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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极蓝     掌家小农女txt下载     掌家小农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零零六章 圆通和七皇子

    三爷也曾这样考虑过,不过这似乎不可能,“若论五官和年纪,圆通应是柴严亭的胞弟。”

    单论五官,小暖觉得圆通比柴严亭长得顺眼多了,但也不可否认,小圆通的模样与柴严亭有很多相似之处。小暖叹了一口气,“小草固执得很,还惦记着让圆通给她当上门女婿呢。”

    看着身上带着伤,还在为家人发愁的小丫头,三爷浅浅地笑了,“嗯,在这方面,小草确实比你固执。”

    小暖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三爷再说什么,忍不住嗔了他一眼。若非他死缠烂打非自己不娶,自己也会执着地找个上门女婿,在家悠哉过日子的。

    事实表明,靠眼神儿传递心意是非常不靠谱的。小暖觉得她在表达不满,但在三爷看来,小丫头就是在向他传情了,她这小眼神儿,着实可爱得紧。

    小丫头受伤后,他们已许久未曾亲近了。现在她的脖子好了些,三爷便不想忍着了,“过来。”

    小暖也想他,她小步挪过去,嘴里不知是提醒自己还是提醒他,“我的脖子还有点疼呢。”

    “我晓得。”三爷把她横抱在怀里,俯身印上了思念已久的粉红双唇。

    一阵心惊肉跳后三爷抬起头时,小暖颤巍巍地张开眼睛。他这个吻已经很那啥了,为啥小暖还总觉得他压抑着什么呢。

    继而,细细用双眼描绘三爷的绝美容颜。三爷轮廓分明的五官,恰到好处地融合了建隆帝和华嫔的优点。他深邃若寒冰又澄澈如秋水的双眸、轮廓完美的唇像华嫔;突出的眉骨,入鬓的剑眉像建隆帝。他高挺的鼻梁、线条刚刚好的下颌,比建隆帝的好看,比华嫔更有英气,这是出自造物主之手的完美雕塑。

    这张脸再配上三爷卓尔不群的气质,小暖觉得她看三生三世,也不会厌倦。她又陷入“帅成这样的男人居然是我的”的喜悦中,傻笑着。

    若是旁人这样盯着他看,三爷早就拔剑杀人了。可小暖这样,三爷只觉得开心。看到没,他的小丫头越来越为他着迷,跑不掉了。

    正当三爷沾沾自喜时,小暖忽然道,“其实说圆通的五官与柴严亭像,还不如说他与你像呢。圆通就胖乎乎的脸长开了,跟你也有几分像啊。”

    她看着自己想圆通?!三爷郁闷了,又低头狠狠惩罚她一顿,才哼道,“圆通是我的堂弟,他父亲和圣上长得很像,我与他长得有几分相仿也在情理当中。”

    这样啊……

    小暖的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三爷坠在腰间的玉佩,嘀咕道,“七皇子的生辰是哪天?”

    “七月十六。”

    “清王妃是什么时候死的?”

    “七月十五。”

    清王妃是七月十五死的,圆通就该是那天出生的。圆通与七皇子同岁,生日又差了一天……小暖的眼睛转了又转。

    三爷看她这活力十足的小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他抬手指温柔地拭去她唇角的水渍,也推翻了她脑袋里的小算盘,“皇室血脉容不得一点马虎。后宫嫔妃产子时,稳婆不下三人,门外有御医和各宫的太监守候,宫外更有侍卫层层把守。李代桃僵之事,绝不可能发生在宫闱之内。”

    “哦……”小暖应了一声,继续道,“柴严亭把七皇子抓住,没怎么着就放了,三爷不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吗?若说是为了送个人情给我,岂不是多此一举?他的命已经是足够大的人情了。”

    “你的意思是?”三爷问道,这小丫头的想法异于常人,但每每会切中要害。

    小暖分析道,“皇室血脉不容混淆,那么如果让人觉得这血脉已经混淆了,结果会如何?”

    身为皇室中人的柴严亭,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若是他抓严景真有此目的,那他临死做下的这一局,还真是狠毒,三爷微微皱起眉头。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小暖稍稍一点,三爷就明白了。小暖的脖子还未全好,方才又折腾了一顿,干脆不吭声了,乖乖待在他怀里玩他的玉佩,也任他的手指缠绕着自己的碎发,思考当前的局势。

    这一局影响的是圆通、柴严景,还可能有些能从中渔利的其他人,会主动搅浑这潭水。论理三爷只需静观其变,他会怎么做呢?

    小暖正想着,三爷就动了。他把小暖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后,门前便响起了敲门声。

    三爷低沉道,“进来。”

    玄散从外边进来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八卦兮兮的目光,低头回话,“属下已审问过贺青,他并不知道圆通现在何处。”

    小暖诧异,“这么说,圆通不是被柴严亭的人救走的?”

    玄散解释道,“贺蓝的确派了人去救圆通,之后贺青就接了差事,假扮布商混入北上的商队来见郡主,所以圆通是不是被他们的人救走的,贺青也不知晓。不过程无介和贺王那边无人向圣上表功,圆通被贺蓝救走的可能性很大。”

    此时,在南山坳之南,高仓颉原先栖身的小木屋内,贺蓝焦急问道,“还没有消息?”

    去打探消息的手下轻轻摇头,很是沮丧。

    狗皇帝的侍卫押送二爷进京时,他们一直跟着,伺机救人。二爷进入林子时,他们也觉得机会来了,可还不等着他们动手,二爷就没了!在五百侍卫和他们这几十个前去营救的人眼皮底下,二爷就像变戏法一样地不见了!

    王爷仇、他们这些年的血泪、小王爷以死相托的二爷不见了!一向沉稳机智的贺蓝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若是不能尽快寻回二爷,小王爷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就要真的要成为一盘散沙了。

    “镇清寺的智真和度通没有这个本事,倒是师无咎十分可疑。会不会是他把二爷藏起来了?”柴严亭的另一心腹金竭猜测道。

    贺蓝紧紧揪住下颌稀疏的花白胡须,“咱们与上清宫井水不犯河水,佛道又势不两立,师无咎没有插手的道理。”

    “话虽如此,可除了他这世上还有何人,能将二爷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除非善奇术的张天师还活着!”金竭认为问题一定出在师无咎身上,“蓝叔,咱们也没有别的头绪,不如从师无咎身上下手?”

    贺蓝也只得点头。

    另一名属下立刻道,“师无咎方才去镇清寺蹭饭时,打包了十几个馒头,说他后晌要出趟远门。”

第一零一五章 委屈的小草

    小草的新作,延续了她灵魂画手的一贯风格。

    为了突出小暖身上穿的郡王袍上有龙,小草把袍子肩膀上的团龙展开,化成了逼真立体的。一眼看上去,这不是绣在小暖袍子上的龙,而是两条真龙落在她的肩膀上!

    这龙小暖认得,这是她家一本成语书上,“叶公好龙”那页的插图,小草画得跟书上一样好。

    不过这两条威风无比的龙占了小暖肩膀上很大的两块,所以小暖的脖子被挡住了,脖子上那条伤疤跟龙须连在了一起。

    她的脑袋就在这两个连须龙脑袋之上,还得意地笑着。

    肩膀上都仨脑袋了,你还笑个啥?小暖叹了口气,若妹妹画得不是她,她一定非常捧场地夸奖一翻,但是作为画中人,她实在夸不出口。她觉得,挤得慌。

    她不夸有人夸,华嫔非常肯定地道,“小草真的很有天分。”

    “天分”前边又加上了“真的”了呢,小草眉开眼笑,娘娘夸她了,娘娘喜欢她的画,她还以为自己画得不够好呢。

    秦氏立刻跟上,“对,小草画得非常好!”

    “这幅画好在构图,两条龙大小拿捏得刚刚好,大一分则喧宾夺主,小一分则显不出龙的庄严。不过,这画还是有些瑕疵的。”

    难得见面,华嫔不放过教导做画的小草机会,“你看,这两条龙的身形起伏过高,夺了观画之人的眼球,这样就不能突出你姐姐的气势了。”

    小草认真记住,“不能太高,要有气势!”

    “对。”华嫔点头。

    小暖连忙追问,“娘娘,气势这两个字太抽象了,您给小草仔细讲讲,否则她容易理解歪了。”

    到时候就不是两条龙站在她肩膀上,而是像海带一样耷拉在她肩膀上,那样就更惊悚了。

    还不等华嫔开口,门外就响起了德喜细长的声音,“圣上驾到”

    屋内的四人同时皱眉。他不在宜寿宫等着喝梨水,跑过来做什么!

    小草的眼睛转啊转,似乎有了什么好主意。

    进屋后,建隆帝先看了一眼他的病美人,又落在小草的画上,“平身。”

    华玉和秦氏扶着“病中”的华嫔起身,华嫔娘娘无力地靠在华玉身上,目光微垂,用帕子捂住嘴。

    见她这样,莫说秦氏和小草,就是小暖都跟着心疼了。三爷眉目低垂,脸上没了笑意。

    建隆帝倒背双手走到桌前,满是趣味地问,“爱妃身体不适,坐吧。这就是小草带进宫的画?”

    现在进出宫门查得非常严,小草带着这么大一张画在身上,自然是瞒不了人的。早有小太监给建隆帝通风报信,建隆帝等不及她们出宫,便急吼吼地来看画了。

    华嫔刚坐下,建隆帝那边就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哈哈小暖你这脖子哈哈哈!”

    还不等小暖说话,小草就不干了,上前端着一张小脸问,“圣上,小草画得不好吗?”

    小暖微微挑眉,觉得妹妹有点不对劲儿。

    建隆帝抚须点头,“画得很好。”

    “那您为什么笑?”小草又问。

    建隆帝看着这小丫头认真的模样,又笑了起来,“朕就是看你画得好,才笑的。”

    骗人!小草鼓起腮帮子,他明明就是在嘲笑自己没把姐姐的脖子画好!

    小丫头觉得好委屈,“上次公公送画回来,圣上在上边写了字,说作画要懂得避让、突出重点的。”

    呃……

    这话的确是他说的……小草也确实是照着他的话做的,然后她就让小暖的脖子避让了龙头,被挤成了这样!

    “哈哈哈”建隆帝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小草真乃神人也!”

    建隆帝这样很讨厌!小草就算画得不够完美,他也不至于笑得这么夸张啊。他不知道孩子也是有自尊的吗?

    小暖不干了,“圣上……”

    “除了这一点处理得不够完美,小草这张画还是非常可取的。尤其是小暖肩膀上的龙,立意极好,胳膊腿的尺寸也画得很对。”不等小暖把话说出口,华嫔就不干了。

    建隆帝笑够了,才点头道,“爱妃所言极是,小草……”

    当建隆帝把目光落在小草身上时,却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这小丫头的眼泪要落不落,委屈得不行不行的。自己刚才笑得太过了?建隆帝回忆一番,好像还真是……

    “咳……以小草的年纪,能画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建隆帝弥补道,“朕赐你一套文房四宝并颜料若干……”

    吧嗒,小草的眼泪落下来。小丫头倔强地用袖子擦了擦脸,跪在地上硬邦邦地道,“谢主隆恩!”

    秦氏见小草上了脾气,赶忙跪下磕头,“小草年纪小,又被臣妇惯坏了,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这孩子为了今日给您和娘娘献画,昨晚画了大半夜,毁了好多张,才画成这样的,她真得尽力了。”

    呃……

    看着小丫头委屈得咬着唇不哭出声,建隆帝怕她受了打击以后不画了,那样自己岂不是少了个乐子?

    于是,建隆帝决定再给她个恩惠,“学画不比练字,练字按着字帖写就能练好,学画须得师傅手把手地教,才能学得精髓。这样吧,朕给顾月松下道圣旨,让他每日过去教你一个时辰。”

    三爷抬眸。顾月松能书善画,乃大周名仕。让他去指导小草,那是相当可以了。不过,三爷看向小草,总觉得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孩子,按理不该这么不懂事的发脾气的,还是在宫里。

    果然,小草更委屈了,“小草臣女不是圣上和娘娘的学生么,圣上和娘娘都觉得小草笨,不要小草了么?”

    建隆帝没辙了,他女儿不少,可也没哪个敢在他面前这么使小性子,这该怎么办呢?建隆帝望向生病的华嫔。

    华嫔顺着圣意,跪下开口了,“小草画画的天分非常好,臣妾从未见过比她更出色的孩子。能做小草的师傅,是臣妾的福分,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收回成命不难啊,接下来怎么办呢?建隆帝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晟儿,你那第五庄修得如何了?”

    “已经修好了。”三爷明白了建隆帝在打什么主意,这个主意他也非常赞同,“庄子虽小,但还有一两处值得一看的景致。”

    建隆帝满意点头,“明日朕过去转转,华嫔与朕同去。你在庄内留些时日,一来养病,二来也可就近指导小草的画技。”

    本想要个芝麻,没想到建隆帝直接给了她个南瓜,小草哭着笑了。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秦氏呆了,小暖怕建隆帝被太后一拦就收了心思,使上了激将法,“圣上,万万不可!逆贼行刺还没过去一个月,您万万不能再以身犯险了。万一余党未清,该如何是好?”

