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六章 杀鸡儆猴
小暖开口了,“吕虎,本郡主只问你一遍,张春生失踪与你有没有关系?如果有,你现在坦白还可得从轻发落;如果你敢隐瞒,一旦被本郡主查出来,严惩不贷!”
吕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郡主,小人不知啊,请郡主饶命,请郡主饶命。”
就在这时小草又举着几张纸跑了进来,“姐姐,看小草找到了什么!”
吕虎见到这纸,身体就忍不住抖了抖。
小暖接过来展开见上边是一些她不认识的符号和线条,赵书彦接了过去,分析道,“这应该是工匠们记录纺织技法的图例,让贺冬柏一看便知。”
小暖问吕虎,“这是你的?”
吕虎立刻摇头,“不是,小人不知道这是谁的。”
小草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姐姐,守纯带他过来时,他看了两眼墙角。小草就是从那个墙角的小洞里刨出来的,这东西一定是他藏的!”
小暖夸奖道,“小草厉害!”
秦三跟道,“小草火眼金睛,跟你姐姐一样厉害!”
小草开心地张开缺了牙的小嘴儿,笑眯眯跑到姐姐身边坐在凳子上晃悠小腿儿。贺冬柏进来接过纸看了看,怒道,“姑娘,这是咱们棉坊特有的斜纹四织法的工艺!”这个工艺,他们可没打算交给其他人家的工匠。
“吕虎,本郡主再问你一句,这东西是不是你的?”小暖慢条斯理问道。
吕虎咬牙“不是!”
小暖吩咐玄迩,“撬开他的嘴!”
“是!”玄迩一步步靠近吕虎,这厮吓坏了,“小人是吕家的工匠,郡主不分青红皂白就动私刑,若是让我家……啊”
还不等吕虎说完,玄迩抬手就摘了他的下巴将他待去里间。也就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玄迩又将人拖了出来,往地上一放。
吕虎的衣裳看起来跟进去时一样整齐,就是多了一脑袋的冷汗,脸也白成了纸。他都不用小暖再问,直接摊在地上全招了,“小人偷看张春生……钻研技法,记住……他的技巧。小人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小人只是往外送了个信儿,说张春生是棉坊里……最厉害的人。”
玄迩等他交代完,才让人把他带下去继续审问。
赵书彦道,“看来八九不离十是吕家的人把张春生掳走了,应是去了登州。”
小暖立刻派人通知绿蝶、严府和衙门的人顺着登州方向追茶,她和赵书彦、小草在棉坊内等消息。
最先回来的是玄舞,她没报事儿,而是先对小草笑道,“二姑娘,门外有个变戏法的,张嘴就会喷火,可稀罕了。”
坐在姐姐边上吃糖的小草立刻跳了起来,带着刘守纯和她的小丫鬟们跑出去看热闹。待到妹妹出了院子,小暖才低声问道,“人出事儿了?”
玄舞脸色肃然,“两个都被拧断了脖子,尸体挂在城南路边的树林里。”
“属下请命!”一个暗卫出列单膝跪在小暖面前,战意凛然。
绿蝶效仿的暗卫模式,暗中为小暖培养了一批手下,专门负责一些与绫罗霓裳相关的秘密任务,这些人多少都会些功夫。玄舞带来的暗卫被小暖派去帮着训练这些手下,想必这两个人就是这个暗卫正在训练的。
暗卫的规矩,死了弟兄,十倍血偿。对方手法残忍,还将尸体挂在城南树林里,城南树林乃是小暖归家必经之路,以大黄的鼻子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他们这是挑衅,也是要吓唬小暖,更可能吓坏了小草!小暖站起来,“有用的留着,其他随你。”
“是。”暗卫转身而去。
赵书彦见小暖没有反对手下人去报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个吕虎和吕家,妹妹打算如何处置?”
小暖抬眉,“大哥是说,杀鸡儆猴?”
赵书彦笑着点头,“不一定杀,扒光了毛便可,不过此事须得妹妹去办。”
小暖明白赵书彦说的是让她以文昌郡主陈小暖的身份去办,而不是秦日爰的身份去办。因为这里是她的地盘,她要建封地,她以后会慢慢站在秦日爰之上,成为绫罗霓裳的主人。小暖点头,“小妹明白。”
管家、管铺子、掌兵,都是一个道理:恩威并重,赏罚分明。小暖是厉害,但她厉害的名声只及乡里,通过这件事,要响彻登州!
张春山被救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他是被人弄晕后塞在麻袋里混在运粮船上带走的,所以现在虽形容狼狈,但并无大碍。小暖谢过帮着救人的楼萧迁,又安慰了张春生几句让人带他下去休息。
楼萧迁给小暖行了礼后,主动讨好,帮小暖分忧,“郡主,下官这就将人全部押入大牢!”
小暖笑道,“楼大人县衙大牢的门,可不够牢固。”
“下官惭愧。”楼萧迁连连行礼赔罪。陈小暖派人捆去的三个人,都趁着圣上归京后,楼萧迁清理牢房时逃了,至今下落全无。
小暖暗道你确实该惭愧,来了济县三年在严课农桑、钱谷出入、擒贼守安、固修堤防等政务方面没干一件实事儿,却因为蹭了三爷、金吾卫甚至是自己的光,又托了连襟宁侯的门道,得以官升两级到州衙门做事!
不过小暖没有与他交恶的意思,便有笑道,“这也怪不得楼大人,实是那牢头管查不严,才让人逃了出去。”
那牢头也是个收钱办事的恶人,正好借机收拾了。
“郡主所言甚是,下官一定将他严惩不贷!郡主,吕家人杀人掳工匠乃是大罪,本官定秉公办理,让死者安息,还生者一个公道!”楼萧迁说得大义凛然。他娘的,这得亏抓住了,否则他临走出了这样穷凶极恶的大案破不了,刚升的官又得被扒拉没了!
此案发生在济县,的确属于楼萧迁的职责范围。小暖点头,“那就劳烦楼大人将此案审问清楚。”
“下官遵命!”楼萧迁立刻行礼。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这些人几句话,不知大人可否性格方便?”小暖又问。
第七零七章 小暖的手段
陈小暖亲自问话?楼萧迁觉得这事儿不靠谱,他小心翼翼地道,“郡主,那一船活着的就这仨了,您可不能再……”
小暖派去的人追上吕家的运粮船后,当场格杀了六个反抗或想逃跑的艄公。楼萧迁看得明白,那六个人完全可以捉活的,但陈小暖派去的人跟她这当主子一样狠,二话不说上去就拧脖子,“咔嚓”一声,那些人的脖子就断了……
那声音听得楼萧迁脖子凉飕飕的,他身边五花大绑的几个家伙,则是心里凉飕飕的。
这是什么话……小暖细眉挑了挑,“楼大人放心,我只是问几句话,问不死人的。你们三个,哪个想活命?”
三个粽子立刻点头如捣蒜,生怕比别人慢一步,立刻就被咔嚓了。
小暖随意一点中间那个看起来像个头目的,“就这个吧。”
绿蝶过去解开勒住这人嘴里的布条,吓唬道,“敢说一句假话,你就不用活了。”
楼萧迁……
这人活动活动麻掉的嘴和舌头,慌忙点头,“是,是。”
小暖问道,“谁派你们来的,来干什么?”
“是吕老爷……,不,是吕直榴让小人等来,来请,请棉坊的工匠回去帮着做事……”
请?小暖冷笑一声,“你们在棉坊的内应除了吕虎外,还有谁?”
“还,还有……有……展鹤。”这人低声道。
听到展鹤的名字,秦三和赵书彦都皱起了眉头。展鹤乃是绫罗霓裳的大掌柜展柜的独子,没想到他竟与吕家里应外合做出这等见不得人的事儿,这人疯了不成!
小暖也没想到,脸更冷了,“保护张春生的护院,是吕直榴让你们杀的?”
“没有,小人等只负责请工匠,老爷没说让小人杀人,请郡主明察,明察……”
小暖摆手,暗卫立刻将这三人押出去交给衙役。见又牵出了内鬼,楼萧迁追问道,“郡主,那个展鹤,下官也派人锁了去?”
小暖点头,“有劳秦东家随楼大人走一趟。”
展柜父子是当年展家老夫人为了感谢小暖帮忙抓住杀害展家家主的恶匪,连同绫罗坊一起送给小暖的下人,这些人的卖身契虽然都在小暖的手上,但是明面上是在秦日爰手里。绫罗霓裳的东家秦日爰,应该去亲自去清理门户。
“是秦某治下不严才出了这等败类,郡主放心,秦某定会给姑娘一个交代。”秦三冷着一张脸站起来大步出门,绿蝶曾说过展鹤手脚不干净,没想到还不等姑娘腾出手来收拾他,他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不管他是谁,叛主都只有死路一条,只是可惜了展柜。
楼萧迁和秦三走后,暗卫中有人出列,“属下请令搜查凶手下落。”
三爷给小暖留下的侍卫统领木端单膝跪地,“郡主,玄请令搜查凶手下落。”
田守一见他们都这么积极,觉得自己不能坠了上清宫的面子,也打道号行礼,“无量天尊,小师姑,守一请令。”
众侍卫和暗卫看着田守一都无语了,暗道一声道长您跟着凑什么热闹。
暗卫是派过来保护小暖的安全的,这事儿让侍卫去干更合适,不过玄舞没有开口,她在等着小暖自己拿主意。
小暖面色平静,“你们能有此心,我很高兴。不管这凶手是谁,他杀了咱们的人就得血债血偿,玄舞,玄!”
“属下在!”玄舞出列,与玄站在一处。
“你们二人手下的人各拿出一半,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将凶手给本郡主挖出来,生死不论。擒凶或斩杀凶手者,赏!”小暖冷声道。
“属下尊令。”
“玄,你留足侍卫保护严府安全,余下的人都分出来,保护第二庄、第三庄和棉坊。”小暖又道,“自现在起,若棉坊和田庄再损一人,我唯你是问!”
“属下遵命!”玄拱手请示道,“郡主可否将大黄并入属下的队伍中,有大黄在,擒凶定将事半功倍。”
小暖点头,“可。守一,你和张冰带着大黄随玄一起行动,务必保护大黄的安全,也别让它沾了人血。”
看着小暖有条不紊地连下几道命令,在一旁端坐的赵书彦嘴角的笑就没有落下去过。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点点看着,小暖从一个寻常的小农女长到如今的模样的。但是他没想到,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小暖也在飞速成长,她现在的模样让他惊喜,让他……自惭形愧。
以前他盼着小暖能有一日跟他并肩前行,但不知何时,小暖已经走到了他的前头,如果他再不奋起直追,就会被小暖越落越远。
见到小暖的目光向自己看过来,赵书彦笑得越发温和了,也主动请命道,“妹妹,愚兄去通晓登州的商户一声?”
大哥果然最懂她在想什么,小暖笑着点头,“那就劳烦大哥派人去一趟,通晓登州与咱们合作棉花生意的各店铺,因吕家违反了与咱们签订的合约,被小暖除名了,自此棉坊和绫罗霓裳永不与吕家合作。吕家的三个工匠已被送去衙门,便是没牵扯其中的,也不会再归还吕家。”
“要不要将其余几家的家主请过来叙话?”赵书彦问道。
小暖摇头,“不用咱们请,他们想过来的自然会过来。”
赵书彦出去后,小暖又道,“贺管事。”
听不到贺冬柏回话,小暖转头见他已傻在一边了,黄子厚赶忙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贺冬柏这才“啊”了一声,回神。
“姑娘在叫你。”黄子厚低声道。
贺冬柏立刻紧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小暖面前,“小人贺冬柏愿誓死追随姑娘,若是变心,天打雷劈。”
贺冬柏是小暖花大价钱请来的既懂织布工艺,又懂管理作坊的双料人才,小暖待他一直不错,也有意栽培他,教了他一些管理铺子的省事方法。
贺冬柏初到济县时,以为自己跟的是秦日爰,后来才知道他跟的是个有点脑子的乡下小女娃,当时还有些心中不平。
第七零八章 大掌柜
后来贺冬柏发现小暖不比秦东家差后,才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一结果,这一年多来跟着小暖兢兢业业做事。然后,他看着这小丫头变成六品诰命之女,变成晟王妃,变成文昌郡主,他一面狂喜自己跟对了主子,一面以为这已是顶天了,没有什么再能让他惊讶的了。没想到今日,他又发现陈小暖除了他们这几个田庄和铺子的管事,手下还有这么多高手,说杀人就杀人,说把济县翻过来就翻过来……
没见赵书彦都对小暖服服帖帖的,这样的大腿,他可得抱紧了才行,不能让人把他挤下去!
