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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极蓝     掌家小农女txt下载     掌家小农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五一章 属兔子的大黄

    “前日,你在永宁街铺子里下你继母的脸面了?”皇后说是挑刀枪菜,实则是带着小暖闲聊。

    京城这地方到处都是耳线,街面上发生点儿什么片刻就传遍全城,小暖也不瞒着,“不算下脸子,郡母去棉坊要买的布料断货了,她想订货又不达不到店里的要求,所以小暖想不经过铺子,让工匠织出来给后给她送过去,郡母觉得伤面子了。”

    皇后也是做生意的,当然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此事虽说怨不得你,但她毕竟是你的长辈,你也该给她留足情面,你看这次,你不就吃大亏了?”

    可不是吃大亏么,建隆帝因为这件事儿记起封柴梓,还给了他个肥差,小暖觉得这是建隆帝对她的警告,警告她不要太猖狂。小暖自认没当面得罪过建隆帝,甚至还帮他办了不少事儿,他明里怀疑自己,暗里让人监视也就罢了,还办这么拧巴的事儿,让小暖心里很不舒坦,不过她嘴上还是谦逊地认了,“娘娘教训的是,小暖记住了。”

    皇后又道,“你棉田里得的棉花籽,打算怎么个卖法?”

    虽然不知道皇后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小暖还是解释道,“棉籽虽然是小暖的,但也是圣上大力推广的,小暖打算主要卖给登州的农户,价钱控制在他们能接受的范围内。”

    皇后笑眯眯的,“你可以卖贵一些,好赚些银子在京城内置办一套像样的院子。待你和晟儿成亲后,你在城内置办一套院子,也好让你的母亲和小草有个落脚歇息的去处,城内总比城外方便得多。”

    皇后这是投桃报李,所以点拨自己么?对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买院子没什么兴趣的小暖,才不会不知好歹地拂了皇后的好意,“多谢娘娘提醒,小暖把棉籽的价格抬高一些,赚出一套院子的钱来,买个院子给娘亲和妹妹住。”

    皇后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闻言笑得越发舒展了。

    说是要摘一天棉花,建隆帝不到晌午就决定打道回宫了。在回去之前,他终于把晾了半日的小暖叫道面前,“小暖过两日进宫去转转,太后都在朕面前提起你数回了。”

    分明就是建隆帝自己有话要问她,却拿太后做筏子!小暖心中吐槽,面上却欢喜无比地应了。

    建隆帝又唤那边还跟小草不舍分别的十一女儿,“过几日再来玩,真儿该跟朕回宫了。”

    十一公主柴会真一听就高兴了,“父皇,女儿真的可以再来找小草玩么?什么时候能来?”

    “等你想来时就能来。”建隆帝牵着她的小手上了马车,让她与帝后同车而归。

    这声音真是十足的慈父了,小暖听到建隆帝这样跟女儿说话,就不由得想起华嫔惨死的六公主,心里一阵发堵。

    送走了这一大家子,田归农等人才得以从跨院里出来,收拾被弄乱的田庄。也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田庄又整洁如新,让小暖大加赞许。

    瘸着腿的韩二胖坐在石凳上,感慨着,“虽然这次没有万岁爷去济县时带的人多,可还是这么威风!小暖,圣上一共有多少孩子?”

    小暖回道,“皇子有六个,公主有七个。”建隆帝有两个儿子、四个女儿早夭,活着的目前还有十三个,听起来不少,可比着他那一后院的女人,就不显得多了。

    “不愧是皇上,真厉害!”韩二胖感慨道。那边,正在跟大牛哥翻腾皇后赏赐的小玩意儿的小草脆生生地道,“二胖伯不是说,牛家庄的牛财主生了十个儿子,那样才叫厉害吗?”

    哪能拿王财主跟圣上比呢,韩二胖嘿嘿笑道,“牛财主是生的多,但其中有傻儿子。圣上的皇子个顶个是人中龙凤,这才让人羡慕呢。”

    小暖笑了笑,跟着娘亲和秦二郎下田去摘棉花。

    终于能出屋门的秦大妮儿挤到小草身边,看着石桌上的盘子里的银子浇铸的白花花亮晶晶的小东西,眼睛都直了,“这是啥东西,咋这么好看呢!”

    说着她就拿起一个,爱不释手地道,“这小马驹儿真好看,我正好属马的呢。”

    小草笑眯眯地开始分礼物,“这是两套十二生肖小动物,是娘娘赏给小草的。这个小马驹儿就送给大妮儿姐吧,大牛哥属狗的,这个给你,另外这个小马驹给二郎哥。二胖伯属什么的?”

    韩二胖哈哈笑了,“这是皇后娘娘赏给你们小孩子压岁的,我要这个干啥。”

    “那这个小龙和小羊给大壮和二壮哥吧,小草记得对不对?”小草把两个枣儿大的银铸小动物递给韩二胖。

    韩二胖伸出大手小心接过,“一点儿不差,二伯替那俩傻小子谢谢你,他们俩是沾了你的光,才能得皇后娘娘的赏赐。”

    小草笑得眼睛都弯了。

    秦大妮儿左手握紧小马驹儿,右手又抓起几个,“这个小牛和小老虎我替三郎和二妮儿拿着,还有这个蛇,我也替四郎拿着!”

    小草笑呵呵的,“这些是皇后娘娘给小草的,该由小草分。”

    大妮儿攥起来了哪还舍得放下,“你分也是给他们,我拿了也是给他们,这有啥不一样的。”

    她拿了,才不会给呢。小草叫道,“大黄。”

    “汪!”大黄立刻蹿了过来,吓得秦大妮儿赶紧把小银锭子扔进盘子里,退开好几步后,秦大妮儿却听小草又接着道,“大黄属兔子的,这两只兔子都归大黄。小草先帮大黄收着,回家后再给你。”

    “汪!”大黄见有它的份儿,立刻高兴了。。

    秦大妮儿见这畜生都能得了个,气得牙疼,正要说几句却见晟王又骑着马回来了,秦大妮儿立刻乖乖站起来,待晟王走近了后跟着小草她们一起行礼问安。

    三爷微颔首,到田里去找秦氏和小暖。秦大妮儿痴痴地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正泛花痴时,却听到“哗啦啦”地一阵响动,回头一看竟是小草的丫鬟把将剩下的所有的生肖动物,都装进了小草的钱袋里,看得秦大妮儿一阵钻心得疼。

    田里,三爷先给秦氏问了好,才道,“圣上这次没过足瘾,怕是过几日还会来。”

    秦氏和小暖听了,都忍不住哀嚎出声。

第七五二章 陈家最精的父子俩

    见她们母女俩脸上的表情一样一样的,三爷含笑安抚道,“圣上只是说说,也不一定来。”

    建隆帝身为帝王,安危为重,轻易不能出宫。一旦他离开守卫森严的禁宫,就需调千牛卫前来护卫,非祭祀正事,他总往外跑,怕御史们又该递折子了。

    秦氏不好说什么,小暖在三爷面前却没什好顾忌的,“但也有可能来啊……”

    小暖暗自决定得给登州知府透个信儿,给他个讨好建隆帝的机会。让他进贡一批棉花籽上来讨好建隆帝,让他自己种自己摘个够。

    小暖的棉花籽才不给建隆帝,她还得留着卖钱买宅子呢!

    三爷点头,“我已跟圣上讲明,济县那边的棉田和棉坊离不开人,你们过完中秋就回去,若是圣上再来,这里我自会安排妥当。”

    小暖露出贝齿,“有劳三爷。”

    秦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御赐的庄子果然不如自己买的稳当,没准儿哪天圣上兴起就又收回去了……

    建隆帝和皇子、皇孙们手摘棉花是生手,大都摘得不干净,棉桃张开的硬荚上剩的一丝一点儿的棉花像堵住耳朵的耳屎一样,让人看着就难受。秦氏带着长工们给棉花硬荚掏耳朵,觉得皇家一群人,也就二皇子还强点儿,不过他也及不上自己的女婿。

    秦氏回头看三爷,越看越满意。

    每当三爷摘一把棉花伸手过去,小暖就会拉开腰间的包袱让他放进来,还会冲他笑一笑。三爷见了,第一次觉得摘棉花也这么有趣。让他跟小暖一起把这几百亩的棉花都摘了,他也乐意。

    站在田边的秦大妮儿见小暖跟晟王不光眉来眼去,还动手动脚的,冷哼几声。她娘说的对,小暖长得不咋样,但跟着老妖道学了一身狐媚子的本事,把晟王给迷住了!

    晟王早晚会醒过来,到时候晟王就会嫌弃她!就算她能熬几年,但等她跟她娘一样生不出儿子时,也会被晟王赶出来。她娘说了,小暖她们娘仨造孽太多,都没有生儿子的命!

    “哼!”秦大妮儿想到那时候小暖凄惨的模样,心里就痛快多了。

    韩二胖见秦二郎跟着秦氏摘棉花,就问旁边一脸不服不忿的秦大妮儿,“你这妮子,咋不去帮忙呢?”

    “我是来玩的又不是来干活的,再说我还没好利索,不能下田。”秦大妮儿嘟起嘴,长工干活有工钱,小暖又不给她工钱,还想白使唤她,没门儿!

    在那边给大黄挠痒痒的大牛,把脑袋往小草跟前凑了凑,悄咪咪道,“大妮儿姐就算没病也不会下地,三郎说他姐怕晒黑了,要躲在屋里把自己个儿捂白了。可她捂了这么久,也没见白啊?”

    尖耳朵的秦大妮儿一下就跳了起来,“你这臭小子嚼什么舌头!你才黑,你们一家子都黑……”

    老实巴交的大牛理亏,低头不吭声。小草见秦大妮儿骂起来没完没了,就不干了,“大牛哥是黑,但三婶儿和小花妹妹都长得白,所以不是一家子都黑。我娘说小花妹妹是肉皮白,就算晒了也是发红,不会变黑。”

    “汪!”大黄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抬眼看了看大牛停住的胳膊,大牛马上接着给大黄挠痒痒。

    一晒就黑的秦大妮儿咬牙,“哼!都是一个娘生的,就你黑得跟鬼一样,还有脸说我!”

    大牛闷头老实挨骂,小草又顶回去,“那大郎哥和大妮儿姐都是舅母生的,为啥大郎哥那么白,你就黑成……那啥呢?”

    “汪,汪!”大黄跟上。

    秦大妮儿气得咔咔抓桌子,“小草你到底哪头的?看我跟大姑说去!”

    瞅着秦大妮儿不顾日头晒,跑去田里找秦氏告状,韩二胖先表扬小草,后批评大牛,“小草成,这嘴皮子快追上你姐了。大牛咋跟你爹一样怂呢,让人骂半天都不敢回嘴!”

    大牛吭哧道,“我爹说不要跟女人拌嘴,掉架子。”

    韩二胖翻白眼,“跟汉子他也不敢吵啊。”

    “我爹说,不要跟没脑袋瓜子的人吵架,白费吐沫,他们不讲理。”大牛又老实回话。

    韩二胖怒了,一扭身不小心从石凳掉在地上,拍起一片土,“好你个陈三熟,回去老子要是不把你收拾老实了,你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大牛又老实巴交地道,“我爹说二胖伯不是欺负他,二胖伯从小就护着他,拿他当亲兄弟。”

    韩二胖这次气儿顺了,哼哼道,“算他小子有点儿良心,你这不是挺会说的吗?咋平日里不见你说话!”

    大牛咧嘴笑了,“小草教我的,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小草得意地扬起小脑袋,“陈三叔是二胖伯罩着,大牛哥是小草罩着!”

    “汪,汪,汪!”大黄不干了,站起来舔了大牛一下子。

    小草改口,“大牛哥是小草和大黄一起罩着!”

    坐在地上的韩二胖拍着巴掌哈哈大笑,“胖爷我今儿琢磨明白,合着陈家最精的不是陈祖谟,而是大牛你们父俩!精,太精了!哈哈哈----”

    跑到秦氏身边的秦大妮儿委屈巴巴地跟秦氏道,“大姑,小草帮着大牛欺负我!”

    田里的秦氏听不到地头上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韩二胖的笑声。她回身喊道,“小草----”

    “诶----”

    “汪!”

    “过来----”

    “诶----”

    “汪!”