    三爷母子也跪下道,“请圣上(父皇)三思。”

    建隆帝冷哼一声,“不过几只鼠蚁罢了,朕还不放在眼里!”

    他不放在眼里,却有人放在眼里,太后一听就跳脚了!

第一零零七章 身着郡王袍

    后晌,小暖正舒舒服服地躺在炕上,听妹妹说着大黄的丰功伟绩。柴严亭已死,大黄的危机解除,而且柴严亭的余党还有求于小暖,自然不敢伤害大黄,所以关了两个多月的大黄终于可以出去放风了!

    这记仇的家伙出庄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东边田家庄村里去,把人家的几条狗撵出去好几里。因为这几条狗前一段总在第四庄外溜达,欺负大黄不能出门,冲它汪汪叫!

    真是……太可爱了!小暖笑了起来。

    “汪!”院里的大黄叫了一声,提示外院有人来了。小暖刚坐起身,春花就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姑娘,余小欢过来报喜,函昊嫂子前天生下一个女儿,六斤六两,母女平安!”

    太好了,昨天娘亲还念叨着翠巧要生了呢!小暖立刻起身穿衣,带着妹妹去见余小欢。

    小草见了余小欢,眼睛都睁大了,“小欢哥,你又长个了!”

    余小欢挠挠脑袋,憨厚地笑了,“去年春里的衣裳穿着短了,我娘又给我放出来一截。”

    明明跟小暖同龄,前两年还瘦瘦小小的余小欢,这两年吃得好,充气一样地长大,高了小暖半个头还不止。小暖见他的袍子下摆比上边的颜色深了些,细看还能发现一条浅浅的折痕。乡下人家节俭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给半大小子做衣裳,每件都是照着穿两三年做的。下摆、袖子和肩膀都会多留些布,穿着小了就改一改,旧袍还能穿一两年。

    虽然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但郑氏这节俭的习惯也没丢。

    小暖问了翠巧母女的情形,余小欢一一答了,又道,“我姐催着华郎中快点进京照料姑娘,华郎中却说得了您的信,让他等我姐满月再过来。这回是正田叔跟我一块出来的,他跟仲韧掌柜先去南边的铺子办点事儿,一会儿就过来。”

    听到二舅也来了,小暖连忙吩咐春花,“派人去李家庄给我娘送个信儿。”

    虽说李奚然上次来第四庄求娶娘亲被小暖给拒了,但李老夫人态度依旧,秦氏也只当没有这回事儿,继续跟李老夫人来往。不过李奚然在李家庄时,她是决计不会过去的。

    秦氏得了消息赶回来时,秦二舅正在查看小暖脖子上的伤。

    两寸有余的伤疤紧贴着下巴,看着就让秦二舅害怕,“村里的几位老婶子给你挂了红袍,你这回真把大伙吓坏了。”

    建隆帝封赏小暖的消息传到秦家村,秦三奶奶等人才知道小暖受了伤。为了给小暖祈福,她们不但去镇清寺和归阳观烧香祷告,还在村里最老的那株槐树上挂了红布,祈求小暖平安脱险。

    在槐树上挂红布祈福是济县的一个风俗。俗话说:千年松万年柏,架不住老槐一癞呆”,在槐树上挂红布,是大伙对生病受灾的亲人的美好祈愿,盼着他能早日康复,像槐树一样活得长长久久。

    小暖笑道,“村里的孩子们又要有糖吃了。”

    祈愿应验之后,就要还愿。得知小暖的伤无大碍后,许愿的妇人们就要去树下摆祭品烧香谢神灵保佑。糖块是祭品中必不可少的,也是孩子们最喜欢的。还愿的人把糖块发给孩子,让他们的欢笑声散布四面八方,神仙听了也会喜悦。

    秦氏感激了村里亲戚们的好心,又问道,“四郎会走了吧?”

    提起满周岁的儿子,秦二舅苦笑不得,“他扶着炕沿走得飞快,一撒手走两步就摔跟头。”

    “这就是快了,等过两天棉衣裳一脱,就能走稳当了。”秦氏听着也欢喜。

    托姐的服,家里的孩子们去年冬天穿的都是棉絮制成的棉衣。棉衣暖和又轻巧,孩子们没像往年那样天天挂着青鼻涕虫,秦二舅很是感激,不过他最笨,说这些客套话也觉得不好意思,只把这份感激埋在心里,想着多帮她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姐,你们啥时候回去?”

    秦氏也想回去。因为每次来京城就事儿多,小暖总是受伤,“等小暖的伤再好些,庄子里的棉花也出齐了苗就回去。”

    小草听到能回去,高兴又失望。因为她这回进京到现在,还没见到华嫔娘娘呢。

    秦氏问了秦二舅和余小欢好些村里的事儿,一直聊到天黑吃完饭,大伙才各自歇了。从头到尾,秦氏没问一句秦大舅家里,秦二舅也没提,他们姐弟俩很默契,就好像根本想不起他们还有个大哥一样。

    熄灯躺下后,小暖见娘亲在炕上一动不动,就知道她睡不着了。娘亲的心里远没有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不过她躺着不动,就是不想让她们姐妹俩知道,所以小暖没有吭声。这些事儿她劝过了,娘亲也能明白,可要放下,还需要些时间。

    小暖脖子上的伤不用裹着了,她就在家里待不住了。每日照例去探望了趴在床上养伤的秋月后,小暖收拾衣裳,打算进城去看看还在养伤的绿蝶和秦三。他们俩虽然一个瘸着一个趴着,却一天也没歇,带着诸葛卿、展福打理各处的生意。

    听到姐姐要进城,小草和大黄都要跟着。小草招呼余小欢,“小欢哥一块去玩吧,咱们铺子不远有条街,里边有不少好吃的,咱们一块去吃啊?”

    余小欢也想去,不过他还是很懂规矩,等着夫人和小暖开口。

    小暖也道,“也不急着这两天就回去,二舅,小欢,咱们一块去城里转转吧。”

    小欢这才欢喜应了,秦氏叮嘱着二弟,“你瞅着小暖点儿,别让她多说话,她的脖子还没好利索呢。”

    秦二舅点头,笑呵呵地道,“小暖啊,你穿郡王袍去成不,二舅还没见过你穿上啥样呢。”

    刷!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暖身上,眼神儿里分明带着期盼。前些日子小暖脖子上一直缠着白布,郡王袍还一次未穿过呢。

    小暖也有点期待穿上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咱穿上试试?”

    众人一致点头。

    待郡王袍取来后,两位嬷嬷服侍着小暖更衣。翼善冠、红色四团龙圆领袍、玉革带、皂皮靴一一穿戴整齐后,小暖踱着官步到了外间,在娘亲和舅舅等人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

第一零零八章 神气

    秦氏激动得两眼泪花,围着小暖团团转,“正田,小暖穿上绣龙的官袍了!”

    龙,是皇室的象征,普天之下,只有皇上、亲王和郡王的官袍才可以绣龙,而且是五爪金龙!区别在于皇上的是明黄袍的九龙,亲王和郡王是不同颜色的四团龙。

    秦二舅跟秦氏的表情一样一样的,他也在围着小暖转圈,“算命的还说咱们家小暖命不好,命不好能有穿绣龙袍的一天?那老道还不知道是哪来的江湖骗子呢!姐,咱们老秦家的祖坟冒青烟了啊!”

    小暖忍住笑,若是二舅知道他说的那个江湖骗子就是天师张昭成,也不知道又会变成啥模样。

    “等回去后,咱们让小暖穿着这衣裳去祭祠堂!”秦氏觉得一定是秦家的祖坟冒青烟,而不是陈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成,成啊,太成了!”秦二舅郑重无比的摸着小暖身上活灵活现的团龙,一个挨一个地数着它的爪子。往回走三年,他做梦都不敢想小暖能穿这样的衣裳。

    余小欢呆愣愣地看着小暖,好像不认识了一样。两位嬷嬷也陷入震撼当中,她们比旁人更清楚这身衣服代表的意思。刘嬷嬷更是注意到,郡主腰间追的这块玉,乃是前两日王爷来探望郡主时佩戴的那块,目光就更加恭敬了。

    “姑娘穿这身,太精神了!”玄舞真心夸奖道。

    团龙郡王袍是身份的象征,就算李奚然、程无介这等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权臣,最高的爵位也不过是个国公罢了。君、王之下才是公候,小暖可着团龙袍,他们不能!

    建隆帝巡访南山坳,随口封小暖当郡主时,一定没把这当回事。一个不拿俸禄的郡主罢了,莫说在圣上眼里,就是在大臣们眼里也算不得什么。但是现在不同了,小暖准着郡王袍、食亲王俸禄,这荣耀全大周也只她这一份。

    若是真按照规矩来,李奚然和程无介见了身着御赐郡王袍的小暖也要行礼的。郡主就是让他们行跪礼,他们也没脾气!想到那场面,玄舞都觉得提气。

    小草跟在娘亲和舅舅身后围着姐姐转了两圈,决定道,“我要把姐姐这样子画下来!”

    激动着的小暖一下子就站直了,小心翼翼地问,“小草,你把姐画好看点,成不?”

    “姐放心,你这样子老好看了!”小草伸着手指头比比划划的,已经开始琢磨构图了,为了突出这身袍子,姐姐的脑袋画小一点,龙要画大一点,尤其是眼睛,一定要画好,最好能露出骄傲的模样来……

    看着妹妹自信的模样,小暖反倒更不放心了。因为这孩子琢磨出来的好看,跟正常人理解的好看不大一样啊……

    “小暖,娘也不去烧香了,跟你们一块转一转。”秦氏稀罕得不行,她想带着小暖出去走走,让人知道这是她秦岚的亲闺女,她生的,她养的!

    一件衣服就能把一家人高兴成这样,小暖决定以后要多穿,“当然好啊,女儿骑马在前边,你和舅舅坐车。”

    “那可不成!你的脖子还有伤呢,碰着吹着咋办,咱们都坐马车。”秦氏再想显摆,也会顾忌着女儿的伤。

    于是,一行人呼啦啦地上了马车,浩浩荡荡地向城门口进发,还没跑够的大黄不肯坐车,跑在最前边开路。

    见到这只由好几个人跟着保护的,油光水滑带项圈的大黄狗,南城门的官兵没一个不认识的!

    再看缓慢过来的前簇后拥的车队,不用想也知道马车里是谁了!众人无不振奋,两位守城的副将甚至需要抽签来决定由谁上去检查马车。

    偷偷作弊才中签的家伙激动无比整理袍子捋顺头发,等小暖的马车靠近城门,才假装镇静地手握腰间配刀的刀把,拿出他最威风的模样走到小暖马车前,例行公事地道,“羽林卫副将高左,奉命驻守城门,严查出入行人车马。敢问车上是何人?”

    最近京城四门的戒严还没有解除,这的确是进城必须的经过的一关,便是晟王进出城门也得挑挑帘子让人看一眼。玄舞挑帘跳下马车,给高左看了自己的千牛卫腰牌,“马车上是文昌郡主及其家眷。”

    真是郡主呢!守城官兵们振奋了。

    文昌郡主上次出城是由晟王亲自护送,马车遮得严严实实的,他们一眼没瞧见,今天可算见着真人了。高左抱拳行礼咳嗽一声,想请郡主露个脸。

    还不等他说话,小暖就主动将半个身子探出马车,抱了抱拳,朗声道,“在下陈小暖,要带着家里人去进城里的铺子看看,有劳高将军。”

    我了个亲娘嘞!郡主跟他说“在下”,还穿着郡王袍!这也太、太、太有面子了!高左的眼睛亮的跟小草画的一样,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不有劳,末将职责所在,还请郡……主勿怪。”

    小暖不晓得他为啥这么激动,微微颔首介绍道,“这辆车里是家母和小妹,后边那辆是我家乡来的舅父和弟弟,再后边是几个家里的丫鬟,请高将军查看。”

    小暖说着话,秦氏和小草都冒了冒头,秦二舅和余小欢等人下车,与有荣焉地站在小暖马车两边。

    说实话,他们这样老傻了。不过高左只觉得羡慕。若是他能有个这样的争气的闺女,他乐毅傻一辈子!

    呸!不对,他可不是陈祖谟那怂包!高左甩甩头,连忙请小暖一家上车,送入城门。

    小暖进去后,跟随的下人塞给高左一包银子。郡主赏的,说他们站岗辛苦,请他们吃茶。郡主做事真是太讲究了,她刚进去,守门的将士就开始盼着她出城了。

    进城后,大黄也上了马车。秦氏拉着它,不让它把小暖的新袍子蹭一层狗毛,奇怪道,“以前咱们进进出出的,也没见他们这样啊,这是小暖穿郡王袍,他们也觉得新鲜?”

