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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极蓝     掌家小农女txt下载     掌家小农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一五章 树大根深

    只来了两天就急急回京,应是因为昨日抓的那条大鱼的缘故吧。本该死在琴鸣山的大内侍卫却出现在几百里外的登州,这件事就连小暖这个外人都觉得蹊跷得很,更何况是三爷。这条大鱼运回京中后,应会掀起一波风浪,不知三爷这次打算怎么坐稳这钓鱼台。

    赵书彦见小暖因为三爷的离去而低头沉闷,含笑忍着心酸安慰道,“三爷有官职在身,来去匆匆再所难免,待咱们处理完这里的事,你再进京也是一样的。”

    小暖抬头笑道,“表哥,我好着呢。今日不必再陪三爷转,正好继续忙生意的事儿。秦三去请将诸葛先生请来,咱们三人碰头筛选这几天接触的商户,把可以合作的拉个名单出来,然后找时间将他们聚到一处,共商大事!”

    赵书彦甚是欣慰地点头,不被儿女情长所困,时刻都知自己该做什么,这才是他认识的陈小暖。

    待秦三走后,小暖与赵书彦道,“表哥可见过江佳姗了?你觉得如何?”

    看小暖的意思是不错了,赵书彦心中毫无期待,“未见。”

    “那后晌咱们去江家转一圈吧,我觉得还成。”小暖笑嘻嘻的。

    赵书彦用扇子敲了敲他的头,笑道,“就你皮!当人家姑娘是门子么,去了就能见到?”

    一个时辰后,诸葛卿才踩着轻快地步子来了,“昨日我与书彦去见宁秋盛时,他对咱们独揽登州官田的棉花收成还有些意见,但今日一早宁秋盛就亲到诸葛家见我,说是万达人已经应下了。”

    小暖很是惊喜,“昨日在三爷那里,万家三公子承了我的人情,万达人这是在还人情了。”这种还人情的方式,小暖喜欢得很。

    赵书彦也两眼灼灼,“这件事办下来后,后边的事儿就好办了。”

    今年登州两千余亩良田的棉花收成都被纳入他们手中,就等于他们垄断了货源,这还有啥可怕的!小暖此行的目标是要拿到七成的,“赵大哥,卿叔,三日后咱们在登州聚贤楼与选出来的商户聚一聚,一次定乾坤!”

    赵书彦点头,“到时表弟为主,我与卿叔从旁补充。”

    诸葛卿尚有疑虑,“东家,现在咱们独揽了棉花,可还按之前的比例分配?是否再商量商量,绫罗霓裳独揽六成,怕是别家要不满了,这树大招风……”

    小暖哈哈大笑,“树大一定会招风,但只要咱们的根扎得稳,再大的风雨也无妨。棉花生意本就是咱们做起来的,分出四成惠及登州商户是咱们大方,便是一成不给他们,他们又能奈我何?”

    “今年的两千亩良田一旦丰收,明年登州就广植棉花。也就是说咱们只能今年占得先机,明年能赚多少就要各凭本事了。绫罗霓裳底子薄,不趁着今年攒下些家底和口碑,要等什么时候?咱们要本事有本事,要靠山有靠山,要资历有资历,这一笔必须赚!”赵书彦也是信心百倍。

    “表哥的话就是我想说的。卿叔,官场有官场的规矩,生意场也有生意场的门道,这两者有相通之处但也不尽相同,你再接触些日子便会明白。”小暖含笑端起茶杯,“来,为了咱们的大好前程,干杯!”

    诸葛卿笑着端起茶杯,“好!”

    赵书彦碰杯后一饮而尽,与小暖相视大笑,“日爰,痛快,着实痛快!”

    “你我联手,天下无敌!”小暖也是畅快至极,“咱们现在就拉单子,后晌我与表哥去江家,接下来这里两日,咱们撒开人手,全力准备聚贤楼大会,此次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江家日后再去,先弄聚贤楼的正事要紧!”赵书彦将杯子在桌子上一放,英姿勃发。

    诸葛卿左看自家姑娘,右看赵书彦,不由得替三爷操起心来。赵书彦虽然不通拳脚,但在商场绝对是只猛虎,能耐不下于秦记的大总管秦中天。有这样的人追随姑娘左右,怕是不用十年,姑娘的绫罗霓裳就要赶超三爷的秦记了……

    到那时候姑娘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万一三爷跟她起了争执……

    诸葛卿默默站起跟在小暖身后,神情坦然。万一三爷跟姑娘起了争执,自己就站在姑娘这边吧,三爷让他以姑娘为主,他就得听话不是?反正三爷将姑娘放在心尖上,就算有争执,最后让步的也会是三爷吧?他何必来回折腾。

    乘着千里马赶了一夜的路,终于在第二日傍晚十分赶回京城的三爷,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宜寿宫内。

    大内太监总管德喜见到三爷这模样,就知道是大事,立刻使眼色让宜寿宫的太监宫女们都退了出去。

    建隆帝也放下奏折站起身,“快起来,是登州那边出事儿了?”

    建隆帝脑中飞速闪过海寇、北部的契丹等强敌,心中烦乱引得气血上涌,耳中嗡嗡作响,断了丹药的后遗症显现出来,他撑住玉案,才勉强稳住龙体。

    三爷起身到案前,低声道,“父皇莫担忧,不是外患,是儿臣在登州农田边的山路上,捉获一人。”

    “何人?”建隆帝心中稍安。

    “监门卫副将朱远,儿臣在他身上搜到了这个。”三爷将手中的小瓷瓶放在玉案上,退后一步,“儿臣将他拿获后觉得事关重大,立刻连夜赶回,请父皇定夺。”

    听到这个名字,强撑着的建隆帝眼前一黑,仰面就要摔回龙椅。吓得德喜立刻伸手扶住建隆帝,轻声唤道,“万岁,万岁……”

    三爷也是满脸担忧,不过却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没动,建隆帝身体欠安,他若凑过去怕是又会引起他的疑心了。

    建隆帝缓了缓神,才道,“近日奏折甚多,朕两夜没合眼,身体有些乏了。”

    三爷顺着建隆帝的话茬道,“请父皇千万以龙体为重,儿臣直接将朱远交给封兆江处置,您今夜早点安歇吧。”

    建隆帝缓缓摇头,“朱远在何处?”

    “尚在秘密押送途中。不过父皇放心,他跑不了。”

    建隆帝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你做事,朕最是放心。将人带回来后直接交给德喜,此事不可让旁人知晓。”

第六一六章 入天章阁

    “儿臣遵命。”三爷低眸言掩住寒光,封江兆是建隆帝最锋利的一颗獠牙,借此机会离间封江兆和建隆帝,让建隆帝成为没牙的猛虎,是三爷抓住朱远时就订下的计策。

    如今看来,已成了一半。

    建隆帝扶着德喜的手坐稳,才幽幽叹息了一声,“朕也想休息,可内阁那几个老东西实在不得力,叫朕如何安睡!”

    德喜先是诧异,转而惊喜地看着晟王,圣上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晟王这一趟登州,去的太值了。

    “晟儿休息一夜,明日就进内阁为朕分忧吧。”建隆帝微眯龙目,满意地看着殿中的三儿子。严晟已无意争位,去登州也是为了躲开京中是非求个自保,但他在登州发现朱远后却立刻擒住,连夜进京给自己送信。由此可见,严晟现在是四个皇儿中最识大体,也是最把他这个父皇放在心上的一个。

    让严晟入内阁,是建隆帝对他这份孝心的奖赏,也是对他能力的认同,虽然严晟做事狠厉了些,但此时京中乱起,正需要这样的人帮他稳住局面。

    三爷却面带惶恐地跪地推辞道,“父皇,儿臣之能尚不足以进内阁,请父皇三思。”

    德喜抬起松嗒嗒的眼皮,好一招以退为进,晟王这两年越发地沉稳了。

    听他这么说,建隆帝果然对这个儿子更放心了,“朕让你去你就去,朕说你有,你就有!去吧,你也累了两日,早些休息。”

    “多谢父皇,儿臣定鞠躬尽瘁,不负父皇信任。”三爷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才退出宜寿宫。出宫门后,三爷抬头看着挂在西天上的红彤彤的日头,想着该给小暖多少赏金,才能配得上她捉的这条大鱼。

    第二日早朝,当建隆帝夸奖晟王的羽林卫督办的差事办得好,让他入内阁行走时,满朝文武皆惊。

    能以弱冠之年入内阁行走者,晟王乃是大周第一人!

    退朝后,殿内之人一个未去,都盯着晟王久久不能回神。内阁首辅大臣左相李奚然带笑走到三爷身边,“晟王入了天章阁,老臣终于能松一松老骨头了。”

    右相程无介也抚须而笑,“李大人所言甚是。”

    “父皇让严晟入内阁,是让严晟帮诸位阁老打下手做杂事,紧要大事还是要请阁老们定夺。”三爷含笑谦虚道。

    阁老定夺?面带微笑的四皇子柴严昙暗自气得咬牙,老三现在也是阁老了,打什么虚晃!到底有事谁拿主意?说来说去还不是阁老!

    阁老,老三是阁老!柴严昙看着身边含笑欣慰,却笑不达眼底的二哥,眉头微微皱起。

    二哥会让人看出他不高兴?见外公看过来,没明白二哥为啥不高兴的柴严昙也跟着拉下脸。虽然不知道为啥,跟着老奸巨猾的二哥学总没错!

    果然,身为阁老的宁良雍笑了。

    四皇子被他笑得一头雾水。宁良雍等几个阁老也过去与晟王打过招呼后,才轮到朝臣道贺。

    见着被百官围住的春风得意的老三,二皇子柴严易依旧等在一碰旁,带着不及眼底的笑,四皇子柴严昙干脆拉着脸,与三皇子那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万岁爷,三皇子入内阁,二皇子虽心有不满倒还过去恭贺两句才离去,四皇子却连笑都挂不住了。”回了宜寿宫后,德喜在建隆帝耳边道。

    建隆帝满意笑道,“做哥哥的总比做弟弟的懂事些。”

    德喜退到一边,早朝后疲累的建隆帝手撑额头小憩片刻,刚要打开如山的奏折开始干活,封江兆便来求见。

    德喜小心查看建隆帝脸色,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

    建隆帝平静道,“让他进来。”

    “是,宣监门卫封将军。”德喜吊着嗓子喊道。宫中侍卫也归属监门卫,是以封江兆领的是监门卫将军的衔。

    “主子,玄妙观近半月未有可疑老道现身,小人请令出京去上清宫追查张昭成的下落。”封江兆前来请令,“不将此贼押到御前,小人绝不归京!”

    建隆帝低头看着这个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贴身侍卫青白消瘦的脸,以前还不觉得,今日看着,越觉得封江兆像来人间勾魂的厉鬼。

    朱远带着丹药离京,封江兆也要请令出京,是去捉拿张昭成还是别有所图?

    本以为祭出张昭成,出京之事会十拿九稳的封江兆,见圣上这么半天不说话,就知道他是心有所疑只是何人何事让圣上起了疑心他一点苗头也猜不到,只得先求稳妥,待回头再请教德喜那老阉货。

    建隆帝抚摸着墨玉扳指,问道,“袁天成出事之前,丹炉没有成丹?”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封江兆立刻回话,“小人赶到时丹炉已经倾倒,里边是空的,袁大人说没有成丹。”

    见建隆帝不说话,封江兆以为他在为以后何人炼丹烦心,便举荐道,“主子,现在民间炼丹能手,非袁大人的同门金成安和天师徒孙石玉清莫属,小人这趟出去,顺路将他们都带回放到琴鸣山去?”

    封江兆怎么比自己还着急找人炼丹?他是要为何人炼丹,之前琴鸣山炼制出的丹药,被他盗走了多少?

    疑心生暗鬼,建隆帝越看封江兆越觉得他有问题。不过这毕竟是在自己身边待了半辈子的老人,建隆帝无凭据之前也不会办了他。

    “此事需从长计议,你带人将琴鸣山守好,不得让任何人进出!”

    德喜一听,就翘起了嘴角。

    让他去守已经空了的琴鸣山?封江兆心有不安,但还是磕巴也不敢打地应了,待他弯腰退出宜寿宫后,轻声问门口的侍卫道,“昨日何人来见此见过圣驾?”

