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掌家小农女TXT下载掌家小农女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掌家小农女全文阅读

作者:南极蓝     掌家小农女txt下载     掌家小农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五六章 三爷送的年礼

    小暖立刻向娘亲汇报自己的劳动成果,“女儿给三爷送了新作的袜子,也给娘和小草做了新袜子,还绣了花呢,就在包袱里。”

    多大的姑娘了,做几双袜子还能这么得意!秦氏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

    京城晟王府里,带着一身酒气的三爷踏着月色归来,见跟着玄舞保护小暖的玄澄已在房门口候着,立刻带他进了书房。

    玄澄将他家姑娘给三爷送的一大包年礼和书信呈上,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三爷问的各种非常不三爷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最后又送上玄舞的书信,“舞大人让属下将这封密信亲手呈给您。”

    三爷展开看了一眼,眉头先是皱紧,然后又舒展,嘴角微微翘起,也没多问,便吩咐玄澄下去休息。玄散伸长脖子也没看到玄舞写了什么,让他家冷面王爷能有如此情绪波动,“王爷,玄舞说了何事?”

    “多事!去把许嬷嬷和玄其叫来。”看来不是坏事儿,玄散出去把两人叫了进来,就听三爷吩咐道,“劳烦嬷嬷去库房里,把滋阴补血的东西都挑出来,打包装好,准备给陈姑娘送去。”

    许嬷嬷一听就明白了,先恭喜了王爷后,便喜气洋洋地转身去准备。她家王爷说的是“都挑出来”,这怕是得忙到半夜了,许嬷嬷精神抖擞,管家知道她们又去腾库房,该乐得合不拢嘴了。

    玄散莫名其妙地看着许嬷嬷斗鸡一样的架势,又听三爷吩咐玄其,“待许嬷嬷将都东西挑好,你带人即刻送往济县,两日内务必送到。你留在济县过年,明年与她们母女一起返京。”

    若是没事儿,小暖她们明年返京就是春耕的时候了!这可是两个多月啊,玄散羡慕得流哈喇子。

    “属下遵命。”玄其响亮地应了,板正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欢喜。玄散暗翻白眼,他敢打赌这厮现在脑袋里,一定全是大黄的影子!那条狗在玄其看来,比他们这帮一块混了二十多年的弟兄还要亲,见狗忘义!

    “送些什么,才能让小暖高兴呢?”三爷的喃喃自语被玄散听到了,这厮也没过脑袋,立刻回道,“银子,姑娘喜欢银子!”

    玄其无比同情地看着玄散,他那一大捆毛笔刚制好,老毛病就又犯了。

    出乎意料的,三爷却觉得这个主意挺好,吩咐道,“让王全桐给你准备一万两银票带上。”

    啊?玄散和玄其都惊呆了,真的送银票?这……

    玄散更好奇,“三爷,姑娘这趟出去抓了多大的鱼,您要赏她这么多银子?”三爷给济县的岳母大人送年礼的车队,浩浩荡荡地走了还没几天啊,宫里新近的赏赐几乎都装进去了。若非是大鱼,三爷怎么会赏银子呢?

    老实的玄其也忍不住了,“三爷,若是姑娘问起,属下该怎么回话?”

    三爷翘起嘴角,如玉的容颜让人不敢直视,“她明白。”

    两人……

    许嬷嬷带着王府的侍女们挑了半夜的礼品,然后被玄气带着十几个侍卫打包挂在马背上,天一亮便骑马出城,直奔济县而去。王府的大管家王全桐看着库房里又空出一大块来,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小暖在炕上休息了半日,第二天便不顾娘亲的劝阻,下炕先看过翠巧,又问过黄子厚后,便开始忙活了。南山坳她得去转转,镇清寺和归阳观她得去看看,棉坊和绫罗霓裳她得去查查……

    小暖的身影在庄子里风风火火地走过,家里人就都跟着来了劲儿头,整个气氛都不一样了。

    小暖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马不停蹄地巡视了绫罗霓裳的二十一家分店,解雇了二十多个有问题的人,其中八人来历刻意,直接交给了三爷的暗卫处置。除此之外,她还查出店铺管理上的一些小漏洞。

    小暖管理铺子,用的多是一些对现代人有用的手法,在这里大多新颖可行,但有一些却行不通。为此,她需要对一些规矩进行完善。

    这个完善,就是在大周注重尊卑、家族和错即严罚的背景下,对原有规定的修正。犯错后,惩罚更严厉,有了成绩的奖励更多样化,不仅限于银子和升职,比如给他们更高的社会地位和家族地位,帮他们的孩子争取读书的机会等。

    这些规矩的修订,不是小暖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她每巡视一个店铺时都在考虑这些问题,然后让秦三给分店的掌柜们将布置下去,让他们根据各自分店的情况,限期提出更有效的改进措施,而且必须简单易行,让人一眼就看得明白,还不能太多地提升店铺的成本。因为绫罗霓裳的工钱,已经是同类店铺中较高的了。

    小暖带着秦三和绿蝶走了这一圈,让绫罗霓裳的人都明确意识到,他们的大东家由年少有为的秦日爰换成了更年少有为的文昌郡主陈小暖,他们原来的大东家秦日爰成了文昌郡主的属下。这个变动引起大伙的不满,而是让他们开心。

    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了文昌郡主和晟王这两棵大树,他们这小商号就有了官家撑腰,跟衙门打交道就不用在第三下四的。而且,文昌郡主还是上清宫师无咎道长的亲传弟子,江湖道上的也会顾忌这层关系,不敢轻易对他们出手了!

    他们还惊喜地发现一点:文昌郡主管铺子方法与秦东家非常合得合拍!简直可以说是一脉相承,所以更换东家没让他们觉得有一点不适,这真是万幸了。

    绫罗霓裳内唯二知道小暖身份的展柜和蓝紫晨,见了姑娘顺利将大权从秦日爰身上转到自己身上,都为她高兴。

    今日是二十九,小暖给绫罗和霓裳总店、棉坊、锦绣、清水等门店以及三个田庄的掌柜和管事们发了年底厚厚的分红,又讲了一番振奋人心的话鼓舞士气,店铺便年底关门歇业了。

    忙了一年的大伙儿,终于可以好好休息、过个喜庆年。小暖一身轻松地从铺子出来,没有骑马也没乘车,而是领着大黄、绿蝶、玄舞和田守一,溜溜达达地随着采买年货的人群,慢悠悠地往南城门走去。济县新上任的知县卢奇渊据说是右相程无介的亲戚,但初步看来,做事比起离任的楼萧迁更清正,也更敬业勤勉,大伙都觉得心里踏实。

    小暖见大黄在一个卖菜的老翁面前停住,眼睛盯着人家摊子上的白萝卜不动了,便笑道,“绿蝶,买一筐带上。”

第八五七章 南山坳里的可疑之人

    绿蝶立刻上前,连萝卜带筐买过来。因是年集,她多给了老翁几文钱,还说了几句吉利话,喜得老翁笑个不停。

    见绿蝶把萝卜背在身上,大黄高兴了,抬头舔了舔小暖的手。小暖离开的这段日子,不只娘亲和妹妹想她,大黄也想她。所以她回来后,大黄睡觉要卧在她脑袋的下的炕角,白日里更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小暖揉着大黄的毛茸茸的脑袋,大黄今年冬天一反常态地喜欢啃萝卜,娘亲说是因为家里烧的炭多,屋里太热所以大黄肚子里有火气的缘故。吃点蔬菜不是什么坏事,大伙儿都由着它。

    又买了些年货小零碎、背着一筐萝卜往家走时,大黄忽然“汪汪”地叫了几声,一溜烟就跑远了。

    这声音,是有人来了,还是让大黄很喜欢的人。小暖看着跑走的大黄,笑道,“应该是玄其大哥到了吧。”

    “前几天京城送年礼的车刚返回,这会儿怕还没进京呢,怎么玄其大人又赶来了?”绿蝶有些担心京城那边出事儿了,需要姑娘立刻赶过去。姑娘忙了几个月,真该歇歇了。

    玄舞笑得一脸神秘,“要过年了,玄其自然是来给姑娘送东西的。”

    最近一期的邸报确实没有什么大事儿,小暖望着前方被白雪盖住的群山,感叹道,“玄其来了应会留在这里过完年再走,大黄这回该高兴了。明天就大年三十了,赵大哥也该回来了吧?”

    赵书彦也走了两个多月了,小暖又忙着生意上的事儿,两人这几个月只通书信,许久不见了。

    很快,大黄跟着玄其跑到小暖面前,玄其带着一队人下马行礼,小暖看着每匹马的背上挎着的硕大包裹,问道,“你们就是这么从京城过来的?”

    玄散板正又骄傲地回话,“三爷令属下等腊月三十前将礼品送到姑娘手中,属下等幸不辱命。”

    小暖不由得又想起夏天三爷送来的冰镇荔枝,这个时节运过来的,莫非是外藩进宫的什么稀罕吃食?她忽然口舌生津,觉得饿了。

    到了庄内,小暖拿着礼单,无语地看着桌上、地下堆积成山的人参、当归、南北参、血灵芝、何首乌、龟胶、阿胶……

    她再无知,也知道这些都是补血的好东西,三爷为什么送这些她心里也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来了葵水虽是个女人了,他就高兴成这样?小暖的脸,变得比炭火盆里的的炭还红。秦氏非常高兴,叨念着要请两位嬷嬷给闺女炖滋补汤吃。

    送东西来的侍卫们用了饭后,便启程返京了。小暖也不含糊,每个人都给了厚厚的打赏,还送了些年礼,又准备了给三爷的回礼。

    虽比起三爷送来的东西少了许多,心意却也是满满的。

    送走了他们,小暖请玄其到书房说话。看着贴在玄其腿边的大黄,小暖居然生出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慨。还不等她问话,玄散就从腰间取出两个厚厚的信封,“三爷还让属下给您送来一万两银票。”

    小暖……

    好吧,她的三爷真得是高兴疯了,连送银票这么直白的法子都用上了。

    “三爷还给您送来一封书信。”玄其把书信递给小暖后,算是彻底完成了任务,开始满是怀念地给大黄顺毛。

    小暖接下书信,安排玄其的住处,“玄大哥这一段就跟玄他们住在一处吧,过年咱们也没什么事儿,就是休息。”

    玄其领命,带着大黄去寻玄。待见了玄,玄其差点就认不出来了,这厮居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身着绫罗坊新款玄色棉袍的玄,抬起双臂风骚地在玄其面前转了一圈,“棉袍!轻便又暖和,姑娘赏的。除了棉袍,咱们兄弟每人还得了一笔误工费,少的几十两银子,多得比如兄弟我,三百多两!怎么样,看着还成吧?”

    玄又转了一圈,便无比熟稔地都兜里掏出炒南瓜子磕着,跟着姑娘做事,日子简直过得不要太舒坦。

    “……好。”除了好之外,玄其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能说得知自己来济县过年,晟王府那帮家伙气得把他群殴了一顿,掏光了他兜里的银子么?那帮家伙可都拔着脖子等着跟玄轮差事呢,不过看样子,玄一点想回晟王府的意思都没有。

    “镇清寺的和尚们最近可有动静?”虽然不晓得缘由,但三爷令玄他们秘密监视镇清寺的五个和尚。玄其来济县时,三爷也特意叮嘱他也提起注意,观察是否有可疑之人跟镇清寺的和尚有往来。所以玄其跟着玄进了屋后,先询问起正事儿。

    玄摇头,“这几个和尚每天早诵经、晚撞钟,老实得很。主持智真每日里在禅房参悟佛法,或者与云清先生等大儒论佛讲茶;他的大弟子度通是管事僧,与十里八乡的人都关系不差,虽经常外出但也无可疑之处;小弟子圆通每日除了念经、挑水和砍柴外,就是跟小草姑娘一起玩;两个徒孙行正和行止除了做做斋饭、扫扫庭院外,就是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玄其点头,并未有丝毫放松,“继续盯着,不可错过一个可疑之人,事关安人和二位姑娘的安危,不可有片刻松懈。”

    “若说可疑之人,兄弟我还真发现一个。”玄分给玄其一把南瓜子,才继续道,“就是云开书舍内的女书办,珠绿。”

    南山坳内的云开书舍建成后,云清先生便从山长茶宿搬到小暖给他在南山坳内建的院子居住,当起了云开书舍的掌书。其下有两个帮他处理日常杂事的书办,其中之一就是前怡翠楼的头牌、御史王时卿的女儿珠绿,她也跟着云清先生一起搬入南山坳中。

    王御史一家死得惨,是以众人对他的遗孤也抱有几分同情,暗中照顾她一二,不让怡翠楼的狂蜂浪蝶和村里、茶宿和书舍里别有居心的男子扰到她跟前。珠绿也想与之前灯红酒绿的不堪彻底断绝,每日除了与诗书作伴外,甚少外出。玄其对她的印象还不错。觉得她出淤泥而不染,不愧是铁骨铮铮的王御史之女,没想到玄却说她可疑。

    玄其问道,“怎么说?”

