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八六章 卢夫人到访
第二日,接了拜帖的卢夫人便带着二儿子卢至喜和庶女卢子嘉前来拜访。为了陪娘亲一起迎接她们,小暖专门停课,给田守一和一众小萝卜头布置了课业,带着妹妹去了会客厅,会客。
用小草的话说是,“陆夫人带着卢至喜和卢子嘉来的,他俩很有气势,咱们也不能输了气势!”
小暖抿唇笑,卢家买了陈家的院子后,小草对卢夫人的评价便改了呢。
在小暖看来,卢家买陈家的院子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陈家院子卖到三千多两时,不管是住还是转卖,都是值得的。
这里边值得深思的,是卢家的态度。若是卢家在乎与她们的关系,买院子之前定会派人过来说一声,好叫她们有个谱。卢家没说,但事后又这么积极地登门,更印证了诸葛卿的话:此举是卢奇渊的一个态度。
绍德音是个大美人儿,她的堂姑卢夫人也不承多让。卢夫人虽已年近四旬,却依旧是个端庄的大美人,根本看不出是生了两个儿子的妇人,让小暖着实惊讶又羡慕。
对比卢夫人与柴玉媛,小暖觉得卢奇渊的眼光比她爹的好了数倍不止。
卢夫人给秦氏行礼后,便带着两个孩子给小暖行跪礼,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小暖抬手请他们起来,宾主落座,上茶。然后,秦氏和卢夫人开始夸奖彼此的儿女,说得对方心里舒坦。
看了坐在卢夫人身边的两个孩子,小暖明白妹妹说的“气势”是什么意思,忍不住抿唇笑了。
卢夫人的儿女规规矩矩地坐在她身旁,不喝茶不吃点心糖果,全神贯注地听大人们说话。他们不插嘴,时而微微点头,时而跟着笑出来,很有教养的样子。这确实很有气势,会让人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很受对方重视,觉得他们很有教养。
卢夫人虽然是与秦氏闲话,但注意力一直放在小暖身上。
小暖是济县排位第一的风流人物,她的事迹卢夫人早已耳熟能详。卢夫人觉得身为母亲,若是她自己若有个这样与母亲贴心的女儿,也会开心;但另一方面,身为当家主母,她觉得这孩子并不好。
因为小暖对生父陈祖谟的过错不依不饶,甚至不惜撕破脸皮告到官府,致使陈祖谟名声尽毁,此生不得为官,实在是有失孝道。不只如此,小暖还强迫秦氏与其母断亲,她们家的日子好了,也不提携秦家表亲,毫无守望相助之情,刻薄又无容人之量,也让出身名门的卢夫人不能苟同。
所以卢夫人现在见小暖笑容可亲地看着她,观感着实复杂得很。而善察言观色的小暖见了卢夫人这神色,立刻有了判断:卢夫人与绍德音相去甚远,自己与她不在同一条线上,无话可说,也没必要浪费时间。
卢夫人继续与秦氏寒暄着,“听说五更书舍年节时只腊月三十和大年初一两日闭馆?”卢夫人问道。
秦氏点头,解释道,“是呢,常去的那几个书生说,他们过年时家里人多吵闹,所以请赵掌柜不要闭馆,让他们能有个清净去处读书。”
“妾身听闻五更书舍内为读书人备了热水、炭火,且分文不取,此乃大善,夫人功德无量。”卢夫人赞道,卢至喜和卢子嘉满也崇拜又尊敬地望着秦氏。
绍家藏书居遂安首位,卢夫人深知妥善管存大批书籍要费多少精力和银两,便是绍家,也不会如此开放藏书供人随意取读,更何况还有驱寒之物。
难怪那些寒门学子多在此聚集,也难怪圣上微服至此后,会为书舍赐名,并封小暖为“文昌”郡主。
秦氏很是真诚地更正道,“书舍内的藏书不是我们一家买的,打理书舍的也不是我家的人,所以这功德不能算在我的头上。”
“那南山坳内的云开书舍,必定是夫人和郡主的功德了。妾身早就盼着能入云开书舍,拜读御赐的十三经注疏呢。”
提到御赐的珍本十三经注疏,卢夫人嘴角微硬,眼睛微眯。圣上赐了小暖几百部书又如何,这些书她根本看不懂,这套书里有前朝翰林首府的亲笔注疏,放在这里真是暴殄天物!
卢夫人来做客,不提宅院,不提坊间的闲话,只提读书,还是这么个表情?小暖嘴角拉直,娘亲和小草都说卢夫人可亲,她却觉得卢夫人自恃甚高,并未将她们放在眼里。
秦氏笑道,“云开书舍闭馆了,得过了正月十五才开,开馆后夫人随时可来。”
卢夫人美眸含着不解,“为何五更书舍开着,云开书舍却闭馆了?”
还不等娘亲说话,小暖就开口了,“因为云开书舍是归我打理的。”
小暖这话,着实让卢夫人不知该怎么回,控不住场了。
秦氏也听出了闺女对卢夫人的不满,虽然不知道是为了啥,但是闺女做事一定有道理,她跟上就不会有错。于是,秦氏也笑得淡了些,“云开书舍里做事的伙计们也得回家过年,总开着也不是个事儿。”
小草含笑,微微点头。她乖乖地坐在娘亲身边,为娘亲增气势,与卢子嘉比谁的坐姿好,谁更会配合母亲,适时地给予表情和动作上的支持。
有这小家伙在,小暖边觉得这场无聊的对话变得异常有趣。
卢夫人见小暖不高兴了,本还想提醒,她们收留怡翠楼的头牌在书舍内做事,实是有失体统的念头,也就歇了。
她转而提起能让这对母女开心的事儿,“妾身的侄女德音回去后,几次与家中人提起郡主,皆是赞不绝口,今日得见郡主真颜,果然风采非凡。”
小暖依旧带着浅笑,“那是因为绍姑娘只与小暖见了一面,只看到了表面。小暖实则不学无术,叫夫人见笑了。我娘昨日还以夫人的拜帖教训我,让我多抽些时间练字,写得能有夫人的一半好,她也会高兴的。”
小暖也干起小草的活儿,不过她是开口增气势。
娘亲明明说的是能写得有华嫔娘娘的一半好,姐姐记错了还是故意的?小草很想转头看看姐姐,可她见卢子嘉依旧一动不动,便忍着没有动。
第八八七章 主考和婚期
身为绍氏女,写一手漂亮的字根本不值一提,卢夫人面带浅笑道,“郡主事务繁多,没时间练字也情有可原。妾身像您这么大时,也是时常被母亲责骂劝戒的,当时不服气,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异常珍贵。”
卢夫人说到这个,卢子嘉身子又端庄了些,一脸感动。小草抬头看着娘亲,一脸慕孺,不过看到姐姐明了的眼神,小草差点当场破功。
又说了一会儿话,起身告辞时,卢夫人终于提起新买的宅子,“家中人多,孩子们也都大了,挤在县衙后宅着实不便,妾身早就在四处无色合适的主宅,因囊中羞涩,前两日终于买到西街一处合适宅院,就是陈家的弃宅。过些日子搬迁时,请安人和郡主、小草赏光过去坐坐。”
秦氏早就等着她说这话了,“若是得闲,我们一定过去。”
这就是可能不去了,卢氏微微点头,带着儿女向外走。
跟在卢夫人身边的卢至喜说话了,“母亲,儿想去五更书舍读会儿书。”
卢夫人点头,温和道,“去吧,要爱惜书本,莫大声喧哗,扰到他人。”
“儿记下了。”卢至喜欢喜应了,抬眸满含期待地看着小草,“二妹妹可要同去?”
二妹妹……小暖抽了抽嘴角,这称呼跟她的“大姑娘”一样别致。小草端庄地摇头,“卢二哥先去,姐姐布置的课业,小草还未做完呢。”
听到小草不去,卢至喜白净的小脸上挂满了失望。卢夫人暗自记下小暖还会给小草布置课业的事儿,叮嘱了儿子几句后,便带着庶女上车走了。
待她们走后,小草回屋靠在姐姐身上,苦着一张小脸,“好累啊。”
“谁让你和卢子嘉较劲儿的,她这十几年都是这么过的,你怎么可能比得过。”小暖点了点她的额头,抬手帮她按压了一会儿小肩膀,就让她回书房继续算账。
秦氏这才道,“卢姑娘虽说是庶女,可她穿衣打扮和做派,一点儿也不比别家的嫡女差,大伙儿都说卢夫人是把庶女当嫡女养着呢,不愧是遂安绍家出来的,大气。”
卢夫人膝下无女,若是真的心疼卢子嘉,怎么不把她放到自己名下?小暖笑道,“卢子嘉很怕卢夫人,目光里没什么母女之情。”
闺女看人很准,她这么一说,秦氏也有点扫兴,便问起其他事儿,“小暖啊,为啥咱们在卢夫人面前不能多提绍姑娘,卢夫人和绍姑娘关系不好?”
“她们关系好不好女儿不知道,卿叔让咱们别提她,也不是因为这个。”小暖引着娘亲分析道,“乌桓和绍姑娘是皇后娘娘赐婚的,咱们见绍姑娘在赐婚之前,要是咱们夸得多了,别人听了会怎么想?”
秦氏还是晕圈,“绍姑娘长得好又会说话,咱们夸夸还不行?别人要是不爱听顶多不说话,还能想啥?”
小暖解释道,“这里有两个点:其一是绍姑娘和乌桓的婚事是皇后娘娘赐的,皇后是二皇子的生母;第二个点就是绍姑娘的未婚夫是济县金吾卫的大将军,女儿的未婚夫是手握实权的三皇子。娘再想呢?”
秦氏虽然脑袋不算灵光,但听小暖说了这么多,也明白了:建隆帝忌讳朝中文武官员勾结,算计他的江山,也怕儿子们抱团,把他从位子上拉下来!
这圣上真是吃饱了没事儿干,整天就是瞎琢磨着挑事儿,有这功夫,干点啥不好啊,听说南边好几个地方糟了灾呢!秦氏无力地叹了口气,“这啥时候才能过去啊!”
啥时候过去?恐怕得等建隆帝升天之后吧,而且新皇上来还不知道啥样呢,没准比现在更糟心。小暖摇了摇头,这些事儿她们管不了,且管着眼前的吧,“等卢家搬家请客时,咱们派人送盒子东西过去就算了,没必要过去找不痛快。”
秦氏点头,“细雨记着,别给忘了。”
翠巧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家里的事儿总不能都指望着她,细心又记性好的细雨也被秦氏排上了用场。
小暖正要回书房继续教田守一算账时,诸葛卿快步走了进来,“姑娘,京中来了消息,圣上下旨,命右相程无介任今科春闱的主考。”
小暖挑挑眉,京中国子监和翰林院有那么多能人可胜任此职,圣上怎么就选了右相?不过再转念一想,右相也是状元出身,现在又官居要职,出任本科春闱主考的资格也够够的。右相任主考,卢奇渊的长子卢林平是今科举子,也就是说卢林平的成绩好坏要由右相来决定了。
若是卢奇渊早就得了消息,他近日的举动就更好解释了。小暖点头,“卿叔,咱们到书房说话。”
两人还没走进书房,玄舞就一阵风地飞到小暖身边报喜,“姑娘,京中来信,圣上已着人拟旨,将您和三爷的婚期定在了明年五月十八,现在圣旨应在路上了。”
小暖听了,一时竟回不了神。她和三爷定亲这许久后,成亲的日子终于定下来了,她咋觉得这么不真实呢?
诸葛卿等人立刻给秦氏和小暖道喜,秦氏笑得异常开心。三爷写信来问日子,秦氏第一个就否了三爷中意的三月初十。
因为小暖三月初八及笄,这是女人一生中的大事儿,她们怎么也得请几桌酒热闹几日,如果定在三月初十成亲,这两件事儿就赶到一块了,还怎么热闹?所以,秦氏选定的日子是五月十八和五月二十四,再后的日子,怕是女婿该不高兴了。圣上定了五月十八,也算是尊重了她这个丈母娘的意见
“这事儿先别到处说,等圣旨到了再讲。翠巧,备下两箱喜钱,等圣旨到了,咱给大伙儿发喜钱!”秦氏喜气洋洋的,“五月十八交大暑没?”