    这些侍卫都归封江兆统领,自然是有问必答,“晟王、左相李大人和京兆尹萧岸萧大人。”

    封江兆眯起眼睛,“谁先谁后。”

    “左相为先,萧大人为后。”

    封江兆点头,慢步离去。左相来见圣上定是为了朝政,去登州不过三五日的晟王急速归京又是为了什么?为何圣上见了他后,会召见京兆尹?

    封江兆转头望着重华宫紧闭的宫门,眼神森森,华嫔还捏在他的手里,晟王应不会害他才是,否则……

    重华宫内,大宫女华玉正欢喜着。晟王得圣上重用入了内阁,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母凭子贵,看这次宫里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惹她家娘娘!

    华嫔怔怔地出神半晌,才指着桌上的她亲手抄写的《中庸》道,“将这本书给晟王送去。”

    华玉更开心了,中庸以中和为主旨、以至诚为核心,娘娘在晟王入内阁时赐下此书,其意拳拳。

    青信托着书去永福宫请示皇后,皇后自不会在这个时候驳了华嫔的面子,命人拿牌子放青信出宫,去见“阁老”柴严晟!

第六一七章 白叶单从

    众臣散朝后,贺礼便一盒接着一盒地送入晟王府。建隆帝赏赐的黄金、玉帛,太后给的一尺高翡翠雕姜子牙像,易王送来的金元宝,昙郡王送过来的前朝玉枕……就连闭门思过的大皇子昌郡王也派人送了一套湘笔过来,晟王府的热闹程度,不下与两月前建隆帝赐婚之时。

    晟王府的管家王全桐和管事姑姑霜成指挥着王府里的下人,将这些贵重物品一一等记造册、入库。

    “三爷,重华宫的青信公公到了。”木开欢喜跑进来,他们等了这许久,华嫔娘娘的贺礼终于到了。

    三爷的目光从二哥送过来的摆放整整齐齐、赏心悦目的金元宝上移开,“快请。”

    下人随主子,华嫔不喜多言,重华宫的下人们个个都不多话。便是今日这样的大喜日子,来送喜的大太监青信也只是面带笑意举起精致的纸盒,“娘娘听闻圣上许王爷入阁,很是欢喜,特命青信将此书给您送过来。”

    三爷双手接了,打开盒子见封皮上的“中庸”二字,便知这是母妃亲笔所书。他年纪轻轻便入阁,之后一举一动皆被上至建隆帝下至满朝文武所瞩目,所以更应低调勤勉,母妃这时送书来,恰到好处。

    “母妃可说了什么?”

    青信摇头,“娘娘欣喜,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是什么都没说吧。母妃的开心应不及担忧多,而她担忧什么三爷心里也明白,“明日严晟早朝后去重华宫拜谢母妃赠书之情。”

    青信净白无须的脸上立刻有了笑意,看得出他真的很开心。

    三爷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不多言、对母妃忠心,与各宫周旋也算得力的太监,语气柔和了些,“公公坐吧,近来天气渐热,母妃的寝食可还安好?”

    青信不敢坐,站着恭敬回话,“娘娘听了您的劝,自上个月便不再挑灯夜读或作画,食寝有常,身体安康。”

    “母妃近来可曾叫御膳房做过油糍?”三爷关心着华嫔的身体情况,油糍是油炸的面点,乃是母妃故里的小吃,不过这东西不好克化,吃多了易积食。

    青信点头,“钱公公记得娘娘的饮食喜好,前日晚上亲自送了一碟来,娘娘吃了两个,也是托您的福。”

    晟王前一阵子叫过御膳房的主管太监钱安问话,自那之后,钱安对重华宫尤为看中,现在重华宫是除了圣上的宜寿宫、太后的慈宁宫、皇后的永福宫外,膳食最精致的宫殿了。这倒不是说日日山珍海味,而是御膳房记得宫里主子的口味,做菜做汤格外用心。

    这钱安果然是个有眼力的。三爷又问道,“我前几日在登州遇到几个潮州客商,听他们闲聊时提起将茶碎洒在油糍上可去油腥,公公可吩咐御膳房试试。”

    青信躬身行礼,“王爷所言甚是。这的确是潮州吃油滋的土法,青信已跟钱公公讲过,所以娘娘食用的油糍是撒了白叶单从茶碎的,娘娘吃着很合胃口。”

    “白叶单从?”三爷貌似疑惑。

    青信的笑容里多了怀念,“是您年前送过去潮州土仪里边的一种茶叶,此茶潮州独有,引之口感香醇,喉底回味甘鲜,用来做油滋茶碎最是适宜。青信入宫前也曾吃过撒了此茶碎的油糍,那滋味儿,多年不曾忘记。所以见到您送来的茶叶,青信斗胆送了一些去御膳房,请钱公公烹制油滋时撒上一些,请娘娘品用。”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三爷听到青信说的最长的一次话,他点头,“竟是歪打正着了,全桐去看看库里可还有此茶,取来让公公带回去。”

    管家王全桐一会儿便抱了一大箱茶叶来,青信惊了,“王爷,用不了这么多。”

    王全桐笑道,“这箱子看着大,其实也没几斤茶叶,都是去年潮州送过来的,公公带回去用不了的也可送人不是?公公不必珍惜着,待过两日今年的新茶就该到了。”

    青信这才接了,由王全桐亲自送出晟王府。

    三爷看着他略佝偻的背影,沉默不语。木开笑嘻嘻地道,“看来青信公公还真是喜欢这茶叶呢,三爷看他抱得多紧。”今日礼品收的多了,管家这么兴高采烈的往外送东西,怕是库房又不够用了。

    三爷扫了一眼桌上的二哥送过来的金子,吩咐道,“连上这些,将库房里的金银全部装箱,送去第一庄。”

    “三爷说第几庄?”木开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玄散扫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养王八把自己养傻了,第一庄!”木开这厮难道一点也没注意到,因为他对小暖姑娘态度不够恭敬,所以他已经渐渐从三爷的贴身小厮,变成专门养王八的了么?

    木开的眼珠子瞪得溜圆,“三爷,玄大人欺负人!”

    三爷理也不理他,起身去了书房。木开诧异地摸摸脑袋,方才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玄散快步跟了进去,关上房门才道,“三爷,青信怎么处置?”

    自小暖姑娘说了青信可能有问题后,玄散又派人去潮州仔细查过青信的身世,并无任何疑点,但方才他却露出了马脚,就是因为这白叶单从的油滋。

    根据前些日子调查得到的消息,油滋撒茶碎的确是潮州的吃法,但是撒白叶单从这种茶叶在二十年前只有华嫔娘娘的故里坪溪才有,近几年白叶单从名气渐大,这种吃法才在潮州流传开来。青信乃是潮州高塘人氏,二十年前就已入宫,按照查到的资料,他不该有机会吃到百余里外坪溪的小吃才对。

    小暖姑娘真是神了!但凡她觉得有问题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玄散握紧了拳头,小暖姑娘能抓鱼能鉴别好坏人,堪称奇才。一定要尽快让三爷将她娶进来,到时有小暖姑娘加大黄镇宅子,晟王府就会成为京城最安稳的地方。

    “先不要动他。”三爷低眸看着手中书,青信是母妃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是去是留还得让母妃拿主意。小暖也只是说青信看起来似是个故事的人,人到中年,哪个能没点故事?只要他够忠心便好。

    第二日早朝,三爷去重华宫请安时,便跟母妃提起此事。华嫔娘娘听了倒也平静,“他对身世有所隐瞒,应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十几年他没有背主,你入阁后他更不可能背主。”

    这倒也是,三爷又问道,“儿臣再给您派个得力的太监过来伺候?”

    儿子刚刚入了内阁她这里就添人,只会招人妒忌,华嫔最不想的就是惹眼,“我身边有华玉一人足矣,你入阁后当以圣意为重,不可……”

第六一八章 一车美味的樱桃

    不可做什么,华嫔不敢说出口。三月城南田庄桃林内,儿子说过的最迟三年就能接她出宫的话让她期待又担忧,所以他突然入了阁,相比欣喜,更让华嫔惶惶难安。若是儿子是为了她才这样做,她宁愿现在就死在这冰冷的皇宫里。

    “儿臣明白,母妃勿忧。”

    说完,这母子俩又陷入惯常的沉默中,万般话也不知从何说起,三爷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暖一家其乐融融的日子,能不能把他的母妃也加进去,小暖她们三个都很喜欢母妃……

    “去吧。”华嫔不想多留他,免得又让太后不痛快。

    三爷出了正殿,扫了一眼门口恭立的青信,“好生伺候着,若是母妃有半点差池,本王唯你是问。”

    “是。”青信一如既往地沉默。

    三爷未再说什么出了重华宫去了朝堂边上的天章阁,阁老,便是章天阁之内做事的臣子。这是在皇宫内唯一的衙门,这是离着建隆帝最近的地方,好在有急事要办事时,可以及时寻到建隆帝。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里是最近的楼台。

    在被人一路恭贺中,三爷进入章天阁,与右相等轮值的三人分桌而坐,翻看各州递上来的折子。虽说面上沉稳,但三爷翻开第一个折子时,心里也是激动异常的。

    他想着回府后要再从库里挑些好东西给小暖送过去,让她也跟着高兴。喜欢钱的丫头,最是容易养活了。

    “王爷,您看这个该怎么处置?”卢正岐双手递过一个折子,三爷立刻凝神接过,开始处理公务。

    只是处理各地送上来的折子,便忙到晌午,后晌不必再在这里办公,可回家歇息,也可去自己原本管辖的衙门。三爷现在除了章天阁的差事没有其他的,所以相对于领了一堆差事的左右相等人要清闲些

    内阁乃是朝廷枢要机构,天下的折子都是先入天章阁经他们筛选出重要的后再到建隆帝的手里。

    这就是为什么阁老的地位举足轻重若把大周比作一个人,皇上是脑袋,他们这七个人就是脖子,脑袋的确比脖子紧要,但是若是掐住脖子,脑袋立刻就完了。

    什么才是这个巨人的血液呢?

    “钱是血液,没有钱物品无法流通,万民无法生息劳作,无法衡量价值,购买所需。”小暖的话又在耳边响起,现在听起来更觉得有道理。奏折中关于各地钱务税契的就有不少。

    三爷很想见小暖,告诉她南通江阴一带的色织混纺布料工艺大有进益,知府上折子请赏。她可以派人去南通看看,或许能解决她的织布行在棉布织造上的一些困惑。

    像这种折子根本到不了建隆帝案上,直接就被阁老们按惯例处理了。所以这些消息也不会出现在早朝上或邸报中,三爷自然不知道。若是需要这方面的消息还得派人去收集。

    现在不同了,他在内阁,只要他够勤勉,天下大事可尽收眼底!小暖那丫头得知此事后定会更开心了,整日围着他问东问西,然后或是惊喜地瞪大眼睛,或是满足得眯起眼睛。

    三爷忽然浑身干劲儿,恨不得让人调转马头再回天章阁做事。

    “三爷,鱼进京了。”玄散虽不忍打扰主子傻笑,但还是凑过来低声道。

    三爷回神,“这一路上他可曾醒过?”

    “未曾,一直在车里,药效还在。”玄散回道。

    朱远牵涉琴鸣山大案,三爷不想被搅进案中,所以三爷的人决不能在建隆帝的人之前审问朱远。这会引起建隆帝的怀疑。

    “避开封江兆的耳目,把他混在运送瓜果的车中送入皇宫,直接交给德喜,这途中露点马脚给老四的人看。”三爷吩咐道。

    四皇子得了大皇子的暗中协助,欲与二皇子一较高下。琴鸣山的案子四个皇子谁都不想沾,但是,老四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沾了,还是主动跳进去沾的呢?

    待到被建隆帝察觉,四皇子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玄散嘿嘿傻笑,“三爷真是越来越坏了。”

    三爷扫了这傻子一眼,“第四庄的棉花长多高了?”

    “三爷,属下这就去办!”玄散立刻板正着脸逃走,生怕三爷将他派到棉田做事。

    晟王从登州运回来一车樱桃送进皇宫孝敬皇上和太后,这本来是极寻常的一件事。但是不寻常的是,这一车樱桃入宫门后就被德喜的徒弟接手了。

    琴鸣山的封江兆皱起眉头,“樱桃都送去了哪几处?”