    秦大妮儿扫了一眼跑过来的小草,得意地笑。

    待小草和大黄过来后,秦氏没直接指责闺女不懂事儿,而是先问明了情况,才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儿你们谁都有不对的地方,以后可不兴老拌嘴了。大妮儿长大了,想变白没啥不对,可光捂着不成,你去找华郎中问他咋样才能变白;小草去跟厨上说一声,晌午熬点绿豆汤解暑,再拍几根黄瓜、凉拌三根苦瓜,你姐夫爱吃这个。”

    三爷闻言,摘棉花的手一僵,小暖则笑翻了。

    昨天一起吃饭时,娘亲说苦瓜是好东西,她和小草不吃,三爷却面不改色地吃了一碟子,在娘亲说苦瓜其实苦中带甜时,三爷还跟着附和。

    这下好了,耿直的娘亲当真以为三爷爱吃苦瓜了。

    听着小暖的笑声、小草的歌声和地头上韩二胖毫无顾忌的大笑声,三爷也翘起了嘴角。

第七五三章 建个和尚庙

    待时近正午,众人才收工回院休息,三爷则带着来找他的两个谋士去书房议事。

    小暖梳洗更衣后,等着谋士们走了才去书房找三爷。快走到书房门口时,小暖把头上的簪子拉歪又一高一低挽起衣袖揉吧揉吧,才美滋滋地进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玄舞,无奈地叹气。

    他们这帮兄弟一直期待着姑娘知道三爷对齐整的过分要求后,将三爷的性子扭转过来,好过上舒坦日子。哪知姑娘没觉得三爷这样不好,反而乐在其中……

    “三爷!”小暖跳进去,头发更乱了一些,她却跟不知道一样,向着三爷甜甜地笑。

    三爷扫了一眼旁边没眼力的玄散,玄散立刻乖溜溜地出门,跟玄舞一起当门神。门神玄散心里想着如果三爷对陈姑娘罕见的宽容能分给他一点点,那日子得多幸福……

    玄舞扫见到这厮恶心兮兮的笑容,习惯性地一脚就飞了过去!

    房内,待小暖走到近前,三爷自然而然地抬手帮她整理衣袖,又拔下她的簪子,为她整理一头秀发。微眯着眼睛享受三爷亲自服务的小暖,心里暗爽着。

    三爷是对整齐有非常严格的要求,不过别人不整齐,三爷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她不整齐,三爷会忍不住把她拉过来,然后很认真地、耐心地给一点点把她弄整齐。每到这个时候,小暖就觉得她跟三爷好亲近,心贴心一样。

    小暖不知道,她这抬着小脑袋,微眯眼睛的陶醉小模样,看在三爷眼里,可爱极了。看着她一点点变整齐的三爷心里越来越开心,“你叫我什么?”

    “严晟。”叫得多了,小暖也就习惯了。

    三爷果然心情更好了,跟她说起进宫的事儿,“进宫面圣时,圣上问你话,能如实答的就如实答,不知道的便说不知道。你在秦家村和登州遇到柴严亭的事儿,需瞒着圣上,毕竟这只是你我的推测,还做不得准。”

    小暖点头,“三爷,有什么小暖该知道的?”

    三爷一边帮她压平衣袖上的折痕,一边道,“这案子消息没有透出来,我只知你师傅、袁天成还在大理寺,玄妙观和上清宫没有动静,袁天成府里死了两个下人,全真教派总部也死了几个人,明显是被人灭口了;金益昀昨日抓了袁天成两个弟子,这许是大黄窝里那个钱袋引出的;金益昀还去了一趟永福寺见慧清,两人在密室内呆了一个多时辰,金益昀走时神色匆匆,慧清送他走后,却面带喜色……”

    三爷将他知道的事情,一一给小暖讲了后,又叮嘱道,“圣上多疑,不要妄动小聪明,更不可含沙射影旁的人和事。到时你若应付不了就大声哭,我会立刻过去,别怕。”

    小暖认真记下,“三爷放心,小暖知道怎么应对,轻易不哭。小暖见过圣上后,可以去见见华嫔娘娘不?”

    全京城的官员,都对这案子避如蛇蝎,就连沉稳的左相被问几句也会汗湿衣背,他的小丫头却毫无畏惧,三爷全身心都冒着骄傲,“母妃近日卧床安养,你去跟她说几句话解闷儿也好。”

    小暖立刻担忧问道,“娘娘病了?”

    三爷摇头,“只是卧床避开些是非罢了,圣上有意从皇族中选位公主出番和亲,所以宫中和皇亲们为此人心惶惶。想求母妃帮忙说话的皇族女眷不少,母妃无意理事,所以关了宫门。”

    三爷位子高了,母凭子贵的华嫔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小暖拍了拍胸口,吓死她了。若是华嫔娘娘真的病了,娘亲和小草非得担心得吃不下饭去。

    说起吃饭,小暖乐着拉起三爷的大手,“饭该上桌了,咱们去吃苦瓜?”

    三爷……

    建隆帝看着跪在殿内的小暖,半天不说话,习惯性施压。

    他今天召见小暖,并不是在石棺这件事儿上怀疑她什么,以清王死时她的年龄和地位,根本不可能与这件事有所牵扯。

    只是此案疑云重重,而所有事又是她家的狗揭开的。狗不会说话,所以建隆帝只能退而求其次,与她聊聊,看能不能有些收获。

    待小暖默数到第一百八十二只羊时,建隆帝终于开口了,“平身。”

    小暖谢恩站起来,老老实实地低头等着答题,准备了一晚上,她居然还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才半年不见,朕发觉你长高了一截。”建隆帝以唠家常的方式开口了。

    这题简单,唠家常暖气氛的!小暖屈膝谢恩,脆生生地道,“回万岁,臣女比二月时长高了一寸半。臣女的娘说,臣女跟田里的庄稼一样,到了拔节的时候了。”

    建隆帝含笑点头,“你娘说的对,进京了可想去见你师傅?”

    暖气氛后就直入主题!小暖乖乖回话,“想,不过臣女问了晟王,晟王说臣女的师傅在大理寺,所以不能见。”

    “师道长是在帮助查案又不是关押,虽不能外出,见见徒儿还是可以的。”建隆帝表明意图。

    让她去套消息?去不去?当然是将计就计!小暖惊喜跪地谢恩,“多谢万岁。”

    建隆帝依旧笑眯眯的,“你来了这几日,也没去玄妙观看看?”

    第一件事搞定,建隆帝开新题了。小暖老实回答,“臣女店铺生意忙,还没来得及去。”

    建隆帝点头,“你的南山坳近来如何了?”

    这都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提问方式,是要把她弄迷糊吗?怎么可能!“正紧锣密鼓地收拾着,臣女想在上冻之前建成一个比五更书舍大两倍的书舍,藏书五千本,供济县学子翻读。盖房买书都得用银子,所以现在臣女才这么赶着忙生意赚钱。”

    想要银子?建隆帝没接话茬,继续问道,“发现石棺的那处地方,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真小气!小暖老实回话,“臣女的七师兄觉得那块地方可能有邪气,建议臣女建个道观压邪。”

    建隆帝很喜欢小暖说的“邪气”这两个字,“若是压邪,不如盖座地藏王菩萨庙。”

第七五四章 不许说不知

    尼玛!她好端端一个道士,在自己的封地里建个毛的和尚庙!

    不过小暖也不好直接说不同意,便转了个弯儿吭哧道,“回圣上,臣女囊肿羞涩,臣女的七师兄前些日子友情赞助了臣女十万两银子,还说建造道观的钱不用臣女出,工匠也不用臣女请……臣女当时就一口答应了,银子也接了……”

    建隆帝豪气地一挥手,“不过区区十万两银子罢了,朕赐你白银万两,你把你师兄的钱还上,剩下的钱足够建座地藏菩萨庙了。”

    ……

    这就有钱了?

    刚才还装听不懂呢!

    早知道她就说师兄给了一百万两了!

    小暖恭恭敬敬地弯腰谢恩,“修庙是功德,臣女修成了庙后,要让人在庙前立个石碑说明此事,好让人知道地藏菩萨庙是圣上您出资修的,让他们铭记您的无量功德。那地方不大,建完寺庙剩下的钱还能用来买书。臣女再替济县莘莘学子,谢过圣上的大恩大德。不过臣女没有建和尚庙的经验,若是建得不好,还请圣上恕罪。”

    建隆帝见她没坚持着要建道观,心里便舒坦了,“无妨。”

    “多谢万岁宽容。”小暖再谢恩,嘴角微微翘起,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乱响。

    建隆帝靠在龙椅上,似是漫不经心地道,“刨坟掘墓发现石棺时,你也在场?”

    这话问的真让人不舒坦……小暖心里不高兴,老实答题,“是。那山坡未堆坟头没立墓碑,臣女事先并不知那里有墓。”

    清王戴罪之躯,岂敢立碑!建隆帝又问道,“你且将当时打开墓葬门见到石棺的情形,仔细将来。”

    这个她已经讲了很多遍了,建隆帝身边的德喜公公都听过。小暖磕巴也不打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后,建隆帝又问,“你对墓室中的那些小陶罐,怎么看?”

    这是几个意思?这题搞不好是要送命的。小暖谨慎答题,“臣女见到那些陶罐,第一感觉是要发财了,后来知道那东西不值钱,就没多看。”

    所以,她没怎么看。

    德喜……

    小暖贪财,这说的也是实话,建隆帝又问道,“你可知那些陶罐中装的是什么?”

    小暖摇头,德喜却微微握紧了拳头。

    “那里面是初生婴儿的五脏!被人为挖取泡在药液中,作为祭品放入墓中。”建隆帝缓缓道。

    什么?小暖惊得忘了规矩,抬头看向建隆帝。善察言观色的小暖,发现建隆帝表面平静,但目光紧盯着她,身躯也微微前倾,双手压住玉案上,又问道,“陈小暖,你可知这是为何?”

    这题很难解,而且答不好绝对会送命。小暖立刻摇头,“臣女不知。”

    建隆帝又问,“那你觉得是为何?朕问你话,不许再说不知。”

    现在假装被吓哭了,是不是有点晚,建隆帝也不会信她真吓哭了吧?

    小暖心思百转,决定答题,“不瞒圣上,臣女十二岁之前一直围着家里的锅台转,离开陈家后才开始读书认字,不过因为忙着做生意,臣女到现在也没正经读完过一本书;臣女拜了师傅后,师傅只给了一本《老子想尔注》让臣女背,臣女笨得很,到现在也没背下一半儿,所以遇到这样的事儿,臣女无法探究,只能猜测。”

    “你随便猜!”建隆帝语气急切又不耐烦,德喜也深深盯着小暖,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这个问题若是圣上问满朝任何一位大臣,他们都会跪地求饶,宁肯惹怒圣上领罚,也不敢妄言,便是他德喜也不敢轻言。陈小暖若是说得不好,莫说是她一家子,就是连晟王和师无咎都会被牵连进来。

    小暖看着建隆帝脚上穿的明黄绣龙纹的靴子,缓缓道,“臣女不通葬经玄学,不知以婴儿五脏入墓有什么说法。所以臣女首先想的是:这是谁干的、他又为什么这么干,是为了害石棺里的人坠入地狱还是送他登极乐。”

    建隆帝微微点头,认真听着。

    “如果是为了送他入地狱,这个人就跟石棺里的人有仇了,那他就不会在石棺里塞满金玉宝物,所以,送他入地狱不成立,只能是想为他积福了。婴儿五脏可以积福吗?”

    建隆帝摇头,“不能!”

    “问题就在这里了,请圣上您想:在什么情况下,婴儿的五脏入墓才可能为墓主人积福?”小暖抬起头,很想口动给自己来一段柯南上的经典配乐。

    这个他还真没想过,建隆帝反问小暖,“你觉得是为何?”

    小暖摇头,“这须得找到做下这件事的人,才能知晓。”

    建隆帝刚心生不悦,又听小暖接着道,“不过臣女觉得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些婴儿不是为了陪葬而死的,而是另有死因。冤有头债有主,这或许就是部分原因。”

    不错!建隆帝忽然站起来在宜寿宫内来回踱步,是这么回事儿,他怎么没想到呢!

    看来自己的回答让建隆帝想起来什么,跪在地上的小暖觉得自己这题答对了,便老老实实地低着头,脑中不断推测清王的儿子柴严亭以婴儿五脏作为祭品,摆在他爹坟墓里的原因。

    小暖先是被那血淋淋的场面吓到,然后又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方才建隆帝说的“刨坟掘墓”,在大周可是死罪,因为挖人坟墓是对其先人的极大地不尊敬。她虽然不是刻意为之,但也算是挖了柴严亭他老子的墓。

    手下养着一批杀人不眨眼的死士、会以婴儿五脏当祭品的柴严亭绝非善类,小暖不信他不恨自己。

    那么,柴严亭与她两次相见,为什么小暖在他眼里看不到一点儿恨意呢?是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真的柴严亭,还是柴严亭是个能把情绪藏在心里,连她也看不出来的狠角色?