    玄舞解释道,“不只是如此,郡主在棉坊内智诛柴严亭的壮举,已传遍京城。百姓们津津乐道,军中将士更知其中凶险,现在在他们眼里,郡主是难得一见的女中豪杰,将士敬重的是有勇有谋的豪杰。”

    莫说他们,在玄舞这些暗卫心目中,小暖的地位也蹭蹭蹭地蹿高了好几大截,直通天际了。

    秦氏明白了,小草羡慕了,小暖心里也美滋滋的。一不小心,她从不孝女变成豪杰了,不错,非常不错!

    到了棉坊时,秦氏想起那场差点要了她女儿的命的刺杀,又变得紧张了。紧张得不只是她,玄舞等人亦是。

    待提前进城的侍卫上前报说棉坊四周安全无虞后,玄舞才请了小暖一家下车。下车时,小暖见到她身边的护卫比之前多了一倍。这些人是出事后,三爷给她增派的高手,别的一概不管,专门保护她的安全。

    小暖见到已经不拄拐杖的绿蝶,关怀道,“你的腿不疼了?”

    绿蝶激动着,“已无大事,姑娘这样穿,真是太神气了!”

    小暖翘起嘴角,“等你的腿全好了,咱们跨马游京城!”

    绿蝶乐开了花,她身后被展福扶着的秦三也两眼放光,“到时候秦某给您牵马成不?”

第一零零九章 主动上架的鸭子

    秦氏见秦三僵直着脊梁,就知道他的伤还没好呢,连忙道,“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一块出门,东家的伤还没好利索,快回屋里歇着吧。”

    “……好。”听到回屋,秦三就觉得就难受,他在床上挺了半个多月的尸,都要发霉了。

    “东家再忍忍,快好了。”小暖去年冬天趴过一个月,知道那滋味不好受。

    她只是被扎了一刀,秦三是被砍得骨头都露出来,伤比她的重很多。

    王怀充说他的伤口再往左边移一寸,就要砍在脊椎上,那样后半辈子就站不起来了。跟秦三伤情差不多的还有秋月,不过那丫头听话,让躺着就乖乖躺着。

    小暖每每想起院里那场血腥的打斗,都觉得后怕。幸好,他们大多数人活了下来,受伤的也能痊愈,没有缺胳膊少腿。

    进入房中,秦氏带着小草和小欢去四处转悠,小暖和秦二舅等人留在议事厅里,听诸葛卿和展福汇报这一段的生意。

    俩人这一说,就是半个时辰。受那次刺杀的影响,铺子虽受了些损失,但也扬名了。现在提起棉纺,京城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郑笃初借机四处宣扬棉纺煞气重,买了他们的布家里就会招祸。这件事被诸葛卿轻易化解了。

    诸葛卿请玄妙观观主王怀充到棉纺开坛做法,把“煞气”去除得一干二净后,再将建隆帝赐给小暖的摆件在棉纺最好的雅间里放了两件。来买布的人都能入内观赏御赐宝物沾贵气,买得多的还能得一枚王怀充亲手画的平安福,保家宅平安。

    不过,这一段郑笃初还是联合了几家不走正道的布商,挖空心思地抢走棉坊几家大客户。

    “这几户已经在他们那边的店里买布了。”展福惭愧低头。

    绿蝶伤着,东家趴着,卿叔不熟悉京城的买卖,展聪管着绫罗坊,棉坊被人抢了客户,都是他没做好。

    小暖安慰道,“京城官商关系复杂,他们不来买咱们的布,不只是因为那几个钱,你无需过分自责。再说了,做生意本就有得有失,得了咱们高兴,失了咱们分析原因改好,不必在意这一时。”

    展福见姑娘还肯安慰他,心里更过意不去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几件事,让他明白凭自己现在的本事和定性,还不够格当大掌柜。

    再说句不好听的,秦东家和绿蝶姑娘也担不起现在的位子。姑娘伤了,他们就觉得心里没底,偌大一摊生意,大掌柜都心里没底,下边的人怎么做事?

    展福早就考虑好了,这样下去不成,不用等着姑娘跟他商量,便主动提出来了,“郡主,展福现在的本事真担不起大掌柜这个位子,您还是把柜叔从扬州叫回来,让小人去扬州吧。”

    老掌柜展柜因其子勾结登州布商偷盗棉坊的技术、绑走工匠、杀害护院,被判斩刑,展柜也受到牵连丢了大掌柜的位子,被小暖派去扬州分号做事。

    展柜到了扬州后,任劳任怨,将那边的分号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小暖非常放心。

    现在,是时候把他叫回来了。小暖本想今天跟展福商量的,现在他主动提出来,省了小暖忍着疼跟他谈,“展柜回来后,你也不必去扬州。打理铺子需要老中青三代相续,不能断了传承。扬州分号由蓝紫晨接手,仲韧去登州分号,济县那边的铺子,由我二舅管着。”

    “我一定……跟大伙一样鼓足劲儿,把铺子管……好。”秦二舅站起来应了,虽然准备了一晚上,但他的声音还有些不稳。他要当济县绫罗霓裳的掌柜了,那么大的两家铺子,他能成吗……

    仲韧也站起来应了,他从济县总部调去登州分号,表面看是降实则是升了。郡主昨夜就跟他谈过这件事儿,登州那边竞争激烈,他去历练几年长了本事,以后郡主还有更重要的事让他做。

    当然,蓝紫晨的位子也升了,而且升得比他还快。不过仲韧心服口服,因为蓝紫晨管着的登州分号,是绫罗霓裳三十三家分号中最出色的一家。

    小暖继续道,“待展柜回来后,由他继续担任大掌柜,主管京城棉坊和绫罗分号的,展福负责加盟布店的监督调控。展福、展聪,你们要好好帮着秦东家和绿蝶,把铺子管好。卿叔和仲韧一起回登州,那边的生意,就交给你们俩了。..卿叔最是明白,登州分号的重要性不比京城低,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众人站起来,齐声应是。经过这一番人事变动后,秦三、绿蝶和展福、展聪等人有机会跟在展柜身边学着做事,再加上小暖的悉心教导,未来可期。

    说完正事,小暖站起来道,“东家,走,咱们去前厅转转?”

    秦三伤着,身着郡王袍的小暖不好带他去别的地方炫耀,棉坊前厅还是成的。

    谁知,秦三却摇了头,“姑娘先去,今天难得人头凑得齐,秦某还有几件小事儿要跟大伙交代交代。”

    暗卫出身,被小暖赶鸭子上架当东家的秦三,跟以前不同了。经过前几天那场刺杀,他清清楚楚地认识到凭他现在的功夫,已经不够格回去当个暗卫了。当不了暗卫,就尽力给姑娘当个合格的商场帮手,所以秦三决定发愤图强,当个赵书彦那样的能人。他不是笨重的家鸭,他是野鸭,他不但要上架,还要飞!

    不只是他,绿蝶也是如此,看着小暖的目光充满了执着。感受到了他们的转变,小暖用力点头,“好,这里交给你们俩了。”

    “是!”秦三和绿蝶响亮应了。

    跟在小暖身后的玄舞经过师妹身边时,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好好干,你比师姐有出息!”

    其实绿蝶最想的还是天天跟着姑娘,可论功夫,她已经没有资格站在姑娘身边了。所以绿蝶要变强!看着姑娘出门了,她连忙道,“师姐保护好姑娘。”

    玄舞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小暖刚到前厅,在外边守卫的玄澄就进来了,很是激动地道,“姑娘,御史台的蒋如晦蒋大人过来了!”

第一零一零章 蒋如晦与陈祖谟

    蒋如晦?

    就是这个人,在建隆帝面前咬着她闺女不放,害得她闺女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秦氏心里厌恶他,却没有吭声,只是转头看着小暖。出门听闺女的,准不会错。

    蒋如晦住在城西,这个时辰该在御史台做事,御史台离这里可不近,他怎么跑过来了?小暖缓缓地笑了,真巧呢。

    她与店里的客人们打过招呼,低头与妹妹商量道,“不是想带着小欢去吃东西?”

    小草立刻跳了过来,“小欢哥,咱走!”

    进了京城,余小欢的眼睛都不够用了,跟在小草和大黄身后出了棉纺的门,老老实实地跟在小草身后,他娘叮嘱里好多遍,让他莫走丢了。

    路过旁边一家看着就趁钱的铺子时,余小欢见到铺子里的管事和伙计已经整整齐齐地候在门口,小暖一出来,他们就齐刷刷地行礼,“郡主安好。”

    路上的行人都驻足观看,处在中心的余小欢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边了。

    小暖早已习惯了这场面,温和地道,“起来吧。”

    这帮起来后,又上前毕恭毕敬地问候,然后简单地报着铺子里的情况,小暖耐心听着。

    小草低声给余小欢解释,“这就是皇后娘娘给姐姐的,卖脂粉的铺子。”

    余小欢恍然,弯腰小声问,“二姑娘,蒋如晦是哪个啊?”

    小草摇头,“他不在这里边,小草也没见过。”

    正说着,蒋如晦便脚步匆匆地来了。

    他刚接了消息,郑美人的胞兄、右相的侄子郑笃初用权势逼迫别家铺子关门,好保住右相家的羽衣坊。

    这对正在搜集右相夫人罪证的蒋如晦来说,是可以写进奏折里的罪状,他岂能不来!

    见到这里围着一堆人,身着便装的蒋如晦以为到地方了,立刻挤进人群,身高中等偏下的蒋大人快挤到前边,才听到人们议论文昌郡主陈小暖,才知大伙儿看的是什么热闹。

    不过他已经来不及挤出去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行礼。

    若是个郡主也就罢了,陈小暖居然穿着郡王便服出来的,身份在这儿摆着呢,最守规矩的蒋如晦,岂能不尊规矩?!

    “卑职蒋如晦,拜见文昌郡……主。”看着眼前红色的郡王袍摆的滚云纹,蒋如晦心里异常憋屈。

    陈小暖捉住柴严亭是功不可没,有功就该赏,可圣上的赏赐很不合规矩。但是究其根源,乃是他在圣上面前参了陈小暖一本!若非如此,圣上怎会想起越制赐陈小暖郡王袍行走,还封了她亲王俸禄!

    所以,蒋如晦要递折子,都不知道该参哪个才好,参圣上不尊祖制?蒋如晦再倔再硬,也知道这找死的事儿干不得。

    若是旁人,小暖一定会让赵守静扶他一把,但是这人是蒋如晦,小暖没有出声。你把他拉住,他或许会一般正经地教训你不守规矩呢,何必多此一举。

    他乐意跪,就让他跪好了。

    坦然受了他的大礼,小暖才抬手道,“蒋大人不必多礼,请起。”

    蒋如晦心里还别扭着,便从下到上仔细检查陈小暖是否把郡王服穿对了,若是有一点不对,他也要出声提醒!便是常服,也是朝廷的体面,可不能穿错了。

    可都看到小暖脑袋上的帽子了,蒋如晦还是没找到一点儿问题,他很沮丧。

    秦氏见他这样,不高兴,“男女有别,蒋大人这么盯着我闺女看,不合规矩吧?”

    是不合规矩,蒋如晦躬身赔罪,“安人教训的是,卑职唐突了。”

    秦氏见他这么痛快认错,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暖问道,“蒋大人,本郡主这郡王袍,穿得可有不对的地方?”

    蒋如晦摇头,“无。”

    “大人可还有事要告与本郡主知晓?”

    蒋如晦再摇头,“无。”

    小暖点头,“既然如此,蒋大人去忙吧,我们四处转转。”

    穿着这身去转?这不是明摆着招摇嘛!圣上赐她的恩德,是让她四处招摇的?蒋如晦躬身告退,心中暗暗决定参了右相这一本后,要好好查一查文昌郡主的绫罗霓裳和南山坳。

    待蒋如晦告退后,小草拉着姐姐的手,小声道,“姐姐,他好像不服气呢。”

    “不服气又能怎么样?”小暖反问,他不服气,又能奈我何!

    “不能。”小草咧开小嘴儿笑了。

    秦氏嘀咕道,“有这么个人盯着,以后咱们做事可得小心点儿,莫让他抓住错处。”

    “娘说得对,咱们虽然不惧他,但也该咱们时刻警醒着,不能随意欺负旁人,不能不守国法、族规、行例。”

    正说着话,便到了小草最爱的茶园巷口。这巷子狭窄人多,小暖这身衣裳不适合进去转悠,便道,“女儿去那边的雅音楼里歇一会儿,娘带着小草和小欢进去转,不用急着出来。”

    雅音楼是这里最好的茶楼,茶点好看不好吃,茶叶还没她家里的好,一壶却要好几两。若是往常,秦氏会心疼这份钱,可今日不同,闺女这身衣裳也只有雅音楼才配得上。

    秦氏忽然发现,穿着郡王袍出来晃悠,是件招眼又费银子的事儿,以后还是算了。

    小草快活地问姐姐,“姐姐要不要吃芙蓉水晶包?”

