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掌家小农女TXT下载掌家小农女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掌家小农女全文阅读

作者:南极蓝     掌家小农女txt下载     掌家小农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四二章 开心的晟王

    宁侯和方子宁也上去安抚方挽离,言道一定要揪出背后指使之人,为她报仇云云。

    方子安却在一旁冷静分析道,“若真如三妹所言,那女子用的应该是佛门的大力金刚指,我记得陈小暖是上清宫的弟子,她手下都是道门高手。”

    “不是她的还能是谁?总不会是……”宁侯夫人说了一半打住,不敢往下讲了。

    宁侯也想到了这一层,叹息道,“就怕这人真是晟王的手下,那就麻烦了。”

    “尽人皆知晟王倾心陈小暖,所以他暗中保护陈小暖也不无可能。”方子安道,“当今四大皇子的侍卫皆出自大内高手,分别被圣上赐以天地玄黄为姓,晟王身边的玄字姓侍卫最是神秘,有此能人也不奇怪。”

    “若是晟王的人,只出手伤了三姐却又没有要她性命或毁她容貌,便说得过去了。”方子宁也赞同,“不算二姐的情分,晟王乃是太后娘娘养大的,多少也会给咱们方家留些情面。”

    “不可能,晟王不可能伤我!”方挽离用力摇头,绝不相信晟王待她会如此绝情。

    方子安却道,“这样的事儿晟王还真干得出来。三妹可还记得宫里的宸嫔和李昭容?”

    想到因得罪了晟王的母妃华嫔,被晟王害得颜面尽失自挂东南枝的宸嫔和出手害死六公主,自己在冷宫中死得比六公主凄惨数倍的李昭容,众人沉默不语。

    方子安警告道,“当年为了华嫔娘娘,晟王出手毫不留情;现在他欲求娶陈家女,自然不会允许有人暗中坏他的事。若是晟王不把陈小暖放在心上还好说,万一是他真将陈小暖放在心上,此女就万万招惹不得。否则无论是谁,都将粉身碎骨。”

    “当年宸嫔娘娘与华嫔娘娘一样受宠,宸嫔害了六公主后圣上碍于朝局不能动她。但只有十岁的晟王却能沉住气用一年半布局,一步步引宸嫔和她的父亲入套,让圣上不得不将宸嫔打入冷宫不闻不问,又将宸嫔的娘家人全部斩杀。当年他是十岁,今年他二十岁,爹娘和三妹觉得,二十岁的晟王还不及十岁么?”

    宸嫔被打入冷宫后,圣上也将晟王送出皇宫磨练,为的是消一消他身上的戾气。因有此前车之鉴,便是晟王不在京,宫中也无人敢惹华嫔,而几年后历练归来的晟王变得沉稳干练,去了戾气只余冰寒,更无人敢惹。

    宁侯一家想到惹了晟王的后果,皆是一阵阵的发寒,只有方挽离仍不肯相信,“若那真是晟王的人,挽离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这是不是能证明晟王并没有将陈小暖放在心上?”

    众人……

    方子安皱起眉头,“你若再一意孤行,怕是再无回头路!”

    方挽离知晓大哥真得生气了,低头不再言语,但任谁也看得出她并无悔过之意,宁侯夫人暗道一声,冤孽!

    ……

    城外第四庄内,窝在椅子上的小暖听着绿蝶将她师姐夸得天花乱坠,“‘嗖’地一声,这瓷片不深不浅地划过方挽离的脸,飞出屋子落在绿蝶手中,分毫不差!”

    激动的绿蝶将瓷片递给小暖,“姑娘看,就是这个。”

    “姑娘仔细划伤手指。”玄迩提醒道。

    小暖接过瓷片掰了掰,欲哭无泪。一个正常人的手指真能掰开瓷片?假的吧,一定是假的……要不她们就都不是正常人!

    玄舞不是,绿蝶不是,玄迩不是……只有自己一家三口……不对,小草也不是,只有自己和娘亲是,小暖真想哭了。

    “方挽离经此一事后定不敢来招惹姑娘了,咱们安心做咱们的大事儿就好。”绿蝶真心为姑娘高兴,本来她还准备以后帮姑娘打算三爷的花花草草,没想到还不等她做好准备,三爷自己就将花花草草铲除了!

    小暖却摇了头,“我看不尽然,方挽离若是如此轻易放弃便不会追着三爷跑十年了。”

    “若是她再来,直接要了她的命就是。”玄迩冷飕飕地道。

    小暖摸摸小下巴,“方挽离是太后的侄孙女,三爷杀了她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深知内情的玄迩很是讨厌方挽离,“所以三爷才留了她一命。不过若是她自己还找死,能怨得了谁?姑娘放心,若真到了那一步,三爷会安排得滴水不漏的。”

    ……

    皇城宜寿宫内,建隆帝手转扳指嘀咕道,“朕的皇儿竟去掺和女儿家争风吃醋这等小事,看来朕真是让他闲着了。”

    太监总管德喜笑道,“是三皇子将陈姑娘放在心上,才不想让方姑娘在陈姑娘面前多嘴多舌。”

    建隆帝翘起嘴角,“传朕旨意,明日让严晟领羽林卫巡视的差事,去查一查羽林卫的贪腐之事,省得他再闲着没事儿做去给朕丢人现眼。”

    第二日,德喜亲自捧着圣旨到了晟王的别院,传旨之后弯腰道喜,“恭喜晟王。”

    三爷脸上也有罕见的喜意,羽林卫还不同于金吾卫,乃是护卫皇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建隆帝让他整饬金吾卫后又接手羽林卫,是出于信任,能取得建隆帝的信任,是一件极难的事。

    但他做到了!

    建隆帝这也是拐弯表示他同意了自己与小暖的亲事,怎不由得三爷心喜。若早知砍方挽离一刀就能让建隆帝放下最后一丝怀疑,三爷定早早将她砍了!

    “传诸葛卿。”送德喜出府后,三爷整理衣衫,立刻吩咐道,建隆帝既信任了他,那么下一步行动便可开展了。

    玄散凑过来低声道,“三爷真要把诸葛先生送给陈姑娘?”

    心情甚好的三爷竟也开起玩笑,“你也想去?”

    玄散嘿嘿笑着,“若是三爷舍得,属下就去几日,再跟着陈姑娘一起回来。”

    “第四庄缺人种田,你虽头脑不灵光但眼神还不错,安人应留你在第四庄抓虫。”三爷取下玉簪,插上竹簪。

    玄散用力摇头,捉虫什么的他可不喜欢,还是让玄其去为好,玄散眼睛一转嘿嘿笑道,“若是田里虫多,陈姑娘也去捉的话,您不陪着?”

    这厮真是越发的不知天高地厚了,三爷含笑解下玉带,拿起一条素带束在腰间,吩咐道,“去第四庄。”

    “是!”玄散见三爷没生气,真个觉得冷了这么多年,自己的春天要来了……

    待三爷带着诸葛卿到了第四庄时,秦氏正准备带着翠巧母女去采办嫁妆。前日王函昊已将他的娘亲岭嫂、翠巧的娘亲郑氏和弟弟余小欢都接了来,俩家人到了后马上着手准备王函昊与翠巧的亲事。岭嫂那边带人打扫秦氏赏的院子,郑氏这边则是重新准备嫁妆。

    郑氏听闻三爷来了,立刻道,“夫人,今日由我带着两个孩子去吧?”

    秦氏摇头,“晟王事忙,呆不了多大会儿功夫,你们先去套车。”

    余小欢见到高大威风的三爷进来,羡慕又有些彷徨。这个男人要将姑娘娶走了,姑娘走后,这一大家人和几个田庄要咋办?

    晟王扫了一眼落寞的余小欢,想到这厮也曾是岳母为小暖准备的上门女婿,眼神便不由得一沉,暗道莫非这厮还惦记着小暖不成?

第五四三章 搬去第四庄

    余小欢被三爷看得一阵发冷,心里更难受了。

    三爷进屋后见岳母大人穿戴整齐似要出门,便知趣地长话短说,“今日严晟过府,是将诸葛卿带过来拜见安人。”

    三缕短须的诸葛卿行礼,“诸葛卿拜见夫人。”

    在秦氏眼里,谋士都像周武王身边的姜太公、唐太宗身边的房玄龄一样,是了不起的高人才能当的,她连忙还礼,“先生请起,以后家里和生意上的事儿,都要请先生多帮着咱们出主意了。”

    诸葛卿也不谦虚,“卿定当尽力而为。”

    三爷也没要见小暖,只吃了一盏茶便起身离去。待他走后,秦氏才让人叫了小暖出来拜见诸葛卿。

    “小草迷上了骑马,今早吃饱了又跑得没影儿了,待她回来再给先生见礼。”不光是骑马,近几日小草还跟个圆脑袋的小和尚做了朋友,让秦氏哭笑不得。

    诸葛卿晓得陈小暖在三爷心中的地位,三爷是他择的主,陈小暖自然就是他的女主子,秦氏是小暖的娘,是她最在乎的人,所以诸葛卿也是把秦氏当主子对待的,听了秦氏的话便笑道,“小草姑娘天真聪慧讨人喜欢,想跟她一起玩的人定是不少。”

    “就是个疯丫头罢了。”闺女被夸奖,秦氏笑得一脸满足,待小暖来了后才告辞去给翠巧采买嫁妆。

    “诸葛卿拜见姑娘。”诸葛卿在小暖面前,一躬扫地,十足的尊敬。便是没有三爷这层关系在,诸葛卿对小暖也是敬佩的。

    试问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能有小暖的能耐,能凭着一股劲儿搬到状元郎,踏平承平王府,创下这万贯家业?