    若是后者,那就真得很麻烦了,下次见了一定要想办法解除这个后患!

    “你在想什么?”小暖正想得出神,建隆帝的龙靴忽然停在她面前,冷不丁地问道。

    小暖老老实实道,“圣上,臣女在害怕。臣女觉得布置那个墓室的人,一定把臣女恨透了。”

    建隆帝微微点头,“应是如此。”

    小暖……

    尼玛!

第七五五章 宫里的闲人们

    看着小暖目瞪口呆的模样,建隆帝理直气壮地道,“朕已布下天罗地网,定会将此人擒获!”

    您这“天罗地网”窟窿眼儿实在有点大,那家伙在南山坳和益州晃了两大圈也没被网住!

    就他这样的,还能生出三爷这么聪明的儿子,真是奇迹。小暖无语地出了宜寿宫,去见建隆帝他娘。

    待小暖走后,建隆帝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叹道,“此子有谋臣之能,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建隆帝居然对陈小暖一个“女子”起了惜才之心?德喜笑道,“文昌郡主是万岁爷的儿媳,一样能为国所用。”

    建隆帝皱眉,“内宅妇人怎可干预朝政?祸国之源!”

    德喜捂嘴笑道,“郡主不可干政,但可帮着晟王搭理庶务、教养出能干的皇孙。”

    建隆帝点头,“你觉得给柴永昶陪葬的婴儿从何而来,又因何而死?”清王名柴永昶,这名字多年不提,建隆帝都觉得生疏了。

    德喜低头小声道,“万岁爷,这不过是郡主的无端猜测罢了,凡是得讲究证据……”

    证据!建隆帝哼了一声,“传金益昀!”

    不知自己搅动了多大一池水的小暖,此时已坐在慈宁宫内,听给大白猫顺毛的太后絮叨,“昨日素琴进宫与哀家说起,你许给了她和挽秀每人一匹粉红棉布?”

    听语气,柴素琴和方挽秀还挺得太后喜欢呢。小暖回话,“不是许的,是店里的棉布供不应求,两位姑娘想买的布断了货,所以小暖请她们按着铺子里的规矩先下订单,等布运来后再给她们送去。”

    太后撸猫的手不停,“你现在是郡主,又是晟儿未过门的王妃,身份远非一般女子可比,这些庶务能交给下人做的,就交给下人做。你多学些用得上的本事才是正经。”

    ……

    “是。”小暖低头应了,啥能用得上,嬷嬷说得那些规矩和琴棋书画?

    太后忽又笑道,“素琴在哀家面前将你一顿好夸,说你听闻挽离生辰在即,还送了她一些珍贵皮毛做贺礼?”

    这天家母子俩真像,说话天上一句地上一句,还到处埋雷……小暖一脸老实地回话,“记着柴家二少夫人生辰的方挽秀姑娘,小暖送皮毛主要是为了搭配方挽秀姑娘买的大红色棉布。”

    “不错,很好,很好……”太后乐开了花,在大白猫的身上一拍,本安稳闭目休息的大白猫,受了惊吓,蹦起老高,蹿到地上跑了,两个小宫女赶忙跟了去。

    太后笑眯眯地看着小暖,晟儿说挽秀不错,小暖也跟她也合得来,以后的事儿就好办了,太后语气越发亲切,“你这丫头,什么柴二少夫人,该叫她二嫂才是!”

    他爹给方挽离叫二嫂,她也叫二嫂?小暖老实巴交地看着太后,“这……不合适吧?”

    采珍捂嘴笑,“太后娘娘,郡主现在该称方二姑娘为二舅母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待郡主与晟王成亲后才能改口叫二嫂。”

    太后才想起来还有柴玉媛这么层亲戚关系,“是了,就该如此,哀家真是老糊涂了,哈哈哈”

    ……也不晓得自己这句顺了太后哪根筋,让她高兴成这样?小暖傻傻地跟着乐,然后满殿内的宫女太监都陪笑。

    去福宁宫见皇后时,皇后拉着她的手去看昨日移栽过来的刀枪菜,“这菜不愧名为刀枪,移栽回来后都没打蔫儿,叶儿片片向上。”

    为了移几棵比一个半巴掌长不了多少的小草,建隆帝动用了十个御花园的花匠和三辆马车。工匠把草根带着土块完整移栽过来,第四庄的地头都让他们挖成坑了,这要再打蔫儿还有天理吗!

    昨日小暖问过三爷,也明白了为何这么几棵草,能让建隆帝那么有感触。原来建隆帝和清王争位时,建隆帝起初是落于下风的,甚至曾一度灰心丧气。

    当时建隆帝的第一谋士也就是当今的左相,劝导他不可操之过急。左相言道:清王就算是棵大树,建隆帝只要一点点地把自己炼结实了,就能像锯条一样,今天在清王身上锯下一点儿,明天从清王身上锯下一点儿,早晚能把他这可大树掏空推倒。

    是以,当皇后讲了典故后,建隆帝看着小草,想起了当年“弱小又强悍”的自己,有感而发。

    听了三爷的话,再回想皇后当时的话,小暖真心觉得皇后真的是个成功的商人,很善于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条件,为自己谋好处。

    这是她该向皇后学习的地方。

    小暖笑吟吟地道,“是娘娘照顾的好,这草才能这么精神。”

    皇后笑得愈发开心了,“你这小嘴儿越来越甜了,难怪太后总是人前人后地夸你。”

    辞别了皇后后,小暖终于敲开了华嫔的重华宫门。进了宫内还没见到正主,就见百无聊赖的郑美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荡来荡去。

    郑美人上赶着搬进重华宫,就是为了蹭华嫔的光,多见几次圣上。哪知华嫔三天两头生病关宫门,不光将想挖空心思拜访她的各家王妃、郡王妃挡在宫门外,连建隆帝也一起挡了!

    这怎不叫郑美人心生怨气,初来重华宫时郑美人还想跟华嫔亲近,可现在她发现华嫔就是一块冰坨子,谁挨得近谁受冻!

    真不知道圣上为何总对这块年老色衰的冰坨子念念不忘,难不成他就喜好这一口?

    郑美人没好气地瞪了小暖一眼,这也是一个喜欢冰坨子的,难怪圣上看她顺眼!

    小暖带着玄舞进正殿去见准婆婆。华嫔得知小暖来,已起身靠着垫子坐在榻上,她那上等白瓷般的小瓜子脸上满是承不住的娇弱,看得小暖的心都疼了,恨不得不管不顾地把她扛回第四庄好生照顾着,“娘娘,您的身子……”

    华嫔的声音如被雪压的梅花,虚弱又别有风韵,“无妨,多将养些时日,入冬就能好起来。”

    也就是说,入冬时建隆帝才会订下让谁家姑娘进宫当几宫中,然后和亲了?

    这才中秋,入冬还要好些日子呢,小暖都替华嫔觉得难熬,想劝说两句,又见这冰美人淡然自若的模样,她也不知如何劝起。

    小暖想起妹妹地叮嘱,从怀里拿出小草的画递过去,“娘娘,这是小草画的,请娘娘看看她可有进步?”

    华嫔娘娘接过,看了第一张点头,看到第二张时顿住了,半晌才问,“这是……你?”

    小暖无语望天,“娘娘能看出来,就说明真得有点像了。”

    冰美人华嫔肩膀抖了抖,轻启朱唇笑出声来。

第七五六章 大周灵魂画手陈小草

    见到小草的画居然能把她家很少笑的娘娘逗笑了,旁边伺候着的华玉也忍不住看了一眼,“噗!”

    笑出声的华玉立刻捂住嘴,赶忙给小暖赔礼,“郡主恕罪,奴婢是觉得二姑娘这画画得很有童趣,才……”

    跟着她家娘娘读书破万卷的华玉,发现她竟找不到一个适合的词来把自己的失态圆过去。

    毫不在乎的小暖笑呵呵地道,“玉姑姑,没事儿的。我娘见了笑得躺在炕上半天没起来,三爷也喷茶了,娘娘和姑姑这样已经让小暖觉得很不容易了。”

    “哈哈哈,实在是太有趣了!”华玉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屡屡忍俊不禁的华嫔,巴掌大的小脸由白玉变成了桃花,看得小暖两眼发直,暗道华嫔这模样千万不能让建隆帝看了去!

    华嫔忍着笑问道,“你当时就穿的身上这件衣裳?”

    小暖也跟着笑,“娘娘眼力真好。小草说给我们画像让娘娘看,所以给我们选了最好看的衣裳。”

    然后,她就变成了这样……

    你姐的鼻孔有这么大么?小丫头理直气壮地回答,“小草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谁让姐姐比小草高呢,姐夫的鼻孔更大!”

    你姐的腿有这么短粗么?“因为姐姐给小草买的纸不够长,只能画这么短,要不然姐姐就要没有脚了。”

    你姐的头发为毛跟刺猬一样?“刚才有风,姐姐的头发就是这样的!”

    你姐的脖子呢?“姐姐刚才低着头,看不到脖子。”

    那为毛你画鼻孔是姐姐是抬着头的,画脖子时姐姐就是低着头的?小丫头很无辜啊,“因为小草画到这里时,姐姐就这样啊。”

    华嫔笑瘫在榻上,华玉笑躺在地上,侧着身的青信肩膀直发抖。

    一辈子都没这么笑过的华嫔一边擦笑出来的眼泪,一边道,“上次我给小草讲过,人物画若要逼真,需得仔细观察她的容貌特征和神态,并将其一一用笔刻画于纸上,方能传神。”

    “娘娘还说眼睛乃是重中之重,成与不成在此一笔,画龙点睛、如日闪耀。”小暖指着画纸上自己那双冒着万丈光芒的眼睛,“然后,小草就把我的眼睛画成了这个样子。”

    华嫔和华玉又忍不住笑瘫了,华嫔赞道,“小草记性非常好,我说的她都记得,还能自己揣摩,如此以往,画技可成。”

    成为什么样子?全大周唯一的灵魂画手?小暖叹了口气,别的不好说,以后她这半辈子的笑点,怕是得靠妹妹的一系列大作撑着了。

    华玉忍不住问道,“郡主,不知秦安人那幅?”

    小暖指了指下一张,“见我因为动来动去被画得不成样子,所以我娘很老实地坐在桌前,然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两人听了本以为秦氏这张会比小暖那张好一些,可看了画,又笑抽了。旁边的青信终于破功,笑出了声。

    正是吸收了上一幅画的经验,小草把秦氏的脑袋画小了些,也靠上了些,这个小脑袋上头发占了八成,照样是有风吹拂的,五官只有粗粗的眉毛下画成两条线的眼睛,硕大的桌子和书挡住了秦氏上半身,下边是两条很长的腿……似乎是为了弥补没“点睛”的遗憾,小草在旁边画了一个大大的,光芒万丈的太阳。

    “小草说,既然地方大,腿可以照着实际的样子画长一些,这双脚是比着我娘的脚的大小画的。”小暖又指着娘亲脚下的小人儿,“这是正在画画的小草,她把自己也画了上去。说娘娘看到画,就知道她有多认真了。”

    华嫔赞了趴着桌子画画的小人儿,又翻开下一张堪比大号刺猬的没腿大黄笑了半晌,才道,“小草如此喜欢画画,不如给她请个好一些的师傅,我听晟儿说云清先生的画技也属上乘。”

    小暖笑着摇头,“小草说她是娘娘的亲传弟子,只能跟着娘娘学。”

    这孩子……华嫔轻轻擦拭眼角,“我出宫门不易,这几日我写一些技巧和心得,再配些图画,派人给她送过去,小草聪明,定能领会其中精髓。”

    能领会成什么样子,小暖都不敢想。她起身替妹妹谢过华嫔,又道,“娘娘养病为重,咱们的日子还长着,不必急于这一时。”

    日子还长着么……华嫔不由得对儿子讲的三年内将她接到宫外去住的事,升起了浓浓的期待。

    华玉和小暖在华嫔的眼里看到了生机,都很开心。华玉眼睛一转,道,“娘娘,难得小草姑娘有这份心,咱们不如把这三幅画裱了挂起来?”