第八五八章 远方来客

    “咱也说不好,那小姑娘明明生得貌美如花,但却总让咱觉得瞧着不舒坦,有时候她站在书舍里盯着外边看的那小眼神儿,让咱觉得毛骨悚然的。”玄皱眉想了想,“这小丫头心里,绝对藏着不少事儿呢。”

    玄其叹了口气,“兴许她心有不甘吧,那样的身世、遭遇,她心里不藏事儿也难,好在有云清先生开导劝解,不出什么大事儿就好。”

    “若只这样也就算了,可她看郡主的眼神儿,也不大对劲儿。”玄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烦躁地骚了骚脑袋,结果手里的南瓜子皮都扣在了头上,“她看郡主的眼神儿,就跟小姑娘看意中人似的!”

    玄其半天没说上话来,“你的意思是说,她识破了郡主的身份?”

    玄点头。

    郡主没有郡主的身份、没有他家王爷的保护时,以秦日爰这个男子身份在外经商奔波。

    男人谈生意,自然少不了去怡翠楼那等去处,秦日爰算是珠绿的常客,经常过去听她弹琴。于是济县人都认为珠绿是秦日爰的人,而珠绿对他也颇为倾心。秦日爰去得少了,珠绿还曾到绫罗坊找过他。

    后来秦三替了郡主的男子身份,郡主就很少去怡翠楼了。珠绿现在赎身跟在云清先生身边,若是她还念着那份情,也该对秦三那厮朝思暮想才对,而她却拿小眼神儿盯着郡主看,这就不对劲儿了!这只有一种可能,她识破了秦日爰的身份,知道之前的秦日爰是郡主假扮的。

    若是此事被揭开,郡主会有麻烦,这里边有很多说不清的事儿。三爷的暗卫有足以乱真的假面之事也会被人知晓,也会给他们以后的行动带来诸多不便。

    “咱该怎么办?”玄问道。

    玄其面容严肃地站起来,“此事还只是你我猜测,先告于郡主知晓,看她如何定夺。”

    如今看来,也只能如此了。玄叮嘱道,“等过了年再说,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汪!”大黄见气氛不对儿,抬头叫了一声。

    玄其继续给它顺毛,“无事,不是大事儿,咱们去山里转转?”

    “汪!”大黄立刻跳了起来,四脚离地乱跳。

    “跳墙头?也好。”玄其立刻带着大黄去院子里玩,看得玄一阵阵地心酸。他家王爷,被郡主拐走了;他的兄弟,被大黄拐走了……

    待玄其带着大黄从墙头上蹿上跳下折腾了十几回后,见小暖带着人进了南山坳,向这边走来。

    大黄见到小暖,立刻“汪汪”地叫了起来,很是欢快。

    小暖笑眯眯地挥着胳膊,“大黄,玩会儿就得了,别累着玄其大哥。”

    哈哈张着嘴吐舌头的大黄抬头看玄其,玄其则端着一张无比严肃的脸,很是坚定地道,“玄某不累,姑娘这是去往何处?”

    “去拜访云清先生。”

    站在墙头上的玄其听了,脚一滑差点带着大黄栽下来,好在他晃了晃身子,很快就站稳了。

    小暖拍了拍受惊的小心脏,“没事儿吧?”

    玄其赧道,“无事,这上头有积雪,踩滑了。”

    玄舞叹了口气,“老七啊,累得腿软了你就直说,咱不会笑话你的。”

    墙头上露着半个脑袋的玄替玄其解释,“七哥是连着赶了两天路还没歇过来。否则莫说抱着大黄上下墙头,就是抱着某,七哥上下几百个来回也不在话下!”

    众人……

    大黄无辜地继续哈哈着。

    玄其一本正经道,“姑娘,属下也想跟您去,给云清先生问声好。”

    还说没累,没累他会跑去给云清先生问好?玄舞也没再开老实人玄其的玩笑,张开手邀请道,“大黄飞过来,姐姐接住你!”

    玄其直接跳下墙头,稳稳地将大黄放在地上。玄从院里跑了出来,一袋子南瓜子塞进玄其手里,“这个给先生带上,秦三奶奶炒的,贼好吃。”

    说完,玄又靠近玄其,低声道,“莫打草惊蛇。”

    玄其点头,接下瓜子到了小暖身边,抬手道,“姑娘,请。”

    小暖拍了拍大黄的脑袋,“到了先生那里不要大声叫,免得打扰那里的读书人。”

    “汪!”大黄欢快应了,头前带路跑了去。

    待小暖到了云开书舍时,就见大黄蹲在云清先生身边,又在享受撸毛服务了……小暖抽抽嘴角,这厮的人缘真是越来越好了。

    除了云清先生外,屋里还有一位青袍白发的老者,这老者黄发骀背,神色朗清,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小暖给云清先生问了好,便听先生介绍道,“此乃莫干山王鹿鸣,老夫多年未见的同窗。”

    小暖拱手,规规矩矩地见了礼,也没说什么久仰大名之类的虚话,只道了先生安,因为云清先生不讲究这些。

    王鹿鸣却抚须含笑,“久仰郡主大名,今日得见,幸会,幸会。”

    她没说的话,倒叫这位老先生讲了,不过人家讲得真诚,笑得也让小暖觉得舒服。请先生落座后,小暖才道,“小暖的薄名能传入先生耳中,着实愧不敢当。”

    王鹿鸣道,“十二岁掌家,十四岁封异姓郡主、得封地,种棉花、广庇天下寒士;建书舍纳万卷藏书,惠及大周书生。此名若薄,何人还敢称厚?”

    这位老先生真是……太会说话了!

    小暖笑眯眯地道,“先生觉得南山坳如何?您跟老友多年不见,不如在此多住几年,读书也好,看山也成。小暖失落之时,便来寻您说说话,定会信心百倍!”

    云清先生和王鹿鸣哈哈大笑,大黄见气氛好,也跟着吐舌头哈哈起来。

    这时,珠绿进屋上茶。

    “老夫这孙女,多亏了郡主出手搭救,才得脱苦海,老夫代她父母谢过郡主。”王鹿鸣站起身,端端正正地给小暖行礼,珠绿也放下托盘,跟在老者身边行礼。

    王鹿鸣竟是珠绿的长辈?小暖惊讶,玄其更是倒了一声好巧。

    小暖连忙请老者和珠绿起身,“先生太客气了,小暖也没做什么。”

    云清先生笑道,“承簧不必如此客气,这丫头不是外人。”

    承簧?玄舞挑挑眉,她知道这位老者是谁了。莫干山名士王鹿鸣,字承簧,自号莫承居士,在当地颇有声望,没想到他竟与王时卿是同族。

第八五九章 珠绿的心思

    珠绿搀扶着王鹿鸣坐下后,上了茶便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偶然瞟向小暖的目光之柔和,让玄其这个粗汉子都觉得不对劲儿了,真真是毛骨悚然。

    与两位先生说了会儿话,小暖知道了王鹿鸣是得了云清先生的信,才晓得王时卿之女在济县,才赶来的,一为会友,二为接珠绿回乡。

    十年前王时卿因罪祸及三族,但族人还在。现在王氏族人不远千里来迎她,也是喜事一件但小暖抬头看珠绿的模样,似是没有多高兴。小暖陪在一旁听两位先生天南海北地聊了一会儿,增长见闻后,便起身告辞去归阳观见她师兄。

    珠绿送小暖出书舍,临别之时低声道,“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小暖点头,玄其想跟过去又觉得不合适,便拍了拍大黄的背,大黄居然懂了,颠颠跑到小暖身边,异常严肃抬头盯着珠绿。

    珠绿看也不看大黄,只跟小暖低声道,“珠绿不想回莫干山,请郡主收留。”

    “那老者一看就是正派人,又为了你的事千里奔波,你跟他回乡也未必不好。”小暖言道。

    到了那边,没人识得珠绿的清倌人身份,不比在这里受人异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好么。

    珠绿苦笑,似是看透了这红尘一般,“族老带珠绿回去,定会安排珠绿换个身份嫁人,相夫教子。姑娘,珠绿见过太多薄情郎负心汉,此生不想嫁人。珠绿无能,只得求姑娘庇护,在您的书舍里补书扫尘,了此残生。”

    在青楼呆了十年,见识过这世间道貌岸然的男人们最丑陋的一面,也难怪珠绿会有此想法。小暖点头,“你想留就留吧。只是我丑话说在前面,哪日你违背了南山坳的规矩,莫怪我不留情面。”

    珠绿欢喜地飘飘俯身行谢礼,“珠绿明白,多谢郡主。”

    小暖去还未建好的归阳观,见她的师兄张玄清。待他们转过路口时,玄其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还站在书舍门口目送他们的珠绿。

    玄舞暧昧地碰了碰他的肩膀,“咋滴?大黄不够你看了?”

    大黄听到玄舞叫它,立刻回头。玄其望着大黄那清亮的狗眼叹了口气,若是世间人都跟大黄一样直来直去,有啥说啥,定会少许多麻烦。

    归阳观比镇清寺大了足足三倍,只是多数殿舍还未建成,院内的木材、砖瓦、石料等堆积,被白雪覆盖似一个个小敖包。小暖走向已建成的两间侧殿,对师兄放着长春观不住,一定要住进归阳观的执拗,实在是有些无奈的。

    赶巧,师兄今日回了长春观主持祭祀,小暖便转去了镇清寺。

    南山坳人少清幽,镇清寺内和尚更少更清幽,小暖带着人进了半开的庙门,大殿没有和尚,穿过大殿,见两个胖和尚正舒服歪在太阳下背风的墙根地下发呆。行止和行正见小暖来了,连忙站起来见礼。

    小暖问了庙里其他人,才知智真在参禅,度通出去采买年货,小和尚圆通都不用说,自然是跟着小草跑得没影了。

    小暖带了一大袋镇清寺的特色蒸花糕,溜溜达达地回村去探望秦三奶奶、里正秦德、二舅母、陈二嫂、二胖伯、三胖伯等人家后,才返回第一庄。

    见到小暖来回三过家门而不入,大门内隔着门缝往外看的皮氏气得牙根疼,“这死丫头,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拿不拿老身当长辈,把不把她爹放在眼里!”

    刷盘子的汀兰冷笑,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这陈家门里的人,一个都没被陈小暖放在眼里!也就他们还拿自己当根葱。

    青柳低声劝道,“大姑娘昨日回乡,第一个就回家来探望过您和老爷,其他人家里还没去过呢。”

    那倒是,皮氏沉着脸皮问道,“派人去问过了没,小棉她娘什么时候回来?”

    柴玉媛回来后,连老家门都没进,就带着孩子住进青鱼湖边的别院躲清闲,她还知不知道自己是陈家妇!皮氏越发觉得这个儿媳妇比起秦氏来,差太多了。

    “明日祭祖,夫人一定会及时赶回来的。天冷了,奴婢扶您进屋歇会儿吧。”青柳又劝道。

    皮氏埋怨着,“若是小棉她娘能赶上你的一半儿,老身也就不这么操心了,她根本就没把我儿放在心上,只图自己清闲……”

    这话可就有点不对了,汀兰精明的眼珠子转了几转,青柳低头默不作声,只当没听到。

    小暖回到第一庄后,玄舞立刻问道,“姑娘为何留下珠绿?”