刚进书房查了日子的诸葛卿回道,“小暑刚过两日。”
“还好,那会儿天还不算太热,也赶不上雨多的日子,赶路方便。夏天成亲嫁衣就省了不少事儿,不过小暖啊,该操办的咱们也得操办起来了,置办嫁妆,准备嫁衣……”秦氏说着话,与呆愣愣地闺女撞了个脸对脸,然后叹了口气,“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禾风去请两位嬷嬷过来,我得仔细问问京里皇子成亲的规矩……”
看着娘亲风风火火的走了,小暖转头问绿蝶,“是我娘刚说,先不要到处说吧?”
第八八八章 赵书彦来访
绿蝶也是笑容满脸,“夫人是高兴,所以忘记了,恭喜姑娘。”
这一路跟着姑娘走来,绿蝶最知道姑娘的不同意。她到姑娘身边时,何曾想过有朝一日,陈小暖这个弃女,会入了三爷的眼,成为晟王妃。
“嗯,同喜。我成亲了,你和秦东家也就快了。”
“绿蝶才不要嫁,他蠢死了……”绿蝶嘀咕着。
小暖翘起嘴角,带着诸葛卿和绿蝶去了书房,讨论京城局势变化对济县局势和他们店铺生意的影响。他们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小草就带着一众小萝卜头就钻了进来,给她道喜。
看着跟在他们身后一脸正经的田守一,小暖忍不住笑了,“等圣旨到了再给你们发喜钱,帐都算清了?”
“算清了!”小草、展宏图和田守一道,其他小家伙儿低下了头。
小暖并没有责备他们,而是耐心教导,“算账核帐,时辰长短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不能出错。你们只要能耐心算对,就都是好样的。只要肯用工钻研怎么才能省钱,就是好样的。”
秦二郎、李麦穗和展潜用力点头,又回去发奋掰手指头。
展宏图见小暖有事要说,正打算带着小草回去,小暖留下他,嘱咐道,“明日请你母亲过来一趟,我有事与她讲。”
展宏图应了,才带着小草出去。
小暖又与诸葛卿商量半晌,决定把织布和弹棉花的作坊都搬入南山坳,并将济县的生意和南山坳的区分开来,以免将来生变,影响生意。南山坳是她的地盘,相比来说更为稳妥。
“姑娘嫁入王府后,多在京中停留,绫罗霓裳的生意也可往京城转,京城的生意盘面总比济县大的得多。”诸葛卿建议道。
绿蝶也道,“除了京城,登州也得抓起来。”
小暖知道她们说得有道理,但她毕竟在济县发家,她的封地在这里,娘亲的根也在这里,所以济县和南山坳是她的发展重点之一,各处店铺作坊的重心应有所不同。
“我是嫁到了京城,但南山坳才真正是我的地盘。棉坊移到南山坳后,主抓棉布工艺,绫罗坊主攻制衣,京城、登州、扬州是咱们销货的主店铺,扬州同时也是咱们进货的主渠道,哪里都不能放松。同时,将京城外的第四庄作为进出京城货物的大仓库,减小京中三家铺子的仓库,增加卖货的柜台……”
小暖巴拉巴拉地讲着,绿蝶和黄子厚用心记下来,诸葛卿认真听着,连连点头。
若论朝中局势,姑娘不在行,但说起经商,姑娘绝对是行家,而且看准局势,出手不悔,所以她的生意越做越好。若按照姑娘的谋略发展下去,今年年底,他得的分红怕是得翻上一番……
跟着姑娘,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诸葛卿笑得一脸满意。
商量完事情,小暖正要去查看小萝卜头学得如何时,赵书彦到了。
小暖亲自迎到二门,请他进来坐下,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儿么?大哥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她是除了母亲外,唯一能看出自己心情好不好的人。得知她与晟王的婚期已定,赵书彦的心情怎么可能会好。不过赵书彦不许自己沉浸在儿女情长里,给小暖凭添烦恼,只笑道,“年后连饮了几天的酒,身子确实有些不大舒坦。”
赵令德死了,赵书彦还有没跟舅舅家重修旧好,赵家与多家商户的关系需要巩固,赵书彦今年的应酬比往年更多,陪的笑也更多。
他能露出这样的表情,是真的很难受了,小暖站起来,“大哥稍待。”
赵书彦看着她快步出去,一会儿又快步回来,把两个小药瓶放在他身旁的茶几上,“这是我三师兄炼制的酒神丹,喝酒前吃下一粒,保证千杯不醉,肠胃也不会不舒坦,这里边是六十粒,应够大哥应付一阵子;这个里边是华郎中炼制的养胃丸,大哥觉得不舒服时便每日服上一粒,配以清淡饮食,三两日便能转好。”
赵书彦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她干净没染色的手指上移开,温和问道,“给了愚兄,你可还有?”
小暖笑眯眯的,“有,大哥吃完了,尽管寻我要。”
再过一年,你就要入晟王府了,到时见你一面也难,更何况是寻药。赵书彦忍下心痛,笑得温和了,“王伯父打算初十启程返回莫干山,愚兄与他同行,此去应两月才能归,特过来跟你辞行。”
“这么久?”莫干山虽远,但一月来回也是够的。
赵书彦笑道,“伯父打算途中去拜访三五好友,所以时间便长了些。”
王鹿鸣要去拜访的好友,定也不是一般人。他肯带着赵书彦去,是赵书彦的造化,小暖替大哥高兴,“大哥尽管去,茶宿和赵家铺子的生意,小暖会照看。”
赵书彦的来意,也正是为了此事,“客气的话愚兄就不说了,如今的赵家,愚兄也只有托付给妹妹,才能安心。”
小暖笑道,“你我兄妹之间,当然不用客气。若是小暖有事远行,也会这般拜托大哥的,大哥再稍待。”
说完,小暖又颠颠地出去了,一会儿就拿了一摞银票和一个厚厚的账本回来,“前些日子一直忙着,去年绫罗坊的分红,小暖还未来得及交到大哥手上。”
展老夫人当年把绫罗坊交给小暖时,明面上打的是赵书彦的名号,因为那时小暖的羽翼还不够丰满,有事儿得赵书彦帮她扛着。所以小暖与赵书彦订了协议,每年将济县绫罗坊收益的半成当做红利,分给赵书彦。
去年小暖腊月底才回来,赵书彦更是腊月底是才到家,所以才将此事拖到了现在。
“去年济县绫罗坊共赚了一万三千贯,半成就是六百五十贯,大哥拿着,正好当做南下的路资,可顺道投个赚钱的买卖。”小暖把银票推到赵书彦面前。
赵书彦摇头,“济县绫罗坊虽赚了,但你去年新开了十家铺子,砸进去的钱定也不少,这一万三不能算作纯赚的。”
第八八九章 待来生
当小暖的生意越做越大,在济县之外开分号时,赵书彦曾言明不必别处店铺算他的分红,因他能帮小暖的,也只济县这家店。
但扬州分号和赵书彦在京城开的酒楼算是他们俩合伙开的,不过这两家店现在都处于扩张阶段,看着生意红火,但实则还没赚回多少银两。而且这两家店,已有张三有和赵家的管家对账算过了。
小暖一本正经地道,“大哥此言差矣,一码归一码,绫罗霓裳各处店铺都是分开算账、自负盈亏的。该大哥的大哥便拿着,否则小妹心有不安。”
其实小暖京中皇后给的铺子、各处的田庄、棉坊、卖棉籽、宫里给的打赏、三爷送她的银两物品等,足够她填做开分店的本钱,去年她零零总总加起来,也多了十万余贯。
不过这些银两今年要砸进南山坳或店铺买卖中,所以小暖的银库里才没多少银两。身为一个优秀的商人,小暖深知只有把钱用起来让它生钱,才有价值,库里钱多了,她觉得浪费。但这些讲起来像在炫耀,小暖不想在赵家生意吃紧时,跟赵书彦讨论这些。
赵书彦颇为怀念地笑了,他有多久没听小暖这样文绉绉的讲话了?这小丫头只有在心虚或谈大生意时,才会这么说话。
赵书彦怀念又心酸,她为了让自己收下银子,都要这么小心翼翼地维护他的脸面了。自己去年努力了一年,与她之间的距离不只没缩小,反而被拉大了。
不过他不气馁,因为气馁没有任何用处,他将功夫浪费在这上面,还不用这功夫多转转寻求发展契机,好让小暖能少为他担心。
“那愚兄就收下了。”赵书彦收了沉甸甸的银票,转眸撞上小暖开心的小脸,竟恍了神,心中茫茫然一片空白。
他颇为尴尬,站起身告辞离去。
送了他出门后,小暖脸上的笑容渐渐卸下,喃喃道,“为何我就不能是真男儿呢。”
“您若是真男儿,三爷该疯了。”玄舞回道。
小暖……
秦氏虽说了先不要往外说,但小暖与晟王的婚期定下来的事儿,似乎人人都知道了。每个见了小暖的人,都会跟她道喜,小暖也让绿蝶和秋月准备了一些荷包,随时准备打赏。
第二日,小吴氏送儿子来第一庄学本事时,她和心腹婆子徐妈妈见了小暖的第一句话,也是道喜。
小暖扶小吴氏坐下,“圣旨还没下来,只是有这么个口信儿。”
“口信到了,圣旨就不远了。”徐妈妈喜气洋洋地道,“夫人昨天听了消息,就带着奴婢去绫罗坊选了布料,要给您绣百子被添妆。”
小吴氏小声道,“我也只有女红还拿得出手,这被子只当陪嫁,妹妹带过去后不用盖,放着或赏给丫头们都成。”
小吴氏的父亲和丈夫都是横死的,是为不吉。成亲图个吉利,送嫁、接亲的妇人,都要选父母俱在、有儿有女的全福之人,小吴氏这样的不算全福,有些讲究的人家是会在乎这些的,所以她送东西也送得这么小心翼翼。
徐妈妈低头,暗自垂泪。
百子被可是个功夫活,没几个月绣不出来。小暖真诚道,“嫂子诚心给小暖添妆,添福气,小暖怎么会嫌弃呢。小暖今日请嫂子过来,是有一事要跟你讲。”
不会是什么噩耗吧?小吴氏抬起头,眼中闪着怕事和惊恐,一如从前。
小暖接着道,“京里送了信儿来,二月初时,刑部有一批犯人要行刑,其中就有杀害图儿父亲和祖父的凶手,嫂子看这件事儿咱们怎么办?”
当年,展宏图的祖父和父亲出城做生意,被青鱼帮的老三青诡所杀。后来阴差阳错的,青诡劫持了误入小巷的小暖,利用她混出城,途中巧遇三爷将小暖救下,青诡也落入三爷手中。
去年十一月,为了坐实大皇子的罪证,青诡被三爷交到宗正寺。如今大皇子的事儿已尘埃落定,与石棺案、大皇子案有关的犯人度过了不宜砍头的腊月和正月,也该处决了。
等了三年,小吴氏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她擦去眼泪,态度露出少有的坚决,“我与图儿要带着他太祖母、祖父和父亲的牌位进京,用贼子的脖颈里喷出的血,祭奠他们的在天之灵!”