    “此法甚好!”少语的青信也立刻点头,这样娘娘每日看着画笑一阵儿,对身体也好。

    “去取画轴!”华嫔也来了精神,起身拉着小暖一起装裱小草的灵魂之做。

    小暖跟华嫔忙活了一阵儿从重华宫出来时,耳边还响着华嫔轻松愉悦的笑声,“让小草也给晟儿画一幅。”

    小暖早就有这想法,不过三爷以“他很忙”为由拒绝了,现在她带着娘娘的命令回去,看三爷怎么拒绝!

    待出了宫门,玄舞跟小暖感慨道,“属下在三爷身边多年,从未见到娘娘如此开怀,可惜三爷今日没随着姑娘一起进宫。”

    小暖翘起嘴角,“三爷很快就能看到了,还是笑得更开心的娘娘。”

    只要她回去跟小草说,娘娘见了她的画都开心得坐不直了,小草一定会为了哄娘娘高兴,踏上灵魂画手的大道一去不回头。待三爷拿着自己的画像去见娘娘时,那场景必定十分地温馨。

    笑得正开心的小暖,正巧遇到了从宫门出来的大理寺卿金益昀,两人客气打了招呼,各自上车离去。小暖的马车里依旧是欢声笑语,金益昀的马车里却是长吁短叹,若真如圣上推测那般,这件案子就真得大了……

    宜寿宫内,建隆帝听闻小暖在重华宫待得比往常多了几倍,宫内还罕见地传出了笑声,便点头道,“她是孝顺的好孩子,晓得华嫔身子不好,便留下多陪她说话解闷。”

    说完,建隆帝朗声道,“传旨,赐文昌郡主白银万两,骏马十匹,其南山坳内所建书舍赐名‘云开’,令翰林院挑选馆藏图书五百部,充入云开书舍。”

    德喜领命去传旨,是以小暖刚回庄子喝了几口茶,传旨的太监就抬着沉甸甸的银子、牵着御马到了。

第七五七章 真傻

    第四庄众人跪在地上,太监念的圣旨上之乎者也地说了啥他们听不明白,但“白银万两、御马十匹、藏书五百部”他们听得真真的。

    秦大妮儿偷偷抬头看着那一排大箱子,眼神儿跟勾子一样!韩二胖则望着十匹腿长蹄子大的御马流哈喇子。

    小暖接了圣旨起身,跟来传旨的小太监张来财寒暄着,“恭喜张公公高升。”

    这小太监本是掌管建隆帝私库的胖太监邓进忠的徒弟,现在他能出来干这传旨的差事,自然是高升了,这可是个肥差。

    宫里的太监最是势力,晟王和小暖都得圣上重用,张来财在她面前不敢托大,点头哈腰地道,“小人得了我师父的荐举,才得了这么个跑腿的活儿,还不知道能干几天呢。”

    小暖笑眯眯地道,“张公公生得讨喜、人又机灵,这送喜的活儿非你莫属。现在也快晌午了,公公和诸位兄弟在庄里吃杯水酒再回吧?”

    张来财当然想留下吃酒,不过,“小人还揣着一道圣旨,要去趟皮场街,郡主这杯酒小人下次传旨时再讨。”

    去皮场街当然是传建隆帝封柴梓让为右校署监的圣旨,这也是喜事儿,柴梓让定也会打赏请酒。小暖面不改色地笑道,“正事要紧,小暖就不留公公了。”

    田守一上前给张守财塞了厚厚的红封,将他们送出第四庄。秦氏也知道张来财去干啥,她怕闺女心里不舒坦,拉着她的小手安慰道,“没事儿,三爷说那不过是个五品的小官儿,管不到咱们头上,算不得啥。”

    小暖笑了,“嗯,女儿知道。”现在在娘亲眼里五品已经是小官了,想当年里正在她眼里都了不得,她渣爹陈祖谟要被封八品知县时,娘亲都担心得睡不着觉。

    “玄舞带人将银子抬去库房放好,三日后再送去亨通钱庄换成银票。”小暖吩咐道,“十匹御马也牵下去,好草好料地照看着。”

    韩二胖立刻瘸过来,“我帮着牵马!”

    “我也帮着!”秦二郎也跟上,大牛的眼睛也从马身上拔不下来,张冰、田守一、田归农等人也是如此。

    就像现代的男人大多痴迷于豪车一样,大周男儿对好马情有独忠。御赐的马是名副其实的好马、宝马、纯种马,绝对的马中精品,此生能骑一次,摔死也值了!

    小暖劝道,“好马都性子烈,二郎还没马脖子高,二胖伯脚脖子的伤还没好,等这马养几天你们再过去帮着它涮毛,混熟了就能骑了。”

    一听小暖能让他骑御马,韩二胖眼睛真个像小草画的一样光芒万丈。

    “就二伯这身量,上去就得把马的脊梁压折了!你赔得起吗!”秦氏得了百万两银子却一两也没分给她,秦大妮儿整个人都不好了,说出的话都是带刺儿的。

    秦氏皱了眉,“大妮儿,怎么跟你二伯说话呢?”

    “我说的是实话!”秦大妮儿撅起嘴,“反正不管我说啥、干啥,大姑都看着不顺眼!”

    小暖脸一沉,“我娘要是看你不顺眼,会让华郎中给你开药、给你买新衣裳?别再让我听到你对我娘不敬,否则你马上给我滚,看谁顺眼找谁去!”

    小暖当着一大院子的下人落她的面子,根本就没把她当亲表妹看!秦大妮儿咬唇,委屈得眼里转起了泪花。秦二郎怕这事儿闹得下不来台,赶忙打圆场,“大姑,小暖姐,大妮儿姐不会说话,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去说说她。”

    秦二郎拉着秦大妮儿走后,韩二胖才道,“见过傻的,但真没见过这么傻的。她这脾气要是不改,有她吃苦的时候。”

    性格决定命运,这话绝对没错。小暖不再搭理她,继续吩咐正事儿,“归农把马牵下去,再去第五庄请王全有帮着找两个养马的能人,这马咱得好生养着。”

    田归农带着马下去后,秦氏嘀咕道,“这马要好草好料伺候着,一个月就得不少银子,又耕不了地,车也拉不了几回……”

    家里凡是带嘴的,就是个花项。秦氏日子过得精细,不喜欢只吃不干活的。小暖笑道,“娘可别小看这十匹马,养到明年下了小马驹,一匹怎么也得卖个千八百两的。”

    “这么值钱?”秦氏惊了,一头好耕牛才十两银子啊!

    刚想张嘴要匹小马的韩二胖立刻消了念头,他是稀罕这马,但这价钱他真吃不下。小暖又道,“这可是上好的纯种马,少说也得这个价。二胖伯要是喜欢,等明年下了小马驹我送你一匹。”御马是不能随便送人的,但是小马驹可以。

    若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不过韩二胖还是咬牙摇了头,“我那破院子要真养匹千金马,怕是墙都得被人踩平了。还是你养着,我得空了就去瞅几眼拉着转一圈,就知足了。”

    “我也是。”大牛小声道,“小暖姐,我可以跟着你请来的师傅学养马不?”

    秦家村大多数人都是本分的,他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该他们拿的他们拿了也不安心,所以干脆也不惦记。这样的人你可以对他好点儿,因为他们知道感恩,会念着你的好。再说小暖现在真的缺人,大牛这话憨厚又知根知底的人,她当然要,“只要不耽误你读书,你爹又答应就成。”

    大牛的嘴角咧到了腮帮子上,“嗯!”

    韩二胖一巴掌抽在大牛脑袋上,“小暖啊,我家大壮已经不读书了,让他也过去成不?你别看那死小子孬,我家的牛都是他管,管得好着呢。”

    “大壮能干,他能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见大牛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儿简直是得了大黄的真传,小暖便忍笑补充了一句,“大牛也一样。”

    大牛果然又乐成了傻子。

    “汪!”出去玩的大黄带着一溜烟跑到小暖面前,“汪!”

    小暖摸了摸它的大脑袋,“我记着呢,今天要跟大黄去林子里玩,咱们吃了晌午饭睡醒就去。”

    “汪!”大黄围着小暖转了几圈,奔着院子去了。

    “它这是闻到马的味儿了。”秦氏说完,转身看向庄子口,很快就见小草带着人跑回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圆头圆脑很可爱的小和尚。

    听到家里有了御马的小草,追着大黄而去。小和尚圆通有模有样地站在小暖和秦氏面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安人,九清道长,小僧有礼了。”

    真想把这小和尚拐到她的道拐当道士啊,小暖稽首,“圆通小师傅有礼,九清要在南山坳内建一座地藏菩萨庙,小师傅想不想去哪里念经砍柴?”

    圆通张大嘴巴,还未答话,小草就一阵风地跑了出来,“姐姐,这些马真好看!小草要把它们都画下来!”

    众人一听,立刻升起无比的期待。

    只要她画的不是自己,灵魂画手陈小草的画,绝对值得期待。

第七五八章 我要杀了他!

    待一群人跟着小草跑了之后,圆通小和尚还在为难地挠着他的小光头,“小僧想去,可是小僧的师傅不会让小僧去的。”

    圆通是十年前永福寺主持慧清的首弟子智真,在寺院门口捡到的弃婴。智真将他收为弟子亲手养大,两人不是父子情似父子。

    圆通离不开他师傅,而他师傅也没慧清和智藏那么讨厌,于是小暖继续忽悠道,“小师傅回去问你师傅要不要去南山坳当方丈?建庙宇不用他化缘、出力,我全包!去了那边后,你砍柴跳水出门就到,还能天天跟小草、大黄玩,也能时常来我们家玩哦。”

    这样啊……动了心的圆通挠着小脑袋的手更加勤快了,“小僧回去问问师傅,师傅没准也想去呢。”

    小暖笑眯眯地点头,“嗯,如果你师傅要去,小师傅就说服他把永福寺的伙房僧也带上。”

    永福寺的斋饭好吃,如果能把他们的伙房僧也拐过去,她们以后就有口福了。小暖吞了吞口水,带着小圆通去围观小草画马。

    天才儿童陈小草观察能力和悟性非常高,但因为她没有系统地学过画技,所以她手中幼稚的画笔跟不上她强大的想象力,画出来的东西充满童趣。但不同于一般稚子的涂鸦,小草的画中人物和动物的关键特征又很突出,让你一眼就能认出她画得是什么。

    比如现在小草正在画的这匹马,虽然抽象夸张的过分,但小暖还是能根据妹妹的画,一眼就分辨出她画的是哪匹。

    这就是小草特有的本事,小暖觉得华嫔说得有些道理,小草或许真的能独创一种完全不同于大周现有画派风格,成为荒诞灵魂画派的开山祖师,然后被人敬仰!

    到那时……

    她的妹妹是天下有名的画师,他娘是种棉能手,她是赚钱能手,个个完盖渣爹有没有!她们一家三口带着大黄往渣爹面前一站,要多神气有多神气,他比啥啥不行!小暖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嘿嘿……”

    “姐不要笑,你这样会影响小草画画!”脸上沾了几点墨的小草抬起严肃的小脸,很认真地道。

    小暖立刻收了笑,严肃点头,“好,姐姐不笑,小草认真画。娘娘说你画画非常有天赋,假以时日一定会大有所成。”

    小草咧开嘴笑了一半儿,又想起娘娘作画时都是全神贯注的,马上拉平小嘴儿,模仿娘娘的神态动作,握着毛笔继续创作,努力做到娘娘那样,让她画的每一个东西都有生命。

    她身后的一群人看着小草严肃正经的小脸,再看着她画出来的东西,一个个憋笑憋得厉害。

    皮场街院内,陪着传旨侍卫们吃酒的陈祖谟忽然打了个喷嚏。

    柴智岁给他添了一杯酒,“天凉了,妹夫多喝一杯暖暖。要二哥说你就该多吃点,瞧你这小鸡仔一样的身子骨还没我妹妹壮实呢,哪架得住寒来暑往啊,这哪行!”

    陈祖谟端着酒杯的手一僵,暗骂这个蠢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监门卫副将笑得一脸猥琐地开口了,“就是,二爷就不一样,你可比你家小娘子壮实多了,所以从来不吃亏,对吧?”