    小暖歪在美人榻上,把暖手炉放在小腹上暖着,“一是她愿意留,二是如果放她走了,你们不还得派人过去盯着她?还不如这样省事儿。”

    拿了柔软皮毛给姑娘盖在小腹上的绿蝶没有说话,她知道姑娘对珠绿还是有几分同情或者念旧情的,毕竟在姑娘听到三爷的琴之前,是真的喜欢听珠绿弹琴,而她也默认了珠绿是秦日爰罩着的传言,最后也为珠绿赎了身。

    玄舞笑了,“姑娘说的是。”

    柴严亭在第一庄第一次出现,是在五更书舍内。当时书舍内可能与他有些关联的,算来算去只有珠绿了。珠绿的父亲王时卿因为清王被废之事不喜于建隆帝,才被杀的。王时卿与清王之前便有一些交情,珠绿小时候应该也认识柴严亭,只是不知她还记得不记得。

    柴严亭来南山坳看他爹的墓时,也可能获知了珠绿的身份,打算或者已经与她相认,所以,留下珠绿就是留下了一条线。

    柴严亭可以用这条线获知南山坳的消息,相对的,她们也可以顺着这条线找到柴严亭。至于谁能取得先机,单看各自的手段了。

    跟回来的玄其想了想,说道,“姑娘,可能珠绿已经认出秦日爰有时是您假扮的了。”

    玄其说了玄的观察结果后,玄舞和绿蝶都皱了眉头,小暖却一脸坦然,“她至多只是猜测罢了,并没有证据,掀不起什么风浪。”

    虽然小暖这么说,但玄舞和玄其还是觉得心有不安,两人对了对眼神儿,觉得此事还是要跟三爷汇报一下才是。

第八六零章 又长大一岁啦

    不同于现代以阳历一月一日为元旦,大周的“元旦”是农历正月初一,这时每年的第一天。

    元旦代表什么?

    若问秦氏,她会说从大年初一到初七,年中独独这几日,可以心安理得地休息,什么都不用做。

    若问小暖,她会说是耳边响着的爆豆子一样噼里啪啦不听的鞭炮声,每口呼吸的带着浓浓火药味的空气,满眼见到的红对联、红福字、红窗花,每个穿新衣、新鞋,戴着新头饰的人,脸上挂着笑,说出口的都是吉祥话,这些就是年味。

    若问小草,那就是终于长大了一岁,可以收压岁钱,穿新衣裳。

    若问大黄……

    讨厌震耳的鞭炮声、堵鼻孔的火药味儿的大黄,躲在它深深的狗窝里不肯出来,啥也不想说。

    第一波人来拜年时,见有个板正脸的汉子蹲在狗窝边,端着一碟饺子好商好量地叫大黄出来吃饭。大黄呜呜几声,出来吃了又缩回狗窝,那汉子一脸心疼。

    第五波人来拜年时,见有个板正脸的汉子蹲在狗窝边,往狗窝里塞了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不知道里边装的啥东西。

    第十波人来拜年时,见有个板正脸的汉子蹲在狗窝边,正用厚厚的皮毛把狗窝的出口压住。问他为啥,他只点头不说话。

    第二十波人来拜年时,见那板正脸的汉子站在书房门口,望着狗窝发呆。

    第三十波人来拜年时,见到文昌郡主陈小暖打开捂住狗窝出口的皮毛,把她家那宝贝大黄狗唤了出来,那板正脸的汉子立刻带着大黄进了书房。

    第四十波人来拜年时,没见到板正脸的汉子,也没见到大黄。

    来了这么多波人,第一庄堂屋内八仙桌上的干果、点心、糖等,碟碟都是满的。一身新衣裳、戴着整套银头面的秦氏笑着让大伙随便抓,来的小孩子都给了压岁钱和糖块,小暖和小草也笑得一脸亲切。

    待到第五十波人走了后,小暖拖着疲惫地双腿回屋,揉着笑僵了的腮帮子。小草悄眯眯地问她娘亲,“刚才来的这些人是谁,小草怎么一个也不认得?”

    秦氏笑道,“这是你秦三奶奶的娘家侄儿们,往年没来过咱们家。”

    秦三奶奶的娘家侄儿?小暖有点晕,“娘,前两拨来的说是秦三奶奶的什么人来着?”

    “那是……”秦氏张了张嘴,今天来的人太多,她也记不住了,转头问记性好的细雨,“细雨?”

    细雨立刻回话,“是秦三奶奶的,干亲家的族人们。”

    “对,对!是他们!你秦三奶奶有个外村的干闺女,嫁出去好些年了,娘都不记得她长啥样。”秦氏拍了拍额头。

    这时,门口又响起说话声,黄子厚引着一波穿新衣的男女老少进来了。秦氏母女仨满脸含笑的立起来,互道拜年的吉利话,坐下吃糖果,然后夸孩子,发压岁钱,送客。

    送走了这波后,小暖不舍妹妹再跟着辛苦,“小草累了没?去炕上歇会儿或者去找大黄玩吧,这里有我和娘就够了。”

    秦氏也点头,小草却强调着,“姐,小草八岁啦!”

    秦氏和小暖都笑了,秦氏道,“你姐八岁时也不用做什么,去吧,看看大黄还难受不?”

    惦记大黄的小草这才颠颠地跑了。又见了几波人后,小暖扶着娘亲坐下,秦氏揉着发酸的腿感慨道,“真是老了,还没干啥呢就累成这样。”

    “这迎来送往的就是累人,女儿的腿也酸,嗓子也干,咱们不能这样了。绿蝶,你去跟子厚说一声,再来的人让他先问清楚是谁,除了亲近的,都不用往正房带,留他们在厢房吃茶,由他带人招呼着。”小暖吩咐着,她也没料到今天会来这么多人,这一疏忽就让娘亲累着了。

    绿蝶快步去了后,秦氏犹豫着道,“大过年的,这样不好吧,再说一年也就这一回……”

    “但是年年得有这一回,他们来是个心意,咱们迎着他们进来吃糖果喝茶也是个心意,彼此心意到了就成,为了这个累着,就值不当了。”小暖很是坚决,她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过来的人就会越多,没必要为此累坏了。

    秦氏一向听闺女的,见她坚持就点了头,“今儿起的早,你再去睡个回笼觉,这会儿人少了,娘一个人盯着就成。”

    小暖摇头,“待会儿吃了晌午饭,咱们一起睡。什么时辰了?”

    春花看了一眼博古架上的滴漏,回道,“刚辰正。”

    小暖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才辰正?起得早了就是不一样,忙活了好久才辰正,感觉一天多出好几个时辰来。”

    众人正笑着,门前又传来马蹄声和说话声,门人进来报道,“济县赵家的少爷和秦东家来了。”

    小暖立刻站起来,见到赵书彦和秦三进来,脸上笑意真切。赵书彦终于见到了一身粉红的小暖,眼里也满是柔和的笑,跑了这几个月,见了她才觉得真的回来了,累了,想休息了。

    进屋后,赵书彦和秦三先给秦氏拜年,然后分宾主落座。小暖立刻问道,“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见她还是如往常的亲切,赵书彦也笑少了些,目光深了些,“昨天傍晚进的家门,路上不好走,耽误了时辰。”

    羽林卫大营挖出药箱,赵书铎一案重审,赵令德被带回京讯问。因治下不严被降到七品官衔后,赵令德心中积郁,感染风寒客死赴任途中。这是前日小暖去赵家给赵夫人请安时才得的消息,在外巡视铺子的赵书彦半路赶去奔丧,要处理清那边的事儿,再扶着赵令德的遗体回乡。

    也就是说,除夕之夜赵令德遗体也跟着回来了。不过这大过年的,大伙不想提这丧气事儿,便说着其他闲话,正这时,新任知县卢奇渊的两位公子竟然也赶来拜年了。

    小暖扶额感叹,各村走街串巷拜年的乡亲们那一大波过去了,城里人要开始串游着拜年了。

第八六一章 乌锥归来

    济县新任知县卢奇渊,年过四旬,官风清正,没听说有什么譬如楼萧迁那等虽然不收钱,但喜收集名贵字画的怪癖,来了这几个月,在济县的口碑还不错。

    自他上任以来,小暖一直四处忙着,还没去过县衙。卢奇渊的夫人设宴下请帖,是娘亲带着小草去的。娘亲对卢夫人极其两个公子、一个女儿的评价都不错。

    是以,听到卢家公子来拜年,秦氏立刻站起来,“除了秦东家,你们俩都没见过卢家公子呢,今儿见见,都是顶尖好的。”

    顶尖?小暖和赵书彦都笑了,跟在秦氏身后向门口迎去。

    初见已束冠的卢林平和十岁的卢至喜,小暖却没发现顶尖。她微笑点头,说了两句话便守规矩退到内室。毕竟卢家公子不是亲戚算外男,而小暖是订了亲还没出嫁的姑娘,不适宜多留。

    小暖给秦三使了个眼色,让他留下来陪着母亲,她带着赵书彦到内室叙话。赵书彦进了内室后,先问小暖,“你觉得这二人如何?”

    被三爷和赵书彦拔高了标准,小暖实难将卢林平与“顶尖”两个字联系在一起,“第一次见面还看不出什么。不过见子知家风,卢家的规矩应该挺多。”

    那位大卢公子就不说了,十岁的小卢公子也板板正正、一丝不苟的,少了孩子的鲜活灵动,多了几分谨慎周全。

    赵书彦笑了,“确实如此,愚兄在外时听说卢奇渊是苦读出身,对两个孩子也要求甚严,三更灯火五更鸡,勤学不辍。今年春闱,或许济县又要添一段佳话了。”

    卢林平去年秋闱中了举人,二十一岁中举,已是相当了不得,且看他今年春闱可否中进士了。

    小暖想到马上要有人把他爹这个前状元拍在沙滩上,就痛快得不得了。

    她们母女这一路走来,真的不算容易。

    “真快,三年了。”

    从在天师庙内被雷声惊醒,张开眼到现在,她来这里快三年了。回忆起来好像过了许多年,而之前的事儿真跟上辈子一样,觉得那才是梦中了。

    赵书彦应了一声,“不错,陈先生得状元,要三年了。”

    陈祖谟是大周建朝以来,混得最差劲的状元。其他状元混得再差,也是在翰林院混个文官当当,或者外放为官做个县里的县令县蔚;混得好的,三品以上都有了。

    只有陈祖谟,混臭了名声,混没了状元头衔,混成了幕僚。其实以陈祖谟的才干,入了官场该如鱼得水、平步青云的。所以他在琼林宴上一亮相,很多人就看好了他。承平王嫁女,礼部尚书赠妾,都是想拉拢他,而陈祖谟也非常识抬举,顺着杆子就上去了。

    正当他们彼此满意,陈祖谟也干劲满满地往上爬时,却被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弃女陈小暖给拉下来了!

    就是陈小暖,让他再无出头的机会。

    赵书彦脑袋里先闪过七个字:多行不义必自毙;再闪过两个字:解气!

    也只有小暖,才能做到这一步。只可惜这样的女子,跟他有缘无分。赵书彦压下浓浓的失落,面上笑得越发和煦了。

    小暖也听明白了赵书彦的话,恣意靠在椅子上,“小妹认识赵大哥,也要三年了。”

    是呢,赵书彦笑道,“总觉得你我相识已经许久,还不到三年么?”

    小暖也笑了,“大哥府中的事儿处理得如何?”

    赵书彦叹了口气,“我将君修带回来了。”

    “赵书铎的儿子?”小暖问道,她记得去年赵书铎的尸体被运回乡安葬时,那孩子才刚会走路。

    当着小暖的面,赵书彦没什么好隐瞒的,“二叔也去了,君修他娘要改嫁,我便将他带了回来。”

    赵书铎的妻子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改嫁也在情理当中。只是这孩子这么小就没了爹又离开了娘,也怪可怜的。

    大周就是这样,女子被休或改嫁,夫家一般不会允许她把孩子带走,让家族的血脉流落在外。小暖的娘亲能带着她和小草从陈家出来,是因为她们不是儿子,陈家人也担心柴玉媛嫁过来见到家里有这么两个大的姑娘心里不舒坦。

    赵书彦一看小暖,便知她想到了什么,解释道,“是君修的娘将他交到我手上的,并不是每个妇人都有婶子的气魄。”

    她陈小暖的娘,当然不是一般人能赶上的。小暖翘起嘴角,“家里多了个小侄子,梦舒有得忙了。”

    赵书彦揉了揉额角,“但愿她能帮得上忙。”

    小暖看出了赵书彦的疲累,劝道,“大哥,累了就歇歇,过年呢。”

    赵书彦含笑点头,“我去云清先生那里转转,就回去睡了,后日咱们再聚。”

    明日是出嫁女儿回娘家拜年的日子,赵家要接待女婿,赵书彦自然无法分身。

    “云清先生来了位老友,是莫干山的王鹿鸣,自号莫承居士,大哥去了应能见到。”小暖又低声提醒道,“他是珠绿的长辈,王家的族老。”

    赵书彦点头,“莫干山王家有茶山,他家的茶很有名,莫干黄芽是贡茶之一。愚兄去见见这位居士,等他回乡时,若得空我也去莫干山转转。”

    登州薛家垮了时,小暖和赵书彦去登州收摊子,赵书彦拿了薛家的茶山,虽说后来朝廷加了茶税,但赵书彦还是将茶山经营得有声有色。若能与莫干山的王家搭上线,对他的茶山应大有好处。

    不愧是赵书彦,眼里处处都是商机,不放过任何可能!