杀头小暖见过,那场面真的不适合孩子和胆小的人看,会做噩梦的。不过事关亲人,小吴氏又如此坚决,小暖也不多说什么,“若是到时无事,小暖就陪你们一块去,若是脱不开身,我也会派人来回护送你们,嫂子无须担心路上出事。到了京城中,咱们也有地方住。”
没了顾虑的小吴氏站起来屈膝行礼,“能遇上妹妹,是展家祖上积德修来的福气。嫂子无能,这辈子没法报答妹妹,下辈子嫂子定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此生的大恩大德。”
其实,小暖对张口闭口就说下辈子如何如何的人,是看不上的。不过小吴氏本就性子懦弱,她也没指望小吴氏帮她做什么,“嫂子客气了,徒儿认了我娘做干奶奶,咱们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送走了小吴氏,小暖便被娘亲拉去看她与两位嬷嬷忙活了一天一夜弄出来的嫁妆单子,以及小暖这一年该学会的东西。
跟着秦氏捉了一年虫的两位嬷嬷,终于重操旧业,精神抖擞地给小暖分析她接下来要学的本事。
“晟王府人少,郡主管事的本事也是一流的,这个不用奴婢班门弄斧;宫里的规矩郡主已悉知,也不必再费工夫;至于嫁衣,三爷早就交代了奴婢,姑娘的嫁衣由绣娘绣制,最后几针由姑娘动手既可,所以这件事也无需姑娘操心。只这三项,就省了几个月的功夫。”
在大周,每位新娘的嫁衣都是自己亲手缝制的。大户人家的姑娘从小就开始缝制自己的嫁衣,直到成亲之前才会完工,所以每位新娘的嫁衣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第八九零章 秦氏的坚持
陈家家境一般,皮氏根本没把两个孙女放在心上,以前的小暖要帮娘亲忙着家里、田里的活计,没时间锈嫁衣;被赶出陈家后,现在的小暖别说绣嫁衣,连缝个袜子都够呛。
秦氏也压着闺女学针线,可闺女现在一是手硬得跟铁棍子一样不用用针线,二是她真没这个功夫。
因为她总有比学针线要紧要数倍的事情等着她去做,有几十上百号人等着她去管,帮不上忙的秦氏心疼又无奈,所以秦氏就动了找人偷偷替闺女绣嫁衣的念头。
她在京里时就听说有的公主、郡主的嫁衣虽说是自己缝的,但都是偷偷让绣女帮着绣的。
听到三爷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和,秦氏对这个女婿更满意了,“虽说只是最后几针让你自己缝,但也不能缝得太差劲让人一眼就瞅出来,针线你还得学着,做鞋子也得学着。”
已经讨了大便宜的小暖立刻点头,“是,女儿明白。嬷嬷,还有呢?”
李嬷嬷接着道,“还有就是做饭。新嫁娘要为夫家准备早膳,虽说太后和皇后都在宫里,但该做的郡主还是得学起来。奴婢与李姐姐减了又减,列出了十五样姑娘必须学会的菜式,郡主须得在出嫁前学会。”
十五个比她想得少,小暖接过看了,四色馄饨,什锦粥,三色点心,再加几种汤和几样菜,很好!
“嬷嬷将这些吃食的做法拉个详细的单子交给翠巧,翠巧转成进度安排再交给我。”小暖吩咐道。
“奴婢明白。”翠巧早已被小暖锻炼成了女强人,拉单子做计划,完全不在话下。
李嬷嬷与刘嬷嬷对视一眼,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小暖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些细致琐事了,姑娘须得仔细保养肌肤,特别是手脚和脸面、头发。姑娘还得学会如何照顾三爷的起居,让他不要为府里的琐事烦心……”刘嬷嬷又里嗦说了一大堆。
秦氏拉起女儿的小手,揉着手心磨出的细细的茧子道,“这一年,你什么重活都不要做,更不能骑马,得好好养着,成亲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儿,能做到多好就做多好。”
不能骑马……小暖郁闷了,“女儿带着手套……”
“不成!”秦氏立刻制止,刘嬷嬷也好言相劝,“骑马易摔伤且不说,奴婢知道郡主骑技精湛,但骑马也会磨到腿上的肌肤,这就不美了。”
为了没美,小暖点头,“好,尽量不骑马。”
待两位嬷嬷说了一大堆之后,秦氏又把她们初拟的嫁妆单子给小暖瞧,“这只是不能少的,等咱们进京后,娘托嬷嬷去易王府打听打听易王妃的嫁妆,咱们照着她那份嫁妆操办。”
易王是亲王,三爷也是亲王,小暖照着易王妃的嫁妆准备是不会有错。但易王妃的父亲是二品大员,哪是她们能比的,小暖劝道,“这一方面,易王是皇后生的,第二方面,咱们与易王妃的家世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咱们不能样样照着易王妃的嫁妆准备,比她差几个档次才合乎常理。”
“嫁妆是女人的面子,咱们家世本就不如她家,要是嫁妆再比人家差太多,你以后在柴家还怎么抬头?”秦氏在嫁妆一事上,异常坚持。
往常,一旦娘亲坚持什么,小暖都不会反对,可这事儿真不行。
家里就四个田庄,娘亲除了第一庄外都要给她当陪嫁,除此之外,还有金花玉树、珊瑚树类的中看不中用又十分浪费银子的摆件,小暖坚决不能要。
有银子拿出来充门面,还不如拿去做生意赚钱来的实惠。可怎么说服娘亲呢?嫁妆的事儿小暖自己说了不管用,于是乎,小暖眼神一转,示意玄舞开口。
玄舞会意,“夫人,姑娘的陪嫁不必太多,三爷不会在意这些的。皇家的人早就见惯了好东西,您拿多少东西当陪嫁,他们也不过是一耳朵进,一耳朵出罢了。”
天下都是他们的,他们哪会在乎这些。
“这陪嫁不是给圣上和皇子们看的,而是给宫里的贵人们和各王妃、大元夫人们看的。是个女人就在意嫁妆,身份再高也一样。”秦氏非常肯定,“我知道三爷不会在意,但我在意。我闺女辛辛苦苦转了这三年多的钱,为的是啥?”
“是啥?”见别人不吭声,绿蝶非常配合地问道。
秦氏接着说,“为的就是嫁到夫家,只靠着嫁妆就够吃用一辈子,不用看夫家的脸色过活。就算三爷现在再把小暖放在眼里、心里又咋样?”
“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难不成那会儿他对我闺女不好了,就要我闺女看人脸色过日子?不成!”这次秦氏是自问自答,“所以,你们谁也别说啥,就是把整个家当都拿出去给闺女做嫁妆,也是应该的,这家当是都小暖挣下来的。只要留着第一庄和铺子,以后年年有进项,小草也不会嫁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她的嫁妆不像小暖这么要劲儿,我这几年能攒出来。”
小暖和一众丫鬟感动得一塌糊涂,玄舞默默记下,决定转给三爷,好叫三爷知道他岳母大人对他有多不放心,连姑娘的一辈子都考虑进去了。
诸葛卿感动于秦氏的良苦用心,但还是劝道,“安人,姑娘有南山坳当陪嫁,就足矣。试问大周,有哪位非金枝玉叶的新娘子,能带着封地嫁人的?”
“对,对,娘,卿叔说得对啊。”小暖立刻附和,“一个南山坳,就够女儿吃用一辈子了。”
“别人没有的,我闺女可以有,这是脸面;别人有的我闺女没有,这就是打脸。除了南山坳,其他的也得弄好。”秦氏握紧手里的嫁妆担子,第一次感受到了小暖说的跟人谈判时,一文不让的激动。
被小暖寄予厚望的诸葛卿接着劝说,“我虽不知夫人的家底有多厚,但若是都拿出来,恐怕得震惊登州吧?夫人和姑娘白手起家,三四年就置办出如此大的家业,百姓看了怎么想?本地官员看了怎么想?京城百官看了怎么想?圣上怎么想?”
虽说不合适,但小暖还是很想添一句:百兽园里的野兽们,看了怎么想?
第八九一章 一万两办嫁妆
怎么想?秦氏考虑了一会儿,认真问小暖,“咱家有多少银子?”
众人……
夫人啊,您连家里有多少家当都不清楚,就敢列嫁妆单子,还要比易王妃不少?
“娘,其实咱们真没多少现银,家里的钱都压在铺子和南山坳了。”
没有啊……秦氏一阵难受,她连份像样的嫁妆都不能给闺女置办了么?
不忍见娘亲失落,小暖接着道,“这样吧,今年女儿从帐上专门拨出一万两银子,用来置办嫁妆,不能再多了。”
刘嬷嬷开始琢磨,她该怎么用这一万两,才能帮着安人置办出整套像样的嫁妆。
秦氏高兴之余又担心,“一万两不见到够,光那些好木头家具就得不少银子,还有首饰、衣裳呢,这些都是少不得啊。”
李嬷嬷也道,“郡主,一万两确实少了些。”
见娘亲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小暖觉得自己若是不管这事儿,任由娘亲做主,为了嫁妆的事儿,娘亲怕是要过不安生了。
“这样吧,刘嬷嬷、细雨,你们二人帮着翠巧,将家里库房中和县城严府中的物品清点一遍,拉张详细的单子出来。哪怕是一个痒痒挠,也不准落下,务求详尽。”
“是。”三人立刻应了。
“等详单出来后,李嬷嬷帮着我娘仔细过一遍,看库里哪些可以填入嫁妆,这样就能剩下一大笔银子。”须知她家和严府库房里放着的好东西可不少,而且都是不能变现的,拉出来绝对够镇场子,“我记得库房里有两箱珍珠,取出来做头面,嬷嬷懂行,你仔细看看哪些能用,一定要用好,用精,但凡咱们有的,一律不再采买,免得浪费钱。”
姑娘库房里可都是好东西,就是拿着银子也没地方置办去,刘嬷嬷响亮应了。
小暖转头吩咐绿蝶,“我的嫁衣和其他陪嫁的四季衣裳、布匹等布料,都交给你从绫罗坊置办,这样又能剩下一大笔钱。”
绿蝶也响亮应了,她一定要帮姑娘准备最好的布料和嫁衣。
小暖又对黄子厚道,“至于陪嫁的木器,待我娘拉出单子后,能交给三胖叔做的,都交给他,没必要从别家买,浪费大笔银钱。”
“是。”黄子厚也响亮应了,韩三胖活好,南山坳和这不是什么难事。
小暖转头看娘亲,“这些安排好了后,还有哪些物件缺,再去买。这样的话,一万两该够了吧?”
“够了……吗?”秦氏转头问两位嬷嬷。让闺女这一顿安排,把她准备嫁妆的紧迫感都安排没了,感觉没她啥事儿了。
两位嬷嬷也面面相觑,“够了……吧?”
“好,那就这样。嬷嬷们都是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的,办事的本事小暖一点也不担心。”小暖先给了个甜枣。
“嬷嬷们算好数目,查好价钱,以一万两为上限,买嫁妆需要用钱时就从账上支银子,银子用完之后,不能再添,够不够就这样了。开春后,我娘要忙着春耕,不要什么事儿都指着她,若把我娘累病了,我唯你们是问,可听明白了?”小暖小脸一沉,看起来也是很厉害滴。
“奴婢遵命。”两位嬷嬷响亮应了,这是她们在第一庄闲了一年多后,接到的第一项正经差事,也是姑娘观察她们一年后,打算用她们做事了。
成与不成,在此一举!若是姑娘的嫁妆办不好,不用姑娘,三爷也绕不了她们。
小暖满意点头,“若是一万两之内,你们把该办的都办好了,剩下多少银子,全当你们办这趟差的辛苦钱。”
“是!”两个嬷嬷声音更响了。
还可以这样?秦氏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小暖扶着娘亲问道,“娘,今年第一庄的空地,您说种什么来着?等过了十五,长工们该回来了。”
“种豆子和荞麦。”秦氏立刻有事了,“牛管事呢,咱们去年秋天放在瓮里的豆子,还能用不?”