    若是按照小暖的谋略,诸葛卿觉得三爷所言的自己辅佐小暖成就商业大计后青史留名这一点,并非虚言。

    哪个男儿不想扬名立万、名留青史?所以诸葛卿对三爷把他派到小暖身边并没有多少心理抵触,反而有几丝兴奋,姜公瑾都笑他这几日看起来年轻了十岁。诚然,对年过四旬的诸葛卿而言,这种重开大业的兴奋感的确已是少有的情绪了。

    “先生请起,请上座。”小暖见到诸葛卿也是两眼放光的。

    经过这两年的发展,秦日爰身边不太缺人,但是小暖身边缺人。清水锦绣由二舅和信叔管着,四个庄子的管事只能算过得去,还不能让她彻底放心;家里除了翠巧和绿蝶外,其他都是拳头硬过脑子的家伙,打架一个顶十个,但真要派出去做点与揍人抢东西无关的事,小暖更不能放心。

    诸葛卿知晓她的底细,又是三爷身边仅次于姜公瑾的谋士,能耐有,人脉有,小暖也不用担心他背主,这样的人来了只要使用得当,不止能帮她疏通官府那边的关系,还是能帮她顶下半个家来!

    所以诸葛卿必须留住,就算以后到了晟王府,这人也得是她陈小暖的而不是又变成三爷的。

    留人可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是感情留人,二是职位和银子留人。小暖决定双管齐下,她先表达了对诸葛卿的欢迎和敬意,又谈了今年店铺和田庄的打算,然后谈起诸葛卿在自己这边的发展路径。

    “卿叔这半个月就先跟着小暖和绿蝶熟悉生意和家里的事儿,半个月后咱们再商量事情该怎么个分工法。能者多劳,除了官面上的事儿,小暖这边还有许多事要仰仗卿叔。“小暖说完这些便来实际的,“不知卿叔在三爷府里时开的月例是多少?“

    诸葛卿也晓得小暖的做事风格爽快,也不跟她客气,笑道,“每月五十两,再加四季衣裳。“

    不愧是三爷身边的一等人才,这价格杠杠滴!小暖要留人,就要比三爷更豪气,“您在我这里每月七十两,四季衣裳由咱们的布庄出,我在济县和这里都给您留个院子供您居住。不过因为咱们人手不足,伺候您起居的小厮便不给您再添配了,您看还要小暖给您提供哪些便利?“

    诸葛卿惊得站起来,“姑娘,使不得,太多了!来姑娘这儿后三爷那边的月例应不会停的,姑娘不必再添银子。“

    小暖答得异常干脆,“三爷把您放在我身边,就不会再插手您的事儿。您看我这里的绿蝶、秦三和玄迩都是如此,他们的月例和花销都是由我这里出。“

    诸葛卿闻言,心中巨骇。他晓得三爷喜欢这小丫头,但没想到三爷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小暖身边这些人竟是真的给了她,而不是诸葛卿以为的,这些人还是晟王府的,只是在小暖身边听差而已。

    这一前一后,大有不同。诸葛卿迅速调整自己的心态,然后笑道,“即便是如此,姑娘给的也多了,在下的四季衣裳从布庄里出,院子也是姑娘给的,平常花不到什么银钱的。“

    小暖摇头,“这一点也不多。您到了我这边后,就没有了‘晟王谋士’这个身份给您带来的便利,这一点小暖用银子补上;我这边很多事情尚在摸索中,需要您付出的心力一点也不比在晟王府时少,所以再给您补;这边的衣食住行定不如您在晟王府时,小暖也给您用银子补上。小暖是商人,所以只会拿银子说话,让先生见笑了。“

    有什么说什么,不用属下去费心猜测的主子,好得很。诸葛卿真诚道,“这天下事若无银钱便寸步难行,姑娘如此坦荡,让在下觉得踏实。“

    小暖亦真诚道,“用人不疑,先生既然来了我这边,我就没把您当外人,所以才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咱们目前先这样安排,待过些日子先生担了具体的差事后,咱们再谈生意分红的事儿。“

    他都这么高的月例了居然还有分红?诸葛卿惊了,这主子也太大方了。难怪她手下的人,不管是家里的还是铺子里的都干劲儿十足。

    银子是俗,但哪个不喜欢?若有了银子,他便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书画,置办合心意的宅院。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银子,用着才气势!

    诸葛卿此时的干劲儿也足足的,“姑娘先跟在下说一说目前的情况?“

    他能这么快进入状态,小暖自是求之不得。两人这一说便到了晌午十分,诸葛卿才离开第四庄,回了晟王府。

    回府之后,诸葛卿立马吩咐小厮抱朴收拾东西,要搬到第四庄去住。抱朴呆了呆,“陈姑娘给您准备住处了?“

    “备了主宅边边上的一个院子,老夫去看过了,地方敞亮得很,家具用什一应俱全。你将这房里的东西收拾干净,都搬过去,仔细着书架上的书本,莫破损了。“诸葛卿吩咐完抱朴,亲自收拾完自己的珍本古籍后便转身去抱他那几盆心爱的兰草。

    待三爷办完事回到庄子时,听说诸葛卿已十分利索地搬去了第四庄,便忍不住笑了。本来他还担心小暖年纪太小收不住诸葛卿,所以才打算六诸葛卿在自己待些日子,让他两边跑者,如此他也好在小暖使不动他时好打敲几句,看来又是自己多虑了,小暖总比他想得要更强一些。

    “三爷,陈姑娘给了诸葛先生每月七十两的月钱!“木开喃喃道,那丫头咋这么舍得呢,她知不知道七十两能干多少事,买多少东西啊!

    三爷挑挑眉。

    “你也想去?”玄散问木开。

    “才没有呢!”木开梗着脖子吼道,“除了三爷身边,木开哪儿也不去!”

    玄散掏掏耳朵,“吼什么,陈姑娘给诸葛先生开出七十两的月例,就是他能干七十两的事儿,你嘛……”

    木开跳脚,“我咋啦?”

    “你去陈姑娘那边能干啥,养王八还是耕地?陈姑娘家的王八好像还在济县没带过来吧?”玄散提起木开的痛处。

    木开立刻跳脚了,“你才养王八,你全家都养王八,老子养的是龟,珍品宝贝龟!”

    玄散嘿嘿一笑,“你晌午吃的包子,是某给买给你的吧?”

    木开转了转脑袋才琢磨过来玄散说自己是他养的王八,更不干了,“三爷!他欺负我!”

    “你那一窝小龟养得如何了?”三爷洗净手后问道。

    木开看着玄散笑得快要扭曲的脸,闷声道,“好着呢。”

    “送两只到第四庄去。”三爷吩咐道。

    木开一听就心疼了,“三爷,小龟太小,再养些日子天气暖和了再送过去吧?”

    还说你不是养王八的!玄散笑躺在地上。

第五四四章 合八字啦

    惊蛰过后,大地解冻万物复苏,翠巧与王函昊成亲的日子也到了。

    第四庄内吹吹打打,喜气洋洋。王函昊的父亲早世,母亲岭嫂坐在喜堂之上,满眼泪花地受了儿子和儿媳妇的跪拜,跟她同坐在堂上的秦氏也是感动地红着眼圈。

    看着一对新人被送入洞房,秦氏和岭嫂脸上挂起了笑意,只有小暖一脸莫可名状地盯着翠巧和王函昊。虽然以秦日爰的身份见了不少对新人拜堂入洞房,但小暖还觉得新人身上的青色嫁衣和喜服让她难以接受。

    绿衣裳,绿喜帕,绿帽子,这通身的绿总让她联想到春草连绵……

    大堂内的赵书彦见小暖这副模样就忍不住笑了,他知道这丫头又在别扭嫁衣的事儿。真不知待到她成亲时……赵书彦渐渐收了笑,小暖要嫁的是亲王,成亲时晟王会穿紫袍玉带的超品亲王服接亲,小暖出嫁穿的定是朱红的诰命服。

    这倒正和了她的心愿,她一直说成亲时无论如何也不要穿青色嫁衣的,赵书彦为此还曾认真考虑过该怎么办,现在……

    赵书彦再抬起头,见小暖正与严晟四目相对,笑容带着丝丝甜美。纵使知道不应该,但赵书彦的心还是忍不住一疼,有些事不是自己决定了,心便跟着改的。

    奉小暖的令要好生招待赵书彦的秦三立刻伸手搂住他的肩膀,招呼道,“席面摆好了,咱们兄弟一定要多喝几杯。”

    赵书彦转头看到秦日爰这张笑脸,不禁又有些恍惚。秦三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立刻凑在他的耳边低声道,“表哥,我是秦三,秦三啊!”

    赵书彦慢慢笑了,“表哥自然晓得你是哪个,去吃酒。”

    “不只是吃酒,表哥看到晟王身边那个笑得像狐狸的小白脸没?那是建王府的小王爷柴方,他在京中路子极广,姑娘说,咱俩可以跟他套套近乎,这对咱以后在京中做生意大有好处。”秦三低声道,“待会儿,表哥,之横大哥还有秦某,咱们仨跟晟王和柴方坐一桌。”

    赵书彦收了心神,与齐之横和秦三一起走向今日的主桌。第一桌的五人落座后,田归农立刻吩咐上菜,喜宴这就开始了。送了翠巧回屋的新郎王函昊返回正厅敬酒,在这一桌他是恭恭敬敬、战战兢兢的。

    他和翠巧都是第四庄的下人,他们成亲,秦东家和赵书彦能来已是给了他们天大的脸面。哪个能想到,他们的喜宴上竟然坐着一位王爷和一位小王爷!