    见到小暖目光里的钦佩,赵书彦忍住抬手揉揉她小脑袋的冲动,含笑告辞而去。

    秦氏那边也送了客,紧接着城里又来了几波富商和官家子弟,甚至连乌家的管家乌锥都来给秦氏拜年。

    听到乌锥来了,小暖快步从内室出来。乌老将军出征漠北以身殉国后,乌锥便一直跟在乌羽身边,并未归乡。他现在回来了,是不是代表着乌羽也回来了呢?

    自前年三月乌羽随军出征至今,小暖已快两年没见过他了。

第八六二章 带血的布条

    待小暖赶到门前,见乌骓比起前年随军出征时沧桑了许多。他的头发白色压过了黑色,皮肤则被漠北风沙飕得黑红,不过目光依旧那么沉稳,似是归鞘的宝剑一样,只这么静静站着也不容人小窥。

    见到他这小暖和秦氏想着去漠北的乌羽,历了两年的风沙,他应已不是那个翩翩如玉的无忧少年郎了。

    进了会客厅,乌骓躬身行礼,“乌骓替金吾卫漠北将士,多谢安人和姑娘赠寒衣的恩情。”

    去年秋天棉花丰收后,秦氏跟小暖商量着,又给乌羽带的漠北军送去三千套棉衣,让他们能够安然度过漠北寒冷的冬天。虽说她们家会因此少赚一大笔银子,但是小暖立刻答应了。银子早晚可以赚回来,让漠北将士温暖过冬,保卫好边疆,比赚银子重要。

    而且这些棉衣她们是直接送给乌羽的,可以让他用此来稳定军心。乌羽去年凭着不怕死的打拼和谋略,在几场小战中得胜,在漠北军中有了一定的声望,不再被人嘲笑是不中用的小白脸,而是手握三千精兵的金吾卫羽将军了。

    秦氏让人扶乌骓起来,问道,“乌羽没跟您一起回来?”

    乌骓摇头,“羽将军守卫漠北不能脱身,让属下回来,一是替他谢过安人和郡主,二是帮着操办大将军的婚礼。”

    右金吾卫大将军乌桓,今年二月将与邵德音完婚。乌骓既是乌家铁卫的首领,更是乌家的大管家,回来帮着操办婚礼也是情理当中。秦氏与乌骓话了会儿家常,见他不愿提起漠北的事儿,便跟他讲了邵家姑娘的许多好话,才送了他出门。

    待乌骓走了,秦氏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那孩子一个人留在漠北了……”

    乌羽比乌桓还大几个月呢,乌桓要成亲了,乌羽还在漠北孤零零的,有家也归不得。建隆帝怎么就那么狠心呢,那是他亲外甥啊!他不是知道当年解梦的事儿是袁天成胡诹的了么,为啥还不让乌羽回来认祖归宗呢。

    乌羽,是长公主和乌少将军的亲生儿子,乌家长子啊!他这些年受得苦还不够吗,乌家还不够惨吗?!

    娘亲自己说大年初一不能落泪的,转眼她就忍不住了,小暖忍住心中的酸涩,轻声劝道,“不是他一个,还有高冲和几万金吾卫将士,他们都在漠北守卫黑山口,不能归来与家人团聚。”

    可是……秦氏擦了擦眼泪,“乌羽过了年就十九了,也不知他有相中的姑娘了没,等他回来也该成家了。他啥时候能回来啊……”

    小暖轻轻摇头,这个真说不好。就建隆帝那个小心眼,乌羽还是呆在漠北更安生,至于娶媳妇倒不着急,等到乌羽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再成家不迟,小暖希望他能找个志同道合,能相互扶持的女子度过这一生。

    柴严昌的舅舅和岳父都在西北,一旦柴严昌发觉在京中扭转局势无望,便有可能从外部逼宫。一旦西北发生兵变,乌羽和高冲就能成为能够左右战局的奇兵。三爷对他抱以厚望,乌羽若能立下大功,建隆帝再想杀他也就难了。

    再过两年,羽翼更加丰满的三爷必定有办法护着他,而乌羽也不再是当初后宫中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可怜了。

    小暖振奋精神,“娘,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吃晌午饭睡会儿吧。”

    这时放鞭炮的人少了,空气中的硫磺味儿也散了些,大黄终于恢复了活泼,戴着秦氏给它做的新项圈,在院子里乱窜着玩球。小暖三人吃了饭睡觉,大黄却不想睡,央着玄其带它出去玩。

    玄其和张冰带着大黄溜达出第一庄,向着南山坳走去。南山坳是小暖的地盘,也是大黄的地盘。大黄先去丰园看过它的马,又去镇清寺、归阳观、制笔作坊转过,最后到了云开书舍。

    正巧,秦三和赵书彦在云清先生处用了午膳出来。秦三见到大黄冲着赵书彦抬起爪子,赵书彦也煞有介事地拱了拱手,再看跟在大黄身后一本正经的玄其大人和一脸坦然的张冰,秦三深深觉得,他被这世道抛弃了。

    “大黄来此有事儿?”赵书彦语气柔和,是与熟人闲聊的语气。

    “汪!”大黄很平和。

    “大黄只要在家,每天都要到南山坳转上两圈。”张冰替大黄发言。

    “汪!”大黄又叫了一声。

    赵书彦点头,“大黄越来越能干了。”

    大黄很开心,抬爪挠了挠云开书舍的门。书舍的守门人见了大黄,开门抬手打招呼,“大黄来了,我还琢磨着你今儿不过来呢。”

    “汪!”大黄甩甩尾巴,带着玄其和张冰大摇大摆地进了书舍。

    秦三好奇地问云清先生,“大黄这样巡视,可有用处?”

    云清先生笑道,“别的老夫不晓得,但书舍和老夫家中的书,从未遭过鼠害。”

    家中藏书过多,最怕两件事,一是天潮书生虫,二是鼠害。王鹿鸣捋着长须,觉得大黄跟传闻一样,是条很懂事的狗,“这狗真干家,连猫的活都做了。”

    赵书彦甚是骄傲地道,“大黄之能远不止于此,先生日后便会知晓。”

    今日是大年初一,书舍内没有读书人,只有几个书童和护院。大黄转悠了一圈准备往外走时,忽然走到一处墙下,露出了獠牙,“汪!”

    玄其蹿到大黄身边,“大黄,有情况?”

    大黄刨了刨墙,四脚跳了跳。玄其立刻问道,“张兄,墙那边是什么地方?”

    “是云清先生的院子,这里的话应该是珠绿姑娘的跨院。”张冰回道。

    既然是姑娘居住的院子,就不能直接跳过去了。玄其叮嘱道,“张兄在此盯着,一有情况即刻通知玄某,某带大黄走门过去看看。”

    待他们出了书舍,回到云清先生家门口时,秦三和赵书彦还未离去。玄其道明来意,秦三立刻道,“先生,以防万一,您还是派人去看看吧?”

    两位先生也关心珠绿的安危,立刻带着大黄到了珠绿住的跨院门口。珠绿这院里有一个粗实的婆子和一个丫鬟,婆子进去通晓了她家姑娘。

    珠绿出来时,脸上还挂着几丝睡痕,“珠绿也不知院里是否妥当,请大黄进来代为查看。”

    “打扰姑娘了。”玄其抱了抱拳,才拍了大黄的背,“去吧!”

    大黄冲进去直奔墙下,施展它刨洞的本事,一会儿把将积雪刨开,“汪!”

    众人立刻过去,见大黄叼出来的竟是块没烧干净的带血的布。玄其皱紧眉头,“姑娘这里有人受伤了?”

第八六三章 珠绿的恩人

    玄其捡起看了,确信的确是血迹,才转头问珠绿,“姑娘院里有人受伤了?”

    “这个是……”婆子当着这一堆男人和狗的面,发觉自己也说不出口,只得用可意会不可言传地向这憨子挤了挤眼睛。

    不过,玄其看也不看她,只盯着珠绿。

    身着浅红色新衣的珠绿,此时脸比衣裳还红,她贝齿咬住红唇,羞得说不出话。看她这面色,玄其搞不懂,赵书彦却明白了,立刻笑道,“应是不小心碰伤了吧,姑娘房里无事就好。”

    终于有人打破了尴尬,珠绿立刻低声道,“房里只有我和莹儿、婆婆,不过还是请大黄进去查看一下吧,如此也能安心些。”

    能让谁安心珠绿没说,云清先生和王鹿鸣都是过来人,只转头说起南山坳的雪似乎很大,过几日的开春后,溪水应能行舟了。

    赵书彦转头问玄其,“您看?”

    玄其非常认真负责,“那就有劳姑娘打开房门,让大黄进去看看。若真没有宵小之徒,咱们也就放心了。”

    众人……

    守门的婆子眼睛都睁了老大,但还是老老实实转身去开房门,这个跨院房本就没几间,大黄依次看过后,回到玄其身边,玄其这才带着大黄告辞。

    玄其才低声问秦三,“怎么回事儿?”

    秦三也是丈二和尚莫不着头,“秦某也不知道啊!”

    赵书彦忍着尴尬,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看珠绿姑娘那神态,分明就是来了月事。”

    秦三的脸也红了,他立刻端出一本正经地模样,望天道,“玄大人您看,今天天上的云好白啊。”

    玄其依旧一本正经的,“是挺白。两位好走,某带着大黄继续巡视。”

    待赵书彦和秦三走了,玄其没有叫回张冰,而是立刻带着大黄去了玄的住处,进屋之后就问道,“监视珠绿的人可有什么消息?”

    玄立刻派人问过,并无异动。

    “今天天还没亮,就有不少波人进门给两位先生拜年,兄弟们没见哪个进了珠绿的院子。七哥发现不对了?”

    “暂时还无,但感觉就是不对劲儿。你再加派人手盯着,只要是从珠绿院子里出来的,哪怕是她的丫鬟,只要出南山坳的,立刻扣住!”玄其吩咐完,才叫回张冰带着大黄继续转悠,他飞速回第一庄,寻到从王府来的刘嬷嬷,递上他从雪中拿回来的布条,“嬷嬷您看,这可是女人的经血?”

    刘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她拿过白布条仔细验上边的血迹后,肯定地摇头,“这血干净干净无杂质,颜色也偏浅,定不是经血。若真是那儿流出的,倒有可能是妇人流产滑胎所致的出血。”

    “嬷嬷看珠绿姑娘像不像怀了身孕的?”玄其又问。

    前几日才见过珠绿的刘嬷嬷摇头,“绝不会。”

    玄其道谢,拿回布条就走,刘嬷嬷也不多问,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儿。

    待玄其到了内院门口,听说姑娘还睡着,便让人请了玄舞出来,将事情经过讲明。玄舞也立刻警觉,“立刻派人去扫听方圆十里是否有人打斗或伤亡,再派人监视珠绿的小院,一个老鼠也不能放走!”

    玄其领命,立刻去了。

    玄舞转身回屋去找玄迩,玄迩听了玄舞的话,分析道,“今早来第一庄的人当中,就有一人身上有伤。”

    玄舞立刻将早上来的人过了一遍,“乌锥?”

