了。
但听展老夫人又道,“不过老身仗着年老皮厚,有一事相托,望陈姑娘能应下。”
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小暖怎么可能不表示一下,“您有事情需要我做,尽管直说。只要不违背道义良心,能做的,我一定做;做不到的,我想法给您做了!”
展老夫人满意地点头,“老身想将重孙展宏图一并托付给你。请陈姑娘帮老身教导宏图,让他能早日成才,撑起展家门户。”
“这可使不得!小暖何德何能,哪有资格帮您教导宏图少爷。”小暖连这个大周朝是怎么回事儿还没搞明白,怎么担得起托孤重任!
经过这几日对小暖品行的查访和今日小暖的表现,展老夫人却对她信心十足,“凭你帮母抗父和怀揣千两银票就敢进我展家买绫罗坊的胆魄,你就能!我的孙媳妇懦弱,重孙正要有你这样胆魄的姐姐多加教导!”
小暖泪目,心说老夫人您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怎么一竿子将我打到跟您重孙一辈了......不过嘴上却只能客气着,“老夫人的赞誉,小暖愧不敢当。”
展老夫人见小暖对待托孤之事如此慎重,对她更是满意了。转眼便又加价码,“尊父过几日就要回咱们济县当知县了吧?”
小暖叹口气,点头。
“尊父破天荒地能回祖籍任知县,想必与他的靠山承平王大有关联。不管他回来干什么,陈姑娘和你母亲妹妹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吧?”
小暖又叹气,点头。
“你急着买展家的绫罗坊,是想有钱能使鬼推磨,用以应对不时之需,对吧?”
果然姜是老的辣!小暖再叹气,点头。
展老夫人笑了,“既然如此,老身再许给陈姑娘一桩——绫罗坊老身明面上交给赵书彦,暗中给你。这样做的好处,不用老身明言了吧?”
小暖的大眼睛立时亮了,“赵大哥能乐意?”
展老夫人点头,“他那里,老身去办。而且老身也会将教导宏图的事托与他,陈姑娘不必太过担忧。”
小暖终于松了一口气,“有赵大哥教导宏图少爷,小暖就不必......”
“做生意要多留条退路,老身不敢将展家的未来托付在书彦一人手上。”展老夫人的目光清明,“你能偶遇凶手并将他擒拿,就是与我展家有缘。这是我儿不放心,才将你送到老身面前的。”
连死人都搬出来了,小暖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夫人,教导宏图少爷小暖自会尽力。不过能教成什么样宏图少爷又能成什么材,小暖实在无法给您担保。”
展老夫人见她终于应了,心中的巨石才算落下,“姑娘尽力就好,尽人事听天命,老身不会强求。”
小暖被送出展家门时头是晕的,回到家时还是晕的。
秦氏拉着闺女的手,吓坏了,“小暖这是咋了,热中暑了?”
小暖摇头,“不是,女儿是被金子砸晕了!”
秦氏连忙摸了摸闺女的脑袋,没发现大包后才放下心,“尽说胡话!”
“娘,真的,女儿被金子砸了。明天娘与女儿进趟城,女儿又买了个铺子,娘得去签字画押。”小暖呵呵傻笑。
秦氏惊喜,“买卖谈成了?”
“成了!”
“娘就说我闺女比谁都强!这次买的是哪家铺子,干啥的?”
“娘知不知道绫罗坊不?”小暖笑不可抑。
秦氏当人知道绫罗坊,济县的女人,有几个不知道绫罗坊的,秦氏站起来,惊喜的问道,“娘知道啊,难道咱的新铺子在绫罗坊边上?那可是好地方铺子可不便宜,咱的钱不够吧?”
小暖笑得见牙不见眼,“不是旁边的,女儿买下了绫罗坊!”
秦氏一个爆栗子敲在闺女的脑门上,“还说没中暑,娘看你就是糊涂了!”
小暖捂着脑袋,躺在炕上打着滚地笑。
秦氏也坐在炕上,觉得自己现在比闺女还晕,“你真买了绫罗坊?”
“嗯呐!您闺女我买下了绫罗坊!”小暖趴在炕上望着娘亲,开心极了,“咱们有三家铺子了!”
秦氏捂着胸口,颤着嗓子问,“这得多少钱啊,咱去哪弄钱啊?”
“不多。三百两外加给展家六岁的小重孙当先生。”小暖实话实说。
随后,小暖轻描淡写地将事情经过给娘亲讲了一遍,就这样秦氏也听得心惊胆颤,搂着闺女心疼半天,“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就能憋在心里不跟娘说呢,娘再不中用,你给娘讲讲也比你一个人担着要强啊,你才多大啊!”
小暖摇头刚要给娘亲解释其中因由,可她还没开口,秦氏的身子一僵,颤抖这道,“所以,你让娘去签字画押,是去济县展家买绫罗坊?不能啊小暖,娘一向腿就发软,去了也只有丢人的份啊!”
第六十七 姐姐妹妹和,大黄?
不管有多忐忑,第二天秦氏还是带着两个闺女和大黄,一家四口坐车赶往展家。
自己和小草都被娘亲打扮一新,大黄也痛快地泡了个澡坚决要上马车跟着,小暖摸着大黄顺溜的毛,忍不住叹气,这货,成精了。
只有娘亲穿着日常劳作的衣裳,坚决不肯换新的。用她的话说,就是绫罗坊的东家什么好布料没见过,自己换了新衣裳去反而露怯,还不如穿旧衣裳去,舒坦自在。
“衣贵洁,不贵华。上循分,下称家。”——这句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名言忽然窜出来,小暖忽然觉得娘亲是个非常睿智的人。
但是,为毛自己和小草就要换新衣裳呢,小暖又想不通了......
马车停在展家二门处,展家被青诡劫财害命的家主展薄云的孀妻吴氏带着几个小萝卜头以及比她小一辈的孀妻——展家二少爷展毅清的孀妻吴氏、大儿媳妇布氏,奉老夫人的命在此等候秦氏一家子的到来。
前门报说马车到了,她们便起身出来迎接,直到热出一身汗,才见马车慢慢赶来,却见徐妈妈坐在车夫边上而非车内,大小吴氏和布氏顿时觉得她们是中暑看差了!
“秦夫人,请下车。”徐妈妈率先下车,撩起车帘。
秦氏出来,见车边黑白二色乌泱泱的一堆人,更紧张了。她只得又摆出面瘫脸,略一颔首,下车后就静静地站着,闺女说过多说多错,所以她干脆看着这三个面不善的戴孝妇人,什么也不说。
本来准备给秦氏来个下马威的婆媳仨,见到她这十足的气势,瞬间蒙圈了。
小暖和小草也踩着下马凳下车后,徐妈妈立刻离开马车五步远,只见大黄极其拉风地从马车内蹿出来,四脚平稳落地!
展家妇人被大黄吓得花枝乱颤,胆子最小的小吴氏“啊——!”地一声尖叫,两眼一翻,晕了。
来的正好!吴氏沉着脸壮胆叫骂,“来人,把这惊了人的畜生乱棍打死!”
三个腰戴热孝的护院立时拎着棍子冲上来,躲得远远的徐妈妈却威严十足地道,“这是老夫人请来的贵客,你们哪个敢打?”
展家现在是老夫人当家,徐妈妈又是老夫人跟前的红人,她的话比吴氏的话还好用,刚还张牙舞爪的护院握着棍子不敢动了。
富二代败家子大少爷的正妻布氏立刻站出来给婆婆帮场子,“老夫人请的是贵‘客’,不是贵狗!”
小暖闻言,摸摸大黄的头,“这是我们的家人。”
“汪!”大黄膛音十足的一声吼,吓得展家女人们又是一阵花容失色,只小吴氏身边的小小男子汉静静地看着大黄,一动不动。
她当然知道这是狗!腿软的徐妈妈终于从这些人惧怕中找到了平衡,高声道,“老夫人请的秦夫人一家,这狗是秦夫人的家人,怎的就不是老夫人的贵客?”