    内室的小暖向外望着王函昊给三爷敬酒时话都说不利索,也忍不住扶额。柴方真是太胡闹了,三爷也是,柴方闹着要来他不拦着,反倒跟着他一起来了?没看到大堂内多了他们这两尊大神,其他客人们都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了……

    虽然今天三爷看起来心情格外好,嘴角都带着笑。可这样更要命啊,没见几个庄子里的下人因为偷看他,差点扣了盘子么!

    岭嫂却不这么觉得,看到两个王爷和三个商号的东家坐在堂内喝儿子的喜酒,岭嫂欢喜得无可无不可,一个劲儿地向秦氏和小暖道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柴方已与赵书彦和秦三称兄道弟,齐之横像个小迷弟一样两眼发光地围着三爷转,三爷的目光则时不时地看向内室。赵书彦看他如此,仰头灌下一杯又一杯地酒。

    见两位王爷没有端着架子,大堂内渐渐活跃了起来,宾客们吆五喝六地划拳吃酒,这一闹便闹到深夜。

    酒宴散了后,第四庄内院,小暖吃惊地看着面前毫无醉意的三爷,一时竟不晓得该说什么。他这样冒冒失失地跑来,不怕被发现么?娘虽然还没回来,但小草和大黄都在屋里睡觉啊!

    三爷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小暖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圣上令宗正寺查你的宗谱籍贯、合你我的生辰八字了!”

    难怪他这么开心,今天在喜堂之上就一直对着自己笑!小暖也开心极了,“那岂不是快下圣旨了?”

    “你爹跟柴玉媛成亲时,宗正寺查过陈家的谱籍,这次不用跑济县,只合八字的话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三爷止不住的欢喜,小暖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模样。

    陈祖谟能娶柴玉媛,就说明陈家祖上三代都是清白的,小暖是陈祖谟的亲生女儿,陈祖谟没问题她当然就没问题。不过,小暖在三爷耳边低声道,“三爷算过咱俩的八字么,合吗?”

    “呜……”正在这关键时刻,门帘被拱开,露出一个狗脑袋,大黄见三爷竟然敢抱着小暖,立时不干了,呲牙恐吓。

    三爷扫了这没良心的家伙一眼,居然亲了亲小暖的侧脸才低声道,“合!待有了消息再告诉你。”

    小暖还没说话,大黄已经跑过来要咬三爷的袍子了。小暖立刻抱住大黄的脖子,催促三爷快点离开,然后她帮大黄顺毛挠痒痒。

    大黄赶走了敌人,舒服地躺在地上让小暖帮他挠痒痒。小暖一边挠一边笑,也不知道笑什么,她就是想笑。

    她这里笑着,方挽离那边却笑不起来了。得知建隆帝下旨宗正寺合八字,便是说晟王与陈小暖的赐婚圣旨已经迫在眉睫了!

    戴着面纱遮住脸上伤口的方挽离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踱步,宁侯方书钰和户部尚书方简荣在府中密谋半夜,终是无计可施。太后是他们的姑母更是晟王的亲祖母,晟王无意娶挽离,太后也不想横加干涉,惹了孙儿不快。

    太后都妥协了,他们还能怎么办?也只得放弃了!方简荣叮嘱大哥,“千万不要在这儿节骨眼上给晟王添乱,把他对咱家的情分耗没了。”

    宁侯回房后叮嘱夫人,“看好离儿,莫让她再做傻事。”

    方夫人叹口气,“离儿脾气执拗,怕她自己过不了这个坎儿。不如早点给她定门亲事吧,也好让她安了心。”

    宁侯心疼又烦躁,“若是她肯嫁,哪个都行!”

    事情到了这一步,方挽离想嫁的还是只有一个晟王而已。宁侯就不明白了,晟王是长得不错能耐也不小,可长得不错又有能耐的男人也不只他一个啊,她怎就这么死心眼儿地认准了呢!

第五四五章 八字不合

    正如三爷所言,一向拖沓的宗正寺这次办事真得很快。

    宗正寺卿柴旭鸣命人将库里存放的将陈祖谟的谱籍调出来,又认认真真地查了一遍,才道,“这陈家莫说祖上三代,便是祖上五代也没出过一个能人,就是下等的耕读人家罢了。这样的人家怎么就能培养出陈祖谟这样的儿子,又生出陈小暖这样的闺女呢?”

    “谁说不是呢?莫不是……”陪在一旁的宗正寺少卿眼睛一亮,“陈家的祖坟择了块风水宝地,祖宗八代的福气都积在了陈祖谟身上?”

    宗正寺卿柴旭鸣老爷子摇头,“也不尽然,若是风水宝地,怎么陈祖谟他爹横死,陈祖谟又被摘官?”

    “老爷子,您是说这陈小暖……”少卿压低声音问道。

    柴旭鸣立刻吹胡子瞪眼,“老夫可什么都没说!还不快命人将记着晟王和陈姑娘八字的草帖速速送到永福寺去!”

    少卿想到晟王那张冷脸也哆嗦了一下,暗道自己真是昏头了!

    “是,下官亲自跑一趟。”

    正一肚子烦脑的永福寺主持慧清,接了宗正寺少卿手中的草帖后,更烦了。

    皇室子弟的八字不可随意泄露以免让心怀不轨之徒有机可乘,所以合皇子八字是他这建隆帝心腹才能做的事,他骄傲!

    可这草贴上晟王和陈九清的八字,老和尚实在是骄傲不起来。

    若是晟王娶了师无咎那老杂毛的徒弟,以后还有自己的好?慧清越想越糟心,恨不得将它直接烧了了事!

    “如何?”宗正寺少卿也是老狐狸,见慧清这模样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慧清越这样,少卿心里越痛快,也推测出晟王应没将这厮放在眼里,没给他送银子润笔。

    这些年皇室娶妻或嫁女,只要是挑好了人便是没有一对是八字不合的。当真是个个八字天造地设?

    鬼!不过是有钱能使和尚推磨罢了。

    莫非,慧清今日就要把晟王这一对批个八字不合?若是如此,便有趣了……

    这和尚找死,宗正寺少卿自然不拦着,只在一旁板着脸看热闹。

    慧清终于压住满心的不愿,拿出笔墨典籍开始算这对合婚男女的命盘。

    见老和尚因为头上没毛,所以显得越发明显的眉毛舒展开,压不住的喜悦透出来,宗正寺少卿捋须挑眉,莫非晟王与陈家女的八字真的不合?

    不会吧,他虽不专此数,但这些年过他手的草帖不少,单论天干和属相来说,晟王与陈家女的八字尚算匹配啊。

    慧清琢磨一会儿,叹息着提笔刷刷刷地写下几行字,交于少卿,然后欲言又止,面带难色。

    宗正寺少卿被他勾起了兴趣,粗粗扫了几眼后,面色也变得玄妙了,“主持大师这样写,可?”

    “事事皆有命数,贫僧是出家人,不打谎的。”慧清一副高僧做派。

    既然他愿意担这个没批出吉卦的责任,少卿自然乐得热闹,愉快地拿着草帖回了宗正寺。

    柴旭明看过后皱起眉头,这样的合婚结果呈给建隆帝,这婚事怕是赐不下来了吧?

    给,还是不给呢?

    柴旭明拿不准,偷偷派人给晟王送了个信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晟王多想娶陈小暖,若是真呈上去了批不下来,到时他饶不了慧清,自己也得稍待着吃瓜落。

    哪知晟王看过后什么也不说,只让他如实呈上去。

    如此这般,柴旭鸣倒有些看不懂了。

    两日后,建隆帝的龙书案上,摆了严晟和小暖的卦卜批文:

    乙木虽柔,跨凤乘猴,虚湿之地,骑马亦忧,藤罗系甲,可春可秋;辛金软弱,温润而清,畏土之叠,乐水之盈,热则喜母,寒则喜丁。

    这是在批严晟和陈小暖的命理,建隆帝看不大懂,但下边的话他看得明白:

    此女身坐偏财、拥金库,一意孤行,盛桃花,无根,恐夫妻不睦。

    柴旭鸣俯首不敢言,所以没有看到建隆帝嘴角的笑意。

    此等大事,宗正寺不敢作假,慧清更不敢说谎,若是如此……

    “宣晟王。”

    待严晟拿到这占卜吉文后,坦言道,“父皇,上言的是‘恐’夫妻不睦,没说必然不睦。”

    建隆帝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么说,你还是想娶此女为妃?”

    “儿臣愿意。”

    建隆帝再追问,“吉文批她可能无所出,若是如此你当如何?”

    严晟回道,“若是成亲几年后无所出,儿臣再娶侧妃。”

    这还算句话,不管怎么说严晟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建隆帝不希望他绝后,若是他说无所出便认命,建隆帝一定不会赞同的。

    既然如此,便随了他的意吧。自己也好求个心安,“秦安人同意嫁女了?”

    严晟含糊道,“快了。”

    建隆帝也有了说笑的心情,“以你的手段,近两月还未求得秦安人嫁女,可见你这岳母是真得不赞同这件亲事了,不如就此作罢?父皇为陈小暖再指一门亲事,秦安人中意的那个秦日爰似乎就不错。”

    严晟抿唇,“父皇觉得那秦日爰比皇儿还好?”