    “慈宁宫、永福宫、重华宫以及陶夏宫,晟王很是用心,樱桃一路上是用冰镇着送来的,所以车虽大,但是车里的樱桃并不多,所以各府并未送。”侍卫报得详细。

    封江兆发黑的手指旋转他趁手的兵器沉思着,这件事并无不妥,但为何他总觉得隐隐不安呢。

    昙郡王府中也得了消息,“运送樱桃的不是一般的是侍卫,四个人都是晟王的暗卫。他们将那车子守得极为严实,属下听到一人说了句‘仔细别碰掉了'!”

    昙郡王皱眉。

    掉了,什么掉了?掉一两个樱桃或一两块冰应属寻常,莫不是这车里装着什么宝贝?

    老三就是靠着这个宝贝,才哄了父皇欢心,让他入了内阁?!昙郡王眼睛大亮,好你个老三,他就说这家伙怎么会突然去登州,陈小暖又不在那边!

    “派人再探,一定要弄清三皇子将什么东西运进了宜寿宫!若是能弄清楚东西的来历最好,给陶夏宫也送个信儿。”

    陶夏宫是他母妃的居所。

    登州的樱桃闻名天下,这日后晌太后和皇后吃着樱桃在御花园里玩纸牌,心情甚好。

    当晚,宜寿宫的德喜却身体不适提早回房歇息,没在圣上身边伺候。据说是吃了几颗圣上赏的樱桃,闹起了肚子。

    太后听说后眉头微微蹙起,嘴里却笑道,“这老东西,越来越不中用了。”

    在聚贤楼忙活了一日的小暖,在自己的房内抱着一盘子樱桃吃得正美,“滋味不错,多买几筐带回去。”

第六一九章 蓝紫晨和黄子厚

    小暖主导的聚贤楼的商会,那叫一个顺当。

    这一方面是绫罗霓裳的管事们筹备得力,一方面是登州齐家、江家、诸葛家等大户合力支持,还有一方面是万伯庸这个知府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在商会举办之时,登州主管商行税契的通判张永驻大人和粮科官宁秋盛都到场表明官府的态度,支持秦日爰将棉花生意做强做大,以惠及登州万民。

    在这多方支持之下,不顺当才有鬼。小暖翘起嘴角,深深这是她做生意以来,最顺当的时刻。

    以万伯庸为首的登州官吏为何突然这么殷勤,自然是因为秦日爰的靠山晟王入了内阁的缘故!

    她的男人,凭一己之力拉低了“阁老”的平均年龄!二十岁的阁老,天下就这一个。

    在三爷入阁前,入天章阁办事者年龄最小的是三十五岁的翰林院学士卢正岐,他是天章阁知事中官职最低的。用现在的公司职位来衡量,建隆帝相当于公司总裁,天章阁相当于总裁办公室,卢正岐相当于办公室内工作人员的秘书,其余几个阁老算是总裁的助理,她的男人是最年轻的总裁助理!

    小暖又美滋滋地塞了一棵樱桃,三爷是绝对的潜力股!

    同桌的诸葛卿提醒道,“东家该准备回济县了。”

    三爷入阁,按照他赏罚分明的性子,最近会有不少好东西运出京送到秦家村,王府的库房一直处于爆满状态,皇上赐婚时终于清空了一批,但三爷升迁后怕是又塞得差不多了。三爷一声令下,王府管事们怕是恨不得将库房里占地方的东西统统装车送过来。

    除此之外,还有登州特别是其治下济县的官商们,也会去给小暖送礼表示庆贺,拉近与小暖家的关系。宾客纷至,得了“小病”卧床安养的陈小暖还不露面,怕是要惹人生疑了。

    小暖也明白这一点,“明日再处理些店铺的事务,后日我就启程,这里就交给卿叔和赵大哥、齐大哥了。”

    诸葛卿点头,“东家可否让丁大嫂再在登州多留些时日?”登州霓裳分号的掌柜是仲韧,此人也算得力,但随着登州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也是分身乏术。蓝紫晨和黄子厚来了后,三个人才算将这一摊子事儿撑了起来。黄子厚是秦日爰的左右手,诸葛卿留不得,但是蓝紫晨身为霓裳的掌柜,脑袋清楚嘴皮子利索,办事极为得力,若把她留下,登州分号的事务将能事半功倍。

    小暖自然不反对,“那就再让她留半月,若是还有必要,咱们可以将登州分号交给她管着。”

    蓝紫晨的干劲儿小暖这些时日看得明白。只要她肯尽心尽力做事,小暖当然会给她提供场子。蓝紫晨的婆婆和孩子都在济县是个问题,但蓝紫晨前几日也向小暖透露了住在登州的诸多好处。若是有必要,她觉得同意把家搬过来,州城总比县城便利许多。

    而且,为了保住秦日爰的真实身份不被人知晓,小暖也同意将蓝紫晨调离秦日爰身边。因为女人的第六感敏锐,小暖相信若是自己再把她留在身边,待秦日爰换成秦三时,蓝紫晨一定有所察觉。

    让蓝紫晨知道秦日爰的真实身份,对谁都没有好处,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

    除了蓝紫晨,还有一个人应该做一番取舍:黄子厚。

    于是,在辞别了赵书彦、诸葛卿、江玺程等人,登船返回济县途中,小暖决定探一探黄子厚的底。

    待黄子厚站在小暖面前时,小暖抬头打量这个已经十八岁的少年,心生感慨。

    两年前,自己首次以秦日爰的身份露面,在益州城外路边小栈见初遇黄子厚时,他还是个穿着一身孝衣,求店家宽限时日好让他能置办棺椁葬双亲的孩子。当时小暖就相中了他小小年纪就能处变不惊的心态,才出钱帮了他一把,直到后来他主动投到小暖门下。

    这两年小暖交代他办的事,鲜少有不合小暖心意的。如果说绿蝶是她女装时的贴身丫鬟,黄子厚就是她男装时的贴身小厮了。这个小厮她舍不得放出去,因为再栽培出这么一个人来,并不容易。

    但是告知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是要冒些风险的。小暖犹豫着。

    黄子厚被东家叫过来,却见他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看,心里也很紧张。他看了看东家背后的秦三,却见他也一脸疑惑,于是黄子厚更慌了。

    “子厚,你对陈小暖姑娘,如何看?”小暖开门见山地问道,实在不行地话,干脆将他派到第一庄去,第一庄缺个管家,他也算担得起。

    黄子厚一听就吓坏了,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连声道,“东家,子厚什么也不知道,请东家饶命……”

    小暖见他如此倒也觉得惊奇,“你是何时察觉的?”

    黄子厚心中忐忑,“去年棉花长成时,就察觉了。”

    小暖仔细回想着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时,黄子厚抬头见东家没有杀的意思,也就胆大了些,“秦安人请东家去吃蟹子,没有吃葱的东家,出第一庄时牙齿上却挂了一块绿。”

    小暖听得脸都绿了,竟然那么早,竟然是坏在一口葱上!

    “东家巾帼不让须眉,子厚钦佩之至。”黄子厚以头触地,“东家放心,您是男是女,子厚都誓死追随,请东家收了子厚吧。”

    收了?小暖有些疑惑,莫非他想到第一庄做事?

    黄子厚又道,“子黄愿为奴,生生世世孝敬东家。”

    原来是这这个意思!小暖看着跪在地上的黄子厚,心中感慨不已。若是她刚来大周时,有人说要给她当卖身奴,她可能心里还会很别扭。但是在大周待了这么久,她能够理解这些人的心态了。

    卖身为奴,是一种尽忠的表现,而大周商号的掌柜,大都是东家的奴仆。其中好处,不需言说。

    小暖点头,“好。你以后是我陈小暖和秦日爰的人,只要你用心做事,我绝不亏待你。”

    “多谢东家!”黄子厚声音哽咽,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终于,他成了东家的心腹,真正的心腹。

    小暖又好奇问道,“那你可知,我出现在绫罗霓裳时,另一个秦东家在何处?”

第六二零章 第一庄的管家

    这个问题,黄子厚早就想过,“在秦府或者第一庄的密室内?”

    小暖身后站着的秦三张大眼睛,不是吧,黄子厚这厮看出了秦日爰是姑娘,却看不出来他秦三是秦日爰的替身?

    秦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多么明晃晃的一张脸啊,不就是长了个痦子,眉毛粗点脸黑点嘛!

    小暖忍不住笑了,她哪至于把人天天塞在密室里这么狠。

    黄子厚抬头看着东家,又看看东家身后一脸玄妙的秦三,眼睛越张越大,“不会吧……”

    “为什么?”小暖和秦三同时问道。

    因为秦三的脑袋瓜及不上东家的一半啊!将这么个傻呵呵的家伙扮成精明的东家,这么久居然没露馅……黄子厚喃喃道,“三哥真不容易……”

    黄子厚果然比绿蝶强多了!秦三泪目啊,“子厚,你人真好。”

    黄子厚摇头,“是东家人真好,不对,是姑娘人真好。”

    说完,黄子厚又警觉地望了望门口,怕被人听到,“东家的身份,晓得的人不多吧?”

    秦三掰着手指头算道,“晟王,秦安人,小草姑娘,绿蝶,翠巧,柜叔,赵大少爷,俺秦三,再有就是你了。这是大事,可不能往外说。”

    黄子厚点头,心里欢喜又踏实,晟王都知道,那就是过了明路的,稳了。绫罗霓裳的东家是女人的事儿当然不能让人知道,东家只能是秦日爰,否则就乱了。

    小暖含笑问道,“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给你换个差事做,可成?”

    黄子厚再磕头,“子厚已是东家的人,请东家吩咐。”

    “秦日爰虽然离不开你,但我娘身边更缺个管事,你去第一庄做管事如何?”小暖笑吟吟的问道。

    娘亲身边内有翠巧无需小暖劳心,外却只能靠着余小欢或者张冰跑腿,这总不是长久之计。

    张冰是第九镖局的人,早晚要回去的,余小欢是翠巧的弟弟,总不能家里内外都靠着他们姐弟两个。

    听着东家用男子嗓音说“我娘”,黄子厚真是有些晕乎。

    不过待他想明白东家的娘亲是哪个后,也惊住了,给秦安人做管事?这可是了不得了!

    “东家,子厚听东家的,多谢东家提拔信任。”

    小暖满意点头,“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将手里的事挑个合适的人交接一下,然后再去第一庄。”

    “是!”黄子厚把绫罗霓裳的人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请示道,“东家觉得石熙成怎么样?”

    石熙成是霓裳布庄里的伙计,自去年秋就跟在黄子厚身边跑腿,小暖见过几次,也是个心眼灵活的。小暖点头,“你带出来的人,你最是了解。”

    黄子厚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子被信任的感动和自豪,“东家放心,他若是到了小人这个位子上,做的一定不比小人差。”

    待黄子厚出去后,小暖让秦三坐下。既然蓝紫晨和黄子厚都有了着落,小暖便想着不如趁热把秦三也安排明白了。

    ”我一直没问过你,日后你有何打算?”

    秦三立刻回答,“属下誓死追随主子,主子让秦三打狗,秦三绝不撵鸡;主子让秦三往东,秦三绝不往西。刀山油锅,只凭主子一句话!”

    小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能感叹三爷的暗卫真是个顶个的牢靠。

    秦三老实巴交的挠挠头,“东家想让秦三干什么,秦三有点明白,但是秦三真干不了。”

    小暖摇头,“你不是干不了,是你不想干。”

    秦三单膝点地,面容郑重,“绫罗霓裳的东家只能有您一个,秦三也好绿蝶也罢,都是您的影子。影子无论何时都不能替代主子。除非哪一日您以自己的身份站立在绫罗霓裳众人面前,秦日爰居于次位,否则秦三永远是秦三,不是秦日爰。”

    小暖静静看着秦三,没想到他能想到这一层。

    “国不可二主,店铺也不能有两个东家。您是东家,秦三是跑腿办事的,若是连这点也看不明白,秦三就白跟在三爷身边十年了。”秦三是暗卫出身,别的不说,时刻以主人的安危为重,随时准备替主人挡枪杀敌的心意,绝对杠杠的。

    “再说,秦三真玩不转斗心眼儿的差事。别人不说,就是黄子厚做的那些细致活儿,秦三也干不来。秦三就是个武夫,姑娘现身时秦三保护姑娘,姑娘不现身时秦三帮姑娘传话,这样的差事秦三觉得挺好,日后姑娘发达了,秦三自然跟着好了。”

    小暖点头,其实秦三能做到他说的这样,对小暖来说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你可有何所求?”