吴氏咬牙抬手,“母亲在后堂恭候秦夫人大驾,请!”
已经大脑一片空白的秦氏,面完表情地转身跟着吴氏穿过花厅向里走。小暖和小草、大黄也气势十足地跟上。
早有人报过前边情形,心里有准备的展老夫人见到大黄内心还是一颤悠,不过人老成精,展老夫人只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掩去自己的失态,变笑着站起来,“夫人快请坐,上茶!”
说完,她又看了看大黄和小草,“上点心!”
秦氏坐下后终是松了一口气,别的先不说,起码不用怕摔倒丢份儿了。
展老夫人将家里人一一给秦氏介绍后,又隆重地拉出小重孙展宏图,“夫人请看,便是这个孩子。”
秦氏见了展宏图,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声,“可怜的娃儿。“
明明是个只比小草大一岁的孩子,明明内心很是不安,却肃着一张小脸摆出这小大人的模样,端端地让人见了就心疼。
“好孩子。”秦氏怜惜地拉过他的小手,将提前准备的小荷包塞进他的手里,“拿去买糖吃。”
“多谢夫人。”展宏图的声音脆生生的,小暖见这小家伙长相顺眼,目光坚定,举手抬足中带着一番大户人家少爷的气派,一看便是经过精心教养的,别的不知道但起码不是个草包,她这心里才算安生了些。
秦氏实在不晓得该再说什么,只得微微点头。
“去见过小暖姐姐和小草妹妹。”展老夫人带着笑,目光尤为慎重。
六岁的展宏图走到十二岁的小暖面前,非常不情愿地叫道,“姐姐。”
小暖笑道,“宏图弟弟好,这是小草妹妹。”
小草乖乖地开口叫人,又隆重介绍自己家的大黄,“宏图哥哥好,这是我家的大黄。”
她这一声,吓得刚醒过来的小吴氏差点又翻眼晕过去,若不是怕老祖宗怪罪,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宝贝儿子拉回来护在怀里。
刚才母亲在门口被这狗吓晕了,展宏图憋着一口气不肯承认自己害怕,他的目光落在大黄身上,然后猛地瞪大。
因为这只蹲着和他一样高的大狗,居然慢慢地抬起一只狗爪!他没养过狗,原来狗是这样见礼的?好有趣!
小草立刻替大黄解释道,“大黄在和哥哥打招呼。”
一屋子人都被震了,小暖无语望天。
展宏图低头,认真严肃地盯了一会儿大黄的爪子,然后慢慢伸出自己的小爪子,与大黄握了握!
见他如此,一室哗然。小吴氏又干脆地翻眼晕了,展宏图露出自父亲去世后的第一个笑容,大黄也咧嘴笑了。
“大黄喜欢你。”大黄的代言人小草也笑了。
展宏图不管表面多成熟,内心也不过是个孩子,与动物亲近是孩子的天性,他现在看大黄是越看越喜欢。
展老夫人见到重孙笑了也跟着开怀,“来人,给大黄上茶!”
这上好的茶叶,要让大黄喝个够得多少银子?小暖身躯一震,“老夫人不必客气,白水就够了,大黄没喝过茶。”
“上水!”老夫人从善如流。
大黄忽然提鼻子嗅了嗅,转狗头望向窗边的大树,摇起了尾巴。
第六十八章 奶奶,还是义母
刚躲到树上打算一窥室内究竟的玄其被大黄这一眼看得虎躯一震,片刻不敢停地败走了。
回到府中时,想到大黄看过来的亮晶晶的眼神,他还在冒汗,暗道真是邪门了!
“你不是去办事吗,忘带东西了了?”木开端着茶盘从书房出来,见到刚走没多大会儿的玄其又回来了,很是诧异。
“没有,回来了。”玄其很不想说话。
“进来!”严晟消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玄其这才觉得一阵清爽。
屋内,与小暖有过一面之缘的天香楼掌柜木商,正在向主子报店铺上个月的进项。见他一脸喜气,玄其便知道他的任务完成的不错。
“属下先行告退。”木商见玄其进来,以为军中有要务。
翻看账册的严晟却道,“不必。被发现了?”
主子怎么知道的?玄其惭愧地低下头,“属下无能,请三爷责罚。”
严晟继续问道,“那狗跟着去了?”
“狗?”木商贼拉精明的眼睛转了几圈,有些抓不到重点,玄其被狗发现了,他输给了一只狗?
“......是。”玄其低头,异常沮丧,“属下已在身上撒了不少无味粉,还是被它发现了。”
无味粉是暗卫用来掩盖气味的药物,这种白色粉末洒在身上可以让自身的气息若有若无,玄其就是怕大黄去才撒的!
“多久?”严晟却觉得有趣了。
玄其的脑袋恨不得埋到胸口去,“刚一照面,就被发现了。”
木商忍不住问道,“你身为三爷身边数一数二的暗卫,居然输给一只狗!”
玄其无言以对,脑袋恨不得埋进土里。他本是负责保卫主子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因主子初到军营缺人用,才将他由暗转明带在身边做事。但自从遇到大黄后,他越发深刻的怀疑自己真的不如一只狗......
玄其感受到几道愤怒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晓得这是自己的暗卫弟兄们在鄙视他,因为他丢了暗卫的脸。
玄其只好憋屈地道,“你说错了,在下不是三爷身边数一数二的暗卫。”
说完这句话,玄其才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们转开了......
木商甚是无语,待主子看完账册,他才捧上一摞银票,大声道,“属下幸不辱命。”
说完,他还得意地瞟了一眼输给狗的玄其。
“不错。”对于做得好的属下,严晟也是不吝赞赏的。
被主子夸了,木商更是一脸得意,积极献策,“城中展家的家主和少主被杀,展家打算卖三家不错的铺子追凶,属下查看过,这三家铺子买入后绝不会亏本。若是全部买入需动用白银不少于八千两,请三爷示下。”
玄其低着头勾起嘴角。
三爷手下的人分工非常明确,负责经商赚钱的木商等人并不知晓杀害展家人的凶手已被三爷擒获了。
严晟也未多言,只是道,“不必在展家上多费心思,不过若展家卖铺子,准。”
“是!”木商抬头挺胸地走了。
玄其则一脸幸灾乐祸,木商这个自认为无比聪明的大傻子,这次栽定了,还是栽在陈姑娘手上。陈姑娘跟大黄是一伙的,那他岂不是也等于栽在大黄爪下?
这么一想,玄其顿觉浑身通泰了。
严晟抬凤眸扫了这面部表情越发多变的手下一眼,“输给一只狗,很好笑?”
玄其瞬间怂了,赶紧报道,“三爷,展家那位老夫人已把三家铺子做了分派,其中一家做价三百两给了陈姑娘,短期内怕是不会卖铺子了。”
严晟的眼角染了笑意,这小丫头的运道果然很不错。
“剩下的两家铺子则给了城西赵家的赵书彦。展家老夫人乃是赵书彦的亲姑奶奶,她以这三家铺子为报酬,将六岁的展宏图托付与赵书彦和陈姑娘教导。”
严晟下笔勾出霓裳布庄最大的一笔进项,便听玄其又接着说道,“赵书彦乃是展宏图的叔辈,托孤尚算合情合理。陈姑娘那里,那老夫人借长春观张玄清之口,言说陈姑娘之母秦氏乃展宏图的命中贵人,让展宏图认了秦氏为义母,所以今日才以认亲的名义请秦氏母女和赵书彦过府,实则为了托孤之事。”
严晟微挑修长的眉,这老人家倒有几分眼光和气魄,以那小丫头的精明,带出来的人怕也不会是废物,“可发现可疑之处?”