    “哈哈哈”建隆帝少见严晟有如此稚气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三爷从宫中出来时,脚步也是轻快的。

    宗正寺会找慧清合他与小暖的八字他自然清楚,慧清不愿意看到道门俗家弟子成为晟王妃他也明白。而慧清猜不到的是,他将小暖说得越不堪,将他俩说得越不合,建隆帝越会坚定地给他们赐婚。

    因为建隆帝先是高高在上又担心皇位被夺的帝王,然后才是一个父亲,一个比陈祖谟强不了多少的父亲。

    因为早就对建隆帝的性情有所了解,早就没有了父子之情,三爷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妥。

    他与建隆帝的一切在他看来不过是算计而已,只看谁棋高一着罢了。

    建隆帝得到了他想要的心安,三爷也得偿所愿娶到想娶的女子,此番算作两胜!

    三爷此时心情不错,非常不错。不错到他出宫门见到监门卫副将顾长河时,竟罕见地问了一句,“你家孩儿可会说话了?”

    旁人惊掉了下巴,憨厚的顾长河也受了惊吓,半晌才道,“回晟王,末将的闺女刚三个月,末将的娘说孩子得一岁多才会走会说。”

    三爷掏出一个金珠子送给了顾长河,“这个送与你的女儿压岁,待到本王娶妃时,记得带着她来府里吃酒玩耍。”

    顾长河大喜,跪谢。

    待晟王离去后,监门卫的兄弟们凑过来,这个捶顾长河一拳,那个踢顾长河一脚。

    “快说,你干了啥事儿讨好了晟王?”

    现在的四大皇子中,最难讨好的就是晟王啊!

    手握金珠的顾长河笑得傻呆呆的,“我闺女刚生下来,接生婆就说她带福,旺家。这样看来还真是,自从有了闺女,俺干啥都顺当了。”

    说完,顾长河又忍不住道,“谁让你们没闺女呢。对了,我要给俺闺女改名叫金珠,你们觉得咋样?”

    众人沉默几息,怒道,“兄弟们,待会儿换岗后,先揍死他!”

    ……

    三爷骑马出城后先去了第四庄。

    “娘,三爷来啦。”骑小马的小草远远望见三爷的大白马跑过来,骑着马迎上去。

    躺在地上晒太阳的大黄立刻起来,如临大敌。

    正带着人挑棉籽的秦氏也直起身,琢磨着三爷这个时辰过来干啥,看样子也不是来送东西的……

    三爷先与小草打过招呼,才在三丈外下马,快步走到秦氏面前。他这一脸笑看得秦氏心里打鼓,这是要干啥,干啥?

    “安人,严晟想与您说几句话,可好?”

    “三爷,您要娶我姐了吗?”坐在马上的小草问道。

    三爷春雪消融的脸上都是笑,“若是你娘同意,就要娶了。”

    众人立刻眼巴巴得望着秦氏,期待着她点头,然后开始欢呼讨赏。

第五四六章 三个条件

    秦氏心肠一硬,仗着胆子虎起脸,“三爷请随臣妇到内堂说话。”

    “好。”三爷拱手,态度极为谦和,“安人请。”

    众人……

    小草则笑嘻嘻的,“大黄,咱们家要多一个人啦,你开不开心?”

    “汪汪汪汪汪,汪!”

    大黄一顿狂吠,听得三爷翘起嘴角,这个记仇的家伙!

    秦氏暗暗叹气,这俩小家伙把她好不容易才鼓起的气势弄没了……

    跟随秦氏到了内堂,严晟先讲道,“父皇着人合了严晟和小暖姑娘的八字,乃是极合的。父皇说您若同意了这门亲事,他便下旨赐婚。严晟诚心求娶小暖姑娘为妻,请安人成全。”

    秦氏抿抿嘴,能不成全吗!

    莫说京城,现在全大周都晓得晟王要娶她女儿了,若是她不同意,女儿怕是也嫁不出去了吧!

    说实话,秦氏心里还是有那么点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这情绪一起来,她又有勇气了。

    “臣妇有三件事,若是您答应了,臣妇便把闺女嫁给您。”

    “安人请讲。”三爷垂手静听,莫说三件,便是十件一百件,只要岳母大人提出来,他也一定要答应的。

    因为他知道秦氏真得心疼小暖,不会提什么与俗事相关的无礼要求。

    “这第一件:臣妇是个小气的人,三爷若娶了我闺女,不可以孝道压着小暖向他爹或陈家人低头。”

    孝道大于天,秦氏不想将来小暖因此再受她爹的气。

    若非小暖拦着,像陈祖谟这等人,三爷早就拉出去砍了,这条件他答应得轻松,“此事,严晟答应您。”

    “第二件:若是小暖跟了您,十年内生不出儿子,您以此为由娶侧妃纳妾生儿子都可以,但生出儿子来得养在小暖名下,不能让小暖被人欺负了去。”

    秦氏这话说出口后心里忐忑,头都不敢抬起来。

    秦氏让翠巧打听过,京城这些王侯除了益霁老侯爷郑宏霖外,个个妻妾成群。秦氏不敢说让三爷只有她家小暖一个女人,这是不可能的事儿,她只希望闺女的正妻地位能够稳固一些,这也是她嫁女的最大顾虑。

    三爷不敢说十年后小暖生不出儿子他一定不会纳妾,但目前来说,他一点这种想法也没有,他真心觉得有小暖一个就足够了。

    再他们夫妻成亲后,怎么可能生不出儿子来?

    三爷点头,“严晟答应。”

    见三爷没再说什么虚头巴脑地只娶小暖一个的话,秦氏竟然松了一口气。

    这最后一条,秦氏说得更没底气了,“这第三件……第三件……若是,臣妇说是若是……若是小暖以后跟您过得不痛快了,要跟您合离出府,还请您行个方便,放她一条生路……”

    三爷沉默半晌,不知该如何作答。

    秦氏鼓起勇气接着道,“在您诚心诚意想娶臣妇的女儿时,臣妇跟您提出这样的要求的确很荒唐。但您和臣妇的家门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臣妇怕您和小暖在一块过了新鲜劲儿后,相看……两相厌。”

    “我家小暖是个硬骨头,什么时候都不会服软低头。若是真到了那一步,请您高抬贵手,放她一条活路。”

    “臣妇也是个没本事的,若是小暖出了事儿,我们这一家子怕是就活不下去了……”

    秦氏说着便悲从中来,挂起泪花。

    三爷轻声道,“若是严晟说与小暖不会走到那一步,您不会信吧?”

    秦氏摇头,不信!

    三爷心中是十分为难的,他清楚自己的性情,他与小暖相处时间久了,或许情情爱爱地会淡下去但他不会厌烦她。

    但是……小暖会不会因为什么事儿厌烦了自己?这个……似乎大概可能……会吧……

    许久之后,三爷才轻轻点了头,“严晟答应……”

    秦氏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在三爷还没上来阻止之前便跪在地上当当当地磕了三个头,“多谢晟王成全臣妇的一片护女之心。”

    三爷站起身还未来得及上前搀扶,秦氏已经起身,快步往内室走,“臣妇去取纸笔,咱将这三条写下来,您与臣妇签字画押,这事儿算作准了。”

    三爷哭笑不得,不用问也知道,这凡是要落在白纸黑字上的做派,定是跟小暖学的。

    这样做非常好,但是……

    秦氏将纸笔铺子桌上,惭愧道,“臣妇的字实在拿不出手,请您执笔成不?就把刚才那三条写下来,可行?”

    既然答应了,三爷便不再犹豫,提笔刷刷刷地写了。

    秦氏立刻将第二张纸推过来,“还有这个。”

    三爷又写了一遍。

    然后,“这张。”

    三爷……

    “安人,此约是您与严晟之间订立的,为何还要再写一份?”

    秦氏小声道,“臣妇想给小暖一份,好让她心里有个底。”

    三爷……

    为了娶人家的女儿,三爷乖乖依照岳母大人的要求,又提笔写了一遍。

    该签章了。三爷取出私印,却迟迟按不下去,总觉得若是他按了印,小暖会随时从他身边逃走,便是他寻了去小暖也不会跟他回家。

    不过,大丈夫出言无悔!

    三爷貌似平静地将印按了下去。

    秦氏也签字按上手印,又在下边写了日期,心才算彻底放下。

    她将一份协议双手递给三爷时,还诚意十足地夸奖道,“小暖能遇上您这样的好男人,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说起来也是缘分,小暖的字虽然还拿不出手,但跟您这落笔提笔,还有那么几分相仿呢。”

    那是因为小暖的字便是他手把手教的,想到此处三爷心情渐好,“大后天便是良辰吉日,严晟请人上门来提亲,可好?”

    “这么快?”

    秦氏有些措手不及,“臣妇还未来得及打扫庭院,准备物什。”

    “严晟请的人都不是在意这些俗物的,严晟想在您耕田种棉花之前将我与小暖的婚事订下来,这样您和小暖也好安心。”三爷诚恳道。

    这么快让秦氏不安心,不过三爷所有的条件都答应了,她再拖延就显得不近人情了,秦氏只得点头。

    待三爷走后,秦氏揣着协议回了内院小暖的书房。

    小暖已得了三爷过来的消息,便知道是好事近了,所以看到娘亲进来,她的心竟激动得砰砰直跳,她还是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竟然这么想嫁给三爷……

第五四七章 金簪

    “方才三爷来提亲,娘已经答应了。”

    秦氏说完,小暖的喜悦便再也藏不住了,她扑过去抱住娘亲蹭啊蹭,“娘,娘!”