    这是她喜欢的,小暖点头,“来一屉,咱们在雅音楼里吃。”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草学着跑堂伙计的声调高声应了,便左手拉住母亲,右手拉着小欢,冲进人来人往的茶园巷,大黄虽然不喜欢人多,冲着小草叫了两声,便呆在小暖身边不走了。

    “知道啦,大黄要的熏肉骨头一块买回来!”小草头也不回地应了。

    小暖摸了摸大黄的脑袋,“走,咱找个清静地方歇会儿。”

    见文昌郡主带着人和狗过来了,雅音楼的伙计眼睛都亮了,快步上前弯腰抬手,声音嘹亮喊到,“郡主您来了,里边请”

    小暖进了雅音楼,又忍不住翘起嘴角。这真是巧了,她爹陈祖谟,居然在这里与一位书生模样的人喝茶。

    小暖进来了,这人一回头,小暖发现她还真认得,这正是新科状元卢林平。是什么缘分,让他们凑到一处的?

    陈祖谟和卢林平也见到了小暖。陈祖谟看着她身上晃眼郡王袍,眼睛都被刺疼了。

    卢林平起身,快步走到小暖身边,亲切问道,“前几日林平登门探望,安人说妹妹还在养伤,这是好些了?”

    卢林平跨马游街时给小草添了顿腻歪后,小暖便看他不顺眼了。他过去探望,小暖自然不会给他面子,现在见了也没必要给。于是,小暖笑得冷淡而疏离,只微微颔首,话都懒得说。

    玄舞代她回道,“郡主的嗓子还不好,不能多讲话。”

    卢林平也不介意,又说了几句要她好好养伤,莫让秦安人担心的话后,也自觉地退到一旁。

    轮到陈祖谟上场了!

    雅音楼大厅内的几桌客人都热切地注视着这对传奇父女。陈祖谟咳嗽一声,温和道,“既然还不好,为何不在家养伤?”

    知道他好不容易约到卢林平在此谈论学问,带着伤也要出来给他添堵么!

第一零一一章 新旧状元

    玄舞见陈祖谟这副嘴脸,心中冷哼。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脸面,敢这么指责郡主。既然他把脸送上来了,玄舞当然不会客气。

    不用小暖说话,玄舞就替她答道,“郡主养伤这些时日,太后、皇后和宫中诸位娘娘多次派人送养伤补品,安人和郡主感恩于心。所以,郡主的伤口稍好后,便进城买回礼的表达谢意。另外,这半个月来,安人和二姑娘为了郡主的伤,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郡主能走动了,也想带家人出来走一走。”

    大庭广众之下,玄舞这些指桑骂槐的话,简直比柴玉媛的耳光还让陈祖谟难以忍受!

    他不想关心小暖的伤吗?他没去探望吗,秦氏那蠢妇让他见小暖吗?不过是个会几下拳脚的下人,凭什么指摘他的不是!若在跟她理论,显得自己小家子气;若是不理论,难道要让天下人信了她的鬼话,以为自己不关心闺女的伤不成!

    左右都不成的陈祖谟,脸色白中带青,他就知道这死丫头过来,绝对没安好心!

    见陈祖谟不吭气了,很会来事儿的伙计上前一步,抬手在前引路,“郡主请楼上用茶。”

    雅音楼楼上的雅间,只有达官贵人才配进入!眼看着小暖头也不回地踏上楼梯,消失在转角处,陈祖谟觉得自己的脸,啪啪直响。女儿有资格进去,他这当父亲的却只能在大厅坐着!

    小暖不回头也就罢了,走到楼梯口的大黄却回头扫了他一眼才跟了上去,这更将陈祖谟气炸了。那不孝女真是教出来了个好畜生,跟她一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死丫头既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为何还处处跟他作对、让他难堪?他再有不济也是她的亲爹,小暖这样不孝,信不信他拿着状子到御前告她不孝!

    方才还谈笑风生、世外高人般的陈祖谟,一照面被便陈小暖摔在地上,惨不忍睹。见到这情景,卢林平面上含笑,心中却在后悔。他游街时大意了,不该戏弄小草。陈小暖连亲爹都敢这么收拾,更何况是他呢……

    该怎么挽回这一局呢?卢林平心中越苦恼,面上便笑得越温和。这些先放一放,先把陈祖谟这里应付过去。陈祖谟不算什么,但他身后的贺王,卢林平不敢得罪狠了。

    “陈……”卢林平话还没说完,就见门口的伙计又点头哈腰地迎了一群人进来,他立刻停住了。面带微笑地走了上去,“安人,小草妹妹。”

    秦氏见到卢林平,还勉强给了个笑模样,不过这称呼就显得生分了,“卢公子。”

    小草拎着好几个纸袋子的吃食,浓郁的香味儿飘得满厅都是。她歪着小脑袋在爹爹和卢林平之间看了又看,闪着大眼睛问道,“爹爹和卢大哥在聊什么?”

    陈祖谟找卢林平,是为了把他拉拢到贺王一边,不过话当然不能明讲。于是,陈祖谟吸收刚才见了小暖的教训,很是温和地对小女儿道,“为父在和卢公子谈论京城的趣闻。”

    趣闻啊!小草接着问,“是在说我姐姐大战柴严亭的事,还是说爹爹和卢大哥都玩过的跨马游街呢?”

    小草这话一出口,大厅里的人恨不得拍案叫绝。陈祖谟有些笑不出来了,只想赶紧把这丫头打发走,“只是随便聊聊,你姐姐在楼上等着,快去吧。”

    小草哦了一声,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爹爹,我郡母和三妹回家没?”

    “咔嚓”!陈祖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裂开了,勉强维持住温和的语气,“小棉得她外婆喜欢,想多留她住几日。”

    “哦,那就是没回来呢。”小草点了点头,“那……”

    “你快上去!”陈祖谟受不了了,他今天花大价钱来这里吃茶,吃的不是面子全是气!他以后出门一定要提前打听好了,这俩不孝女往东,他绝对往西!

    “小草,跟娘走!”秦氏扫了一眼跳脚的陈祖谟,觉得他这样真上不得台面,丢人现眼。

    陈祖谟读懂了秦氏的眼神儿,差点就一口老血涂满大厅。这个蠢妇,居然敢看不起他,且等着看自己把她哄回陈家后,怎么收拾她!

    陈祖谟深吸一口气,绽放出儒雅亲切的微笑,“小草,跟你娘上去吧,莫让你姐姐饿着。”

    他变脸比翻书还快,不过秦氏和小草都没回头看一眼,便上楼了。陈祖谟回头,笑着与卢林平道,“她们姐妹感情极好,小暖受了伤,小草的脸也跟着瘦了一圈。”

    见他还能笑得如此平静,卢林平对陈祖谟居然升起一丝敬佩。在卢林平看来,陈祖谟身具雄才大略,只可惜被小暖母女三人拖累了。当了状元后被右相明里暗里的逼婚,卢林平最能体会陈祖谟当时的心境,陈祖谟错,就错在他放任自己的亲生女儿跟着秦氏出陈家门,而不是休妻再娶。

    若是他……卢林平微微摇头,他不是陈祖谟,才不会走到这一步。

    楼上,小暖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芙蓉包,余小欢和小草兴高采烈地谈论着这一桌子吃的哪个更美味,大黄趴在地上啃着骨头。啃着烤鸟蛋的秦氏,问小暖,“你爹找卢林平要干啥?”

    小暖擦擦嘴角,“贺王有意拉拢卢林平,应是让他来探卢林平的口风了。”

    “听说卢林平要娶程姑娘,他是程家女婿,怎么也不会跟别人一条路,贺王怕是要白费功夫了。”秦氏道。

    小暖帮着娘亲理顺思路,“既然贺王出手,就说明卢林平与程家姑娘的亲事还没板上钉钉。至于为啥还没谈拢,就要再派人打听了。”

    “应该是卢林平不乐意吧,程姑娘在观景楼上给他抛了三天的花,心意满满的。”秦氏说到这里,又想起了当时卢林平拿小草做筏子的事儿,冷哼一声道,“他们爱咋滴咋滴,反正碍不着咱们的事儿。”

    正这时,楼下有侍卫上来报事,“郡主,济县赵家的赵书彦少爷进京了。”

    去了两个多月的赵大哥终于回来了!小暖喜上眉梢,“他现在何处?”

    天章阁内,忙碌的三爷听到回报,知道被他指派去的蒋如晦遇到盛装出行的小暖了,嘴角微微翘起。

    正这时,玄散进来低声在他耳边道,“赵书彦进京了。”

    三爷的嘴角,一下又拉直了。

第一零一二章 神仙款与生意款

    早春正月,赵书彦跟随珠绿家族中的长辈王鹿鸣离开南山坳,如今已是四月暮春,他才迟迟而归来两人虽然一直有书信往来,但几月不见,真是分外想念。

    小暖受伤不能说话时,几次想着如果赵书彦在就好了,他可以帮自己撑一段时间,他的能耐不下于自己,可不是秦三绿蝶等人能比的。

    看到小暖不但没瘦,反而胖了一圈的小脸儿,赵书彦笑达眼底,“看来妹妹这伤,养得还算安稳。”

    每日被灌下那么多顶级滋补品美食,能不胖么,但赵书彦就不同了。虽然他来时已梳洗过,但小暖还是能明显看出他脸上的疲惫。不用问也知道,他这一路定是风餐露宿,急急赶回来的。他不在家,小暖一直有过问赵家的生意,所以知道赵家近来平安无事。他这么赶路,是因为知道自己受了伤,不放心吧。

    感激的话不用说也不能说,小暖只得笑道,“大面上有三爷照应着,家里的事儿有我娘和小草,外边的事儿有秦东家和卿叔,我这段日子过得少有的清闲。”

    秦氏这才问道,“书彦回济县了没?我们出来时,你娘就念叨着想你了。”

    赵书彦接过丫鬟递上茶,放在桌上,才回话,“回过了,家母安好,她也在担心着小暖妹妹的伤,让书彦带了不少药材过来。这次书彦要在京城待一段时日,把这里的生意捋顺好了再回去,婶子打算何时归乡?”

    秦氏笑道,“快了,你看这庄子里的棉花苗出来了,等把棉花苗间好,我们就回。”

    那也就是这几日了,赵书彦含笑点头。

    捋顺生意?小暖的眼睛一亮,赵家在京城有一家酒楼、两处杂货铺,生意都还好。他说的“理顺”,应是要添新东西了,看来这趟出去有收获了?

    赵书彦读懂了小暖的目光,解释道,“愚兄这次随鹿鸣叔走了不少地方,打通了几处不错的茶园、瓷器和酒家的路子,杂货铺的店面需扩大,摆置新到的东西。”

    能被赵书彦说“不错”,一定是相当好了!开杂货铺最重要的就是稳定优质的货源,茶、酒都属于禁榷品,大半被官家或其亲属垄断着,赵书彦能把这两样跑下来,那是相当厉害了!

    小暖真心为赵书彦高兴,“恭喜大哥。扩铺子有什么难处,大哥知会小妹一声。”

    赵书彦也不跟小暖客气,“妹妹在京中多日,可听说永宁街或长清街上哪家要卖店铺?”

    长清街是京城仅次于永宁街的繁华街道,小暖的绫罗分号就开在那里,赵书彦选中这两条街,看来是信心十足了。小暖这段日子在家中养伤,对街面上的消息并不灵通,便道,“我这就让人打听打听,很快就能给大哥回消息。”

    见他们谈起生意上的事,秦氏便站了起来,“书彦今晚留在家里吃饭吧,我让人准备几样你爱吃的菜。”

    赵书彦应下,起身恭送秦氏出了书房,才继续与小暖谈事情。

    既然赵书彦要扩充杂货铺的货源,小暖便与他商量,将自己的南山坳里出产的毛笔、棉坊出的布料也放到他的杂货铺去卖。

    小暖出手的都是上等货,这能提高赵书彦的杂货铺的档次,赚得钱也比一般杂货多。赵书彦知道小暖有意帮她,便含笑接了,“妹妹不是一直想探一探海外的商路?最近有不少商船出海,现在时机不错,咱们可派人跟去转转,可好?”

    小暖真是跟他想到一块去了,“当然好啊!前两天小妹已经把手下的人掂量了几遍,琢磨着派谁出去合适呢!大哥怎么想的?”

    他们谈得热火朝天,根本容不得别人插嘴。站在小暖身后的玄舞正替三爷揪心时,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玄舞就笑了。

    看到头戴白玉冠,身着月牙白袍的三爷飘飘欲仙地走了进来,小暖眼睛都开始冒光了!她早就知道三爷穿上这件衣赏,一定帅呆了!