玄其奉命带人暗中监视保护展家,乃是因为木刑从青鬼处审出的口供,青鱼帮打算大肆打劫偷盗富商,一月内凑足白银百万两。在被朝廷通缉之下,青鱼帮竟还敢如此猖狂,严晟岂会放过。
现如今的济县内,钱多势弱的肥羊非展家莫属,青鱼帮应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玄其却摇头,“没有,怕是青鱼帮那些人怕了,藏了起来。”
严晟凤眸微眯,“那就用鱼饵,将贼鱼钓出来!”
再说展家,赵书彦进门便见侄子展宏图与大黄坐在一处,笑容更深,大黄的眼光忒是毒辣了些。
又听小草在讲大黄的趣事,“宏图哥哥,大黄最喜欢吃的是骨头和肉汤,只要我娘买了肉骨头,大黄就不会出门,蹲在厨房门口等着吃......”
哥哥?赵书彦笑容微僵。
展宏图见到赵书彦进来,起身躬身见礼,“宏图见过叔叔。”
小暖也喊到,“赵大哥哥。”
叔叔,哥哥……
赵书彦微笑点头,又与众人打过招呼后,坐在大黄身边的凳子上与小暖相邻,笑问道,“姑奶奶打算让宏图认秦夫人为义母?”
一脸笑的展老夫人问道,“书彦觉得如何?”
“不妥。”赵书彦直道,“孙儿觉得认作祖母更为妥当。”
展老夫人不露声色地扫了一眼坐不住的儿媳妇吴氏、看戏的大孙媳布氏以及满脸不情愿的二孙媳小吴氏,便明白了赵书彦的意思。
若她走后,秦氏低吴氏一辈,小暖行事确实会受些阻碍,“是老身考虑不周了。”
秦氏心中惊讶,不过面上保持万变不惊的面瘫状,微微点头。
吴氏却极力反对,“娘,这可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展老夫人带笑反问,目中却是不容否认的威严。
第六十九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当然使不得啊!若是展宏图认个义母算是她的小辈,见了她要行礼的,认个祖母就要跟她平起平坐了!但这话不好说出口,吴氏只气呼呼地道,“秦夫人如此年轻,怎能当人祖母?”
展老夫人却问小暖,“小暖觉得如何?”
小暖既担了教导展宏图的责任,便会站在老夫人一边,只见她面带羞涩地道,“小暖今年十二岁,若是能寻个中意的婆家,我娘三四年后就能当上亲祖母了呢。”
吴氏瞠目结舌。
赵书彦则哈哈大笑,“小暖妹妹此言,甚是在理。”
赵书彦虽然面上温和有礼,但他的厉害谁人不知他这一声“妹妹”便是定了小暖的身份!吴氏气呼呼地转身,只能忍了,谁让展家势弱赵家试强呢!
小吴氏则闷头用力扭着手心的帕子,一个婆婆已够她受了,再来一个她还能活吗?看热闹的布氏落在展宏图身上的目光,暗藏着怨恨冰冷。
展老夫人却不管她们如何想的,唤过小重孙道,“图儿快去拜见祖母。”
秦氏闻言有些心慌,她今天只带了一个荷包做见面礼,这孩子再来拜她,她该咋办?
眼看着展宏图给自己行礼喊了祖母安,秦氏只得硬着头皮把袖袋里哄小闺女用的糖块塞在他的小手中,“乖,有空来祖母家玩儿,祖母给你做好吃的。”
“孙儿遵命!”展宏图捏着糖块,非常欢快地应了,大小吴氏和布氏见秦氏寒酸的连见面礼都拿不出,均是一脸嘲讽。
小暖替娘亲解围,“图儿过来,叫声姑姑听。”图儿,徒儿,小暖觉得展宏图这名字起得甚合她意。
展宏图刚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姑姑,小草也站了起来,“宏图哥哥,姐姐是姑姑,小草也就是姑姑了呢。”
展宏图小眉头皱得更紧了,叫不出口。
没想到小草歪着小脑袋又问道,“小草和姐姐成了姑姑,那大黄是不是也当叔叔了?”
本来盯着窗外大树的大黄耳朵动了动,转回头,看起来甚是无辜。
展老夫人被这狗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待在老夫人处用过素餐,大小吴氏和布氏带着丫鬟婆子和几个小暖还分不清谁是谁的女娃散去,老夫人又令徐妈妈带展宏图、小草和大黄去花园玩儿。屋内只留她、秦氏、小暖和赵书彦商讨正事。
人少了,秦氏反倒越发地紧张了,小暖悄悄握住娘亲的手为她鼓劲儿。
秦氏看着闺女如花的小脸上的关心,鼓起十二分的勇气坐直身板,不给闺女丢了架势。她想着闺女教她的法子,暗暗深呼吸几口气,放空脑袋瓜想家里养的鸡,园子里种的菜,田里刚长出的苗,慢慢放松,嘴角也挂起恬静的笑。
至于展老夫人讲什么她不用费心去想,小暖拿主意就好,闺女除了做饭女红,样样比她强。
待老夫人讲完,小暖开口了,“老夫人......”
展老夫人抬手打断她,“图儿认了你娘为干祖母,论辈你也该改口叫我一声祖母了。”
小暖从善如流,“祖母,我教导图儿没问题,可应付您这些儿媳妇和孙媳妇,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我娘在这方面也不擅长。”
展老夫人看了眼笑得异常放松的秦氏,放低声音道,“老身自有安排,绝不会让她们扰到你们母女跟前。”
小暖点头,“还有一句话,小暖也讲在前面。教导图儿成才是十几年的潜移默化的漫长过程,他身边人的言传身教尤为重要。我看图儿的娘亲似乎对我和我娘颇有看法,孩子内心都是向着娘亲的,若是小吴夫人多在图儿耳边念叨几回,只怕图儿也会对我心生抵触,我再怎么教也是徒然。”
“小暖妹妹言之有理。”赵书彦同样放低了声音赞同小暖的观点。
展老夫人长声叹息,“事到如今,也便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了。图儿的爹也就是的老身的二孙子毅清并非嫡出,乃是我儿醉酒之后做下的糊涂事,那丫鬟后来被老身指给我儿为妾,不想儿媳吴氏无德,待毅清落地后便害死了他的生母……”
小暖静静听着,她不觉得吴氏容不下小妾就是无德,若自己处在吴氏的位置上,怕会直接将这借酒乱性的死男人拍断,再一纸休书将他休了!不过遇到这种情况,大多成了亲的妇人只会将怒火撒在与丈夫有染的女人身上,而对自己的丈夫只会含怒容忍。不止是大周,便是现代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也大都如此,小暖没交过男朋友没结过婚,不晓得这是为什么。
“老身将毅清入到儿媳名下,当做嫡子入了祖籍,亲自抚养。毅清聪慧争气,从未辜负老身和他爹的期望。待他长大成|人议亲之时,我儿媳三番五次地使手段,迫使老身和他爹不得不同意毅清娶吴氏的亲侄女小吴氏入门。小吴氏性格懦弱无主见,吴氏图的便是她好揉捏,毅清怕跟在这样的娘亲身边误了宏图,便又将他送到老身身边教养。孙媳妇也因此对老身多有不满......”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展老夫人偏宠实为庶出的二孙子而非嫡出的长孙这件事,展家上下多有不满,赵书彦也有耳闻。就算事到如今,他也不愿插手展家内宅之事,只默不作声。
小暖更不熟悉大户人家后院里的弯弯道道,便笑道,“为娘的心思都会向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孰亲孰疏为娘心中自会有一杆秤。小暖相信祖母定会想出妥善的法子处理好展大少爷和图儿之间的矛盾的。”
现在展家的主要矛盾集中在名正言顺继承展家家产的富二代无能大少爷展毅能,和只有六岁却被展老夫人寄予厚望的展宏图两人之间。解决不好这两人的矛盾,展家不可能安生。
“老身本也是一筹莫展,但听你这样一讲,却有了些头绪。”展老夫人不再多言,转身从小柜里取出合同和契纸,分别递给小暖和赵书彦,“书彦,小暖,你们看看这合同可有不妥之处,若是没有咱们今日便把合同签了,以免日常梦多。”
第七十章 我闺女是自学的
小暖发现自己的这一摞比赵书彦的厚了很多,她低头细细翻看,除了老夫人将绫罗坊卖与她的主合同外还有一份明面上委托赵书彦代小暖打理绫罗坊的附属合同。
下边厚厚的一摞,则是铺子盖了官印的契书以及坊内掌柜和伙计的卖身契。
小暖觉得手里沉甸甸的,便与赵书彦商量道,“亲兄弟还需明算账,让大哥帮我扛着绫罗坊的大旗,小暖心中实在不安,将绫罗坊一成的股份分与大哥,可好?”
