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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极蓝     掌家小农女txt下载     掌家小农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三六章 九死一生

    您?

    这是哪尊大神来了?

    秦三和绿蝶瞪大眼睛悬着心看着,待看到紫袍金靴的三爷出现在火光里时,九死一生的两人立刻眼泪汪汪。

    三爷来了,他们就不用死了!

    一个时辰后,被脸臭的三爷亲自领出皇宫后,大难不死的秦三蹲在马车里,一边拍打身上的土一边嘀咕着,“这是贵人住的地方,秦某福薄,以后还是不来为妙……”

    刚爬上马车的玄散幸灾乐祸道,“黄子厚已经带着棉衣进京好几天了,就等着你进宫给圣上献棉衣呢。”

    这是必须得干的正事儿,秦三擦了擦眼泪,眼巴巴的看着绿蝶,“绿蝶,你……”

    “我不能陪你进宫,我是郡主的丫鬟不是你的,陪着你进宫不合规矩。”绿蝶直接拒绝,俩人共同经历了一场生死后,绿蝶跟秦三说话的语气少了些火药味

    “不是,俺老三是想问你看俺咋样,你给俺当媳妇成不?俺会像三爷待姑娘那样,用心待你的。”秦三直愣愣地问,刚才在地牢里想到死了还没娶媳妇,他脑袋里就全是绿蝶。姑娘说了,做生意就是要该出手时就出手,他不想拖拉

    这一句话,把马车上的玄散听呆了,绿蝶也被问愣了。

    玄散见绿蝶不吭声,心急火燎地催促道,“绿蝶,成不成你给句话啊!”

    绿蝶这才有了姑娘家该有的想法,她一拳头狠狠揍在秦三肚子上,转头不吭声了。

    秦三则夸张地捂着肚子,嘿嘿笑了。

    玄散……“你小子被揍傻了?”

    “大人您不懂,这是……”见绿蝶的拳头又过来了,秦三又哎吆几声,躲到了玄散边上。

    绿蝶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下车。

    玄散拦住她,“不能走,三爷有话要跟你们说。”

    只这一句话,秦三和绿蝶就乖乖并排坐在马车上,不动了。秦三小心翼翼地问,“大人,三爷打算怎么处置我俩?”

    玄散抱着肩哼了一声,“放心,你们是姑娘的人,三爷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不过你们这次真的很丢人!”

    秦三惭愧低头,的确是他大意了,竟然被大内侍卫抓住。给三爷丢了人不算,还让三爷亲自去牢里捞他们,这要是他还在暗卫中,就不用混了。

    绿蝶一直没出师,只能算暗卫预备队,但她也明白这次错很严重,若是她没有到姑娘身边,此事以前足以毁了她的前程,让她这辈子都没机会升到暗卫一流队中。

    待到了晟王府,脏兮兮的两人跪在三爷面前,低头认错。

    三爷静静看了他们一会儿,才冷冰冰地道,“若非为了你家姑娘,本王绝不会多此一举。”

    两人深深低头,他们给姑娘丢人了。

    “这次怎么处置你们,由你们姑娘说了算。不过事不过三,若有下次,现在的位子你们俩都不必担了,都回炉另造。”

    “是!”绿蝶和秦三郑重应下。回炉另造的意思是把他们打会门内,从头再来,他们的道路会跟现在完全不同,这辈子休想在出现在姑娘面前。

    “秦三,你把发生的事儿,再仔细讲一遍,不可有遗漏。“三爷吩咐道。

    秦三立刻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属下奉了姑娘的命令,进京查看铺子和追查杀死护院的凶手的出处,我们的首要目标是郑笃初和右相府……”

    在秦三跟踪郑笃初的过程中,发现他暗中跟几个人有勾连。秦三和绿蝶商量过后,便决定跟去一探究竟。哪知他们跟了那些人几日,进密林之后失去了对方的行踪。秦三便出主意,挑了一处他觉得敌人的必经之地挖坑埋伏,哪知他俩埋伏了不过半日,两人就忽然失去知觉,再醒来时已经被大内侍卫捆了拎着了。

    秦三很聪明,跟德喜讲的都是实话,这样漏洞最小。三爷点头,“这么说,你们也不知是不是德喜的人,把你们从洞里刨出来的?”

    秦三和绿蝶惭愧低头,“属下等无能,不知不觉就中了对方的道。”

    三爷没有追究此事,“你们如何发现跟郑笃初有关的那几个人不妥的?”

    绿蝶耿直道,“直觉,属下跟在姑娘身边多年,也多少学了些皮毛,那几个人一看就有问题。”

    玄散偷偷扶额,小暖姑娘每次的直觉都是带来财运,绿蝶这直觉怕是要命的。

    秦三也道,“那几个人一看就是有功夫的,跟郑笃初见面后那几个人明显有事儿要去办,属下才决定跟去看看,只是没想到属下低估了他们,跟丢了。”

    “或许也不是跟丢了,而是着了对方的道。”待秦三和绿蝶走后,玄散分析道,毕竟德喜说的是侍卫在河边发现了他们二人,并没说是侍卫把他们从洞里挖出来的。

    “不管是着了谁的道,这里有两点已经明了。其一,圣上对郑笃初的疑心未去,放他出来或许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其二,郑笃初与一帮有些本事的人有来往。你派出高手,根据秦三的描述,小心查探这些人的底细。”三爷吩咐道,“不可动郑笃初。”

    “是!“玄散领命而去,三爷让人请了幕僚进来,如此这般的吩咐一顿,让他们分头去做事。

    待交代清楚后,三爷靠在椅背上望着桌上跳动的灯火,很想见一见小暖。

    朝堂纷争得越厉害,越是步步为营、勾心斗角之时,三爷就越想小暖,因为这小丫头能让他觉得心里安宁。

    本来想这几日借着秦三献棉衣取悦建隆帝后,三爷借机上折子请婚的。不过他刚把这俩人从建隆帝手中救回来,此时不可冒然行事。三爷站起身,直接点了玄其,“让我看看你最近的功夫可有长进。”

    玄其称是,心里则把秦三骂翻了。

    回到第四庄的秦三和绿蝶梳洗过后,被黄子厚拉着一顿问。今日发生的糗事,秦三在德喜面前讲了一遍,再三爷面前讲了一遍,过两日还要在建隆帝面前讲一遍。他实在没有精神再给黄子厚讲,直接道,“待见了姑娘,秦某再细讲,姑娘让你来,都有什么吩咐?”

    三爷可是说了,如果他再犯错就要回炉另造的,秦三不敢有丝毫松懈。

    因为三爷可不是好说话的小暖姑娘,他治下及严,言出必行。比起回去苦练,秦三更想留在姑娘身边做事。

第七三七章 秦三见建隆帝

    “姑娘没有别的吩咐,就是让东家献衣时圣上留个好印象,最好能讨些实质的好处回来。”黄子厚叹了口气,“东家刚从地牢里放出来,再进宫能囫囵出来就不错,千万别勉强。”

    讨好处?秦三挠了挠头,“姑娘的吩咐,就是肝脑涂地秦某也得完成。你把最近发生的事儿给某说说,进宫时圣上闻起来,某也好有个应对。”

    第二日,秦三就早早地到带着棉衣到宫门口等着,一直等了两日,才得圣上的召见。秦三背着大布包进宜寿宫给建隆帝磕头,待建隆帝叫起后,他再拜道,“草民不该跟踪郑笃初,草民有罪。”

    至于罪该万死什么的,秦三可不能说,万一他说了,圣上接着说那你就去死吧咋办?他刚找到媳妇,觉得日子有了奔头,可得好好活着呢。

    见这厮顶着背上的大包跪在地上,跟玉案上小水缸中四脚乱刨的小乌龟一模一样,心情烦躁的建隆帝心情忽然就好了,“平身吧。”

    等得心都快凉了的秦三立刻爬起来,“万岁,今年第一批棉花摘下来了,这是用棉花织布制成的衣裳,您看还中用不?”

    秦三说完,抬起头两眼努力变得精神闪闪,再把嘴角往两边一扯,露出标准的大黄式微笑。

    建隆帝见了,果然看着这厮更顺眼了,“呈上来。”

    待小太监将包袱放在玉案上打开,建隆帝见里边从帽子、外衫到布袜,应有尽有,看着倒也不错。德喜抖开一件淡青色绣着瑞锦纹的长袍,建隆帝上手摸了摸,“质地和颜色,都比去年的棉布好了不少。”

    秦三立刻道,“这一年来,文昌郡主带着登州的工匠们苦研棉布染布工艺,让棉布更加细密厚实、耐拉拽磨损。这些棉布衣裳外穿能防风保暖,内穿能吸汗舒坦,您看堪用不?”

    建隆帝用力拉了拉,轻轻点头,“比起绸缎如何?”

    “棉布没绸缎轻薄、光滑、颜色艳丽,但胜在厚实、耐寒、吸汗且价钱便宜。”这些词秦三背了多遍,说起来一字不差。

    这正是建隆帝满意的地方。前两日他见了登州知府递上来的折子,折子上说登州土质适合种棉,种下的棉花丰产,今秋估计能得棉六十余万斤,出十六万余斤棉絮。一斤棉花可以织出数丈粗棉布,织细布则更长,这就是数十万万丈布!若真是如此,那么“万民皆有衣蔽体挡寒”的历代君王的夙愿,在他这里终于要实现了!

    建隆帝摸着棉布喜不自胜,“更衣!”

    德喜为建隆帝脱去龙袍换上棉袍,建隆帝抬袖迈步,问道,“如何?”

    德喜立刻恭维道,“很合身。”

    就这样?建隆帝拿眼瞄秦日爰。

    秦三立刻道,“这袍子是为万岁您量身定制的,这颜色穿在您身上显得您面色更佳、气质绝尘,这合体的款式显出您修长健硕、挺拔如青松!”

    德喜……

    建隆帝哈哈大笑,“你日常就是这样卖衣的?难怪生意好。”

    秦三见建隆帝终于笑了,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草民说的都是实话,生意人讲究童叟无欺货真价实,这样才会有回头客,生意才能做下去。”

    建隆帝点头赞道,“童叟无欺、货真价实,好,好!”

    “多谢万岁。”秦三立刻跪地谢恩,建隆帝金口玉言说他绫罗霓裳货真价实,这可是金字招牌,算是实质的好处了吧?

    德喜……

    这货一定是陈小暖亲手带出来的徒弟,精明滑头,在圣上面前也毫无胆怯拘束。

    建隆帝穿着棉袍坐在龙椅上,又问,“前两日是怎么回事儿,你因何跟踪郑笃初?”

    关键时刻到了。秦三再跪在地上,委屈巴巴地道,“万岁爷觉得棉花是个好东西,亲自扶犁耕种,草民等自不敢懈怠。秦安人带着长工们恨不得日夜长在棉田里,文昌郡主全部心思都扑在提升织布工艺上,草民也不敢松懈……”

    “草民觉得棉花是大生意,草民当然可以一个人赚钱,可草民觉得那样做对不起圣上的垂爱,便跟郡主商量着最好能让登州万民感受到圣上的爱意,通过棉花令登州因棉花变得富庶起来。所以草民便叫了登州大小几十家商号一起做这个生意,好快速推广种棉、织棉工艺……”

    建隆帝咳嗽一声,“长话短说。”

    “是。登州吕家织布商生了歹心,串通草民铺子里的管事,杀死棉坊的两个护院,将工匠掳走了。工匠虽被救回,但那两个工匠却回不来了,草民追查到那杀死工匠的凶手南下可能来自京城,便追查过来。京城内与草民有旧怨的就是郑笃初,所以草民想先看是不是他干的,没想到什么也查不出来却坏了万岁爷的大事儿,草民有罪。”秦三噼里啪啦说完,以头触地不起。

    建隆帝捋胡须不语,郑笃初食用的丹药与袁天成给他炼制的极为相似却又有不同,且价格奇高,显然有人通过此途径敛财。建隆帝放郑笃初出去是为了追查丹药的源头,在事情没有进展之时,秦日爰忽然躺在与郑笃初有接触的人失踪之地,由不得建隆帝不怀疑。

    当然,建隆帝更怀疑这是对方顾布迷阵,将他的视线引到秦日爰和陈小暖身上,虽然这两个人身上也有疑点,但他们应该与此事无关,否则这丹药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大内侍卫一直暗中监视郑笃初,建隆帝知道陈小暖的棉坊护院的确是郑笃初派人杀的。这件事上,秦日爰虽冒失了些但并没有大错,建隆帝又问起自己关心的事儿,“那个与吕虎串通的管事,是你铺子里大掌柜的儿子,你杀了他儿子,为何还用大掌柜做事?”