    见嫁给三爷能让一向持重的闺女高兴成这样,秦氏跟着高兴了,容她闹腾一会儿后,秦氏才将协议递给她,叮嘱道,“这个你可要收好了,不能拿给别人看。嫁过去后三爷待你要是真不好,咱跟他合离,你再回来跟娘一块,咱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小暖看着三爷和娘亲签订的协议,惊呆……

    秦氏絮叨着,“娘要来这个,不是让你不尊丈夫,是让你知道三爷待你的心是真的。娘知道你脾气大,但三爷是王爷,从小就是被人捧着顺着长大的,将来你们夫妻俩相处难免有个脸红脖子粗的时候,男人都要面子,你能让着他的时候就让着他一点儿……”

    小暖连连点头。

    秦氏说了一会儿,声音又慢慢小了,表情也有些失落,“娘跟你爹变成了这样,也教不了你啥,等咱们回去后,让你二舅母和三奶奶好好教教你。”

    无比顺从丈夫的二舅母和将丈夫管得老老实实的秦三奶奶?小暖觉得娘亲给她找的这俩传授夫妻相处经验导师都非常的……厉害!

    娘亲的目的十分明确,不过这俩人的经验凑一块,自己能学成啥样?

    小暖抱着娘亲的腰道,“娘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是我爹没眼光,瞧不出您的好。所以他那样的男人,只配娶柴玉媛那样的女人折磨他!”

    正伤感着的秦氏被小暖逗笑了,“莫胡说,他是你爹。”

    小暖与娘亲一起腻歪了会儿,才小声问道,“娘,这三条不是您自己想出来的吧?”

    秦氏点头,“三爷前些日子提了亲后,娘给云清先生去了封信。先生回信后娘仔细琢磨了琢磨,又跟你卿叔和翠巧商量了半天,才最终订下这三个条件。”

    小暖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云清先生是受三爷的拜托说服娘亲同意他与自己的亲事的;诸葛卿是三爷送过来帮她打理生意的。这要是让三爷知道他们帮着娘亲拟定了这婚前协议,三爷怕是得吐血吧?

    三爷虽说没吐血,但想到小暖以后可能会跑掉这点儿,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的,总想尽快将她抓得牢牢的。

    一出庄子遇到眼巴巴看着他的小草和戒备的大黄,三爷心中踏实了些。

    “三爷?”小草睁着大大的眼睛满怀期待地问。

    三爷噙着笑,“小草以后该改口叫姐夫了。”

    小草咯咯笑了起来,“姐夫。”

    “嗯!”三爷开心地赏了两颗金豆子。

    “汪,汪,汪!”

    三爷盯着这大黄狗,问道,“兔子?”

    大黄扒拉扒拉地下的泥土,“汪!”

    不是?三爷转眼看着小草。

    小草笑眯眯道,“玄其大哥两天没来找大黄玩了,大黄去三爷那边也没找到他。”

    原来如此,三爷回头吩咐道,“将玄其调回来。”

    玄散……

    调回来,陪狗挖坑抓兔子?

    “大黄,三爷说玄其大哥要来啦!”小草欢呼道,“咱们又能玩跳高高啦!”

    得偿所愿的三爷忽然道,“不若我陪你们玩一会儿?”

    三爷要抱狗?玄散惊掉下巴。

    哪知大黄竟扫了三爷一眼,一溜烟地去了三爷的田庄。

    小草笑嘻嘻道,“大黄去等玄其大哥了。三爷,小草也不能陪您玩,因为我娘说小草七岁啦。”

    古有男女七岁不同席之制,三爷问道,“玄其?”

    小草理所当然地道,“玄其大哥不一样,他是大黄的朋友来着。”

    所以,跟大黄是朋友的男人不是男人?忽然获得真理,把暗卫中一大半人划出男人队伍的玄散笑得一脸满足,“三爷要是想,属下就陪您玩会儿?”

    三爷抬首望着路边吐新芽的大树,下了令,“这树上的叶子全摘下来喂兔子,不可借助外力不可损坏树枝,干不完不可收工。”

    玄散望着十几丈高的大树,立刻板正了,“三爷,兔子不好吃这个,真的!”

    “那就喂牛,牛不吃喂猪,猪不吃你自己吃干净,玄舞监工。”

    玄舞立刻眉飞色舞,“属下遵命!”

    “三爷,会死的。”玄散哭道。

    玄舞立刻答,“死了正好,新年新气象,某当了这么多年玄五,早想升一升了!”

    三爷不再理会这找死的家伙,马不停蹄地赶往老四的府邸。正在听美人抚琴的柴严昙听了三哥的话,差点趴下,“后天?怎得如此赶!”

    三爷催促道,“你现在便去与你外祖母讲,她老人家同意不同意,后晌给三哥回句话。”

    柴严昙一脸坏笑,“三哥莫不是怕迟则生变吧,这变数来自何处?”

    三爷翘起嘴角,“你还小又无心上人,不懂得三哥的感受。”

    这是求人办事该有的姿态?

    只比三爷小一岁的柴严昙哼道,“三哥抱得美人归,不如将三嫂身边那个美貌的丫鬟送与小弟,让小弟跟着乐呵?”

    三爷摇头,“那不是我的人,我说了不算。而且那丫鬟现在已嫁了人,你说得迟了。”

    “三嫂把她给谁了?”这才不过几日的功夫,美人儿就没了,三嫂不会是因为防着自己要人,就把美人儿嫁了吧?!

    “第四庄的一个管事。”三爷对王函昊的印象一般,那就是个老实汉子,看不出有什么真本事。

    果然如此!

    “三嫂啊三嫂,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柴严昙摇头叹气,以那丫鬟的姿色,放到哪个府里都是穿金戴银的,怎得自己这位嫂夫人就如此的没眼光没见地呢?

    若是将人给了他,也能让他看老三更顺眼几分不是?老三挑了这么个不懂眉眼高低的女人,以后怕是走不远了!

    柴严昙这般想着,立刻有云消雨散,“走吧,小弟这就为三哥跑这一遭。”

    三爷随着柴严昙出了郡王府后,才吩咐玄咎道,“立刻令王全桐、王全柏和王全有将娶妃纳彩之事打听清楚,该准备的东西立刻着手准备,所有物什要多而精,不可让人挑出一点差错。”

    “是!”玄咎拱手,回去找王府的两大管家和田庄的管事,三爷娶王妃可是大事儿,万万马虎不得。

    此时三爷身边只剩一个木开了。

    想到三爷要娶陈小暖,木开心里还是很为三爷担忧的。那丫头是有点本事,但她那本事跟当王妃没半点用处?

    甚至还有害!

    那是一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对男人的黄瓜下手的狠丫头啊,三爷万一受伤了咋办?

    忠心好小厮木开,深深为三爷娶妃后的日子发愁。

    三爷带着这么个不着调的家伙继续向前,回忆接下来还有哪些事要做。

    过了草帖,请了媒人后起细贴,圣上赐婚,然后……

    三爷张开眼吩咐道,“去易王府。”

    车夫立刻调头返回离着昙郡王府不远的易王府。

    正在府中与幕僚议事的柴严易听了三弟的问题后,笑得直不起腰。

    三爷一脸正经地问,“有还是没有?”

    柴严易笑够了才抬首道,“确实是有的,父皇下旨后,我与你二嫂曾在母后宫中见过一面。”

    “都做了什么?”三爷追问。

    柴严易继续笑,“还能做什么?你以为哪个都能像你一样,王妃是自己挑的?我与你二嫂定亲前只远远见过几面,模样都辨认不清。母后与她聊天,我在屏风后也不过是看一看她的容貌和举止罢了。”

    三爷又追问,“当时殿中只母后与二嫂在,还是有旁人?”

    这个么……

    柴严易认真回忆,“岳母也在,还有几个丫鬟婆子和母后的侍女?”

    柴严易回头看自己那记性超级好的侍卫地胤。

    地胤立刻道,“王妃和姚夫人带的两个婆子四个丫鬟都留在殿外,只她们二人入内。皇后娘娘身边有两个太监和两个宫女,王爷只带了属下一人。”

    木开眨巴眨巴眼睛,暗道地胤这小子的记性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地胤也得意地扫了木开一眼,一副老子的记性就是天下第一的模样。

    木开冷哼,暗暗决定找一定机会把木刑放出来,憋屈死这老小子!

    三爷又问了许多细节后就站起身告辞,易王抬手留客,“三弟难得来一趟,咱们兄弟喝杯酒再去。”

    “我还要去准备金簪。”

    柴严易无奈了,“三弟,父皇的旨意已下,剩下的不过是走过场罢了。华嫔娘娘随便拿支金簪便是,难不成陈姑娘还会因为娘娘给的金簪不好嫌弃你,就不嫁了?”

    三爷摇头,“小弟也想随便拿一支,只是小弟的库房里没有金簪可用,母妃宫中怕也没有合适的。”

    看着三弟离开的背影,柴严易久久不语。

    旁人的母亲在儿女亲事上费尽心思,只有华嫔对三弟不闻不问。现在三弟要娶妃了,连金簪都要他自己准备,让他这当哥哥的看了都有些心疼……

    柴严易吩咐道,“去,挑挑本王的私库里是否还有上好的金簪,给母后送去;再取两匹布,给王妃送过去。”

    “是。”

    “……蒋氏也送一匹。”

    “是。”

第五四八章 宁为玉碎

    三爷要买金簪,去的自然是京城最好的首饰楼玉瑶轩。待马车停在玉瑶轩的内院,木开才挑开车帘,“三爷,到了。”

    玉瑶轩的伙计自然认得马车车辕上晟王府的标记,再看这位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年轻王爷,伙计激动地脸都红了。待送晟王入轩阁后,这伙计犹自不敢相信地低喃着,“我见到晟王了……我居然见到晟王了……果然名不虚传!够冷又够气派……”

    “这位小哥,你说见到了晟王?”一身姿色衣裙的小丫鬟紫汐下马车走到小伙计身边问道。

    小伙计点头如捣蒜,“晟王府的马车上下来的,跟着的下人还让把轩里的上品金簪都拿过去让他主子挑,有那样的容貌和气派的不是晟王能是哪个?晟王一定是来给陈家姑娘买金簪的,陈家姑娘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还不等伙计说完,紫汐已快步回到方挽离姑娘身边,姑娘出门散心都能遇上晟王,果然是有缘分,只可惜晟王是来给陈小暖买金簪的……

    将伙计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方挽离问道,“晟王现在何处?”