    一桌人大笑。

    无人肯嫁的柴智岁攀高枝娶到京城大才女方挽离,众人本以为柴智岁会把媳妇碰在手心里宠着。哪知这才几个月的功夫,方挽离已被柴智岁揍回娘家好几次了。听宁侯府的下人说,方挽离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被欺负得不轻。

    但是不晓得为何,二人闹成这样,大媒人太后娘娘没过问一句,宁侯夫妇也没找上门来。柴智岁去宁侯府接媳妇回家时,方家人也没怎么为难他。众人看不懂之余,只能感叹柴智岁这呆货,在被晟王教训了几年后,好运气终于来了。

    柴智岁也跟着乐呵,“王大哥说的是,男人当然得比女人壮,不过夫妻之间哪有什么吃不吃亏的,是男人就得疼媳妇,大伙儿说对不?”

    众人……他怎么好意思把这话说出口!

    “二哥言之有理。”陈祖谟赶忙岔开话题,“王将军,中秋节可有安排,不如一起去吃酒?”

    王副将摇头,“某是当差的,哪有你自由。”

    这是笑话他无官一身轻吗?被扎了一刀的陈祖谟笑容都要挂不住了。

    后宅内,陪着母亲吃酒柴玉媛却神清气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父亲得了肥差,家里的日子又要缓过来了!她柴玉媛怎么可能永远在河西待着,过几日一定要找机会去气死那不孝的死丫头!

    陪坐的方挽离见到众人为了这么个芝麻小官就欢喜成这样,内心不屑,脸色也不好看。好不容易有了喜事的赵氏不想让她这张苦瓜脸影响自己的好胃口,冷着脸道,“老二家的,不舒坦就先回去歇着,这大喜的日子你冷着脸作甚!”

    每次听到赵氏这么称呼自己,方挽离就想把一桌的菜都扣在赵氏的脑袋上!不过她还是冷冷清清地站起身,“是,儿媳不舒服,先失陪了。”

    说完,她转身就回了自己住的跨院。

    管家媳妇辛氏,尽职尽责地向婆婆请示道,“儿媳着人请个郎中来给二弟妹瞧瞧?”

    “请什么郎中,她十天总有八天不舒坦,难不成要弄个郎中住在家里不成!”赵氏没好气的,娶了这么个苦瓜脸回来,这是委屈了她那疼媳妇的好儿子。

    柴玉媛美滋滋的,“弄个郎中住在家里也未尝不可,等爹上任后咱们也该换大院子了,把原先府里的郎中叫回来不是挺好的?”

    辛氏听了立刻皱起眉头,公公因事被革职,等着这么久终于得了个好差事,哪能上来就这么张扬!

    赵氏也瞥了一眼女儿,“胡说什么,这里住得好好的搬什么家!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你还想再闹腾得你爹丢了差事不成!”

    柴玉媛嘻嘻笑着,“女儿又没在外人面前讲。娘,你说二嫂会不会是有身孕了?”

    老爷此次能起复,也有女儿的功劳,赵氏没有给她难看,只是皱眉道,“她那单薄身子,哪就那么快能!”

    二哥天天这么折腾,能不快么。柴玉媛幸灾乐祸地低下头,往日清高连她都看不起的方挽离,嫁了远不及晟王的二哥,还不是得老实受着!

    待送走了传旨太监和侍卫,吃多了酒的柴智岁晃晃悠悠地回到自己的跨院。扒拉开守门的紫汐,进屋见媳妇正在床上睡着,柴智岁立刻乐呵呵地甩了鞋袜衣裳,躺下抱着媳妇打起了呼噜。

    不敢动的方挽离死死咬住朱唇,委屈的泪水一颗挨一颗滑落。

    杀了他,一定要尽快杀了他!

第七五九章 大黄的马

    待到这蠢货翻身放开她,方挽离轻轻起身绕过他下床走到桌边打开桌上的小香炉,将首饰盒里的一根金簪取出来拔开,将簪子里藏的粉末掺入燃着的熏香炉里。

    看着炉烟袅袅升起,方挽离笑得阴狠。是她心软,才让着蠢货多活了两个多月!这药粉制作不易,用在这蠢货身上简直是牛刀小用,不过他敢这么欺负自己,就该让他千刀万剐,受尽世间苦楚吐血而死!

    躺在床上的柴智岁翻了个身,拍了拍空荡荡的床,“娘子……来这儿睡……”

    做贼心虚的方挽离吓得手一抖,将铜制的小香炉碰落。发出“砰”地一声,香灰撒了一地。脸色惨白的方挽离停了停,听身后没有动静,慢慢回头见柴智岁依然睡得如死猪般,心才稍稍放下,她看了几眼地上的香灰暗道算他命大,便转身出了卧房。

    方挽离去了书房没多久,她的陪嫁婆子方嬷嬷便轻手轻脚地进了卧房,小心翼翼地收了洒落的香片和香灰,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娘子……”不知自己命大逃过一劫的柴智岁,依旧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吧唧着嘴睡得香甜。

    方嬷嬷急匆匆地出皮场街回到宁侯府,将收来的香灰交给宁侯府大公子方子安,又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事情经过。

    方子安面无表情地接了,“好生盯着她,将那簪子里的药粉弄来。”

    方嬷嬷福了福身快步走了后,方子安才命小厮将帕子上已燃了一半的心字香点上。香味袅袅散开,方子安闻着这熟悉的香味儿,怔怔地出神。

    “大哥!”宁侯二公子方子宁急匆匆地进来,提鼻子闻了闻诧异道,“揭布罗香?”

    揭布罗香香味清幽雅致,是方家长女方挽歌在世时最喜欢的香料。方挽歌去世后,府中便无人再用此香了。方子宁看着一脸莫测的大哥,坐在桌边轻声问道,“大哥又想大姐了?”

    方子安没有多说,只是问道,“你这急匆匆地过来,所为何事?”

    方子宁一下跳起来,“圣上刚赏了陈小暖十匹御马,大哥去看不?建王世子都跑去看了。”

    方子安微微摇头,“去了不许胡闹,陈小暖今时不比往日,你不要惹她。”

    “小弟省得。”方子宁急匆匆地往外跑了几步,方子安却忽然站起来,“二弟,大哥随你一起去。”

    方子宁回头笑得极为灿烂,“大哥,快!”

    待他们跑到第四庄时,京中王孙公子到了一群。除了建王世子柴方,左相之子李润生、右相家之子程贤文、宁太傅之孙宁罗扬、益霁候之子郑宏霖等悉数在列,来兵部领饷银的郭老将军之孙郭永靖也在其中。这一大群人正眼巴巴地围着陈小暖家四处漏风的马厩,又是摇头又是跺脚。

    这么好的马,圣上怎么就给了个只会种田、开铺子的小丫头呢。她要战马作甚,作甚!还不如分给他,御马啊,他惦记好几年了……郑宏霖不由自主地伸手想摸一摸这上品御马,却被大黄“汪”地一声喝止了。

    郑宏霖不甘地缩回手,“小爷就是摸摸,又……”

    “汪,汪,汪”大黄一听他说话,脖子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冲着郑宏霖一阵狂吠。

    郑宏霖吓得躲到郭永靖身后嚷嚷道,“不摸就不摸,叫什么叫,当小爷怕你不成……”

    大黄叫得更凶了,张冰赶忙解释道,“小侯爷,大黄最听不得有人在他面前以‘爷’自居,您慎言。否则让大黄伤了您,我家安人和姑娘无法向老侯爷交待。”

    柴方笑道,“连我三哥在大黄面前都不以此自称,小侯爷忍忍吧。”

    众人大笑起来,少年将军郭永靖笑罢,向着大黄拱手,“大黄兄果然名不虚传,在下郭永靖,敬仰大黄兄大名。”

    大黄盯着郭永靖看了几眼,收了獠牙头一转回到马厩前,继续虎视眈眈地防着这群不速之客。

    宁罗扬笑道,“郭大哥这是被大黄嫌弃了!”

    郭永靖也朗声大笑,“此子气势不输头狼,郭某喜欢!”

    你喜欢有何用,大黄可不喜欢你!方子宁美滋滋地挤到最前边,冲着大黄招了招手,“大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子宁来了!”

    全神戒备地大黄向着方子宁抬起狗爪,又转了转脑袋。

    众人见了这神奇的一幕,连御马都顾不得看了,都盯在大黄身上,郭永靖立刻问道,“它这是作甚?”

    “大黄是在与某打招呼。”方子宁很是骄傲地道,“子宁与大黄有同捕兔子之谊,算是好友。”

    “汪!”大黄见方子宁不动,呼唤了一声,又点了点脑袋。两位姑娘不能出来见男客,张冰替代了二姑娘的差事,当起大黄的翻译张冰翻译道,“世子,大黄请您到这边来。”

    方子宁立刻快步过去,在大黄身边抱臂一站,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这些马儿是大黄家的,诸位只可远观,不能上手摸更别想带走,否则子宁第一个不同意!”

    “汪!”大黄蹲在方子宁身边,一脸严肃地看着众人。众人一同看向大黄身边的陈小暖的下人,张冰顶着压力,道,“大黄说:对!”

    郑宏霖跳脚了,“你怎懂得狗话,你要是敢胡诌,小……我饶不了你!”

    张冰还没开口,方子宁就说话了,“宏霖莫恼,大黄就是这个意思。”

    李润生温和道,“大黄果然非同一般,难怪圣上和皇后娘娘都对它另眼相看。”

    将门虎子郭永靖对大黄的兴趣更浓了,战马难得,良犬亦是,“大黄兄,郭某可否陪你去逮兔子?”

    大黄头一转,看也不看他。

    郭永靖转到大黄面前,“大黄兄若是不喜欢兔子,猎虎、猎狼都可,郭某手到擒来。”

    大黄的头又转到另一边,依旧不搭理他。

    受尽京城男女欢迎的郭永靖,居然被一只狗嫌弃了,众人又笑弯了腰。

    被这些人吵得不耐烦的大黄叫了几声,柴方好奇地问张冰,“它又在说甚?”

    面对这些贵人,张冰低头不敢说,却见大黄正拿狗眼盯着他,便咬了咬牙道,“我家二位姑娘昨日就答应了大黄,今天后晌带它去林子里玩的……”

    众人正无语着,右相家的三公子程贤文冷哼道,“还没听出来了,文昌郡主家的狗嫌弃吾等登门,打扰人家出游了!”

    柴方敛了笑,沉声道,“本就是吾等突然造访打扰了人家,怎么,程三公子还要与一只狗计较规矩不成?”

    建王世子是建隆帝跟前的红人,程贤文惹不起,只得服软道,“世子误会了,程三并无此意,不过吾等在此确实打扰了人家,不如咱们先回城?”

第七六零章 此女祸家

    他们在这里来着不走,的确是打扰人家出游,显得太不知趣了。不过他们巴巴地跑来看马,却被一条狗拦路,到现在连马毛都没摸着就回城,实在是窝火。爱玩的郑康聪鼠眼滴溜溜乱转,计上心来。他挪到带头的建王世子柴方身边低声出了个好点子:

    “小王爷,她们一家子去游玩,咱们在这里替她们喂马,顺带遛一遛?”

    这个注意妙啊!程贤文用力点头,“康聪言之有理!”

    “汪!汪!”大黄冲着郑康聪很是愤怒地叫了几嗓子。

    这次不用张冰翻译,柴方都知道大黄在说什么,一巴掌推开郑康聪,“蠢货,狗耳朵可比人耳朵厉害多了,它都听到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进跨院给众未小王爷、小侯爷、公子爷们行了礼,过去弯腰跟大黄商量,“姑娘说让方二公子帮忙照看马,大黄跟着两位姑娘出游,成吗?”

    这下太有面子了!方子宁啪啪拍着拍着胸脯,“大黄放心去,子宁在此守着,保证你回来时一匹马也不会少。”

    柴方等人喜出望外地彼此挤眉弄眼,大黄走了后,一个方子宁能奈他们何!

    大黄看着方子宁不动,似乎有点不放心,毕竟这是个连兔子都追不上的家伙……

    见到大黄果然不吭声,小厮转身回去,一会儿就将姑娘刚请过来的玄其大人领了进来。玄其进院后先向柴方等人抱拳行礼,才走到大黄身边,弯腰挠了挠它的脖子,“大黄放心去,这里交给玄某,不会有事儿。”

    “汪!”大黄立刻站了起来,围着玄其转了一圈,又围着方子宁转了一圈,最后走到马槽边撒了泡尿圈住地盘。临走时还盯了郑康聪、程贤文和郭永靖三个家伙几眼,才冲出养马的小院,去主院找小暖和小草。

    郭永靖遗憾地摸摸下巴,他挺喜欢这狗儿,但好似这狗不只不喜欢他,还将他归入不受欢迎的郑康聪一流了,这可如何是好?