    “不错,看他的动作应是背上有伤,还伤得不轻。乌锥是乌家铁卫之首,虽然头发花白,但年不及五旬,以他的能耐和警觉,能伤了他的必定不是一般人,只是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伤的。”

    玄舞懊恼,“可惜今天早上大黄不能出来,否则姑娘当时就能询问乌锥的伤是怎么回事儿了。”

    大黄鼻子灵,谁身上有点什么不对劲儿,都瞒不过它。乌锥是乌家人,他从战场归来带伤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儿。她们身为晟王府的侍卫,不好派人过去直接询问,更不好去暗中打听。建隆帝派来的高仓颉等人,还住在南山坳内,“暗中”监视着郡主的一举一动。若是让高仓颉得知他们与乌家走得亲近,对谁都没有好处。

    “珠绿善用香,便是她屋子里有点什么大黄也闻不出来。你在此保护姑娘,我去探探。”玄迩低声道。

    玄舞立刻点头,“若是柴严亭,二姐小心行事。”

    小暖这一觉睡得极好,待到她睡醒了,就被绿蝶请到了书房。玄舞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后,又道,“玄迩亲自去探了一遍,虽然她没进去,但她说珠绿的院子里只有珠绿三人,并无外人。”

    看着铜镜中秋月为自己插上的流苏金簪,小暖微微晃了晃头,径直吩咐道,“去把珠绿请过来。”

    这么干脆?玄舞微微惊讶,绿蝶却清脆地应了,“是!”

    绿蝶出去没多大一会儿,就带着珠绿回来了。因她出庄子没几步,就见珠绿带着她的丫鬟已经等在南山坳出口处了。

    按着本地的乡俗,大年初一早上只有男子和成了亲的妇人能出门拜年。过了晌午饭之后,女儿们才会出门拜访,但也仅限于关系非常亲近、住的不远的小玩伴们。珠绿这个时候来第一庄,其实是有些冒昧的。

    所以她进门第一句话不是拜年,而是跪在地上直接请罪,“郡主,珠绿向您请罪。”

    小暖挥手让莹儿下去,才问道,“你何罪之有?”

    珠绿咬唇,“珠绿今早帮一个人治了伤。”

    “是什么人你不想说?”小暖看着珠绿精致的小脸,轻声问道。

    “请郡主恕罪,那人对珠绿有恩,珠绿不能说。”珠绿抬起头,目光真诚地望着小暖,信誓旦旦道,“珠绿以列祖列宗之名发誓,珠绿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郡主之事。”

    小暖叹了口气,“我知你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儿。但是以后有违律法的事儿也不能做,可明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以后有人以之前的事儿逼你就范,你只管来寻我,我替你做主,将那人办了。你是聪明人,现在的日子来之不易,你且珍惜吧。”

    珠绿咬了咬唇,俯身低声道,“是。”

第八六四章 珠绿的算盘

    就在小暖以为珠绿要走的时候,她却低声道,“郡主,有人向珠绿打听您是不是曾以秦日爰的身份在外行走,珠绿答了不知,请郡主多加小心。”

    小暖看着珠绿沉静如出家人的脸,忽然问道,“你恨不恨左相?”

    珠绿身子颤了颤,咬唇没有吭声。但是从她的表情上,小暖看出她是恨的,便看在她刚才那句话的份上,打算开导她几句。

    十一年前清王被杀,御史台中丞王时卿认为建隆帝处置清王有违祖宗法令,便以死相谏,因此惹恼了建隆帝。后来,左相为解帝忧,给王时卿安了个私通外番的罪名,建隆帝下令将王时卿斩杀,株连三族。王时卿三族内男丁流放三千里为役,终生不得归;女子为奴为娼,十年方可赎。

    当年才六岁的珠绿,由御史台中丞家受人尊敬宠爱的嫡女,沦落风尘十年才得出。可以说王家之祸的始作俑者是左相,珠绿恨他也是理所应当。小暖继续道,“去年八月间,本葬在皇陵内的清王遗体,黄袍加身出现在南山坳中,你也知道吧?”

    珠绿轻轻点头,拳头微微握紧。

    “除了黄袍,帝王入葬时该有的陪葬,清王棺材里一件不少,且件件都是精品。大理寺审案得知,清王入皇陵不足一月便被人将尸体移到咱们这里安葬。你觉得他那一棺材的陪葬品,是匆忙间就能预备好的?”小暖继续道,这说明清王的确不服气建隆帝当皇帝,也做了准备打算打算夺取皇位。

    珠绿低头不语,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她觉得父亲死得不值,他们一家的罪,遭得莫名。

    小暖继续道,“你可知南山坳内清王墓室中,除了帝王该有的陪葬品,还有几十个被杀的襁褓之婴的内脏制成的转运阵?”

    珠绿惊得抬头,从她的表情上,小暖知道她是不知的,“这些在大理寺的卷宗上写得清清楚楚,袁天成获罪被免官判刑,也与此有关。只不过这案情牵扯太多事儿,朝廷才没将案情公之于众。为了葬父就残杀几十个婴儿的男人,值得你相信、包庇?你父若知此事,会认同吗?”

    珠绿微颤,缓缓低头。

    小暖继续揭露柴严亭的罪行,“他利用毒丹,妄图控制朝中大臣,害得几十人中了丹毒,差点引起朝廷动荡;在益州南偷挖铁矿,并将铁砂运往关外,意图通过番邦之力制造纷争,以达到他的目的,若是他目的达成,将有多少无辜百姓葬身血海、家破人亡?他的手下混入绫罗霓裳,妄图通过绫罗霓裳的商船偷运铁砂,此计若得逞,绫罗霓裳又有多少人会因此被斩杀、问罪?若是他堂堂正正的报仇,我无话可说,但他如此枉顾他人性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便不能认同。”

    “你恨左相,是因为世人都说他给你家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致使你们家破人亡,所以你想报仇?”

    珠绿身子微颤,目中的恨意无从掩盖,“我如何不恨!我父亲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尽了言官该尽的本分罢了,他李奚然为了邀宠,却陷害我父通敌卖国!姑娘可知,我王家上百口现在还有几人在世?我母亲和姐姐受不了欺辱,自尽而亡。母亲临死之前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活下去,她们说我还小,几年内不会被人糟蹋,她让我利用这几年的时间学会保护自己,活到清白出淤泥的那一天,再与家人团聚。可我的祖父病死在路上,兄长做苦役被石头砸死,我弟弟被活活饿死……”

    珠绿说到伤心处,声泪俱下,“王家三族之内,仅我一人在世!如今珠绿得皆姑娘之手脱离苦海,却让我去何处与家人团聚!”

    “你恨他,理所应当;你想报仇,也理所应当。但你把报仇的希望寄托在柴严亭身上,就大错特错了。他这样的人,会放心帮你?”小暖为珠绿分析道,“当年柴严亭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他亲爹的尸体运出守卫森严的皇陵,他就有能力救出你的家人。可他出手搭救了么?”

    珠绿怔住了,这个她从来没想过。

    “你父与清王私交甚厚,你兄长与柴严亭也同窗多年,据说还互为知己。当年清王已死,你父亲为何在朝堂之上舍命苦谏?”小暖继续分析道,“你父亲想的应该是柴严亭还有清王的其他家眷吧?希望他们能逃一死。我这样说,你可认同?”

    珠绿没有说话,因为姑娘说得确有可能。

    “你的家人因此获罪,柴严亭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却没有出手搭救任何一个。若是他早知你在怡翠楼中,却只对你施以小恩小惠,而不是救你脱苦海,他是为了什么?若是你到了此处他才找上门与你相认,你觉得他图的又是什么?这样的男人,值得你相信?你是王家三族内仅存的一个,你想沦为他人的棋子?”

    小暖说完,她身后的绿蝶握紧拳头,姑娘说了这么多,若是珠绿还不知好歹,那她这么多年就白在怡翠楼受苦了。

    珠绿擦了擦眼泪,轻声道,“我娘让我了毒誓,让我不要找李奚然报仇,她只愿我能平安活着。”

    “既然如此,你就更该好好活着,让你娘安心了。”珠绿的母亲为她着想,不想让她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后,再陷入复仇的泥潭中。小暖看着珠绿脸上的恨,忽然想到了一点,“你不是想着自己虽然不能报仇,所以才帮着柴严亭,希望他可以你报仇吧?”

    珠绿没有吭声。

    小暖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只能说珠绿若真的这样想,就太真了!

    珠绿抬起头,忽然道,“其实,珠绿曾想过请郡主帮珠绿报仇的。珠绿曾认真想过,以秦日爰之事挟郡主,请晟王除掉李奚然,便是除不掉他,杀了他的儿女,让他也断子绝孙。但是珠绿明白,以郡主思虑之周详,这点小事儿还不足以威胁郡主,才消了这个念头。”

    小暖……

    不得不说,在评价她陈小暖的能力这一点上,珠绿还是挺聪明的。

第八六五章 离间

    珠绿见小暖没有生气,便试探问道,“郡主,如果珠绿帮您做事,做什么都可以,您可以珠绿报仇吗?”

    小暖摇头,她还有自知之明,这事儿不能答应。她能收拾了她爹,一方面是因为陈祖谟只是个比一般人聪明点、底线也低点的读书人,而她陈小暖的聪明不下与陈祖谟;另一方面,是陈祖谟遇到跟她们娘仨就容易暴走,没有平常聪明。

    但左相不同,左相虽然也是个小白脸,但人家在宦海沉浮多年,段数可比她爹高多了。左相的心机、手段、权势……哪一项也不是小暖能比得上的?珠绿的“做什么都可以”给小暖带来的价值,完全不及她对付左相所招致的损失大。

    小暖是商人,不做赔本的买卖,“不能。左相我对付不了,我也没理由给三爷平白添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

    这才是绫罗霓裳的真正东家,脑袋清楚不输男儿,做事干净利索,也不会平白给人期许。珠绿再叩首,“多谢郡主将实情告知珠绿,珠绿祝愿安人、郡主和小草姑娘,平安喜乐。”

    待珠绿走后,玄舞低声问道,“可要将她交给木刑审问?”

    小暖摇头,“柴严亭不是傻子,珠绿知道的事情一定不多。而且珠绿生无可恋,若是让木刑审问,她怕要求死了。留着她吧,毕竟她是在圣上面前过了明路的,她忽然死了咱们也不好交代。”

    姑娘还是不了解木刑,到了他手里的人,个为求快点解脱,都会老老实实地招供的,玄其琢磨了一下,还是没把这种可能告诉姑娘。因为他看得出来,姑娘不想杀珠绿。

    姑娘说得有道理,玄舞点头,“属下再加派人手保护第一庄,并严密监视珠绿的一举一动。”

    小暖点头,“咱们的人没有受伤吧?”

    “没有,方圆十里内没有发生可疑争斗。”玄其回道,“最有可能的,也就是乌锥身上的伤了。”

    柴严亭对上乌锥是为了什么?小暖思索片刻,吩咐道,“玄舞,你以我的名义,晚上秘密去一趟乌家,言明咱们这里发生的事儿,以免中了敌人的离间之计。”

    “姑娘是怕乌家以为,伤乌锥的是咱们的人?”玄舞问道。

    小暖点头,“以防万一吧,解释一下总无坏处。”

    柴严亭暗中的势力范围小暖不清楚,但是他与大皇子之间一定有关联。与漠北相连的西北是大皇子的岳父和舅舅的地盘,建隆帝暂时也动不了那边,这就是个隐患。如果是柴严亭伤了乌锥,那么可能是为了削弱乌羽的漠北军的实力。也就是说,柴严亭可能也猜测到了,乌羽是三爷放在漠北的后手,从而采取离间之计,离间乌家和三爷的关系。毕竟在漠北的几万金吾卫,还是听乌家调遣的。

    小暖又吩咐道,“此事尽快写信告知三爷。”

    “是!”玄迩立刻应了。

    “珠绿的事不要过多跟三爷提及,她既然在南山坳,自然由我来安排。”小暖又叮嘱了一句,她了解手下这帮人的性子,若是不说,她们怕是要将珠绿的事儿原原本本地告知三爷。而三爷对珠绿,一向是没什么好感的,怕是会直接除了她。

    留着珠绿一方面是因为建隆帝,另一方面是觉得她也不容易,更多的还是一种直觉,小暖觉得留着她一定有用处。

    “……是。”玄迩与玄舞只得应了。

    “展柜、蓝紫晨、赵书彦、黄子厚,这几个知道秦日爰真实身份的人身边,都安排可靠人手暗中守株待兔,只要柴严亭的人出现,全都给我扣下,死活不论!”小暖冷冰冰吩咐道,柴严亭向珠绿打听她的男装身份,就是打算用此来做文章。他都惹到自己头上来了,她岂能不接招。

    正说着话,大黄的狗脑袋顶开门帘,钻了进来,后边是小草顶着喜庆瓜皮小红帽的脑袋。小草眼巴巴地望着她,小暖含笑冲着她招了招手,被秦氏打整成红包的小草立刻奔进了过来,“等姐姐忙完了,咱们去玩雪成不?”