    秦三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东家,秦三不想娶大家闺秀,要是东家哪日需要秦三娶媳妇,能不能给秦三挑个皮实扛造点的?”

    小暖差点笑出声,“好,你以后看上哪个姑娘,我都替你做主。”

    “哪个都成?”秦三小心翼翼地问。

    小暖点头,“哪个都成。若是你选的人不方便以秦日爰的身份娶,那就以秦三的身份娶。”

    对啊!秦三豁然开朗,他是秦三又不是秦日爰!干嘛琢磨自己选的女人能不能配上秦东家。

    “东家,那您呢?”

    小暖翘起嘴角,“秦日爰终身不娶倒也省事。”

    秦三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秦日爰娶媳妇确实不方便。

    若是娶了媳妇,到底是算他的还是算姑娘的?姑娘是女人不能再娶个媳妇,到时候圆房的还是他秦三的话……

    秦三吓得一激灵,不能娶,坚决谁能娶!否则以后有了孩子,算是秦东家的还是算他的?

    那孩子长大了咋办?

    两眼蚊香的秦三,越想越乱。

    归心似箭的小暖在济县码头下船后,先回了趟秦府,又到店铺里处理完紧急的事儿,才急匆匆地带着樱桃等一车好吃的,赶回第一庄,娘亲和小草还有大黄一定想她了。

    刚出城,却碰上了一个车队。三辆阔气的马车,车两边还跟着两排衣着整齐的随从。

    这阵仗怎么看怎么装,这是要去第一庄见自己的人,哪来的?

第六二一章 陈祖谟还乡

    还不待小暖认清这马车上有点眼熟的徽记是哪家的时,马车的车窗就伸出来一直苍白的手,冲着她招了招。

    小暖看得眼角直跳,这手就差挥个红帕子,再添一句“大爷,来玩啊”了!她转头低声问秦三,“看得出来这货是打哪来的么?”

    秦三靠近一步,低声道,“这三辆马车上印的都是贺王府的徽记,应该是陈……你那啥,回来了。”

    小暖的眼皮又跳了跳,“好好说话!”

    “是!东家看,他又招手了。东家,俺老三过去气气他!”秦三真想过去将陈祖谟的手腕给他弄折了。招什么招,当他自己有多高身份呢,还敢唤他们东家过去说话?这厮就是欠被姑娘收拾!

    小暖看着那只又招了几下的手,笑了。

    渣爹这是要召唤秦日爰过去说话,顺便让秦日爰陪着他进村壮声势?贺亲王府的马车还不够他显摆的?

    他这样的要求,怎么可以不满足呢?他想有声势,好啊!小暖一夹马肚子,快行几步到了陈祖谟的马车边,满脸笑意地问道,“不知车内是哪位故人?”

    陈祖谟这才挑起车窗的布帘,细眉润目带着衣锦还乡的喜气,“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陈某刚回乡,便路遇日爰,看来你我缘分匪浅。”

    小暖在马上抱拳,感慨道,“当然,日爰与先生素来缘深。先生怎在此时回乡?”

    陈祖谟脸上的笑立刻换做无边的哀痛,“六月乃是先父周年祭,陈某回来洒扫坟茔。陈某不孝,清明之时被贺王苦苦相留无法从京城脱身,只能派人回来将陈某准备的纸钱和写好的祭文烧与先父,此时心中仍愧疚不已。不过,好在小暖已归,她定已去祖父坟前祭拜过了,这孩子得祖宗保佑才被圣上亲自下旨赐婚,怎能不感激祖恩,前来扫墓呢。”

    这是向自己表示他不光有晟王那样的好女婿,还入了贺王的眼,所以让她秦日爰好生掂量掂量,钱还能不能讨了?

    小暖挑眉装作犹豫片刻,才忍着心疼道,“先生说得是。”

    陈祖谟眼中得意之色闪现。秦日爰沾他女儿的光入了晟王的眼,现在独揽登州的棉花生意,今秋的银子将如流水般进入他的钱袋,他怎么还好意思为了几个钱跟自己撕破脸!

    想到六千多两银子不用还,家里的前朝名人字画就不用卖了,陈祖谟心中无比慰贴。

    “不过可惜……”小暖叹息一声。

    陈祖谟的心立刻提了起来,戒备地看着秦日爰,他要做什么,还让自己还钱?

    小暖拉长声调叹息了好久,才说了一句,“陈姑娘回来后没几日便卧病在床,怕是没来得及去给陈老爷子上香。”

    “什么,小暖病了?”陈祖谟脸上的欣喜一闪而逝,被善于察言观色的小暖看得清清楚楚。

    陈祖谟自然是欢喜的。小暖病了后,她不来陈家给自己请安的事儿,他就可以圆过去了。而且她病了就不能来给自己找事儿,这一趟回乡当能顺顺利利的!陈祖谟忍住心喜,一脸焦急地问道,“小女怎么会忽然生病?她生了何病,现在可好些了?”

    见陈祖谟期盼地看着自己,小暖暗道渣爹定是希望她多病些日子吧,“日爰十几日前去登州办事时,姑娘还病卧床说不得话,所以日爰才从登州带了些新鲜的瓜果,送与姑娘润嗓。”

    那眼尖嘴利的丫头说不了话了……实在再好不过!陈祖谟立刻吩咐道,“汀兰,待会儿将静太妃给的极品神仙果给姑娘送几枚过去,让她泡茶喝。”

    “是。”马车内传来汀兰的声音。

    小暖挑挑眉,渣爹还真是会享受,赶路还要带着丫鬟伺候。

    眼看着到了第一庄了,还不等秦日爰去第一庄,陈祖谟便道,“小暖她们现在应该住在秦家村家中吧?”

    小暖点头,“应该吧。”

    这正合陈祖谟的心意,两人说着闲话便进了村。

    好看热闹的秦三奶奶又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纳鞋底,旁边还坐着小暖的外祖母白氏等几个老妇。她们看到有马车到村里来,却没有陈祖谟想象中的羡慕和畏惧,似是已经见惯了这样的阵仗。

    秦三奶奶站起来大声吆喝道,“你们是来拜访秦安人和小暖的吧?她们住在西边的第一庄里,你们调头顺这条路直着走到头就到了。”

    “哎呦,这不是秦东家吗?您这是打哪来啊?”又有老妇认出了秦日爰,笑着打招呼。听到是秦日爰,白氏往人群里缩了缩,生怕秦日爰见到她想起往事。

    小暖抬眸一看这老妇正是里正秦德的老妻,便拱手笑道,“秦某刚从登州归来,特来拜望秦安人,不想她们不在村中。先生,日爰先行一步,改日再来拜访先生。”

    先生?村里人都望向马车的车帘,这又是哪位先生?

    陈祖谟很是满意,抬手正冠低手弹衣,才命汀兰撩开车帘,端着大儒的架子道,“日爰且去,改日再来家中吃茶。”

    “好。日爰两日后就来拜访先生。两日后就是四月三十……”

    还不待他的话说完,陈祖谟连忙打断道:“陈某记得,早已准备好了。”

    “先生欠日爰的银子,也该还了。”

    这两句话同时钻入众人的耳朵,小暖笑得一脸和煦,陈祖谟脸都黑了。

    方才还在惊讶摆这么大阵仗进村的居然是陈祖谟的村口众人,脸色立刻就不一样了。秦三奶奶望着穿得人模狗样的陈祖谟,笑呵呵问道,“祖谟出去了快半年了,咋现在回来了?”

    “秦东家,他欠了你多少银子啊?”不知道打哪儿挤出来的大舅母张氏大声问道。

    来得正好!小暖笑道,“先生只是一时周转不急才借了日爰六千余两银子罢了,说好了四月底归还的。”

    “什么!”

    “六千……多两!”

    众人惊呼出声,陈祖谟恨不得一鞭子把秦日爰抽飞!自己是叫他来撑场子的,他却给自己拆台!好,这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你等着!

    “六千多两啊!”张氏幸灾乐祸道,“祖谟大兄弟这是干了啥,咋就花了这么多银子嘞?你媳妇不是带着百多辆车的嫁妆嫁过来的嘛,这么快就花完了?”

第六二二章 掉毛的大黄

    今年正月里,陈祖谟不顾秦大郎的前途,送信儿让他进京后,秦大舅一家找到京城去大闹了一顿,早已恨透了陈祖谟。他们觉得,要不是陈祖谟,他们一家子跟大妹的关系一定不会弄得现在这么僵!

    现在小暖得势、陈祖谟落魄了,张氏当然得逮着一切机会使劲地埋汰他!

    看着村里人满脸的不可思议,陈祖谟的感觉简直糟透了!他煞费苦心地求贺王派人马送他归乡添场面,全被这个秦日爰给毁了!一定是秦氏那个贱人派秦日爰过来的,一定是她!

    达到目的的小暖潇洒地挥挥手,“先生,日爰先去第一庄给秦安人请安了,过两日再来拜访您,希望到时咱们两方都能满意。”

    张氏又嚷道,“秦东家慢走啊!来来来,陈家大兄弟跟咱说说呗,你欠秦东家六千多两银子是咋回事儿?”

    看着秦日爰的背影,陈祖谟恨得牙疼,当这点小事儿他陈祖谟摆不平么?自己吃过的盐,比他走过的路还多,过几日看谁笑得出来!

    陈祖谟冷颜道,“陈某要钱做什么,何须与你言明!走!”

    “呦!不敢说还是说不出口?”张氏不依不饶的,里正不在,村里人也大都存着看热闹的意思,没有人上来拉和,骑马的陈忠上前瞪着眼吓唬张氏,“让开!”

    张氏胸脯一挺,闹得更欢了,“老娘就不让开!你能把老娘咋滴?你有种就骑马从老娘身上踩过去!”

    陈忠咬牙,他拿这等泼妇还真是没辙。

    马车里的陈祖谟却平静开口道,“得银将后边车上的从京城带回来的樱桃搬一筐下来,送与乡亲父老们尝尝鲜。”

    张氏一听有吃的眼睛就亮了,见到马得银果然搬了箱子下来,连忙挤了过去想着多装些。

    坐在石头上继续纳鞋底子的秦三奶奶笑道,“看吧,这是沾了你儿媳妇的光,才从祖谟的车上挖了一箱东西下来。”

    她旁边的白氏冷哼一声,“丢脸的东西!”

    里正媳妇笑问,“丢脸的东西指的是哪个?”

    白氏斜了她一眼,怒冲冲地站起来走了。

    秦三奶奶和里正媳妇对对眼神儿,转头看着过去的马车,感叹道,“祖谟也回来了,这回村里真要热闹喽。”

    马车里的陈祖谟嘴角翘出讽刺的弧度,秦家人都是这等眼中只有银子的鼠目寸光之辈!且等着吧,当他真没机会翻身了么!

    那边厢,小暖刚骑马到第一庄的村口,大黄就一阵风地跑过来,“汪,汪,汪”

    拉这么长银耳,是报信吗?

    小暖含笑翻身下马,拍了拍冲到马前的大黄的脑袋,沾了一手的狗毛。大黄的尾巴摇得飞快,围着小暖转了两圈,就前爪抬起,扑在她的身上,伸舌头舔了舔小暖的脸。

    秦三瞪大了眼睛,这狗胆子也忒大了些,这样是让三爷看见焉有它的狗命在!小暖却毫不在乎地用手帮大黄梳毛,“家里好不好?”

    “汪!”

    “走,带我去见秦安人和小草姑娘。”

    一人一狗走了没几步,就见一道草绿色的小身影就从门里跳出来,挥舞着小手跑得飞快;西南角的没膝盖高的棉田里,有几道身影快速走来,那最前边的就是她的娘亲!

    小暖勉强压住激动的心情,才没让自己跑起来。小草先跑到姐姐面前时,眼里虽包着两泡泪,但还是懂事地行了礼,带着哭腔道,“东家走了好久才回来!”

    小暖忍住揉她小脑袋手,还礼解释道,“登州事情实在太多,秦某脱不得身。”

    说着话,秦氏就带着一帮子人过来了,小暖见到娘亲,快走几步躬身行礼,“安人。”

    秦氏上前拉起自己的闺女,勉强没有失态,“平安回来就好……”

    小暖用力点头,目光扫向娘亲身后的“自己”,面露欢喜的表情,“小暖姑娘身体好了?”