    柴方望着马槽下湿了的一块,仰天长叹,“这狗成精了!”

    郑康聪冷哼一声,“咱也就是看在晟王的面子上,才不跟这畜生一般见识,否则我早就……”

    不等他说完,方子宁就不干了,“你就怎么样,这些话你方才怎得不说?大”

    郑康聪吓得赶忙冲过来捂住方子宁的嘴,“行了啊,咱们谁跟谁!你还真把一只狗当回事儿了!”

    方子宁这时候确实难做,这也是小暖请玄其来镇场子的缘故。玄其板着三爷家暗卫的招牌冷脸,硬巴巴地道,“我家王爷对大黄的喜爱,不比秦安人和两位姑娘少几分,小侯爷若是不信,末将立刻派人去请我家王爷过来,当面跟您小侯爷讲一遍。”

    “不用,不用,王爷为国操劳,康聪不敢耽搁他的功夫。”玄其抬出冷面晟王,郑宏霖立刻老实了。他惹了别人,他家老头子可能给他撑腰;但若是惹了晟王,他家老头子准得把他抽死。陈小暖的永宁街上的棉坊铺子,就是因为他犯浑被晟王撞上,他家老头子割肉替他请罪的。

    那可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日进斗金的铺子,郑宏霖想起来就肉疼。小暖的铺子生意越好,他就越肉疼,看小暖越发地不顺眼,若不是碍着晟王的面子的,她陈小暖一个外来的乡下女能在永宁街上开起铺子?笑话!

    小暖虽然很忙,但是她答应家人的事儿却从不食言。坐在马车上,小暖一手搂着妹妹,一手摸着大黄,三小只美滋滋地往林子里去。

    上次专门带着大黄出来玩,都是几个月之前的事儿了。一身轻快衣裳的小暖望着马车外渐渐密起来的林子,居然有种外出旅游的喜悦心情。

    这阵子一直隐在暗中做事的玄迩忽然现身,出现在小暖的马车上,“姑娘,除了咱们的人、高仓颉的人之外还有几个尾巴跟过来了,看身法似乎是大皇子和四皇子的侍卫,请姑娘示下。”

    四大皇子之间斗了这些年,玄迩对其他皇子的侍卫也很熟悉,不用看脸,看到身法就能判断个差不离。

    小暖笑了。高仓颉是建隆帝派出来监督她的,她与高仓颉虽没有明说,但两人心照不宣,她走到哪里高仓颉就跟到哪里,小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知道;而暗中跟着的高仓颉也会主动示好,帮小暖扫一扫暗中的其他小虫子。

    不管那几个尾巴是哪里来的,都大不过建隆帝的大内侍卫,只要小暖让玄迩给高仓颉递个眼神儿,高仓颉准会帮她把人给清理了。而那些被大内侍卫清理的尾巴,只能吃哑巴亏,没地方说理去。

    小暖摇头,“咱们今日就是进林子玩,只要他们不妨碍大黄逮兔子,爱怎么跟就怎么跟。”

    玄迩领命,飞身而去。

    小草好奇问道,“姐姐,他们跟着咱们干什么?”

    小暖慢悠悠地解释道,“因为他们觉得跟着咱们可能会遇到好事儿。咱们运气好,就算咱们不去找事儿,事儿也会过来找咱们而且找上门的大都是好事儿。”

    小草了解了,“时也,运也,命也,非吾之所能也!”

    “汪!”

    ……

    小暖勤快地捋着妹妹和大黄的毛,妹妹这么有学问,让她怎么接话……

    隔着车窗,骑马的玄舞低声道,“姑娘,方子安也到了第四庄,他看起来心事重重,似是有话想问属下。属下着人扫听了一下,刚得的消息是宁侯家陪嫁到柴家的婆子刚回了一趟宁侯府,应是给方子安带了什么消息。”

    那他应该是为了方挽离的事儿来的,小暖立刻吩咐道,“别给他开口的机会,宁侯府的事儿咱们不掺和。”

    “属下明白。”玄舞应了。

    柴智岁打媳妇的事儿虽被传得满城风雨,但玄舞已着人打听清楚,事情的真相却并非如此。柴智岁并没真的出手打过方挽离,不过是他在床笫之间缺了些分寸,方挽离又擅长装委屈罢了。

    若说起来,柴智岁待方挽离,还算不错,起码他真喜欢方挽离,为了她把家里的几个侍妾都赶走了。以方挽离的心机,若想她想安稳过日子,收服直肠子的柴智岁对她来说是手到擒来。但若是她犹觉得嫁给柴智岁委屈,所以不想安稳下来,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此女,祸家。

第七六一章 谋杀亲夫

    第四庄内,众人围着御马过足了瘾。估摸着晟王快要回来了,郑康聪主动提出回城,若有一分可能,郑康聪也不想跟晟王碰上,晟王虽长得好看,但京城的浪荡子,没一个不怕他的。当年晟王当街把柴智岁砍成血人的狠辣劲儿,实在是让他们印象深刻。

    有这种心思的不只他一个,众人一拍即合决定共同打道回府。帮着大黄看马的方子宁对大哥道,“大哥先跟小王爷回城,等大黄会来我再走。”

    一直对御马兴趣缺缺的方子安却道,“我等你一块回去。”

    见他们兄弟俩不走,打算赖在第五庄过夜的建王世子柴方也心安理得地留了下了。方子宁将大哥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哥是不是有事儿找文昌郡主?是什么事你先跟小弟说说呗,也好让小弟心里有底。”

    方子安摇头,“不是郡主是晟王,如今想见晟王也只能在此等了。”

    晟王现在日理万机,陈小暖不来京城时,他恨不得睡在天章阁,陈小暖来了京城后他恨不得不出第四庄,方子安想寻机会跟他说话,着实不易。

    听到大哥要见冷面王爷,方子宁的心立刻揪了起来,“哥你可别乱来。二姐去了三姐也嫁了,咱们与晟王之间怕是走不到一处了。”

    太后想让宁侯府与晟王连亲,现在此事已无可能,又因为二姐之死实在离奇,方子宁现在见到晟王都不敢抬头,心虚得厉害。

    方子安又何尝不是,“放心,不会有事儿的。”

    方子宁就见到大哥这一脸决然的样子,心中越发地不安,连柴方几次叫他,他都没听到。

    果然不出方子安所料,晟王从天章阁出来后,直奔第四庄而来。方家兄弟站起来给当了阁老后越发沉稳的三爷行礼,柴方则挥手招呼道,“三哥你可回来了,快来看皇伯父赏给三嫂的这些御马,匹匹不比你那匹差,小弟都恨不得上手抢了。”

    三爷看了这些神俊的御马,脸色也柔和了几分,令方家兄弟起身后,又看了一眼玄其。玄其立刻道,“郡主和二姑娘、大黄去林子里玩耍,属下奉郡主之命过来替大黄看马。”

    三爷挑挑眉,这么快大黄就将这些马当成它的了?想到那越来越会撒泼耍赖的大黄,三爷揉了揉额角。

    柴方巴巴凑过来,“皇伯父怎会突然赏郡主这么多匹好马?”这好没道理!陈小暖是个女子,不是武将又没战功,他皇伯父赏她御马做甚?

    柴方觉得这十匹马应是皇伯父赏给三哥的,不过是在陈小暖这里转个手而已。

    三爷慢悠悠地道,“圣意岂可随意猜测?父皇这么做,自有道理。”

    “哼!没意思,三哥进了天章阁后越发像左相了!”柴方懒洋洋地站起来拉着方子宁往外走,“咱俩去摘棉花去,别理他们这些老古板。”

    方子宁知建王世子已经看出自己的大哥有事想与晟王商量了,担忧地看了大哥一眼,便随着世子出了侧院。

    方子安踌躇着该怎么开口时,三爷却先道,“子安有话直讲,你我之间无须客气。”

    方子安听得心里一阵发酸,太后把二妹许给晟王后,晟王待他们兄弟真的不错,他和父亲也因为攀上了晟王府这么好的亲事而欢喜不已。

    谁能想到,二妹就……

    方子安的手握紧锦袍,低声道,“王爷可知我二妹因何而死?”

    三爷依旧平静地看着方子安,“方二姑娘在侯府中病逝,她的死因你不该问本王。”

    这就是知道但不想说了,方子安知趣地没有再问此事,而是小声问道,“子安听闻广南东路潮州知府即将任满,不知王爷可知朝廷打算如何安置潮州?”

    三爷身居内阁,朝中大事无不经他的手,一方大员的任免当然也会在三爷眼前过。方子安问这话意思很明白,他想去潮州任知府。

    潮州乃是大周南部第一大通海港口,也是粤、闽、赣等江流的商品集散地,是广南东路最为繁华之地。三爷的母妃华嫔娘娘来自潮州,三爷的经济来源大商号秦记的本部也在潮州,可以说那是三爷的老巢。

    现任潮州知府任满后,三爷心中已有下任知府人选。京中子弟大多不愿离京,年近三十的方子安如今还在五监领个不大不小的差事混日子,三爷以为他想等过几年宁侯退下来后顶宁侯的空缺,如今见他起了外放之心,悉知他的品行和能耐的三爷,也愿意给他个机会,“子安想去潮州?”

    方子安立刻点头,“子安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不敢虚度日爰,想出去为国为家,建功立业。”

    为国是大话,为家却是实话。宁侯一家受太后庇佑,如今过得还算安稳,但等太后百年之后,若是方子安无能,侯位怕是传不到儿子手里。现在趁着太后身子还硬朗出去拼几年再回来,再回来搏个实权高位,也是条不错的路子。

    太后本就有意将宁侯府托付给三爷,而三爷受了太后的养育之恩,也想顺了她老人家的意,况且方子安和方子宁两兄弟,也算是可用之人。“外出为官虽辛苦,但在外历练可开阔眼界、锤炼本事,也不比在京中差。”

    听到三爷允了他的请求,方子宁立刻站起身向三爷投诚,“子安之心,天地可鉴。”

    三爷微微点头,“此事还未定下,不可对外宣扬,你先将家中事安排妥当,以免后顾之忧。”

    方子安连连点头,又陪着三爷说了一会儿话,待小暖回来才拉着二弟回城。

    拎着一只大黄给的兔子的方子宁,上了马车后就迫不及待地问,“哥跟晟王谈了些什么?”

    方子安随口道,“你还小,不要打听大人的事儿。”

    方子宁鼓起腮帮子,“我都十六了!郭永靖十四上马征战,乌桓十六挂帅,晟王才二十就已经入了天章阁!”

    方子安气笑了,“莫说赶上晟王,你若有郭永靖和乌桓一半的能耐,爹娘做梦都该笑醒了。”

    方子宁不服气了,“大哥怎知我没有?”

    想到自己将离京远去几千里为官,宁侯府日后就要靠父亲和二弟撑着,房子安也不再瞒着他,低声道,“你三姐似是要谋杀亲夫。”

    “什么”方子宁惊得一声尖叫,手里的兔子借机挣脱,窜出车窗跑了。

第七六二章 跳梁小丑

    这个时候,方子宁也顾不得兔子了,他一把抓住大哥前襟的衣裳低吼道,“哥!三姐夫是不讨人待见,可这话你也不能随口说啊,让人听了去三姐还怎么活!”

    方子安静静地看着二弟,待他冷静下来才轻声道,“这就是为什么,我和父亲不让你出来做事的缘故,你还小,遇事藏不住,太毛躁。”

    方子宁深吸一口气放开大哥的衣襟,“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藏得住,毕竟……我就只剩一个亲姐,哥是听谁说的,晟王?”

    “只是我的推测。”方子安道。

    方子宁又毛躁了,一把抓住大哥的衣领,“我……好,我不毛躁!大哥说你是如何推测出来的,可有凭证?”

    “你可记得年初时,挽离几番在路上拦阻陈小暖,最后约她在清雅田居吃茶之事?”方子安问道。

    “当然。”就是那次三姐被晟王的手下打伤了脸,他和父亲去求见晟王赔罪,却带回二姐的血书,家中的天翻地覆便是从那时起。自此之后家中接二连三地出事儿,再无欢笑。

    “你就不觉得奇怪?挽离不过是约陈小暖吃个茶罢了,为何晟王会大发雷霆,以损容颜的手段警告挽离?”方子安问道,“便是挽离布置了一些手段清了场子,打算给陈小暖一个下马威或者说几句话动摇她对晟王信任的离间之言,以晟王的性格不该如此才是。”

    “世人多传晟王心冷血凉,但这些年来他做下的狠辣之事远不及大皇子,且事事都是旁人挑衅在先。明明顾忌着太后娘娘的情面,晟王却让人出手毁了挽离的脸,这是为何?”