老夫人不动声色地听着。
赵书彦笑着扬了扬手中两家铺子的契书,“愚兄是姑奶奶的血亲,姑奶奶岂会亏待于我?妹妹无需多虑,绫罗坊这面旗愚兄带在身上并不费力。”
小暖却敛笑正色道,“这面旗对大哥而言是举手之劳,但对小暖来说却是至关重要。这份情不还,小暖日夜难安。”
展老夫人给赵书彦两家铺子的主要目的是托孤,帮她扛旗则是附带。
签下此契后,在小暖能够站出来独当一面之前,绫罗坊要打着赵书彦的名头做事。一天无事,一月无事,一年呢,两年呢?
绫罗坊亏了倒还好,若她把绫罗坊经营得好,日进斗金之时还让赵书彦帮自己免费扛旗挡灾,小暖便觉得心中不安稳。
另外,人心善变。她与赵书彦虽然惺惺相惜但毕竟相识时间不长。赵书彦现在完全可信,但小暖也不敢把自己的未来计划的关键环节压在一个男人是否可信上。
小暖坦荡直视赵书彦,她绝不允许自己以年纪小或女子的身份博取同情来谋得一家人的安稳!
赵书彦见小暖如此,他没有生气,反而有种寻到知己的庆幸和欢喜,笑容直达眼底,“如此说来,愚兄不收倒显得不妥了。不过愚兄入股有违姑奶奶的本意,不若愚兄厚着脸皮向妹妹讨一份辛苦钱?日后不管绫罗坊赚多少银子,妹妹每月分愚兄半成,如何?”
“半成太少了,一成!”小暖喜笑颜开。
赵书彦笑意暖暖,“半成具体是多少,要看妹妹能将绫罗坊管的如何,若是小暖妹妹无能,便是分愚兄五成,又能有几贯钱?”
小暖听后,心中豪气顿起,“半成就半成,小暖要让大哥看看,这半成分红的钱能不能让大哥满意!”
展老夫人见小暖如此,越发觉得自己赌对了,声音里也带了笑纹,“既然如此,小暖再拟一份合同吧。”
按说屋内四人她最小,的确该由她来执笔,小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是让大哥来吧,小暖的字实在拿不出手。”
赵书彦接过笔,片刻便写了一式三份的合同,递给展老夫人和小暖。小暖看了赵书彦堪比书法帖的字迹,不由得汗颜,“大哥这字写得真好,内容小妹完全没意见。”
接下来便是签字画押了,小暖握了握娘亲的手让她回神,低声道,“娘,可以签字了。”
秦氏这才从满山油菜花的美梦中醒来,也忘了紧张自然地握笔问道,“签在哪里?”
小暖将面前的合同一字排开,“这里,签字画押。”
随着日子越发好过,小暖三人练字的鸡毛已经换成了便宜的毛笔,秦氏的名字已练了无数遍,写出来完全能见人了。
展老夫人接过合同,见其上端端正正的“秦岚”二字,夸奖道,“夫人写的比我那儿媳妇好多了。”
这还是秦氏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写字,她心中正浓浓地自豪着,再被展老夫人一夸,更觉得开心了,“是我闺女教得好。”
展老夫人十分诧异,“夫人的字是小暖教的,那小暖的字是谁教的,他爹么?”
说到这点,秦氏更是骄傲无比,“我闺女自己学的!”
“自学?”赵书彦也惊住了。
小暖心虚地拉拉耳朵,“在陈家时,经常隔着窗听我爹在书房里念书,听多了就记住了,后来买了本书对照着就认字了。”
展老夫人半晌才说了句,“若小暖是男儿身,定也是状元才!”
秦氏颇为认同的点头。赵书彦却觉得心疼,心疼这样玲珑剔透的姑娘竟不被亲父喜爱。
揣着价值千金的一摞纸回到家中,秦氏把睡着的小草放在炕上,才把沉甸甸的合同和地契、店契、卖身契都拿出来,让小暖一张张念给她听。
小暖一一念过后,秦氏又数了数,不敢置信地握着一大摞卖身契,“咱们一下子就有了三十六个下人?”
大周经商与特色之一就是帮主家打理店铺的主力都是主家的奴仆,奴仆好管理,不敢轻易背主。因为奴仆背主,将受到大周律法极其严厉的惩罚,打杀乃是司空见惯之事。
因此,绫罗坊的掌柜和主要管事都是展家的下人,展老夫人为了让小暖安心,把掌柜和主要管事的几家下人都给了小暖,这三十六人中十六人在店铺内做事,其余二十人乃是他们的家人。
小暖看着这摞纸,有种沉重的感觉。
“娘,这三十六人以后的生计就是咱们家的事儿了,也就是说咱得给他们发月例,逢年过节还要给他们发年节礼品。”
秦氏一听就晕了,“这老些张嘴,得多少银子才能填满?”
小暖微笑,“这得等我见过掌柜后才能知道,不过比起绫罗坊的进项,这些就小多了。”
秦氏想到绫罗坊,心里的泡泡又冒上来,“那‘咱们’的绫罗坊一个月能赚多少银子?”
“我也不知道,不过上百两总是有的吧。”小暖也开始傻笑,上百两啊。按照这里的物价,一文钱的购买力约等于现代的一元钱,一两为一千文,一百两就是十万元啊,老多了!
“上,上,百两?”秦氏压住砰砰跳的心肝儿,“我嘞个娘欸!娘明天想去绫罗坊门口转一转,成不?”
“当然成啊,虽然不打咱们的幌子,但那可实打实的是咱们的地盘,娘什么时候想去都成!”
“那娘想现在就去,成不?”
“......咱还是睡醒午觉再去吧。”
“成!“秦氏收好这些贵重的契书,躺在小草身边闭上眼,兴奋地等着两个闺女睡醒后一起去看新买的大铺子。
与此同时,带着儿子游湖的败家子大少爷展毅能回府后,听娘亲吴氏讲祖母给老二家的臭小子认了门干亲后,怒冲冲地跑到后院找展老夫人评理,将展家折腾得鸡飞狗跳。
回到赵家的赵书彦也被父亲叫了去问话。赵书彦只说展老夫人将三家铺子给了他并托他教导展宏图。赵老爷点了头,让儿子将三家铺子算作自己的私产,由他个人管理。
京城中,陈祖谟父子正在春风面目地收拾行装,准备回乡赴任。
第七十一章 帮玄其的忙
秦家村南,山长茶宿、陈家族学和陈家新宅正如火如荼地建着,一派欣欣向荣之像。
村北小暖家中,母女三人美美睡醒后,又兴冲冲地赶往县城。
没了代步的马车,一家子便步行前往,哪个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秦氏边走边与小暖商量,“看完铺子后,娘想去卖馄饨的林奶奶家坐会儿。”
秦氏知恩图报,自打从林老太太那里学会做大骨馄饨的法子后,她每次进城只要有功夫,便会去老太太家中看看,陪着老人家说会儿话。
小暖自然不反对。一家四口很快便赶到城中,先在绫罗坊外的茶摊上满足地喝着大碗茶。
小暖望着绫罗坊内还在转悠的同行们,心中无比得意。这些人还不晓得他们正挖空心思打主意的这家铺子,已经是她的囊中物了。
济县城中大小一十三家布庄,现在有两家是她的。小暖美滋滋地喝着大碗茶。这些同行以后就是她的合作或竞争对象,他们的经营风格都需细细研究一番,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以后打探消息不单指着锦绣布庄的信叔和自己了,她现在多了三十多个可用之人。
小暖的目光落坊内一个矮胖的小胡子身上,勾起嘴角。这人她认得,乃是她原本看上的本县规模最大的霓裳布庄的掌柜,他的名字异常别致——木桶!