待娘亲带着人急匆匆走了,小暖才长出了一口气。
绿蝶看着姑娘得意的小模样,低声道,“姑娘好坏。”
“我怎么坏了?”小暖眉毛一挑,笑得很是张扬。许是扮男子扮得多了,小暖这笑容颇有几分风流倜傥,将春花看迷了。
绿蝶看着两个干劲冲天的嬷嬷,低声道,“您把两位嬷嬷指派去办嫁妆,就没人盯着您学这学那了。”
小暖捏起绿蝶的小下巴,“没白跟本姑娘混这么久,小脑瓜变聪明了。”
被夸奖了的绿蝶,笑得傻傻的。玄舞不忍看傻师妹那没出息的模样,而是期待着姑娘的嫁妆抬入王府后,王大管家见到他从库房里清出来的物件又被塞了回去,会是怎么个表情。
初十这日,王鹿鸣辞别云清先生,准备启程。
虽没能带走珠绿,王鹿鸣却不见愠色。他很和气地带着珠绿给小暖行了礼,才与赵书彦上车离去。
马车转过路口时,赵书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大黄与小草跑没影了,小暖还站在路边目送他们。赵书彦很想向她挥挥手告别,但他抬起的手却及时抓住车框,假装整理了一番车帘,又收了回来
赵书彦见了车内王鹿鸣明了的眼神,坦荡地笑笑,“先生,来一局?”
待看不到马车了,小暖收回目光,却正对上珠绿盈盈若水的美眸。小暖顿了顿,竟让她看得忘记想说什么,干脆与云清先生告辞,带着人往回走。
刚走了几步,韩二胖就跟了上来,冲着小暖露出二十四颗牙,“以前二伯就觉得你厉害,没想到你能厉害成这样。这世上有一个算一个,二伯不服别人,就服你!”
小暖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假扮秦日爰的事儿。虽然没有证据,但村里人几乎都认定了起初的秦日爰是小暖假扮的,大伙儿现在闲着没事儿,就坐在一块掰扯哪天的秦日爰是小暖假扮的,哪天不是。
越说,大伙就越激动,捶胸顿足地比划一阵子,韩二胖就是乐此不疲者之一。
小暖不解释也不承认,只是笑道,“二胖伯,丰园的马管事看上大壮了,想收他当徒弟,想问问你的意思。”
马管事是三爷从京里挑来的马师,在他的静心照料下,马场内的十几匹马个个膘肥体壮,今年春天就能下小马驹添丁了。马管事想收大壮当徒弟,把真本事传给他,这是好事儿。
韩二胖在村里当了半辈子的混混,最知道有真本事的用处,立刻就跳了起来。
“成啊,咱求之不得啊!我这就去跟马管事,不,大壮他师傅说。小暖啊,等大壮拜师那天咱在村里摆流水席,你可得来啊!”
听到韩大壮居然摊上了这样的好事,小暖的大舅母张氏心里酸得厉害。丰园里养的都是御马,随便拉一匹出来都值上千两银子。有了好事儿小暖就想着外人,问都不问她家大郎一声!
看着大郎在镇清寺扫地,她就一点也不觉得没面子?大郎可是她亲表哥啊!
第八九二章 不忿的秦家人
想到穿着僧袍在寺里扫地的儿子,张氏就更生气了。她大步去了镇清寺,要把儿子带回来,白氏脑袋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活蹦乱跳地四处骂人了,凭啥她儿子还要在镇清寺受罪。
镇清寺和尚少,连个守门的没有。张氏推推开寺门,径直奔向二院,竟见她儿子在劈柴,他用斧头的架势还有模有样的。张氏鼻子都气歪了,“咋是你干这个,圆通那小秃驴呢?”
秦大郎脸色平和不少,语气也少了些尖酸,“圆通跟着小草一起去林里砍柴了。”
“屁!他们分明就是去玩,人家拿你当傻子耍,你还当人家是真菩萨了!”张氏气得跳脚,镇清寺里五个和尚,智真啥也不干,度通四处捞钱,圆通挑水砍柴,那俩徒孙做饭干杂活,但自大郎来了后,圆通、行正和行止的活大部分都压在了大郎肩膀上,她儿子是来庙里消灾去晦的,不是来干活的!
秦大郎眉头习惯性地皱了起来,“娘,这里是佛门清净地!”
“咋滴?佛门清净地就能随便使唤人了?他们给你钱了不?你在家里时娘都没让你干过这些!”张氏真想把度通拉出来揍一顿,这一定是他让儿子干的,“度通呢?”
秦大郎把柴抱到柴堆上放好,才道,“度通大师出门了,是我自己要干的,没人欺负我。”
张氏气得直喘,“你这是要气死娘啊!你知不知道,比你还小五岁的韩大壮都被丰园管事收了徒弟,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秦大郎冷哼一声,“我秦意满就是砍一辈子柴,也才不会去做个伺候马的马夫。”
轻松提着两桶水从寺外走进来的行正将水桶放下,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秦施主又忘了主持的教导了?”
智真开导他众生平等,百业无贵贱之分,被批评了的秦大郎瞪了娘亲一眼,“都怪娘!”
“阿弥陀佛,施主又忘了。”在厨房里泡豆子的行止也走了出来。
好吧,智真教导他要有慈悲孝敬之心,不可不孝父母,不可心生嗔念。秦大郎心里不耐烦,但为了不回去听他娘叨叨,为了能吃上镇清寺好吃的饭菜,他忍,“意满知错,请母亲宽恕。”
大郎居然会认错?张氏像见了鬼一样,“你这是干啥,跟娘回家,走!”
“我不走!”大郎抱住斧头不肯走。
“走!”张氏上来拉扯儿子,秦大郎虽是十八岁的小伙子,但他真没他娘劲儿大,硬是被他娘抢了斧头,一路拖着回了秦家村。
见行止和行正看着劈了一半的柴,同时叹了口气。秦大郎虽说不讨喜,但他话少、吃得少、干活还凑合,没想到就这么走了……
待回到家里后,被人当猴看了一路的秦大郎立刻回了自己的屋子,但这十天没人住的屋子,冷得像冰窖一样,大郎实在受不了,只得搓着胳膊跑到堂屋,见白氏和大妮儿都在,便叫了声,“奶奶,我回来了。”
虽然额头上的口子还在,有时候还会闹脑袋疼,但白氏见到大孙子,还是高兴的,“大郎回来了,这几天觉得好点没?”
白氏也对张氏说的话深信不疑,她大孙子一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跟上了。
大郎依旧是那一脸面无表情的高深样,“孙儿没事儿,奶奶好点没?”
见孙子关心她,白氏立刻笑开了,“就是破了点皮,奶奶好着呢。去庙里住着就是有用,我大孙子懂事儿了。”
“还胖了呢!”一旁搓绳的大妮儿酸了一声,镇清寺的斋饭好吃,村里没一个不知道的。
白氏更高兴了,“你妹妹说的对,可不是胖了么。镇清寺不愧是皇上赐的,风水好有福气,我大孙子去了这才十天,就沾上福气了。”
“福气?我看一点没沾着!”去了趟茅厕的张氏进屋,巴拉巴拉地把大郎在庙里受的苦都说了一遍,然后等着婆婆跟她一起骂人。
秦大妮儿听到大郎在庙里干粗活,捂着嘴幸灾乐祸地笑,大郎瞪了她一眼。现在大郎一事无成,大妮儿才不像以前那样让着他,冲他翻白眼做了个鬼脸。大郎气得咬牙,觉得在庙里学的那些平心静气的功夫,回到家就全白费了。
白氏没骂人,还乐呵呵地道,“在庙里干活就是积福,大郎都会劈柴了,好,好。”
这可不行,张氏哼哼道,“积福?您知道不,小暖刚把二胖家的大壮塞给丰园的胖管事当徒弟了!那胖管事是晟王亲自选的能人,小暖每个月开给他的工钱就几十贯。这样的好事儿,轮到咱们大郎了没?还福气!”
白氏皱眉,“一个月几十贯,你听说谁的?”
张氏脖子一梗,“少说也得这个数!娘啊,小暖眼看着把好差事都交给别人了,咱们大郎怎么办?”
“你还能指望那个狠心的丫头照顾大郎,她不祸祸大郎就是好的。”经过这一出出的事儿,白氏已渐渐对小暖死心了。
张氏可不干,“咱们家这样是谁害的,还不是小暖?您仔细想想,咱们第一回去秦府见秦日爰时,大妹在那儿,小暖居然她身边,您说小暖干啥去了?”
白氏皱眉,秦大妮儿立刻道,“这还用问嘛,那天的秦日爰一定是她假扮的,我早就说秦日爰女里女气的,不像个好人。”
“那天秦日爰说话的口气,跟小暖一样一样的,咱就是没往这边想,才让她害成了这样!这死丫头忒狠了,凭啥她能过上好日子,咱们就得受罪?她不仁,就别怪咱们不义!”张氏狠狠地道。
当年,秦日爰上门找秦氏当第一庄管事的时候,秦家人眼红,跑过去说秦氏的八字是假的,张氏的八字比秦氏的还好,让秦日爰请张氏当管事。结果不巧得很,正撞上秦氏在秦日爰府里说事儿,被当面揭穿了。秦日爰一怒之下把他们押回秦家村,里正开了祠堂,让他们在全村人面前栽了面子。
自那次之后,秦三好和白氏的腰在村里就再也没挺起来,日子没一天顺当过。
白氏想到是小暖假扮秦日爰骗她们,就一阵阵地钻心疼,恨不得将她咬死,“行了,你不义还能咋滴?人家现在拔跟汗毛都比你的腰粗,碾死你跟碾死个苍蝇一样!”
这可不见到,张氏凑到婆婆耳朵边,“娘啊,我听说了这么个事儿,如果是真的,小暖就当不成晟王妃了。她既然不让咱们好,咱就谁也别想好!”
第八九三章 小暖与清王石墓
过了正月十五,秦二郎和展宏图几个要回族学和县学读书,小暖的理账短期培训班也就完美收官了。不过,小草和田守一还是在小暖有空的时候就吃吃加餐,除了他们两个外,这个不定时的加餐班还加了四个人:绿蝶、细雨、秋月和友鱼。
翠巧和黄子厚不忙时,也会跟来学。不过黄子厚要兼顾第一庄和南山坳,身子渐渐笨重的翠巧,还要理着家里的事儿,俩人能来的时候不多,所以更珍惜机会,听得无比认真。
这日,小暖拿着清水和绫罗坊的月账,教他们几个怎么分析上边的数据后,留下田守一,跟他讲这一段时间的安排,“该懂的你也懂的差不多了,从明日起,你白天跟着张三有在铺子里做事,有什么不懂的先自己琢磨,琢磨不明白了问张三有,如果还不明白,再问我。不要怕问问题,把不懂的都弄懂了,才能越来越好。”
田守一激动地应了,他跟小师姑学的东西,跟以前他会的那些大有不同,小师姑的法子简单又有效,特别是心算的本事,田守一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只看账上一溜溜的数字,不用算盘就能准确得出个总数来,这真是太方便了。
安排好了田守一,小暖回到房里,见娘亲和妹妹正头碰头看什么东西,便凑了过去,“咋啦?”
两人同时抬起头,小暖看到桌上是一张纸,上边稀稀落落地写着她方才讲的东西,“这是谁写的,字还不错。”
秦氏道,“黄子厚,他每天也挺忙的。”
小草也道,“姐,他比你学字还晚呢。”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小暖,一时不知该说啥了。秦氏又道,“不过,他的手还是硬,你就这横和勾,提笔、顿笔都不够火候。”
小草仔细看了看,“还有这个‘右’字的撇太短了,没有做到左右呼应……”
娘亲和小草,居然已经能巴拉巴拉地评价别人的书法好坏了,小暖无语望天,深深觉得自己被落下了。
被落下,就得奋起直追!
于是乎第二天早上,跟着贺风露练完每日必修的吐纳功夫后,小暖破天荒地拿出三爷送给她的字帖,凝心静气开始练字,秦氏和小草也开心地一起练。这段日子一直跟着玄其到处疯的大黄也没出门,蹲在书房里严肃地看着这个,又看看那个,像是在检查课业的教书夫子。
还没写了一张大字,禾风便在门口冒了冒头,犹豫着该不该进来。小暖见了,便放下笔,“进来吧。”
禾风立刻快步走了进来,言说管家有事要报。黄子厚进来后,看小草也在,稍稍犹豫。
小草非常严肃地按着小桌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些,“姐姐,我八岁了。”
“汪!”