    伙计扫了一眼方挽离的马车,见是宁候府的,立刻提起了几分戒备。京城里哪个不知道宁侯府的三姑娘垂青晟王,没想到晟王来买金簪她竟追了来?这真真是有失颜面了,“小的只管往里领人,晟王去了哪儿小的也不知晓。”

    头戴面纱的方挽离也不跟这没眼力的东西不废话,轻提莲裙,直奔银楼最高层的雅间,果然见雅间外站着两个的面容冷清的侍卫,砰砰的心跳告诉她,里边的人定是晟王没错了。

    方挽离转身推开旁边的雅间走进去,抬头隔着面纱,轻轻抚上自己的脸,“方嬷嬷,紫汐,将这一层的客人立刻清走。”

    方嬷嬷和紫汐都愣了,这里是玉瑶轩的顶层啊,谁知道雅间里坐的都是什么人?她们惹得起么?

    “快去!”方挽离的声音尖冷,说完便推门进了三爷斜对面的雅间内,候着三爷出来。直接推门进去打扰三爷,她还是不够胆子,也怕惹了三爷厌烦。

    “这位姑娘今日要看什么?”方挽离进了雅间,方才看戏的管事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进门问道。

    看什么?方挽离眼睛一转,“将佩在腰间的君子玉取几块来。”

    管理转身去了没一会儿,紫汐走进来,“姑娘,赶巧这一层除了咱们这两间,并无旁人在。”

    连老天也帮她!方挽离翘起嘴角,让人去楼楼梯处拦着,不许再有客人上来。

    “可是……”

    “就说有贵人在楼上,让他们回避!”方挽离狐假虎威道,“你在门外候着,晟王出来立刻告于我知。”

    紫汐与方嬷嬷不敢不听,只得到门外商量,“紫汐,你在这儿候着,我立刻派人回府送信。”

    紫汐慌乱的点头,“不要告诉大少爷,最好能将二少爷找来。”

    “能寻到人就不错了!”

    方嬷嬷刚走,晟王便从房内走了出来。紫汐无法,只得轻轻叩了身后的房门一声。

    这声响虽低,但三爷的目光还是移了过来,将紫汐吓得面色惨白。

    三爷判断出这紫衣丫鬟不是杀手,便继续向前走。刚到丫鬟跟前,房门便被推开了了,用面纱遮脸只露一双盈盈水眸的方挽离翩翩万福,“臣女方挽离,见过晟王。”

    三爷微微点头,便从她身边走过,目光都不曾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不能让他走,错过这次机会下次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方挽离追上去急切道,“晟王便如此讨厌挽离么?挽离做的所有事都不过是为了让您垂青罢了!您娶陈姑娘为妃挽离赞同,挽离不求为妃,只求为……”

    三爷冷声道,“都是死人么!”

    正在看戏的管事立刻缩脖子躲进屋里,木开挡在方挽离身前,一脸的冰渣子,“方姑娘请自重。”

    看着晟王越走越远,方挽离扬声喊道,“严晟哥哥,挽离此生非你不嫁!若是你不娶,挽离便削发为尼,余生与青灯长伴!”

    见晟王充耳不闻,恼羞成怒的方挽离将手中刚挑好的玉佩狠狠摔在地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晟王,严晟,柴严晟,你好绝情,你等着,我……”

    你要怎样?表面冰冷内心八卦的木开一直没等到方挽离说出口,估摸着三爷已经上了马车,便遗憾地放下手臂,转身下楼。

    不愧是晟王的侍卫,面对这样的事儿脸上竟无一丝惊讶!玉瑶轩的管事暗赞几句,走到被丫鬟搀着的方挽离身边,掩着不屑道,“姑娘摔玉佩是过了瘾,不过这玉钱您还没付呢。”

    就算被晟王无视,也轮不到这狗东西嘲笑她!方挽离的目光在管事身上冷冷扫过,回身将桌上的几块玉佩全都摔得粉碎解气后,才让紫汐拍下几张银票,抬脚便走。

    管事却拿着银票拦在她们面前,笑道,“姑娘稍待,这还差三百两,您将银两给足了再追也不迟。”

    方挽离扫了一眼紫汐,紫汐轻轻摇头表示没有再多的银子,着急离开此地的方挽离直接将腕上的玉镯褪下放在桌上,“这个足够了!”

    管事却不让路,“姑娘说笑了,咱这是玉瑶轩不是当铺,不能以物抵债。再说姑娘的羊脂玉镯也值不了三百两。”

    小鬼难缠,方挽离只得转身回了房内生气。待到宁侯夫人随着方嬷嬷赶到后,怒指着女儿的脸骂道,“你真真是不知羞耻,宁侯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方挽离不服气,“这楼上只女儿与晟王,并无其他客人在。”

    宁侯夫人的手指都哆嗦了,“银楼的伙计、管事、晟王府的侍卫不是人,他们哪个没长着嘴?”

    方挽离咬唇,“晟王自然会让这些人闭嘴的。”

    “你……你……!”宁侯夫人见女儿如此冥顽不灵,晓得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只得吩咐人善后,自己悄悄带着女儿回府。

    待宁侯和方子安从衙门回府听说此事后,也是起了怒气。

    宁侯幼子方子宁低声道,“父亲,您该登门给晟王陪个不是吧?否则晟王怪罪下来,咱们……”

    宁侯觉得窝火,可论理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便抬眼瞪着小儿子道,“你与为父同去!”

    方子宁立刻喜笑颜开,“好,子宁与父亲同去!晟王的庄子儿还没去过呢,听说那庄内的杏花开得正好,子宁折两枝回来为娘亲插瓶。”

    宁侯夫人愁得头都要白了,“折什么杏花,只要晟王不动怒,这事儿又不传开,娘就谢天谢地了。”

第五三八章 大郎二郎返乡

    秦大舅只得收起冷脸,一脸可怜地道说出他们这一趟的来意,“小暖啊,大舅还能有什么打算,大舅就想着快点儿带你大郎哥赶回去考院试,可大舅没有盘缠回去啊,你能不能先借给大舅二十两……”

    “我不回,我不要考!”秦大郎一听就跳了起来。

    张氏一把将他按回椅子上,又照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子,“考不考可由不得你,老娘抠抠唆唆地供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不考上秀才就是干赔!”

    看着秦大郎挨揍,小暖心里痛快,“舅母说得对,寒窗十载不就是为了一朝高中光耀门楣嘛,大郎哥不是自诩才高八斗气吞山河么,考秀才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儿,盘缠不是问题。”

    见小暖落井下石,秦大郎气得直喘气。秦大舅和张氏的眼睛刚冒出金光,却听小暖又道,“事不宜迟,你们今晚在庄子里好好歇息,明日一早就跟着商队返回济县。大舅放心,你们吃住跟商队的人在一起,用不着自己出盘缠。二郎,你去秦东家那边问问,让他帮着找明早启程去济县或途径济县的商队,要稳妥可靠的。”

    “好。”还不等秦大舅两口子反应过来,秦二郎应了一声就快步走了。

    “翠巧,在前院安排房间,让大舅他们歇一歇,待我娘忙完了晚上咱们一块吃个饭,一来为你们饯行,二来也预祝大郎哥旗开得胜。”小暖笑道。

    翠巧走到秦大舅面前,“请三位随奴婢来。”

    这样就像把他们打发了?没门!秦大舅跳起来吼道,“陈小暖!”

    小暖笑吟吟地问道,“大舅为何发怒,可是觉得小暖哪里安排的不好么?”

    当然不好,她该给了银子,再派马车送他们一家子风风光光的回乡才是!她要当王妃了,这点儿面子也不讲么!

    张氏拉了拉自家男人的胳膊,低声劝道,“你说不过她,先消停会儿,等晚上咱跟大妹说。”

    说完,张氏对着小暖笑得那叫一个亲热。秦氏的耳根子可比小暖软多了,他们鼻涕眼泪地多求求,怎么也能得仨瓜俩枣的。小暖家现在随便拔跟寒毛都比他们家的腰粗,不能得罪只能巴结着,小暖觉得这样出气就让她说呗,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待到这一家三口被翠巧带出去,小暖才觉得松快了。秦大郎交到他父母的手里,他私自跑出秦家村过来投奔她们这件事儿算是过去了,这一家三口沾不得,沾上了准没好事儿。

    秦大舅和张氏到了前院后,心里憋着火,就可劲儿地使唤庄子里的下人,一会儿要热水洗澡,一会儿又要点心填肚子,一会儿又说被褥不够厚实再添两床……庄子里的下人得了翠巧的吩咐,对他们是有求必应,只不过这应的速度着实让秦大舅和张氏着急。

    待到这一家三口终于梳洗换了干净衣裳后,天也黑了,被人请到后院后,他们终于见到了秦氏和小草。练了一下午骑马的小草脸依旧红扑扑的,小嘴儿甜得不行,秦氏也依旧老实,可不管秦大舅怎么回忆往昔畅想以后,张氏怎么鼻涕眼泪地哭诉她以前有眼无珠竟信了陈祖谟那个混球,秦氏也只是老实地听着,啥也不应啥话茬也不接,闹得这俩人很是无奈。

    而这次事件的核心人物秦大郎就好像事外人一样,坐在旁边一口接一口地吃东西,似乎这屋里除了桌上的饭菜,啥都提不起他的兴趣。不过他快速眨动的睫毛和手里抓变形的馒头,却暴露了的他内心的不平静。

    张氏见这一家三口不松口,只好转攻秦二郎。可哪知道秦二郎这臭小子跟秦氏一个做派,端着一张老实巴交的脸,只知道傻呵呵地听着。这可真是急死人了!