这个木桶,以后就是她最主要竞争对手,如果顺利的话,小暖要在半年内吞掉霓裳布庄,让这小胖子为自己做事!
小暖又喝了口茶,忽然想起霓裳布庄门口的那个大碗茶摊上,世无双乌羽替她交了钱,可以免费喝茶的。等有空了,再去喝几天!
待小草带着大黄在路上来回逛了三趟时,秦氏才看够了,带着一家人去看望林老太太。
小暖与娘亲商量道,“娘与小草先去,我去布庄看看?”
林奶奶家有好吃的,小草期待好半天了。大黄却反常地要跟在小暖身边,小暖便带它一起去锦绣布庄。
还未走到布庄门口,大黄忽然转头欢快地跑进一个小胡同里。
小暖提鼻子,没有闻到肉味,便顺手从路边抄了一根棍子跟过去。进到胡同,却见自己的大舅秦正埔站在阴影处,身姿从未有地挺拔。见她来了,秦大舅立刻放下抬起的手,略尴尬地低声道,“陈姑娘。”
这声音......小暖歪着脑袋想了想,又看了看热情的大黄,试探问道,“玄大哥?好巧啊,你这扮相好新奇!”
陈姑娘跟大黄一样,长了双好耳朵,能够听声辨人。玄其微微一笑,“并非巧合,玄某专门在此等候姑娘。”
玄其易容成自己的大舅,是要带着她去坑人给大舅扣锅吗?小暖两眼瞬间爆发出金子般的光芒,“玄大哥有事尽管吩咐!”
玄其摸了摸围着他转圈的大黄,一脸严肃地道,“在下有一件事,想请大黄去帮个忙。”
你到底是等我还是等大黄?小暖无语了一阵,才应允道,“大黄,跟玄大哥去吧,记得早点回来,不许乱跑,听话干活,晚上回家给你买骨头。”
“汪!”大黄欢快地应了。
玄其见小暖没问什么事就答应了,心中十分感动,“多谢姑娘。”
小暖见他不动,便笑着先去了店铺。见小暖走远了又仔细观察左右无人,玄其才弯腰向着大黄拱了拱手,“狗兄,在下有一事请你帮忙,请随我来。”
大黄也不管去哪,见玄其走便欢快地跟着。一人一狗避开人群,七拧八弯地转到一个寂静无人的死胡同里。玄其掏出一块带血的布条,递到大黄鼻子前,“狗兄闻一闻这块布,看这里有没有藏着跟这块布味道一样的东西。”
大黄仔细闻了闻,便低头在胡同里认真嗅了一圈,抬起头,“汪!”
“没有?”玄其并不失望,他们已将此处认真搜过没有发现异常,今天得知小暖三人进城,他才灵机一动带着大黄再来试试运气罢了,“那狗兄再往四处看看?”
大黄似乎很喜欢这种找东西的游戏,又扩大范围仔细找了一圈,停在一扇黑漆斑驳的木门前,“汪!”
玄其眼睛一亮,“里边?”
大黄晃了晃尾巴。
这几处破落宅院早已无人居住,玄其也带人搜查过,不过他还是弯腰道,“狗兄,失礼了。”
说玩他抱起大黄,纵身一跃,轻松翻墙而过落在小院中,又将大黄放下。
大黄低头在小院内四处嗅了一圈,停在院中一株高大的梧桐树边,抬头欢快地摇尾巴,“汪!”
“在树上?”玄其又升起几分期待,围着一抱多粗的大树转了几圈,甚至将树下的碎砖翻开查看,一无所获。
不过玄其并不放弃,他纵身上树,换个角度,继续查找。
有了!玄其在一根胳膊粗的树枝靠近主干处摸到一块手感不一样的树皮,他小心揭开树皮,从里边抽出一个厚厚的油布包!
玄其收好东西又小心将树皮贴好,才纵身跳下来,对着大黄笑得极其灿烂,“多谢狗兄,走,玄某请你吃骨头!”
大黄欢快地摇了摇尾巴,跑到墙边,回头看玄其。
“那里还有?”玄其颠颠地跑过去,却见大黄抬狗头望着墙头。
玄其明白它这是要出去,便弯腰抱起大黄蹿回墙外稳稳落下,小声言道,“那咱们......”
“汪!“大黄又转向墙头,欢快地叫了一声。
......玄其沉默片刻,又弯腰抱起大黄跳进去。
大黄落地后,又欢快地转头朝墙,让玄其抱着它再跳出去。
于是乎,玄其又默默抱起几十斤的大黄......
待玄其将大黄送回锦绣布庄时,小暖看着异常疲劳的玄其和异常快乐的大黄,好奇问道,“玄其大哥很累?”
玄其努力维持自己的高手形象,义正言辞地道,“不累,是因为天气炎热!玄某还有要事,多谢姑娘和......大黄鼎力相助,玄某告辞。”
待玄其走了,小暖摸摸大黄的脑袋,“你们干嘛去了,这么高兴?”
第七十二章 大黄可有兄弟姐妹
大黄咧开狗嘴,四脚蹦高高,小暖哪看得明白,不过,“你高兴就好。”
玄其闪身返回天香楼,让木商敲醒醉酒的秦大舅,他则洗掉秦大舅的脸走密道回去找主子邀功,哪知主子却在军营还未归来,玄其迫不及待地打马出城。
赶到左金吾卫演武场,只见自己的主子短衣襟小打扮,手握银枪正与军中将领比试,演武场上将士的叫好声恨不得震落九天云彩。
玄其抓耳挠腮地等主子单挑五员悍将后跳下台,木开巴巴地递上布巾后,才凑上去小声道,“将军。”
严晟看着满脸“我有话要说”的玄其,只得将他带回帅帐,屏退左右。
玄其小心翼翼地呈上油布包,压不住的兴奋,“这是属下刚在那恶匪现身之处搜到的。”
严晟小心打开油布包,里边赫然是厚厚的一摞银票,细数之下竟有一万余两!
银票有不少张染了血,仔细验看可见不少张银票上有殷红的胭脂手指印,这应是青诡从展家父子身上抢来的那五千两银票无疑。
这些银票,解了为何抓到青诡时他身上只有三百两银票的疑惑,严晟抬头问道,“如何找到的,你细细讲来。”
玄其便如实讲了一遍,接着道,“属下知此事事关重大,已派人在破院周围日夜把守。”
严晟握着银票,眼中泛起笑纹,“玄其。”
“属下在!”玄其两眼晶晶亮,自己终于做成一件大事,终于要被主子表扬了吧?
“去问问大黄可有同窝的兄弟姐妹,若有合适的,领回来驯养。”
“......是。”
小暖与信叔商量许久才从锦绣布庄出来。她现在手中的两家布庄,绫罗坊走高端路线,锦绣布庄走大众路线,这样的布局合理但锦绣布庄规模太小,覆盖范围有限。她现在急需稳住绫罗坊的生意,然后扩大锦绣布庄的经营规模。
扩大一家小店需要付出的精力远大于买入一家走同等经营路线的大布庄,小暖更倾向于后者,霓裳布庄就是她的首选。
“你林奶奶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秦氏的心情异常沉重。
小暖回神问道,“娘怎么打算?”