    过年,本就该歇着,她已许久没跟妹妹一起玩了,小暖立刻点头,“已经忙完了,咱们走!”

    小草欢呼起来,拉着姐姐的手就往外跑。

    刚从翠巧那院出来的秦氏,听到俩闺女要去玩雪,立刻拉住小暖的手,“你不成,你的身子还没好呢。”

    娘是在说她来了小日子不能碰凉的,小暖翘起嘴角,“女儿不用手抓雪,没事儿的。”

    听到姐姐不能用手抓雪,小草立刻放弃了打雪仗、堆雪人的想法,“姐姐,咱们找个高高的山坡,向前年那样坐着东西从上边往下滑,好不好?”

    “好啊!”只要妹妹想玩的,她就陪着。小暖黑葡萄般的眼睛滴溜溜一转,想到了更好玩的主意,“绿蝶去弄几个一巴掌宽半丈长的光滑薄木板,再拿点绳子来。我想到了更好的玩法。”

    秦氏见两个闺女这么有兴致,也就不再拦着,只叮嘱她们要仔细。

    待她们到了第一庄南边几个不算陡的山坡上,黄子厚已经带着人将往下滑的雪路弄平滑了。小草和大黄坐在大簸箩里往下滑,咯咯地笑着。

    小暖把绿蝶找来的木板绑在脚下,打算滑雪。见她要玩这么危险的东西,春花和秋月都吓到了,“玄大人、绿蝶姐,你们快劝劝姑娘吧。”

    “姑娘想玩就玩,咱们这么多人看着,不会有事儿。”绿蝶不打算拦着,姑娘一年到头的辛苦,莫说玩雪,就是玩刀子她都陪着,只要姑娘开心就好。

    玄舞笑眯眯地道,“这个看起来挺有趣。”

    贺风露也跃跃欲试,“要不,咱俩比比?”

    “走!”玄舞和贺风露各自拿了两块打了蜡的木板,找更陡的山坡去比试。那边,黄子厚也热不住绑了两块在脚底下,接过刚从山坡上往下一滑,就不稳地晃了几晃,狼狈地趴在雪地上,大家笑做一团。春花和秋月看了,更担心她家姑娘了。

第八六六章 去哪吃饭

    小暖以前是会滑雪的,当她踩着板子从山坡上潇洒地冲下来,刘守静和绿蝶分左右保护着同步到了山坡下。众人立刻拍手叫好,坐在雪地上的黄子厚又摇晃着站起来,滑了两下又趴下了,众人顿时又笑得东倒西歪。

    “管家,二姑娘嘉和六年的第一幅画,一定非你莫属了。”赵守纯也笑弯了腰,自师兄受伤后,他还从未这样大笑过。

    小草见姐姐玩得东西比簸箩更有趣,就从簸箩里跳了出来,“姐姐,小草也要!”

    “你不行,你还太小了。”小暖可不敢让妹妹玩这个。

    “小草已经八岁,不小了!”长大了一岁的小草觉得她已经足够大了。

    小暖笑了,“好,让绿蝶带着你滑几圈。”

    俩姐妹正说着,却听到一阵汪汪声,转头见玄其已踩着木板,潇洒无比地带着大黄滑下来了。小草眼睛亮晶晶地拍手叫道,“好棒,大黄好棒!”

    “汪!”大黄的狗毛随风而动,美得不要不要的。

    小暖……

    小草长了一岁,大黄也长了一岁,她咋觉得大黄更聪明了呢。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后,一群人回家了。秦氏见两个闺女进门摘了帽子,头上都冒着热气,立刻张罗着给她们换衣裳,生怕着了凉。

    待俩闺女都暖和和地坐在炕头上后,秦氏才道,“刚才你外公让三郎送了信儿来,让咱们明天回去吃晌午饭。你奶奶也送了信儿,让你们俩明天过去吃饭,这可咋办?”

    捧着茶杯的小草,与娘亲一样,眼巴巴地等着姐姐拿主意。

    小暖问道,“小草想去哪里?”

    “小草哪也不想去……不过……”小草一脸为难,不能任性吧,过年得守规矩。

    小暖笑眯眯地道,“明天一早,咱们先去外公家转一圈,然后娘在那儿跟着里正爷爷坐一会儿,我和小草去奶奶家转一圈后,咱们就进城玩,玩够了再回来。”

    “可以吗?”秦氏和小草异口同声地问道。

    “只要想去,就可以。”小暖笑得开心,她们这么忙活,就是为了过舒坦日子。现在不管是外公家还是奶奶家,都不能拿她们怎么样,她们该尽的礼数尽到就成了,大过年的没必要在他们那边耗时辰。

    小草抬头问娘亲,“小草想进城去玩,娘呢?”

    秦氏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小声道,“娘也想,听说城里这几天要放关扑、结彩棚,娘想跟你们一起去瞧瞧……”

    小暖拍板道,“那咱们就去瞧瞧,晚了就住在城里!”

    “其实,住在青鱼湖边的院子也不差,明天青鱼湖边肯定热闹。”秦氏建议道。

    青鱼湖边的院子,是赵书彦去年借小暖三万两时,当利息抵给她的。虽说没有柴玉媛的院子大,但也是两进的宽敞大院,地段好、庭院也整齐大气。只可惜院子到了小暖手里后,她就一直忙着生意和田庄的事儿,还没去住过。

    “好,秋月去跟管家说一声,让他明早带人去把院子收拾一下,咱们在那边住几天,玩够了再回来。”小暖吩咐玩完,又叮嘱道,“让翠巧安心在庄子里歇着,过几天能下床了再去。”

    听到能去玩,众人立刻喜笑颜开,一晚上屋里都热热闹闹的。

    第二日一早,秦大郎带着秦二郎、三郎来第一庄给秦氏拜年。秦氏掏出压岁钱,秦二郎立刻懂事儿地推辞着,“二郎今年十三了,大姑不用给压岁钱了。”

    十八岁的秦大郎伸出来的手收回也不是,接钱也不是,顿时非常地不痛快。秦三郎就嚷嚷着,“三郎还小,三郎要压岁钱!”

    秦氏笑眯眯地把三个荷包分别塞进他们的手里,“只要没成亲就都是孩子,拿着。”

    这是刺他十八岁还没找到媳妇么?秦大郎拿着钱,心里更不高兴了。见大郎来拜年、拿压岁钱也是一声不吭的,连个姑也不叫,更别提拜年的吉利话了,秦氏心里不痛快,但也没说什么,只问二郎道,“都到你爷爷那院去了?”

    “是呢,小姑和小姑夫也到了。”奉命来请秦氏的秦二郎,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姑咱们也过去吧?”

    秦氏点头,也没坐马车,带着两个女儿,跟着三个侄子一起回秦家村。今儿是出嫁的女儿带着女婿、孩子回家拜年的日子,秦氏一路遇到不少人,大伙都热情地给秦氏打招呼拜年,喜气洋洋的。

    秦家村人看到秦氏肯再登秦家的门,私下里议论纷纷的。秦德听说秦氏带着俩孩子要去秦家,立刻放下家里那一摊子,要过去盯着,生怕秦正埔一家不识好歹地惹了小暖不高兴,大过年的再添点儿什么不痛快。哪知他刚出家门没几步,就见绿蝶上门来请他了,秦德呵呵笑着,痛快地跟着绿蝶去了。

    见到秦氏带着两个孩子来了,秦三好脸上有了笑模样,白氏则沉着脸站起来,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就往里屋走。不过她那脚步比乌龟也快不了多少,明显地等着人叫住她。

    秦家人都看着秦氏,不过秦氏却低着头,带着两个孩子给她爹秦三好拜年。见秦氏这么个态度,秦二舅和抱孩子的张氏也没吭声,张氏则紧着给秦梅使眼色。

    按照早就商量好的,秦梅开口了,“娘,大姐带着孩子来给您拜年了,您倒是先受了头,再去拿压岁钱啊。”

    秦梅这话一出口,白氏立刻停住转头看大女儿。秦三好也咳嗽一声,“岚啊,你娘……”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秦氏就带着小暖和小草从地上站起来了,母女三个都看着秦三好,想听他要说啥。

    闺女是强撑着,只要他再鼓鼓劲儿就成了;小草的眼睛清清亮亮的,不用搭理;但小暖那双冷冰冰的黑眸子真把秦三好镇住了,他不敢吭声,怕把她惹毛了,喊打喊杀的。

    小草见外公不吭声,就起小爪子甜甜地道,“外公,小草和姐姐的压岁钱呢?”

    张氏可不想这大好的机会就这么溜过去,她刚张嘴,收了外公给的压岁钱的小草,就跑到张氏和秦大舅面前,“大舅、大舅母过年好!”

    说完,她伸出小爪子等着收压岁钱,张氏哼哼两声,放了用红绳穿着的五枚铜钱放在她的手上,小暖也得了一串。

    小暖带着妹妹到了二舅和二舅母跟前拜年,秦梅的女儿刘箩也跑到秦大舅面前拜年。眼见着屋里热闹了起来,独独被晾在一边的白氏牙都咬碎了,摔帘子进了里屋。

第八六七章 如果小暖回来了……

    秦氏已经许久没有用到这么脑袋放空,一脸面无表情地强撑表情了。没想到有一天,小暖教给她用来吓唬人的表情,居然会用在自己家里。秦氏心里很难受,待小暖和小草在她小姨、小姨夫拜完年,才低声道,“去你奶奶那边转转吧,早点回来。”

    “是。”小暖应了。

    听到这话,张氏和秦梅都高兴了,挤眉弄眼地想着怎么趁小暖不在,说服秦氏跟白氏再把亲认回来。可就在这时,小暖回头道,“娘在外公家等一会儿,我和小草回来咱们就走。”

    “走?你们要走去哪儿?”张氏大声质问道,“大过年的还不陪着你外公吃顿饭?老人家惦记你们一年了!”

    小草歪着小脑袋问道,“大舅母不是说我们留下吃饭,还得麻烦你花银子买菜,还得麻烦你做饭洗碗吗,我们就不吃了。”

    “我啥时候说过这个了?这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还提这个干啥!”张氏紧给公公使眼色。

    听到她们去城里吃,秦大妮儿的脑袋立刻活泛了,她也想去……秦三郎一边想去,一边又惦记厨房里炖着的鱼和鸡,左右为难。

    秦二妮儿刚要往小草身边跑,却被她娘李氏搂住,在她耳边低声叮嘱着。

    秦三好还没开口,就见秦德跟着绿蝶进了家门,立刻就不吭声了,张氏也缩脖子老实了。小草上前给秦德拜年,“爷爷过年好。”

    秦德乐呵呵的,“好,好。来,压岁钱拿着,咱们小草又大了一岁,是大姑娘了。小暖,你也拿着,可别嫌弃爷爷给的少。”

    小暖和小草一起接了,齐声拜年。有秦德在这儿,她外公一家也掀不起风浪来,小暖放心地带着妹妹去奶奶家拜年。

    皮氏就生了陈祖谟一个,今天来的都是本家出嫁的侄女们,人家坐一会儿领了孩子们的压岁钱就走,皮氏这里依旧冷冷请。听着左右邻居院里都热热闹闹的,只有儿子陪着的皮氏心里老大不痛快,这还有一点过年的样子吗!有柴玉媛这么当儿媳妇的吗!

    见到小暖和小草穿着崭新的衣裳手牵手进来,皮氏忽然觉得这俩丫头长开了,水灵又好看。如果她们没有出陈家门,如果秦氏还是她儿媳妇,该多好。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撒了欢的马,拉也拉不住,想到再把秦氏母女接回来的好处,皮氏激动得手都有点儿哆嗦。

    俩人合离三年了,秦氏也没再找个男人嫁了,明显是心里还惦记着她儿呢!就是嘛,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当了十几年的夫妻,那情分怎么可能说断就断了呢!秦氏又没改嫁,柴玉媛也没生出儿子,他儿为啥不能再把她们叫回来呢?

    如果秦氏回来了,小暖就是他们家的人,晟王就是他们家的女婿,南山坳就是他们家的,还有那些田庄,那些院子……秦氏老实,这些钱还不由着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东西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到时候,村里哪还轮得到秦德横着走,哪还轮得到秦正田和韩家那仨胖子瑟!