    这顿饭吃完又喝了茶,被送到前院的秦大舅和张氏待在烧了炭火盆的暖烘烘的屋子里,要多窝火就有多窝火,“明早走的时候,把这屋里的东西都带走!”

    秦大舅赞同,“尤其是这被子,带着在路上当垫子用!”

    秦大郎回了翠巧给他准备的屋子后,立刻蜷缩在被窝里不动了。这几天在陈祖谟那里,他受尽了慢待,吃得是清汤寡水,住的是厢房两个冷屋,到了这里后虽然小暖还是没给他好脸色,但是在吃用上却一点也没有亏待他。

    但秦大郎却不觉得秦氏和陈小暖是出自好意,他觉得她们这是在寒掺他,恶心他,消磨他的意志,显摆她们家的下人住的都比他秦大郎要好,好让他屈从与现实,像二叔和二郎一样对她们卑躬屈膝!

    她们真是小瞧了他,他一定要让她们知道,她们看走眼了,他秦大郎是不畏权贵、不贪钱财的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三天后……

    待到第二天一早,他们一家被赶出第四庄塞进赵家的马车里启程返回济县时,秦大郎却又慌张起来。因为他娘不住嘴地跟着赵家的管事讲小暖她们待他们多好,还讲她马上就要有个秀才儿子了……

    在管事的声声称赞中,秦大郎把头深深埋在书本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恨不得立刻跳下车逃走,逃到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

    秦大舅一家走后第三日,秦二郎也要返乡了。因为出正月后村里的族学要开门继续教书,秦二郎才十二岁,还得继续读书。小暖之所以不让二郎跟大郎一家一同上路,是怕他在路上被那不占便宜会死的大伯和伯母给欺负了。

    秦二郎跟的是齐家的商队,小暖派了两辆马车送他回去。秦三拿着烫金牌去九号镖局的京城分号叫了两个镖师一路护送,小暖怕秦二郎在路上胆小,便派了赵守纯跟着他一路回去。

    临行前,秦氏拉着二郎的手不停地叮嘱着,“咱读书不是要你一定要考秀才当举人,咱是要明礼,会说话办事儿,这样你以后的路才能越走越宽。”

    “大姑放心吧,二郎明白。”来京里这一趟秦二郎开了眼,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想想让人看地起就得像小暖姐和秦东家一样,凭着真本事挺直腰杆做人,扎扎实实做事儿,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会读书写字说话是根本,如果连这也不会,以后就寸步难行。

    因为有了对知识的渴求,二郎现在对读书的热情可谓空前的高涨。

    看着大姑让人塞了满满两车的东西,二郎赶忙道,“大姑,够多了。”

第五四九章 血书

    “三爷,宁侯父子来了,说是要给您赔罪。”木开在门口叫道。

    正对着一桌子金簪挑挑选选的三爷头也不抬,冷冰冰道,“带进来,这些都收起来,找盒子装好。”

    既然挑不出来,索性全送进宫去,让母妃自己选。田庄的管事王全有立刻应了,将沉甸甸的一匣子金簪待出去,与进来的宁侯父子打了个照面。

    看着晟王这寒酸简陋的书房,宁侯父子心中着实震撼。晟王放着宽敞阔气的晟王府不住,却是搬到陋室与陈家女为邻……

    他们更没底了。

    宁侯方书钰躬身行礼,“王爷,是老臣教女无方,又给您添麻烦了。”

    三爷倒没有为难他们,“宁侯无须如此,坐。”

    父子二人落座后又再三赔了不是,方子宁才陪着小心搭茬,“王爷这间书房虽小却颇为雅致,子宁记得宁太傅曾为此处取名为容膝斋,今日得见,果真贴切。”

    宁府里也就方子宁还能让三爷看一眼,三爷勾起冰冷的唇角,微微一笑。只这一抹浅笑便看得宁侯身后侍立的,假扮青衣小厮的方挽离面红心跳。

    三爷一向冷颜示人,谁能想到他笑起来竟是如此得……摄人心魄,这个男人她方挽离势在必得!

    “难得子宁能记得几十年前的雅事,小王本该请侯爷去会客厅的,不过侯爷进来也看到了,此处大半已经拆除,也只得委屈二位了。”

    宁侯连道不敢,“此院乃是太傅几十年前修建,用的也是寻常的砖瓦土坯,多年风吹雨打,破损在所难免。”

    “却也不是因为破损,而是小王想将此处按照自己的喜好修葺一番,好做日后居住游玩的别院。”

    宁后父子听着晟王这略带暖意的声音就觉得糟心,他们身后的方挽离则是怒火中烧。晟王一向勤俭恪勉,他这“居住游玩”的别院是为谁修葺的,不言自明。

    没见连宅子都拆了大半了,晟王还在这儿守着呢!

    方子宁仗着年纪小几岁,说笑道,“陈家姑娘若是知晓了王爷的心意,定会十分欣喜。”

    见晟王抿唇而笑,宁侯父子觉得更糟心了。方子宁害怕身后的三姐会忽然崩溃,但还是下了重锤,“王爷,子宁有一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三爷颔首,“但讲无妨。”

    “不知陈家大姑娘好在哪里,竟能让您如此倾心?”方子宁小心翼翼地问道。

    宁侯吊起胆,方挽离抬起头,但见晟王目光竟罕见地柔和,“本王也说不明白,在本王眼里她样样好。”

    宁侯……

    方子宁……

    方挽离!

    “咳……”宁侯清了清嗓子,既然到了这一步,他也腆着老脸问道,“不知陈姑娘与臣女挽歌,在您心里哪个……”

    见晟王的目光微沉,宁侯立刻闭了嘴,吊这一根线的胆颤颤悠悠。方子宁也埋怨父亲把话说得太过了,他的二姐方挽歌去世之前只是晟王侧妃罢了,父亲拿她与晟王心心念念想娶的正妃相比,不是自取其软、尊卑不分么。

    若是晟王生气了,他们今天不是白来了?他还想讨两枝杏花回去炫耀呢。

    屋内惊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方挽离垂眸,掩住满眸的恨意。

    半晌,三爷才径直问道,“侯爷是想问小王为何不愿娶贵府的三姑娘吧?”

    方挽离身子轻颤,宁侯和方子宁站起身拱手,“请王爷恕罪。”

    三爷示意他们坐下才开口道,“此事皇祖母和母妃也曾问起,小王都没有提起真正的缘故。二位是方二姑娘的家人,小王今日便在你们面前将此事讲明白。小王奉命南下秦淮,归来时得知二姑娘病重,立即派府中的管事姑姑到侯府探望,不知侯爷可曾还记得此事?”

    宁侯沉重点头,挽歌的病来得急,他们那段时日虽然急得天昏地暗,但晟王陪人探望的事儿他记得清清楚楚,的确是晟王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姑姑,霜成。

    “管事姑姑从宁侯府带回一封血书。”三爷说完,叹息一声。

    晟王此话一出,宁家父子吃惊不已,他们身后的方挽离却吓白了脸,头紧紧地下。晟王见她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了然。

    “王爷?”宁侯颤抖着问道,“不知这血书?”

    “血书被小王收在府中。这封以血在锦帕上写就的遗书,乃是方二姑娘亲手塞给管事姑姑的,上边只有六个字:不可娶方挽离。”

    三爷将这六个字说出口,宁侯父子如遭雷击,方挽离则是直接被雷击得七窍生烟。三爷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接着说道,“第二日方二姑娘便香消玉殒,小王将此事压下,未对任何人提起。虽然不知方二姑娘为何留此血书,但她的临终嘱托小王不愿违背。”

    三爷话声落,方挽离已完全失了魂;宁侯跪地,掩面大放悲声;方子宁也流下眼泪,“王爷,那血书?”

    “小王明日将血书送归侯府。”晟王叹息道,“还请侯爷体察小王的苦衷。”

    体察,如何能不体察……若是晟王把不娶挽离的原因公之于众,方家早就身败名裂了!

    待返回宁侯府后,宁侯夫人见女儿跟着平安归来,心才放下了一半儿,迎过来急切问道,“如何?”

    方子宁垂头不语,宁侯喝退屋内的下人后,抬手就打在方挽离的脸上,怒道,“跪下!”

    宁侯长子方子安见父亲如此,以为三妹在晟王府里丢了人,沉着脸道,“三妹既不守诺,莫怪大哥绝情,明日便将你送去家庙!”

    方挽离得知父亲要去见晟王,苦苦哀求与他同去。宁侯本不许,但方子安为了让妹妹死心,便让她以小厮的装扮跟随,并言道她若在晟王面前露出一点破绽丢了宁侯府的人,便将她送去家庙。

    见方挽离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不言不语,丈夫又气成这样,宁侯夫人泪如雨下,埋怨道,“离儿,你怎得如此糊涂!”