    见他们谈生意还开着书房的门避嫌,三爷的嘴角微微翘起,问给他行礼的赵书彦,“何时回来的?”

    赵书彦恭敬回话,“书彦四日前回了家乡,今日才到京城,过来探望婶母和小暖。”

    出门归来先回家探望父母,是为人子女的本分,三爷微微点头,将目光移向盯着他的,一脸赞叹的小暖。三爷笑了,他就知道自己穿这件衣裳来,她会是这个模样!

    小暖笑得可开心了,“三爷今日回来得好早,天章阁的折子这么快就处理清了?”

    听小暖的意思,晟王是每天都会来第四庄?赵书彦垂眸,他虽是小暖的未婚夫婿,但天天来也不合适吧?

    三爷点头,“处理清了。”

    跟在三爷身后的玄散,默默替被三爷压了一桌折子的卢正岐感到委屈。

    “今晚三爷若是没有约人,就留下来跟赵大哥吃杯酒吧?”小暖又道。

    “好。”三爷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能与三爷共饮,是书彦的荣幸。”能与晟王同桌共饮,赵书彦当然该感到荣幸。可因此错过与小暖一家同桌用饭,赵书彦更觉得遗憾。

    有晟王这个小心眼的家伙,他以后怕是再也没机会与小暖同桌吃饭了。不过,若他是小暖的夫婿,也会防着晟王的,赵书彦笑容更深了。

    小暖又围着三爷转了一圈,喜滋滋地对赵书彦道,“大哥看三爷身上这件衣裳怎么样,这是棉坊今春的的新款。”

    少有的,三爷配合小暖的话,把胳膊抬了起来。这件嗦的宽袖月牙袍,就是因为知道小丫头喜欢,他才穿的,当然要让它发挥用处。

    “这衣袍与三爷的天人之姿,相得益彰。”赵书彦如实道。若论相貌气质,世间男儿无人能及柴严晟。这一点,赵书彦也不得不服气。

    小暖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还不等她开口,三爷便提议道,“明日阁中事少,我陪你进宫?”

    小暖赶忙问,“三爷不穿官服,就穿这件,好不好?”

    “好。”三爷爽快应了。

    小暖已经开始幻想三爷穿着这件衣袍,在皇宫、京城走一圈后,棉坊大门被人挤爆的场面了。随之滚滚而来的,就是一个个金元宝!

    见小暖满眼都闪着金子的光芒,赵书彦抬眸看晟王,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见晟王看似清冷的容颜,却没有丝毫地不悦,赵书彦心想,自己该为小暖高兴才是。

    “大哥,店里还有一款天青色长袍,正适合你穿。待会儿我让人给你取来,大哥这两天去办事,就穿着吧?”赵书彦也是块活招牌,小暖当然不会放过。

    赵书彦心一梗,小心问道,“也是三爷这种大袖长裳吗?”

    小暖摇头,“是适合穿着谈生意的长袍,比这件省不少布。”三爷这件是神仙款的,赵书彦出去谈事,当然要穿方便行事的。

    见晟王的脸果然僵了僵,赵书彦痛快了,展颜温和道,“好。”

第一零一三章 小花儿

    三爷带着小暖一家到了慈宁宫时,皇后、德妃、淑妃、郑美人都在。

    正被德妃烦得不行的太后,见三孙儿仙气飘飘地进来了,立刻喜笑颜开,“放眼天下,也只有我的晟儿这么穿最好看。”

    别啊!太后的话若传出去,自己的衣裳还卖不卖了,小暖气闷!三爷感受到了小丫头的怨气,行礼后笑道,“这衣裳轻薄透气,穿着很舒服。”

    “是么?那我也给景儿来一身。这衣裳是王府的针线房做的?”淑妃闻音知意,立刻配合地问道。

    有人搭话,三爷说起来更自然了些,“不是,是郡主让棉坊的人缝制的。”

    呵呵!德妃和郑美人听得直翻白眼,皇后抬帕子擦了擦嘴角,太后却很给小暖面子,“这衣裳真不错,小暖有心了。你的伤口可还疼,过来让哀家瞧瞧。小草也来,哀家这些日子不见你们,正想着呢。”

    还不是你顾忌着郑美人的肚子,不准人进宫请安嘛。小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郑美人已经隆起地小腹。小暖才走到太后面前,露出自己的的伤口。

    众人见了小暖下巴根上这道触目惊心的伤疤,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真是差一点,小暖这条命就要交代了。郑美人暗骂柴严亭废物,德妃也恨不得她死!

    七皇子的母妃淑妃,对小暖的感激更深了。柴严亭对女子都能下这么狠的手,她儿子若是没被救出来,还不晓得会受什么样的折磨呢。

    太后怜惜地拍着小暖的手,“好孩子,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至于什么女扮男装啥的,连提都不必提了,那是小事儿一桩。

    小暖屈膝行礼,“这是臣女该做的。”

    太后现在看小暖,越看越满意,抬手将挂在脖子上的一串珠圆玉润的珍珠取下,挂在小暖脖子上,“这以后,咱们平平安安的。”

    虽然不知道这串珍珠的来头,但秦氏每次见太后,她都她戴着。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了小暖,也是她老人家对小暖的喜爱和感激,秦氏连忙带着两个女儿谢恩。

    起身后,秦氏才道,“这些日子得了您、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送去的东西,小暖才能好得这么快。我们家也没别的能拿得出手的好东西。所以这次进宫,咱们就就带了些棉坊出产的布料,您看可还中意?”

    待宫女把布料呈上来打开,淑妃就笑了,“这布料与晟王身上这件,很是相似呢。”

    小暖解释道,“这是用相似工艺织成的,所以差不多。”

    见淑妃爱不释手,太后就笑了,“既然这么喜欢,你就拿几尺回去,照着晟儿身上这件,给景儿做一件。”

    淑妃欢喜谢恩后,皇后才开口了,“小草怎么了,话这么少?”

    郑美人的肚子现在就是定时炸弹,小暖其实不想带着母亲和妹妹入宫的,不过不带她们来又显得太过刻意。所以她们便一块来了。进宫之前,小暖便叮嘱小草,入宫后要时刻跟着她,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小草很听姐姐的话,所以一直乖乖跟在她身边。

    现在皇后问了,小草才道,“回皇后娘娘,小草正在认真听大伙儿说话呐。”

    这孩子,真是一开口就让人更喜欢了,李皇后笑得合不拢嘴。

    “这小丫头跟君岳一样乖巧讨喜,长得也快,她的个头快赶上君岳了。”德妃又开始抹眼泪。

    郑美人也见不得小暖一家高兴,也跟着抹了两下眼睛,“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有了身孕后,我最听不得的就是有孩子受苦,听了就想哭。”

    柴君岳背上的伤很重,御医局派了最善小儿科的副提举华云琦为他医治,太后也吩咐御医局用最好的药。华云琦医术很好,半个多月来一直用药吊着柴君岳的命,可大皇子府的人也看不到柴君岳好起来的可能性,所以大皇子妃哭得肝肠寸断,德妃也跟着死去活来。

    儿子被赶去了皇陵,孙儿若再没了,她还有什么好活的?德妃通过郑美人拉拢右相,让他在建隆帝面前为儿子说好话,求建隆帝让儿子回来看一看君岳。她自己则从太后这里下手,磨着她替儿子求情。

    但铁了心护着柴严易的太后,哪是那么容易说通的。德妃悲观地觉得,柴严易登在基大赦天下之前,她儿子别想回来了!万念俱灰的德妃,眼泪掉得更快了。

    见太后脸色不好,三爷也不插手柴君岳的事儿,站起来道,“祖母,孙儿带着郡主她们去重华宫?”

    太后不想当着小暖她们的面教训德妃,便点头让严晟带着她们出去了。淑妃也跟着站起来告辞,跟着秦氏一起出了慈宁宫。

    出门后,淑妃亲切地挽着秦氏的胳膊,“姐姐去我那里坐坐吧?”

    秦氏可不敢在宫里瞎串游,小声道,“我们不能在宫里多待,华嫔娘娘还病着,我们得去重华宫探望。娘娘这里,我们下次再去,成不?”

    淑妃含笑点头,“也好,我陪你们过去,一处说说话。”

    听到她也去,小草低头不吭声,有淑妃娘娘在,她就不能很好的跟华嫔娘娘聊天了呢。。

    人家要陪着,秦氏也不好说不让,只得求助于小暖。小暖含笑问道,“娘娘,七皇子近来可好?”

    “他早没事儿了,这些时日跟在他父皇身边念书。颇有长进。”淑妃提起儿子,那叫一个开心。

    柴严景回宫后入了建隆帝的眼,近来无事时,建隆帝便叫他过去亲自指导他的课业,淑妃觉得儿子这是否极泰来,因祸得福了。

    这一切多亏了小暖。淑妃对小暖的感激,简直不知如何表达,她现在只想交好小暖,小暖不只救了她儿子的命,还是晟王的心上人。交好她,对儿子以后的路,大有好处。

    除了奇葩的柴严晟母子,宫里哪个有儿子的女人不想当太后,哪个皇子不想当皇帝呢!淑妃当然也惦记慈宁宫的位置。以前没机会也就罢了,现在儿子得了建隆帝的欢心,淑妃的心思也活泛了,“郡主听闻郡主在派人打听长清街上的铺子?可是要开新的买卖?”

    投其所好,文昌郡主喜欢做生意喜欢赚钱,淑妃就从这里下手。

    昨日后晌她的人才开始打听铺子的事儿,今早就传到宫里来了?小暖含笑道,“小暖是帮一位同乡客商打听的,是他打算在长清街上开家规模不小的杂货铺子。”

    能让性情凉薄的陈小暖出手帮忙,想必这人与她的关系非同一般了。淑妃笑道,“这真是赶巧了,长清街繁华地段上,何家的绸缎庄正欲出手,郡主可以派人去问问。”

第一零一四章 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的银子

    淑妃提起的何家绸缎庄,小暖也知道。离着她的绫罗坊不过百丈的距离,而且挨着个十字路口,人来人往的正适合开杂货铺。这家店跟的东家是一京城富户,跟郑笃初关系不错,算是长清街上绫罗坊最大的竞争对手。

    那家店最近干得风风火火,可不像要转手的样子。

    但是淑妃提起来了,就算何家自己不想,也是要转手了。经过这半个多月的接触,小暖发觉淑妃一家子是直脾气,受了人的恩情不还回去就觉得不踏实。她父母送了不少好东西去燕南街和第四庄了,看来他们觉得不够。要么就是想通过这家铺子,拉近他们与三爷的关系。

    见三爷没有什么表示,小暖就知道这家铺子她能收,便笑道,“多谢娘娘,出宫后小暖就找人过去问问。”

    淑妃闻言,笑得和煦无比,走到重华宫门前她就止了步,“昨日我刚去探望过华姐姐,今日就不进去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

    见她如此知趣,三爷开口道,“父皇方才说在批阅奏折时,说想喝些润喉去火的汤水。”

    淑妃大喜,谢过三爷便回宫熬梨水讨好建隆帝了。

    送走了淑妃,秦氏和小草迫不及待地走进重华宫,奔着华嫔娘娘的卧房去了,小暖和三爷跟在后边。

    吩咐青信关了宫门后,三爷讲道,“淑妃说的那家铺子你放心收下,那是杨夫人娘家的亲戚开的。若是用不上就转手卖给赵书彦,能赚上一笔。”

    淑妃外祖父姓何,乃是解州盐铁司的盐运使,解州是大周境内品质最好的池盐解池盐的主产地,这个官职说起来不大,但确实真真正正的肥差。小暖邸报上,看到在司农寺卿给建隆帝的奏折上写了这么一句:“上天下之赋,盐利居半,宫闱服御、军饷、百官俸禄,皆仰给焉。”

    这句话说的不假,盐利高并且由朝廷垄断,所以利润都归了朝廷充盈国库,管盐的官员也个个富得流油。小暖以前不知道,何家绸缎庄居然是杨夫人娘家的生意。杨大人看起来清廉,与右相少有往来,谁能想到他妻族的人跟右相家有这个关联呢。

    京城的水底的石头,果然不是一两年能摸清的,小暖再一次受教了。

    不过赵大哥扩店面和货源,正是需要用银子的时候,她这笔钱还是不赚为好。于是,小暖解释道,“小暖方才跟娘娘说是替同乡寻铺子,再赚这个钱就不妥了。”

    三爷回道,“你不提,赵书彦也该主动把差价补给你,若是他不补,便是他做事不厚道了。”

    醋了么?淑妃这个人情大部分是三爷的,他的意见小暖不能不理,便笑着商量道,“嗯,等赵大哥给咱们补差价时,咱们就拿这些银子入股他的杂货铺吧?以他的本事,一定能给咱们赚更多的钱回来,你觉得这笔生意能做吗?”