    “奶奶,爹,我和姐姐来拜年啦。”小草甜甜地喊了人,跟姐姐一起屈膝拜年。

    见她们只是福身而不跪拜,陈祖谟脸色很难看,刚要斥责她们什么叫规矩,他老娘却异常慈爱地开口了,“小暖、小草,快起来,又长了一岁都大了。小暖都成十五岁的大姑娘了。来,快到奶奶这儿来。”

    今天的外交官小草见奶奶这异乎寻常的招数,立刻提起百倍精神冲在姐姐前面,跑到皮氏跟前,有模有样地客气着,“奶奶也长了一岁,更高寿了。”

    “诶呦,祖谟快看我乖孙女啊,越来越会说话了。”皮氏笑得那叫一个亲切,看得陈祖谟心里直发毛,觉得他娘又起了什么愚蠢的主意。

    “青柳,去取老身给乖孙女准备的‘荷包’。”皮氏给青柳使颜色。

    老夫人只给两位姑娘准备了五文钱,哪有什么荷包,汀兰幸灾乐祸着,看青柳这次怎么办!青柳面不改色地应了,转身进里屋拿了两个崭新的荷包出来,双手交给皮氏,汀兰的眼睛紧盯着荷包,想知道里边是什么东西。

    皮氏捏了捏,满意地递给两个孙女,“拿着,别嫌弃奶奶给的少,就是个心意,这一年也平平安安的。”

    “谢谢奶奶。”小草面上美滋滋地收了。小暖也道了谢,她捏着荷包里明显是碎银子,嘴角也翘了起来。皮氏这么下血本,是要打什么鬼主意?

    见到小暖这么笑,陈祖谟的头皮开始发炸,立刻道,“汀兰去厨里看看,多添两道姑娘们爱吃的菜。小暖,坐吧。”

    小暖没坐,小草则歪着小脑袋问他爹,“爹爹知道小草爱吃什么菜吗?”

    陈祖谟……

    皮氏拍着小草的手,那眼神儿比看她儿子还亲近,“咱家小草是好孩子,不挑食,啥都爱吃!”

    妹妹在陈家时,能吃上菜就不错了,哪还敢挑食,小暖看着这明显没有提前对过话的母子俩,明白了皮氏这一出是没跟她儿子商量过的。

    陈祖谟想了半天,才道,“小草喜欢吃包子!”

    小草用力点头,“嗯!小草喜欢吃包子!”

    过年不能吃带褶的包子,不吉利。皮氏好声好气地哄道,“小草乖啊,咱不吃包子,奶奶年根底下蒸的马耳菜大饺子还有呢,咱热几个吃。你娘也爱吃这个,待会儿走的时候你们给你娘拿上一篮子,让她也尝尝奶奶包的。”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奶奶今天变成三奶奶了?小草有点蒙圈了,疑惑地看着奶奶,又回头望小暖,“姐姐?”

    看来这次皮氏所图不小,不光讨好她俩,连她娘也讨好上了。小暖笑着问道,“奶奶会包大饺子了?”

    “瞧你这话说的,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是当儿媳妇的,啥不会干?”皮氏呵呵笑着,秦氏没进门前,家里连个下人都没有,活还不是都得她干。

    小暖点头,“饺子我们不拿了,我娘蒸得还有好些,今年天暖,拿去吃不了该放坏了,白白糟践了奶奶的一片心意。晌午饭我们也不留了,我要带我娘和小草进城玩几天,您歇着吧。”

    什么?皮氏和陈祖谟的眉头皱起来一样一样的,不过皮氏马上又展颜笑着,“去吧,城里过年热闹,好好玩,回来的时候也给奶奶带点新鲜玩意儿,给你爹带点芽糖,你爹好那口。”

    小暖微微点头,带着妹妹出了陈家门。小草一手摸着大黄,一手拉着姐姐,疑惑地问,“姐姐,奶奶这是咋啦?”

    小暖翘起嘴角,“过年心情好不想吵架,或者是心里想什么美事儿呢,不用理会。走,咱玩儿去!”

    提到玩,小草立刻开心了,“走喽,进城玩喽”

    陈家院内,陈祖谟坐在椅子上,皱着眉问一脸算计的老娘,“您想干什么?”

    这会儿秦氏和儿子正拧巴着,就儿子这脾气,一会儿半会儿的也转不过来,皮氏也不急着开口,只是抱怨道,“秦岚虽说没玉媛长得好看,嘴也没她会说,不过在教孩子这点上可比玉媛能干多了。你看小棉,哪一点儿能跟她俩姐比?”

    陈祖谟惊得瞪大眼睛,这是他娘吗,莫不是被秦三奶奶上身了吧?

第八六八章 人无百日红

    “小棉刚满十三个月,娘怎能拿她跟她俩比!”陈祖谟不高兴了,柴玉媛身具皇族血脉,她生的女儿当然比秦氏那蠢妇生的要高贵得多,只看面相就知道了。小暖和小草小时候,可没小棉这么聪慧、漂亮!

    皮氏沉下脸,“儿啊,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小暖和小草也是你亲生的。她俩小时候,哪个像小棉这样闹腾,让她叫个奶奶都不肯!”

    “她们小时候儿在县学读书,哪里记得什么模样。”陈祖谟不高兴了,“娘今日是怎么了,为何总帮着她们说话!”

    “娘一向是讲理的人,帮理不帮亲。”皮氏理直气壮地道。

    陈祖谟皱眉头,“娘在盘算什么?”

    皮氏转开眼睛,“娘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陈祖谟心中不安,“娘莫不是打算讨好小暖,让她回心转意吧?那丫头的心就是石头做的,她以后不跟咱们作对已是谢天谢地了,娘还指望着她帮衬咱们不成!”

    皮氏眼睛又转,“娘没指望过她,她明年就要嫁去京城了,娘指望她做什么。”

    陈祖谟这才稍稍安心,他在村里呆得烦了,想回城去陪妻女,便随口道,“今日无事,儿陪娘去城里转转吧?”

    想到刚进城的小暖母女,皮氏立刻道,“好啊,青柳让马得铜套车,咱们进城转转!”

    陈祖谟……

    因为有秦德坐镇,秦家人不敢闹着要,秦氏母女轻轻松松地走出了秦家门,进城去耍。

    待她们走了,秦德看着这一屋子人大都垂头丧气的,就大声道,“这是干啥呢?大过年的,都乐呵点儿!”

    让小暖她们娘仨闹了这一出,他们还乐呵得起来嘛。张氏敢怒不敢言,秦梅是嫁出去的女儿,没啥不敢说的,“德叔,您看我姐,有她这样的吗?”

    “她这样的,天下独一份。”秦德慢条斯理地道,“你们这样的,天下就有的是。谁都想过好日子,别总巴望着别人锅里的,顾着自己碗里的才最要紧。”

    秦梅抿唇不说话了,她丈夫刘更斜了不会说话的媳妇一眼,没有吭声,今天这一趟白来了,耽误他城里的生意,刘更不痛快,只想快点吃饭快点回去。

    “可她家锅里漏出一个点儿来,就能把我家的房子装满了!”张氏还是忍不住,低声嘀咕道。

    “人家锅里再多也是人家的!”秦德最看不上张氏这不占便宜会死的样儿。秦三好一家子闹成这样,都是白氏和张氏婆媳俩折腾的,这俩人,一个比一个不上道儿,“小草他娘不是给了你们棉花籽了?只要你们今年勤快点儿,给大郎盖房娶媳妇的钱总能赚出来吧?南山坳里那么多活儿等着人干呢,正埔和大郎去做点散工,年底怎么也能攒上大几贯钱吧?辛苦一年,日子就好起了。”

    听到里正让他这读书人去南山坳卖苦力,秦大郎觉得受到了屈辱,嘴唇都开始哆嗦了。

    “那才有几个钱……”秦大舅斜了二弟一眼,“莫说小暖家,我跟大郎汗珠子摔八瓣儿干一年,也抵不上二弟轻轻松松干一个月的。”

    “就是!”张氏立刻帮腔。

    “二哥,大姐不帮大哥也就算了,你咋也不搭把手呢?眼瞅着大郎就要说亲了,他这么没着没落的,你这当二叔的心里就好受了?”秦梅跟着埋怨秦二舅。

    得,咋说着说着就都冲着她男人来了,李氏抱着孩子抢先道,“咱也不是不帮,他二叔给大郎找了活,是大郎不肯干……”

    “去库房里扛布料,那是人干得活吗!”张氏跳了脚,她儿子再不济也是读了十几年书的,怎么能干这样的活儿!

    “四郎他爹不也是从扛布料干起来的?”自己的男人能干,李氏也敢开口说话了,只是她的神色还是怯怯的,一点气场也没有。

    “诶呦!要是大郎扛两个月的布料能当上店掌柜,我二话不说就让他去。你们说,他能吗?你们这明摆着给他小鞋穿呢!”张氏尖声叫着。

    “能干到什么样,得看他的本事。只要他有本事,一定比我强。”秦二舅开口了。

    自小被家里捧着长大的大郎,此时觉得异常难堪,“够了!我秦意满顶天立地,绝不靠人施舍度日!”

    “那你倒是顶一个给老娘看看啊,光嘴上说有屁的用!”张氏看着闲在家的儿子,早就忍不了了。

    秦德被他们吵得脑袋疼,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够了!就你们这样的,哪个敢帮?帮了不只落不了好,还得落一身的埋怨。三哥,你是当家的,闹成这样你连句话也不说?”

    “你让我说啥?我说了有人听吗?这个家里还有人把我放在眼里吗?”秦三好也没好气。

    ……

    秦德啥也不说了,转身出院子回家看孙子,大过年的,他可不想在这里沾一身的晦气。

    小暖娘仨上了停在村边的马车,小草兴奋地叽叽喳喳,秦氏脸上的笑就有些勉强了。小暖握住娘亲的手,过了一会儿,秦氏才抬起头,“今天你……外婆那样,就是服软了,她那么要强的性子。”

    小暖点头,听她娘又道,“要是只娘自己,也就顺着你小姨的话应了。可娘还有你们,娘不能走回头路。现在把亲认回来,她们一定会天天围着娘把好话说尽。可人无百日红,哪天咱们的日子又不好过了,娘都能想到她们会说啥。再来一回,娘真怕受不了……”

    小草搂着娘亲的胳膊,“娘不哭。”

    秦氏抽了抽鼻子,“嗯,大过年的,娘不哭。”

    小暖笑道,“娘别想那么多,不要在意她们说啥干啥,咱娘仨在一块痛痛快快的就成了。您想想,三年前在破庙里,您抱着女儿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小暖差点死了的那一夜,秦氏在天师庙里磕了一夜的头,所求的就是两个女儿都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她就知足了。真是想得多了,她们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秦氏笑道,“就是!娘想那么多干啥,走,咱们玩去!”

    “耶!”小草举起小拳头,“去玩喽!”

    待进了城门,小草就把马车的车窗撩起来往外看。坊巷间赌钱的关扑类摊子前,人山人海、吆五喝六,不过小暖一家对这不感兴趣,他们在繁华街道下车,进到各色彩棚里。彩棚里铺陈冠梳、珠翠、头面、衣着、靴鞋、玩好之类,三人手拉手看稀罕。

    待看过了热闹,一家人在城中稍事休息,便赶往青鱼湖边。她们刚到了湖边,就与柴玉媛的马车相遇了,而另一边,皮氏的马车也缓缓驶来。

第八六九章 伤心的小草

    秦氏看到柴玉媛,那股别扭劲儿又上来了,不想让柴玉媛看轻了。她挺直身板,拉着两个闺女下了马车,目光看向这对母女,微微颔首。

    柴玉媛狠狠地把秦氏一家三口从头看到脚,然后眼睛都红了!衣裳居然比她还好,玉簪和花髻居然比她还精致,手上的镯子一看就非俗物,说不得是宫里出来的!

    再看看她,头饰是去年的,镯子虽然是玉瑶轩的,但根本不能在京城戴出来,衣裳看着华丽,但布料只能算中等!