    低头掉冷汗的秦三半天才听明白建隆帝问什么,“因为这件事儿不是大掌柜做的,而且他有真本事,草民的铺子也真缺人。”

    “不怕他背主?”建隆帝又问。

    秦三耿直道,“怕啊,所以草民留了他孙子在自己身边,还许给他如果十年后他孙子成才,就能接替他的位子的诺言。他孙子是他的心头血,大掌柜琢磨明白了就知道怎么办。毕竟这件事儿上,草民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第七三八章 莫辜负了圣上的心意

    德喜抬起松耷耷的眼皮,看着跪在地上的秦三。以前倒是自己小瞧了这个看似耿直的少年,没想到他还有几分用人的手段。

    建隆帝接着问道,“十年之后,你真会用他的孙儿?”

    不知道高高在上的万岁爷为啥关心起自己的铺子掌柜,但这个问题秦三还真问过他家姑娘,所以他照着讲道,“他的孙子是草民手把手教出来的,经过十年的历练后,如果他真有本事草民就用他。圣上是不是想问如果他孙子把草民的铺子祸祸了咋办?”

    建隆帝点头。

    “在商场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草民够强,让他明白跟着草民比跟着其他人更有奔头,他就知道该怎么做。哪天他背主了,就是因为草民不够强,所以草民该用的手段用了,剩下的就是要自己更强,强到让他不敢也舍不得背主!”

    姑娘的原话秦三记不住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他当时听得热血澎湃,不晓得建隆帝听了会咋样。

    建隆帝半晌才问,“你如何让自己足够强?”

    这个秦三真没问过,因为他家姑娘足够强,这一点他从来不怀疑。秦三挠挠头,“草民也说不好,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兵没水的时候,就努力让铺子的人更能耐,铺子里的布更好吧?”

    “有敌就杀敌,无敌就厉兵秣马么。”建隆帝喃喃道,闭目不语。德喜见此,挥手让秦日爰退下。

    秦三爬起来退出大殿,他不知道自己算是顺利完成差事了没。若说不顺利吧,棉布衣裳交了,建隆帝也穿上了,还夸了他一句。若说顺利吧,他只得了几个字,没捞到更多实质的好处。如果姑娘亲自来,一定比他做得好,秦三垂头丧气地出宫,准备带着绿蝶返程。

    宜寿宫内,建隆帝半晌才张开眼,“传左相。”

    左相李奚然就在天章阁内,很快就到了宜寿宫。方才圣上召见济县秦日爰的事儿左相已知晓,看着玉案上成堆的棉布衣物,想到前两日登州知府呈上来的报喜折子,再配上圣上这张明显有事儿的脸,跟了圣上几十年的左相,也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摸不准,干脆不说,左相行礼后垂首站在殿中陪圣上发呆。这般沉默许久,建隆帝终于开口了,“奚然可还记得严亭?”

    清王那个逃走的儿子?左相的后背就冒了冷汗,他谨慎言道,“微臣记得。”

    “爱卿觉得他可是治国之才?”建隆帝追问。

    左相的衣裳都被汗水打湿了,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德喜,见他没有什么异样,才稍稍安心,“柴严亭当年才十五岁,微臣看不出他是否是治国之才,只知他书读得还成。”

    建隆帝叹息一声,“爱卿在识人这方面,还不如小小的商贾秦日爰。”

    左相……他这是招谁惹谁了,秦日爰那厮在圣上面前说了啥?

    建隆帝从棉衣中抽出一件汗衫,“这是棉布制的衣裳,爱卿拿去穿吧。”

    左相拎着一件雪白的汗衫回了天章阁,安国公庄立坤立刻问道,“这是秦日爰拿来的棉布衣裳?”

    左相收回心思,含笑点头,“这棉布摸着还不错,文昌郡主果然非同凡响。”

    三爷谦虚道,“她也没做什么,都是手下的工匠得力。”

    左相……

    安国正无聊着,上来就扒左相的官服,“大人莫辜负了圣上的好意,快穿上给咱瞧瞧!”。

    庄立坤虽比左相大了十岁,但他是武将出身,蛮力大得很。左相拧不过他,再加上方才在殿中湿了里衣正难受着,换一件也无妨。于是,左相便优雅地将上衣尽除,把汗衫换上。

    三爷的目光在左相汗湿的里衣上扫了一眼。左相是圣上的伴读,跟在圣上身边几十年了,深得君心,方才是什么事儿能让湿了衣衫,秦三那厮做了什么?

    庄立坤上下其手,“摸着还成。”

    左相拍开他不老实的爪子,穿上官袍,“能呈到御前的,当然是好东西。”

    安国公又在借机在左相的胳膊上捏了捏,“还这么结实呢,大人真打算单一辈子?不妨娶个顺眼的进门,娶了你就晓得好了。”

    左相今年四十有六,其妻病逝几载,家中只剩一房妾室并未再娶。与他不同,安国公五十岁时丧妻,没多久就娶了个比他小三十多岁的美貌妻子进门,两人老夫少妻,如胶似漆。

    左相慢条斯理地穿好衣裳,“本相没有端洗脚水的嗜好。”

    三爷抿唇而笑,安国公宠着他的小媳妇,传出了不少笑话。安国公满不在乎地抓抓大胡子,“男人宠媳妇,天经地义。”

    “这话是郑宏霖说的吧?”左相坐在自己的书案后,翻开折子,想着建隆帝方才的话。

    益霁老侯爷郑宏霖的老妻是将门虎女,耍起棍子虎虎生风,能拎着棍子追着老侯爷跑几条街,算是京城悍妻头名。

    安国公笑吟吟地道,“你们这些书生不晓得娶个泼辣媳妇的好处,不信你问晟王。“

    三爷含笑不语,他觉得小暖若是泼辣一些也好,那生气了必定跟炸了毛的猫儿一样可爱。若是她伸爪子要挠自己几下子,自己也会伸着手给她挠吧。

    “市井之言能信几分,秦安人性格温和,她教出的女儿也是知书达礼的。老夫在田庄内见过郡主几次,乃是个难得一见的明理之人。”左相含笑道,他对秦氏和陈小暖的印象非常好。

    这很正常的一句话,却让安国公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左相向来少提起女子,怎会忽然夸晟王的岳母秦安人温和呢?安国公有意说笑几句,但又顾着晟王的面子,不敢开口。左相可以惹,晟王却不能惹啊。

    于是,安国公的目光在晟王和左相身上一圈又一圈的转,脸上的表情越发精彩,看得三爷和左相都心中不爽。

    正在这时,圣上的赏赐到了,内阁诸位大臣每人一件棉制衣物,三爷的是帽子,安国公的是裤子。

    待安国公把裤子拎起来时,左相立刻开口了,“国公快快穿上,莫辜负了圣上的心意。”

    三爷也点头,“不错。”

    安国公……

第七三九章 想随时撤股的小暖

    建隆帝穿着棉布袍在皇宫里转了一圈,三爷、左相、安国公穿着御赐的棉布衣袍在宫外走了一圈,虽然左相和安国公的棉衣不显,但是三爷的帽子,还是非常显眼的。且不管这袍子好不好看,只这行为圣意。“圣上喜欢棉布衣物”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飞进千家万户,引起百姓的好奇,他们想知道连圣上都喜欢的布料长什么样子,棉布又在哪里买。

    王侯将相家首选永宁街文昌郡主的棉坊,一般富户奔向绫罗霓裳京城分号,果然见到棉布已明码标价地摆在柜台上了,这比众人想象的高价要便宜了一大截的价格让人心生向往。

    众人好奇地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想买!

    可惜,大部分人只能看不能买,因为大量的棉花还长在田里未被织成棉布。什么人能卖?当然是绫罗霓裳的老客户。怎样才能变成老客户?那当然是要买布,买布,再买布。

    今年的棉布也是限量供应的,老客户享有优先购买的资格,拥有一件连建隆帝都喜欢的棉布袍。利用建隆帝的名人效应,绫罗霓裳狠狠刷了一把存在感,各地分号的销量都大涨。实在是让商家眼红,让零落霓裳的人合不拢嘴,张三有核账核到不认数。

    秦氏看着账本上一串串不可置信的数字,傻呆呆地问闺女,“小暖,咱们现在是不是登州,不对,是全大周最有钱的人?”

    小暖笑倒了,“这才哪到哪,还早着。不过现在咱们算是中等规模的商号了,明年能勉强挤进大商号的队伍里,娘若是觉得没感觉,女儿把下个月的进项先换成金子,在家里放几天?”

    秦氏喜不自禁,“娘终于不用再担心你的嫁妆了。”

    小草也滚过来,“姐姐可以坐着金轿子出嫁啦,用十八头牛拉着!”

    小暖……

    天子才能用坐六匹马拉的,她坐十八头牛拉的马车,像话不?

    二皇子柴严易紧随他父皇的喜好,穿着一件精致的月牙白棉布长袍坐在三弟建好的第五庄凉亭里,得意洋洋地炫耀道,“三弟,你身上这件怎还不及二哥这件?”

    不说别的,只三弟的长袍衣领上不甚整齐的针脚,柴严易就忍不了,他就不信三弟穿着不难受。

    三爷伸出衣袖,满意地看着袖口上绣的简单缠枝花纹,“这是小暖亲手缝的,二哥觉得如何?”

    柴严易忍了又忍,含蓄地道,“弟妹还是赚钱的本事更强一些。”

    二哥到现在还没穿过二嫂亲手缝制的衣衫呢,穿着小暖做的布袜和袍子的三爷含笑不语,怡然自若。

    柴严易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到四根笔直顺眼的亭柱上,心情才稍稍舒畅,闲聊道,“弟妹若是男儿,二哥会马上荐举她入户部,有她在,我大周钱仓岂会亏空。”

    三爷翘起嘴角,“那二哥怕是要失望的。小暖不喜欢在库里放银子,她的银子都投在生意里,她的第一庄连库房都没有,御赐之物都寄放在我的府中。”

    柴严易……

    “三弟父皇见了秦日爰后,就在宜寿宫内闭门不出,三弟可知为何?”柴严易貌似闲聊地问道,这是他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宜寿宫经过德喜的清洗,宫人的嘴都越来越严,打探消息非常不易,二皇子也只得从三弟这里下手了。

    三爷昨夜已见过秦三,自然晓得他歪打正着地干了什么,便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之后父皇召了左相过去说话,左相回来时汗透衣衫。”

    用有罪之人的亲人……柴严易猜道,“父皇跟左相提起了柴严亭?”

    “应是。”三爷点头。因石棺现世,陈年往事被挖出,师无咎和袁天成还在大理寺内接受盘问,大量的谜团待解,建隆帝自然没有表面上这般平静。

    他们这个父皇,越是遇到慌乱的时候越是表现得淡定,现在越平静无事,突然暴起的可能性就越大,杀人止怒。这次会被血染的,不是袁天成的师门就是师无咎的上清宫。朝堂之上,四大皇子和天章阁内的阁老们,都对这件事避之不及,生怕惹火烧身,难怪左相会冒出一身汗。

    柴严易又问,“三弟觉得父皇接下来会如何?”

    虽然身处内阁,但三爷也猜测不到,“圣意难测。”

    柴严易叹道,“我倒希望与柴严亭有牵连的是师无咎。”

    若是师无咎与柴严亭勾结,圣上下旨屠了上清宫也就多死几个人罢了。若是袁天成所为,那这件事就大了。袁天成是父皇的心腹,这对父皇来说是个重击。打击越重,父皇的行为就会越加残暴,大周江山,禁不起折腾。

    但依大理寺卿金益昀透出的消息看,此事是袁天成所为的可能性更大。柴严易忧心忡忡,“三弟觉得是谁砍了袁天成的胳膊,让他练不成丹药?”

    发现石棺以前,众人以为伤袁天成的人是为了害父皇,现在事情翻转了,伤袁天成应是为了阻止他继续炼丹毒害龙体。这人究竟是谁,他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三爷分析道,“如今看来,袁天成为求脱身自断一臂的可能性不小。”

    “也不尽然,若是他想自保,断几个手指就是,何须砍断手臂。”柴严易却不这么觉得,他觉得三弟对他有所隐瞒,“不知弟妹那里会不会知道些消息?”

    三爷摇头,“师无咎为了保护她,从不让她知晓太多事。”

    柴严易意味深长地道,“天师放置石桃的神山在济县,清王的葬身之地在秦家村南,弟妹的父亲是前状元,连她家的狗都非比寻常,师无咎从上清宫不远千里跑到济县强收弟妹为徒……如此种种迹象,或许弟妹牵扯了某些大运道也未可知。”

    若是如此,跟陈小暖定亲的三弟,是不是也添了大运呢,这运道到底是什么?

    三爷当然知道二哥顾忌什么,他坦然道,“事在人为。小暖身兼什么运道小弟不知,但小弟知她并无大志。她日夜想的就是赚钱,带着家人过好日子。而她想的好日子,只是有吃有穿再加上不受陈祖谟欺负。当时小弟想娶她为妻,她和秦安人也因小弟的亲王身份犹豫许久,才被小弟的诚意打动,勉强应下。若是父皇能让小弟到她的南山坳当个逍遥王,她定会乐得将大半家当充入国库。”

    三弟这话柴严易听着舒服,他笑道,“为何不是全部家当?”