“大黄也大了。”
小暖点头道,“子厚,说吧。”
黄子厚这才道,“秦家村里起了闲话,说十一年前姑娘曾入山玩迷了路,待找到您时,发现您站在一块石头上,下边围着两头狼。若不是那石头够高,您就被狼叼走了。”
秦氏放下笔,“是有这么回事儿,娘带着你去地里干活,一个眼儿没瞅见,你就不见了。等娘找着你时,差点没把娘吓死。”
小暖依稀也记得村里人提过这件事儿,又问黄子厚,“村里人说了什么闲话?”
黄子厚如实道,“他们说您当时爬上去的那块大石头,其实就是清王的墓碑,是清王保佑了您,所以您才没事儿。”
秦氏不干了,“他们这是睁着眼儿说瞎话,清王哪来的墓碑!”
“那女儿爬上去的那块石头,是不是在清王墓那个山坡上?”小暖觉察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秦氏摇头,“那石头跟别的又没什么两样,都这么多年的事儿,娘也记不清楚。当时跟着娘一块去找你的还有你大舅,不知道你大舅记不记得。”
大舅秦正埔?怎么偏偏是他呢,小暖微微皱眉。
黄子厚又道,“这闲话,小的追了追根源,就是从秦家大舅夫人口里传出来的。闲话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那块石头光秃秃的有一人多高,如果不是地底下的清王保佑,姑娘怎么能爬得上去……”
秦氏嘀咕道,“那时候娘就说是菩萨显灵了,那石头你自己真爬不上去。”
玄舞有不同见解,“夫人,那石头四面都是光滑的,一点着脚的地方也没有?”
秦氏摇头,“那倒不是,不过小暖那会儿腿短。”
“人在紧要关头,行动比平时要灵活许多。许是那日姑娘被狼追,跑得快了,一下冲到石头上也不无可能。”玄舞是练武之人,觉得这是完全可能的事儿。
是这么回事儿,秦氏心里放下一些,让菩萨保佑是一回事儿,让清王保佑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小草却觉得不是,“十一年前姐姐五岁,比小草还矮呢。如果姐姐着急了都能窜上去的石头,为啥狼窜不上去?狼跳得可高了,大黄,跳上来!”
大黄一蹿就跳到了小草的书桌上,只是不巧,它的一只脚踩进砚台里,墨汁四溅。见小草脸上也落了几滴,大黄立刻给她舔了,然后一人一狗同时转头,冲着秦氏和小暖讨好地笑。
秦氏把大黄从桌上抱下来,又让禾风带小草出去洗脸换衣裳,才道,“小草说得有道理,大黄都能跳得上去,狼就更能了。”
“汪!”大黄不高兴了。
秦氏改口,“大黄能跳上去,狼不见到能上去,咱们大黄跳得高。”
众人……
小暖让人带着大黄出去洗爪子,才道,“以大舅母的脑子,想不到把当年的事儿跟清王墓室联系起来。子厚,去请里正。”
绿蝶提示道,“姑娘,今年初里正换人了。”
秦家村里正三年一换,三大姓的族长轮流担任,秦德当了三年卸任,今年走马上任的是韩家的族长,在村里开杂货店的韩二爷。
小暖改口道,“去请德叔。”
第八九四章 小草打人
秦德来得很快。
村里的闲话他也听说了,还问过张氏到底怎么回事儿。秦德也是生气,可也没法子,“大郎他娘就是眼红你们日子过得比他们好,所以才给你们找不痛快。小暖啊,这事儿严重不?”
若不是山长茶宿里住着建隆帝的密探高仓颉,这事儿就一点也不严重。但是有高仓颉在,他一旦证实确有其事,就会将这件事报上去,以建隆帝多疑的性子,没事儿也能琢磨出事儿来。
小暖点头,“若是再传下去,就会把我和清王余孽联系在一起。”
“这咋会呢?”秦德瞪大眼睛,秦氏也不相信。
小暖解释道,“谣言既然有了,朝着这方向走一点也不奇怪。德叔,你没问过我大舅母为啥提起这件事儿?”
“问了,她就说是在街上扯闲话时,话赶话赶到了,所以才提了一嗓子,她说她没扯谎。我听她那意思,是想让你拿银子堵住你大舅的嘴,毕竟当时跟你娘一起进山找你的,就你大舅一个人。”
秦氏皱紧眉头,“这根本就是没影儿的事儿,白的他们还能说成黑的不成!”
“这好些年了,别说白的说成黑的,就是把白的说成黑的再说成白的他们也干了不少回。你们现在家大业大,跟他们较这个劲儿就犯不上了。”秦德劝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大哥,实在不行你就……帮他和大郎安排个体面活?”
秦氏低下头没吭声。小暖不是没给她大舅和大郎安排过,可他们挑肥拣瘦的不肯干,现在给他俩安排了体面差事,那接下来大妮儿和大郎的亲事、三郎的学业这些,是不是都得她们来安排,安排成什么样他们才满意?
秦德是秦氏一族的族长,他考虑问题站在全族的角度上,有些话小暖也不方便多说,只笑道,“这个我再仔细琢磨琢磨,村里人的闲话,还得麻烦德叔和韩二爷帮着压压。”
现在会说小暖闲话的,多是这两年没沾过她什么光的陈家人和其他两族里一些红眼病的,秦德现在不是里正,其他人还得让里正约束着。
待秦德走了后,秦氏看着闺女,等她出主意。
张氏来来回回的折腾,小暖已经不耐烦了,得一次性将她收拾老实了,免除后患,“木刑是不是快到了?”
“应是这两日内。”玄舞回道,前几日三爷来信,说是派木刑过来帮着玄镇守南山坳,算着也快到了。
“好,等他来了,第一件差事就是问出我大舅母这话是从哪来的,然后让我大舅母自此闭嘴。”小暖吩咐道。
一听让木刑出马,玄舞和绿蝶立刻四眼冒光,“姑娘,属下等可否旁观?”
小暖,“听木刑的,如果他说能,你们就去。”
秦氏也听说过木刑的厉害,忍不住担忧这么做会不会过了,“让他审问完了,你大舅母不会疯了吧?”
疯了最好,省得麻烦。不过这等话小暖不会跟娘亲说,只道,“女儿让他收着点就成,娘放心吧。”
这天后晌,里正韩二爷招了村里人在村里头训话,不带一个脏字地把张氏等人好一顿损,然后又放下狠话,“若是村里哪个再嚼舌头根子让我老头子听见了,以后南山坳再有活,你就别想去;以后小暖家有了好处,你们一点也别想沾。”
这可比拿族规或德行约束人更好用,小暖道,“韩二爷是做买卖的,在卡要害这件事儿上,比德叔厉害。”
秦氏担忧着,“咋这赐婚圣旨还没到呢,都过了好几天了……”
赐婚圣旨不到,秦氏心里就踏实不下来。
小暖也觉得这件事儿拖得久了些,不过没听三爷送什么消息过来,小暖也不清楚京里发生的事儿,她心里也没底,不过还是安慰娘亲道,“娘放心,京里有三爷在,就不会有事儿。”
秦氏也明白这点,但还是觉得没抓没挠的,总觉得要出事儿。
秦氏预感应验了,这日傍晚,事儿就来了。
赵守纯跑回来送信,说小草把秦大妮儿和秦三郎给打了,白氏和张氏不依不饶地在街上哭闹。
秦氏刚忙问,“小草受伤没?”
赵守纯笑道,“夫人放心,二姑娘平安无事,只是秦大妮儿被姑娘扇了两巴掌,看着有点惨。”
“小草才多大,大妮儿比她高一大截子呢,咋就打起来了。”秦氏匆匆忙忙往外走,小暖立刻跟上,“大黄呢?”
“大黄没上,二姑娘一个人斗他们两个。”赵守纯道。
他这一脸的骄傲是怎么回事儿?小暖也笑得一脸开心,一边快步跟上娘亲,一边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还没走进秦家村,小暖就听到了张氏那拉长调的哭闹声。早就等着的秦三奶奶见这娘俩都来了,赶忙过来劝,“小草他娘,孩子打架不管是为了啥,小草下手是狠了点,待会儿你……和你大嫂闹,你忍着点,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秦氏点头,带着小暖和几个丫鬟呼啦啦进了村,围着看热闹的村里人和茶宿的客人们让开一条路,让她们进去。
站在小草身边的韩二胖见小暖来了,才让开了位置,在小暖耳边激动地低声道,“了不得,了不得,你妹妹打起架来,比你一点也不差。”
小暖点头,顺了顺妹妹散乱的头发。
见娘亲和姐姐来了,小草忍了很久的,倔强的泪珠子才一颗挨着一颗地滚了出来,看得小暖心都疼了,“疼吗?”
小草摇头,跟个小花猫一样的脸扎在娘亲怀里。秦氏搂着小闺女,也是心疼得不行,不过看了对面哭得一脸泥的三郎和肿了半边脸的秦大妮儿,她又有些心虚,这俩人真是她家小草打的?
“汪,汪,汪汪汪!”大黄连抬爪带晃脑袋的一顿叫,急着让小暖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儿,把张氏和白氏的哭声都压了下去。
小暖拍了拍它的脑袋,“乖,我都知道了,大黄保护娘亲和小草,我知道怎么办。”
“怎么办?你还想怎么办,你瞧小草把大妮儿打的,我们大妮儿还没说亲呢,这样了还怎么找婆家?”
“你们真狠啊,一大群人围着大妮儿和三郎打,这是非得把我们一家子往死了欺负啊。我老婆子还有什么脸活着啊,我不活了……”白氏坐在一旁,拍着腿哭。
第八九五章 为啥打人
村里不少老妇,仗着自己上了年纪,遇到不顺心的事儿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折腾。因为这样闹腾实在是太吵太难看,而这等老妇也不能出手教训,所以遇到她们撒泼,对方都会忍让几分,这就更助长了她们的恶习。
因自恃是读书人的妻子、状元的娘亲,皮氏还讲究面子不用这一套,白氏就完全不同了,她这样闹更是家常便饭。听到白氏这样哭闹,秦氏头皮发炸,抱着孩子赶过来的李氏恨不得跪下,只求婆婆不要再闹。
见到秦氏一脸畏惧,站在一旁的秦三好和秦大舅顿时顿时觉得,今天的事儿有谱了,今天是小草打了人,不管怎么样都是她们的错,少说也得陪一笔银子。俩人又看向小暖,却见小暖冷冰冰地站着,俩人心里有觉得没底了。
小暖对这等不上档次的哭闹,不惧也不憷,只挡在娘亲和小草面前,冷冷地看着她们作。小暖不说话,没一个人敢抢她的风头,于是大伙都静静看着白氏婆媳闹腾。
白氏和张氏为了博同情,真真是拿出了毕生的功夫在闹,但闹了半天见秦氏不说话,小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有些怵头了。
白氏岁数大了,脑袋上还带着伤,这样撒欢地闹腾时间长了也撑不住。见小暖不搭理她,白氏又拉不下面子跟断了亲的闺女使这一套,便找里正和秦德了,“你们瞅瞅,瞅瞅!她们这是没把咱当人看啊,这样下去,咱真没的活了。”
你跟谁咱呢,我们活得好好的,跟你不是一伙的的!秦德黑着脸不吭声。
韩二爷平静地开口了,“想让别人把你当人,你先得把自己当人才成。”
白氏被韩二爷噎得打嗝,她就知道韩老二不是好人,嘴巴毒的跟塞了耗子药一样!秦大舅见娘亲要败下来,一连串的顶了回去,“她们把我儿和闺女打成这样,我们还不能讨个公道了?就因为她家现在又是郡主又是安人的,我们就得忍着,活该挨揍?秦岚啊,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把不把他们当你的外甥、外甥女?”
秦三好也重重哼了一声,“你把孩子教成这样,真是有本事了!”