    三爷那点儿小性儿,让小暖这个“咱们”给抹平了,“好。母妃一直记挂着你的伤势,咱们进去吧。”

    小暖与在门口迎接的华玉打了招呼,抬脚进入淡淡药香的房内,见到她娘坐在华嫔身边,小草扒趴在华嫔怀里,俩人就差幸福得冒泡了,小暖有点嫉妒,娘娘一现身,娘亲和妹妹就都不是自己的了。

    “小暖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她的美人婆婆抬眸子看过来,冷清的面容上带着可见的关怀。小暖立刻颠颠走了过去,说话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柔了八度,“已经好了,您别担心。”

    华嫔抬修长的手指,轻轻摸着小暖还有些红肿的脖子,冰雪寒梅的声线也有了人气儿,“很疼吧?”

    娘娘只合拨动琴弦的手指,如今放在了她的脖子上!小暖立刻觉得自己的脖子不再是一般的脖子,是很有品味的脖子,很优雅的脖子!

    “只要不扯动它就不怎么疼了,您别担心。”小暖挨着妹妹坐下,也开始冒泡了,三爷见了这场面,摇头失笑。这一家三口,上辈子定是欠了娘亲的钱,所以这辈子见到母妃,才跟见了金子一样喜欢。

    不怎么疼,也就是还疼呢。华嫔收回手指,又摸了摸小暖额头上一处浅浅的伤疤,这应该是当年带着秦氏和小草反出陈家时留下的。这孩子为了保护家人,拼尽了全力,比自己强太多了。

    “娘娘,姐姐生病时,小草帮着娘亲管家,还下田除草。”小草开始邀功。

    华嫔的手收回来,摸了摸她圆润的小脸,夸奖道,“小草长大了,更懂事了。”

    “嗯!”小草的泡泡,已经不能论个数了。

    秦氏也不甘寂寞,“娘娘这些日子更瘦了,该多吃些东西才成。”

    华嫔含笑谢道,“我这阵子食欲不好,多亏有你上次让晟儿送进来的吃食顶着,否则更不能见人了。”

    秦氏、小草、小暖异口同声道,“娘娘什么时候都能见人。”

    华嫔看着面前这三张如出一辙的脸,轻声笑了。她这一展颜,又收获无数泡泡。

    华玉搬了凳子放在小暖身边,请被人忽略了的三爷坐下。秦氏这才发现她光顾着看娘娘,忘了夸女婿了,连忙说出她进宫前就准备好的话,“这阵子小暖养伤,家里忙得捉襟见肘,多亏了王爷帮忙张罗,我才能缓过这口气来。”

    娘都会用“捉襟见肘”这么高大上的成语了呢,小暖捂嘴笑,为了给华嫔娘娘留个好印象,娘亲也是下了苦功的。

    华嫔客气道,“安人有什么为难处就跟晟儿讲,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能被华嫔娘娘当做一家人,秦氏顿时觉得自己也不一样了,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小草又偷偷地在娘娘身上蹭了蹭小脸,才抬起头来,甜甜地道,“我姐昨天穿郡王袍了。小草画了一幅,娘娘要不要看?”

    秦氏立刻补充,“这丫头神神秘秘地躲在书房里画的,画好后就藏了起来,谁都不给看。”

    小暖惴惴不安,“小草,你没把姐画残吧?”

    小草的小脑袋骄傲扬起,“当然没有,姐姐老神气了!娘娘要不要看?”

    华嫔也对小草的画很期待,“好。”

    于是,一群人转到书桌旁。小草取出她昨日画好的画像,一点点展开,然后满脸期待地看着华嫔。

    小暖看到画,脸就垮了。

第一零一六章 太后和皇后的怨气

    “你乃万金之躯,身系大周安危。怎能轻易出宫!晟儿的园子再好,能好过御花园?御花园你多久不去了,百兽园里今春新添的奇珍异兽,你去看过几回?”太后怒道。

    陪坐一旁的李皇后眼观鼻、鼻观口,一声不吭。

    几十年母后都没这么严厉地跟他讲话了,建隆帝居然有点怀念。

    他陪着笑,小声解释着,“御花园儿臣看了几十年,闭着眼睛也知道每棵草长在何处;自前年遇刺之后,儿臣便对百兽园失了兴趣……”

    “前年遇刺的事你还觉得别扭,怎得上个月出宫遇刺你就不别扭了?”太后气得发抖,讽刺道,“莫不是又为了哄华淑开心吧?为求美人一笑,圣上真是煞费苦心呢!”

    李皇后握紧了手指,华淑!

    建隆帝觉得很委屈,“儿臣让华淑出宫,不是为了哄她开心,而是见她身体一直不好,怕她的咳疾传给别人,才让她出去养好病再回来……”

    “她是嫔妃,病得重了直接去冷宫养着就是,冷宫有的是地方!”太后怒道。

    冷宫,的确是最适合华淑的地方,不过李皇后没动,她知道圣上一定不会准的。

    冷宫那地方不是人待的,进去再出来也就废了。那样的大美人,建隆帝哪舍得把她放进去。

    果然,建隆帝不同意,“母后言之有理,只是把她送入冷宫,晟儿那边不好交待。”

    太后用力抿了抿唇,华淑真该庆幸她生了个好儿子,否则……!

    见母后表情有所松动,建隆帝接着劝道,“晟儿的别院跟儿臣的行宫也无甚差别,让华淑过去把病养好,再将她接回来,彼时郑春凤也该把孩子生下来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郑春凤才怀胎四月,你要让华淑出去半年?!太后和皇后的眉头皱得死紧。

    荒唐!你还在位呢,自己的妃子说出宫就出宫,你的颜面何存?她生得那副模样,你就不怕她出去给你惹事儿!

    不过想到华淑不在宫里碍眼,太后也觉得呼吸顺畅不少。但愿这祸水病死在外边才好,算是为了晟儿,为了大周的长治久安!

    “既然是为了这个,你何苦亲自跑一趟?那就直接让晟儿接她出去就是了!”太后松了口。

    建隆帝点头应下,“母后所言甚是。”

    “她去了,重华宫便空了,不如让柳若施搬进去吧?”李皇后开始安排华淑出宫后的事宜。

    柳若施是今年刚选进宫的,容貌才学品行皆是一等一的好,李皇后只盼着华淑不在宫中这段日子,建隆帝能将放在她身上的心思,转到柳若施身上。

    “只让柳若施住进去,是不是冷清了些?”太后跟儿媳想到一处去了。

    “但凭母后安排。”建隆帝对后宫嫔妃住在何处,并不在意。他要寻哪个,都是叫进宜寿宫了事。

    不过,“重华宫的正殿莫让人住,里边还有儿臣的不少东西在。”

    李皇后咬碎口中牙,太后差点被儿子噎得背过气去!

    宫外,第四庄,听到建隆帝明日不出宫,只华嫔娘娘一个人来时,小草一蹦多高,“太好啦!”

    秦氏也喜得团团转,“天渐渐暖和了,得给娘娘换床新被子才好。禾风,去把库房里取三捆棉花出来;细雨将我放在炕柜里的蓝花棉布取出来,那块布软和,做被子正合适……”

    “我去跟大黄说说,等阿宝来了,莫让大黄起伏它!”小草也要一阵风地跑出去,却被小暖叫住了。

    见娘亲走远了,小暖才沉下脸,指着面前的石板,叫妹妹,“过来。”

    小草一步步挪到姐姐面前,刚要咧开小嘴儿笑,就听姐姐又严厉地道,“莫笑。”

    小草立刻把笑收回去,诚恳认错,“姐姐,小草知错了,你别生气。”

    小暖板着脸问,“你错在哪里了?”

    “今天进宫前,姐姐说了不要让小草多话,小草在圣上面前多话了。”小草乖乖答话,她就知道自己的小心眼儿能瞒过娘亲,但一定瞒不过姐姐。

    小暖的手指重重点在她的额头上,“你啊!你知不知道圣上是九五至尊,抬手就能要人命的!天下千千万万人,哪个敢在他面前闹气!”

    小草小声道,“可明明是圣上不对啊……”

    今天建隆帝确实过分了些。不过就算他不对,他是皇上,你能把他怎么样。妹妹今天,胆子太大了,得罚!

    “姐姐说过,做事要考量后果,胆大心细,只要有五分把握就值得一试。”姐姐还没开口,小草已经开始争取宽大处理了。

    小暖顿住,“这话我是说过,但我说的是做生意。”

    “触类旁通,异曲同工。姐姐,当时小草见圣上心情好应该不会发火,就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想着哭一哭闹一闹,或许他就准我天天进宫跟着娘娘学画了。谁知道,嘿嘿,嘿嘿嘿……”

    小草得意地笑,谁知道建隆帝居然准了娘娘出宫养病!

    见妹妹笑得像个小傻子,小暖叹了口气,“你可想过,你触怒了圣上,会怎样?”

    “小草想过。”小草答道,“受斥责呗。姐姐刚立了大功,圣上不会把小草怎么样的。”

    她还小,没有官职、没有封地、没有银子,建隆帝打不得、罚不得,还能把她怎样?骂就骂呗,不疼不痒的。

    小暖见妹妹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二百五模样,好气又好笑,“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咱们事小,若因此连累娘娘受过,就事大了。”

    “圣上这是没把你放在眼里,若他真有心对付你,你的软肋一抓一个准儿,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小草偷偷数着:娘亲、姐姐、大黄、娘娘……她的软肋很多,哪个伤了她都要拼命的。可是她还这么小,拼命也拼不过……

    “姐姐,小草明白了,以后做事要更小心一点。”她要变得更强!

    小暖点头。

    “那……小草去准备啦?”

    看着妹妹这样子,小暖还能说什么,只得点了头,“去吧,仔细点,莫伤着。”

    “好”小草的声音从屋里一直洒到院子里,随后便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小暖听了,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华嫔娘娘出宫是件大大的好事儿。

    她只要能养上两个月的病,郑美人那边出什么事儿,都与她无关了。

第一零一七章 卸磨杀驴

    宫墙很厚,也很高,站在下边望不到顶,趴在边上听不到外边的动静。

    这一道墙把被各家送进宫的女儿隔开,由大好韶华到一抹黄土,生死相别。

    想活着走出这道墙,只有两种方法。其一是宫中换主,新皇开恩,准诸位有儿子的太妃出宫,由各王府奉其终老;其二是去皇陵为先帝守灵。去守灵的妃嫔,终生不得擅出,直至老死。这样还不如呆在宫里,因为皇陵更寂寞,宫里起码还能看戏。

    现在的建隆帝龙体康健,宫里的嫔妃们想都不敢想出宫的事儿。

    但是这事,它就发生了!艳压后宫二十载的华淑,要出宫养病了!

    她有什么病?不过是看着郑春凤怀孕心里不痛快,闭宫门跟圣上闹小性子罢了!

    圣上还就吃这一套,为了哄她开心,居然放她出宫逍遥!

    嫔妃们嫉妒得双眼通红,没儿子的也就罢了,有儿子的心如油煎火烹。

    只比晟王小一岁的四皇子柴严昙,又被叫进陶夏宫挨骂了。

    柴严昙出京办差时,他母妃宁昭容还抱着儿子回来后封亲王,若干年后她当太后的美梦。

    但儿子回来后,她就梦醒了。她现在不争不抢只管看戏,等着建隆帝那啥之后,她跟着儿子出宫过舒坦日子。

    可建隆帝还没那啥,华淑就出去了,怎能叫宁昭容不气!

    她比华淑年纪大,她比华淑先入宫,她比华淑妃位高,她比华淑家室好!可她没华淑貌美,没华淑有手段,最最最主要的,她生的儿子没华淑有本事!

    宁昭容越看儿子越来气,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将他赶去太傅府交给父亲管教后,宁昭容坐在憋闷的宫里,还喘不上气来,她决定出去走走。

    到了御花园,见到一脸郁卒的德妃,宁昭容立刻觉得神清气爽,春光大好。

    她起码还有儿子呢。宁昭容含笑走上去,与德妃问好。

    德妃懒得搭理她,拍了拍身边的位子,两人排排坐,一起望着重华宫的方向,等着华嫔出来。华嫔去跟太后和皇后辞行,必须经过这里。

    她要出宫逍遥,这顿骂是少不了的,两人心中同时哼了一声。

    另一边的小亭里,能吃能睡胖了一圈的郑美人,享受着众年轻嫔妃的恭维,也望着重华宫的方向。

    在揽月宫住了着一段,郑美人还是觉得重华宫舒服,想着搬回去。她觉得重华宫是她的福地,她在那里受了圣上的宠幸,在那里有了身孕。

    可是……

    郑美人斜了旁边假山前东施效颦的柳若施一眼,眉头就厌恶地皱了起来,这是个强敌。

    “来了!”报信的宫女急匆匆走了出来,御花园里的老少美人们,一起看向通往重华宫的方向小路,有的已经站起身,就等着华嫔过来时酸她几句。

    然后,众美人同时皱起眉头,晟王怎么来了!