小暖看着贺冬柏闪光的眼神,抽抽嘴角,“我知道你的忠心,起来吧。明早召集棉坊内所有的工匠,我有话要说。”
那怎么行,别人都那么积极做事,他就这点儿小事儿,哪还能拖到明天!贺冬柏立刻道,“姑娘,小人这就去将他们都叫过来,省得您明日再跑一趟了。”
小暖叹道,“现在已入宵禁,还有住在外边的工匠,怎么叫?”
贺冬柏这才反应过来,惭愧低头。
小暖笑道,“你也累了一天了,下去歇着吧。”
正打算回自己的清河街小院歇息的小暖刚站起来,展柜来了。
他来干什么,小暖心知肚明,她又重新坐下吩咐道,“请他进来,玄舞,清场。”
听到姑娘还肯用个“请”字,黄子厚就知道柜叔不会被牵连,心中稍稍放下。
玄舞立刻带着人出去,将这书房前后左右守护得严严实实,看得暗中监视小暖的高仓颉直挠头,立马决定将在第二庄捉虫拔草的李千耳调出来做事。
眼圈通红的展柜进来后以头触地请罪,“姑娘,是老奴教子无方,让姑娘失望了。”
展柜跟在小暖两年,做事尽心尽力,可以说绫罗霓裳能有今天他功不可没。对待这个已经要是去儿子的老人,小暖无意职责,“柜叔请起,坐。”
展柜听姑娘还肯对他这么客气,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忍不住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待他哭够了,小暖才示意黄子厚上去将他扶了起来,问道,“柜叔都知道了?”
展柜点头,他的亲生儿子跟吕家人联手掳走棉坊的工匠,杀了保护工匠的侍卫。展柜并不清楚暗中保护棉坊的人是小暖的,只以为是三爷派过来的侍卫,民杀官兵是重罪,就算不是他儿子亲手杀的,但他也掺和在其中。
儿子这次,是没救了。展柜泪如雨下,“那畜生死不足惜,老奴教子无方也罪无可恕。老奴没脸,但还想恳请姑娘给展潜留条活路,他……才八岁,啥也不懂。”
展潜是展柜的孙儿,跟在展家的小少爷展宏图身边做小厮。因得了小暖的恩典,展宏图去县学读书时他跟着读书,展宏图来绫罗坊时,又许他跟着一起学做生意打珠心算。
展潜的脑子不像他爹,而是随了他爷爷,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也是小暖着力栽培的对象,否则小暖也不会以秦日爰的身份亲自教导他这么久。
只可气,他有个不争气的爹。
随着绫罗坊的生意一天天做大,当小管事的展鹤也得了机会。小暖先是派他南下扬州跟着展福做事,但他不服展福,闹出不少矛盾,被小暖调去益州分号做管事。半年多下来,展鹤将益州分号管理得乱七八糟,小暖只得将他调回来,依旧做个没实权的小管事。
展鹤本事不大,但心气却不小。他看着铺子里的小伙计展聪成了京城分号的大掌柜,就连原先在街上摆摊卖茶的寡妇,都成担起了绫罗霓裳在登州的生意,这叫他如何甘心!
他不觉得是自己本事不够,反而觉得是秦日爰故意压着他,怕他做大之后,跟他爹展柜一起夺了秦日爰的权。人有了疑心,便会生出暗鬼,心里住了鬼,旁人再怎么劝他也听不进去,展鹤便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展柜悔不当初,都是因为店铺生意太忙,他甚少归家无暇顾及家人,才没有注意到这畜生竟生出这样的野心,背判主子连累一家老少。
小暖也无意牵连到展潜,“潜儿本就与此事无关,他在我这里,以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
展柜立刻跪下磕头。
小暖看他这样子,心中也有些为难。
在大周,一人犯重罪,亲属连坐。展鹤这次虽算不得重罪,但他是贱籍,处罚会加重。虽然衙门的人不会追责到展柜头上,但是按照大周主家处置奴才的惯常手段,展柜的儿子犯了错,自己就算不将展柜撵到偏远的庄子上做苦力,也不该再重用他。
因为这样的奴才,失了主子的心。
小暖虽然知道展柜在儿子犯错这件事上有些责任,但还不至于一撸到底。再者小暖留下了展潜就是留住了展柜的希望,为了孙子,展柜也不会对她生出二心。
但是,小暖不罚展柜,不足以惩戒绫罗霓裳的手下;如果重罚展柜,她将失去一条膀臂,在这关键时刻,绫罗霓裳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这该如何是好?
展柜知道主子为难,不等她开口便主动请辞,“姑娘,老奴年纪大了,近来做事总觉得力不从心,请姑娘恩准老奴带着老婆子和家里人,到庄子上为姑娘种棉花。”
绫罗霓裳的大掌柜到庄子上捉虫种棉花当苦力,已经是重罚了。小暖微微摇头,“柜叔今年五十有二,想去庄子里歇着还早了些。”
展柜低头不语,绫罗霓裳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做梦都能笑醒了,他何尝想走,可他不走,哪还有脸待在铺子里。
小暖想了想,才道,“不过出了这样的事儿,若是再让柜叔任大掌柜之职,怕是难以服众。这两日柜叔先在家中歇着,待展鹤的案子审清后,柜叔上路去扬州接替展福的位子,让展福回来做事。”
展福乃是绫罗霓裳扬州分号的掌柜,这可是目前绫罗霓裳分号中,仅次于京城分号的位子了。展柜泪眼模糊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小暖笑道,“潜儿今年八岁,想要出来做事还得十年。柜叔再帮我管十年铺子,若是潜儿争气,十年后我让他接您的担子。”
展柜又跪在小暖面前,失声痛哭。
旁边的黄子厚也湿了眼睛,他们跟对了主子,才能有这样的活路。
第七零九章 把师姐拍死在沙滩上
这一夜宵禁后,济县城中的临街的住户时不时地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急匆匆而过,觉得这是发生了大事儿,睡得很不安稳;
这一夜,得了消息的济县商户有不少人凑在一起,谈论着陈小暖会怎么处理吕家,秦日爰会怎么处理绫罗霓裳的大掌柜展柜;
这一夜,济县衙门的灯燃到天亮,楼萧迁动用十八般刑具,审问犯人;
这一夜,济县赶往和南下的路上,好几匹快马奔驰如电。
第二天天刚亮,歇息在清河街小院内的小暖就睁开了眼睛问,“什么时候了?”
绿蝶立刻回话,“刚到卯正,姑娘再歇一会儿吧。”昨晚回来后,姑娘与秦三议事到深夜,躺下还不到两个时辰。
小暖摇头,坐起身接过绿蝶递上的温水喝了一口,“玄那边可有消息,大黄回来没有?”
绿蝶低头道,“没有。”
见绿蝶如此,小暖就知她在难受什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对方有备而来,你并无大错。”
“死了两个兄弟。”绫罗霓裳的护院们,是绿蝶亲自挑选、训练并分派到四处做事的,护院出了事儿,她责无旁贷,“是绿蝶安排不够周详,也没有及时察觉展鹤的异常,才酿成今日的大祸,请姑娘责罚。”
“你让我如何罚你?”小暖一边穿衣一边问。
绿蝶单膝跪地,“绿蝶武不及齐嫂和师姐,思虑也不如她们周详。绿蝶……难当大任,请姑娘另择能者居之。”
绿蝶是小暖的第一个贴身侍卫,是她最信任的人。后来,小暖身边有了上清宫的四个师侄、玄迩、玄舞、甚至玄舞的手下都比绿蝶厉害,玄迩带着那几个很少露面隐在暗处的家伙,功夫更在绿蝶之上。
现在绿蝶也就比九号镖局的镖师张冰厉害些,这丫头的自信受了打击,又加上前些日子她对秦三动了情,行事毛躁犯了错被玄舞重重地罚了,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儿,绿蝶的自信直接被打击没了。
小暖伸手把绿蝶拉起来,问道,“你还想不想在我身边做事?”
绿蝶立刻点头,“想,绿蝶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
小暖……
“柜叔家里出了事儿,秦东家只会更忙。玄迩和玄舞是武功高强又思虑周密,但她们来我身边的日子短,对铺子和田庄的打理生疏的很。你、黄子厚和翠巧是我最得力的人,翠巧打理家中事,黄子厚负责田庄和对外应酬,而你要负责我与绫罗霓裳间的联络,帮我握住各家铺子的消息来源,关键时候还要代我去处理铺子的事务。你们三个,缺一不可。“
小暖接着道,“我对你寄予的厚望,从来没有因为身边添了人而变过,你就是我的左右手,现在我的安全不用你担心了,你更该把精力放在差事上,做好我的膀臂,你可愿意?”
绿蝶眼圈都红了,“绿蝶当然想,只是绿蝶能不及……”
“我身边的人只有想不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我说你行,你就行。”小暖打断绿蝶,严肃道,“如果你对自己、对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就直接退回暗卫中,我再择能者居之!”
绿蝶立刻挺起胸脯,“是,绿蝶一定不辜负姑娘信任!绿蝶一定把我师姐和齐嫂都拍死在沙滩上!”
刚走进来的玄舞……
小暖满意点头,“去吧,把护院们的情绪安抚好,该给的抚恤银子一分不少地发下去,尽快把人手补齐了,咱们的事,不能总麻烦三爷的侍卫帮着办。”
“是!”绿蝶信心十足地走了。
玄舞看她这样子就乐了,“姑娘说了什么,这小丫头怎跟打了鸡血一样?”
小暖笑眯眯的,“嗯,我给她灌了好大一盆鸡血。玄那边怎么样?”
“还在搜。过了一夜还没有消息,要么这些人已经离开济县,要么他们就是真正的高手。”玄舞分析道,“不管他们是谁,玄总会给姑娘一个交代的。”
小暖点头,“告诉玄,抓不抓得住不要紧,接下来不出事儿就好。”
小暖用饭后,径直去了棉坊。
贺冬柏已将工匠集合完毕,在棉坊的院子内静候东家训话了,见小暖来了,他们立刻齐刷刷地行礼。
小暖看到前方搭起的一尺多高的台子,默默为自己悲催的身高抹了一把老泪。她站上去,目光一一俯视众人,才开口道,“昨日出的事儿,大活儿已经听说了吧?”
众人点头。
小暖把事情经过仔细讲了一遍后,接着道,“为何有人会掳走咱们的工匠?那是因为,咱们的棉坊是全大周织棉工艺第一流的,就连圣上都在等着穿咱们织出来的布做的衣裳!棉坊内的工匠,不管是哪家来的,有一个算一个,只要你们对提升织棉工艺有贡献,待秦东家进宫向圣上献衣时,你们的名字就会被列在册上,供圣上御览!”
这话提气,众人立刻把腰杆挺直,恨不得立刻跑去钻研工艺,扬名立万的时候到了!