    三爷翘起嘴角,“那丫头觉得嫁了我也不稳妥,还藏着随时撤股的小心思,她得留着银子养家糊口。”

    随时撤股?柴严易大笑喷茶,“她可有机会?”

    “二哥觉得呢?”三爷站起身,“如今秋色正好,我陪二哥四处走走?”

    柴严易看着三弟身上的长袍问道,“庄内还是庄外?”若是庄外,他可不可以不跟着去丢人?

    三爷翘起嘴角,“第四庄的棉花盛开,父皇或许会亲自到第四庄摘棉花,二哥不想提前过去看看?”

第七四零章 不占便宜会死

    进了八月棉花朵朵开,喜得秦氏合不拢嘴,摘棉花摘得手指头被硬荚扎得流血也毫不在意。因为,丰收了啊!

    棉花一朵朵从张开地硬荚上摘下来,放进抽在腰间的包袱里,包袱一点点变大,田里忙活的人都成了大肚子。小草见了咯咯直笑,“有宝宝了,大家都有宝宝了。”

    摘棉花的李嬷嬷和刘嬷嬷对了对眼神儿,无奈地笑了,二姑娘活泼可爱,规矩什么的可以暂放在一边,反正郡主和安人也不在意。

    听到有了宝宝,大伙都转头看王函昊,果然见他正望着田边给棉花过称计数的翠巧傻笑。这厮现在除了傻笑,啥也不会了。

    华池一巴掌抽在王函昊胳膊上,“你丫又抓了一把叶子塞进包袱里了!你丫干脆去地头上守着你媳妇抬称算了!”

    众人一阵哄笑,“你当他不想去啊,是他媳妇不让他过去,嫌他碍事儿呢。”

    王函昊傻笑着把枯叶从包袱里捡出来,“对不住,看错了。”

    这都能看错!华池真想一巴掌将这比李千耳还迷糊的家伙抽死。李千耳和华池因为登州破棉花被偷一案立了功,被小暖从第二庄挪进了第一庄干活。大黄见到华池还是会不服不忿地叫一顿,但总算不咬他,让他留了下来。

    跟长工们同吃同住同干活,华池美得冒泡,但李千耳却受不了了。好歹他们也是大内侍卫,天天在田庄干这个实在太掉架子了有没有!陈小暖根本没把他们当根菜好不好!李千耳一怒之下搬回了树林,明哨变暗哨,继续监视小暖一家。

    而华池,似乎已经忘了他还是个功夫高强的侍卫,天天在棉田里忙得不亦乐乎,受到第一庄上下的一致好评,除了大黄的。

    “夫人,里正老爷来了。”正在拔草准备喂猪的丫鬟和风颠颠跑过来报信。

    秦氏从棉田里直起腰,“请他进来。”

    棉花丰收正是要紧的时候,三个田庄都被玄带着侍卫守得严严实实,不准外人入内。摘下的棉花过称后入库后也会严加看守,谨防盗贼。

    里正进来看到地头上白得耀眼的棉花堆,想伸手摸一把又怕弄脏了,这些都是银子啊,地里长出来的不能吃但比稻子还值钱的宝贝啊!

    秦氏把包袱解下来,笑道,“德叔进屋坐?”

    “进屋干啥,地头上多豁亮。”里正的两只眼从棉花上拔不出来,喃喃道,“小草他娘,我听人说棉花籽已经炒到一百文一斤了,一亩地要种七斤就是七百文啊,我了个老天爷,这可了不得了。”

    跟过来的小草笑弯了大眼睛,“爷爷,都是那些人瞎吵吵的。”

    “所以没那老贵?”里正点头,就是嘛,再贵也不能这么离谱。

    小草摇晃小脑袋,学着姐姐的口气道,“不是,多少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卖不卖给他们。”

    扎心了……里正扶着胸口,好悬没喘不过气来。

    “德叔放心吧,我许了秦家和韩家每户能以五十文得两亩地的棉花籽,这价钱啥时候也不改。”秦氏拍了拍淘气的小闺女。

    小草咧开小嘴儿,笑得比棉花还耀眼,“嗯,里正爷爷是家里人不是外人,不一样。”

    里正这口气总算缓过来了,他又小心问道,“我这回来是想跟你商量,你看咱们村就陈家没有棉花籽,是不是显得有点……不和气?小草她娘,要不你再跟小暖说说匀给他们点?他们大多数人真知道错了。”

    秦氏坚决摇头,“德叔,不用问小暖,这事儿我就不同意。给咱们族里人和韩家人,是因为我们一家子受苦时大伙儿搭手帮过我们,还有些抄着手啥也没干,我认他们是乡亲,这次帮他们一把也成。但陈家人不成,他们以前可是往死里欺负我们的!”

    “除了大牛哥家。”小草补充道。

    “对,除了三熟家。”秦氏点头,“我跟小暖商量过了,这棉花籽不是不给他们,等小暖定出价钱后他们想买我们也不拦着,卖给别人多少钱,就卖给他们多少钱。德叔,您看这样成不?”

    里正没话了,因为人家说的一点毛病没有。她们自己的东西,便宜给你是人情,不给你是本分,就人家这身份,不给你能咋滴?

    里正暗暗叹息着秦氏跟以前真不一样了,要是搁以前他腆着老脸亲自来说这事儿,秦氏就算心里不痛快嘴上也得应了,现在她腰杆硬了,主意正了,也敢说话了。

    难怪陈祖谟悄没声息地滚回了京城,秦氏的腰杆都这么硬了更何况是小暖,他哪还有脸住在村里,陈家人现在恨不得捏死他!

    秦德尽了里正的本分,便不再替陈家人说话,转头跟秦氏商量着什么时候让村里人过来领棉花籽的事儿。就这时,一匹快马飞来,骑马的汉子跑到秦氏面前单膝跪地,朗声道,“安人,圣上传了口谕,十日后圣上和皇后亲自到第四庄摘棉花,三爷请您最好赶回去。”

    里正惊得长大嘴巴,啥?小草家田里的棉花,圣上都过来帮着摘了?这可是天大的脸面啊!他的老脸激动得通红,转脸却见秦氏脸不红气不喘地随便点了个头,“我晓得了,这里三个庄子的棉花摘完后,我再赶过去,劳烦你跟三爷报一声。”

    以前陈祖谟来个朋友,秦氏都要提前好几天把家打扫一遍准备着;现在圣上到她家田里帮忙,她却能这么沉得住气了……里正脚踩着棉花回到村里,一头栽倒在自己的炕头上,缓不过劲儿来。

    陈家人赶忙围上来追问,“德叔咋样,小暖答应了不?”

    里正云里雾里地道,“没……”

    “她都当了郡主,还有南山那么大的场子,几斤棉花籽都舍不得给!”陈家人希望落空,没好气地抱怨着。

    “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她非得逼死我们才算吗!”

    “就是,她身上可流着一半陈家的血呢……”

    里正的儿子秦永年听得不高兴了,“说话得凭着良心,别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什么都敢放。小暖可没说过把你们咋样,是你们想拽住人家占便宜,人家不给你们占,你们还有理了?”

    “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陈家人嘟囔道。

    秦永年理直气壮,“我就是啊,谁让你们跟着陈祖谟一家子欺负小暖娘仨呢,活该!你们有气别跟我爹闹,有种你们闹到小暖面前去,看小暖忍不忍你们!”

    陈家人立刻不敢吭气了,闹到小暖面前,借他们是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啊。

    里正缓缓坐起来,“你们去了小暖也没空搭理你们,圣上和皇后娘娘要去帮着他们摘棉花,她们一家子又要进京了。”

    众人一听立刻挫了,灰溜溜地离去。躲在后边看热闹的小草的大舅母张氏挤过来,龇着牙花子嘿嘿道,“德叔,我想给大郎和三郎分了家……”

    “正埔嫂子,你家三郎才五岁吧?”秦永年无语了,不就是为了小暖家说的一户两亩地的棉花籽吗,不占便宜会死啊!

    里正瞪了张氏一眼,“回去跟大郎他爷讲去,只要他不嫌丢人点这个头,你们就分!”

第七四一章 都是这么过来的

    张氏被里正怼得不敢搭话,也灰溜溜地出来了。她公公那就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他要是肯豁出脸去求小暖,他们家的日子能过成现在这样?小暖的钱多的打着滚都花不完!

    张氏气哼哼进家门,见她那病歪歪的儿子秦大郎正倒背着手在院子里读书,火立刻就来了,“读这些有个屁用,去第一庄帮着你大姑摘棉花去,他们过两天又要进京见万岁爷了,你跟着去,混个脸熟也成啊!”

    秦大郎虽然心动但也放不下架子,哼了一声转身进屋不出来了,张氏见了气得难受也没法子,“一个个地生出来跟讨债的一样,你们倒是让老娘省点心啊,自己的事儿一点也不惦记着!”

    在旁边洗衣裳的秦大妮儿抬起头,“娘,我也想去京城看看。”

    “去,有本事混进第一庄你就去,娘绝不拦着你!”张氏在第一庄门口转了好几天了愣是进不去,人家根本就不认他们这门亲戚!

    秦大妮儿用力拿棍子敲打着衣裳,“族学快要放中秋了,大姑没准会儿带着二郎去,娘让奶奶过去问问呗?”

    只要二郎能去,搭上她一个也没啥啊,她可以委屈一下帮着小暖拎东西打下手,连青鱼湖都只去过两次的秦大妮儿,想到能去京城就老激动了。等她去京城见世面回来后,赵书彦少爷没准儿就喜欢她了呢。

    张氏也没别的法子,只得去地里寻婆婆白氏,“娘,大妹不同意给陈家人棉花籽儿,她现在连里正叔的面子也不给了,真是长本事了呢!”

    白氏大力地薅绿豆角不吭声。

    “大妹那不成,咱从二弟那下手吧。他现在也了不得了,人前人后吆五喝六的……”张氏羡慕得直掉脸上的渣粉,“打虎还得靠亲兄弟,您跟二弟说说让大郎他爹跟着帮忙成不?如果嫌大郎他爹帮不上手,大郎去也成啊。”

    秦大舅现在跟着工匠在南山坳里干活,虽然不算辛苦但还是听人家的,一点也不体面,整天黑这个脸没好气,张氏都不大敢跟他说话。

    白氏被小暖甩了脸子后,哪还敢去找闺女讨好处,“有本事你自己说去,老娘的脸都让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丢尽了!”

    咋就是我们丢的呢,明明是您老自己气不过大妹给你弄丢了个状元女婿,天天过去指着人家门口骂,才闹到这一步。可谁知道,大妹转眼就闹了个亲王女婿回来啊,这不是气死人嘛。张氏嘟囔着,“别的不行,让二弟跟大妹多要几斤棉籽总成吧?人家张财主可说了,只要咱们能弄到棉花籽,多少银子他都要!娘嘞,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大妹地里的棉花多得论车装,她指头缝里漏点出来就够咱们的。”

    “哪来这么多废话,干活!”白氏把豆棵甩给聒噪的儿媳妇。

    “娘,实在不行让二弟跟大妹说一声,让她也带着大郎和大妮儿去京城走走,这总成吧?”张氏继续低声下气的,“大郎是您的亲孙儿啊,看他这样在家闲着,您就不心疼?”

    “老娘糟心还差不多!”白氏扔下绿豆棵,气呼呼地去了二儿子家。

    秦正田在铺子里忙活,李氏抱着小四郎开门,见到婆婆来了心里直打鼓。白氏见二儿媳妇这德行就来气,就这么个窝囊货能指着她干啥。如果这两个儿媳妇调换过来,张氏早就把秦岚哄得团团转了!

    “二妮儿呢,你咋在家看孩子不去地里干活?那么大丫头你还纵着她玩,小暖六岁的时候都能守着锅台刷锅做饭了!”

    李氏低声道,“二妮儿去她大姑家帮忙收棉花了……”

    白氏更气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干啥?把四郎给我,你去摘棉花,顺便跟你姐说一声,让大郎和大妮儿跟着去京城转一圈,再要些棉籽回来。”

    “娘,我……”李氏哪张得开这个嘴啊。

    “去!”瞪了三角眼的白氏一把把四郎抢过来。正吃饱迷糊着的小四郎离了熟悉的怀抱,呜哇呜哇地哭了起来,听得李氏揪心地疼。

    就这时儿,贺风露敲了敲开着的板门,温和道,“舅夫人,我家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有事与您商量。”

    白氏大喜,“叫你还不快去,别忘了娘跟你说的事儿。”

    贺风露伸出手,“我家夫人也想见见四郎,老夫人将孩子给我抱吧。”

    白氏知道这小道姑抬手就能把她揍趴下,只得老老实实地递出孩子。贺风露接过后把四郎还给李氏,李氏赶紧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闷头跟着贺风露快步走了。

    第一庄内,一眼望过去都是半人多高的棉花,棉花棵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棉桃看着就喜人。李氏叮嘱跑过来的小闺女别闹腾,便用包袱把四郎背在背上,下田找大姐秦氏。

    秦氏见她进来了,赶忙道,“你在地头上等一会儿,我摘完这两垄就过去。”

    李氏弯腰帮着秦氏摘棉花,“四郎睡着了,二郎和二妮儿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耽误干活。”

    ,可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小暖和小草不会走路的时候,秦氏下地干活也是背着她们。把大斗笠给弟妹戴在头上,秦氏放低声音道,“再过几天我要去趟第四庄,让二郎跟着去吧?”