    方子宁在大哥的连翻提问之下,头有些发晕,只是低声道,“也不算毁了三姐的脸,那点小伤还是可以遮掩的……”

    女子本该完璧无暇,伤了就是伤了,再遮掩也是无用。方子安继续道,“我着人调查时发现,当日挽离给陈小暖用的香是揭布罗香,上的茶是白团茶,二弟对这两样东西当不陌生。”

    “这是二姐生前最喜欢的香和茶。”方子宁低声道,他怎么可能陌生。

    “今天你到书房,闻到的那揭布罗香是婆子从挽离房中拿回来的。”方子安道,“挽离不喜此香,她却为何在自己房中燃此香片?我让婆子暗中盯了多日,婆子今日果然发现她趁着妹夫睡着,从她的空心簪子里倒了药粉洒在香片上。现在她房中准备最多的正是白团茶,不过此茶她不喝,只给妹夫饮用,你猜是为何?你二姐是怎么病的,你可还记得?”

    二姐方挽歌在春暖时分,身体一直微恙却查不出病因,然后日渐憔悴,浑身剧痛吐血而亡。方子宁觉得今日的风好冷,直接吹进他的骨头里,“不可能,我不信……不信……”

    “若是婆子没有发现挽离偷偷倒药粉,我也不愿相信。就在方才,我问晟王可否知晓二妹的死因,晟王虽未明说但我明白他是知晓的。所以在三妹给陈姑娘用这两样东西时,晟王才会出手。”方子安低声道,“这么多年,挽离和挽歌就在咱们眼皮底下,挽歌之死咱们都不清楚,晟王却因为二妹的一封血书就追查了个明明白白,然后冷眼挽离如跳梁小丑般在在他面前惺惺作态,他怎么可能会娶这样的蛇蝎女子进府!”

    “那他为何不说?”方子宁还是不愿信。

    “易地而处之,你会说么?”方子安揉着揉眉心,“让晟王告诉世人,方家亲生姐妹为了他手足相残?让太后知道她赞了多年的侄孙女乃是个口蜜腹剑之辈?让世人唾弃我方家教女无方?他是给了挽离机会的,如果挽离没有再害人,这血书晟王不会还给咱们。”

    “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些都是你猜的,都是假的……”方子宁不愿相信,他紧紧靠在车壁上,若非马车在行进,他已跳车逃得远远的,这些事他不想知道。

    方子安又何尝愿意相信,“二妹死后,她的两个丫鬟没多久也跟着去了,照样是体力渐衰;以前好养猫儿兔儿的挽离,在二妹死后再未养过这些小东西,你猜是为何?她那些猫儿兔儿,哪一个活得长,都是怎么死的?”

    想起二姐的死状,想起他偶然撞见的三姐虐待猫儿的场景,方子宁抱头团成了一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是与不是,待到婆子拿了三妹簪子中的药粉来,请郎中一验便知。”方子安低声道,“此事有定论之前,不可告与父母知晓。”

    他们的马车进了城,拎着兔子的玄澄回了第四庄。小草立刻认出了这只耳朵上缺了一块的兔子,“咦,这不是大黄刚在林子里抓的,送给方二公子那只么?”

    玄澄道,“兔子从方家的马车上蹿了出来,被属下逮住了。”

    太没用了!方子宁自己抓不住兔子,大黄分给他的兔子他也拿不住,大黄挑的朋友中这个估计是最笨的,比大牛还笨!小草摇头又叹气,“玄澄大哥把兔子拿去养马的院子,交给大黄吧。”

    正在守着自己的马不让三爷偷走的大黄,见到玄澄拎了兔子来,又听玄澄说了事情经过,立刻一口咬住兔子,出门了。

    小暖立刻吩咐,“张冰、守纯,你们跟着大黄一起去,早去早回。”

    俩人立刻跟了去。

    玄澄将方家兄弟在马车上说的话一五一十讲了,小暖听得皱起眉头,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方挽离不只弑姐,还虐待小动物。这种欺负弱小的人,心里多是扭曲黑暗的。

    三爷见小暖皱眉,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玄澄,玄散则瞪了一眼这个没眼力的家伙。玄澄缩了缩脖子,默默退到院外,他的错,他忘了三爷不喜欢让姑娘知道这些污秽之事。

    不长记性的家伙,玄散摇头叹气,也就玄舞才能带出这么没眼力的手下!这时,三爷一个眼神扫过这个还杵在原地的没眼力的家伙,玄散立刻闭了嘴,乖乖退到院外守着。

    院里只剩几匹马后,三爷才抬手揉了揉小暖的脑袋。王侯内院的女人,自小学的就是勾心斗角相互算计,没有几个是干净的,他不愿小暖看到这些污秽的东西,“这些马可还喜欢?”

    小暖点头,“喜欢,这些马是圣上赏给你的吧?”

第七六三章 骑马的姐夫

    三爷含笑点头。

    清王石棺平安运抵京城,三爷功不可没,建隆帝考虑到儿子现在是一品亲王又在天章阁行走,不想让他更引人注目,便转了个弯把他喜欢之物赏给了小暖。

    小暖的,自然也就是他儿子的。

    “这些御马都是我亲自去太仆寺挑选的,待我再挑几个养马的能手随你一起回济县,在南山坳圈出一片地方专门养马……”三爷难得地侃侃而谈,眉飞色舞,终于有了些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小暖则双手托着小脑袋看得痴迷,三爷这样子好迷人怎么办。

    方家兄弟俩进了城,一路沉默到府门口下车,正要回府,却听身后有人呼唤。

    “二公子留步!”

    方子宁回身,见大黄叼着一只兔子跑过来,心里惭愧又热乎,赶忙快步迎了上去。

    在方子宁手里不老实的兔子,到了大黄嘴里跟没了魂儿一样。大黄叼着它老老实实,大黄放在地上踩着,它还是老老实实,一点儿想跑的意思也没有。大黄抬头看着方子宁,那眼神儿做够让方子宁惭愧半年的,“是子宁没用才让兔子跑了,又劳大黄费力捉住送回来,子宁惭愧。”

    大黄把兔子往前拱了拱,方子宁立刻将其捡起紧紧握住,“这回一定不会丢了,大黄随我进府坐坐,我这里也有好吃的肉骨头。”

    大黄摇摇尾巴,转身就走。张冰和刘守静冲着方家兄弟抱了抱拳,也跟着大黄走了。方子宁看着大黄快速离去的身影,忍不住感叹道,“若是人人都能如大黄这般表里如一,该多好。”

    “其实,晟王和陈小暖有一点很像:两人都把他们在乎的人,看得极重也护得极好。晟王在乎的是华嫔娘娘,陈小暖在乎的是她娘、妹妹和大黄,所以就算是条狗,入了陈小暖的眼后,也可在她的庇护下过得滋润。跟对人,非常重要。”方子安看了几眼二弟手中挣扎的兔子,莫名其妙撂下这几句话,便转身进了府。

    跑掉的兔子又被送回来,说明有人在暗中跟着他们的马车,也不晓得他们在马车上说的话是否被听了去。方子安立刻决定,这几日就去趟第九镖局,花重金雇几个一等镖师随他去潮州!

    大黄一路小跑回到第四庄,跑到他专用的养乌龟池子边喝了几口水,才跑进养马的侧院。却见到三爷居然站到马厩里摸马,大黄立刻不高兴了。

    不高兴的大黄,跑过去扎进小暖怀里一动不动。

    门口的玄散和玄舞扒着门看热闹,三爷一脸黑线,小暖则无奈地跟三爷商量道,“茶好了,三爷过来吃茶?”

    三爷刚出了马厩,大黄立刻蹿到马槽前,将它所有的马都护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三爷。不止如此,它还一个劲儿地转脑袋示意,让小暖到它身边去帮着他看马。见小暖不动,大黄狗头一低、狗耳朵一耷拉、狗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小暖,“呜……”

    就算知道这货是装的,小暖的心还是软了,“大黄放心,这些马都是你的,没人要抢,三爷只是过去看看,不成要抢走。三爷,您说对不对?”

    三爷默默不语地盯着自己一匹匹挑出来的御马,没有吭声。

    “严晟……”小暖语调更软了,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儿。

    这撒娇的声调,也不知是大黄跟她学的,还是她跟大黄学的。三爷无奈,“嗯,大黄的。”

    大黄听了,立刻抬起狗脑袋,咧狗嘴吐舌头,开始哈哈。

    门口的玄散捂着肚子,闷声笑瘫在地上,被小暖请出来的三爷瞧见这蠢货的幸灾乐祸样,真想一脚把他踢飞,“你留在此处刷马,刷不干净不许回府,玄舞监督。”

    “属下遵命!”玄舞响亮地应了。这下轮到她幸灾乐祸了。

    玄散的脸都垮掉了,大黄对他们这几个跟着三爷的暗卫,防得紧着呢。这下可麻烦了……

    小暖和三爷回书房时,小草还在认真无比地画马。三爷看到她画的马,嘴角抽了抽,险些没笑出声。

    小草抬起挂着墨汁的小脑袋,“姐夫,你看小草画得这匹马怎么样?”

    三爷点头,“尚可,不过这马的鼻孔为何这么大?”

    “因为它在打喷嚏啊,打喷嚏时鼻孔都会张开。”小草又低头继续作画。

    一边奔跑一边打喷嚏?三爷抽了抽嘴角,默默退进里屋。小暖仔细看了一会儿,非常中肯地评价道,“不错,比你画的人好多了。”

    小草嘟起小嘴儿,“娘说一样好。”

    娘亲原来越厉害了……小暖改口,“嗯,都很好,马更好!”

    小丫头这才美滋滋地低头,在马脑袋上边用毛笔尖点了不少小黑点儿。小暖忍不住问道,“这是苍蝇?”

    小草有点失望,“这是马打喷嚏喷出来的水啊!”

    小暖……

    “那为什么这口水在马脑袋上边,不是该在下边吗?”

    “因为马跑得快啊!”

    说得居然很有道理,小暖无言以对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冲进了里屋。书房里屋,三爷也在提笔作画,小暖跑过去看着他神俊的御马,舒服地叹了口气,这不愧是经过名师指点的!

    三爷轻声道,“画画不能靠自己揣摩,用墨的深浅、构图的匀称等,都需师傅指点方知,我画几匹马留给小草,让她照着揣摩。”

    小暖摸了摸鼻子,笑了,“娘娘已经开始撰写作画须知和心得体会了,有娘娘亲自指点,小草一定会进步神速。还有一件事,娘娘说让小草给三爷画一幅画像。”

    三爷的笔一顿,快要画好的马被这一笔砍了脖子。三爷便借着画错的这一笔,勾勒出几丛寒风劲草把画救回来,才问道,“一定要画?”

    “嗯,娘娘看了小草的画,笑躺在榻上半日没起来,还让小暖帮她把画装裱了挂在墙上,小暖出宫时娘娘还在笑呢。”小暖笑眯眯地道。

    所以这小丫头在重华宫待了那许久,是在跟母妃装裱小草的大作?待小草给他画好后,也会被母妃装裱了挂在房内?三爷决心动又挣扎。

    “就一会儿,不用三爷做什么,你只要坐在榻上看书就好。”小暖晃着三爷的袖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三爷叹息一声,小暖便知他同意了,立刻将他拖到小草面前。哪知小草却说,“小草要画姐夫骑马的样子给娘娘看。”

    三爷……

    小草不厚道地笑了,自己坐着画出来都能糊成那样,三爷要是骑马,怕是得糊成一片吧?

第七六四章 等待

    三爷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疑惑道,“为何要骑马?”

    “因为姐姐说小草画马比画人更厉害。”端着严肃小脸的小草,很认真地给三爷解释,“姐夫是小草见过的人里长得最美,不是,是最俊朗的人,再配上小草画得最好的马,一定会更好看,小草要给娘娘看最好的!”

    三爷竟无言以对,只得采取拖延策略,“今日天色已晚,待后日早晨再画,如何?”