小暖接着道,“凡是属于我棉坊的工匠,只要你们用心做事,该给你们的,一文不少,并还要按贡献大小赏。只要你们没有二心,有我陈小暖在一日,你们就安稳一日,我陈小暖发达了,大伙儿跟着一块发达。等棉坊搬到我的南山封地后,我给你们当中表现出众的十人每人一套院子,你们可以把家人接来同住,你们的孩子可入我南山内的学堂读书,束全免。具体怎么个论功排序法,贺管事三日内拿出个章程来。”
贺冬柏立刻响亮得应了。
棉坊内的工匠忍不住欢呼雀跃。其他作坊来的工匠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小暖又接着道,“非我棉坊的工匠,该赏的我也赏。想必你们学好了技艺回去后,你们的东家也不会亏待你们。”
众人……
再不会亏待,也没郡主大方啊,他们能现在转投到郡主的作坊来不?
小暖话锋一转,声音就冷了,“吕家破坏合约,已被我赶出棉坊,吕家派来的三个工匠现在都在县衙大牢里,能不能出来端看他们做了什么。你们当中若再有人效仿吕家,尽可试试看本郡主的刀快不快!”
第七一零章 吕家人到了
众人缩了缩脖子。
小暖又接着道,“为了保护大伙的安全,我请了晟王府的护卫来棉坊保护你们。接下来这段时间,大伙儿若无要紧事就不要走出这个院子。只要你在院内,本郡主确保你们的安全,但若是不听劝阻出去,出了事儿你们生死自负。可听明白了?”
“明白!”众工匠齐声道。
小暖含笑问,“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们可有什么想问的?”
立刻有一个工匠举起手。
小暖点头。
那工匠立刻道,“郡主,小人与王东家的合约明年就到期了,明年小人能来棉坊做事不?”
小暖点头,“只要你符合棉坊的用人规矩,我们就收。”
又有人举手,“东家,如果小人功绩不够赏院子,那小人能将媳妇孩子接到南山住吗?”
小暖点头,“可以,只要是我棉坊的人,住进南山契税一律减半。”
大周城镇里地百姓,都要按照所居房屋大小向朝廷缴纳檩屋税。南山是小暖的,收多少税由她说了算。
又回答了众人不少问题后,小暖将场子交给贺冬柏,她带着秦三回了绫罗坊。跟在小暖身后秦三也被刚才热闹场面感染了,摸着脑袋感慨道,“若是秦某也有家室就好了,秦某立刻将他们搬到郡主的南山里去,先占个好山头。”
小暖笑眯眯地道,“这个好办,你快点娶个媳妇生孩子,好地方我给你留一块。”
秦三摇头叹息,“某得过了二十再说。”
为啥又是二十岁?
好像暗卫们都说过了二十才能成亲,连他们的主子三爷也是要过了二十成亲,二十是他们的吉祥数字不成?小暖放下疑惑,吩咐道,“送消息给绫罗霓裳各地分号,让各分号掌柜七月初五赶回济县总部,开大会。”
“是!”出了这样的大事儿,绫罗霓裳的大掌柜都要换人了,的确需要把大伙召集起来通个气。秦三小心翼翼地问,“到时候……?”
“我自有主张。”小暖知道这厮怕让他以秦日爰的身份去撑场子,便先安了他的心。
秦三果然松了一口气,“秦某这就去办,姑娘劳累两日,快回家歇息吧。”
小暖点头,“待登州吕家的人来了,你先敲打一顿再说。”
“秦某明白!”
小暖回到第一庄,直到傍晚十分玄才带着大黄回来了。玄很是惭愧,“属下在南下的路上追到了两个凶手,却没能留住活口。”
“南下?”
玄应道,递上几张图纸,“是,他们身上只有几张棉坊的织布工艺图纸,没有其他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拿着图纸南下而不是北上登州,也就是说这些人可能不是吕家的,他们的主子是跟吕家合作,还是黄雀在后了?
小暖命人拿出银子,“你们辛苦了一夜,回去歇歇吧。接下来这段时日,还要辛苦诸位兄弟了。”
玄默默接过姑娘的银子。
这是姑娘让晟王府的人帮忙做事的规矩按照他们的工钱补上“误工费”。哪怕他们这些人是被晟王派来保护姑娘安全的,只要姑娘让他们做非本职的差事,都会给钱。
从第一次拿钱时惊得说不出话,到现在面色不改地收下,玄觉得而自己变了,不光他,他的兄弟们也变了,那帮家伙都在眼巴巴地等着他回去分银子。
虽然不多,但银子这东西,哪个会嫌弃呢。干活就有钱拿,这让大伙心里实在是太舒坦了有没有。
跟着姑娘的暗卫兄弟们,虽然没有误工费拿,但人家的工钱跟在晟王府时一样高,还增加了几项原先没有的:比如每月轮休六日、能去绫罗霓裳七折买衣裳等等,着实让他们这帮侍卫艳羡。
他玄啥时候才能正式归入姑娘麾下?姑娘的南山需要侍卫或城兵不……
“姑娘,小人派人去查查吕家与哪些人家有来往,特别是京城那边的?”黄子厚见姑娘沉思,便主动请缨。打听消息可是他的老本行。
小暖点头,“着重查薛家、郑笃初家和右相家,小心为上。”
边上的秦氏胆战心惊的,“这些人掳人就掳人,干嘛啥要杀人。”
生意越做越大,风险就越来越高。这种风险不只是经营上的还有方方面面的,暴力威吓是大周官商惯用的手法之一。小暖安抚娘亲道,“娘放心,女儿已经布置下了人手,不会再出这样的事儿。”
秦氏拉住女儿的柔柔软软的小手,她闺女明明还是个孩子呢,就要扛起几百上的生计,现在她的肩上又挑了个南山,让她骄傲又心疼。
“小暖,书上说‘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咱们可不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咱不能变成他们那样,对不?”
小暖笑弯了眼睛,“娘现在说话都能引经据典了,让女儿着实羡慕。”
秦氏谦虚地笑了笑,“娘比你清闲,所以多读了两本书,但跟小草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小暖……
三年前,是她教会了娘亲和妹妹写字;三年后,家里人按学问排序,她已经排正数第三、倒数第一了……
“小暖,娘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商量。”
小暖立刻回神儿,“娘说,女儿去办。”
秦氏柔和笑了,“这事儿,你还真办不了,得娘自己办。娘看你让黄子厚和翠巧把田庄管事、厨子、采办等人的差事都一项项列在单子上,让他们知道自己该干啥不该干啥,觉得这个法子不错。”
“今年棉花收下来后,棉籽应该会分到登州各地,相亲们拿到棉花籽不会种棉花咋办?咱们也没那么多人手一个个地去教他们。所以娘想着把怎么种棉花写下来,刊印成书发出去,各村里总有几个识字的人,只要他们拿到书给大伙儿念了,大伙儿就知道怎么种棉花,你觉得这法子行不?”
“很好啊,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娘带着函昊他们写,不求文笔多好,只要能让种田的人听明白就行。”小暖全力支持,“到时候娘的书,一定比爹的还受欢迎!”
秦氏摇头,“娘不是为了压他一头。”
“女儿明白,我爹现在在这儿,娘在这儿,咱没必要跟他比。”小暖的手高低一划,“但是女儿一想到娘的书都写得比他好,女儿就是高兴!”
秦氏嘀咕着,“娘哪能比比过你爹,他读了那么多年……”
“等书出来就知道了,女儿就是觉得娘比他强。”小暖信心十足,娘亲要出的是利农的书,自然比渣爹出的那种教人怎么应付考试的更有价值。不知道到时候渣爹的鼻子,会不会被气歪了?
小暖眼睛刚愉悦地眯起,黄子厚就进来了,“姑娘,吕直榴到济县了。”
小暖笑容一收,他来得倒真不慢!
第七一一章 罚银千两
吕直榴的儿子娶了前兵部尚书薛瑞柯堂弟的女儿,靠着与薛家的关系,吕家的生意越做越好,绸缎庄也开进了京城。当然,随着薛瑞柯获罪被贬,薛家没落,靠着薛家飞黄腾达的吕家,生意自然跟着受挫。
所以当绫罗霓裳牵头在登州把棉花生意做大做强时,吕家的家主吕直榴以一种近乎祈求的姿态挤到秦日爰面前,终于抢了一杯羹,得以派工匠进小暖的棉坊学习织棉布的工艺。
官商勾结各朝各代司空见惯,登州的大商户或多或少都与薛家有些牵连,所以小暖和赵书彦在选择合作商户时,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里。
各家有点小心眼,想将她的棉坊的技艺学个十成十这个不奇怪。只是小暖没想到,吕家竟大胆到敢掳走棉坊的工匠!
棉坊是她陈小暖不是秦日爰的!当今最年轻的阁老晟王柴严晟未过门的正妃、皇上新封的文昌宫主,这两个身份加成之下,吕家还想打小暖棉坊里的工匠的主意,吕直榴不是没脑子就是有大靠山。
小暖,更相信是后者。
她看着被衙门抓捕归案,先被秦三吓唬了一顿,又跪到自己面前的吕直榴,直接问道,“本郡主只问你一个问题:何人指使你这么干的?”
形容狼狈的吕直榴连连叩头,“无人指使小人,是小人被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样的蠢事,请郡主饶命,小人上有老母下有幼儿要养活,请郡主饶命。”
小暖冷笑,“我说过要你的‘命’了?”
吕直榴不敢动了,“是,请郡主给小人留口饭吃……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
“你不是本郡主的奴才,以前你的饭不是本郡主给的,以后也不是。你娘已经死了多年,如果你这么想孝顺她,我不妨送你一程?”
吕直榴不敢说话了,跪在地上眼珠乱转地想主意。
小暖见这厮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也懒得再跟他废话,“有劳各位差官将他押去衙门,交给楼大人发落。”
“郡主您不能啊!”吕直榴吓得跳起来,这么押去,楼萧迁不剥吕家两层皮才怪!
小暖冷喝道,“你派人杀了本郡主的护院、劫走本郡主的工匠,本郡主将你交给楼大人而不是直接杀了你,已经是客气了!”
“您的护院真不是小人杀的,小人冤枉啊!”吕直榴连连喊冤。
“是与不是,楼大人自有公断。”小暖挥手,衙役将吕直榴拖了出去,直接押回县衙。
吕直榴被押到第一庄外时,对着跟他一起来的登州布商们嚷嚷道,“看在咱们相交多年的份上,大伙儿帮我求个情。”
这些人都是拿了吕家好处的,不过见陈小暖气势这样盛,他们还真有点拿不定主意,纷纷转头看齐之毅。
“齐少爷,您看……”
齐之毅也带上了一脸愁容,“听秦东家说陈姑娘是通情达理之人,只要咱们没做错事,她就不会难为咱们。这件事毕竟是吕家有错在先,具体的得进去看过才知分晓。”
江玺程也道,“正是,只要陈姑娘不牵连无辜,咱们就不用怕。”至于她怎么处置吕家,跟他有什么关系,依吕直榴这次的做法,免不了罚银子打棍子丢脸子,小暖要树威风,他是傻子才站出来拦着。
见两个牵头人都是这个态度,众人也非常默契地把吕家放在一边,进去之后恭恭敬敬地站在了小暖面前。
待看清小暖的模样时,众人不免呆愣愣地回不了神。这个瘦瘦小小的丫头就是秦日爰的靠山?就是她断了吕家与绫罗霓裳的合作?