秦三郎见有人帮他说话,嗷嗷地使劲儿哭,秦大妮儿是大姑娘了,只立在一旁捂着脸,挂着一脸委屈。
小暖伸手拦住要说话的娘亲,问道,“我问大伙一句,他们兄妹俩是谁打的?”
大牛立刻回答,“是小草一个人,别人都没动手。”
小暖又问,“他们为啥打架?”
“大妮儿说小暖姐的坏话,被小草听到了,小草让她闭嘴。大妮儿说嘴巴长她身上,她想说啥就说啥,想让她张不开嘴就靠小草的本事来。然后,小草就跟跟她比打架,靠本事让她闭嘴了。”小草的好朋友阿妞刘诗雨爆豆子一样地讲了事情经过。
这怎么可能!秦家人都不相信小草能打得过大她五岁的大妮儿,脸一个比一个黑,秦大妮儿低下头不吭声,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打不过小草,呜呜地哭了起来。
小暖开口了,“再哭,我也凭本事让你闭嘴。”
小暖身后的绿蝶抬起拳头捏了捏,大黄也恶狠狠地望过来,秦大妮儿和秦三郎立刻闭嘴,不敢出生了。
小暖又问,“小草和大妮儿比打架,为啥三郎也搅了进去?”
“三郎是后跑过来的,见她姐打不过小草就冲了上去,然后也被小草打了。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所说句句属实,在场的村人皆可作证。”圆通觉得秦意满的弟妹着实不像话,他想跟秦意满谈谈,让他管教好他们。
听见哭闹才赶过来的村里人听了,着实不知道该说啥了,不过,小草真有这么厉害吗?不能吧……
小暖再问,“大妮儿说了什么?”
一听小暖问到这儿,陈四爷一巴掌拍在孙女背上,“大妮儿跟你说了啥,一个字不落的告诉你姐,否则回去爷爷饶不了你。”
陈春梅是秦大妮儿自小玩到大的发小,秦大妮儿就是跟她说悄悄话被小草听到,才闹了这一出。秦大妮儿抬头望着小闺蜜,希望她能收着点。哪知陈春梅不想挨打,就磕磕巴巴地全说了,“大妮儿姐说,说小暖姐当年就被狼咬死了,现在的小暖姐是……妖精变的。说她满月的时候最虚弱还会现出原形,说大伯娘已经在请道士了,要趁着月圆的时候收了小暖姐……”
妖精,还满月的时候最虚弱,当她是犬夜叉么,小暖抽了抽嘴角。这话若是放到现在,也就当撒气的闲话听听,但是大周敬鬼神远妖孽,若是被人认定是妖精,会被活活烧死的。难怪小草会动这么大的气,小暖摸了摸妹妹的头,心里暖暖的。
“要是有人这么说我家闺女,我非得拿大嘴巴子抽死她不可!”韩二胖恶狠狠地开口了,“还妖精、道士?能的你!”
“二胖哥,你家没闺女。”旁边有人提醒道。
韩二胖拿眼睛瞪了一圈秦家人,“没闺女有侄女,有人敢这么说我侄女,我跟她没完!”
秦家人没想到大妮儿居然拿着这种事儿到处说,有些怂了。没想到陈春梅一句不拉地说了出来,秦大妮儿难受又心虚,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跟她玩了。
白氏呸了一声,“为了讨好小暖,你们真是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脑袋上叩!”
陈春梅低头不敢吭气,陈四爷立刻表明立场,“是不是屎盆子,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小暖啊,你妹妹还小,爷爷会管教她,你放心吧。”
事情也清楚了,小暖看了一眼想溜走的秦德,只问韩二爷,“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韩二爷见小暖脸沉得跟要下雹子一样,就是知道这事儿不能善了,便顺水推了一把,“本来就是仨孩子打架的小事儿,现在攀扯出这么个说头来,我老头子说得轻了重了都不合适,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他这话音一落,白氏就抓住唯一可能的还击的点,做最后的挣扎,“什么仨孩子打架?小草怎么可能打得过大妮儿和三郎,分明就是她家打手一块打的!”
“我打得过,如果你们不信,明天可以再打一回,我一个打他们俩。”小草瞪着大眼睛,不容污蔑。
第八九六章 娘不用再担心你被人欺负了
还打?秦大妮儿和三郎不敢吭声,众人一看就知道这俩真打不过小草,都有点不信。
贺风露道,“二姑娘跟贫道习武满载,打他们兄妹俩的确不在话下。还有,秦大姑娘,我小师姑是上清宫宫主的亲传弟子,容不得你无端污蔑,请你把话说明白,否则明日我上清宫的拜帖必让本门的‘道士’送到贵府,还要进门查一查贵府是否藏了妖孽,否则为何如此猖狂,大放厥词。”
众人缩了缩脖子,什么人都能得罪,就是官、道、佛得罪不得,秦家这次是摊上事儿了。秦大妮儿怕怕地往后缩了缩,“不是我,是我娘说的。”
张氏急了,紧给这熊孩子使眼色,“我啥时候说的,分明就是你自己胡诌的!”
怕被当妖孽抓起来烧死的秦三郎也抽着鼻子道,“小暖就是妖精,奶奶说大姑也是。我才不是妖孽,我不要淋狗血,不要被火烧,你们去她们家查。”
秦德黑着脸骂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就没给家里的孩子们教过一点儿好,你看现在,他们都成啥样了!”
再闹下去也找不回理儿来,白氏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土,决定忍了,“我就不信哪家训孩子的时候,没说过过头的话,说来说去还不是都是为了孩子好?”
“就是,她们表姐妹拌了几句嘴,谁家的孩子还不打架了。小暖啊,是大妮儿不懂事跟人瞎嚼舌头,回去舅母教训她,你放心吧。”张氏怕越攀扯越说不清,也决定收了。
秦大舅也责备秦大妮儿,“你这孩子,跟人瞎吵吵啥,咋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儿呢!快给你姐陪个不是。”
长辈们都说是她的错,秦大妮儿委屈得不行,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就是不肯开口。
想这么过去?怎么可能!
小暖脸色一沉,“大妮儿不懂事儿,我可以不计较。但是大舅母和秦老夫人说的话做的事儿,我就不能不计较。大舅母在村里四处嚼舌头坏我名声,回家后还要算计着给我喷狗血,这样的长辈我陈小暖要不起。族长爷爷,她们犯了这样的错,按照族规该怎么处置?”
族规规定得严格多是吓唬人的,有谁真按着族规做的?秦德打起马虎眼,“这事儿的确是她们不对,不能轻饶了。三哥,你回去管好家里人,要是以后再这样……”
“族长爷爷,我问的是这次该怎么处置,不是以后。”小暖把不肯退让,“小暖知道族长爷爷心善,想着大事化小,但这次可不行,如果不严惩让她们受到教训,由着她们编排下去,改天就是我陈小暖被架在火上活活烧死!如果族长爷爷不好管,我立刻去县衙击鼓,请卢县令定夺。”
又要告状了,继告了她爹、她继母、大皇子和四皇子后,小暖又要告她舅母了!村里人一阵激动。
小暖什么身份,她们什么身份,她们敢在村里这么闹,还不是仗着她们是长辈,小暖不敢把她们怎么样。真到了衙门,还不是由着人收拾?
张氏立刻摆出诚心认错的架势,信誓旦旦地道,“小暖你放心,以后舅母要是再胡说一句,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成不?”
秦大舅也开口了,“你舅母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想咋样?哪个当长辈的会这么给小辈的认错?”
见小暖不说话,白氏也怕了,转而哀求闺女,“岚儿,……娘……你最知道娘什么脾气了,娘就是嘴碎了些,一点坏心也没有。娘这两天脑袋疼身子也不舒坦,要是去了县衙,怕是得死在里头啊……”
见到一直不肯松口的婆婆服软了,李氏抱紧四郎,偷眼打量大姑姐的脸色,见她嘴唇都在哆嗦,就知道她要受不了了,连忙低声道,“小暖……”
小暖点头,“不经衙门也成,但是这事儿绝不能这么糊弄过去!”
怕事儿的秦三好赶忙给族长作揖又鞠躬,“您看按族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秦德见小暖这次动了真格的,也不敢糊弄了,“白氏和张氏,你们俩不敦人伦、未忍小忿、犯口舌,按族规应罚钱两贯充作族资,祠堂思过三日,若是再犯,逐出家门!”
祠堂思过还能受得了,听到罚银子白氏可就不干了,她刚要开始闹,却听她家老头子立马应下,“成,我们认罚。”
这不行!白氏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李氏也赶忙出人群,打算过去扶着婆婆,却被秦大舅和张氏挤到一遍,张氏大呼小叫地扶起老娘,对秦氏哀求道,“大妹,娘都这样了,你还忍心让她到祠堂里受罪?”
小暖握住娘亲颤抖的手,沉声道,“祠堂供奉的是列祖列宗,到祠堂是思过自省、祈求祖宗们宽容庇佑,怎么是受罪了?不过秦老夫人现在病着,入祠堂打扰祖宗们确实不妥。族长爷爷,待她病好了后再去祠堂思过,如何?”
见小暖松了口,秦德赶忙应下。张氏见婆婆不用去了,也扶着脑袋坐在地上,“哎呦……”
“你必须去!”秦德、秦三好异口同声地吼道,如果张氏也不去,小暖的火气能消?她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儿来。
张氏撇了嘴,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过了。
这里的事儿了了,小暖带着娘亲和妹妹回家后,安排后续事宜,“玄舞,等木刑到了,让他去秦家祠堂,秘审张氏。”
今天有打架的事儿压着,才没掰扯当年的旧事。小暖把张氏关起来,就是为了方便木刑行事,让张氏永远闭嘴。
玄舞明白,“属下接了消息,木刑今晚就能到,属下现在就派人把高仓颉的人引开,好让木刑动手。”
安排好事情,小暖回内院想安慰娘亲和妹妹。她还没进门,就听到小草在叽叽喳喳地讲着她的丰功伟绩,“然后我就这样一躲,这样一拉,大妮儿姐就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起不来了。”
“二姑娘厉害!”
“二姑娘好身手!”
“汪!”
“大妮儿的脸真是你打的?”秦氏也问。
“女儿就是想让她闭嘴,不小心打得劲大了……”
“我闺女比娘能干。”秦氏诚心道,“比你大五岁的你都能打得过,娘这回真不担心你受欺负了。”
“二姑娘厉害!”
“二姑娘好身手!”
“汪,汪,汪!”
“大黄也厉害!”
“大黄好身手!”
“莲年,大黄没手,只有爪子。”
“大黄好爪子!”
“汪”
小暖靠在门边,暖暖地笑了。
第八九七章 祠堂响动
待到晚上,小草在中间,秦氏和小暖在两边,娘仨躺在炕上,说着白天的事儿。
秦氏给小闺女揉着手腕,温和地教她一些道理,“先生不是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吗,大妮儿不对你可以说她,能不打架就不要打架。你看你打了她,不光她疼,你手腕也难受不是?”
“可是,小草觉得动嘴不如动手解气。”小草非常诚实。
这倒是,秦氏一时也不知该说啥了。小暖鼓励地亲了亲妹妹的小脸儿,“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因为脸上的伤最显眼,你打了她,她就能借着伤装可怜,反而是添麻烦,你看今天不就是因为这个,大伙见到她脸上的伤,就先觉得你没理了?”
姐姐说得有道理,小草转过小脸,认真地听着。
“我跟玄舞说以上,让她教你几招打人自己不疼,却能让对方疼得受不了,还一点伤也看不出来的。”小暖的主意,简直不要太好。
“嗯,姐姐一块学?”
“成。”小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娘也一块吧?”