    他现在不是在内阁做事么,内阁这么清闲?众美人又坐了回去,有晟王在,她们莫说上前嘲讽几句,就是过去翻个白眼也不敢。

    压着火的众妃,再看被晟王扶着的华嫔就更气了。不是说病了么,怎么一点也没脱相?!

    已经老得不成样子的德妃握紧拳头,二十年了,这女人还不老吗!

    宁昭容的关注点则放在扶着华嫔的晟王身上。只差一岁啊,为何严晟不能再等等,投胎成她的儿子呢!

    有晟王陪着,太后和皇后也不敢为难华嫔,警告几句便让她出了宫。

    华嫔走后,宫里美人们的怒火达到鼎峰,三两成群地商量去太后、圣上和皇后宫中诉苦时,又被三道圣旨炸开了锅。

    宁昭容被封为贤妃,郑美人被封为修仪,柳若施由才人升为婕妤!

    至此,建隆帝后宫的德贤淑宸四妃齐备,只剩皇后之下的皇贵妃空着了,但皇贵妃的位子不是想坐就能坐的,她们又少了个盼头。

    于是,众人更恨华嫔了,若不是因为她,圣上怎么可能封妃!

    建隆帝的六个皇子,二皇子之母是正宫,四个皇子之母为妃,只有三子柴严晟之母为嫔,安抚之意再明显不过。

    被安抚了的,美滋滋地去给建隆帝谢恩。郑春凤和柳若施这两个小美人儿也千娇百媚地到了建隆帝跟前,挖空心思地邀宠。

    建隆帝乐呵呵地对德喜道,“环肥燕瘦,朕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万岁这是因为方才华嫔来辞行时,笑模样都没给他露一个而生闷气呢,他打算宠幸新的美人出气。

    不过,德喜笑了笑,若是华嫔娘娘在乎这个,她就不是宫中有名的冷美人了。

    若是圣上真能宠幸旁的美人而忘了她,她怕是求之不得呢。可是,德喜摇摇头,这两位比起娘娘来,差得可不是一点不几点。

    “招柳婕妤今晚侍寝!”建隆帝吩咐道。

    “是。”德喜应了,下去传旨,想看这位能受宠几时,又能不能得幸怀上龙胎。

    宫里要多一位受过宠幸的妃嫔,而朝堂之上,怕是也要因后宫之事热闹一番。

    说不得,御史台的御史们,已经凑到一处商量着联名上书,谏万岁让华嫔出宫、分封妃嫔都不合祖制了。万岁能痛快的,也不过是今晚罢了。

    宫里闹哄哄的,三爷府里也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暮春初夏,槐花飘香,蜂蝶乱舞。华嫔靠在第五庄的观景台内,吹着习习香风,看着无边丽色,眼角眉梢都柔和了。

    她在观景,小暖一家排排坐着观美人,也是如痴如醉。

    趴在旁边的大黄打了个哈欠,翻身露出肚皮,居然没人给它挠痒痒!大黄踢了踢腿见小暖她们还不理它,郁闷了!

    它一口叼起华嫔旁边啃草的白胖兔子见还没理它,于是气呼呼地往外走,与办事回来的三爷打了个照面。

    三爷心情很好,脸上还挂着笑意,“去吧,莫把阿宝吃了。”

    大黄一甩脑袋,叼着兔子跑出了第五庄。

    三爷走进凉亭时,华嫔回眸一笑,“这么早?小暖方才还说,你晌午不会回来用饭了。”

    “娘娘笑起来真好看。”小草捧着小脸陶醉。

    “娘娘的气色比方才好多了!”秦氏笑得欣慰。

    小暖醉醺醺,美人啊美人……

    三爷坐在小暖旁边,道,“老四发疯,非要替我去巡视羽林卫。”

    “昙郡王看中羽林卫的差事了?”小暖回神,他被骂了这么多天,终于熬出头了?

    三爷点头,“圣上有意让他接管。”

    “卸磨杀驴!”

    小暖冷哼一声,三爷花了近两年的功夫才把羽林卫倒腾得有了禁军该有的气象,建隆帝就迫不及待地夺权了。

    三爷抬手在小暖的额头弹了一下,“又乱用成语。”

第一零一八章 摊上大事了

    小暖顺嘴吐噜完,就晓得自己用错了。她双手抱头,向对三爷嘻嘻一笑,又不好意思地看向华嫔。

    自己这样没学问的儿媳妇,跟华嫔和三爷这天上有地上无的母子俩放在一起,真得很不搭调呢,她心虚。

    华嫔关心的却不是这个,她语带责备道,“小暖还伤着,你莫动手动脚。”

    三爷点头,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以示安慰。

    小暖放心了,笑嘻嘻道,“娘娘,是小暖学问不精,该打。”

    见闺女没事儿,秦氏便借机虚心请教,“那该用什么呢,过河拆桥?”

    华嫔点头,秦氏美滋滋地笑了。

    小草也忙着回答,“得鱼忘筌、鸟尽弓藏?”

    华嫔又点头,“都很好。”

    三爷坐在小暖身边,就听小丫头嘴里嘟囔着,便问道,“在说什么?”

    小暖讲出自己的疑惑,“人有时候真得很奇怪,被比作动物就生气,但被比作桥、弓、筌等却挺高兴。”

    “是啊!”秦氏也发现了,“这是为啥呢?”

    “娘娘,为啥呢?”小草靠在娘亲身边,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华嫔。

    娘娘,好美啊……

    华嫔解释道,“人乃万物之灵,猪犬牛羊被人所役,低人一等。所以,人可以‘犬马之劳’自谦,却不以此呼人;弓、筌、桥,乃人所创,是为器也,古人重器,今人尤之。以器称人,有褒奖之意。不过,百兽中的龙马、鸾凤、鲲鹏皆为瑞兽,以此称人大有褒奖之意。”

    这么点事儿,让娘娘一说就大有深意,娘娘太有学问了。秦氏好奇追问,“龙咱知道,为啥马也是褒奖呢,就因为跑得快?”

    华嫔耐心解释道,“龙马是指像龙一样的骏马,《尚书》记载,‘伏羲王天下,龙马出河’。另外,八卦乾坤,龙为乾之象,马为坤之形。马不只跑得快,还能载物、温顺,故象征大地,厚德载物。”

    母妃很少讲话,只有在小暖一家面前话才多些。三爷很开心,在边上静静听她说。

    好家伙,自己随便说一句,娘娘就说到伏羲、神兽、乾坤上去了。有学问真好啊,又漂亮又有学问更好,小暖莫名羡慕。

    小草两眼都是小星星,“娘娘什么都知道。”

    小暖就算了,华嫔为鼓励小草诚心向学,言道,“我向你这么大时知道的没你多,只是这些年在宫里闲来无事,尝以书本消磨时光,几十年下来,便积少成多了。”

    这话说得真让人心疼,秦氏眼圈都红了,恨不得进宫揍建隆帝一顿。

    世人皆苦难,华嫔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怜。她接着道,“小暖有勇谋,能以一己之力回天,乃人中龙凤;小草聪慧,也非池中物。两女能如此,全赖安人教导有方,安人后福无穷。”

    秦氏压下心酸,笑道,“娘娘才是,严晟才是真正的人中之龙呢。”

    小暖觉得华嫔说了这许多话也该累了,正要送她回房,却见玄舞快步走来,低声道,“三爷,昙郡王和羽林卫的赵青打起来了。”

    华嫔娘娘在此,为了避嫌,府中男侍卫不得进内院,这里交给太监和建隆帝的大内侍卫守着。玄散也不得入内,所以他有事只能让玄舞传话。

    赵青是羽林卫中有名的愣头青,他敢跟老四动手,三爷一点也不奇怪,“赵青把严昙打了?”

    玄舞笑了,“正是,所以张将军派人求到门前,请您过去劝劝。”

    老四憋了好些日子的邪火无处发泄,才跑去羽林卫揍人出气。可他挑谁不好,偏偏挑上赵青,这下火气没发出来,又添了新火。

    三爷站起身,“母妃,儿臣去看看,晌午不能回来用膳了。”

    华嫔点头,“虽说正事要紧,饭也要记得吃。”

    这句听似寻常的话,母妃能说出口已经十分不易了。三爷心中一暖,点头应下,快步离去。

    秦氏见华嫔的目光追着儿子的背影,就知道她对三爷的挂念,一点也不比自己对俩闺女的少。只是她和三爷一样的脾气,将情绪都藏在冷冰冰的脸后边,不让人知道。

    “咱们……”她不说,自己就得多说点了。不过秦氏话还没说完,就见春花急匆匆走来,不用问也知道,小暖也有事儿了。

    果然,春花屈膝行礼后,与小暖道,“姑娘,从徐州刚运来的三大船布料出事儿来。秦东家和展福都不在京中,仓库的管事想请您拿个主意。”

    三大船布料就是几千两银子的货,出了问题是大事儿。小暖立刻站起身,满意歉意地道,“娘娘,娘,小暖得过去一趟,晌午也不能一起用膳了。”

    华嫔点头,秦氏叮嘱道,“别着急,该吃的饭还得吃,娘让人给你送过去。”

    原来可以这样说,华嫔暗暗记下。

    小暖点头,摸了摸小草的脑袋,“把大黄叫回来,让它跟我去干活。”

    “好。”小草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喊道,“大黄”

    “汪”

    回应遥遥传来,一会儿的功夫,大黄就叼着兔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暖拿了它嘴里的兔子,顺顺毛还给华嫔娘娘,弯腰对大黄说到,“走吧,小暖有事儿要大黄帮忙,忙完了,有肉骨头吃!”

    大黄高兴地甩着尾巴,跟小暖跑了。

    华嫔低声问,“安人不担心?”

    秦氏笑了,“不用担心,娘娘不知道咱们小暖的本事,大着呢。”

    小草也骄傲地扬着小脑袋,“我姐和大黄同时出马,有人就要倒霉了。小草猜,一定是程贤文和郑笃初那帮人捣的鬼,他们完了!”

    华嫔的美眸望着小暖单薄的身子,这孩子,真的是用她的肩膀扛着整个家呢。

    小暖到了码头时,见到九号镖局的镖师和自己家的艄公义愤填膺地站在大船边,面前是十几个还在滴水的大箱子,一看就知道是刚到的货浸水了。

    上等布料浸水,就等于废了,几千两银子打了水漂。

    小暖沉静地走过去,挨箱查看湿漉漉的布料,听完运送这批货的镖师陈述事情经过,小暖问道,“你确定是水鬼?”

    水鬼,指的是在水上以偷盗为生的匪类,是朝廷明律绝不姑息的恶行,捉住必杀,暗通水鬼破坏民船,也是重罪。小暖明白,自己等的机会,来了!

    镖师答道,“不错,是水性极好的水鬼所为。是某无能,路上松懈没有察觉,着了他们的道。”

    如果是水鬼,大黄便排不上用场了,因为这货到水里就怂。小暖抬手唤玄舞,“去查查清楚,是哪帮水鬼跟咱们作对,端了他们的老巢,查出幕后主使,记住,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去。”

    “是!”玄舞响亮应了,三爷刚分给了她一大批人手,她正好拿这些水鬼练练兵。

    小暖进了船舱,又低声吩咐赵守纯,“派人密切注意羽衣坊的行踪,双管齐下,我要尽快拿到证据。”

    赵守纯一听,眼睛就亮了。让五城兵马司的人跟着,现在又要搜集证据,小师姑这是要告状了!

    小师姑告谁,谁准倒大霉,程家这次摊上大事儿了!

第一零一九章 我闺女不能委屈了

    小暖忙活了半日,回到第四庄时天已经黑了,娘亲和妹妹还没回来,想必晚饭也在华嫔娘娘那边用了。

    吃过病号餐,小暖挨着懒洋洋的大黄躺在摇椅上发呆,又愣了一会儿功夫,秦氏和小草才有说有笑地回来了。

    见到小暖已经回来了,秦氏问了她伤口还疼不疼,用饭没有,小草跑过来帮大黄挠肚子。

    大黄舔了舔小草的手,小暖酸溜溜地道,“娘娘来了,我和大黄就不吃香了呢。”

    秦氏失笑,“娘娘才能出来住几天啊,你这丫头!”

    小草在姐姐脸上吧唧了一口,甜甜地道,“小草最喜欢姐姐了!”

    “娘娘呢?”

    “娘娘也最喜欢,娘也最喜欢,大黄也最喜欢!”小草抱着大黄一顿蹭。

    小暖拍了拍小草的后背,“我和大黄在外边跑了半天,回来还没擦洗呢,你也不嫌脏。”

    “不嫌,多脏都不嫌……”小草窝在姐姐和大黄中间一脸幸福,大黄也高兴地吐着舌头直哈哈,小暖也觉得舒服极了。

    秦氏问起铺子里的事儿,小暖简要说了说,“我让人把木刑从南山坳叫回来,捉住水鬼后交给他审问,尽快揪出背后的黑手。”

    秦氏担心着,“不用审都知道,这背后的黑手就是郑笃初他们。你不是说郑笃初狡猾,最后他找个背黑锅的一推二六五,咱们又能把他怎么样?”