众人行礼时,齐之毅抬起头冲着小暖眨眨眼,小暖也翘起了嘴角,“诸位请起。”
待众人起身,齐之毅已经恢复了恭敬的神色,率先开口了,“吕直榴的小人行径辜负了郡主的一番好意,该罚!但小人等并不知他所为,更没有与他同流合污,还请郡主息怒,不要将诸家的工匠都赶车棉坊。”
江玺程也道,“江家敢以祖宗牌位发誓,绝未与吕家相通。”
剩下的几个商号东家也是指天对地地一顿保证。小暖含笑听着,这些人都说没与吕直榴狼狈为奸,可没说他们没打棉坊的主意,“诸位莫慌,因噎废食之事本郡主是不会做的。”
一句话安了众人的心,小暖又接着道,“吕家违反了合约,除了朝廷的惩罚外,当初咱们合约怎么签的,现在就怎么罚。”
众人听了脸上的笑容又没了。在登州时,诸葛卿代陈小暖与他们签了合约,他们派工匠来陈小暖的棉坊学习织布工艺,若是做出有损于棉坊的事情,工匠没收外还要罚银千两,给棉坊造成的损失也需双倍赔偿。当初列出来的那一长串不能做的事儿,足有六张纸之多。
众人暗自庆幸,犯事儿的不是他们。
小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咱们将丑化说在前头,若是诸位东家跟吕家一样违反了合约,莫怪本郡主不讲情面。吕家这次杀了我棉坊两个护院并伤了一个工匠,除违约用的千两银子外,还需赔我棉坊白银千两!”
众人吞了口水,江玺程小心翼翼地问道,“郡主,这是不是……多了?”
小暖慢悠悠地道,“至于这两个护院,绿蝶,你说。”
“是!”小暖身后的绿蝶开口了,“这两人是姑娘从江湖门派选的年轻高手,可以一当十。雇了他们来后,我家姑娘在他们身上花了大把的银子,还请了晟王府的高手教他们本事。两个护院被杀后,姑娘还给了他们每家一百两的抚恤银子。”
“嘶……”众人又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一当十的江湖高手,还是受了晟王府特训的,这样的人是怎么被吕直榴的人杀掉的?他们畏惧吕家的手段,另一方面也因陈小暖的有这样的护院而感到心惊。
“至于工匠,贺冬柏,你讲。”
贺冬柏抬起头,“张春生是棉坊里最好的工匠之一,他伤了腿不能做事这几天,导致他牵头的几个织布改进工艺不能推进,给棉坊带来的损失就难以估量,这笔银子当然要吕家补上。还有,张春生这次被掳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吕家当然要补一笔银子给他压压惊。”
第七一二章 不是他
还有这说法?众人……
黄子厚开口道,“这么算下来,我家郡主只让吕家赔一千两银子,已是宽宏大量了。”
这么算起来,三个人一千两还真是不算多……原来陈小暖是这么计算损失的,如果他们违了合约……众人打了个机灵,这陈小暖可得罪不得。
小暖见他们听明白了,又开口道,“吕家退出合作,原本打算分给他的棉花斤数就没主了。本郡主也不让大伙白走这一遭,这些棉花就均分给你们几家了。”
吕家遭了秧他们得了利,众人赶忙行礼谢恩,高高兴兴地走了。
小暖让黄子厚将这些人送走后,秦氏从里屋走了出来,担忧道,“这帮人一个个的看着都是老奸巨猾的,咱们可得小心点儿。”
小暖笑道,“他们有他们的算盘,咱们有咱们的打算,跟他们合作是为了把生意做大,等到生意做大后,吃大头的还是咱们。”
独木难成林,只有尽快促成栽种棉花、纺织、印染、制衣、运输等这整条链条尽快做大做强,登州才能成为棉花之乡,她的绫罗霓裳和棉坊才大有可为。
秦氏担心着,“等生意做大了,咱们还能占大头吗?”
“娘觉得,这些人的脑袋有您女儿的好使吗?”小暖笑眯眯地问。
秦氏立刻摇头,“那不可能!”
小暖笑了,“所以,咱没啥可担心的。”
秦氏的心立刻安了,又把心思转到怎么让棉花少落桃上,急匆匆地走了。
小暖吩咐绿蝶派人看紧这些布商,又让黄子厚去衙门打听案子审问的情形,而她则与赵书彦跟紧南山封地的建城速度。
三日后,楼萧迁审结了吕家杀人掳工匠的案子,将卷宗呈到了州衙门,州衙门又呈送刑部,刑部作准批了刑,文书一层层地送下到楼萧迁手里。
看到文书上的量刑,楼萧迁倒吸了一口凉气,吕直榴、派来捉人的管事、与吕家串通的展鹤四人都是死罪,剩下的涉案人员,也都被重罚。
“大人,这……”师爷也惊了,两个管事和展鹤是可以杀,但吕直榴按说该流放的,怎么也是死刑?本朝律法虽严,但对死刑的核准向来慎之又慎,这一案不过死了两个护院,就要杀四人?
“吕家掳工匠之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栽种棉花,让大周百姓有衣可御寒,乃是圣上的旨意,知府大人将此事也看得极重,再加上他们上边……还有晟王……”楼萧迁合上文书,“师爷,陈小暖以后惹不得,千万惹不得。”
这次州衙门和刑部一反往日的拖拉,这么快就将文书送下来,说不得就是晟王督办的。有杀伐果断的晟王当后盾,陈小暖这丫头谁还敢惹?晟王,够狠!
当刑部文书张贴于县衙门口后,济县百姓见了半晌说不出话。陈小暖的作坊死了两个护院便要杀四人偿命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济县角角落落。
白氏裹紧她的被子窝在炕上瑟瑟发抖,皮氏吓得关在院里不敢出门,陈祖谟则脸色铁青地捧着书半日也看不进一页去,旁边哄女儿玩的柴玉媛冷哼道,“有了权势,这丫头的獠牙终于露出来了。还说咱们很,她比咱们狠多了!”
在南山封地中视察建屋进度的小暖听了后,愣了愣才问道,“何时行刑?”
“三日后,城西菜市口。”黄子厚低声道。
嘉和三年,厢军指挥使闫冰一家三十二口被被杀,就是在那个菜市口,当时柴玉媛带着姑娘去看砍头,姑娘回来后吓得半夜发烧。自此之后,秦氏吩咐家里的马车进城也要绕着那个菜市口走的。绿蝶立刻道,“姑娘,到时让木黛去吧。”
小暖缓缓摇头,“就跟我娘这么说,不过我要自己去。”
绿蝶点头。
待到行刑这日,小暖以要去绫罗坊做事为由,瞒着娘亲亲自到了刑场。站在清香雅楼面向刑场的雅间里,上次她就是在这里看着闫冰一家被杀的。现在她又站在这里,看着四个人头落地。
刑场边的吕家人和展鹤的家人哭声一片,看完热闹的众人散开时,忽然有人指着清香雅楼道,“快看,文昌郡主!”
众人抬头,见到三楼雅间内陈小暖那张白净严肃的小脸儿,忍不住阵阵发寒。
雅间内,赵书彦见小暖这样面容冷肃,却知她心里也不好受,便劝道,“吕直榴他们做错事在先,不是你的错,你莫难受。”
小暖勉强挂起一丝笑,“大哥放心,我无事,这……也算好事。”
若是杀两个管事和展鹤,的确算是好事,但现在连吕直榴一块杀了,就是过犹不及了,赵书彦不想让小暖更有压力,含笑表示赞同,“此事之后,再有人想从中作梗,都得掂量掂量他的斤两了。”
小暖无力多说,“大哥先去忙,我在这里歇一歇再走。”
赵书彦也不好再留,只得叮嘱绿蝶几句,带着人先走了。
脑袋小暖关窗坐在桌边,被楼下的哭声扰得无法静下来,木然地、一口口地喝着安神茶。她果然高估了自己,这样的场面她还是受不了,她现在满眼满心都是血,和那没了头在地上不断抽搐的四截身子。
怕是又要做噩梦了,小暖苦笑一声,得提前吃点药,她可不能生病。
待她终于平复了些刚要去绫罗坊忙活时,三爷居然赶到了。
三爷挥退左右走到小暖近前,低头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疼不已。
小暖张开手臂,低声道,“抱。”
三爷弯腰将她抱在怀里,紧赶慢赶,他还是迟了一步让小丫头受惊了,“怎么不让木黛来?”
小暖贴在他怀里汲取着夏天该有的热度,低声道,“我不来,不是辜负了圣上的一番‘好意’。”
三爷惊讶道,“你都知道了?”
小暖点头,“猜到了,因为你不会这样做。”
虽然包括玄舞在内的所有人都猜测,是三爷为了给小暖撑腰才让刑部下了这样的旨意,但小暖觉得不是他,所以现在见他风尘仆仆地赶了来,小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一路的担忧和焦虑,在听了小暖这句话后都归于无,三爷紧了紧胳膊,抱紧上天赐给他的稀世珍宝。
第七一三章 想与你吃交杯酒
“傻丫头,既然猜到了,为何还来?”三爷抱着小暖坐到窗边的长塌上,一下下地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三爷来了,窗外的哭声就变得遥远了。小暖低声道,“不管是谁的主意,到了这一步小暖都不能退缩,退就代表我怕了!”
杀两个管事和连吕直榴一起杀了,大不相同。杀管事是惩戒,杀家主就是十足的威慑了,这会给小暖与娘亲已经建立起来的,口皆碑的好人缘带来巨大的破坏作用,这四颗人头足以让想去南山封地做事的人们萌生退意。
但事已至此,小暖已无法挽回,便迎难而上站在这里看着,恶名又如何?当她没办法么?笑话!
三爷提起事情经过,“这本不是能惊动圣上的案子,刑部核准后要下达文书。是右相去宜寿宫奏事时在圣上面前提了一句。圣上听了后,将杀两人改为杀四人,并将秋后处斩改为即刻斩首示众。待我从羽林卫回来,圣旨都下了,是我做事不够周详,才让右相钻了空子。”
三爷心急也无济于事,只得赶工处理完手上的差事,向建隆帝告了假奔过来。
三爷再能干也不过才二十岁,而右相在朝为官就不止二十载了,右相比三爷更懂权谋和为官逢迎之道,三爷跟右相对上,不可能次次占得先机。小暖抬头看着他坚毅的下巴,安慰的话对三爷来说是多余的,相信他,比什么都强。所以当三爷低头看她时,小暖弯起眼睛问道,“三爷,你渴不渴?”
严肃懊恼着的三爷听了小暖这一句,笑了。
他这一笑,春暖花开。小暖给三爷倒了一碗温水过来,“茶壶里是华郎中给我配的药茶,三爷还是喝水吧。”
三爷就这小暖的手连喝了几杯,眼神儿都不一样了。小暖觉得他这眼神,跟大黄看到兔子一样一样的,让她有点摸不着头绪,“怎么了?”
“想与你吃交杯酒。”三爷回答得无比干脆。
听着窗外的哭声,看着火辣辣的三爷,小暖哭笑不得,这时候谈情说爱,合适吗……
的确不大合适,三爷将小丫头拉回怀里亲了亲,接着道,“薛瑞柯以前做下的恶事,吕家没少掺合。只不过吕直榴做事谨慎才未被波及,现在将他砍了也算为民除害,至于其他人更是死有余辜,你无须介怀。你可知圣上此举的用意?”
“能猜到一点儿,圣上是怕我在济县威望太高,再出现第二个乌家吧?他老人家还真是看得起我!”小暖愤愤地道,让她做事却又背地里算计她,建隆帝这皇上当得忒小家子气!他这满朝的臣子被他这么算计,还能有几个忠心的?
“防你,也是防我。”三爷叹道。登州北可拒契丹,东面的港口可出海通高丽和倭国,乃是大周要塞,由乌家率领的右金吾卫和郭家率领的右骁卫镇守。三爷与右金吾卫本就因为乌羽有些关联,若小暖这个文昌郡主再在民间建起声望,若是将来三爷一旦有不臣之心,将登州据为己有并非难事。
圣上,岂能安心。
小暖很想问三爷一句:有这个么老子,你憋屈不?反正她有这么个小家子气却掌控天下大权的准公公,心里很不舒坦。二皇子柴严易什么时候才能把他老子从龙椅上提溜下来啊!
不过这话,小暖可不好当着三爷的面说,甚至当着任何人的面都不能说,这是大不敬,传出去就麻烦了。小暖揉揉鼻子冷哼一声,“以为这样就能难得住我陈小暖?咱且走着瞧!”