    二郎早就想跟着大姑去京城、跟着表姐去登州了,八成他把这话也跟他大姑说了。李氏一脸感激地把棉花塞进秦氏腰间的包袱里,轻声道,“就怕他帮不上忙,还给姐添麻烦,那边也老些事儿呢。”

    秦氏笑道,“他还是个孩子,哪就指望着他帮着干啥了,就是让他跟着出去玩几天。”

    李氏也腼腆地笑了,“嗯,我回去跟他爹说一声,二郎早就盼着呢。”

    “就是怕你舍不得,要不我就带着二妮儿一块去了。”秦氏看着地头上的俩孩子笑道,“她俩天天在一块,都舍不得分开了。”

    二妮儿跟着小草有吃有喝有书念,李氏哪还好意思让闺女跟去京城添麻烦,“她还小呢,哪就能去京城了。不怕姐笑话,我嫁过来之前连村都没出过两回。”

    乡下女娃子,哪就容易出趟门呢,家里人要出门也是带着男娃子,秦氏也是这么过来的,“现在不一样了,咱们有这个条件,以后多人孩子们出去走走,看看人家都是怎么过日子的。”

    李氏感激地点头,憋了半天又道,“四郎她奶奶说……想让大郎和大妮儿也跟着……”

第七四二章 扇脸

    李氏又补充了一句,“我就这么一说姐就这么一听,要是不说四郎他奶奶那边……”

    秦氏看着不敢抬头的弟妹暗暗叹息。弟妹的性子跟她以前一样,没主见又怕事儿,任劳任怨地把家里的活都干了,就盼着一家子能平平安安地过下去。只是弟妹的运气比她好,嫁了个二弟这样正经过日子的男人,还生了俩儿子。以前秦氏总盼着自己要是有个儿子该多好,但现在却庆幸得亏她没儿子,否则她也攒不起勇气带着孩子从陈家出来,过上现在的日子。

    秦氏耐心给她解释,“怎么说他们也是我的亲侄子侄女,要是我真去玩带上他们也成,可这是去见万岁爷。到时候第四庄里来的都是贵人,我把他们锁在屋子里不像话,放在外边又怕他们惹了贵人摊上事儿,还是不带得好。”

    不管成不成,得了姐的答复她就能会回去交差了,李氏连连点头,“就是这个理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完了这事儿,李氏便不吭气了,一边摘棉花,一边听着秦氏和展宏图的娘亲小吴氏、宫里来的嬷嬷还有翠巧的娘亲郑氏说闲话。待孩子醒了就到地头的树底下喂奶看孩子,没说棉花籽的事儿也不说走,只跟翠巧聊着怀孕该注意些什么。

    秦二郎放学回家见他娘不在,也跑过来帮忙。听到大姑要带他京城,踏实稳重的二郎一蹦多高,惹得大黄都过来跟他比蹦高,几个小家伙儿又是一顿闹腾,看得小四郎都咧嘴笑。

    天擦黑后李氏琢磨着丈夫该到家了,才带着三个孩子回村,赶巧跟秦二舅前后脚踏进了家门。忙活了一天的秦二舅举着四个月大的小儿子稀罕着,听着大儿子说要进京、闺女说跟她小草姐都干了啥,李氏则进厨房和面烙饼,准备晚饭。

    待一家人用了饭,二郎去读书,闺女和四郎睡下,李氏才跟丈夫说了今天的事儿,然后道,“娘说要棉花籽也没说多少斤,我实在张不开嘴,你说娘要问起来该咋办?”

    累了一天的秦二舅闷声道,“你做得对,咱们就是不该张这个嘴。”

    李氏听了,悬了半天的心才算踏实下来。

    秦二舅又道,“你在村里不知道棉花和棉籽有多抢手,本地外地的商户们挖空心思地讨好秦东家和小暖,还买不到呢。这样的好东西,姐能分给村里每户十几斤已经够意思了。一家种两亩棉花就得占着俩大人收拾,老宅里就那么几个人,娘要棉花籽肯定不是为了自己种。这事儿不地道,我明早个过去跟他们说一声。”

    这样最好不过,李氏又低声道,“娘张了嘴,咱们也别惹她老人家不高兴。要不把咱们家得的棉花籽匀给老宅一亩地的?全种上我也忙不过来。”

    “你在家带孩子也辛苦,别种了。”秦二舅现在是铺子的掌柜,月钱加上分成下来够一家子吃喝,还有富余。

    李氏小声道,“明年四郎就会走了,二妮儿就能看着他,我去收拾棉花正好。一亩地也累不着,还能多个进项,再过两年二郎就要说媳妇了。”

    秦二舅叮嘱道,“姐说让二郎先跟着小暖干几年,看他怎么样再说,让咱们别着急。”

    李氏含笑应了声,“快睡吧,明早还得早起呢。”

    秦二郎今年十二岁还不到说亲的年纪,但上门给他提亲的就来了十好几个,他们相中的不是二郎,而是小暖的表弟。秦二舅两口子是老实人,怕娶个这样家门的儿媳妇进了门,不能安生过日子。娶妻是大事儿,要是弄个大嫂那样的进门,一家子都不得安生。

    他们这边睡下,小暖家里依旧灯火通明。黄子厚正在报数,“今天三个庄子加起来,共摘了一千二百三十一斤棉花,第二庄和第三庄的都运去了棉坊,第一庄的存在库房里,等那边空了再往外运。今天棉坊的工匠们共弹出两百斤棉絮,棉籽得了近六百斤。棉絮送到了棉坊防线,棉籽拉回来入库着人日夜看着,大黄也搬到库房门口去睡了。”

    大黄是干家的好狗,有它守着秦氏心里踏实,“库房里放几个老鼠夹子。”大黄不喜欢猫,所以家里一直没养,怕老鼠咬的东西要么吊起来,要么放老鼠夹子。

    黄子厚笑了,“夫人放心,有玄舞大人和风露道长他们比着抓,咱们庄子里的老鼠早就不敢冒头了。”

    见贺风露四人用老鼠练习暗器、轻功和耳力,玄舞觉得这法子不错,便借鉴过来练她的手下人,第一庄老鼠都快让他们抓得绝种了。秦氏笑着,“他们真是太能干了。”

    小暖吩咐了明天的事儿,让黄子厚退下,然后与娘亲商量着什么时候启程,“棉坊的事儿我安排好,三天后咱们再启程,这三天娘看着收棉花,别累着。”

    看着一地的棉桃,秦氏敲了敲酸疼的腰,哪还知道什么叫累,“你放心去,这里有翠巧和子厚帮着,我能看过来。”

    扶着娘亲躺在床上,小暖一边给她按腰,一边听她絮叨,娘亲越说越兴奋,小暖越听越高兴。秦氏最后叹了口气,“大郎他奶奶让你二舅母过来递话,想让大郎和大妮儿跟着咱们去京城,我没答应;她还说要棉花籽,你二舅母没张嘴,我也就当不知道……”

    小暖哼了一声,“想得美,城里的商号东家掌柜们在女儿面前排排站,高矮胖瘦、黑白丑俊任女儿挑,女儿还一个也没给呢。”

    秦氏一巴掌拍在女儿的腿上,“这话你也敢乱说,让三爷听到了可咋整!”

    小暖嘿嘿笑着,“娘放心他的耳朵没这么长,听不到的。”

    “那也不能乱说。”

    “好……不乱说。”

    门外的叼着草穗看月亮的玄舞,除了蟋蟀叫,她啥也没听见,不过今天从泸州来的那个布商,长得还真是满俊的,可惜太弱了些……

    第二天小暖早早起来跑去城里忙活,秦二舅则去了秦家老宅,跟爹娘说了大姐的意思,“大姐是去见圣上,不方便带着大郎和大妮儿,怕他们惹了贵人添祸。”

    秦三好没吭声,白氏讽刺道,“她这大姑的还真是当得轻省!”

    秦大舅黑了脸,秦大妮儿不依,“我才不会惹事儿,二郎干嘛我就干嘛还不成嘛。”

    秦二舅安抚她道,“你大姑说了,以后出去玩带着你,莫闹。”

    秦大妮儿鼓起腮帮子不干,却被她娘张氏一巴掌扒拉到一边,急切问道,“那棉花籽儿呢?”

    “大姐那边棉籽小暖都安排好了,匀不出来。等我分到了,拿过来一亩吧。”

    白氏瞪圆了眼睛,“不是两亩吗!”

    秦二舅皱眉,“我家也种一亩。”

    张氏叫了起来,“我说二弟,你一年几十两银子的挣着,还让弟妹付这个辛苦干嘛?”

    秦二郎闷声道,“二郎过几年就要说亲了,我们怎么也得攒点钱。”

    秦三好点头,“是这个理儿。”

    秦大舅酸溜溜道,“等二郎娶媳妇拿还用得着你们掏钱?连房带礼金,大妹早就替你准备好了!”

    “二郎是我儿子,我有胳膊有腿的,娶儿媳妇哪能让姐出钱帮衬,我还想在村里混呢。”秦二舅撂下这句话,站起身走了。

    白氏冷哼一声,“听见没,老二拿大巴掌扇你们的脸呢,你们自己争点气吧,你们不要脸我还要呢。”

    秦大舅气得直翻白眼,饭也不吃就去了南山坳。

第七四三章 我也要跟着

    秦大舅气呼呼地出村去南山坳做工,同样扛着铁锹去做工的大牛的爹陈三熟跟他打招呼,他都没搭理。韩二胖勾着陈三熟的肩膀,懒洋洋地道,“看到没,这是又受了气了。”

    老实巴交的陈三熟嘀咕,“哪个敢给他气受。”

    韩二胖乐冷呵呵的,“你说呢?”

    他外甥女陈小暖呗,陈三熟闷头没说出来,小暖现在可不一样了,让她大舅生个气,还不是勾勾小指头的事儿。陈家人因为小暖不给他们棉花籽也气着呢,陈三熟都没敢说小暖答应给他们棉花籽的事儿,能瞒一天是一天……

    “爹——”抱着两本书的大牛呼哧呼哧地跑过来,“小草问我想去第四庄玩不,爹说我想去不?”

    京城啊……陈三熟见前边的秦大舅不走了,闷声道,“我也不知道,你回头问你娘。”

    “诶!”爹让问娘,就是爹同意了,他能跟着小草和大黄一起去京城玩了,大牛撒丫子欢呼着跑去上学。

    “京城啊……”身为秦家村第二霸的韩二胖捏了捏双下巴,如果连大牛这么屁大的娃子都去过京城了,他还不没去过,以后咋混?

    陈三熟一看就知道韩二胖打什么主意,嘀咕道,“二胖哥,你家田里的稻子这两天就熟了吧?”

    韩二胖哼了一声,仰脖子甩开腮帮子吼道,“大壮——”

    “诶——”韩二胖的儿子韩大壮的声音从村里传来,顺带带来一串狗叫。

    “拿镰刀出来,咱把稻子割喽——”

    “诶——”

    “瞧见没,我儿子!赶着这三天把稻子收了,我就去京城见识见识!”韩二胖得意地勾着陈三熟往回走,“走,跟你二哥收稻子去,中午给你吃猪耳朵丝儿下酒!”

    眼看着陈三熟把韩二胖往回拖,秦大舅斜了一眼,心说要是小暖让韩二胖跟着去,他绝咽不下这口气!

    韩二胖村霸气势全开,拿铁锹指着秦大舅,“瞅啥?不认识你二大爷了是不,要不要现在见识见识?”

    秦大舅扭头就走了,不搭理这个蛮人。

    五更书舍篱笆内浇花的珠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目光默默追着秦大舅的背影,若有所思。

    三天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小暖一家就打好包准备进京了。这次是去收棉花也不长待,所以一家人带的东西只装了一车,还大多是送给华嫔和三爷的礼物。

    坐人的车有四辆。秦氏、小暖、小草和大黄一辆,秦二郎、陈大牛和韩二胖一辆;家里跟去的仆妇和家丁占了两辆,还有十几个骑马的侍卫随行,瞅着那叫一个气派。

    秦家村好些人过来送行,韩二胖的媳妇二胖婶儿一个劲儿地叮嘱他男人出去不要喝酒,李氏叮嘱秦二郎要听他大姑的话,陈三熟夫妇不住地叮嘱大牛要跟好他二郎哥……

    王函昊扶着翠巧过来送行,秦氏叮嘱翠巧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庄子里的事儿让徐妈妈和两位嬷嬷帮着操持;小暖则在叮嘱黄子厚一些该注意的细节。

    得知韩二胖跟去的秦大舅,最终还是咽下了那口气,没敢过来挑小暖的不是。

    “时辰也不早了,咱们上路吧。”秦氏招呼着大伙儿上车。

    就在这时,秦大妮儿忽然抱着个包袱从人群里挤过来,“大姑,我也想去!”