秦氏看着在前边欢快奔跑的大黄和小草,低声道,“娘想出钱为她请个洗衣做饭的婆子,你觉得咋样?”
小暖立刻点头,“成!娘稍等,我去跟信叔打个招呼,让他帮忙找人。”
信叔在此居住多年,人头熟,听了小暖讲的事立刻满口应承下来,说是晚饭之前便选好人送到她家里。秦氏这才放下心,轻松愉悦地带着俩孩子一只狗回家打草。
除了两个闺女,家里六只鸡和一头猪也是秦氏的宝贝,喂养极为用心。喂猪要用紫花苜蓿和菊苣菜,喂鸡当首选苦荬菜,且这些草不能太老,原因?
秦氏跟闺女说,因为它们爱吃,吃了也不拉肚子。因为这些草受欢迎,村民在田边地头撒了不少草籽,专门用来喂猪。所以打猪草也是有学问滴,除了无主的树林里外,谁家地边的草归谁家。秦氏也专门在山长茶宿的山坡上撒了不少草籽,为的就是割草方便。
不过这些草还没长大,今天娘仨还得去树林里寻地打草。小暖和小草还有大黄,都喜欢树林,这里除了蚊虫多些,没有别的毛病。
不知不觉间,现在已由酷热的暑天到了处暑节气,暴晒着仍是炎热,但在树林里吹着微凉的秋风,看着秀穗的百草,听着一声声有气无力的鸣蝉,便真真有些秋天的感觉了。
秦氏放大黄去撒欢,放小草四处掐野花,留了大闺女跟自己一边打草一边闲话。
“娘,等冬天没草了,咱家的鸡和猪吃啥?”小暖叼着草穗问道。
“不是种了那么多白菜萝卜,”秦氏笑着,“白菜帮子给它们吃,咱们吃叶。萝卜也是,咱们吃萝卜它们吃缨子。萝卜缨子用草土掩起来放好,够它们吃段日子,萝卜缨子也可以用盐腌了当咸菜吃。要先把萝卜缨子洗好沥干,再放进腌菜坛子里......对了,腌菜地坛子还没买呢,你帮娘记着点......”
“好。“小暖乖巧应了,听娘亲絮絮叨叨地讲着腌菜那些事,还真是长见识了。
“......刚见咱们田里的草又长了一层,明天吃完饭咱俩去拔草。”秦氏又道。
小暖早已适应了娘亲的跳跃式思维,乖巧地答道,“好啊,正好拔回去喂猪。”
茶宿边专门给娘亲空出的几块形状不规则的田地,被她种满了东西,小暖也在那里过了一把种田的瘾。先是傻傻分不清哪些是草哪些是禾苗,再到控制不好锄头留草去苗,被弹了无数的爆栗子后,她现在已在娘亲的暴力教导下成了合格的农田小助手。
除草这件工作非常考验一个人的耐性。因为一遍拔完了,你正觉得整齐干净的禾苗赏心悦目,一夜雨水过去,第二天再看又是满眼绿,小暖把它当做磨耐心的一项大工程。
其实已她们家现在的条件,已无需自己种田,不过娘亲喜欢,小暖便陪着。
说话间已打满一背篓草,秦氏站起身,“小草,叫上大黄,咱们回家,待会儿该起蚊子了。”
小草立刻叉着肉肉的小腰,扯开嗓子喊,“大黄,回家喽——”
她的话音刚落,大黄就从林深处窜出来。一家四口背着夕阳往回走。
刚进村,秦氏又叫小暖,“去买半斤盐回来,家里没盐了。”
小暖应声,颠颠跑到村边邻路的杂货铺买了半斤盐。
盐在大周是禁榷商品,由官家垄断经营,所以价格奇高,每斤要五十文,比肉还要贵许多。小暖从荷包里掏出大把的铜钱只换回的一小包盐,正感慨不已时,见青柳婷婷袅袅地来了,身后跟着几只大号苍蝇。
“奴婢青柳见过小暖姑娘。”在人前,青柳的礼仪自是无可指摘。
小暖点头,放她进杂货铺后,便在门边看热闹。
青柳微笑着迈莲步进,“劳烦秦三叔,半斤盐。”
秦三叔笑呵呵地称了盐包好递给青柳后,青柳便伸着比田间劳作妇人白嫩无数倍的手指头从荷包里一文文地往外数铜板,她每数一文放在桌上,小暖似乎都能听到苍蝇们吞咽口水的声音。
文外之言:各位书友,本菌带着我的狗兄大黄来讨人情了。
明天,也就是七月1日,本书就要上架了,为了感谢大家对本书两月以来各种支持,手残菌终于攒出一万字爆更给大家。本菌在此厚着脸皮请亲爱的你订阅明天的五章。因为上架这天的订阅成绩对作者菌至关重要——以后有没有推荐,能不能有好成绩,能不能让大黄天天有肉骨头吃,全靠大家了~~~
第七十三章 一起去钓鱼吧(上架第一更,求订阅)
待终于数到第二十三文时,青柳停住了,低头又急又羞。
秦三叔依旧笑呵呵的,“咋地,钱又掉了?”
“嗯。”青柳出声如蚊,婉转如蛇,“三叔稍等,奴家回去找。”
“青柳,三哥这里有,不用去找!”苍蝇甲凑上来抢着付钱,后边的一群也开始恐落人后地掏钱。
青柳“吓得”小脸苍白,连连摇头后退。
“下次再说吧,也没几个钱。”笑呵呵的秦三叔把盐递过去。
青柳立刻含羞带怯地接了,向秦三叔微微万福,扭着小腰快步而去。便是这样急行,看起来仍是赏心悦目。
小暖见她带着几只苍蝇走远,才回头问乐呵呵的秦三叔道,“三爷爷,她每次都这样?”
秦三叔点头。
每次买东西抠下一两文钱,能用来干吗?小暖又问道,“那您还卖给她?”
“谁还没个马虎的时候。”秦三叔眨眨眼,“再说我给她的盐也不够分量。”除此之外还能免费看出戏,干嘛不卖?
小暖挑起大拇指,“佩服!”
“青柳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离她远点,知道不?”秦三叔见小暖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就知道她要打鬼主意,立刻劝道。
“嗯,多谢爷爷。”小暖欢快地跑了。青柳这貌美心狠的小毒花,还是留在陈家让她爹家门前绿草茵茵的好,她可没心情收拾。
不过青柳贪财对小暖来说却是个大好消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可以通过青柳坑陈祖谟一把。
小暖笑得得意时,却在一株树后见到个熟人,便眼睛亮了。
“玄大哥,好巧。”
玄其拱拱手,“玄某这样姑娘也能认出来,佩服。”
......不过是贴了把大胡子换了个帽子而已,她怎么就认不出来了?小暖真想给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化腐朽为神奇的化妆术。
“陈姑娘,不知大黄它......”玄其吭哧着,说不下去。
见他似乎难以启齿,小暖主动问道,“玄其大哥又找大黄去帮忙吗?不过今天天色完了,如果不急的话明天成不?”
“不是。”玄其咬了咬牙,“不知大黄可有兄弟姐妹?”
“啊哈?”小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哥是问大黄它娘那一窝一共生了几只狗崽子吗?”
反正已经没脸了,玄其索性一次丢个够,“正是。大黄机灵,鼻子也好使,玄某想领一只回去养着。”
小暖非常为难啊,“大黄是我娘去年八月十五炖肉时自己跑到我家去的,那时候它只是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狗崽子,村里养狗的人家不少,我们也搞不清它是从哪家跑出来的。因为它赖着不走,我妹妹又稀罕,才留下的。”
村里人养狗都是散养,一年生两窝的不少少数,所以小狗崽到处有。大黄虽然个头大点但也就是只普普通通的柴狗,想帮它寻亲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玄其严肃思考他该怎么回去交差。
小暖很想说一句既然玄其这么想要,不如等她家大黄有了儿女送两只给他。不过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对方是个大男人,娘教育过这种话不能说。
见玄其这么舍不得,小暖觉得该做点什么,“玄大哥吃晚饭了没有?我们村边食肆的包子不错,不如你跟大黄吃顿包子再走?”