这小丫头比他想得还要有韧性,三爷微微放心,“无非就是多个恶名罢了,对你做生意并无挂碍,左右你也不在乎这些。”
小暖应了一声,“我娘在乎这些,不过我已经有人要了,小草找婆家还得好些年呢,我再劝劝也就没事儿了。小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三爷能不能多留几天陪陪我?”
三爷愉悦地笑了,“好。”
见他真的答应了,小暖立刻心花怒放,忍不住地他怀里蹭啊蹭。三爷被她蹭得心痒难耐,扣住她的小脑袋哑声道,“庄子今年就能修好了,我回去就递折子,将咱们的婚期定在明年四月里,可好?”
明年小丫头及笄,可以成亲了,已满二十岁的三爷迫不及待地想将她娶回去。
小暖也不扭捏作态,大方道,“只要你爹、我娘同意,我哪天都成。不过我不会绣嫁妆,到时候……”
不等她说完,三爷的唇便压了下来。
本以为今日见了这场面,夜里会做噩梦的小暖,却安安稳稳地睡到天光大亮,被大黄折腾醒。小暖翻身拍开大黄的狗爪子,嘟囔道,“干嘛?”
“呜~~”大黄不高兴地趴在炕边呜呜着,继续用爪子隔着帐幔扒拉小暖的被子。
小暖握住大黄的狗爪子叹了口气,“什么时辰了?”
“卯时。”
“我娘和小草呢?”
“夫人下田捉虫,二姑娘在读书。”秋月打开帐幔,递上一杯温水,“贺道长昨日说今早要带着您练功的,绿蝶已经跟着玄舞大人去翻山了”
自己这师侄自得了她师祖的吩咐后,只要有机会就拉着自己修习道家内功练气强身,小暖坚持下来后也觉得不错,不过今日怕是不成了。小暖握着大黄又探过来的狗爪子问,“咋了又?”
“汪……”大黄神色急切,不住地转头看门口,想让小暖跟它走。
小暖商量道,“咱先跟风露练会儿功夫再去南山保护你的地盘,成不?”
“呜……”大黄狗的两个耳朵一耷拉,黑漆漆的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小暖。
小暖最受不了大黄这模样,立刻爬起来,“好,好……大黄最重要,秋月去叫上小草,咱去南山坡保护大黄的骨头!”
没建南山时小暖不知道,一建南山吓一跳。原来她家大黄早就将这片山林划成它的地盘,这里埋跟骨头那里藏块破布,所以南山开建后,最着急的就是大黄。今儿它这么急着,一定是它的重要宝藏要被挖了。
第七一四章 南山里的古墓
暑天炎热,村里人都是早晚下地干活,而日头最烈的时候就凑在树荫里歇凉唠嗑。所以现在日头刚刚升起,田里人正多着。
见到小暖领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出了第一庄,以前得罪过小暖的陈氏族人赶忙将身子藏进庄稼里,生怕小暖见到他们心里不痛快,随便安个罪名就将他们拖出去砍了。
得罪小暖会被砍头这件事儿,经由那四颗滚落的人头,深深印在里众人心里。谁也只有一个脑袋,不想折腾没了。
当然,秦家村人大部分对小暖是没有惧意的。正在除草的韩三胖直起腰,扯着嗓子喊道,“小暖啊,你们这是干啥去?”
小暖笑着喊回去,“去南山转一圈。”
路过村里新开的“万岁都说好猪肉铺”时,赵小五也伸着脑袋打招呼,“我刚煮好了猪耳朵,小草回去时拿俩,猪骨头也给大黄留着呢。”
小草甜甜谢过,大黄也摆了摆尾巴,继续跟着姐姐往前走。
南山说是山,其实只能算是一片高低不平的坡地,坡上树少荆棘多。小暖请了张玄清仔细勘测了山行地势,并设计了南山内的正题布局。工匠们现在正照着设计图,热火朝天地削坡填土修道建房屋,这场面让人看了就觉得热血沸腾。
正在这里监工的黄子厚和晟王府的管家王全柏见姑娘来了,立刻过来行礼。小暖让他们各自忙碌,便跟着大黄一路往南走,不少工匠见大黄来了,都低头闷笑。
郡主家这条狗真是个大活宝,上次找不到了它藏的几根骨头,就惊动了秦安人。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东西,怎得连郡主都找来了?于是,大伙儿都停下来看着大黄领着一帮子人向南,钻进了林子。
小暖带着妹妹,跟着大黄钻过一片荒草,停在一个小山坡下。小暖扫了一圈问,“大黄,这里有你的东西?”
大黄甩了甩尾巴,“汪!”
“姐,大黄说有!”小草拉着姐姐的手,充满寻宝的兴奋劲儿。
大黄开始刨洞,小草也拿着她的小棍子帮挖,张冰等人也齐上手。此处多碎石,挖起来还挺费劲。小暖见大黄继而不舍的模样,便道,“去叫几个工匠过来帮忙。”
人多好做事,大伙儿铿铿锵锵地挖了一会儿,就发觉此处不对劲儿了。王全柏将小暖请到一边,低声道,“姑娘,这么大块的石头不该是土山上本来就有的,要不……您先带着小草姑娘回去?”
不是本来就有的,就是被人放下去的。小暖立刻意识到这里可能埋着个死人!她招手唤过小草哄道,“小草,这里的石头太大,里边可能有脏东西,你先回家,姐姐弄明白了再回去,成不?”
小草立刻乖乖点头,“好,姐姐和大黄也不要碰脏东西。”
王全柏低声道,“姑娘,您也……”
小暖摇头,大黄叫她来一定有原因,“弄清楚怎么回事儿再说。”
结果,这一清,就是一个早上。秦氏过来看过一趟,想找小暖游湖的三爷也到了。
最后清出来的不是一个棺材,而是一座不大的里外两间的墓室。大黄之所以如此执着的原因,是因为这墓的一角的石板松动,住进来……一窝兔子!
“这窝兔子毛色浅,应该是咱们撒在山里的。”帮着大黄逮住兔子后,张冰推测道。为了方便大黄抓兔子,小暖一家买了不少撒在山里,这只算是活得比较长的。
小暖无语了半日,指着墓里的陶陶罐罐问身边的三爷,“这墓里的东西值钱吗?”
三爷摇头,“这些并非金玉或青铜器,不值什么,让众人散了吧。请你师兄过来为死者超度之后,再将棺椁移走,找地方安葬。”
如果这是在现代,挖到陶罐也很有考古价值的,不过在这里还真没什么可稀奇的。小暖让众人散了后,又派人去请师兄过来做法事。张玄清来后仔细看过,然后一脸平静地道,“这只是两三百年前一般富绅的坟墓罢了,师兄把这棺椁移走便是,不碍事。”
“师兄要把这棺椁移到何处?”小暖好奇地问,本地的风俗是用木棺,这种石棺她还是第一次见,说实话,她很好奇棺材里有什么东西,不过三爷和师兄都在,她可不敢说开棺看看这种找揍的话。
张玄清解释道,“长眠地下之人被惊动,须得诵经满九九八十一日,方可消除其怨气再入土为安,为了方便行事,先将它送到观中吧。”
小暖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劲儿。不过她还是如师兄所愿,派人将棺材装车盖好,又听师兄的吩咐,将地上的陪葬品也清理干净一并装上马车送去长春观。张玄清仔细吩咐了黄子厚等人该怎么处理剩下的墓石后,才与小暖和三爷告辞离去。
三爷看着张玄清走了,才低头问小暖,“去游湖?”
小暖点头,先问大黄,“还有要刨的东西?”
大黄甩了甩尾巴,斜了三爷一眼,才满足地叼着兔子回家了。
小暖会生气换了身衣裳,跟三爷到青鱼湖游玩。现在正是荷花盛开的时候,湖面上美不胜收,游湖消暑的人络绎不绝。三爷要了艘大船,带着小暖荡到湖心,恣意吹着凉爽的风观赏湖光山色。
小暖确认大船周围无人后,才拉着三爷问,“三爷,那墓室有何不妥?”
三爷先问道,“你是如何看出不妥的?”
“首先是因为石棺在本地比较少见,其次是那座墓室虽然潮损严重,但怎么看也不像有几百年的样子。第三,三爷见到石棺后,就立刻示意玄散清场了。”小暖观察入微,三爷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我师兄见了石棺后也是一本正经,不过就是因为他太正经了,所以我才觉得不对劲儿。他弄走石棺还有情可原,就把陪葬用品都拿走,就不有点过了。三爷,那墓里是什么人?你们怎么一看棺材就认出来了?”
三爷叹息一声将凑过来的小丫头抱在怀里,“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心细,事情就麻烦了。”
第七一五章 刺客
还真是有事儿啊,小暖往三爷耳边凑了凑,小声问道,“那是……我师祖张天师的墓吗?”
三爷被她都笑了,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师祖前些日子还还出现在京城里么,你这小脑袋在想什么!”
万一是师祖金蝉脱壳用的衣冠冢呢?小暖捂着额头傻笑,她就说嘛,师祖也不该这么不厚道,把衣冠冢放在她的封地里还不跟她说一声。
“如果不是我的师祖,那为啥我师兄还跟三爷配合得那么默契?”小暖锲而不舍地追问,她对那石棺里的人的身份,好奇得紧。
对着这大好的湖光山色,小丫头一点跟他谈情说爱的兴致也没有,却抓住个死人不放,三爷无奈道,“此事你无须知晓,吃些茶点?”
小暖灵动的大眼睛往上一挑,傲娇十足地道,“三爷不说,我师兄也会说的。只要我想知道的,我师傅和我师兄都会告诉我。所以三爷说吧,那到底是谁?”
三爷叹了口气,“告诉你也无妨,那石棺的确跟你的师门应有些关联,因为石棺之上的纹路是道家的脱困升仙图,还有那些瓶瓶罐罐虽被大黄和兔子碰歪了几个的,但那摆位你也看得出来,应是某种奇门遁甲之术。”
额……她真没看出来……小暖故意略过这一点,“然后呢,那石棺里到底是谁?”
那要脱困飞升的人该是个大人物,否则三爷也不会清场子了。
三爷低声道,“石棺边上的龙纹是皇家特有的,若我所料不差,石棺里应该是失踪已久的清王。”
那个棺材上还有龙纹,她咋没发现呢?不过这个答案完全出乎小暖的意料,跟建隆帝争位子失败的上任皇长子清王,怎么会葬在这里?
因为他,朝堂还掀起了一番血雨腥风,五更书舍里的珠绿一家就是因为清王才被建隆帝弄得家破人亡的。
不行啊,这是颗大雷,一旦炸了定会死伤无数。
小暖又蹿起来,伸出小手压着三爷的肩膀认真地问,“三爷,这件事会不会牵连到你和我的师门?”
能被小丫头排在她的师门之前,三爷竟觉得有些喜悦,“牵连不到我,若非为了你那麻烦的师门,当场我便让人将高仓颉叫来开棺了。”
原来是这样!小暖低头在三爷脸上啄了一口,“多谢三爷。不过您放心吧,那一定不是我师祖、师傅和师兄们干的。因为我师门有严规:门中弟子一旦参与皇子夺位,立刻逐出师门。”
“还有此事?”三爷凤眸一亮。
小暖无语,“三爷,您不是为了想为此就拉着我去争皇位吧?”
被点破心思的三爷轻轻笑了。
……
“这事儿得不偿失啊,三爷慎重,一定要慎重。”小暖立刻劝阻,这么危险的念头可千万不能有,那劳什子的皇位有什么好的,上去后就一点自由也没了。
“又乱用成语。”三爷将她动来动去的小身子拉回怀里,眼睛依旧闪亮,“既然能肯定不是你师门做的,那就好办了。”
小暖拉过三爷青如墨的发丝,在她细细的指间绕啊绕的,“清王死了,尸体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些人难道埋了就不管了?现在我开南山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怎么一定动静也没有?”