    “小暖”点头,翠巧笑道,“大姑娘的身子已经无碍,只是嗓子还有些不舒服,不能多讲话,还请东家见谅。”

    “岂敢。日爰带了不少登州的瓜果回来给安人和二位姑娘润嗓子,正能派上用场。”小暖目光向后扫,见绿蝶望着自己,满脸藏不住地委屈。

    这是绿蝶跟了自己以来,与自己分开最长的一次,小暖也怪想她的,“绿……”

    还不等小暖把话说完,绿蝶已经一阵风地跑过来,一拳头揍在秦三的肚子上!“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措不及防地秦三捂住肚子叫道,“你个凶婆子,干嘛揍人!东家……”

    谁让你占了本姑娘的位子,还给本姑娘丢人!绿蝶又狠狠踩了他一脚,才回到“小暖”身边,低头继续委屈。本想跟在秦日爰身边的小草,也委屈巴巴地走到了“姐姐”的身边,拉住她的手。

    木黛低头看看小草,又转头看看绿蝶,只得冲着秦日爰笑了起来。

    小暖……

    众人……

    翠巧哈哈尬笑两声,“绿蝶是许久不见秦三哥,突然见了觉得欣喜,才与你打个招呼。东家,秦三哥,快院里请。”

    “对,对,咱屋里坐。”秦氏也招呼着众人往院里走。待到了屋内,趁着众人把注意力放在一大车东西上,小暖、秦三、木黛迅速换装,再回到大厅落座。小草如愿以偿地赖在姐姐身边要她抱着,大黄也靠在小暖腿边,继续往她身上蹭毛,秦氏则拉着女儿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

    这一家子就坐在这里什么都不说,就让人觉得心里慢慢得都是母慈女孝。

    扮作秦日爰的秦三正感慨着,却见到绿蝶又两眼蓝汪汪地盯着自己,他哪里还敢多呆,卸完货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匆匆带着木黛走了。

    他一走,秦氏立刻拉着女儿进了里屋,一下一下地在她手上拍着,“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娘都要撑不住了。”

    小暖闻言,眼眉一立,“哪个不开眼的给娘找不痛快了,女儿饶不了他!”

    “啪!”秦氏一巴掌用力拍在小暖手上,“娘是想你想的!”

    小暖立刻赖在娘亲怀里撒娇,“女儿也想娘了,可想可想了。”

    “姐姐!”

    头都不用回,小暖就一把将小草搂过来,“还有小草,姐也可想小草了。”

    “汪!”

    “嗯,也可想大黄了。”

    “小草今晚要跟姐姐睡一个被窝!”

    “好。”

    “汪!”

    “你不行,你睡地上,掉毛!”小暖一句话就把大黄堵了回去。刚才它在自己身上趴了一会儿,就给她落了一身的狗毛,现在秦三就穿着一身狗毛的衣裳回城了。

    母女三个腻歪了一会儿,小暖问过了家里的情况后才道,“我爹回来了,这会儿估计刚到家,他坐着贺王府的马车回来的,摆的架子可不小。”

    贺王府的架子算什么,秦氏甚是平静,“你爷爷的忌日还有一个多月,他也该回来了。”

    小草则两眼贼亮,“姐去催账时,让小草跟着一起去,好不好?”

    “汪!”大黄立刻把爪子趴在床沿上,表示出极大的关切。

第六二三章 送神仙果

    秦氏却不赞成,“要账是秦东家又不是你姐去,小草就不去了啊。”

    小草锲而不舍,“娘,小草可以在东家进去后再进去给爹爹和奶奶请安啊。前两天奶奶逼着姐姐去给爷爷上坟的愁,小草还没完报呢!”

    “她怎么逼的?”小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

    秦氏怕女儿去闹,赶忙道,“也没啥,就是在娘去村里办事儿遇到你奶奶吗,她说道了几句,娘没吃亏,你奶奶现在不敢打骂我了。”

    还想打骂?小暖转头看向小草,小草立刻告状,“奶奶带着青柳,在大街上当众大声说咱娘不会教孩子,说她教出来的两个孩子都没规矩,回来这些日子都没去给爷爷上坟,还说姐姐得了势就忘祖!”

    “她还干了什么?”皮氏这是见从她们这儿占不到好处,所以抬出孝道来压她们,让她们迫于众人的口舌,不得不就范顺了她的意,打得真是好算盘!

    小草小脑袋一扬,“娘说咱们在京城时就在院子里摆祭桌在爷爷烧过了,奶奶还不信,后来是里正爷爷出来说话,奶奶临走时还说了娘两句。后来小草带着大牛哥,把那几个跟着奶奶起哄的人都欺负了一遍,现在就剩下奶奶了,小草要跟着一块去!”

    小暖好奇问道,“其他人你是怎么欺负的?”

    小草小手向上一甩,“带着大牛哥和阿妞,偷偷往他们身上扔臭泥巴!”

    秦氏还不知道小草干了这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太胡闹了。

    小暖则笑弯眼睛,“这个好,不过臭泥巴那种东西,怎么能用手碰呢,下次换其他东西。”

    “小草用的是二胖伯给小草的木铲子,可好用了。”小草邀功道,“大妮儿姐和大舅母也被小草扔过泥巴了!”

    居然还有她们俩!小暖拍了拍小草的脑袋,“干得好!要账时,姐带你一起去!”

    “汪,汪!”

    秦氏……“把大黄也带上吧。”

    秦家村内,皮氏满意地磨搓着儿子给她带回来的玉镯,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小草的不是,“小草这些日子炸得跟个野小子差不多。打架、斗狗、甩泥巴,跟二胖三胖家的几个兔崽子混在一块。她娘忙着田里的事儿也没空管,这么下去可不成!”

    “要不,儿把她接回陈家来?小草的亲事可有不老少人盯着呢。”皮氏满眼的算计,“金吾卫的小将军小公子都来找小草玩,都是小将军呢,个顶个骑着大马!”

    接过青柳递过来的茶吃了一口,陈祖谟异常平静,“娘不必在小草的亲事上下功夫,没用的。”

    皮氏气得咬牙,“那啥才有用?”

    “儿不会短了您的吃穿用度,若是您在村里住烦了,可去城里住些时日,小暖和小草的事儿您就不需要您费心了。”陈祖谟对娘和媳妇的要求就是她们不添乱。他与小暖和小草的关系已经够僵硬了,再让母亲折腾下去,怕是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了。

    现在他不指望着小暖能帮他什么,有个当亲王妃的女儿在,总没人敢看轻了他,这就足够了,其他的他自己挣。

    男子汉大丈夫,岂可靠着女人过日子!

    那么个大院子,她一个住着胆小又闷得慌。皮氏皱了皱眉问道,“小棉最近咋样?”

    “小棉肠胃不适,所以儿子没带着她一起回来。”陈祖谟在京城里有了一处宅子,柴玉媛自然不肯回来,在陈老爷子的百日祭上看小暖的脸色。

    偌大的一个家就剩下他们母子两个,皮氏也觉得孤单了,叹了一口气,看着儿子不理她,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陈祖谟眉头微皱,站起身道,“儿去族学办点事儿,您先歇着。”

    他大步出去后,皮氏守着一大桌子的好东西发呆。这些东西初看起来是样样精致,但大都是入嘴就没的,哪能比得上小暖带回来的真金白银玉山!

    如果不是柴玉媛,她现在是状元儿子加王妃孙女,要多风光有多风光!皮氏越想越气,干脆一一巴掌合上盒子,气哼哼地往里屋走。

    没跟去族学的汀兰小声请示道,“老夫人,老爷听闻姑娘嗓子不适,让奴婢给姑娘送四个神仙果去,奴婢现在就去?”

    皮氏看了看桌上精致的盒子,忍着心疼道,“去吧,不必急着回来,探探她们的口风,看小暖的嗓子到底咋样了,还能好不。”

    青柳立刻随着请求,“老夫人,奴婢跟着一起去吧?”

    皮氏眼睛立时瞪圆了,“你去做什么,家里的饭不用人做了?!”

    不待青柳再说话,汀兰已经抱着神仙果快步走出大门,直奔第一庄而去。小暖正在“养病”,自然不可能见她,汀兰留下盒子后,不甘心地慢慢往回挪。正无计靠近小暖表达她的忠心时,汀兰见到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毛头小子担着担子过来,这不是翠巧的弟弟余小欢么!汀兰眼睛一转脚步更慢了,待余小欢靠近时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上。

    这是陈家的丫头的,他姐耳提面命地讲过,叫他不要背着姑娘与陈家人来往,免得生事。不过把人碰倒了,他总不能不管,余小欢放下担子闷声问道,“你没事儿吧?”

    汀兰站起来假装皱眉忍着疼道,“我没事儿。小欢哥这是去第一庄送东西么?”

    “嗯,这是沤好的粪,给韭菜使上有劲儿。”余小欢老实答道。

    她刚才撞了装粪的桶……汀兰立刻跳远一些,忍着干呕道,“小欢哥进去后,请翠巧姑娘转告我家姑娘,就说秦东家后日来讨债是讨不回去的,因为我家老爷根本就没打算还钱!”

    “那是秦东家的事儿,跟小暖姐说不着。再说你有事儿直接找姑娘去,我就是个干活跑腿的,干不了传话的活儿。”

    说完,余小欢挑起两个带盖子的桶走了。汀兰气得跺脚,暗道就你这眼力,怪不得你姐是秦氏身边的红人,你却只能当个挑粪的!

    虽嘴上说不管,余小欢给韭菜上肥浇水后,还是跑到姐姐跟前把这事儿说了。

    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她弟弟身上,这个汀兰越来越着急了,翠巧厌恶地皱起眉头。每个人都想过好日子,汀兰为了自己好,就出卖她现在的主子,这就是蠢了。试问这样的丫鬟哪个敢要?她以为以此投诚姑娘就会收了她?做梦!

第六二四章 罚

    小暖听了翠巧的转述,冷笑道,“要是肯痛快还钱,他还会如此折腾?绿蝶,后日你与我一起去趟陈家,这两日无事,正好去给他们顺顺毛!”

    小暖停了停,却听不到绿蝶回应,回头见这丫头在自己身后低着头一动不动。

    这是闹情绪了?她跟在自己身边两年,这还是头一次。

    小暖示意翠巧先出去,自己转身站到绿蝶面前,解释道,“我没带你去登州,是因为如果你走了会引起暗中窥探之人的怀疑,近来试探真假。这一趟你不在,齐嫂也在暗处,我行走坐卧样样不方便,以后去哪里都带着你,可好?”

    绿蝶立刻抬起头,“姑娘说话算话?”

    小暖笑了,“嗯,小女子一言,驷马难追。”

    绿蝶见姑娘这样宽容又觉得十分惭愧,单膝点地请罪,“绿蝶知错,绿蝶不该对任务挑肥拣瘦,请姑娘责罚。”

    也不知怎么的,这几天绿蝶非常确实非常担心姑娘孤身在外有所不便,但并没有什么情绪。可姑娘一回来,她见到姑娘身边笑得没心没肺的秦三,整个人就不对劲了想揍他,想发火,压也压不住。

    小暖无声叹息。刚闹完小情绪,暗卫的骨血和规矩又跳出来了?这丫头喜欢上了人,似乎她自己还未察觉到呢。

    “你想让我怎么罚你?”

    绿蝶低头,“请姑娘责罚,绿蝶绝无二话!”

    “那就……半年不能吃肉?”小暖带着笑,见绿蝶压在膝盖上的手青筋都崩了出来,便又道,“不成,半年不能吃肉还是轻了。我罚你这两月内每天抽出半日去城里做事,蓝紫晨在登州回不来,霓裳这段时日人手不齐,你去顶着。”

    这没不吃肉重啊,姑娘还是心软了,绿蝶感激又惭愧,“绿蝶遵命。”

    “顺便查查石熙成的底子,看他能不能靠得住;对了,柜叔的儿子展鹤也查一查,我最近听到一些闲话,你务必查清楚。”小暖吩咐道。

    如果说展柜和蓝紫晨等店铺掌柜和管事是小暖的生意的管理者,绿蝶就更像是她的店铺的纪律监察部的负责人。这一明一暗两套体系各自运转,共同维持着店铺的正常运营。

    “是!”绿蝶应下,又请示道,“姑娘,绿蝶想从玄其大人手下调十个过来,现在咱们店铺的生意越做越大,绿蝶手下的人够用了。”

    小暖摇头,“三爷的摊子比咱们还大,不能事事靠着他。你从田庄的十四五的孩子里选些可用的充进去,再慢慢栽培。”

    “是!”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门外传来大黄愤怒的叫声,这是有外敌来了时的反应。

    绿蝶一窜而起挡在小暖身前,“姑娘莫慌,夫人和小草身边都有人保护!”