一听要他见大黄,玄其就觉得胳膊隐隐发酸,赶紧道,“玄某还有要事,不便久留。”
说完,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两根带肉的大骨头,“这个劳烦姑娘送给大黄。”
......他就这么喜欢大黄?
小暖莫名其妙地拎着两根骨头回家,扔给大黄一根,“吃吧,你朋友给你买的。”
大黄跳起来叼住骨头,呜呜着回了狗窝。秦氏吓一跳,“这骨头上能刮下来一斤肉呢,哪来的?”
小暖望天,“真是大黄的朋友送的。”
玄其回到府中,见乌羽也在,先拱手见礼,“三爷,小爷。”
严晟见玄其空着手回来,径直问道,“没有?”
乌羽在石头上趴着,一动不动。
玄其非常为难啊,“陈姑娘说大黄是主动跑到陈家去的,她们也不知道是村里哪只狗是大黄的娘。”
乌羽听他去找小暖玩,不高兴了,“有好玩的事儿居然不叫上小爷我!”
玄其有苦难言,只得不言。
严晟没有过多在此事上费心思,“等大黄有了崽子,你去讨一只回来。”
玄其更为难了,“大黄还不到一岁......”
“不到一岁的狗不能生狗崽子吗?“除了八哥,乌羽没养过别的动物。
“......小爷,大黄是公狗,不能生崽子。“
“哦——”乌羽又百无聊赖地趴回桌上,“三哥怎么想养狗?养海东青的瘾头过了?”
“想养两只聪明的试试。”严晟给乌羽倒了盏茶,问道,“又出了何事?”
“三哥,我好无聊啊——”乌羽两眼茫然地盯着天边初升的月牙,“这日子过得好慢啊——”
严晟对他,只有疼惜,罕有温和地道,“与我一起去练军?”
“我不去,跟一帮出汗不洗澡的大老爷们儿待在一起没意思,还如不去找小暖妹妹玩呢。”乌羽如滩烂泥般地趴着。
严晟替他倒茶,“既然如此,明日跟我去钓鱼。”
“我才不要钓鱼,那是老人家才干的事儿。”
严晟嘴角一勾,“大青鱼!”
乌羽的眼睛有了些许光亮,“怎么个钓法?”
***
跟娘亲拔了两天草,小暖又喜滋滋地进了城。因赵老夫人要让绫罗坊的掌柜拜见她这个新主子!
为免节外生枝,今日的见面地点不在展家,而在绫罗坊的后院内,这还是小暖第一次进绫罗坊的后院,曲径通幽,别有洞天。
赵老夫人已先到了,她身边站着个四十岁上下的短须白脸男子。但见此人面相忠厚,眼睛亮而有神,笑起来更像个好人。只是他现在的笑中带泪,想必是听老夫人讲了事情经过。
小暖对展柜的容貌气质非常的满意,这是一个精明商人该有的样子。见了就让人觉得可信,可亲,你就不由自主地卸下防备,然后——他会借机狠狠宰你一顿。这跟长得好不好没关系,便是长得好也不见得让人看着舒坦,比如低气压那样的,客人进店见了他不被吓走才怪。
“这位就是陈姑娘,你以后的主子。”赵老夫人拉了小暖在自己身边坐下。
第七十四章 脑袋让驴踢了(上架第二更)
展柜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当当当地磕了三个响头,“小人展柜,给主子磕头了。”
这样的礼节小暖还不能坦然接受,不过还是耐着性子等他磕完头,才客气道,“柜叔请起,绫罗坊日后还要请你多多费心。”
“这是小人应该做的。”展柜温和笑着,虽然老夫人将这小姑娘夸得天上要地上无的,但展柜仍觉得心里没底。
她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十一二的小丫头罢了。能见过多少市面吃过多少盐,怎么可能撑起绫罗坊?
赵老夫人又叮嘱了几句后,便起身离去。
屋内只剩小暖与展柜二人,场面有些尴尬。展柜主动弯腰为小暖斟茶,“姑娘请用茶。”
小暖微抿了一口,便直入主题,“关于绫罗坊,柜叔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展柜貌似老实地问道,“不知姑娘想知道什么?”
果然是个不老实的,压不住他,小暖就知店里不能安稳。既然如此,她微笑道,“那先劳烦柜叔将过去十二个月的账本拿来,我先看看再说。”
这小丫头还看得懂账册?柜叔不露声色地退出去,一会儿便抱了厚厚的一摞账本进来,“请姑娘过目。”
小暖点头,“你先去忙,若有事我再请你过来。”
“是。”柜叔恭敬地弯腰退出去,轻轻为小暖关上门。
小暖翻开账册,认真查看。
绫罗坊不同于锦绣布庄那种级别的小店,它的账册采用的是大周衙门规定的四柱结算法。
这里的“四柱”指的是旧管、新收、开除、见在,翻译成现代会计词汇,就是期初余额、本期收入、本期支出、期末余额。
这已经是相当完善的记账方式了。账本上一笔笔,一项项的买卖,记得清清楚楚。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见到这账本,小暖还是被古人的智慧大大惊艳了一把。惊艳过后,她静下心来认真查看账册,了解店里的货品种类,流水支出和存货情况。
未走开的展柜在门外倾耳听着,居然听不到屋内有拨打算珠的声音,一个不会拨打算珠、算不清帐的小东家,啧啧!
难免的,展柜对小暖的轻视和对店铺的担忧又升了一层。
每月一本账,去年的后半年账册以及今年上半年的半年账,十四本账册小暖一看便是一个半时辰,对绫罗坊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心中的经营也渐渐勾勒出轮廓。
推门出去时,小暖见展柜还在门口候着,心中微微差异。
展柜则偷扫了小暖一眼,见她脸上没有睡觉压出的红印子,也微微诧异,“姑娘要走了?”
小暖微笑,“你跟我进来。”
到了屋内,小暖坐在桌后,指着账册道,“去年的便罢了,今年四月有四笔账合不上,五月一笔,六月一笔,是四月换了账房?”
展柜惊得合不上嘴,三月时老账房退了,老主子派的账房先生业务不熟练,确实出了些小差错。这陈姑娘是火眼金睛吗,这么会儿功夫就看出来了?
这还不算完,小暖又把上半年的总账本摔在桌上,沉着脸道,“上半年的总账有十二处错误!若说月帐是账房的错,半年帐有这么多纰漏,有问题就不只是他们了。”
展柜心中不服。七月上旬老爷被杀,展家各店铺都惶惶不安,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催着账房把半年账做出来已是不错,有几处错误是在所难免的,陈姑娘并非不知内情,却这么揭人脸皮的说出来,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好歹他也是当了五年大掌柜的人,不要脸吗?!
小暖绷起小脸,“柜叔觉得我怪错你了?”
“小人不敢!”展柜明显的口不应心。
小暖训道,“你身为掌柜的职责是什么?是待主子打理店铺生意,查缺补漏,解内忧外患,已安主之心,是也不是?”
“......是。”这一点上展柜无可辩驳,对小暖这个乡下长大的丫头居然知道这些,有些心里没底了。
“主家危时,你更当鼎力解老夫人后顾之忧,而非听之任之。你若乱了,手下如何不乱,店铺如何不乱?”小暖继续训道。
展柜继续不服,“并非小人不想,不过有些人和事实非小人能管得了的。”
小暖知他讲的是展家老夫人与吴氏、大少爷展毅能不合之事,道,“此事确实情有可原。”
展柜神色微松。
“但是,”小暖又开口了。
展柜的心跟着提起。
“任何看似合离的理由都是借口!在内忧外患的情境下,你将责任全推在主家身上,自己毫无作为,这就是你的错!”小暖用词异常犀利,“你现在想想,几次展大少爷派人来提钱,你的做法是否妥当?同行来店里打听虚实,你听之任之是否妥当?店里的账目乱七八糟,你不理不看是否妥当?本姑娘知你有两把刷子,但你对跟了几十年的老主子尚且不尽全力,本姑娘这里留你何用?”