三爷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首先,那处离着高仓颉率领的大内侍卫所在之地不远,若是有人明目张胆地转移棺椁定会引起高仓颉的注意,得不偿失;其次,那里离着你修造房屋之处还有一大段距离,十几日内应还动不到;第三,按照南山的修缮计划,那处山坡会被移平么?”
小暖摇头,“这得问过黄子厚才能知晓。还有一种可能,埋葬清王的人已经死绝了或者觉得转移棺椁危险太大,所以干脆放弃了。”
三爷轻轻摇头,“清王之子柴严亭,尚无下落。”
还有这事儿,她咋没听说过?小暖立刻问,“柴严亭厉害不?”
三爷点头,“才华胆识颇有清王之风,俱是不差。”
若是让各方面都不差的柴严亭知道,自己把他老子的坟头给挖了……小暖缩缩脖子,又问道,“柴严亭厉害还是三爷厉害?”
三爷挑挑眉,“你说呢?”
小暖立刻就放心了,“三爷,今日之事小暖也是无意为之,如果柴严亭找上门来,您可得帮小暖说几句好话,若是实在不行来硬的,您可得帮小暖挡着点儿。”
三爷忍不住笑了起来,“好。”
两人正说着,玄散轻轻敲门,“三爷?”
小暖立刻起身坐到一边整理好衣裳,三爷叫了玄散进来回话。玄散报道,“工匠们按照张玄清的吩咐要移走墓室的石壁时,不想却发生了坍塌,意外发现主墓室之下有个不小的盗洞。”
小暖立刻问道,“那盗洞是早就有的还是刚挖的?”
“刚挖的!”玄散也反映了过来,“三爷!”
小暖急了,“三爷,有人要抢棺椁!”
三爷立刻站起身,“速派人去长春观!”
玄散立刻应是,小暖也喊道,“守一,风露,你们也去。不用管别的,只负责保护七师兄的安全,快。”
“是!”随着小暖出来的田守一和贺风露立刻纵身,踩水而去,引得游湖人群一片惊呼。
待田守一、贺风露和三爷的暗卫赶到济县城西南的长春观时,院内已有打斗之声。几人翻墙入内,见观内横尸数具,守在棺椁四周张玄清及其弟子俱身染鲜血,正与十几个黑衣人缠斗,形势危在旦夕!
有贺风露等高手的加入,立刻改变战局,黑衣人见形势不妙只得打了一个唿哨撤退。不想他们在撤退时,竟扔将两团黑漆漆的东西点燃,向棺椁扔过去!
“炸药!”玄其大吼一声,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炸药飞向棺椁。
就在这刹那,棺椁边的张玄清踹开弟子,用右手的拂尘抽飞一团火球,左脚又踢向另一个。这两团炸药接触东西后,即发出巨大的响声,散开一阵呛人的烟雾。
第七一六章 龙棺
黑衣人见大势已去只得撤走,张玄清忍痛大吼,“守一、风露,你们不要追,保护棺椁!”
玄其也明白一口黑衣人抢不走就要毁掉的棺椁事关重大,立刻吩咐道,“十三带两个人去追,剩下人等保护石棺!”
小暖跟着三爷到了后,见到这一地狼藉小脸都吓白了。玄其见到小暖立刻大声道,“郡主,立刻派人去保护大黄!”
“玄舞已经带人回去了。”小暖说完,奔到黑成了煤球的七师兄身边,“师兄,你怎么样,哪儿受伤了?”
张玄清撑着观主的架子道,“我无事,你快回家去,莫四处走动。”
小暖见师兄还算好,立刻起身,“三爷,我……,人呢?”
方才还在她身后的三爷,怎得不见了?
玄散回话,“三爷已经去追黑衣人了,让属下保护郡主回第一庄。”
小暖也不敢耽搁,出观后翻身上马,带着玄迩和玄其直奔第一庄而去。待回到庄内,见到趴在水池边睡觉的大黄和田里跟管事们议事的娘亲,小暖微微松了一口气,“小草呢?”
秋月立刻上来回话,“二姑娘在五更书舍,玄舞大人已经赶去了。”
正说着,小暖便见玄舞带着小草和秦二妮儿也进了第一庄,心才算完全放下,立刻转头对玄散道,“我这里没事儿了,你去保护三爷要紧。”
玄散连马都来不及骑,纵身翻墙而去。大黄见此,立刻汪汪叫了起来。
秦氏匆匆走过来问道,“这是出啥事儿了?”
小暖看着气愤的大黄和茫然的小草,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才道,“娘,咱们大黄捅了个马蜂窝……”
小草立刻抬起小胳膊抱住脑袋,左看右看的,“蜂窝在哪儿呢?马蜂还是蜜蜂,大不大?”
小暖望天长叹,“嗯,大马蜂窝……”
玄散追到三爷时,他正提着两具尸体往回走。三爷见玄散来了,直接把尸体丢给他吩咐道,“将高仓颉叫到玄妙观去。”
“是!”玄散深吸一口气,仰头大吼,“华驰、华奋、华强、华归晟王请高大人速到长春观”
藏于暗处华奋一脸黑线,命人去请统领后,自己现身到了晟王面前,双膝跪地行礼,“属下华奋,叩见王爷。”
三爷点头,“起来吧。”
“属下遵命。”
玄散左右看看见没人出来,便把拎着的尸体扔给华奋一具,随口问道,“就你自己?”
明明是暗中跟踪,却被人喊着名字叫出来,尴尬异常的华奋接过尸体闷声道,“这里本就没几个人,华驰……死了。”
玄散惊讶,“怎么死的?”
华奋不吭声。
走在前边的三爷竟回头看了他一眼,华奋立刻开口道,“华驰在屋里睡觉,发现时就已经死透了。身上无伤,腹中无毒,死因不知。”
三爷点头,继续快步前行。玄散嘀咕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莫非是见鬼了。”
华奋低头不语,暗道这还真没准儿。因为在牢里时,师无咎就说华驰八字偏寒阴,易撞见邪事儿。不过这等虚妄无稽之谈,华奋自不敢在晟王面前提起。
待三爷带人回到长春观,右脚被包成粽子的张玄清立刻将田守一和贺风露打发回小暖身边,又端着被人划了一刀的脸,苦巴巴地道,“王爷快将这些东西移走吧,若在留在贫道这里,贫道的弟子徒孙们怕是会死绝的。”
三爷点头,“道长伤势如何?”
张玄清甩甩腿,“无妨。”
“可曾开棺?”
“还未来得及。”张玄清郁闷道,他只是对这石棺上的雕纹一时好奇,又想卖晟王个人情,才将棺椁移了回来,怎会料会有大批刺客尾随而至,平白损了观里十个弟子!
三爷仔细看着被烟熏得黑了一块的棺椁,低声道,“待会儿开馆请道长帮忙验看后,再移走不迟。”
还不待张玄清回答,玄咎就进来回话了,“三爷,楼大人听说观里出了事儿,带着衙役来了。”
他倒是会挑时候来,不过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张玄清抬起阵阵抽痛的脸,建议道,“王爷,楼大人是本地的父母官,让他一起做个见证也好。”
三爷点头,“让他进来。”
楼萧迁带着三班持刀衙役进来后,见到观内处处血迹和地上躺着的一排尸体,寒毛都炸了起来,立刻磕头认错,“卑职无能,请王爷恕罪。”
“退到一旁。”三爷懒得跟他说话,挥手让他退到一边后,又问张玄清,“依道长所见,这石棺是何人所制?”
张玄清分析道,“这石棺上的升仙图隐含的符咒,贫道还未看明白,一时还说不好。待会儿人齐了开棺后,请王爷准贫道将这棺椁上的图案拓下来细细参详。”
三爷点头,“可,有劳道长。”
楼萧迁拔着脖子望着石棺,暗道这是从哪儿挖出来的,为了这么个玩意儿竟死了这么多人,这棺材里到底是谁?
高仓颉很快到了,给晟王行礼后,他的目光也转向棺椁上。玄散解释道,“这石棺是在秦家村南的山坡内偶然发现的,不想竟引来刺客抢夺。我等推测棺中定有玄机,王爷请高大人和楼大人前来一起开棺,也好做个见证。”
楼萧迁一听还有自己的事儿,立刻满面荣光地凑上前
高仓颉看请棺材上雕刻的皇族特有的纹路后,冷汗都冒出来了,“王爷,这是真龙……”
他娘的,这穷乡僻壤的,怎么会有五爪龙棺?这是只有皇上才能用的纹饰啊!
三爷微微点头,“所以才请高大人一起来开棺。”
楼萧迁听明白后,吓得脸都白了。这热闹可不能看,搞不好要死人的,他唯唯诺诺地道,“衙门里还有事,卑职……”
“给老子呆着!”高仓颉一把将楼萧迁拉到近前,奶奶的,来了还想跑!
楼萧迁见晟王也不吭声,只得转言道,“卑职不是想走,是想让人将卑职府里的师爷叫过来,他对这些雕刻符文,颇为精通。”
既然走不了,那就多找几个过来!若是真要被杀人灭口,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不是。
高仓颉一把将这软蛋推到一边,挺直腰杆道,“请王爷吩咐。”
第七一七章 龙袍玉衣
不同于楼萧迁的孬种样,高仓颉只觉得热血沸腾。
以五爪龙纹棺入殓的,除非这石棺里是皇上的老子太上皇,否则就是大不敬的谋逆之罪!就凭刚才抢石棺的黑衣人的不要命的劲头儿,高仓颉就知道这石棺里的人的后代仍在世,只要将这些人揪出来……他高仓颉出人头地的机会就到了!
他不用再躲在山里喂蚊子了,他取代封江兆的日子,指日可待!
待暗卫将石棺外表清理干净,又把图案拓印下来后,晟王清退闲杂人等,命人打开石棺。一阵令人窒息的腐臭味儿散去后,高仓颉迫不及待地拎着楼萧迁上前往里看。
待看清了里边的情形,楼萧迁则直接哆嗦了,高仓颉惊呆了,“三爷……这是……何人,好大的胆子!”
三爷在石棺前认真看了一会儿,才问张玄清,“张道长,请近前一观。”
包扎着一条腿的张玄清被人扶到石棺边,待他看见石棺里身着龙袍的白骨是,也惊得愣了愣神。这龙袍一看就不是唱戏的用的假龙袍,这可是金丝金线明黄袍啊!此人的后人敢用龙袍入殓死者,若是被查出,足可诛杀九族!
待把这具被龙袍包裹的枯骨仔细看了一遍后,张玄清讲道,“此人以六器随葬,玉琮在腹、玉圭在左、玉璋在首、玉琥在右、玉璜在足,应该还会有一块玉璧在其背,这些玉器的摆位极为讲究。且他手中有玉握,口中有玉塞,头下又玉枕,若是贫道所料不错,此人身上当有能保其飞升成仙的玉衣。”
张玄清用被炸得没毛了的拂尘棍子,挑开尸骨身上的龙袍一角,果然露出里边用玉片制成的玉衣,“由此看来,此人生前当时富贵逼人的。而他的死因应是斩刑,三爷看。”
张玄清指着白骨脖子上齐刷刷的断痕,“脖子边上这圈金线,应该就是用来把头缝在脖子上的。”
白骨皮肉已经腐烂,脖子上转圈弯弯曲曲的金线便显得尤为扎眼,楼萧迁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恶心,忙又闭上眼睛,暗道这人到底是谁,怎得如此有钱,不止有一棺材的玉器陪葬,连缝脖子的线也用金的。
高仓颉也分析道,“看这尸骨枯腐的模样应已死了十余年,能制出如此逼真的龙袍的应不是一般人家,十年前被砍头的王公大臣……”
高仓颉身子抖了抖,亲娘啊,这不会是……圣上的大哥清王吧!不对啊,清王死后尸身不是被圣上恩准葬入皇陵了么?高仓颉也有点慌,这若是清王,事儿可就大了,“王爷,您看?”