    小暖沉着点头,“齐嫂去看看。”

    “是!”一直隐在角落里的玄迩立刻闪身出去,绿蝶的脸立刻红了,玄迩在屋内,她竟一点也察觉不到。按照暗卫已本事排位的规矩,若是家里再多一个高手,姑娘身边该没她的位子了,她必须勤学苦练,让自己有用!

    小暖倾耳静听几声,迟疑道,“听大黄这反应,怎么像是三爷到了……不该啊,这时候他离不开京城才对,莫非……”

    绿蝶猜测道,“莫非是三爷的人,还是他近身侍卫?”

    三爷这么明目张胆的派人前来一定有事,小暖快步往外走。听着大黄愤怒的叫声越来越大,外院传来女子干脆爽朗的笑声,“大黄这就不对了,咱可没少跟你一起抓兔子,咋这么见外呢?”

    绿蝶的眼睛顿时亮了,“师姐!姑娘是我师姐来了!”

    小暖快步到外院,见一身着暗红长袍,腰间佩剑,长发在头顶高高束起的女子,正弯腰与大黄商量着让它莫叫。

    大黄四爪着地压低身体,一狗护住身后十几只兔子,气势十足。这要回去报信的玄迩见姑娘出来了,便站到姑娘身旁看着。

    听到小暖的脚步声,玄舞带着身后的十人过来,单膝跪地行礼,“属下等奉三爷之命,自今日起跟在姑娘身边,保护姑娘安全。”

    “属下等拜见姑娘!”身后的十人声音洪亮,激起大黄更愤怒的叫声。

    小暖抬头,“大黄,过来。”

    大黄这才收了嗓,过来蹲在小暖身边盯着这帮人。

    小暖的手压在大黄头上,看着面前这队人,轻声问道,“保护到何时?”

    玄舞抬头,目光坚决,“直到属下等不中用或战死时。”

    小暖身后的玄迩和绿蝶都瞪愣了愣,三爷这是将玄舞也给了姑娘了!玄舞可是三爷暗卫中仅次于玄散的高手啊,三爷待姑娘真是没得说了。

    小暖似是慢慢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才郑重地点头,“你们十一人,归入绿蝶手下。”

    “是!”十一人异口同声。

    “一路奔波你们也辛苦了,绿蝶先带他们下去梳洗用膳,再妥善安置。”小暖吩咐道。

    绿蝶奔到师姐身边,围着她团团转,“太好了,太好了!”

    以后她又能跟师姐在一起了。

    “绿蝶,你的功夫练得如何了?玄舞向你下战书!”

    这又是暗卫的规矩?小暖看过去,见玄舞表情凌厉肃杀,毫无师姐妹的亲昵,“看在你待在姑娘身边多日,保护有功的份上,玄舞容你一年,一年之后你若是还不能在师姐手里过十五招,姑娘左右讲不再有你的位置。”

    暗卫凭本事获得位置,姑娘身边的玄迩她比不过,师姐她也更比不过,还有什么脸站在这里?绿蝶抬头,“二十招,过不了二十招,绿蝶自甘让位。”

    “好!”玄舞一巴掌拍在绿蝶肩头,“有志气!”

    小暖有心直接树立绿蝶在自己的护卫中的核心地位,但是她知道他们有自己视为铁律的规矩,若是自己强加干涉,反而对绿蝶不利。

    而且从理性角度来说,工作岗位的确是有能者居之。若是玄舞更合适,小暖也不会硬压着她。

    就让绿蝶再试试吧,小暖翘起嘴角,若是一年后她在玄舞面前过不了二十招,自己去就可以考虑将这丫头给嫁了,让她担起更大的责任。

    “姑娘,绿蝶不去霓裳了,改成半年不吃肉,成不?”绿蝶回头与小暖商量道,她得练武,去霓裳太费功夫。

第六二五章 鱼儿又一条

    小暖摇头,“不成,说一不二。”

    玄舞惊讶问道,“你犯了啥错,会被姑娘罚?”

    绿蝶低头不好意思讲,小暖笑了,估计绿蝶自己都琢磨不明白吧,这丫头在情之一字上,还没开窍呢。于是,小暖给她解围了,她弯腰给大黄抓了抓身上掉下来的毛,安抚道,“大黄,这些以后都是咱们家的人了,他们不会抢你的兔子,还会跟你一起进山抓兔子,明白了不?”

    大黄狗脑袋一歪,盯着玄舞不吭声。

    这还是不信任他们了……玄舞叹了口气,“玄其也是三爷身边的人,为啥大黄就对他没有敌意呢?”

    “无妨,你们在家里过一夜,第二天早上从屋里走出来,大黄差不多就承认你们是家里人了。”小暖笑道。展宏图和小吴氏在第一庄住着,大黄就是这样才承认了他们是家里人的事实。

    玄舞却觉得便是她从屋里出来一百遍,大黄这厮也不会认为她是一家人。这些暂且放下,玄舞说起正事,“三爷还让人给您送来一大批东西,大都是进来宫中赏赐下来或朝臣送的贺礼,后日就能到了。”

    又有好东西?小暖笑得开心,“立刻派人去通知他们,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之类的就直接送去严府库房,只将吃的喝的玩的送过来就好。”

    玄舞笑了起来。若是让管家知道他从晟王府库房里搬出来的东西,又被姑娘搬进了济县严府的库房里,怕是要炸毛了吧。

    小暖则想着三爷有多开心,才给她送来一“大”批东西。看来上次抓的那条鱼,真是起了大作用呢,男人事业有成才会底气十足、志得意满,三爷踏入内阁,就是要奔着人生巅峰去了,小暖当然为他开心。

    不过三爷也在担忧她的安危吧,所以才把玄舞这些人派过来保护她。京里是越来越乱了么?小暖问玄舞道,“可有信件?”

    玄舞摇头,“三爷只是吩咐让姑娘莫担心,他那边一切安好。”

    虽然知道他那边不会一切安好,但帮不上大忙的小暖也只得信了他。待绿蝶带着玄舞等人出去后,小暖带着玄迩进屋,低声问道,“三爷身边少了这么多人,能行吗?”

    玄迩毫不担心,“虽然这一批是三爷身边的高手,尤其是玄舞是暗卫中仅次于玄散的存在,不过三爷既然派她过来,定有妥善安排,姑娘无须担心。三爷手下的人,比姑娘想的数目要多十倍不止。”

    十倍啊……小暖又一次惊讶了。

    这是,绿蝶又兴冲冲地跑进来,“姑娘,刚得了消息,鱼到了!”

    一听又有鱼,玄迩立刻精神了,“姑娘,这次的鱼让某逮了吧?”

    小暖嘿嘿一笑,“这条鱼不能抓,咱得弄个池子好好养着。鱼到了何处?”

    “第二庄内。”绿蝶也是摩拳擦掌。

    已经进了自己的地盘就好办了,小暖一脸狡猾,“咱们明天去一趟第二庄!”

    家中的四个田庄,八成以上都种满了棉花。进入第二庄看着大片棉田,和棉花田中劳作的佃户和长工们,小暖满意地微微点头。第二庄现在的管事李春山比原先的管事吴夜长得力多了,那厮身上都是吴家的投机耍滑的习气,果然把他弄走后,田庄的风气也焕然一新了。

    “爹东家来啦。”路边放山羊的娃儿李麦穗见到小暖的马车,扯着脖子喊道。田里的李春山直起腰,往这边来了。

    小暖从马车上下来后,与这小家伙道,“你的刺猬还养着呢?”

    李麦穗以为小暖想要刺猬,赶忙道,“开春就跑没影了,待会儿麦穗就给您抓几个去。”

    小暖笑了,“不用,我大了,不玩刺猬。”也只有小草和二妮儿她们这样的年纪,才会养着刺猬玩。

    待小暖直起身时,绿蝶背对着棉田低声说道,“正前方十五丈,那个穿土黄色短褂的就是大鱼,他旁边是条小的。”

    小暖点头,目光在田里扫了一圈。这条小鱼她认得,正是上次被第一庄的管事牛大水带去庄里的长工中,被大黄不喜的那个。不过看他拿这锄头的架势还真像个会干农活的,看来没少下功夫。

    田里除草的华池也正在与刚从京中调过来的,会唇语的李千耳低声交流着,“看到少东家身边的红衣女人了没?”

    李千耳点头,“玄字号老五。”

    “不错,看来晟王对这小王妃真是在意得很呢。”华池低下头看着认真除草。当今四大皇子的侍卫哪家最强他不知道,但是哪家最齐心他却知道得清清楚楚:晟王的玄字姓侍卫!因为大内侍卫统领封江兆曾不止一次地以晟王的玄姓侍卫做标杆来训教他们,让他们懂规矩。

    晟王手下这帮人,令行禁止,生死无惧,是让人畏惧又钦佩的对手。如今陈小暖身边站了晟王侍卫的二号人物,代表晟王对陈小娘额重视,也代表他们可能真的能从陈小暖这里拿到大消息,他这一趟不白跑。李千耳抬起头正要细看陈小暖在说什么,却忽然被华池一脚踢开他的手!

    李千耳吓得差点跳起来,“你干嘛!”

    “给你讲了多少次了,摘掉疯叉不是花叉!看到没,这样的小枝会分叉的叫疯叉去掉,这样长花骨朵的叫花叉得留着!”华池气啊,差一点这没眼力的家伙就把花叉掰掉了!

    李千耳一脸黑线,他是来监视陈小暖的,哪个真在意土里长出来的这破玩意!再说这还没一瓣蒜大的分叉长得这么像,真要他一个个仔细分有没有用?那他还干不干正事儿了?

    这厮到底是来干嘛的?!李千耳怒道,“锄头给我!”

    华池把锄头递给李千耳,警告道,“可别把棉花棵刨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介绍进来,要是你干砸了,准得把我也连累了!”

    李千耳懒得理他,手里比划着锄头,目光时不时地瞄向小暖那边。

    地头上,小暖正听李春山说着田庄的情况时,有人骑马从田庄外跑到小暖身边,一看就是有着急的事儿!李千耳打起百倍的精神看着。

第六二七章 (为舵主nightperson加更)

    “你……”

    绿蝶正要说话,却被玄舞按照了肩膀,“听姑娘的。”

    小暖这才对秦三道,“你去怡翠楼走几圈也成,只不要太乱来。”

    绿蝶咬唇握拳,恐吓地瞪着秦三。秦三只做未见,送了小暖她们出门后,他便约了赵书彦的堂弟赵书卓去怡翠楼吃酒。

    赵书卓是赵书彦的三叔的儿子,他做生意的本事不如赵书彦,但吃喝玩乐样样在行,而且还不似王南栋那边饥色不知进退,是个很不错的玩伴,秦三与他还算有话说。

    怡翠楼的老鸨一见这两位大金主来了,立刻热情地将他们送进了怡翠楼头牌清官珠绿的房内。终于得见秦日爰,激动的珠绿顾不得什么高傲和矜持,上前拉住秦日爰的衣袖嗔道,“秦少爷,奴家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您了。”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被她拉住衣袖,秦三只觉得半边身子都是僵的。

    “珠绿姑娘何出此言?我表哥昨日才从登州归来,今日处理完店铺的杂事,立刻就来听琴了。”赵书卓手中的折扇轻摇,为秦日爰解围道,“表哥今日想听什么?”

    “《十面埋伏》吧,有劳珠绿姑娘。”秦三顺势抽出衣袖,到桌边稳稳坐了。

    十面埋伏……赵书卓坐在秦日爰对面,“将棋盘取来。”

    秦三赶忙道,“象棋吧?”围棋那玩意太慢,他受不了,也玩不转。

    珠绿的丫鬟见姑娘点了头,才将象棋取来摆好。珠绿净手、燃檀香、泡白茶后送到秦日爰和赵书卓手边,才坐到琴床后抬素手拨出动人心魄的急促琴声。

    听着这样的琴声,下着满是车马炮的象棋,再抬头看着一脸认真的秦日爰,赵书卓忍不住暗叹,他这哪像是来青楼玩的,分明是来受罪的!