    就这一声,一片人都安静了,里正秦德和秦三奶奶等人都没吭声,小暖这趟连大牛都能带着,带上她表妹大妮儿也不算个啥。秦氏看着大妮儿那不给跟着就要撒泼打滚儿的架势,问道,“你奶奶和你娘知道不?”

    “知道,知道!”张氏赶忙从人群里跳出来龇牙眯眼地笑着,“大妹啊,嫂子实在拿这孩子没法儿,要不你就行行好带上她?这老些马车呢,随便给她个旮旯蹲着就行。”

    秦氏的目光转向小暖,小暖笑眯眯地看着秦大妮儿,“真想跟着?”

    “想!”秦大妮今天出来就没想着回去,豁出脸去不要,她也要去京城。

    “好,那你得听我的,如果不听话我立刻把你扔下车,你自己走回来。”小暖的笑容一收,周围人大气也不敢出,暗道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吓人了。

    见秦大妮儿不吭声,抱着膀子的韩二胖往小暖身边一站,“听见你姐说什么了不?说话!”

    秦大妮儿委屈巴巴道,“我听话还不成嘛。”

    张氏大喜,连忙把女儿往第一辆车上推。大黄不干了,跳上马车冲着她们母子呜呜威胁着。

    人不如狗,张氏不敢跟大黄较劲儿,转头问小暖,“小暖啊,你看让你妹坐哪辆车呢?”

    小暖伸手一指,“我们这辆上有大黄,让她跟风露她们和玄舞坐一辆吧。”

    贺风露上前一步,“跟我来。”

    居然让她跟下人坐一辆车,秦大妮儿撇嘴不高兴,张氏连忙推她上车,低声道,“别忘了给娘带点儿好东西回来,能买的多买点……”

    马车摇摇晃晃地出发后,小草问姐姐,“姐姐为什么让大妮儿姐跟着呢?她一定不会听话的。”

    “不听话才好,让她知道什么叫害怕,以后就不敢闹着出来了。”小暖懒洋洋地躺在车上。

    小草爬到姐姐身边,“姐姐这么好,才不会扔下她呢。”

    小暖点了点小草的额头,“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小草咯咯笑了,大黄赶紧把脑袋挤过来,小暖也给它点了一下,“大黄也什么都知道。”

    大黄欢快地摇了摇尾巴,小暖摸着它顺滑的毛,闭眼回想铺子里的事儿。这几日棉花一批批摘下来,棉坊、绫罗霓裳、田庄、登州那边、各地分号都到了紧要关头,她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办,一天掰成三天用,现在却要去京城给建隆帝拍巴掌!

    小暖张开眼,“绿蝶。”

    “绿蝶在。”骑马跟在车边的绿蝶立刻掀开车帘。

    “你先赶去益州,暗中观察益州分号的情形,晚上在东来客栈见。”益州分号是小暖最不放心的一个,益州分号掌柜房文信是她从当地雇的,从上个月房文信报上来的账本看,益州分号的各项指标都没达到预期目标。小暖打算今天在益州过夜时,亲自过问一下益州分号的情况。

    “是!”绿蝶飞骑而去。

    见娘亲和妹妹、大黄都担忧地看着她。小暖笑道,“没事儿,就是让绿蝶先去看看益州的生意怎么样,小草要不要把大牛叫过来玩?”

    “姐,小草想去后边的马车上跟他们一块玩,行不?”小草模样乖乖的。

    小暖点头,“去吧,别总欺负大牛。”

    小草高兴地跑了后,马车里就剩了秦氏和小暖。秦氏见闺女都有黑眼圈了,便伸手帮她按压太阳穴,“事儿一件件来,益州的生意不行,关了就是,咱也不差这一个。”

    小暖刚要开口,马车外有声音响起,“大姑,我想跟你们坐一辆车!”

第七四四章 偷东西

    刚出村还没出县,秦大妮儿就开始不老实了?小暖挑开车帘问,“你要上来?”

    秦大妮儿垮着脸,装得可怜兮兮的,“我跟她们没话说。”

    说得好像你跟我就有话说一样,小暖再问,“真想上来?”

    屁话!秦大妮儿用力点头,“想!”

    那你别后悔,小暖点头,“上来吧。”

    秦大妮儿大喜,伸手见小暖不拉她,便握住车帮,要窜上去。哪知她的手刚挨到车,大黄就“汪”地一声从后边的马车上跳下来,蹿上自己的地盘上,张嘴就要咬秦大妮儿的手。

    秦大妮吓得赶紧躲开,若非玄舞弯腰把她拉住,她就得趴到马腿下边去。吓坏了的秦大妮儿恨得咬牙切齿又不敢骂,大黄是畜生,惹急了它撕了自己的衣裳咋办!

    她们家的狗都这么霸道不讲理!

    “我不坐了还不行吗!”秦大妮儿拧着身子往回走,小暖揽了大黄进车,车队继续前行。秦氏叹了口气,“这孩子,都不敢让人给她好脸……”

    秦大舅这一家人,只要秦氏稍稍给他们一点好颜色,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帮了他们不落好,不帮还落埋怨,总之只要他们过得没秦氏一家好,他们就不会甘心,这样的人家要怎么帮?

    小暖多少懂得秦大妮儿的心思,“她觉得我不如她,我能有今天全是因为傍了贵人,如果她有这个机会,一定比我强,所以她才想方设法地想要出来。”

    秦氏想了想点头,她大哥一家差不多都是这心思。他们日子过得不好只怪命、怪别人,从不觉得他们自己有什么不对。不光他们,连她……娘也是这样。所以秦氏跟陈祖谟合离,他们才这么恨她;她日子过好了,他们还恨她没拉着他们一块过好日子。

    见娘亲为了秦家的事儿不开心,小暖向大黄招了招手,大黄立刻跑过来趴在秦氏腿上,秦氏很是习惯地开始给大黄顺毛。

    撸狗,是调整心情的好方法。

    小暖也对大黄上下其手,开心得眯起眼睛,继续说方才的事儿,“益州的生意比起益州其他布商来并不算坏,但与咱们的其他地方的铺子比就差了不少……”

    秦氏被引了心神,认真听女儿讲起生意经。这一日过得很快,傍晚投诉益州东来客栈时,绿蝶已经订好房间了。

    玄舞和田守一安顿众人的食宿,韩二胖帮着搬东西,秦氏照看小草和大牛,秦二郎则低声叫住了秦大妮儿。

    秦大妮儿正想找机会跟秦氏凑近乎呢,哪肯跟他走,“忙着呢,躲开!”

    “就几句话。”秦二郎拉着秦大妮儿的胳膊,小声劝,“咱们这趟出来是跟着玩的,大姑再忙也会让人带着咱们四处转转,你不要给大姑和小暖姐添事儿,她们有很多正事儿要忙,你要是惹烦了小暖姐,下次就不会带你出来了。”

    “你当你是哪根葱,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了!”秦大妮儿见秦氏带着小草走远了,掰扯秦二郎的手就要追上去。

    秦二郎低声道,“如果姐不想要藏在柴房墙洞里的东西了,就随便闹。”

    秦大妮儿吓了一跳,她藏得那么隐蔽的宝贝,秦二郎怎么知道!

    “你偷我的钱!”

    “姐差不多每天数一遍,我偷没偷你不知道?”秦二郎低声道,“再说那些也不是你的,奶奶的银坠子、大伯母的铜镯子、大姑和二姑的好几样找不到的首饰都在里边。你说奶奶她们掏出来见了,能不能认出来?姐这趟老实点,平安出来平安回去,我可看着你呢。要不你以为你为啥偷不到我娘的东西?”

    这是秦大妮儿这么多年来,听过秦二郎讲得最长的一段话。秦大妮儿以前只觉得秦二郎是个可以随便欺负的闷葫芦,现在才知道他这么可恶,居然暗地里算计她!

    不过现在,她真不敢嚷。秦大妮儿狠狠掰开秦二郎的手指,回了屋子。

    秦大妮儿走后,秦二郎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过去跟着韩二胖搬东西,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暗卫将此事报给了小暖。

    小暖赞道,“我二舅有个好儿子。”

    “我常戴的镯子不见了时,还以为是你奶奶偷摸放起来了,没想到是大妮儿干的。这孩子咋有这么碎呢。”秦氏皱起眉头,“那几件我也不要了,也不值几个钱。”

    连渣爹都踹了,娘亲怎么会在乎那几个不值钱的小东西。小暖一边换衣裳一边道,“让人盯着她,莫让她偷了咱们的东西,其他的就不用管了。就算大舅母知道了,怕也不会觉得大妮儿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在大嫂想方设法占便宜的懒惰性子影响下,大妮儿才养成了这么个秉性,秦氏也不好说什么,“你不歇会儿再出去?”

    “待会儿就晚了,我先去看看,宵禁前回来,娘和小草先歇着。”小暖系好斗篷,带着绿蝶和刘守静去了益州的霓裳分号。

    此时花灯初上,街面人来人往正热闹着,霓裳分号门口挂着大红的灯笼,四扇门全开,但店里的客人并不多。

    小暖沿着狭窄的通道转了一圈,看着店内杂乱摆放的布匹和挂在角落墙上的成衣和站在柜台边百无聊赖的伙计,再对上账册上的数目,小暖脸都沉了,“房文信呢?”

    绿蝶低声道,“他今日娶了一房小妾,正在家摆酒,店里的管事都过去了。便是没事儿的时候,他也是到吃饭的点就回家,晚上不过来。”

    “你送信给秦东家,让他派展福过来查看这里的情形,直接免了房文信的掌柜差事。再去查查是谁举荐的房文信,连他的责任一并追究。房文信撤下后,你留在这里打理分号的生意,直到从铺子里选出合适的人当掌柜为止。理顺这里后,你带着秦东家的印信去查淄州和莱府的分号,全权处理那两处店铺的问题,然后再回济县与我汇合,这几日有事儿直接与秦东家书信沟通。”小暖安排道。

    眼见着最近秦三开窍疯狂追着绿蝶挨揍,而绿蝶也不讨厌他,小暖就知道他们的事儿快成了。所以她对绿蝶的差事进行了调整,着力栽培她,好让她跟秦三一起管理绫罗霓裳。秦三能说会道又心细,绿蝶敢打敢拼手段强硬,这两个人相互配合,当能成事。

    “是!绿蝶明白。”绿蝶的小脸微红,姑娘让她巡视分号的意思她明白,心里激动又忐忑。

第七四五章 撬墙角

    小暖转完铺子,在街上随着人群慢慢走。益州自前年因私矿之乱斩杀大半地方官员后,此处官场肃清百姓安居乐业,现在街上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好一派国庆民安的喜人景象。

    小暖的目光在路两边的摊子上搜寻,想给几个孩子找些稀罕的小玩意儿。很快,小暖相中了憨态可掬、活灵活现的彩塑小泥人儿和小动物。耍拳的、拉二胡的、抱鱼的、拉二胡的都挑了几个后,小暖竟见到一个神态竟跟三爷有几分相像的,真是太巧了。

    她刚伸出手,旁边竟伸过来一只大手把三爷小泥人儿先取走了。

    “这几文钱?”这人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几丝慵懒,听着很是舒服。

    小暖看过去后,身体却一僵。

    “三文一个五文俩,公子要不要再来个佳人凑成一对儿?”摊主捡起一个彩塑小娘子递过去。

    男子含笑摇头,“只他一人,足矣。”

    不行,得想办法给玄迩送信!小暖稳住心跳,正要转身离开,那男子却将小泥人儿送到她面前,“这个泥人儿,送与姑娘罢。”

    这是在太唐突大胆了,绿蝶拦在小暖面前,冷声道,“我家姑娘喜欢会自己买,不劳公子费心。”

    男子摆出好看又明朗的笑容,显得异常真诚,“小生以为姑娘喜欢这小泥人儿,才特意买来送与姑娘的,因小生觉得姑娘看起来有些眼熟,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他真是好大的胆子!小暖心中闪过万千念头,抬头羞涩地笑了笑,“公子好眼力,因这泥人儿与小女子的未婚夫有几分相像,所以小女子才多看了几眼。”

    什么?这东西跟三爷像?绿蝶和刘守静都看向男人手里憨傻的小泥人,都有点愣神儿。

    拿着泥人儿的男子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若是如此,姑娘的未婚夫,生得很有福气。”

    小暖接了小泥人儿,并在他手里放了三枚铜钱,美滋滋地笑着,“小女子也这么觉得。不知公子是哪里人士,听您的口音不像本地人。”

    男子慵懒地道,“小生乃是江城人氏,特不远千里前来拜访云清先生。”

    张嘴就胡说,当她没去过江城不知道江城口音什么样么!小暖笑得越发灿烂了,“江城是个好地方,小女子刚从济县过来,云清先生就在济县秦家村,公子去了就能见到。”

    男子目露惊喜,“当真?”