    明日是上早朝的日子,三爷得早起去上朝。

    小暖刚到这里时,还以为皇帝是要日日早朝的,后来才知并非如此,因为每天早朝根本不可能。大周的早朝是在辰初也就是早上七点开始,宫门在卯正一刻即早上六点十五分打开,让京中六品以上的百官入内等候。从宫门口走到大殿,也得走好长一段路,基本上百官入大殿刚站好,建隆帝也就到了,做臣子的总不能比皇上还晚到,所以都是在开宫门前就赶到了宫门口等候着。

    京城地方大,官员住的也分散,为了在开宫门前赶到宫门口,很多官员寅时也就是三四点就得起床收拾、用饭出发,这就是为啥官位越高住得离皇城越近除了上早朝可以晚起一会儿外,圣上有事临时召见大臣,他们也能快速到位,像三爷这种身为亲王却住在城南,小暖一家来了就住在城外的亲王,算是个特例,所以他要早起。这也是为什么皇后建议小暖嫁入晟王府后要住在城内的原因,方便三爷做事。

    早朝议事一般需要一两个时辰,散朝后百官出宫,基本上已经过了晌午十分,再回到家吃个饭,这一日基本也就过去了。若是天天早朝,那百官还怎么做事?所以若无紧急大事,大周早朝每七日一次,遇着重大节庆日还有休沐,可谓是相当人性化了。

    秦氏想着女婿明日早朝要早起,今晚得回城住,便道,“这事儿不急,小草改天再画。”

    小草也不是那不懂事儿的,乖乖点头,“好。”

    等着看画的众人都觉得好遗憾,就在三爷松了一口气之时,小草又问,“现在要吃饭了吗?”

    禾风回话,“饭菜正在准备,还需一会儿工夫。”

    小草眼睛就亮了,“姐夫先到外边骑几圈马给小草看,好不好?”

    三爷……

    小暖立刻拉住三爷的衣袖,“三爷走吧,先让小草找找感觉,这样后天画起来就顺当多了!”

    于是乎,三爷被拖到院外,骑马在庄里的道上一圈圈奔驰。马是好马,人也骑技娴熟,在落日的余晖下,三爷简直帅成了一道闪电,照亮了小暖的双眼。韩二胖等人都羡慕得流哈喇子,秦大妮儿也一脸痴迷,小草则蹲在路边两只手托着小脑袋仔仔细细看着。

    待到秦氏派人来叫吃饭时,跑得心情舒畅的三爷才停住,对上他的小丫头亮晶晶的模样,三爷微微翘起嘴角。

    “姐夫后天不用过来了,小草已经记住姐夫骑马的样子了,今天晚上就可以画出来。”小草站起来,信心十足地开口了。

    三爷……

    众人……

    小暖叮嘱道,“小草要把三爷画得帅一点啊。”如果再画成前几幅的样子,真是对不起这么优质的模特了。

    小草一拍小胸脯,“好!”

    三爷看小草信心满满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放心……

    待到一家人热热闹闹地用了饭,三爷问门外的侍卫,“去看看柴方还回不回城?”

    柴方跟着方子宁摘了会儿棉花后,就跳过篱笆墙去了南边左相家的庄子玩耍,顺带蹭饭。左相的母亲就住在庄子上,左相家的厨子厨技精湛,闻名京城。

    待三爷走后,小暖和秦氏都非常期待地看着小草。小草有模有样地擦擦小嘴儿,又挽起小袖子,“娘,姐姐,小草要画画了。”

    “好。要娘帮你磨墨不?”秦氏非常积极。

    小暖更急,“姐姐帮你铺纸?”

    “不用,娘娘都是自己研墨铺纸的,小草也要自己做。”小草一切行为向偶像华嫔看齐,小小的身板硬是端出一股子深不可测的气魄,小暖看了越发觉得妹妹有一派宗师的架势了。

    三爷出了第四庄,与赶过来的柴方一起骑马回城。今日是八月十三,夜空无云只一轮明月高悬,照得路明景清,让人心境也跟着开阔。在左相庄子里吃得心满意足的柴方哼了几句小曲儿,与三爷道,“静如老夫人夸了秦安人许久,说她贤惠勤朴,治家有方。老夫人说她们母女虽已家赀万贯、使奴唤婢,却还在田间劳作,这是只有质朴心静的人才能办到。三哥也知道,能得老夫人这么夸奖,是极为难得的。”

    左相之母静如夫人,乃是皇后的生母,是建隆帝下诰书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能教养出皇后和左相这对出色的儿女,老夫人的能耐不小,眼界也非常高,能得她亲口称赞的人确实不多。三爷点头,“安人当得起老夫人的称赞。”

    “陈祖谟放着这么好的媳妇不要,却娶了柴玉媛那泼妇,真是……”柴方想起那厮再傻也是三哥的岳父,便呵呵两声,转而道,“我听人说,郑笃初与柴玉媛又坐在一处吃茶了,长此以往,必会出事儿。”

    郑笃初与柴玉媛算是青梅竹马,郑笃初也曾对柴玉媛起了爱慕之心,但其姑母右相夫人看不上柴玉媛的品行,不同意这门亲事,给郑笃初娶了一位贤良淑德的妻子。不过郑笃初成亲后并未收心,依旧在外拈花惹草。

    “自作孽,不可活。”陈祖谟和柴玉媛怎么样三爷并不关心,他现在满脑袋都是小草会把他画成个什么样子。

    第二日一早,终于趁着大黄回狗窝睡觉,连夜将十匹骏马洗刷干净的玄其,揣着小草姑娘的大作出现在三爷面前,“三爷,姑娘说这幅画请您送去重阳宫,与娘娘一起拆开观赏。”

    三爷接过被信封装好的画像看了一会儿,才揣入怀中进宫上朝。今日早朝多是关于官员考课、秋收播种之事,嗦繁杂,待下朝时已过了两个时辰。三爷又回天章阁办了早朝上建隆帝交待的几件急事儿后,在晌午时赶到重华宫。

    哪知他前脚刚到重华宫,建隆帝后脚就到了。

第七六五章 何为帅

    见到建隆帝来了,三爷放在胸前的手又放下,华嫔的喜悦急切也被惯常的木然冰冷所替代。三爷给建隆帝行了礼,便要退回天章阁做事。

    建隆帝却笑眯眯地阻拦道,“皇儿是不是带了什么东西来,要给朕与你母妃查看?”

    看这样子,他是见过小草其他画作了。三爷只得点头,不情愿地从怀里拿出小草的画,“应母妃之令,小草给儿臣画了一幅骑马图……”

    “速速取来!”还不等儿子说完,建隆帝就迫不及待地接过,拆开查看。为了这一刻,他已等了两日,好生着急。

    建隆帝亲手打开信封,见里边的画纸居然是草黄色的,不由得一脸问号,“怎是黄麻纸?”

    大周书写、作画常用的是白麻纸,黄麻纸乃是白麻纸入潢染色而成,多用于抄写经书或制作书皮,小草为何选这种纸作画?

    这个问题玄散已经跟三爷讲了,三爷回道,“因小草观察儿臣骑马的时间是在黄昏时分,她觉得这种颜色的纸最能体现当时的情境。”

    “言之有理!”建隆帝把画打开,然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笑声。华嫔扫了一眼,险些破功;后边的德喜等人也忍笑忍得辛苦。

    “这……甚妙,甚妙,哈哈哈……”建隆帝抚掌大笑,“这竟是我儿,这就是我儿,哈哈哈!”

    三爷默默看着画上骑在一匹没腿却长满蹄子的“马”上,只有个轮廓,衣衫和头发都飞扬着、边上还写着一个字的“自己”,暗暗松了一口气,比他想得好一些。

    “为何没有腿,蹄子却画出一片来?马儿跑起来真是这样的?”建隆帝一边笑一边问。

    这个问题无人能回答,因为他们都没注意过是不是这样子。

    华嫔又指着马肚子下用墨刮出的一片腿影中,一个明显的黑点问道,“这是何物?”

    三爷看了一会儿,居然真看明白了,“许是金星。那时太阳刚落,西天的金星尤为明亮。小草身量小,又是蹲在地上看儿臣骑马,所以金星才出现在马腹之下。”

    华嫔微微点头,“观察入微,很是不错。”

    “哈哈哈……”建隆帝指着画纸上,儿子长长的胳膊和小小的脑袋,评价道,“这一定也是因为小草抬头往上看,才会将我儿的头画得这样小。只是这‘帅’字是何意,我儿说要挂帅出征?”

    帅乃三军之统将,岂是他想当就能当的。建隆帝怕是又起了小心思了。三爷坦荡答道,“在她们姊妹口中,‘帅’是很俊俏之意,小暖让小草把儿臣画得帅一些,许是儿臣骑马速度太快,小草看不清儿臣的脸,所以才在旁边补了一字。”

    “画笔不足,所以用字来凑?”建隆帝顿足捶胸,笑得喘不过来。

    华嫔想看小草的儿子,其实就是想看她会把儿子的五官画成什么模样,不过见建隆帝也如此感兴趣,华嫔却不想让小草画了。

    建隆帝笑够了,又夸奖道,“这丫头笔锋虽幼稚可笑,但真如爱妃所言,她观察入微,乃可造之材。这随马起伏的身姿,这胳膊拉马缰绳的动作,尤为传神。我儿骑马时,确实就是这个模样!哈哈哈!”

    三爷看着马背上弯腰抬头的自己,表示深深地怀疑,他就这样?

    “不成,这幅画朕要拿去给母后看看!”说完,建隆帝一边大笑,一边拿着画走了。

    三爷站起身时,华嫔低声叮嘱道,“不要让小草为太后和圣上作画,以免惹来不必要的祸端。”

    三爷点头,“儿臣明白。”小草的画笔稚嫩,画出来的人物夸张荒诞,可取悦旁人,但这画中人就心境复杂了,比如现在的他。

    三爷出门后,郑美人蹭进华嫔的房中来,酸溜溜道,“姐姐真是好福气,不只有文昌郡主那样听话孝顺的好儿媳,还有小草这样能得圣上欢心的小乖乖人儿。姐姐不如求了圣上示下,宣小草入宫为你作画如何?到时必定会圣心大悦,圣上会多多来咱们的重华宫的。”

    让他来做什么,华嫔淡淡地道,“我身体不适,还需静养。”

    郑美人咬牙,甩宫袖出宫,去了御花园,希望在圣上回来时,能看到她的美丽。哪知她到了御花园时,发现好地方都被早已赶到的嫔妃占了!

    见了三爷的画像,慈宁宫中也是笑声一片,随后赏赐一件件地出宫,直奔第四庄而去。自此,宫中小公主和皇子们开始模仿小草的风格作画,只为求得太后和圣上一笑。

    太后和皇上这次赏的都是文房四宝,且不说宣笔、徽墨、端砚如何精致上乘,只这一刀刀的纸,就看的韩二胖眼花缭乱,“这些都是什么纸,怎摸着这么平整?见都没见过呢?”

    他也算看了一年的纸笔铺子了,自然好东西见过不好,但这种质量的纸,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对此稍有研究的贺风露一一解释道,“这是冷金笺、凝霜纸、澄心纸、金藤纸……能被当做贡品送入宫中的必然是纸中精品,市面上难得一见。”

    小草甜滋滋地道,“小草要练好了,再用这些纸画画、写字。”

    秦氏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又见韩二胖盯着纸不动的样子,便道,“今日无事,咱们去城里的永宁街转转,也赏一赏京城最好的物件,看一看京城晚上的花灯,晚上在茶园巷吃晚饭,便歇在城中,明日再回来过中秋,过完中秋咱们就赶路回家。”

    众人立刻欢呼起来,秦大妮儿挤到大姑面前,“大姑,我想去京城最好的首饰楼看看!”

    京城最好的首饰楼玉瑶轩也在永宁街上,秦氏点头,“好,那里要是人不多,咱们就进去看看。不过那里的东西都金贵得很,咱们看行,可不许闹着买。”

    秦大妮儿应了一声,暗自撅起了嘴。大姑家这多有钱,放着家不住去城里住客栈,也不给自己买个镯子,真是小气!

    秦二郎见秦大妮儿没吭声,悬着的心才算落下,暗暗决定以后要少让她跟着大姑出来,太让人操心了。

    大牛听到要跟着一帮子女人去首饰楼逛,脑袋就疼了,他悄悄走到韩二胖身边拉住他的衣角,决定跟着二胖伯走。

    小草甜滋滋地道,“咱们给姐姐买几个大包子,小草知道姐姐喜欢吃哪家的,晚上等姐姐回来后,就可以吃了。”

    小暖去大理寺探望被困的师傅师无咎,还未归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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