    “表哥,咱们不如去青鱼湖上吹风听琵琶?”

    秦三眼睛一亮!对啊,不就是要洗洗名声吗,只要有女人就行,他干嘛非得来这儿呢?可是,抬头见珠绿恨不得拿根绳子把他绑到床上去的眼神儿,秦三还是忍泪道,“愚兄多日不听珠绿姑娘的琴,食肉都没味儿了。”

    赵书卓肩膀都笑得发抖,往前凑了凑低声问道,“表哥这样听琴,还不如搂个姑娘上床滚一夜,第二天保管什么闲话都烟消云散。”

    “你以为我不想啊!将!”秦三移炮。

    珠绿的琴声都乱了,两颊慢慢飘起红晕。

    “君子思必行。”赵书卓支仕。

    秦三小声道,“我不能。”

    “什么不能?”不能还是不行?赵书卓两眼发亮,莫非秦日爰真是……

    “我自小练的是吐纳聚气的功夫,不能在二十岁之前失了元阳。”秦三嘀咕道。

    那岂不是还要好几年,是个男人就忍不住吧?赵书卓手中的卒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就表哥这三脚猫的功夫,值得忍这许久?”

    三脚猫的是姑娘,他秦三的功夫还是不差的,“既然练了,总不能半途而废不是。”

    “这可如何是好?”赵书卓眼睛一转,又有了主意,“表哥先找个姑娘定亲也是一样的,书卓让母亲帮表哥请媒婆?”

    怎么又绕回到老路上来了!秦三吃掉赵书卓的马,“愚兄心里有人了。”

    赵书卓好奇问道,“是谁?”不会是梦舒吧?

    珠绿的琴也乱了。

    他要知道是谁就好了!姑娘又没给他讲,秦三低声道,“她家里人说,要秦某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来,才肯将她嫁给我,所以现在愚兄还不能相告。”

    “那也快了,表哥今年底就能惊天动地!”两千余亩的棉花换回来的银子,足矣惊天了吧。

    秦三也想到了这一点,笑得开怀。

    琴弹到急处,珠绿双手快速拨动琴弦,深深垂眸。

    第一庄内,绿蝶也低下了头。

    “怎么,还不知错?”玄舞冷声道,“跪下!”

    绿蝶应声直挺挺地跪下。

    “你自己说,就你今日和昨日的行径,若还在暗卫中,当如何?”

    “罚。”绿蝶低声道。

    “罚什么?”玄舞问道。

    “罚银六月,腿脚各绑十斤沙袋上万仞山百次。”

    玄舞怒其不争道,“既然你记得,为何还犯错?姑娘看重你,你越该守本分才对。姑娘容得你胡闹,三爷可容得?咱们是侍卫,保护主子安全、听令于主子,是咱们的本分。你若连这两点也做不到,留在这里还有何用!”

    绿蝶咬唇,“可是秦三他……”

    “有姑娘在,秦三做什么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玄舞声色俱厉,“连秦三都比你做得好,他起码从来没忘了他的身份!再说了,秦三练得什么功你不知道?他去青楼妓馆又能惹出什么祸来?”

    玄舞站起身,“罚!自今日起,万仞山百次,六月不可食肉,三月不能到姑娘身边护卫,可服?”

    绿蝶低头,“服。师姐,绿蝶是一时迷了心窍,师姐不要生气,绿蝶认罚。”

    玄舞沉声道,“你是我亲手从死人堆里刨出来养大的,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姑娘看重你,我也看重你,姑娘给你脸面让你当她的左右手,你自己也得对得起这脸面才行。你看翠巧也是被姑娘委以重任的,你见她到是怎么做的了?”

    “你记住,没有任何人能把你从姑娘拉出,除非你自己才德不配位。”

    小暖看完玄舞偷带过来的邸报,抬头见玄舞与大黄正严肃对视,便笑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今晚轮到玄舞值夜,但看大黄的意思,似乎对某还是很不放心。”玄舞无奈道。

    大黄走到小暖身边,回头冲着玄舞叫道,“汪!”

    小暖笑了,把铁刷子递给玄舞,“大黄,该梳毛了。”

    “来吧,某给你刷毛。”玄舞笑得一脸无害。

    大黄看看刷子又看看小暖,很有骨气地没动。

    小暖哄道,“让玄舞给你刷毛,改天玄其大哥来了,我就让他陪你玩一天。”

    大黄这才慢慢趴在地上,玄舞一刷子刷下一把狗毛大黄也没动,玄舞忍不住笑了,“你这厮是有多待见玄其啊。”

第六二八章 来自小草的报复(为舵主大昱兒加更)

    小暖笑问,“绿蝶呢,怎这么半天不见她?”

    “她今日失了规矩,玄舞逾越,已罚她去爬山了。”玄舞解释道,“姑娘是好意,但慈不掌兵,若是治下不严,日久恐生事端。”

    小暖半晌才吩咐道,“她还小,别罚得太狠伤了身体。”

    玄舞心中一暖,“玄舞会掌握分寸,姑娘放心。玄舞还带了十个人过来,由他们在暗中保护姑娘母女三人的安全。”

    “他们现在何处?”小暖问道。

    玄舞拍了拍大黄的脖子,“有大黄在,玄舞不敢让他们过来,恐暴露行踪。”暗卫中的暗卫,是最隐蔽的存在,不到关键时刻从不现身,但是再隐蔽的暗卫让大黄闲着没事儿嚎几嗓子,也就成了明卫了。

    小暖笑了,“大黄有分寸,叫过来吧。”

    玄舞掐手指几声鸟叫后,趴在地上的大黄竖起耳朵,看向门外。

    “大黄到这儿来。”小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大黄立刻窜过去蹲在小暖身边,飞起一片的狗毛,小暖揉了揉鼻子,暗道亏得她还没洗澡。

    有几道几乎与暗夜融为一体的黑影无声无息地到了屋里,给小暖行礼。小暖从他们身上看出了与玄迩相同的气息,这些人应该不是暗卫,而是三爷身边更隐蔽的一队人。

    “大黄,上去认一认。”小暖吩咐道。

    大黄跳下椅子,挨个嗅了嗅,又回到小暖身边。小暖轻声道,“这也是家里人,跟大黄一起保护娘和小草的,大黄以后见了他们不要闹。”

    大黄舔了舔小暖的手,又回到一个黑影身边,抬爪扒拉了扒拉他的衣袖,“汪!”

    小暖惊讶,那道黑影默默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大黄立刻叼了回到小暖身边。小暖好奇地翻看着,这玉佩质地和雕工都一般,也就值个十几两银子罢了,“这是哪来的?”

    那黑影低声道,“是……玄其输给某的。”

    玄其的……小暖把玉佩递给大黄,默默地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这个是圣上赏的,换你那块,可成?”

    黑影立刻摇头,“属下的玉佩送与大黄。”

    “拿着。”小暖把玉佩扔过去,黑影连忙抬头接住,转头看玄舞。玄舞笑道,“姑娘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赚了……黑影默默收下玉佩,暗道下次见了玄其该道声谢谢才是。

    小暖又问玄舞,“这些人如何安排的?”

    “请姑娘做主。”

    小暖沉吟片刻,“去把齐嫂叫来。”

    玄迩到了后,小暖直接道,“这十个人以后归你了,无论何时,都要优先保护我娘、小草和大黄的安全。”

    众黑影……咱们是被派过来保护姑娘的,不是狗……

    玄迩平静地扫了一眼自己的旧部们,“是。”

    众黑影……

    待到这些人退出去后,小暖才对玄舞道,“绿蝶受罚完成之前,她的差事由你先担着。”

    玄舞应下后,小暖又问,“可有我师傅和师姑的消息?”

    “无尘道长多日来甚少出门,玄舞要出京时听闻圣上召她觐见。无咎道长已下山多日,此时不知身在何处。”

    虽然不知道师傅身在何处,但是师傅早晚回来找她的,等师傅来了,她的疑惑也就能解开了,小暖翘起嘴角。

    第二日便是四月的最后一天,小暖以秦日爰的身份带着秦三出现在秦家村外时,立刻引来村里人的无数关注。

    看吧,看吧,真敢要账了!里正秦德立刻扛起褡裢,打算出村躲避几日再回来。

    待叩开陈家的大门进了院内时,小暖见自己的妹妹和大黄带着两个丫头与贺风露,已经美滋滋地坐在院中吃瓜了。

    小草见到姐姐来了,先是眨巴了眨巴眼睛,才道,“东家快来,这是我爹从京城拿回来的瓜,可好吃了。”

    啃瓜的大黄也抬起头,“汪!”

    小暖看了一眼旁边端坐喝茶,似是没瞧见她来了的陈祖谟,拱手笑道,“先生安好,老夫人不在家中?”

    小草美滋滋地道,“奶奶去田里看浇水了,待会儿就回来。东家,来一块?”

    小暖接过这绿皮脆瓜,坐在小草身边咬了一口,“确是不错。”

    吃完瓜见陈祖谟还是不言不语的,小暖也不着急,继续与小暖闲聊着。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众人可沉不住气了,嗡嗡声大了起来。

    小草见爹爹还不说话,又站了起来,“爹爹,小草饿了。”

    陈祖谟皱眉,“不是刚吃了瓜?”

    小草摸着小肚子,“瓜不挡饿,小草想吃味匀斋的点心,那点心可好吃了。”

    她倒真是会点!陈祖谟皱起眉头,味匀斋的点心他只带回来四盒,打算留着招待贵客的。小草见爹爹这样,可怜巴巴道,“奶奶说家里有很多味匀斋的点心呢,已经吃完了吗?”

    小暖小草搭腔,“小草姑娘为何一定要吃这味匀斋的点心?”

    小草立刻两眼小星星,“小草在京中时,姐夫就让人送了味匀斋的点心过来,可好吃了。听说那里的点心很难买到呢,爹爹真买到了吗?”

    区区味匀斋罢了,能难得住他!陈祖谟吩咐道,“将点心拿一盒出来,让日爰与小草品尝。”

    汀兰立刻进去将最大的一盒拿出来放在桌上,看得陈祖谟直肉疼。小草拍着笑指盒子上的字道,“姐你看,真的是味匀斋的点心呢!可好吃了,东家尝尝?”

    小暖拿了一块后,小草又递了一块给陈祖谟,“爹也尝尝?”

    “为父不饿!”陈祖谟才没的心思吃点心。

    小草歪着小脑袋问,“那……小草可以把点心分给好朋友吃吗?”

    “大黄不吃点心。”陈祖谟道。

    “不是大黄,是人。”小草笑眯眯的。

    陈祖谟扫了一眼小暖身后的俩丫鬟,点了头。吃一块与吃三块又有何差别,何必为此让村里人觉得他小气。

    “多谢爹爹!”小草端起沉沉的点心盒子,小步跑到门口,“二胖伯,三叔,二业哥,三梅姐……吃点心。”

    陈祖谟嘴唇动了动,强忍着发火的冲动道,“小女顽劣,让日爰见笑了。”

    不是见笑,是等着奶奶回来喷火呢。小暖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姑娘这份心得自先生,果然非常人可比。”

    正说着,皮氏带着青柳打外边回来了,待她进院见到众人手拿点心吃得高兴时,觉得甚是有面子。

    “奶奶,吃点心,可好吃了。”小草把点心盒子举到皮氏面前。

    皮氏一看这盒子,再看院中小桌上果皮,气得差点仰倒,“你……”

    小草笑眯眯地,“可好吃了。”

    皮氏看着她,手指都哆嗦了,“你这……”

第六二九章 陈祖谟的计策

    看着皮氏心疼得哆嗦,韩二胖感觉这豆腐渣一样的点心,也好吃了许多,吧唧嘴道,“婶子,这点心滋味真好。”

    “我这个不咋地,爹,咱换了吃?”韩二胖的小儿子嚷嚷着。

    韩二胖立刻把点心一把塞进嘴里,“还想强老子的?没门!想吃找你小草妹妹要!”

    小草立刻挑了一块跟二胖伯一样的小点心递过去,“二壮哥,给。”

    韩二壮接过来啃了一口脸上的滋味儿就没了,不过他还是仰着脖子硬咽下去,配合他老子和小草妹妹,“好吃,真好吃!”