    摊主左看看说得热闹的姑娘,右看看眼神热切的公子,再头看着自己手里孤孤单单的彩塑小娘子,暗道这俩人说得这么近乎算是怎么回事儿……

    这姑娘不是定亲了么,她这样当街与陌生男子闲聊合适么?

    待小暖与这男子告辞之后,趁着弯腰在下一个摊子挑绢花时在绿蝶耳边道,“派高手跟上他,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绿蝶会意。

    可小暖回到客栈沐浴准备歇息时,却得了回报:那年轻男子不见了,查无踪迹。看来就是他了,小暖叫进玄舞低声吩咐道,“速给木刑送信儿,他找的鱼儿出现在益州,就是刚才那条!”

    玄舞惊出一身冷汗,“是!难怪方才街上除了咱们的暗卫,还有一批人高手在附近埋伏。”

    待绿蝶出去后,小暖叫进贺风露,“你给你七师叔送信,这刺客头子应该很厉害,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贺风露后怕地问道,“小师姑既然知道他是刺客头目,怎还敢跟他闲聊?”

    “因为他对我没有杀意,我也想从他嘴里套点消息出来,可惜说了半天他满嘴都是瞎话,一句有用的都没有。”小暖皱起眉头,这人很滑头啊。

    待到了第四庄,小暖跟着三爷去了书房,还不等三爷问小暖就先开口了,“三爷,那书生想撬你的墙角!”

    “哪个?”三爷挑挑眉。

    小暖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个。”

    三爷凤眸微眯,“他可撬得动?”

    “撬不动,稳着呢。”小暖笑嘻嘻地掏出小泥人儿,“三爷看这个像不像你?”

    三爷……“哪里像?”

    “感觉。”

    他在小暖眼里就是这样的?三爷第一次对小暖的“感觉”产生怀疑,顺手将小泥人儿收了起来,不能让它破坏自己的形象,“你怎么认出他来的?”

    “眼睛,一个人的模样再怎么变,他两眼的距离和眼神都变不了。”小暖伸出小手用力一握,“他想接近我或许有所图。所以小暖就装着不知道,哪天他再来了,三爷将他……拿住!”

    三爷失笑,让建隆帝和阁老们都头疼的柴严亭,到了小暖这里怎就跟个蚂蚱差不多了,“他绝非善类,你不可妄动。我再加派人手暗中保护你们母女的安全,你与玄迩和玄舞商量个暗号,一旦他再出现,都交给她们处理。”

    小暖点头,“我已经给上清宫的大师兄送信了,让他再派几个高手给我。这人的手下伤了我七师兄、杀了我十个师侄,我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

    三爷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无论何时何事,安危都要放在第一位。”

    小暖用力点头,她现在有娘有妹妹有大黄有三爷,当然要好好活着,“小暖觉得三爷该派人去查查益州,前年青鱼帮的大鱼就曾经在益州现身,现在这书生又在宜州出现,这一定不是巧合。”

    三爷也想到了这一点,“益州南山内私采铁矿偷铸兵器一案,大批炼好的兵器查无踪迹。现在看来,那些兵器应落入了此人手中。”

    当初私开铁矿的厢军与大皇子柴严昌有些关联,所以三爷以为是大皇子藏兵器以备不时之需。如此看来,大皇子与柴严亭私底下做了交易的可能性非常大。现在铁矿被封,朝廷还派了人严加看守,益州官员也换了个干净,柴严亭为什么还要去益州?

    莫非……

    “三爷见没见过我师傅?他来京城这么久了还没回去,也没个消息。”小暖抬起小脑袋,一脸担忧。

    三爷揉了揉她的头,“他和袁天成都在大理寺,今日大理寺还派人去了趟琴鸣山见你三师兄,莫担心,此事对袁天成更为不利。”

    “微臣已找御医、姬景清等多人仔细验看过,随着石棺一起运回来的瓶罐中用液体浸泡的,乃是人的五脏,而且还是……初生小儿的……”跪在建隆帝面前的大理寺卿金益昀想到那些瓶罐,都觉得不寒而栗。

第七四六章 百思不解

    “初生?”建隆帝皱眉。

    金益昀回道,“至多几个月,或是……剖腹所得。”

    挖取襁褓之婴的五脏做祭入墓……向来手段狠辣的德喜听了,也不由得一阵胆寒。

    自春秋后期活人陪葬之法便被废弃了,便是帝王也是以陶俑做陪葬。因为杀死活人令其陪葬一来过于残忍,二来因其怨气过重还会冲了死者的运道。婴儿初生最是干净无辜,这么做不只不会让死者得升极乐,还有可能损其阴德于子孙后代无益。

    柴严亭为何这么做?

    建隆帝压了压阵阵犯晕的额头,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跪在地上膝盖都麻了的金益昀也头晕脑胀时,建隆帝终于开口了,“此事,道家做何解?”

    金益昀立刻道,“袁天成说不知,师无咎说应是某种邪派秘法。”

    建隆帝皱眉,这话说了等于没说,“速去查清此法的用处,师无咎那里可有嫌疑?”

    金益昀道,“从师无咎拿出的天师符遗作看,石棺上的纹路确实与天师一脉的符相似却又不同,而袁天成说不知他的师傅曾跟天师有赌约,赌赢半部宝典之事。”

    建隆帝烦躁了,“废物!这么点事儿都查不清楚,朕要你何用!”

    “微臣无能,微臣有罪。”金益昀立刻以头触地,暗暗期盼圣上把他免了,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天天审些没法审的案子。

    建隆帝骂了一顿解气才挥手让他退下,德喜低声道,“万岁爷,不如召慧清大师来问一问?”

    慧清乃是佛家,道家的事儿问他能有什么用?建隆帝也是急于知道答案,“让金益昀去问,朕日理万机,哪有空为个死人费功夫!陈小暖一家可到了?”

    德喜笑眯眯地道,“已经到了,晟王亲自去庄口迎接,哪知大黄开车帘一见到晟王,便扑在小暖身上不让她下车,闹了不少笑话。”

    提起这一家子,建隆帝的心情果然好了,靠在龙椅上翘起嘴角。

    德喜见此,立刻将小暖一家进京的事儿细细讲了,“他们这趟来还带着几个村里人,其中一个万岁您也见过,就是您去秦家村微服私访时请您吃猪耳朵的横胖的汉子。那家的卤猪耳朵现在卖得极好……”

    建隆帝要来第四庄摘棉花,小暖一家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因为第四庄平日就干净得不像话,建隆帝来了又不吃不喝庄子里的东西,也不过夜,所以她们这几日也是该干嘛干嘛。

    秦氏带着小草几个跑去烧香闲逛,韩二胖也跟着去见世面,小暖则去京城绫罗霓裳分号和自己在永宁街上的棉坊铺子查看生意。

    绫罗霓裳的京城分号掌柜展聪打小就在绫罗坊做事,又在秦日爰身边跟了一年多,做生意的门路很清楚。所以他虽年轻,但比益州的房立信本事和责任心都强上几个档次,小暖见这边没什么事儿,便去了永宁街。

    永宁街的铺子现在是齐之衡和建王世子柴方帮忙打理,小暖派过来的管事只负责些杂事。齐之衡是小暖请来的,柴方是毛遂自荐、死皮赖脸蹭来的。

    棉坊铺子旁边那个皇后给的胭脂水粉铺子,小暖更是省心,只派了几个伙计跟着左相家的管事学着打理生意。那铺子顶着皇后和左相的名头,没人敢闹事,每个月都能给她添一笔不小的进项。

    每次拿到钱,小暖都会在心里感激一遍皇后,觉得她真是一个可爱的长辈。

    小暖进了棉坊,管事立刻过来见礼,“郡主。”

    听闻这就是陈小暖,棉坊里正在买布的两个衣着华贵的小姑娘也好奇看过来。其中一个小姑娘鹅蛋脸大眼睛,眼角眉梢都透着机灵,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另一个也生得精致,眉眼温顺,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

    两个小姑娘福了福身,大眼睛的机灵姑娘清脆地开口了,“郡主安好。”

    小暖也福了福身,这动作在两位嬷嬷的严格教导下,小暖已能做得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了,“可是建王府的素琴姑娘?”

    柴素琴惊讶了,“郡主如何认出素琴的?”

    小暖含笑道,“建王世子曾到鄙庄做客,世子曾夸奖姑娘是个大美人儿,而且姑娘与令兄的模样也很像,小暖一见便知了。”

    柴素琴亲切地上前挽住小暖的胳膊,抱怨道,“我哥才不会夸我呢,他一定说我是个书呆子!”

    建王世子柴方把柴素琴夸上了天,能看得出这对兄妹的感情真得很好。小暖捂嘴笑了,“他真是这么说的,姑娘也真得很美。不知这位是?”

    那眉眼温顺的姑娘立刻行礼,“家父户部尚书方简荣。”

    “原来是方姑娘,姑娘果然跟太后娘娘说的一样温婉可人。”小暖含笑道,这个小姑娘确实比她堂姐方挽离顺眼许多,起码她没有哪种骨子里透露出的“你们都是野鸡,只有我是凤凰”的骄傲劲儿。

    被小暖这样一夸,方挽秀的脸都羞红了,“挽秀愧不敢当。”

    方挽离和小暖之间有些不可说的尴尬事,柴素琴见两人一不吭声,便赶忙打圆场道,“郡主的棉坊果然非同凡响,布料摸起来舒服好舒服,这个棉布用来刺绣与锦缎相比,如何?”

    说完,柴素琴想起文昌郡主不喜读书、不善女红只喜欢赚钱,马上改口道,“我听左相家的姐姐说棉布刺绣也不错,郡主的棉坊生意真是红火,管事也……很得力,对,得力。”

    小暖笑了。若论身份,柴素琴是亲王嫡女,可比自己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郡主高多了,而且人家现在还是她的客人,让客人宾至如归买到喜欢的东西离去,是棉坊的服务信条,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客人如此不踏实呢。

    小暖拉着她的小手,将她拉到一匹粉红色的布料前,“棉坊的生意好还是多亏世子帮忙,否则小暖人生地不熟的,铺子哪能这么快就开起来。两位姑娘看这块布料如何?这布料薄厚适中,颜色也衬二位的肤色,做秋裳正合适。”

    真是巧了,她方才也看中了这块。方挽秀低声道,“这块布没货了……”

    小暖压低声音跟她们说起悄悄话,“这两日刚染了一批这种颜色的布料,你们若是喜欢,过两日布运到了,我让管事给你们送到府里去。”

    两个小姑娘立刻激动了,柴素琴拉住小暖的胳膊,“好姐姐,素琴可不可以要一匹,那个宝石蓝的也来半匹,素琴想给爹爹做一件衣裳。”

    “我也想要……半匹,还有那个大红色的也想要半匹,行吗?”

    她们两家都是店里的大客户,小暖开心地点头,“只要你们喜欢就好。不过大红色还得等十几日,方姑娘若是能……”

    “能等,我二姐还有两个月才到生辰。”方挽秀立刻点头。

    她二姐不就是方挽离么……柴素芳怕小暖想起来不高兴,赶忙拉着小暖去管事那边,“姐姐现在就说好不好?”

第七四七章 三十年后,河西见

    方挽秀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咬唇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眼里有了泪花。

    小暖本不晓得方挽秀口中的二姐是谁,但现在也知道了。不小暖可不觉得方挽离算个什么人物,那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她还不配。

    小暖吩咐管事帮柴素琴急了订单后,温和地回头招呼方挽秀,“方姑娘也来记一下?姑娘的二姐是皮场街的方二少夫人吧?她的皮肤白皙细腻,大红色的确很适合。大红色配上纯黑色最为好看,章箐,咱们店里可有纯黑的皮毛?”

    棉坊铺子的管事章箐立刻道,“有的,前几日刚到了一批染成纯黑色的青眼貂皮。”

    青眼貂皮毛皮厚绒足,针毛光亮,乃是大周的上等皮草之一,小暖点头,“待红布到了,加送够做一件褂子的上等青眼貂皮过去,算是咱们店里送给柴二少夫人的生辰之礼。”

    “是。”章箐立刻记在单子上。

    小暖又回头对两个惊呆的小姑娘笑道,“作为本店尊贵的客人,待到二位姑娘生辰时来店里买布,也能得到棉坊的贺礼,到时可从礼单上挑选你们中意的。”

    方挽秀低头谢过,二姐没能嫁入晟王府本与文昌郡主无关,而郡主也没像众人传得那样因这事对二姐有所不满,反而还送她生辰贺礼,真的很大气了。不过方挽秀觉得若是二姐晓得青眼貂皮是文昌郡主送的,一定会剪个稀巴烂吧……知书达理的二姐自与姐夫定亲后,已经完全变了。

    柴素琴见小暖如此,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吐了吐小舌头道,“姐姐没生气就好,吓死我了。”

    小暖失笑,“我为什么要生气,再说我生气有什么可怕的。”

    “姐姐不可怕,但晟王哥哥知道我们惹了姐姐不痛快就麻烦了,晟王哥哥生气很吓人的。”柴素琴小声道,方挽秀也不抬头,显然也是怕怕的。

    小暖送走了两个小姑娘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三爷生气真得有这么吓人?”