三爷道,“将他手里的玉握取出来。”
三爷的暗卫站在后边,没一个上前的,而受了伤的张玄清和吓麻爪的楼萧迁都看向高仓颉。高仓颉暗道一声晦气,只得取出帕子,将白骨手中的玉握取出来擦净,递给晟王。
三爷将玉握仔细查看后,吩咐道,“封棺,抬走。”
“是!”玄散等人将石棺封好并打了封条,连同陪葬的瓶瓶罐罐一起抬回严府。三爷吩咐人帮着张玄清料理长春观中死伤的道士后,对高仓颉道,“此事事关重大,高大人与本王各派六人日夜看守石棺,等待圣上的旨意,再做定夺。”
“是!”高仓颉看着被暗卫和侍卫团团围住抬出长春观的石棺,小声问道,“王爷,这真的是……清王么?”
三爷低声道,“此事不可妄断,高大人只需俱实上奏既可,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高仓颉连连点头,“王爷带回的那两个黑衣人?”
三爷摇头,“本王伤了他们,待追到时他们已经服毒自尽。你与玄散一起验尸,看是否有线索。”
“是!”高仓颉得了许可后,抬头看着天上越滚越厚的云,觉得这天怕是要变了。
待回到严府,三爷立刻下令,“速请乌桓将军。”
右金吾卫大将军、十七岁的小将乌桓骑马赶到严府后,三爷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下令道,“对方身手狠辣又有火器,济县厢军怕是不及。乌将军速调兵将保护长春观、秦家村南山坳和第一庄,若有敌来犯,杀无赦。”
“末将尊令!”乌桓接令,又请示道,“王爷,是否将探马再放五十里?”
若是黑衣人与敌军有关联,引发战事也不无可能,三爷点头,“此事全由将军做主。”
乌桓抱拳,身上的铁甲铮铮,“王爷放心,不管这批黑衣人由何处而来,末将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三爷点头,又低声道,“将军务必小心,此事不容有失。若是此番你我运筹得当,乌羽应能很快归来。”
乌桓朗星般的双眸不可置信地圆睁,见三爷微微点头后,才压住一腔的激动,大步流星走出严府,跨马提枪,直奔右金吾卫大营调兵遣将。
第一庄内,秦氏听完小暖的讲述只觉得心惊肉跳,“这棺材里到底是啥人……小暖,这可咋办啊?如果,如果他们再来……咱们这里是安稳,可村里你……二舅他们咋办啊!”
“娘别怕,有三爷在呢,咱们只管踏踏实实地种棉花,御敌的事儿,三爷会安排得妥妥的,不光咱们这里,秦家村也会妥妥的。”小暖对三爷,信心满满。
秦氏听到此事有女婿担着,心里也踏实了。若说这天底下她见过的最靠谱的人,除了乌老将军就要数她女婿柴严晟了。别看她女婿年纪小,但只要他在这儿一站,天塌下来秦氏都不怕。
于是,秦氏站起来了,“那……娘接着收拾棉花去?”
小暖……
“好。”
秦氏到棉花田里刚拿起锄头,趴在地头上的大黄忽然跳起来就往外跑,“汪、汪、汪!”
小草也跟着大黄跳起来,“有情况,走!”
秦氏立刻急了,“大黄别闹,别管啥事儿你都给我老实呆着,否则以后没肉骨头吃!小草,你也给我回来,你姐怎么说的!”
大黄一听立刻奔回来,围着秦氏转啊转。小草扔了小棍子,拉着娘亲的衣裳笑啊笑。秦氏拉住大黄的耳朵,低声警告道,“你可消停点儿吧,再折腾下去天都得被你捅个大窟窿出来!”
秦氏刚叹了一口气,就听到天边隐隐有雷声传来,她担忧地看着天上还算高的云朵,“莫不是又要下雨了?”
第七一八章 吃鸡腿不?
“汪,汪!”
“不是雨声。”小草也好奇地听着。
待声音越来越大,大黄也越来越焦躁。刘守纯飞快从庄子口跑过来,“夫人,金吾卫的乌将军奉三爷之命,派官兵保护咱们来了!”
秦氏腿一软坐在田边,拍着胸口道,“可吓死我了。”
被吓坏的不只秦氏,秦家村的父老和南山里干活的工匠都被吓得不轻。平白无故的,咋金吾卫的禁军都被惊动了,这带刀枪过来往村里一站,是要干嘛?
多日闭门不出的陈祖谟也打开家门,问持长矛站在他家门口的铁甲官兵,“敢问这位将军,这是出了何事?”
这官兵目不斜视口不言,直如钢硬如铁的站在路边一动不动。陈祖谟只得讪讪地退了回去,吓得腿脚发软的皮氏扶着青柳地胳膊哆嗦着,“儿啊,一定是小暖那死丫头又惹事儿了,她这是要害死咱们啊!”
陈祖谟默默不语,但是出于直觉,他也觉得是小暖干了啥事儿,才惹了金吾卫出洞。济县能调动金吾卫的也只有晟王了,晟王是小暖的女婿,他调动金吾卫绝不是为了对付小暖,那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不是对付,莫不是来保护小暖的?陈祖谟头大了。
秦家老宅内,白氏和杨氏隔着门缝,偷看门口浑身冒着杀气的官兵,然后哆哆嗦嗦地躲进屋里。杨氏低声道,“娘啊,您说是不是小暖那丫头觉得咱们碍眼儿了,所以打算把咱们都……咔嚓了啊?”
脸色苍白的白氏裹着被子冷哼一声,“大不了就是一死,有啥……老娘才不怕!快,大郎三郎呢,快去把他们找回来啊!”
秦氏哪敢出门啊,她转头催促躲在一边吃东西的闺女,“你去找找你三弟,快点把他带回来!“
秦大妮儿却一点儿不怕,她大咧咧地到了院子里,叉着腰扯着嗓子开喊,“三郎回家吃包子喽”
五更书舍内,正在读书的珠绿听得动静,走到书舍的竹篱边上望着南山内密密麻麻的兵士出神,“先生,这是出了何事?”
已得了小暖那边送来的消息的云清先生不慌不忙地道,“南山里挖出了些不寻常的东西罢了,并非大事,过几日也就好了。”
珠绿神情忽变,“挖出了什么?”
说完她才觉得自己失态了,立刻屈膝行礼,恭敬地道,“先生勿怪,珠绿只是好奇何物能引得禁军出马。”
这样的阵仗确实少见,珠绿惊慌也在情理之中,云清先生微笑道,“老夫也不知,不过事不关己莫闲管,咱们只管整咱们的书册,刚到的那批书造册摆好了?”
陈祖谟家对面的润笔斋门口,铺子的东家韩二胖正拎着个卤鸡腿啃得正香,见对面那金吾卫官兵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韩二胖有从旁边的盘子里拿出一个鸡腿,“兄弟,吃不!”
官兵摇头。
“我家兄弟卤的,他家的猪耳朵连圣上都喜欢吃,你真不来一个?”韩二胖摇晃着手里的鸡腿。
“不吃。”官兵开口了。
陈祖谟听到官兵肯开口说话,立刻趴在门边倾耳细听,哪知他听了半天,好事儿的韩二胖竟一句不问,这官兵也一句话不说,俩人只是隔着一条路,一个啃鸡腿,一个看着对方啃鸡腿。
陈祖谟……!
第一庄内,秦氏母女三人都被大黄赶回了院子。院子门口被一脸严肃的大黄,不许这帮子带着血腥气的家伙们靠近一步。
见到大黄紧张的样子,小暖想起一幕幕大黄护主的往事,再看它毛滚滚的背影,觉得心里无比踏实。
小草抱着娘亲的腰,大眼睛好奇地四处望着。秦氏则轻轻拉了拉小暖的衣裳,待闺女回头,才低声问道,“小暖,咱们要管饭不?”
“应该不用吧?”小暖转头看玄迩。
玄迩回话,“不用,金吾卫出营,每个将士身上都带着口粮的,根据任务不同,带的口粮多少也不同。”
小草的大眼睛亮了,“他们在哪带着呢?”
小暖一家子的目光都在这几个背着弓箭、手握长矛还没带包袱的官兵身上打转。这几个人被盯得受不了了,其中一个伸手指了指自己腰间宽宽的束腰。
小草咬着小手指,好奇问道,“哥哥,你这里边是什么,好吃吗?”
金吾卫官兵沉默片刻,觉得不回话实在不好,才点了头,“好吃。”
“那哥哥分小草一些,小草把我家的饭分给你吃,好不好?”小草与他商量道。
一听有吃的,大黄的尾巴也不由自主地摇了摇。那官兵却摇头,“将军有令,吾等不可动此处百姓的一砖一瓦一粒米,否则军法处置。”
小暖暗暗点头,乌桓能在在乌老将军去世后,还将金吾卫带的这样好,让人觉得欣慰。想到乌桓,小暖又想到远在漠北的乌羽,也不晓得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处理完正事,急匆匆从严府赶来的三爷,在路上碰见了赵书彦。赵书彦拉马行礼后,问道,“三爷,郡主那边可还安好?”
三爷点头,“她们无事,你去往何处?”
因听说这里忽然被官兵围了的,不放心小暖一家打算过去探望的赵书彦含笑道,“去茶宿办点儿事儿。”
“这十日内秦家村只许出不许进,你有事可过几日再来。”三爷说完,还是给了赵书彦一些方便,“若是你有急事,本王派人送你进去?”
赵书彦没想到三爷对他如此客气,连忙道,“不过是去查账,不急。”
三爷点头,带马向前而去,赵书彦见他走远了,才带着小厮慢慢回城。
不一会儿,三爷便带着一辆马车从第一庄出来了,马车边还跟着田守一等人。待马车行到赵书彦近前停住,车帘撩开露出小暖红润的小脸,“小妹这里一切安好,为求稳妥,大哥近日也不要多出城行走。”
赵书彦见她果然安好,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含笑点头退到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小暖被三爷带走。
待到了长春观门口,一身道袍的小暖从马车上跳下来,由三爷亲自带进入长春观。经方才一战,长春观死了十名道士,连带观主在内伤了数人,这座不足四十人的小道观,瞬间死伤近半。
待小暖看到放在正殿门口的十口棺材时,心里也疼得厉害。不管这个死人是谁,他们为了夺一口棺材就杀了自己这么多师侄孙,就绝对不是好人!
这个仇,得报!
跛着脚在大殿里主持完超度法事,张玄清请了三爷和师妹入静房落座。
第七一九章 心有灵犀
小暖看着师兄被裹成粽子的脚,很是担心,“师兄,你的脚?”
张玄清叹气,“是师兄学艺不精,这若是让师傅知道了,该怎么办才好。”
小暖马上安慰他,“师兄要护着弟子们,还要保护石棺,对方人多又下了狠手,师傅不会怪你的。”
张玄清满脸凄凉,“师妹有所不知,咱们师兄弟九个不算你,你七师兄我的功夫只比三师兄强一点儿。三师兄虽然功夫差,但他有各种歪门邪道的丹药护体,敌人也不能奈他何。”
所以,师兄弟中最好欺负的,居然是七师兄吗?小暖看着三师兄这小可怜的模样,于心不忍地道,“如果师傅责备师兄,九清会帮师兄求情的。”
“还是师妹好。”张玄清立刻抬起头,待看到师妹旁边那男人凶巴巴的明了眼神,张玄清缩了缩脖子……
小暖拉了拉三爷,让他不要摆冷脸吓唬师兄,又递上一摞银票,“这些钱师兄先拿去应急,若是不够再跟九清讲。”
张玄清眼圈都红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银子花用,玄清当年开道观的钱,都是自己一文一文的赚来的。”
眼见三爷眼神越发地不好了,张玄清才收住,“师妹把这些拿回去,师兄不缺钱。”
既然拿出来了小暖就不会再拿回去,“师兄留着吧,师侄们的后事、修缮道观等都得用银子。”
“说起修缮道观,师兄想去你的南山封地内再盖一座,不知可否?”张玄清收起银票,问道。
小暖磕巴都不打就同意了,“当然可以啊,师兄去看上哪块就在哪块盖,想盖多大就盖多大。”
师妹简直是太好了,张玄清泪汪汪地望着师妹道,“就盖在发现石棺的山坡上,不管他们为何将人埋在那里,师兄都要将他们的气运死死地压住!他们杀了我十个弟子,此仇不报,誓不为道!”