秦氏从来没跟人打过架,想起来就觉得怪吓人的,“娘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学这个干啥。你可得跟玄舞说好了,疼行,别真把人给打坏了。”
“娘,学吧……”小草翻个身,在娘亲脸上吧唧了一口,“可有用了。”
“娘学了轻易用不上,也能用来防身的。”小暖也劝。
秦氏架不住两个闺女劝,也就应了。又说了几句话,累了的小草睡着后,秦氏才低声道,“小暖,今天的事儿怎么着都行,就是别闹出人命,你要成亲了,闹出人命损福气。娘……”
秦氏说不下去了。
小暖转到娘亲另一侧,抬手摸了摸娘亲的脸,发现她果然在哭。秦氏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娘没事儿,就是觉得,觉得……”
“女儿明白,娘心里难受别憋着,想哭就哭,是他们的错不是您的,在女儿面前,您不必委屈着自己。”小暖抱着娘亲。
“娘就不明白了,他们咋就……这么没完没了呢……咱们又没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儿,他们跟咱们对着干,能落了啥好?”秦氏难受得不行,那是她爹娘、大哥大嫂,却这样撕破脸地跟她们母女闹,这是图个啥啊!
“我就不明白了,我姐又没做过一件对不起家里人的事儿,你们咋就这么没完没了呢?你们这么闹,能有啥好?”同一时间,秦氏的双胞胎弟弟秦正田在秦家老宅里,心痛地质问父母和大哥。他从铺子里回来听说了这事儿,连饭都没吃就赶了过来。
白氏躺在炕上不说话,秦大舅冷哼一声,“你落了好,尽说些风凉话!咱们落不着,凭啥还要受着她们的气!”
秦二舅厉声道,“哥再闹腾下去,把我姐心里头那点不忍心闹没了,看小暖会怎么办!”
“她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秦大舅满不在乎地顶回去,“我是她亲大舅,她还要脸不要!”
“你以为小暖不敢?要是我姐不念这份情了,你在小暖面前算个啥,小暖凭啥忍着你?陈祖谟现在过得什么日子,你看不见?”秦二舅反问,秦大舅重重的哼了一声。
秦二舅又劝爹娘,“隔三差五的,我姐就给我塞东西塞银子,这些都是您二老用的,我姐这样还不行吗?大妹嫁出去这么多年了,日子过得也不错,她给您二老送过啥?”
秦梅每次回来,都是从二老这里往外掏东西,带回来的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就算这样,白氏还是觉得二小子的话扎耳朵,“你妹还小呢,再说了她过得日子能跟你姐比?”
秦二舅不想多说了,“嫁出去的闺女,能过上好日子就是万幸,给二老养老是儿子们的本分。以后您二老吃的用的、看病买药的都由儿来出,村里老人们有的,儿绝不短爹娘一寸。我那院里也给爹娘收拾间屋子,方便儿孝敬您二老……”
“老二,你这是埋汰我,还是想夺家产?”秦大舅立刻跳脚不干了。
按照村里的规矩,老人在的,能不分家就不分家,如果非要分,老人就要跟着长子过日子。所以分家时,长子会多得些东西,等老人家走了,分到老人头上的田地和家产也归长子支派。秦家共有良田二十六亩,秦二舅分出去时,一家四口只得了九亩,剩下的都在秦大舅手里。若是爹娘过去跟着老二过日子,那爹娘田里的东西,算谁的?爹娘百年后,田是谁的?
再说了,如果爹娘搬过去,大妹送过来的那些好东西还能有他的份?老二真是坏透了!秦大舅额头的青筋都冒了出来,“我是老大,爹娘跟着我住,天经地义!”
秦二舅也不跟大哥吵,转身回家了。秦大舅急头白脸地质问秦三好,“爹刚才咋不说话,您不会真让老二说动了吧?您二老跟着他住,儿就得被村里人戳折了脊梁骨,还怎么活!”
秦三好依旧不说话,白氏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眼前的事儿不惦记,净琢磨没影儿的!你媳妇在祠堂里过夜,这大冷的天,你给她送被子了没?”
“娘放一百个心,冻着谁也冻不着她,别说祠堂的屋子比咱们家的还暖和,她进祠堂的时候,光被子就带了两床!”秦大舅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张氏连他的被子也打包带进祠堂了,害的他今晚得跟三郎挤一个被窝,那死小子天天尿炕!
秦氏发达了后,出银子重修了祠堂,用材上等,厅堂高大,一点也不漏风,的确不冷。不过,虽然不冷,但祠堂侧房内,盖着两床被子的秦氏,看着床前飘飘忽忽的油灯,心里直发毛。她有心喊两嗓子看秦氏族里今夜守祠堂的俩族人睡没睡,又怕祖宗怪罪,只得裹紧了被子,闭紧眼睛睡觉。
“啪嗒,啪嗒……”张氏猛地张开眼睛,这是银子落在地上的声音!莫不是那俩人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躲在祠堂里分赃吧?
张氏穿衣裳轻手轻脚出屋,直奔亮着灯的主堂而去。秦氏不是男丁,在非祭祀的大日子里,是不能进供奉祖先牌位的主房的,不过现在她可顾不得这些。听到里边哗楞楞的银子声和低语声,张氏迫不及待地将虚掩的房门推开一条缝,竟发现供桌上放着一大碟白花花的银子。
张氏左右看,发现房内无人,便推开门轻声轻脚地走了进去,只想将银子揣走。
“吱呀”她的手刚碰到冰凉的银子,身后的门就响了。张氏回头见是风把门吹开,便快步走过去关门。
待她再回身时,竟发现桌上的银子变成了纸叠的,而这碟纸钱后边,还坐着一个身穿装裹衣裳的青脸老头,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见鬼了!张氏“嗷”地一声,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第八九八章 祖上有人在底下当大官了
第二天鸡刚打鸣,秦德家的大门就被人“咣咣”地砸响了,院子里的狗汪汪大叫,被吵醒的秦德立刻起身穿衣裳。
他媳妇也一脸凝重地坐起来,“这是哪家出事儿了?”
会这么早来砸门的,一定是家里出了大事儿。秦德把族里的几个身子骨不好的老人过了一遍,也不晓得是哪个要不成了或已经去了,“我去看看。”
秦德走出屋子时,他的大儿子秦永年也出了房门,“爹,我给您一块去。”
秦德喝退大黑狗,拉开门栓,见到门外居然是昨晚看守祠堂的秦小岁,脸就拉了下来,“大郎他娘又咋了?”
秦小岁神情慌张,“德叔快去看看吧,她硬说昨晚遇到……那啥和那啥了。”
“那啥?”秦永年追问。
秦小岁摇头,“我说不出口,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张氏才在祠堂呆了一晚上就整事儿,看来是罚得轻了,她还觉察不到错处!秦德黑着脸,跟着秦小岁赶到秦家祠堂。待见到头发蓬乱、脸色蜡白双目涣散的张氏时,秦德就知道她这不是装的,便严肃地问,“咋了这是?”
旁边的秦大道,“正埔嫂子说,她,她见到……见到……那啥和那啥了。”
“见到啥了,大年哥你倒是说啊!”秦永年实在被憋得难受。
“阎王爷,阎王爷……鬼差……”裹着被子的张氏吓得直哆嗦。
“鬼话!”秦德喝道。
秦永年连忙拉了拉他爹的衣袖,“爹,这是祠堂。”可不能张口闭口鬼不鬼的,这是对祖宗的不敬。
失口的秦德转身向着主屋拜了拜,才问张氏,“你说啥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张氏只哆嗦着不说话,秦大回道,“我俩睡醒了,见正埔嫂子的房门开着,就过来隔着门问了一声,却听不到她应声,我们哥俩进来时,她就这样又哆嗦又叨念……了。”
什么阎王什么鬼差,秦大哥俩不信,但张氏的模样实在太吓人了,他们这才去请了族长。
屋里冷飕飕的,秦德觉得得慌,“你们俩呢,昨夜听到啥了没?”
“没啊,我俩一觉睡到天亮,安稳着呢。”秦小岁立刻道,他觉得昨夜睡得特别好,连个噩梦都没做。若是阎王爷真来了,他怎么能睡这么香?
“来了,真来了,正……正堂里……脸是青……青的……”张氏哆嗦着道。
“正堂里供奉的是秦家先祖,嫂子莫胡说。”秦永年沉着脸道。
秦德听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你去正堂了?”
若张氏去了正堂,就是他们哥俩的过错了,秦大立刻道,“这是没影的事儿,正堂的门锁得好好的,不信您看,这地上一点脚印也没有!”
昨夜下了霜,正堂门前的石板上糊了一层均匀的白霜,没有人走动的痕迹。秦德这才放了心,质问张氏,“你别神叨叨的,说清楚,到底咋了!”
张氏还是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有阎王爷……正堂,银子,铁钳,夹舌头……”
“拔舌地狱?”秦永年根据张氏的话,推测道。拔舌地狱是十八层地狱的第一层,活着的时候挑拨离间、说谎骗人的人,死后会被打入拔舌地狱。张氏犯的不就是口舌之罪么,“爹,正埔嫂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把自己吓到了。”
“不错,这是祖先托梦教训她该怎么做人。”秦德得出结论,他当了这么多年族长,除了他爹外没梦到过其他先人,张氏这是做了多少恶事,才引得祖先如梦教训她?
“真……真是阎王爷,那铁钳子冰凉,他们抓着我的手……冰凉,冰凉的……”张氏伸出手,胡乱抓着。
秦德也懒得在理她,开了正堂的门进去,见正堂内干干净净的,银子没有,铁钳也没有,大伙更认定张氏是梦魇着了,心里头都松快了些。若是阎王真带着小鬼来了,那真是太吓人了!。
秦德带头给上香磕头后退出正堂,交代秦小岁去给秦正埔送个信儿后,便带着儿子回家了。
路上,秦永年低声跟他爹道,“正埔嫂子那样不像说假话。爹,你说会不会是……”
秦德回头,就听儿子说道,“会不会是咱们祖上有人在地府当上大官了?”
秦德恍然,“对啊,一定是这么回事儿!爹小时候听你太爷说过,有高人说他叔爷有当大官的命,可那位叔爷还没当上官就去了。这么看,你太爷爷的叔爷是到地府里当官去了啊!一定是这么回事儿,快,跟爹回去查族谱!”
秦德父子查族谱时,第一庄内的小暖,正在听木刑报事,“正月十二,张氏山长茶宿门口看热闹,听到两个人闲谈,说起十一年前南山坳里曾有一女童受清王庇护,免遭野狼撕咬的事儿。另一个言道此话不可乱讲,若是让人知晓,那女童怕是不能活了。根据张氏的供述,属下令人给那俩人画了画像,请郡主过目。”
小暖接过木刑手中的画像,上面两张脸她都陌生得很,便道,“把画像给玄,让他查一查这两人的来历,你接着讲。”
“是。依属下来看,那两人似是有意引导张氏,让她将此事安在郡主身上。”木刑道。
小暖微微点头,她也是这么认为的。旁边的诸葛卿开口了,“此事有一点至关重要:那两人不是秦家村人,为何知晓姑娘十一年前的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并借此大做文章?”
木刑立刻道,“依属下推断,当年郡主在南山坳内迷路被恶狼围攻,应是被人瞧见了。若按日子推断,那几日正是清王百日,有人到南山坳祭拜清王,也不奇怪。”
诸葛卿继续分析道,“假若姑娘被恶狼围困之处就在清王石墓附近,清王后人可能暗中出手帮了姑娘一把。他们这么做,一是不想让墓地染血,二是不想让姑娘出事,使得那处地方引起人们的注意。”
“卿叔言之有理,给张氏传出这等谣言的,应是柴严亭的人了。不能再让他们在我的村子和南山坳里如此嚣张了!”小暖生气了。
“姑娘打算怎么做?”玄舞等人立刻来了劲头。
“本郡主要清山!”
第八九九章 抓人
“清山?”杀人
这两个字听得玄舞等人热血沸腾,纷纷请命要打头战。
小暖摇头,“你们都不成。”
玄舞立刻追问,“姑娘想派何人出马?”
“我,木刑和大黄。”
这一听,就知道怎么个清法了。姑娘和木刑善识人,大黄善辨气味,这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诸葛卿暗暗松了一口气,“姑娘打算怎么清?”