    小暖笑道,“就算他推到羽衣坊管事身上,咱们也要把这批货的货款、给咱们带来的损失都赔给咱们。也要让百姓都知道羽衣坊的人手脚不干净,让他们臭名远扬,后边就好办了。”

    秦氏觉得闺女说得太对了,“对,得让他们赔钱,糟蹋东西是要遭天谴的!”

    小草问,“后边要怎么办呢?”

    小暖慧黠一笑,“你猜?”

    小草眼睛转了又转,诚实道,“小草猜不到。”

    小暖揉了揉大黄的毛,“见招拆招,尽快灭了羽衣坊!”

    秦氏担心随后发生的事儿,“郑春凤怀着孕呢,你可得悠着点,别惹出事儿来。”

    小暖收拾了郑笃初,灭掉了羽衣坊,消息一定会传到郑春凤耳朵里。她要是一着急滑了胎,小暖有理也说不清。

    小暖当然想到了这一点,“娘放心吧,女儿心里有谱。”

    秦氏知道闺女比她的脑袋好使,也就不跟着瞎操心了,又为华嫔担起心来。

    “以后该叫郑春凤郑修仪或郑嫔了,她那样的,怎么能跟娘娘比肩呢?四皇子的母妃真的成妃了,圣上真是的,怎就不把娘娘的位子提一提呢!”

    “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娘娘不在乎这些。”这么多年了,若是华嫔在乎这些,早就被气死了。

    秦氏操心的可不只这一点儿,她忧心忡忡地在小暖耳边嘀咕,“等圣上那啥后,娘娘出了宫可咋办?建王府、贺王府甚至昙郡王府里都是太妃,就娘娘这是太嫔,多别扭啊!”

    太嫔?小暖眨巴眨巴眼睛,有这称呼?

    不会吧……这个真得很不好听。

    秦氏皱着眉头,继续犯难。小草跟大黄滚够了,沐浴更衣后认认真真地趴在炕桌边上读书,小暖则琢磨着为啥圆通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

    柴严亭的人还没找到他,他这究竟是去哪儿了?还有柴严亭抓七皇子的用意如何,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有点儿后续,难道柴严亭真没有别的想法?

    第二日一早,秦氏早早起来在田里忙活了一阵儿,用完饭后就拿着做了一半的鞋子,要去找华嫔一块做针线,小草也抱着自己的书本跟着。小暖把她们送到第五庄门口,见三爷已牵马站在路边等她了。

    送了娘亲和妹妹进去,小暖边走边与三爷闲聊,“三爷昨天也忙到很晚?”

    三爷点头。三爷去了羽林卫大营在柴严昙面前一站,柴严昙的火就更大了,可他打不过三爷,有火也只能憋着,被三爷带出羽林卫后,便赌气跑去跟柴智岁、程贤武这帮不成器的二世祖喝酒。

    三爷懒得管,由着他去,早晚自有人收拾他。

    谁知他喝了半日,又跑去找三爷说了一大顿闲话,话里话外地嘲笑三爷给自己找了个丢人的岳父。这也是三爷在此等着小暖的主要缘故。

    “昨晚四弟与柴智岁等人吃酒,柴智岁喝多了后,说了不少他家中的事。陈祖谟前后四次去接柴玉媛母女,才终将她们接了回去。不过,柴玉媛之母也警告了他许多话。”

    赵氏警告了什么话,能让不喜欢八卦的三爷,特意等着跟她八卦几句?小暖明亮地大眼睛望着三爷。

    三爷居然翘起嘴角,愉悦道,“她说,柴玉媛下嫁陈祖谟本就受了委屈,若是过日子还要委屈着,这亲事散了也罢。”

    哎呦?!小暖也忍不住笑了。

    赵氏这是理直气壮地告诉渣爹,她女儿在陈家想怎样就怎么样,别拿规矩框着她,否则就让她跟渣爹和离!

    是因为柴梓让现在得了好差事,赵氏的腰杆又硬了;还是因为赵氏发觉陈祖谟这辈子了,所以瞧不起他了?

    不管是哪个,小暖都乐见其成。

    柴玉媛的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啊……这可有看头了!

    小暖眉开眼笑,琢磨着是否派个人去陈家蹲点,看看柴玉媛的日子究竟要怎么过。

    以前,小暖说留着陈祖谟,让他看着她们一家三口过好日子难受时,三爷还觉得小暖这种做法不够干脆。现在三爷也觉得这样也挺好,“已经派了,有了消息再告诉你。”

    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小暖嘿嘿一笑,不再提这事,“三爷今天晚上早点回来,咱们一块用饭?”

    华嫔搬出来后,她们还没聚在一块,热热闹闹地吃顿团圆饭呢。

    三爷却道,“二哥约我今晚吃酒,晚上恐要是要歇在城里。”

    联想到越发受建隆帝关爱的七皇子,二皇子这时候约三爷喝酒,小暖觉得他的目的怕是不单纯。

    在路口与三爷道别后,小暖赶去码头的仓库。几箱受了河水浸泡,交互染成杂色的布匹被展开,挂在仓库门口架起的竹竿上晾晒,小暖觉得这斑驳的杂色还挺好看。

    这种后现代风格的布料若是拿回现代,或许可以买上大价钱。但在推崇纯色质简的大周,就只能减价处理了。

    着实可惜了,小暖眉头皱起。羽衣坊这等损坏别家布料的腌做法,让人不齿。他们难道不知,细麻布要经过多少人、多少道工序才能制成么!

    “水鬼那边可有消息了?”小暖问身边的玄舞,拿到证据后,小暖绝不让他们的日子好过。

第一零二零章 祸害

    玄舞回道,“属下已派人前去捉拿,五日内定将他们押到姑娘面前。”

    这几个水鬼比起狡诈的青鱼帮水鬼差了一大截,让三爷增派的暗卫精锐去拿几个水鬼,简直是牛刀小用。不过就算他们侥幸逃掉,凭姑娘的运气,他们也会一个个主动蹦到姑娘面前,挨个等着被捉。

    自打跟着姑娘做事后,玄舞无论干什么,都信心倍增。

    五天还是等得的,小暖点头,“抓鬼时记得把他们的家抄干净。”

    “明白!”玄舞早就想到这一点了。

    派人出海是烧钱的买卖,而且姑娘想为他们准备的银子,比正常跑海路的商家还多一倍不止。显然姑娘派他们出去可不只是探商路,这是大好事儿,玄舞举双手双脚支持。

    “小师姑,柜叔到了。”刘守静带了展柜进来。

    展柜进入屋内后,跪倒行礼,“小人展柜给姑娘行礼,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这一年来,小暖发生太多变化,展柜也不知该先贺哪个喜。进京后,见到棉纺、绫罗分号的气派,再看这个比济县总仓大一倍不知的码头仓库,展柜跟着热血沸腾,能见证绫罗霓裳的崛起,展柜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

    小暖上前,搀扶起自己的老掌柜,笑道,“扬州果然养人,柜叔去了一年,比去之前还显得年轻了。”

    展柜去扬州时,他儿子展鹤刚被斩首,家里人都心慌慌,不知所安,他也面容憔悴。这一年来,小暖未因展鹤之事难为他的家人,待他的孙儿展潜如初。展柜在扬州本分做事,渐渐恢复了原本的精神劲儿,看起来倒不像已经过了五十岁的人。

    “小人惭愧,在扬州偷懒了。丁大嫂到了后,小人跟她把铺子里的事儿交接清楚,就急急赶回来了。”展柜关心小暖的伤势,“姑娘的伤好了?”

    小暖点头,“已无大碍,如今咱们的摊子又大了一倍,需要柜叔操心的事儿太多了。”

    能重任绫罗霓裳的大掌柜,展柜自然欢欣鼓舞,表态道,“小人跟展福会帮着秦东家和绿蝶姑娘,把铺子的事儿管好,不让姑娘操心。”

    通过这句话,小暖就知道展柜已经明白自己找他回来的用心。她跟展柜一起把绫罗霓裳做大,默契还是有的,展柜回来了,她的确少操不少心。

    “好!待会儿召集京中各处的管事,咱们碰个头把事情都捋顺了,柜叔也能尽快上手。”

    “是。”展柜应了后,又小声道,“陈老爷府上的丫鬟汀兰硬要跟着小人一起回来,她如今就在外边,请姑娘发落。”

    若是展柜不提,小暖都快忘了汀兰这个人了。

    过年时,柴严亭在济县散播小暖就是秦日爰的消息,陈祖谟为了探听虚实,将汀兰派去扬州,想让她套展柜的话。

    汀兰一个黄毛丫头,哪是展柜的对手,自然什么也没探听到。她想使用美人计,可展柜已经过了那个年纪,根本不吃这一套。

    按说差事没办成,她早该回来了才对,谁知着丫头竟贪恋扬州繁华,逗留至今。若非陈祖谟握着她的卖身契,又派了马得铜跟着,她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渣爹刚接回了柴玉媛回府,家中还有青柳和春泥,再添上心思极多的汀兰,会是怎样的场面?

    小暖觉得,她跟三爷能看的乐子更多了,便吩咐道,“派人把他们送去东桥街,交给我爹处置。”

    汀兰和马得铜回到陈祖谟位于东桥街的新家时,陈祖谟已去贺王府做事,只有柴玉媛和皮氏在家。

    久别胜新婚,柴玉媛昨夜得了滋润,今早迟迟未起。皮氏见了汀兰,也不问她的差事办得怎么样,只把她上下左右打量几圈,啧啧道,“你这丫头几个月不见,跟长了好几岁一样。”

    原本瘦弱的汀兰,这几个月吃饱喝足,豆芽菜变成了枝头的豆蔻,很有点看头了。汀兰心虚地跪在地上,担心着老夫人会怎么折磨她。

    谁知,老夫人却没有难为她,只乐呵呵地道,“青柳去把空着的西厢房收拾出来给汀兰住。”

    西厢房共有三间,春泥和青柳各一间,老夫人的意思,青柳立时明白了。

    她把汀兰往西厢房一引,春泥也明白了,立刻跑去内院通风报信。

    陈府本是两进的宅子,缓过来的柴梓让不忍女儿住得憋屈,上个月将与陈府紧邻的一套院子买下,派人收拾得干净敞亮,给了女儿。

    陈祖谟把妻女接回来后,才知道前些日子敲敲打打的东邻,竟是自己家的院子!他虽然面上不悦,但还是跟着住了进来。

    柴玉媛听了春泥的话,冷哼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早莺连忙上前帮她穿衣,“汀兰人小鬼大,夫人可不能由着老夫人瞎安排。”

    柴玉媛慵懒地问,“你看该怎么办?”

    柴玉媛的四婢中,早莺是心眼最多的一个。她想了想道,“汀兰也快到了婚配的年纪,夫人不如给她找户人家吧?”

    “那丫头的心大着呢,一般的人家她准看不上。”春泥哼道。

    “一个丫鬟而已,这事儿还由不得她!”柴玉媛琢磨着不能让她去皮场街祸害自己人,便道,“去把我二哥找来。”

    柴智岁虽领了份差事,但却是万年有空的闲人,随叫随到。听说妹妹刚回来,陈家的老婆子就要给妹夫纳妾,柴智岁也不高兴了,“这老太婆,欠收拾。”

    “她待不了几天了。”柴玉媛说起她的打算,“汪英堂不是想纳个小妾么,二哥把汀兰领去吧。”

    汪英堂是户部员外郎汪童幡的庶子,是柴智岁的狐朋狗友之一,好色又不上进。上次他去皮场街找柴智岁时撞见了柴玉媛,他那眼神儿让柴玉媛立时想抽死他。

    因为他老子的缘故,柴玉媛不能动手,把汀兰送过去祸害得他家宅不得安生也不错。

    柴智岁觉得不靠谱,“你不等妹夫回来跟他商量一下?”

    “不用,二哥尽管去说。“

    柴智岁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虽说有父母和哥哥们为你撑腰,但妹夫的面子你也不能一点儿也不给,他怎么说也是个男人。”

    他是个男人,要啥有啥,可惜就是多了个不该有的闺女,害得他啥都没有了。柴玉媛想到小暖,就恨得咬牙切齿,“二哥这些日子见没见过郑大哥,不知他在忙什么?”

    提起郑笃初,柴智岁立刻来劲儿了,压低声音兴奋道,“他最近跟陈小暖对上了。小六听他三哥说,郑笃初刚让小暖栽了个大跟头!”

    好!

    柴玉媛幸灾乐祸,“一个跟头哪够,得让她载得头破血流才行!柴严亭那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小丫头的脖子都割不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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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穿越到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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