    他们一定是故意穿成这样来气她的!太可恶了,柴玉媛的手摸向腰间的软鞭。与此同时,大黄露出獠牙,绿蝶、玄舞等人齐齐注目;围观的百姓则兴奋后撤,给她们腾出场子。

    今天的外交官小草,非常懂事地跟着姐姐给柴玉媛福了福身,脆生生抢在姐姐之前拜年,“郡母,小草和姐姐给您拜年了,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开始了!众人都望着柴玉媛,看她怎么应对。

    被人围住当猴看的柴玉媛忍住一肚子不痛快,勉强点了点头。

    小暖的目光落在陈小棉身上,听说她爹越来越喜欢这个女儿,都肯浪费读书的时间陪着她玩,跟她俩的待遇天差地别。

    “两月不见,小棉长高也漂亮了。”小暖也不想成为众人眼里的猴戏,只想客气几句就分开,然后各玩各的。

    柴玉媛也明白了小暖的意思,神色稍稍一松,暗道算她识相。

    乳娘立刻弯腰轻声哄道,“三姑娘,快给姐姐拜年。”

    “我不要!娘说陈小暖,是死丫头大坏蛋,不是姐姐。”奶声奶气的陈小棉,将她娘的语气模仿了个差不离。

    “哦”众人异口同声,脑袋里编造出无数场景。

    小暖也哦了一声,看向柴玉媛,她闺女惹出的事儿,她自己解决。

    这虽然是实话,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就是她教女无方了。柴玉媛用力一拉女儿的胳膊,警告道,“乱讲什么,娘何时说过这种话,走!”

    见陈小暖住吭声,就任由柴玉媛带着女儿走了,众人一阵失望。

    小草冲着她们摆了摆手,指着她眼馋了好大一会儿的小花鸟,开心道,“娘,那个花花鸟真好看,咱们去看看吧?”

    小货郎一听有生意,可不管什么热闹不热闹,立刻挑着担子挤过来,“小姑娘看中了这个小百灵?咱这是刚从京里进的货,婶子不信可着青鱼湖转一圈,找到一样的咱给你退货!”

    这货郎担子上的东西不只吸引了小草,也吸引了小棉。小棉回头看了,停住不肯走了,“娘,买……”

    “买什么买,小贩挑来的都是不入流的杂货,有什么好买的!”柴玉媛握紧了女儿的小手,她只想快点离开。

    小贩听了柴玉媛的话,敢怒不敢言。小草抬头笑道,“货郎哥,这个小百灵几个钱?”

    货郎立刻回话,“三文一个,五文俩。”

    小草立刻从小荷包里数出十文钱,买了四个漂亮的小百灵玩具,喜滋滋地拿在手里。见小棉被她娘托着,眼巴巴地回头望着自己手里的小花鸟,小草抬手,犹豫着要不要给她一个。

    小棉抬头看她娘,见她娘不放开她,也不让婆子去拿,哇地一声哭了,“我要,爹爹,爹爹”

    “哭什么!”柴玉媛恨女儿不给她争气,暴脾气又上来了,一用力把女儿从地上拎起来,塞进乳娘怀里。

    陈小棉被吓到,哭得更大声了。

    见她这么暴躁地对待孩子,秦氏皱了皱眉,刚要带着小草走,免得吓着她。就在这时,皮氏下了马车,怒斥道,“这么大人了,连个孩子也看不了,大过年的让孩子哭成这样,晦气!”

    陈小棉见到爹爹真得来了,挣扎着跑到陈祖谟身边,伸出小胳膊,“爹爹,要小鸟……”

    将事情看在眼里的陈祖谟,弯腰把女儿抱起来哄着,“乖,你娘从京里给你带了更漂亮的小鸟回来,就在家里,咱们回去看?”

    “没有……”小棉不信。

    陈祖谟温柔地给女儿擦眼泪,继续哄道,“你娘藏起来了,爹带小棉去找。”

    “爹爹,走!”小棉急着要回去找小鸟。

    陈祖谟点头,“娘,夫人,咱们回家帮小棉找小鸟儿。”

    “对,娘给你带了。”柴玉媛快步走到陈祖谟身边,帮着女儿拉了拉蹿上去的小花裤,得意地瞟向秦氏母女。

    陈祖谟的目光扫向还没走远的小暖三人,心里很是痛快。被压抑了一年多的沉郁一扫而光。

    他丢掉的是蠢妇,娶的是金枝玉叶,有了柴氏血脉的女儿,小棉比小暖小草懂事的多。等小棉长大了,一定会给他争气的,这般想着,陈祖谟倒不急着走了,对小棉更加慈爱。

    面对着这一幕,小草眼里有伤心、有羡慕、有不解,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小鸟不动。

    娘亲的大手伸过来,握住她的小手,小草抬起头,见她娘正温柔地笑着。

    小草的眼泪忍了回去,扯开嘴角努力地笑,“娘,小草想去吃那边的槽子糕。”

    秦氏心里刀挖一样地疼,她弯腰把小草抱起来,这两年吃得好,小草重了不少,秦氏抱着她心里才觉得踏实了些,“咱们去买,吃了槽子糕,咱们去玩冰壶。”

    “姐姐,咱们走。”小草把脑袋扎在娘亲脖子边,努力欢快地道。

    柴玉媛见了小草那可怜包模样,贴在陈祖谟身边,笑得越发得意了。

    陈祖谟看过来的眼光,也透着无情和得意。皮氏见小草因为他爹对小棉好就变得不开心,心里高兴得不行。有谱,只要小草还想这他爹,让他们回来就有谱。就是,哪有孩子不想要爹娘疼的!

    小草已经很久没这样了,但她才多大,哪撑得住这一家子当街秀恩爱!不搭理他们,他们却越来越嚣张了,小暖怒火中烧,给黄子厚使了个眼神。黄子厚凑过来,小暖在他耳边低语两句,黄子厚立刻会意。

第八七零章 争吵

    眼看着那讨人眼、扎人眼的母女三个灰溜溜走了,柴玉媛恨不得仰头大笑!以后她要带着自家夫君和女儿,时不时地在陈小草面前多转几圈,好让她知道,她是个有娘管没爹疼的可怜虫!

    小草难受,小暖和秦氏就会跟着难受,她们不痛快,柴玉媛就觉得痛快。反正她们夫妻现在也没什么可失去的,还怕个鬼!她陈小暖再厉害,还能要了他们的命、让她伯父不用祖谟不成!

    柴玉媛现在有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快感,虽然深究起来这种快感挺让她难受,不过能让小暖不痛快,她就舒坦!

    陈祖谟也觉得该给小暖和小草一点教训,好让她们知道她们的爹是谁!

    正当陈家人得意够了要转身回府时,追过来的货郎晃悠着手里的百灵鸟,大声吆喝道,“这位老爷说您家里有比咱这更好看的小百灵,咱可不信呢。这就是京里最漂亮的小鸟,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看的了。您这么疼闺女,不如给她买几个小百灵带着,回家再找到家里的,不是两全其美?”

    “再说您家里有没有好看的小鸟还两说吧?您若是让人去青鱼湖其他摊子或货郎那里买的,可没咱这个好看,回头小姑娘又该不高兴了。大过年的,不就是图个乐呵么?”

    陈小棉还小,不全能然明白货郎的话,但是她听懂了买这个再回家找,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主意,“爹爹……”

    “滚开,这等不入流的东西,莫污了本夫人的眼!”柴玉媛不耐烦地骂道,当她们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白痴不成,会待见他货担子里的废物!

    “得,得,咱躲开,您带着姑娘回去找,找到比这小百灵鸟漂亮的,算咱白说!”货郎转身走了两步,晃悠着手里的小百灵开始吆喝,“京城来的小百灵鸟,水洗不掉色的漆色儿,济县最好看的小百灵,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俩喽”

    这小鸟儿颜色也讨喜,做得活灵活现的,早就眼馋的小娃儿们立刻围拢上来。大过年带着孩子出来转悠的人家,总不会差这三五个钱,于是陈祖谟他们还没走几步,那边的小娃娃就差不多人手一个小鸟儿了,拿着玩得开心。陈小棉抱紧她爹的脖子,嚷嚷道,“爹爹,买,买!”

    本来买几个也没什么,不过方才他和柴玉媛说了那样的话,陈祖谟放不下脸面立时过去买,低声哄道,“咱们家里……”

    “小棉要买,买,买!哇”陈小棉扯着嗓子大哭起来,大有不给买小鸟儿就誓不罢休的劲头儿。她这一哭闹,又惹来不少人的注目。

    被小棉的哭声震得脑袋嗡嗡直响的陈祖谟,不知孩子会有这么烦人的时候,简直是荒唐、不讲理又丢人!陈祖谟收紧胳膊,在小棉耳边怒声喝道,“好了!”

    陈小棉的哭声一顿,然后又不管不顾地抓着爹爹的头发和耳朵,拧着身子尖叫哭闹,“要买,买,买”

    真是够了!向来玉树临风的陈祖谟,何时如此狼狈过,他一把抓下陈小棉塞在柴玉媛怀里,“你教出的好女儿,胡闹!”

    被吵得想抽鞭子的柴玉媛比陈祖谟还火大,她转身,一把将女儿塞乳娘张赫媳妇手里,怒吼道,“好就都是老爷教的,不好就全是妾身教的,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女儿这样还不是你惯的!”

    还不等陈祖谟说话,皮氏就不干了,“妻以夫为天,怎么跟你的丈夫说话呢?女儿本来就归当娘的管,教不好她就是你的错!”

    柴玉媛气急了,“胡说八道!”

    “好大的胆子,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这样跟老身说话!我陈家怎么会有你这等不尊纲常、不守家规的媳妇!”皮氏怒喝。

    “哇买,买,买”陈小暖尖叫哭闹着。

    这是要做什么,不嫌丢人吗!他们还不够丢人吗!女人不管老小,就没一个省心的!大庭广众之下,这是要做什么!陈祖谟狠狠盯着货郎,觉得他一定是小暖弄过来,寒碜离间他们一家的。

    “够了!张嫂子把小棉抱上车,娘,夫人也都上车,咱们回府再论!”陈祖谟说完,甩袖子上了马车,来个眼不见为净。

    张嫂子抱起三姑娘,哄着她上了马车,柴玉媛杀人的目光四下一扫,看着这些无知草民都低下头,才冷哼一声上了马车。上马车后,早就忍了许久的柴玉媛抓过女儿,几巴掌重重地拍了下去,“我教你哭,再哭就把你扔了!”

    马车里,又传出陈小棉撕心裂肺地哭声。陈祖谟异常狼狈地吼道,“还站着做什么,快走!”

    这里离着青鱼湖近,柴玉媛是步行出门的,他们现在上的是皮氏的马车,也就是原本柴玉媛那辆豪华马车,不过过了这两年,马车已变得灰突突的。

    马得铜看了一眼还没走过来的皮氏和青柳,一甩马鞭子真就走了,被众人盯着的皮氏脸比锅底还黑。扶着她的青柳立刻道,“老夫人,您看那边挺热闹,奴婢扶您去看看。”

    皮氏立刻顺坡就下,带着青柳灰溜溜地挤进进群里。

    看热闹的人议论起来,“陈谁莫也没多疼他家三姑娘嘛,说吼就吼,说打就打。”

    “他跟陈夫人感情也不像多好,要是真好,能吵成这样?”

    “还有他也不见得多孝顺,你们没见他丢下老娘就带着媳妇孩子跑了?”

    “那还不是怕他媳妇拿鞭子抽他!”

    众人哄笑着散开,继续游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小暖,满意地吩咐道,“给那货郎的赏钱,加倍!”

    “是。”黄子厚立刻吩咐人去办。姑娘算计陈家人,真是一算一个准儿,谁能想到小货郎的一句话,就能惹出这么大一出戏呢。陈家人敢招惹二姑娘,也是他们活该!黄子厚冷哼一声,决定加把劲儿,这个月再拿下柴玉媛一家铺子,看她没了钱没了身份,还拿怎么嚣张!

    吃着槽子糕看人玩投壶的小草抬头,“姐姐,小草好没用。”

    小暖拿帕子认真的,温柔的给小草擦拭嘴角的渣滓,“小草。”

    “嗯?”小草抽了抽小鼻子。

    “你是我妹妹,是我和娘的心头肉,记住了没?”

    “嗯!”小草用力点头,弯起了眼睛。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192/ 第一时间欣赏掌家小农女最新章节! 作者:南极蓝所写的《掌家小农女》为转载作品,掌家小农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掌家小农女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掌家小农女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掌家小农女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掌家小农女介绍:
莫名其妙穿越到古代?
且看陈小暖如何带着老实娘亲和可爱妹妹,家财万贯!
新书《姜六娘发家日常》已发布,欢迎大家收藏品阅。掌家小农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掌家小农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掌家小农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