展柜的汗落了下来,如果以前有人跟他说他会被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问倒,他得说那人脑袋让驴踢了。
但现在却是他自己的脑袋让驴踢了!
他到底在慌个毛啊!
小暖又下重锤,“给你三天时间,仔细想想你哪里错了。三日或若还想不明白,绫罗坊的掌柜,我再寻能者任之。”
展柜抬起头见了小暖平静无波的大眼睛,心更慌了。
小暖见目的达到了,便神色微缓,“不瞒柜叔,我能用的人中没有人比您更堪当此任。我也希望跟柜叔能好好地做下去,你有多大能,我陈小暖便能给你支起多大的台子,让你尽情地唱主角。并且该给你的,我一样不少的给你。柜叔认真想一想,若三日之后你想不明白,也不想跟着我,那我便将你一家退还给展家,绝不为难与你。”
展柜的心里顿时长了草,老夫人将他给了陈姑娘,若他转手又被送回去,想也知道是个什么下场,“姑娘放心,小人一定会认真想的。”
小暖迈步往外走时,展柜忽又问了句,“小人斗胆问一句,姑娘未动算珠,是怎么发现账册有问题的?”
第七十五章 你的字,丑得很别致(上架第三更)
小暖微笑,细小的食指指着太阳穴,“珠心算,柜叔没听过?”
展柜茫然摇头,心算?
“想学吗?”
展柜立刻点头。
小暖却叹口气,“这种算法,大人学很难成了。”
展柜目光希翼地望着小暖,“那请问姑娘多大的孩子能学?”
“柜叔孙儿的年纪就正合适。”小暖手握他们一家的卖身契,当然晓得展柜家里有几口人,倒背着小手被展柜恭敬地送出后院时,忍不住得意地笑。
她大学毕业入公司,两年内连升三级,对付展柜这样比自己年纪大又有能力的下属,最是有心得。
拿下展柜没什么问题了,现在还有一个小问题,小暖展开手中的纸条,有些发愁。纸条上写的是账本上布料名称中她不认识的字,密密麻麻的居然有三四十个,抄下来要去找字典弄明白这些字的读音和意思。
赵书彦告诉过她,大周有很多字典,有以音序编排的《集韵》、以字形为序介绍字之本义的《说文解字》、以义类编排的辞书《尔雅》......
小暖学识不足,不明白啥叫义类,《集韵》又听起来太过高大上,她能翻翻的估计也就只有《说完解字》了,还不见到能不能看得懂......
“这是......缣、绨、缯、袠......小暖妹妹要去买布?”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乌羽,弯腰看着小暖手里的纸条,逐字读了出来。
不是买布是卖布,小暖对世无双乌羽第一次产生了真正的佩服,“这些字你居然都认得,好厉害!”
乌羽听了笑得极为灿烂,“那是自然,乌某怎么说也是师出名门呢。不过.....”
“不过什么?“小暖反问道。
“这字谁写的?写得实在太难看了!啊哈哈哈——”乌羽忽然抱着肚子狂笑起来,“乌某还从未没见过这么丑的字!”
他这一折腾,整条街的人都看过来,小暖真恨不得把他踢飞。
乌羽却压住她的肩膀,笑得花枝乱颤,嗓音也跟着抖抖,“抱歉......乌某也不想笑,实在是......啊哈哈哈——”
小暖翻翻白眼,“你不是有意的,是我写得太差才污了你的眼睛。”
乌某又忍不住狂笑一顿才反应过来,睁大水润的桃花瞳问道,“这是你写的?”
小暖想揍死他。
乌羽强忍住笑,非常违心地夸奖道,“其实,仔细看看,这字还有那么一点可取之处......别致,对,丑得很别致!”
小暖哼了一声,“您这身打扮也很别致!”
“陈姑娘果然有眼光,乌某喜欢极了这身!”乌羽展翅膀慢慢转着,展示身上上等的浮光锦,镂雕的双鱼佩,绢面的玉骨扇,剔透的乌玉扳指和头上的白玉簪、脚底的白玉靴,浑身上下无不闪耀着“爷是有钱人”的耀眼光芒。
小暖趁他转圈时,飞快躲进旁边的一家店铺内。她可不想这世无双在街上站着被人品头论足。
她是没什么身份,但也要脸的!
乌羽转回身发现小暖不见了,又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边笑边狂拍脚下的青石板。因他笑得实在太过张狂,头上的白玉簪脱落,落地摔成三截。如瀑般的黑发披散而下,又成了小暖熟悉的世无双模样。
围观众人的心随着簪子破碎,忍不住同发叹息。这乐呵的代价太高了吧!
乌羽看也不看地上的碎玉,笑够了后直奔最近的玉器首饰楼而去。
虽披头散发,他却走出一番超脱俗世的潇洒风流。他身后打成一片抢碎簪的俗人,成了反衬他超俗的背景,这一幕实在太扎心。
“人长得美了,真是怎样都好看!”小暖刚嘀咕一句,想趁机溜走却被人猛地捂住嘴拉入旁边的暗间,将她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基于自卫的本能,她慌乱之余下意识地攻击敌人的要害,一击即中!
防狼术,果然百发百中!
身后的人把男人难以忍受的巨大痛苦吞进肚子里,压低声音安抚小暖道,“陈姑娘莫怕,是玄某。”
玄其?小暖快速眨睛适应目前的黑暗环境,微微点头,示意玄其放开她。
玄其艰难地放开捂住她嘴的大手,艰难地带着她进入二楼一间安静雅致的房内。虽有心里准备,但见到低气压严晟时,小暖还是有一股夺路而逃的冲动。
玄其又艰难地双手抱拳,“三爷,陈姑娘请到了。”
小暖忍不住抽抽嘴角,这是请吗,是逮还差不多!
“受伤了?”严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冽。
小暖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误伤了玄其的事,赶紧问道,“玄大哥没事吧?我刚才不知道是你,下手重了点......”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瞟,那下挺重的,不过看玄其这样,应该没击中吧?
玄其努力维持住自己身为暗卫的尊严和骄傲,面无表情地冒着冷汗,“无事。”
严晟点头,“退下。”
“是!”玄其一步跳出去关上房门,才弯腰捂住自己的命根子痛不欲生。木开见了,后怕怕地小声嘀咕道,“我就说那丫头爱拍黄瓜吧,还好三爷没让我去......”
严晟今天只随意穿了件水蓝直掇,古朴的白玉冠束发,浑然天成的贵气和压力却足足高了世无双一等。
每次对上这双若寒潭的深邃眼眸和冰雕的绝美五官,小暖都感到压力山大,直觉一遍遍地告诉她,这人不能得罪,不能靠近,躲得远远的方为上策。她摆出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三爷找我有事?”
有事快说,没事我马上走。
严晟以目光示意,“坐。”
......
“三爷,小暖虽说年纪看起来个子小但怎么也是十二岁的大姑娘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人见了怕对您的声誉有碍......”
“这是密室,无人能见。“严晟眉头微挑,“坐。”
小暖望着旁边明晃晃的大窗户,无言地坐在严晟对面,两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做错事被逮到的小学生。
严晟见她如此紧张,便主动解释道,“乌羽正在钓鱼,你此时不宜露面,且在此歇息片刻。”
钓鱼?小暖这才微微放松,却见严晟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握着的纸条上,意图很明显。
若非乌羽笑成那样,严晟也不至于让人把她请进来,而是安排玄其将她暗中送走。
小暖不好意思地把小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别污了三爷的眼睛。”
“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