    三爷生气时那嗜血修罗的模样,姑娘见了怕是也受不了,不过姑娘是见不到的,玄舞笑道,“姑娘放心,三爷不会对您生气的。”

    那就是真的很吓人了?小暖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相看……

    “夫人里边请”听到店门口的伙计招呼着客人进来,小暖一转头就乐了,刚进来的客人脸却黑了。

    在村里时不出门躲着,好不容易到了京城松快几天,怎么出来逛逛又遇到这死丫头了呢!柴玉媛想转身就走,却又放不下面子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来,“什么时候到的?”

    “昨日,三妹又长胖了。”小暖笑眯眯地看着小棉,小孩子真跟气儿吹的一样,一两个月就换个模样。

    好不容易减食瘦下来的柴玉媛最听不得胖字,握了握拳头,不过她咬牙忍了。小暖见小棉啃着着小拳头冲她乐,也乐了回去。看着陈小暖得意地笑,柴玉媛更生气了,啪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店里的棉布呢,拿出来给本夫人挑挑!”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家郡主的继母,章箐亲自过来招呼,“陈夫人请看,棉布的款式都在这里,不过除了枣红和稻草黄色,其他的都卖断货了,这两种颜色您可中意?”

    中意个鬼!枣红和稻草黄都是老妇做衣裳用的,她才满二十岁怎么用!柴玉媛喝道,“其他颜色何时到?”

    “过几日会到一批,您到时再来转转?咱们店里现在有上等的绫罗锦缎,在这边,您上眼”章箐尽职尽责地招呼着柴玉媛。

    柴玉媛看也不看,只问小暖,“不是可以先订货?”

    小暖解释道,“郡母所言不虚,不过得在小店年买布过千两的大买家才能订货。”

    “你胡说!”柴玉媛尖叫道,“你这破铺子开了才几日,怎么可能有人买布过千两!”

    她这一嚷,门口立刻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章箐。”小暖缓缓开口。

    章箐立刻报数,“小店开门的日子是不长,但买布过千两的大户已有十二家,还有三十六家虽然买布不及千两,但也在小店内放了千两银,也算合规的。若是您想订布,也可以这么做。”

    柴玉媛咬牙,此时不比往日,她不过是出来闲转,怎么会带着上千两银票!再说她有了银子宁可去买秦日爰的布,也不给陈小暖赚!

    小暖好心道,“郡母不必为了银子的事儿为难,您看中那种布料尽管告诉小暖,小暖写信回去,让棉坊工匠赶工给您织好送过来。”

    当她是乞丐不成!柴玉媛牙咬得只响,可今时今日她已不敢在小暖面前公然造次,只恶狠狠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陈小暖,你等着!”

    “嗯,三十年后,小暖与郡母河西相见。”小暖冲着小棉摆摆手。三十年啊,到时她就四十多有一窝孩子,可能她的孩子也有孩子了,想想就可怕。

    这死丫头的意思是,三十年后她去了河西,自己还在河西呆着呗?柴玉媛气得浑身颤抖,踢开脚边的椅子,抬头挺胸地出了棉坊。

    她柴玉媛不可能一直在河西不挪地方,不可能!

    见柴玉媛的两个武婢跟她转身出去,小暖才发现春泥梳起了妇人头,便问道,“春泥许了什么人家?”

    玄舞摇头,她还没得到消息。章箐低声道,“小人听说陈夫人前些日子将她的四个武婢中最貌美的一个抬了妾,还有一个许给了贺王府的管事。”

    这么说,柴玉媛四武婢中容貌最好的春泥,被她爹陈祖谟给拱了?小暖捏捏小下巴,春泥的名字软乎,性子却跟柴玉媛非常像,她爹受得了?

    柴玉媛上了马车后,武婢中还算有点脑子的早莺小声道,“夫人刚才就该点几匹棉布让大姑娘送过来,大姑娘一定舍不得,到时候脸上难看得就是她了。”

    柴玉媛正没好气着,“刚才你怎么不说!”

    她是什么身份,方才哪有她说话的地方,早莺低下头不吭声了。春泥也劝道,“夫人,棉花现在金贵,不如让老爷给大姑娘说几句软乎话要些棉籽,来年定能大赚一笔。”

    柴玉媛没有陪嫁庄子,但是她爹娘在京城外还有些田地。柴玉媛这几日正与陈祖谟冷战着,不耐烦地道,“晚上你与老爷说!”

    刚被抬了妾的春泥脸都红了,柴玉媛见她这样更不耐烦了,吼道,“停车!本夫人要吃茶!”

    也是赶巧,这车正停在宁侯夫人的清雅田居门口,方挽离下车见到清雅田居的招牌,有些犹豫了,这里的东西都贵得很……

    不过见田居门口的伙计拿眼看着她,柴玉媛一咬牙走了进去,不想刚进门,就撞见了郑笃初。

第七四八章 天家亲子游

    郑笃初见到柴玉媛,笑得格外文质彬彬,跟这谦谦君子之风,与当年春风正得意时的陈祖谟很有几分相似。最吃这一款的柴玉媛心中烦躁心情一扫,展开笑颜。

    柴玉媛如今少了赘肉,虽然身材还是微胖,但少了小女儿的青涩添了人妇的风韵,尤其是那暴涨的胸部,格外引人一探究竟,郑笃初的目光扫过,儒雅含笑道,“多日不见,玉媛妹妹风采依旧。”

    可不是多日么!四月初时柴玉媛与郑笃初在此相遇,郑笃初听她大倒苦水后,仗义出手去济县帮她讨回公道。柴玉媛立刻大喜,速速给丈夫送了信,翘首期盼小暖栽跟头。

    结果谁公道没讨到,郑笃初却把自己栽了进去,身陷大理寺牢狱数月才得出。

    大理寺不是人待的地方,郑笃初待了那么久出来还能这么风度翩翩,足见其心志非常人可比,柴玉媛还礼赞道,“多日不见,笃初哥哥越见青松之质。”

    他这身皮囊可是在家养了一个多月才养回来的,果然还是柴玉媛识货,郑笃初笑容越发得意,“相请不如偶遇,愚兄可否请妹妹吃几盏茶?”

    正心疼银子的柴玉媛自是求之不得,带着陈小棉随郑笃初进了清雅田居最好的雅间,看最美的风景,吃最好的茶点。

    “哼!郑笃初、柴智岁、程贤武、柴玉媛,这几个自小便勾搭在一处恶名满京城,如今都已成家却也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派去暗中监视郑笃初的侍卫送回了消息,建隆帝怒道。

    郑笃初沉迷妖丹,花了大把银子却不晓得丹药来源;柴玉媛相中跨马游街的陈祖谟,拆散人家夫妻,自己也落得一身恶名;柴智岁娶了方挽离为妻,哪知却不知珍惜,几次打得方挽离哭哭啼啼回娘家,闹得满城风雨;剩下的右相家的程小六虽恶不及他们,却也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整日里混日子。

    其实,程小六还没成家呢,德喜默默道。不过他听着圣上一声高过一声的怒骂,觉得圣上的身体越发康健,不似原先那般中气不足了。建隆帝骂痛快了才问,“他们说了些什么?”

    德喜……

    侍卫道,“方才陈夫人带着孩子去文昌郡主的棉坊买布,因银钱不足又不肯接受文昌郡主的免费孝敬,憋了一肚子气。陈夫人便向郑笃初抱怨文昌郡主不尊母上、不识大体、小人得志,郑笃初跟着附和,两人想鼓动左相夫人,算计文昌郡主的棉坊。”

    “蠢货!陈小暖那般精明,是他们能算计得了的?吃了这么多次亏却毫无自知之明……”建隆帝又骂道。

    德喜微微抬眸,圣上这话,却有几分意思了。

    “陈小暖一家在做什么?”建隆帝又问道。

    “文昌郡主带着人四处巡查铺子,秦安人带着陈小草和几个孩子、一个胖子去了玄妙观,由观主王怀充亲自引着在观内游玩时,秦安人的侄女还为了采一朵莲花掉进了池子里,那胖子为了救她跳下水却崴了脚,惹出一大阵慌乱,最后那胖子是被道士抬出玄妙观的,出来时巧遇了去城外取水的永福寺小和尚,陈小草和大黄跟着小和尚走了……”

    宫中无人不知建隆帝喜欢听小暖一家的八卦,是以他们进来报事之前都会把小暖一家的最新动态摸个门清儿,找机会就在建隆帝吧啦一顿,哄得龙颜一笑。

    果然,建隆帝听了后心情大好,“韩二胖体量大,也够小道士们受的,他那身肉也只比柴梓让少一些了。”

    秦家村真是了不得,连村民的名字圣上都记住了,德喜跟着笑,“您说的是。”

    “柴梓让进来忙些什么?”建隆帝随口问道。

    无所不知的大内侍卫立刻回话,“在家养鸟,只黄鹂就养了三十多只。”

    建隆帝哼了一声,“他倒清闲!传朕旨意,让他去右校署管事,等得在家里惹一身鸟毛!”

    右校署职掌版筑、涂泥、丹、厕之事,圣上让柴梓让去“管”事,就是让他任右校署之长右校署监,这可是个肥差。

    德喜翘起嘴角,圣上这是听柴玉媛去了棉坊连布都买不起,心里不舒坦了。不管再怎么骂,柴玉媛也是皇亲,眼看着高高在上的皇族女眷沦落至斯,以万岁爷的小心眼岂能不管。这下,怕是陈小暖又要烦心了。

    建隆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了几声,才道,“难得这几日天气好,把朕的儿孙们都叫上一起去第四庄摘棉花,让他们也亲自体察农人‘粒粒皆辛苦’的不易。”

    小暖一家站在庄口,看着跟在明黄色五爪金龙车棚阔气马车后的,一串望不到头的马车时,都有点发呆。

    秦氏感叹道,“多子多孙多福寿,万岁爷福寿绵长。”

    小草失望地嘀咕道,“圣上的马车又不是六匹马拉的……”而且华嫔娘娘也没来,好让人失望。

    “汪!”

    大黄望着来的这么多人严阵以待,捍卫地盘的雄心高涨。小暖拍了拍大黄的脑袋,她自己则一脑门黑线。合着建隆帝真把摘棉花当成亲子一日游了,得亏三爷提前给她递了消息,否则她们非得被这阵仗吓坏了不可。

    待到建隆帝到第四庄口下马车,笑吟吟地叫了起后,小暖一家站起身,看着面前这金光灿灿又兴奋无比的一大家子,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这尼玛真是来摘棉花的?!

    “圣上和娘娘能来咱们这田庄帮着摘棉花,臣妇荣幸之至……”秦氏把背好的一串恭维话念了出来。

    建隆帝微笑听完,随口道,“安人半年来在田间劳作,辛苦了。”

    “臣妇不辛苦,万岁才辛苦。”秦氏谦虚回去。

    建隆帝忽然问,“朕如何辛苦?”

    这不是准备过的问题……秦氏发慌又不敢看小暖,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臣妇就这么两个规矩和三个四个小庄子,哪有万岁您管着这么大一家子和这么多山川、田地辛苦。”

    三爷微微翘起嘴角,建隆帝闻言深感认同,“朕这些儿孙,若是都像小暖和小草一样乖巧听话,朕就知足了。”

    后边的一圈儿孙们赶忙弯腰赔礼,口称有罪,连三岁的皇家小孙女都那么中规中矩。把小草看得眼睛发直,姐姐说过皇家的儿孙不好当,刚会走会说话就要学规矩了,这小公主才这么小呢。

    皇后擦了擦嘴角,望着白灿灿的棉田暗自决定,她一定不要下田摘棉花,不过她儿子一定要比其他三个皇子摘得多!

    建隆帝跟秦氏说过话,目光落在小暖身上,深沉而探究。见他眼神儿不对,也不等他开口,小草就甜甜地道,“圣上家里的人都长得好好看,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好看!”

    “汪!”大黄习惯性跟上。

第七四九章 争位

    小草的话取悦了一众皇子皇孙,大黄的叫声成功吸引了建隆帝的注意力。

    喜欢动物的建隆帝笑眯眯地冲着大黄招手,“大黄,过来让朕瞧瞧。”

    于是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威风凛凛的大黄狗身上,三爷握了握拳,关键时刻到了。

    旁人不知,三爷和小暖却明白大黄不喜建隆帝身上的丹药味儿,所以它能离多远离多远。若非宫里传话时点了名要大黄今日也待在庄子里,小暖早就让玄其带着它避出去了。

    秦氏回禀道,“圣上有所不知,大黄是看家狗,它见到这么多人来有点燥,万一近前伤了您咋办。”

    让狗伤了岂不是晦气,皇后也劝道,“圣上,龙体为重。”

    建隆帝脸色一沉,“朕乃百兽不侵的天子,有何可惧。大黄,过来!”