“卿叔觉得,别有用心之人会在何处?”小暖问到。
诸葛卿道,“南山坳还未解冻,工匠们还未返程。五更书舍和云开书舍内都是安静读书的读书人,他们一天下来都说不到几句话,怎么打听或散播消息?所以,山长茶宿是他们的首选。”
供外来人留宿用饭、吃茶闲聊的山长茶宿,的确是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但茶宿内住宿和来往的人非常多,要怎么清?
木刑也问到,“可大黄并不知哪个人有问题,如何辨别?”
“辨别有问题的人,就靠你我了。”小暖与木刑道,“明日你我到山长查宿呆上一天,把有问题的标记出来,再让大黄辨认他们的气味,能把与他们有关的人都认出来,这些人抓住后,是不是真有问题,就靠你了。”
“不过你我指出的,不能超过三人,莫累着大黄。”小暖补充道。
“如此,可行?”诸葛卿觉得这既不高明也不稳妥,容易留人诟病。
“可行不可行,就看姑娘与木刑能不能慧眼识珠了。”玄舞道。
绿蝶提醒师姐,“他们不是珍珠,是败类,姑娘识人,绝不会错的。”
玄舞改口,“慧眼识鼠。”
小暖接着道,“我和木刑乔装改扮一番再去,免得让他们看出来。”
“都听郡主的。”木刑摩拳擦掌。
昨日小草与秦大妮儿那场架,以及后来小暖强硬的态度,是今天茶宿内众人讨论的重点。
贴了假面的小暖穿着茶童的衣裳,拎着茶壶在大厅内四处转悠,听众人议论她如何如之何。
那些大放厥词说她六亲不认做事太狠的,小暖不在乎也不关注;那些明褒暗损的、语焉不详引人歧思的,小暖察言观色重点关注,还有那不说话只拿着书乱蹿的,也列为可疑目标。
在大厅转悠了一个多时辰后,小暖上了二楼的雅间。现在的查宿规模比初建时大了两倍,装潢也上了两个档次。档次高了,价位自然也就上去了,尤其是二楼雅间的价钱,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这里清幽,很有可能藏鼠。
二楼第一个雅间内,小暖就遇到了熟人。
贴了大胡子的华池正在跟高仓颉报事,“安人请张观主算过,不只这个月没雨水,今年春天雨水都比往年少。”
李千耳也操心着,“雨水少春耕就不好弄,看过几天解冻后河水涨多高吧,河水高能灌溉农田,就不是大事儿。”
高仓颉一脸黑线,“就没其他正事儿?天下不下雨,河水涨不涨,关你们毛事!”
华池一本正经地道,“大人,关咱们事儿啊,春耕劳作是第一要务,是圣上最关心的。”
华池是个好长工……
小暖默默退出去,继续往前走。
第二雅间内,陈祖谟正和四个书生围坐吃茶,谈论今年春闱。
“春闱所选乃治国之才,此科由主张文章天然去雕饰的程相任主考,破题需切实际,词藻最忌华丽。”
“先生所言甚是,不知今年的立题……”
陈祖谟侃侃而谈,“程相去岁深受南部六州灾情所扰,但若天下举子以此为今春破题之要,便失之毫了。程相韬略过人,岂是如此轻易被尔等猜中的……”
小暖上前为他们添了茶,陈祖谟微微颔首谢过,接着高谈阔论。小暖快步退出,她怕再听几句,忍不住泼茶。
……第八雅间内,两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正在作诗,不过他们的字写得还不及小暖,那诗连打油都算不上,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一天的功夫,添茶的小丫头小暖和打扫茶舍的小厮木刑将茶宿各处都摸清楚,最后各自圈定了最有问题的三人。接下来,便是五日的观察确认,待能够认定这些人确实有问题后,便轮到大黄上场了。
这两日村里谈论的主题又换做张氏从祠堂出来后被吓破了但,天天缩在被窝里不敢出门的事儿。小暖听着闲话,一身装裹衣裳的青脸木刑,已经变成了身着七彩霞光仙衣,面生三目的模。
美化木刑的是秦家人,他们觉得地府的阎王是自家的,开心得不得了。
正月二十五日这天上午,小暖邀了城中一批官家夫人和姑娘在茶宿吃茶清谈,算是全了今春的请客、回请的礼数。
宾主尽欢各自散去后,小暖带着人回了第一庄,便把大黄叫了来。
大黄一看小暖一脸严肃,也跟着一脸严肃。
小暖低声道,“大黄,咱们茶宿里混进了坏人,需要大黄帮忙找出来。”
大黄舔了舔小暖的手。
“待会儿让玄其和张冰跟大黄一起去,大黄记住几个人的气味,然后找出他们的同伙,能做到吗?”大黄的鼻子极好用,就算暗卫查不出哪些人是一伙的,大黄也能靠鼻子闻出来。当年三爷的暗卫,就是这样一一在大黄面前现行的。
“汪。”大黄叫了一声,不在话下。
小暖拍了拍它的脑袋,“去吧,回来给你吃肉包子。”
玄其拱手,“姑娘放心,玄某定会找看好大黄的。”
小暖当然放心,用玄舞的话说就是,玄其保护大黄比保护三爷都上心,她还有啥不放心的。
此时已是暮色时分,黄子厚带着大黄和几个人赶到山长茶宿,跟掌柜赵三说郡主的一只太后赐的玉镯不见了,需要在此找一找。
宫里赐的东西不见了,可是大事儿。赵三立刻让茶童和管事们帮忙四处查找,玄其也带着大黄四处查看。
玄其带着大黄认清姑娘和木刑认出的那六个人后,便带着它满茶宿找。
大黄的鼻子真的非常好用,又认出了四个跟他们气味相近的。
自此,便锁定了十人。
暗卫又观察了几日后,才在一天夜里忽然出手,将这些人全擒,交给木刑审问。
有事做后,木刑简直可以不眠不休。他先审问了被捉时相服毒自尽的四人后,认定了他们是柴严亭同党的身份,待全部审问清楚后,小暖看着木刑交上来的单子,小眉头就皱了起来。
剩下的这六个,有一个是四皇子府里的,两个是外地大商号派来的细作,一个是想掳走珠绿换钱的,还有两个,居然是程无介的人。
第九零零章 金银财宝若干
柴严昙的人、柴严亭的人、对头商行派来的细作甚至是想抓珠绿卖钱的,都在小暖意料当中,但程无介的人是怎么回事儿,而且还是两个?
木刑道,“右相派来的这两人,是秦家村谣言散播的主要推手。右相派他们来的目的,一是查清郡主与柴严亭、秦日爰的关联,二是推波助澜,败坏郡主的名声或生意。”
小暖皱起眉头,“柴严亭与程无介之间可有关联?”
木刑清王石棺案的主审,案情他最清楚不过,“与柴严亭有直接往来的是封江兆和袁天成,而右相与封江兆同为圣上身边的两大鹰犬,关系不可用好坏来论。年前清剿封江兆的暗线时,右相府里被清出五人,郑笃初被搅入丹药一案,与这些人有关。右相城府极深,所以他是否知道这些人的底细,属下等现在还未查明,也并人证和物证足以证明右相与柴严亭有直接关联。”
诸葛卿也道,“我曾与姜公分析数次,以右相的脾性,他应与柴严亭没有直接瓜葛。但他定知晓柴严亭的存在,只是假装不知,再趁机从捞取好处。此番封江兆和袁天成被杀,圣上对他比之前更依赖了。”
“郑笃初牵涉其中,以圣上的性子,不可能不怀疑右相啊?”绿蝶颇为不解。
诸葛卿解释道,“我等不知右相用什么法子洗去了圣上的疑心,亦或圣上对他存有疑心也无可奈何。能洞悉圣心的近臣,现在只剩左右二相和德喜了。左相是二皇子的舅父,做事必定会考虑二皇子,对圣上的忠心大不如前;德喜虽忠心,但他是宦官,行动范围有限,所以圣上用的最顺手的就是右相。圣上有烦心事,甚至不需支会,右相就能帮他办了,这样的人,圣上岂会轻易处置?所以去年抓了郑笃初、斥责右相后,今年春圣上便给了他春闱主考的差事,以示恩宠。”
握有实权的主考,是拉拢人心和敛财的美差,建隆帝此举绝对是恩宠,绿蝶恍然,小暖不耐地皱起眉头,右相比柴严亭还难对付,真是个麻烦。
木刑也道,“因为便是,三爷与右相,现在虽未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也是一触即发了。郡主是三爷最在意的人,若能将郡主的把柄握在手里,右相就能借此威胁三爷,逼他退步。”
去年年底,因为华嫔入宫之前的定亲文书一事,晟王和右相算是闹掰了,两个阵营的人都在搜集对方的罪证,以期占得先机。
有仇必报的小暖握紧拳头,“等我进京时,定要再吞右相一家大铺子出气!”小暖干不了别的,但可以让他破财!
木刑赶忙问,“郡主何时进京?”
三爷虽然没说出口,但暗卫们都知道三爷想姑娘想得厉害。因为每当三爷相思成狂时,便会拉着他们到演武场操练一番,众暗卫苦不堪言,皆在两行热泪地盼着郡主速速进京救他们出苦海。
“我答应了娘亲和小草,要带她们去看状元游街的。”小暖也想见三爷,但南山坳建设正值关键时期,棉坊和铺子也需要她坐镇,再加上她与秦日爰身份的事儿,她近期不好离开。
今年殿试定在三月十五,殿试后出结果,然后状元赴琼林,再然后是插花游街三日。如此说来,离着郡主进京还有一个多月呢,拳脚功夫不好的木刑立刻决定在姑娘动身之前,他死也要赖在南山坳!木刑又问道,“郡主,那四个柴严亭的手下当如何处置?”
小暖未作他想,“审问清楚后,连同右相府的两人,等三爷示下。想捉珠绿的那个交给衙门,两家布商的细作交给秦三和绿蝶。”
“是!”木刑立刻应了。
这时,玄澄快步走了进来,“姑娘,大黄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抓了柴严亭的爪牙后,小暖让大黄仔细辨认了他们的气味儿,然后让玄其带着大黄以秦家村和南山坳为中心,搜索这四人是否有其他藏身之处。不想大黄嗅了三日后,真的有了收获。
小暖站起身,“在哪里,是什么东西?”
“铁砂和兵器若干,除此还生擒了五人,得金银财宝若干。就在南山坳东三里,一处隐蔽的山洞内!”玄澄报喜。
小暖眼睛都亮了,“金银财宝若干是多少?”
“玄其大人还未让我等清数,先让属下来请郡主示下。”
如果他们过了数,这些东西就要如数上交,小暖就不好做手脚了,玄其实在是太贴心了!小暖立刻道,“我们立刻启程,赶往山洞!”
玄舞和诸葛卿同时阻止,“不可!”
诸葛卿道,“姑娘不可,那处既然有此等重物,必定有人暗中把守,姑娘不可冒然以身涉险。”
“姑娘,等属下等清山后,姑娘再去也不迟。”玄舞也劝。
小暖连忙问,“玄澄,可有人受伤?”
玄澄平静道,“大黄无事,玄其大人受了轻伤,另外还伤了八个兄弟,好在胳膊腿都在,玄大人已带着人搜山擒贼,请郡主放心。”
九人受伤,可知打斗之激烈,小暖立刻歇了马上过去的心,因为她不想给侍卫们增加不必要的负担,“你们按照玄其和玄的命令行事,凡事以大伙的安危为重,跑几个人或少点东西没事儿。受伤的侍卫尽快送出,让华郎中医治。”
玄澄立刻应了,转身速去。
谁能想到柴严亭竟敢将一批物资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就是灯下黑,放在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若非大黄,他们不可能破获这批物资。待柴严亭有需要时,调动这批物资并非难事。
小暖跌坐回椅子上,抬手压住额角。她一时疏忽,让大黄陷入危机当中了。辨认出柴严亭爪牙、又寻得柴严亭藏宝山洞的大黄,定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看来,她要尽快将大黄送到安全的地方,以免柴严亭的人反扑,伤害大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