    “你们……”

    皮氏话都说不利索了,这几盒被她明里暗里炫耀了两天的点心,就这么被小草给分了?

    这死丫头怎么敢!

    小草歪着小脑袋笑得甜甜的,“奶奶也想吃吗?您的手上有泥,小草喂您吧?”

    “你这个……”

    还不等皮氏说完,陈祖谟就打断她道,“娘累了吧?青柳,扶老夫人去屋里净手歇息。”

    自己今日的大事,怎可让娘亲和小草为了块点心给破坏了。

    看着憋屈的皮氏和一脸关心的小草,小暖油然升起一股她可以退休养老,让妹妹顶上的自豪感。

    姐姐说的,要回击就得打在对手最在意的点上,用先生的话就是直击要害!

    小草笑眯眯地把点心盒子给了莲年,拍拍小手蹦跳跳回桌子边,“爹,小草吃饱啦,想喝水。”

    看着她得意的小模样,陈祖谟觉得这个女儿被秦氏和小暖带坏了。

    丫鬟上了水后,看她先让了自己,又让了秦日爰,才小口乖巧地喝着,陈祖谟又觉得她被教得很好。

    见小女儿看秦日爰的眼神都比看他的亲近,陈祖谟心中难受又生气。他这做父亲的样样随她们的意为她们打,她们却没有一个人将他放在眼里!

    特别是小暖那死丫头,区区六千两银子罢了,居然真让秦日爰堵着门来给他要,想让他丢人现眼,欺人太甚!

    今日经让她们知道,他陈祖谟的能耐!

    陈祖谟不开口,小暖也不提债的事儿,这样的沉默把门口等着看热闹的村里人堵得难受,有些干脆散了,扛起锄头下地干活。

    没赶上吃点心的张氏挤在头排最佳观影区,嘟囔道,“这人没我外甥女痛快,要是我外甥女在,这么点儿事儿嘎嘣脆就给办了!”

    村里人连声附和。

    莫说他们,小草都有些沉不住气了,不住地抬头看姐姐。

    小暖不急,她还是在等。

    今日她是来讨债的,渣爹却将桌子移到院里,明摆着是给人看的,也就是说他觉得他今天一定会翻身。

    在没搞清楚他的底牌前,小暖才主动出击。

    陈祖谟也没想到秦日爰这么沉得住气,只得自己打开话题,“在陈某为难之时,是日爰主动施以援手,陈某感激不尽。只是这世事难料,不由得人不感慨万千。”

    众人瞪大眼睛,来了,终于来了!

    这话可以有千般理解,此时渣爹的主要意思却是影射秦日爰前后不一,在小暖得势后对他苦苦相逼。

    不管村里人听不听得明白,小暖都不会让他得逞,“先生所言甚是。去年八月先生有难时,秦某何曾不难?先生张嘴了,秦某立刻东拼西凑着帮了先生,年底到了相约之期,秦某也未派人来提一句。后来在京中偶遇先生,先生那番话也是让日爰感慨万千,深觉世事难料。”

    这俩人打什么机锋?能不能好好说话!村里人都听得云里雾里的。

    “咋滴?这借钱年底不还,一直拖到四月了,现在还有理了?秦东家,他说了啥?”张氏才不管其他的,膈应陈祖谟最重要。

    见张氏的泼妇嘴脸,陈祖谟就想到了秦氏,苦涩道,“是小暖让你来的?”

    张氏梗着脖子刚要应了,就被小草截了胡,“我姐最近忙着田里和织布行的事儿,已经有十几天没见大舅母了呢。”

    小暖刚要开口反击,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哗,有人高声问道,“陈先生可在?”

    终于来了,陈祖谟眼中有光。

    小暖看着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今天准备的后手到了,从旁静静观看。

    “先生,先生真乃神人也!”跑进来的几个书生冲到陈祖谟面前,激动莫名。

    “小生昨夜读了先生的手稿,茅塞顿开!”一个三十多岁书生装扮的人,激动得发抖。

    “陈某只是想尽微薄之力,能帮到你们,陈某已是很开心了。”陈祖谟笑得一脸光辉伟大。

    手稿?小暖静静看着这一幕。

    小草问道,“爹爹,什么手稿?”

    都不用陈祖谟亲自作答,便有书生道,“先生将近几科乡试和会试的立题逐一分析,句句精辟,字字珠玑,堪称经典。”

    “不止如此,先生还将四书中可做立题的典故点汇总成稿,写出破题之法,并佐以范文,此手稿实是我等读书人的至宝。”

    小暖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这不就是古代版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嘛。渣爹果然聪明,还知道他擅长什么。

    被十几个书生一顿夸,陈祖谟觉得三月余的辛苦努力终于有了回报,“能帮到诸位兄台,祖谟荣幸之至。”

    “陈先生可想过将这手稿刊印成册,惠及天下学子?”

    小暖抬眸看着这个两撇小胡子的家伙,这个一看就不是读书人,而是发现了商机的书商吧,这就是渣爹想到的还钱的方法?

    果然,陈祖谟苦笑道,“陈某有罪,负了圣恩,伤了天下读书人的心。陈某也想如此表意,只是陈某实在是囊中羞涩,无力刊书。”

    陈忠立刻道,“我家老爷在京中时打听过出书的事儿,可这所需银钱甚多,我家老爷两袖清风并无进项,还欠着秦少爷的银子,实在是……”

    “说这些做什么,莫辱了斯文。”陈祖谟打断陈忠,满脸惭愧,“陈某治家不严,让各位兄台见笑了。”

    “先生,张某也想为天下读书人做点事儿。这样吧,我替您出银子将这书刊印,您欠的银子我也替您还了,您看可好?”精明的书商开口了。

    陈祖谟眼底刚沾了喜气,小暖就给了小草一个眼神,小草立刻心领神会,这事儿,不能成!

    “小草明白了!爹爹写这个是为了还债的!”

第六三零章 不该是这样的

    “说什么以书还债,简直有辱斯文!先生的手稿岂可沾惹铜臭!无知小儿!”狂热书生瞪大眼睛,怒视小草。

    这是挑衅!

    大黄“汪”地一声跳到小草身前,莲年、友鱼一左一右拉开架势,居于小草身后的贺风露握住腰间佩剑,白衣飘飘,傲骨仙风。

    居中的小草环抱小胳膊,鼓着腮帮子问道,“张嘴就骂人的,你说是哪个无知?”

    妹妹这气势,真个两万八!

    小暖真想给妹妹鼓掌,韩二胖则一巴掌拍在自家二小子的大脑壳上,“看到没?学着点!”

    大庭广众之下,人没什么可怕的,倒是这呲牙咧嘴的掉毛畜生更唬人,狂热书生被大黄的狗牙吓凉了血,不敢回话。

    陈祖谟更是肝疼,挑事的又不是他,大黄凶狠地盯着他做甚!莫不是……又想撕了他的衣裳让他当众出丑吧?

    小草镇住场子,就该自己出场了。

    小暖上前一步站在大黄身前,向狂热书生道,“这位公子说的对,先生的书稿自然是无价的,先生高才让秦某惭愧。与此可直上青云的高才相比,秦某那六千多两纹银,又算什么!”

    不是说四千两吗,怎又六千两两了?!张姓书商默默后退,他可没啥高情,他只想赚钱,印了书卖出去还不晓得赚不赚得回来六千两呢!

    陈祖谟见此微微皱眉,他的手稿的价值可不止六千两,陈忠挑的这书商,差劲得很!

    陈忠也叫苦不迭,若真说六千两,哪个书商敢接啊!

    谁也没注意到,消失的秦三又带着一些山长茶宿的书生回来了,站在旁边看热闹。

    小暖抱拳惭愧道,“当日先生有难,秦某倾囊借钱相助,先生正月里跟秦某说准备好的银钱忘了带去京城,陈小暖姑娘说替先生还债,可先生高义拒绝。因此,陈姑娘向秦某说情,晟王也做了保,秦某将先生还账时日延到今日。方才秦某来了,先生没有一个笑脸,说世事难料感慨万千,秦某何尝不这么觉得?”

    众书生一时沉默,一文钱难道英雄汉,读书人囊中羞涩也是司空见惯,借钱的人见了债主哪个不是陪着小心,陈祖谟到算是独树一格了。

    陈祖谟皱眉,小暖何时说过替他还债?虽说他一定不会用,但那死丫头一定没提过!秦日爰真是张口就来。

    不过现在并不是矫情这些的时候,陈祖谟抱拳含笑刚要说话,不想秦日爰又开口了。

    “先生为了天下读书人呕心沥血出此奇书,秦某钦佩之至。秦某这时来要钱确实不知趣,秦某也想拍胸脯说一句这钱不用先生还的话。”

    众人瞪大眼睛,陈祖谟心中没地时,小暖又激动道,“正月里,秦某进宫见了圣上,圣上让秦某做好棉布衣裳后送几件进宫圣上要试穿。”

    给圣上做衣裳?众人惊了,韩二胖直愣愣地问,“圣上不是只穿金丝银线吗?咋会想穿棉布?”

    小暖差点笑了,金丝银线穿在身上能舒坦了?

    “因为圣上听闻棉布柔软又暖和还能大量生产,想为万民做个表率。前几日秦某在登州时,知府大人时拳拳相托,回来后知县大人也是再三叮嘱,让秦某一定要配合秦安人和陈姑娘管好棉田、做好棉布。”

    “秦某虽有点家底,但养着几十个一等工匠,又要不断改进织机,花钱如流水,实在是捉襟见肘。所以日爰才腆着脸,来找先生讨账,讨来钱好去接着钻研棉布。秦某不敢说不是为了自己赚钱,但何尝不是为了这天下万千寒士有寒衣过冬,解圣上忧心呢?”

    “秦某虽是俗人,但也跟先生一样,有为国为民的心啊!”小暖这情煽的,比陈祖谟还大,她自己听着都起鸡皮疙瘩。

    “秦兄说的不错!”

    “秦兄不愧是圣上亲封的仁商!”

    秦二爷也道,“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更别提秦东家还是等着钱去做给万岁爷穿的衣裳。”

    这帽子实在是太大,书生们都不敢说话了。只有一个长脸短须书生道,“先生没有赖账的意思,方才还说去年就准备好了,哪来还了就是。”

    “就是,小生想看看晟王的亲笔,听闻新入阁的晟王的字被圣上亲口夸过,云清先生也赞不绝口。”又有人道。

    眼看着众书生和村里人都站到了秦日爰一边,陈祖谟倍感凄凉。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应该是他拿出书稿后,这些眼中无俗物的书生替他声讨满身铜臭的秦日爰,然后秦日爰不依不饶,最后书商帮他还债,拿书稿去刊印,赚了钱与他对半分才对啊!

    为什么有书生替秦日爰说话,为什么书商也改主意了?

    陈祖谟正想如何把今日先拖过去,待他与书商谈好了再说还钱的事儿时,小草忽然一拍大黄的脑袋,想起来了,“我爹不是准备好了银钱,是打算把家里的几幅古画卖掉还债的。”

    陈祖谟……

    张姓书商一听是名人字画,眼睛都亮了,“不知先生家藏的是哪位大家的真迹?若是价钱合适,张某要了!”

    陈祖谟……

    小暖笑着与张姓书商道,“秦某现在囊中无物,就不跟张大哥抢了。”

    “俺老张赚的是养家糊口的小钱,比不得秦东家的大生意。”比起刊书赚钱,张姓书商自然更想和秦日爰这个济县商界第一红人打好关系。

    一个四十多岁的腰间佩玉的书生站出来拱手笑道,“若是陈先生的字画好,葛某倒想与张兄争一争。”

    “我爹藏着好些呢,伯伯们不用争,每个人都有。”小草甜甜地道,“爹爹,去把画拿出来吧,这样就不用去当铺被人压价啦。”

    好些字画?

    “陈大兄弟这就不对了,藏着好些字画还不把银子还给秦东家,耽误他在圣上做衣裳!”张氏又砸下一块大石头。

    骑虎难下的陈祖谟咬咬牙,“诸位稍待。”

    他转身进屋后,众人自发地找椅子凳子,韩二胖看凳子不够,招呼儿子去店里拿了几条长凳过来。

    待陈祖谟忍痛挑了几幅字画抱出来,就见院里坐了一院子的人,真跟等着看大戏一样!

    屋里的皮氏气得牙疼,很想出去用棍子把小草敲打一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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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家小农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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