    三爷和二皇子走到建隆帝身边护卫着,大皇子和四皇子也不甘示弱挤过来。大黄抬头看小暖,三爷也向着小暖微微点头。

    小暖走到大黄近前,挠了挠它的脖子低声道,“大黄跟姐姐去给圣上请安,大黄乖乖的,姐姐明天陪大黄去树林里抓兔子。”

    “小草也去!”小草立刻道。大黄喜欢跟玄其玩,但更喜欢像小时候一样,她们仨一块去树林里玩,不过现在姐姐忙,她们很少一块玩了。

    大黄听了果然甩了甩尾巴,乖乖让小暖牵着它走到建隆帝近前。小暖给建隆帝行礼,大黄干脆往地上一蹲,抬头看着建隆帝。

    建隆帝身边的三爷,从大黄的眼里看出了抗拒和戒备。不过这比小暖形容的,大黄见到郑笃初时又叫又闹的模样安静许多,三爷微微放下心。小暖发觉大黄比上次见建隆帝时放松了些,暗喜她三师兄照着师祖的解毒丹方炼制的丹药起作用了。

    见大黄与圣上对视,小草立刻甜滋滋地道,“圣上,大黄觉得你比上次更威武了!”

    “汪,汪!”大黄扭头看小草。

    众人……

    建隆帝却很喜欢听,“不错,它看朕的眼神的确比上次多了一份尊敬。”

    众人齐声,“吾皇英明!”

    小暖……

    三爷不想再让建隆帝生事,提醒道,“父皇,棉花上的露水已干,可采摘了。”

    建隆帝早就看着田里软融融的棉花手痒了,“皇儿皇孙随朕下田摘棉花,皇后在田边烧茶,等着给棉花过称。”

    “谨遵父皇、皇爷爷圣旨。”众皇子皇孙闻声而动,皇后立刻带着女眷退到大树下,躲开爆烈的日头。

    跟着三爷来过一次的二皇子熟练地拿起一个包袱皮举到建隆帝面前,“父皇,儿臣帮您系上吧?”

    见到老二得了亲近父皇的机会,大皇子和四皇子一阵牙痒痒。八岁的七皇子举着包袱跑到三爷面前,小心翼翼地问,“三哥,这个要怎么弄?”

    “我来。”三爷接过,弯腰给七皇子系好,见他欢天喜地的去找父皇,又对被嬷嬷拉住的三岁的八皇子道,“八弟太小,进去怕是被枝杈扎到,不如……”

    “来,八弟,四哥抱着你摘!”四皇子一把抄起八皇子,做算捞到一个表现的机会,他的桃花瞳里满是得意。

    四弟这个大傻子,大皇子暗翻白眼,拉起八岁的儿子柴君岳,“走,随着父皇一起去找你皇爷爷摘棉花。”

    “是!”柴君岳小跑着跟上。

    怎能让他们抢了先!四皇子立刻抱着八弟跟上。三爷向着小暖微微点头,才不紧不慢地拉着七弟进了棉田。

    为了迎接建隆帝,棉田里的棉花不止半月未摘,还着人专门去掉了枯叶残枝,是以棵下面几枝上白雪般的棉花一览无遗,衬着棉花棵顶上的绿叶绿桃儿,格外地好看。待秦氏讲明白什么样的棉花能摘又该怎么摘后,迫不及待地建隆帝弯腰几下就摘了一大把,握在手里满足无比。

    建隆帝左边的二皇子父子,右边的大皇子父子,旁边跟着的三爷和七皇子,陪着建隆帝欢声笑语着前进。抱着八皇子的四皇子发现这玩意要弯腰两只手摘,傻了……

    这种时候,怎么能落后!

    四皇子急中生智,拉开包袱将八弟戳在在里边,哄着他一起摘棉花。十九岁的四皇子身材高挑,腰间系着包袱装进个露着小胳膊大脑袋的三岁小奶娃,这模样像极了带着宝宝的大袋鼠。

    小暖见了,憋笑憋得肚子疼,暗道为了讨皇上欢心,这些皇子们也是拼了。还是她的三爷好,乖乖带着七皇子,认真摘棉花。

    皇后对儿子的表现很满意,安心坐在田边的凉棚下煮着茶,招手叫过小暖聊天。那边,小草陪着小公主们在田边摘蒲公英吹着玩。因宫中女眷们在此,秦二郎、大牛和瘸着脚的韩二胖跟着庄子里的家丁和长工们避到院内。前日掉入玄妙观池水中“受了凉”的秦大妮儿,被关在屋内由丫鬟照看着不能出来,急得直转圈。

    棉花还没摘完一垄,建隆帝的包袱就满了。心满意足地建隆帝挺着大肚子往田边走来,正在和小暖谈生意经的皇后便带着众人接过去,帮着这群爷孙给棉花过称,摘得最多的建隆帝笑没了眼睛。

    摘得最少的四皇子懊恼地跟着哥哥弟弟们恭维完父皇,就听他父皇又说道,“再去摘,这次比朕摘得多的,有赏!”

    一群皇子皇孙都欢喜无比,四皇子赶忙低头与八皇子商量,“八弟在田边跟着姐姐们玩,可好?”

    宸妃宫里的嬷嬷立刻过来跟着哄,八皇子却抱着四皇子的脖子不松手。

    小暖见此,给小草递了个眼神儿。小草会意,举着草穗编的小狗哄孩子,“八皇子看民女这个小狗狗,可好玩了!咱们去拔草做小狗狗送给你父皇,他一定会喜欢的,好不好?”

    八皇子伸小胳膊抓过来时,四皇子立刻将他交给嬷嬷,冲着小草点了点头,转身去追已经摘进去一截的父皇、哥哥们。

    结果这一轮,摘得最多的是大皇子柴严昌。

第七五零章 若论皇子哪家强……

    跟在老大父子俩身后的四皇子恨不得给老大摆鼻孔看!别以为他没看到,柴君岳偷偷把好些棉花塞进他爹的包袱里,欺负他没儿子是不!

    小暖低头观察四个皇子摘的棉花:大皇子摘得确实最多,但他摘的棉花最不干净,其中夹杂着一些碎叶和硬荚;二皇子的最少,却干净得像云朵,一点杂质也没有,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三爷摘得不多不少,除了一团白云外,他还摘了那些长得已经该摘的发黄发硬的僵瓣,被他分开放在包袱一角;四皇子的跟大皇子的差不多,不过因为大皇子是父子团队作战,四皇子没儿子,输了分量;还年纪小的七皇子摘的棉花也算干净。

    由此,小暖得出结论:大皇子和四皇子求快不求质,为求胜不惜违规;二皇子要质量不要速度,精益求精;而技术娴熟的三爷要讨好的不是建隆帝,而是她娘亲,因为他把该摘的影响美观的僵瓣也摘了。

    小暖转头看过去,果然发现她娘亲正对着三爷笑得一脸和蔼。再看对着娘亲摆出一副老实模样的三爷,小暖无语望天。三爷这是,要成精了……

    君无戏言,建隆帝笑眯眯地问大儿子,“严昌想要什么赏赐?”

    大皇子柴严昌立刻拱手大声道,“儿臣什么赏赐都不要,只要父皇身体康健,万寿无疆。”

    众人立刻跟上:“父皇(皇爷爷)身体康健,万寿无疆”

    建隆帝龙心大悦,“好,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小暖望着地上白得耀眼的棉花吐槽,暗道建隆帝也忒好哄了,这就三个“好”字出来了,虽说大皇子没要赏赐,待建隆帝回宫了怕是还要给一份。因前事种种被建隆帝不待见的大儿子,这是要趁机翻身了?

    想到昨日刚被建隆帝赐了差事的柴玉媛的爹,小暖心中……不能骂!

    柴君岳见皇爷爷开心了,马上实行下一步计划,小声道,“皇爷爷,孙儿可以先帮爹爹把手包扎一下吗?爹爹的手指被扎破了。”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大皇子被划了一道的右手食指上,建隆帝立刻点头,“传御医!”

    待跟随前来的御医将大皇子的手包扎好后,建隆帝又叮嘱着,“严昌和君岳、君方在田边歇息,你们哥儿四个再随朕摘几圈。”

    刚刷了好感的大皇子岂肯离开建隆帝身边,“儿臣无事,儿臣还能摘,请父皇恩准。”

    两个皇孙也跟着请命,建隆帝龙颜大悦,喝了几口皇后亲自煮的茶水后,便干劲儿满满地带着儿孙下田继续干活。

    他们往前一走,皇后才发现儿子的手也被划破了,立刻惊呼道,“易儿,你的手……”

    于是乎,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二皇子的身上,柴严易抬起手看了看,似是才发现手背被划破了,笑道,“母后无须需担心,这点儿小伤无事的。”

    四皇子幸灾乐祸,什么小伤,不过是因为被老大抢了先,老二的伤排不上用场罢了。大皇子则得意不已,多亏他说的好,老二这次是白疼了。

    儿子手背上的伤可比大皇子的手指头严重多了,皇后急切地看着建隆帝。还不等建隆帝再唤御医,二皇子就开口问道,“秦安人日日在田间劳作,手可有被划伤时?”

    秦氏回话,“臣妇皮糙肉厚,被划一下也就是落一个白道子,破不了皮。如果划得狠了出血,就从地头上找个草叶子挤点儿草汁抹上止血。”

    建隆帝立刻借机教育儿孙们,“‘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们看百姓受伤都要在田里继续劳苦,你们以后要心怀百姓,多为天下百姓做好事。”

    “儿(孙儿)谨记。”众皇子齐呼。

    二皇子又对秦氏道,“是何种草叶,劳烦秦安人取几片过来。”

    秦氏慌了,“这可使不得。”

    皇后也劝阻,“儿啊……”

    二皇子一脸慷慨,“儿臣是跟着父皇过来下田体会民之艰辛的,百姓能用的草汁儿就能用,请父皇恩准!”

    建隆帝老怀甚慰,“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好皇儿!安人取草叶来,朕亲自为我儿上药!”

    得了四个好,还有皇上亲自上药,这一局二皇子完胜!看戏看得过瘾的小暖转头看大皇子,果然见他脸色臭了,悄悄把包扎得十分显眼的手藏到身后。

    小暖眼睛四处踅摸,使坏跑去摘了几片老硬的青角菜的叶子递给娘亲。这种草叶揉碎了挤出的汁可以止血,但它的叶面边缘有尖尖的小刺,想挤出草汁来也得疼几下子,越老的叶子,越疼。

    能让建隆帝疼几下子,小暖表示很期待。

    秦氏把草叶呈给建隆帝,细皮嫩肉的建隆帝在手心一揉,果然抽了抽嘴角,勉强挤出草汁给儿子敷上。

    小暖见了,暗爽不已。

    皇后见儿子手背上抹着这绿呼呼的一片不知道什么东西,很是担忧。二皇子继续跟大部队下田干活后,皇后瞧瞧问小暖,“此草果真有用?”

    小暖点头,“娘娘放心,有用的。华郎中说过大部分止血药草里,都有此草。”

    皇后这才微微放心,小暖眼珠子一转又凑到皇后耳边,如此这般地嘀咕了一顿。皇后眼睛亮了,待皇儿们随着建隆帝又摘了一圈棉花回来,皇后便以天气炎热为由,请建隆帝退到凉棚内歇息,已经腰疼的建隆帝立刻点了头。

    进了凉棚,建隆帝先关心起两个儿子的伤势,见二儿子手背果然止了血,连声称奇。皇后借机把准备好的一株青角菜递到建隆帝眼前,“圣上,您看这草叶的边缘像什么?”

    建隆帝接过刚才折磨了他一下子的草,言道,“倒与锯齿有几分相似。”

    “圣上英明,此草正是当年划伤鲁班,然后鲁班受其启发,发明锯齿的草叶。”皇后把小暖告诉她的典故说了。

    建隆帝眼睛一亮,“这便是木刺艾?”

    “您记性真好,就是它。方才臣妾问了小暖,此草俗名又叫青角菜,在乡间极为常见,它除了可以用草汁止血,还能食用,也算是个宝贝了。”皇后笑得意味深长。

    建隆帝举着小草叶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此草颇合朕意,赐名为刀枪草,在宫中也栽植一些,朕想日日见到它。皇后与朕同栽、同食,咱们也品一品这民间夫妇的滋味。”

    众人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地称赞,皇后当然欣喜不已。

    人群后头的秦氏,琢磨着建隆帝起名儿的功夫真不咋样,好好的青角菜让他这一嘴就变成了刀枪菜,这以后吃起来都觉得划嗓子……

    得了好处的皇后,亲切地拉着小暖的手道,“小暖随本宫去选些刀枪菜。”

    只是给皇后讲了个乡间耳熟能详的故事,让她能跟建隆帝有话聊的小暖,对这事态的走向深表无语。

    这草咋就入了建隆帝的眼,还得了御赐名儿呢?

    回头她要跟赵大哥说一声,他家酒楼里该添一道应景的火爆刀枪菜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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