小暖立刻点头,“必报!”
三爷开口了,“这仇道长打算如何报?”
张玄清一脸坚定,“待师傅到了后,贫道就立刻出发去追查他们的下落。”
“师傅能来吗?”小暖问道,师祖的后事怕是还没办清呢。
“会的,说不定师傅今天就能从上清宫出发了。”张玄清道,师祖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不过就是办个法事糊弄人而已,与师妹有关的才是真正的大事儿、正事儿。
上清宫离此甚远,今天这里发生的事儿明日就能传到上清宫,他们传递消息的速度比圣上的耳目还快,也不知用的是什么手法。三爷默默将此事记下,又问道,“道长要去何处追?”
张玄清很是坦然,“贫道也无门路,还得靠王爷的消息路子。”
三爷点头应下,“依道长看,那石棺上的雕纹、石棺外瓶罐飞仙阵的摆置,该是何人所为?”
“师兄,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用管别的,三爷要听的就是真话。”小暖叮嘱道。
张玄清抽出旁边架子上从棺材上拓印下来的棺材雕纹展开,指着上边的纹路给三爷分析道,“脱困升仙图乃是我道门常用的福图之一,但是这幅图却与惯用的有些不同,它的纹路复杂,暗含几个重要符文。若非贫道参学过师祖留下的符书,也认不得这些。这些石棺上的符文不只能助棺内之人魂魄飞升天界,还可泽披后世子孙,其所求为何,三爷从他身上穿的衣裳也该明了了。”
其子孙也图谋皇位,三爷点头。
“那棺材上的纹路和地上的瓶罐阵法摆置虽与我上清宫的符文相似,但也不尽相同,那符文的画法并非出自我上清宫一脉。不过俱贫道所知,大周之内能制出如此精良的符文的,并无几人。”
“都有谁?”三爷问道。
张玄清低声道,“袁天成一脉的高手当有此能。当然,我师祖、我师父和我师姑也有此能,不过贫道敢以上清宫两百余年的清誉做保,此事绝非我上清宫所为。”
那就是袁天成的人了!小暖瞪大眼睛,一个计策在脑袋里渐渐成型,眼睛亮啊亮的。
三爷又问道,“那些陶罐内是何物?”
张玄清摇头,“封口的陶罐不知其中是何物,而破损的陶罐因年代久远,其内只剩些残渣,贫道不善此道,也不知其内是何物,若是贫道的三师兄在此,当能辨出一二。”
三爷又问最后一个问题,“他们为何选在秦家村南的山坡埋下石棺?”
张玄清亦是疑惑,“贫道也不知,那处若论《葬书》所载的地形,并非上好的墓葬之所,这或许与什么邪术有关。”
三爷略沉吟,“天师留图的神山也去此不远,这两者之间可有关联?”
张玄清再摇头,“贫道不知,待贫道的师傅来了,或许能有一番见解。”
小暖身子前倾,“师兄,那些陶罐内装的会不会是人的五脏?”
三爷转头,见小丫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张玄清,不知再想些什么。
张玄清未置可否,“若是邪术,也有可能。若非邪术,当是道家宝物仙丹。”
小暖的眼睛转啊转的,待到从长春观出来后,她立刻拉着三爷去了天香楼三楼的雅间,眼睛亮亮地望着他。
三爷见她如此,便顺着她的意问道,“你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小暖嘿嘿一笑,“三爷,我师兄都这么说了,这事儿八九不离十就是袁天成的人做的。石棺内的人可能是清王,那么也就是说,袁天成与清王或者清王的后人是一伙儿的!如果他们是一伙儿的,那么袁天成炼丹让圣上中慢慢中丹毒,可能就是为了帮助清王的后人谋夺皇位!也就是说,他说的话和他做的事儿,大多数都是假的!”
三爷点头,“然后呢?”
“然后,他给圣上解梦双生子的梦,也就是无稽之谈!只要能证明那些瓶瓶罐罐内是人的五脏类的东西,那么就能证明他这样解梦是别有所图,乌羽就能回来了!”小暖的眼睛闪着星星般的光芒,远在漠北的乌羽,她和三爷从未忘记。
三爷的唇角微微挑起,“在此事上,你我不谋而合。圣上一直信任袁天成,近来袁天成断臂之事引得圣上起疑,对他的信任已大不如前。若是这石棺当真出自袁天成一脉之手,我便有八成把握。”
原来三爷也是这样想的!小暖凑近一点,“就算不是出自袁天成他们的手,咱也给他弄成是!”
第七二零章 小暖的手艺
三爷愉悦笑了,“嗯,我正有此意。”
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小暖的眼里也染了笑意。这种感觉真好,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有和赵书彦在做生意时,才能有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不想在谋事上她也能与三爷走到一块去。
三爷也动了意,便顺从心意拉过小暖的重重啃了几口,低声埋怨道,“你对张玄清,倒是很不错。”
小暖忍着小脸上麻酥酥地疼,赶紧从袖袋里取出两双布袜递过去,拍马屁道,“这是小暖刚给三爷做的,您看这边上的花纹也是小暖绣的呢,好不好看?”
三爷接过去,这小丫头的针脚比上几双有所长进,起码这双布袜是平整,不过这边上的花纹就……
小暖指着布袜口上的两个红球道,“三爷的名字‘严晟’里的‘晟’是光明的意思,与太阳有关;小暖名字里的‘暖’字也与太阳有关,所以小暖才绣了两个太阳上去,意思就是这袜子是小暖绣给严晟的。”
听小暖这么一说,三爷看着布袜上是似是落了两滴血的图案,顿觉亲切顺眼了。他把袜子收起来,低声道,“再叫一次。”
小暖从善如流,“严晟。”
三爷第一次从女子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竟是这样的动听。他低头慢慢地吻了下去,专注而深情。
“以后无人时,你都要这样叫我。”三爷低声道。
他是王爷,身份尊贵无比,能直呼他的名字的没几个人,女人更是只有太后和皇后、华嫔。小暖虽是他的王妃,但按着两个嬷嬷教的规矩,小暖该称他为“王爷”的。不过三爷不在乎这些,小暖更不在乎,这是她的男人,如果连名字都不能叫,那还有什么意思!
“严晟。”
三爷的胳膊又紧了紧。喜欢,真得很喜欢,喜欢得舍不得放手。
“严晟,我再给你做个钱袋吧,我做的钱袋可好了,也绣上两个太阳。”小暖又笑眯眯地看着三爷。
三爷深深看着她这小模样,径直问道,“想让我做什么?”
不愧是自己的男人,心有灵犀一点通!小暖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商量道,“后天你带着木黛出来,去第一庄接我游玩好不好?我后天要去绫罗坊给管事们开个重要会议。不过出了这事儿,我娘不让我出门了。”
三爷叹息一声,“必须得亲自去?”
小暖用力点头,“必须。展鹤被砍了头,展柜要从大掌柜的位子上退下来,我必须去主持大局,秦三干不了这活儿。”
三爷点了点她的小脑袋,“好。”
小暖没想到三爷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笑得极为开心。
三爷逗趣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身为绫罗霓裳之主,连个五福招财钱袋都做绣不出来!”
小暖嘿嘿一笑,这话娘亲说了无数遍,她是真没心思也没功夫做,需要时让她的绣娘做就是了。
三爷又抱着她稀罕了半日,才恋恋不舍地放手,“杀你的护院的人的来源交给玄迩去查,若我所料不错,此事应与郑笃初有关。”
小暖也点头,“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三爷忙正事,这个郑笃初我自己收拾!”
三爷给小暖撑腰,“随便收拾,莫怕收不了场。”
待两人用了膳,将小暖送回第一庄后,三爷径直去了南山。
南山墓室的石板被工匠们挖得乱七八糟,石棺之下坍塌的盗洞又被挖开了,玄咎和高仓颉带着人顺着这盗洞寻去,发现竟通到了数百丈之外一处草木繁盛的树林中。能在暗卫和大内侍卫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挖出这么长的盗洞,也是相当的有本事了。
高仓颉道,“王爷,这盗洞连着几个山洞,他们将土都填在了山洞里,所以才能如此隐蔽。按照洞内留下的土痕深浅,他们应该在此挖了十几日了。”
玄咎也道,“他们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应该是想将石棺或棺中之人移走,不想他们叫了人来却发现被咱们抢了先机,所以这些人才一路追杀到长春观去抢石棺。”
玄其补充道,“这都是大黄的功劳,一定是大黄早就发现他们挖洞却没搭理,直到他们把洞挖到大黄的兔子窝边,大黄才急了。”
众暗卫……
“玄其言之有理,此事若论首功,大黄当之无愧。”高仓颉立刻道,大黄占了首功,能跟他抢功劳的就又少了一个,何乐不为?
众大内侍卫……
三爷道,“洞中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高仓颉遗憾道,“这些人极为狡猾,并未留下什么可疑之物。”
三爷却不相信,“雁过留声,水过留痕,他们在洞中呆了数日,不可能没有丝毫的蛛丝马迹。玄其去吧大黄叫来,让它帮着搜!”
“……属下已经去过了,秦安人说现在危险,不许大黄出庄。”玄其低声道,虽说这里有重兵把守,他其实也不希望大黄露面。
大黄立了首功也会招来最大的恨意,秦安人担心它的安危不许它出庄也情有可原,三爷点头,“你带人进去把盗土仔细翻查一遍,不许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玄其立刻带着几个人提着火把下了盗洞。三爷见此处无事,便安抚了几句在南山做事的工匠们,带着人离开了。
五更书舍的竹篱内,珠绿的目光追逐着望着晟王的背影久久不离。小丫鬟莹儿两只手托着驼红的小脸,痴迷到,“晟王要是肯看莹儿一眼,莹儿死也值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英俊的男人,郡主真是好福气……”
珠绿嘴角抿了抿,又将视线转回南山内,盯着堆放在一起的墓石,若有所思。
第一庄内,秦氏带着翠巧等人在田间忙碌。前几日雨水足,田里的棉花又钻出来一波咬花咬桃的小虫,让人着急不已。所以现在不只秦氏和翠巧等人,便是在第一庄借住的展宏图的娘亲小吴氏、给小暖一家开药调理身体的花郎中、被太后派来教导小暖规矩的两位嬷嬷、玄舞带过来的暗卫等人都下了田,齐刷刷地站成一长排,一棵挨一棵地捉小虫。他们捉到一条便叫小草过去将虫子塞在小葫芦里,一会儿虫子多了,小草就拿去喂院子里养的鸡。
是以,田里非常热闹。一会儿这里有人喊,“小草,一条!”
那里也有人叫,“二姑娘,又有了!”
“来啦”小草拿着小葫芦在地里穿梭,像只欢快的小蝴蝶。
玄散在第一庄门外看了一会儿,摸着鼻子嘀咕道,“这场景,怕也只有在安人的庄子里才能见了。”
待玄散说明来意,秦氏也不好拦着不让闺女去见三爷,只得千叮万嘱地送了小暖出庄。被困在庄子里的大黄见到小暖能出去,又不满地围着秦氏一阵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