    方子宁忍不住哭了,“娘,不是这样,是二姐临死之前给晟王留了血书,求他别娶三姐。”

    宁侯夫人闻言呆若木人,方子安一把拉住三弟的衣襟,“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一五一十讲来!”

    待方子宁讲完,痛失爱女的宁侯夫人大哭失声,方子安则目光沉沉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三妹,方挽离。

    二妹与三妹幼时在宫中对晟王一见倾心,回来后都扬言要嫁他,这件事在侯府里被众人说笑多时,不过谁也未放在心上,只当是稚子之言罢了。待二妹长成后,祖母进宫为她求了晟王府侧妃的位子,二妹喜不自禁,三妹伤情闭门不出,方子安看在眼里,才知他的的两个妹妹都钟情于晟王。

    后来二妹忽然病故,与她日夜相伴的三妹也大病一场,每提起二妹便哽咽难言,姐妹情深不言自明,所以二妹的死虽然有疑点,但方子安却没有细查。

    可现在晟王却说他手里有这样一封血书,直接颠覆了屋内众人的认知,方子安更是冷彻心扉。

    挽歌在弥留之际,为何会留下这样一封遗书?若是无恨,怎会用鲜血写成?她的恨,因何而来?

    方子安看着跪在地上的方挽离,觉得不寒而栗。

第五五零章 哪个为真,哪个为假?

    若木雕泥塑般跪在地上的方挽离,左边脸颊上是被人划伤未愈的疤痕,右边脸颊上刚被父亲打的红肿,甚是狼狈。

    宁侯夫人看着这心头肉,泪流不止。

    宁侯长女乃是庶出,宁侯夫人亲生的女儿只挽歌和挽离两个,由她亲手悉心教养,吃用俱是最好的。这两个孩子也给她争气,品行才德一等一的好,每次聚会听老姐妹们夸奖她们姊妹,宁侯夫人都是笑不拢嘴,觉得此生足矣。

    可谁知挽歌在赐婚晟王一年后忽然病逝,生生将她的心割走一半。挽歌离世后,挽离也卧床半载,哭哭啼啼地说姐姐将晟王托付给了她,让她替姐姐好生伺候晟王。

    宁侯夫人深信不疑,所以她极力想促成挽歌嫁入晟王府之事,也算全了两个女儿的心愿。不只是她,在她的游说下,老夫人、太后也是拿了这样的主意。可谁知晟王却百般推却,让她们百思不得其解,直至今日她才明白其中因由!

    宁侯夫人身子晃了几晃,跌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看着方挽离,心中千头万绪却无从也不敢捋起。

    方子宁被这气氛压抑得要疯掉,他喃喃问道,“会不会晟王说的血书根本不存在,是他不愿娶三姐才这样胡诌的?”

    方子安苦笑,“二弟觉得晟王有必要这样做?”

    没有……方子宁低头。

    宁侯夫人踉跄着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方挽离面前,颤声问道,“离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姐跟说让你代她照顾晟王么,为何又有血书?”

    方挽离木然地抬起头,双目无神声音沙哑,“女儿不知,女儿不知……”

    说着说着,方挽离便一点点地瘫软在地,失去知觉。

    “离儿,离儿!”宁侯夫人大惊失色,“来人,快来人!”

    方子宁赶忙将将三姐抱起放到卧榻之上,宁侯着人唤郎中诊治。宁侯夫人不住地拿着帕子抽泣着,“老爷,此事该如何是好?”

    宁侯不语长叹一声,“还能如何……不论如何,三妹嫁晟王这件事,儿是不赞成的。”

    “咱赞不赞成都没用,晟王那边是绝不可能点头的。”方子宁越想越觉得丢脸,“二姐交给晟王的遗书,和三姐说的二姐的遗言完全相反。所以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一定是咱宁家的女儿不对!父亲,母亲,儿子只要想到这几年晟王每听人提及三姐要代姐出嫁时的心思,就……无地自容。”

    谁说不是呢……宁侯双手抱头,恨不得砍杀几个人才能出气。

    方子安分析道,“晟王那里的血书是二妹亲手交的,但三妹口中所讲的二妹让她照顾晟王之托,除了三妹,咱们无一人听闻。”

    “大哥的意思是……三姐在说谎?”方子宁轻声道。

    “我倒是希望她只是说了谎,若是她还……”

    “闭嘴,你给娘闭嘴!”方子安的话还没说完,宁侯夫人就发了疯,若将要溺死的人一般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都给我闭嘴,这件事以后谁也不许提起,娘不许,听到了没?”

    “不查清楚,如何对得起二妹,如何能帮三妹洗脱嫌疑?”方子安皱眉,转首去看父亲,等他拿主意。

    宁侯方书钰踉跄着,一步一步地出房门,方子安示意二弟留在此处安抚母亲,他则快步随着父亲而去,继续劝说着,“父亲,二妹死得蹊跷,她既然留了血书,咱们就该……”

    宁侯仰头望月,老泪长流,“子安,你娘说得对,此事不可再提。”

    可是……

    方子安低头,死者已逝,生者犹在,此事若查出三妹是无辜的还好,若真查出二妹的死与三妹有关,他们当如何处置她,外人又会如何看待他们宁侯府?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查……

    可这根刺埋在心里,他们怎能不难受?方子安,真真是长歌当哭!

    他们不想查了,第二日醒来的方挽离却跪在地上哭求彻查二姐的死因,“女儿若不知事情真相,昼夜难安!”

    宁侯夫妻拿着三爷着人送过来的血书,再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一时难断,只得将此事告知母亲,请她老人家哪个主意。

    方老夫人闻言只说了一句,“将方挽离远远嫁了。”

    宁侯夫人听了身子便是一颤,就连母亲也是怀疑挽离的,“嫁到……何处?”

    方老夫人抬起松垮的眼皮,半晌也是长叹一声,“冤孽啊……”

    这时,太后又传来口谕,请方老夫人进宫议事。一夜未睡好的方老夫人慢吞吞进了慈宁宫,太后娘娘直言道,“圣上已经着人拟旨,要给晟儿和陈小暖赐婚了,这件事……”

    方老夫人跪地道,“娘娘,是离儿无福,此事也不得强求。”

    见嫂夫人竟突然松了口,太后自是开怀,着人将她扶起才道,“此事也怪哀家,嫂子给挽离好生挑一挑,看京中哪家男儿可她心意,便来告知哀家,哀家为她赐婚!”

    太后能如此已是极大的恩待了。方老夫人回府后直接去了方挽离的闺阁,满心的猜疑全都隐去。已经死了一个,这个总不能再没了,以挽离的心志和手段,方老夫人知道无论把她嫁到哪家去,都是方家的一个助力。

    方挽离挣扎着起身,虚弱无比地问道,“祖母也不信离儿,觉得是离儿害死了二姐么?”

    方老夫人摇头安抚道,“你是个好孩子,祖谟是看着你长大的,还不晓得你么。虽在亲事上有些不敢,但你还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方挽离的眼泪一粒一粒地落在衣衫上,气若游丝,“可二姐的血书……”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怎还不依不饶的?方老夫人拧起眉头,“以前的事儿祖母不再追究,你好好养着。太后娘娘跟祖母许了,除了晟王外你中意哪家儿郎,娘娘都会给你赐婚,这是你最后的一点体面。若是你再不想嫁,便收拾收拾去家庙吧!”

    待祖母去后,方挽离躺在床上呆呆望着顶上的银丝帐幔,不甘的泪水顺着眼角一滴滴滑落,浸湿了枕头。方挽歌!最后坏她好事的,竟然是个死人!

    三日后,听闻太傅家的宁老夫人和宗正寺卿柴旭鸣的夫人携手入第四庄,为晟王提亲求娶陈家小暖,举城震惊。方挽离将满床的帐幔剪得支离破碎。

    再十日,为晟王赐婚的圣旨传到第四庄时,方挽离也挣扎着起身跪在方老夫人面前,“孙女想进易王府。”

    方老夫人听了,紧紧锁起眉头。

第五五一章 晟王妃

    圣旨传到第四庄时,小暖听着德喜口中那几十个夸奖自己贤良淑德、温婉大方的词汇,不禁感叹建隆帝的翰林院内都是不输她爹的“人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能上天了。

    秦氏领着一家子人谢恩,外边赶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也山呼万岁。建隆帝的大太监德喜将圣旨双手交在秦氏手上,待她起身后才笑容可掬地贺喜,“恭喜安人,贺喜安人。”

    秦氏也是笑容满面,“您今日一定要留下来吃杯水酒。”

    “那咱家就厚着脸皮,在安人的庄子里蹭顿饭。”德喜走到小暖面前,再次道喜,“陈姑娘,晟王待几番在圣上面前陈情,听得圣上对您赞许有佳,晟王对您可是真心一片。”

    小暖知道自己该面红耳赤才能对得上这样的场面,可她还真红不起来,只得含羞低头躲在娘亲身后。

    小草立刻跳过来道,“姐姐害羞啦……”

    秦氏爱怜地拉着小暖,“公公里边请,归农给大伙分糖吃。”

    田归农给赶来道贺的百姓分喜糖,小草则蹦跳跳地在前带路,请德喜进会客厅落座。德喜入座后见到本该摆放古玩瓷器的博古架上竟放着把割草刀子,抽抽嘴角强忍着没笑出声。自责不已的翠巧飞速将刀子拿了递给小丫鬟,顺手将今日小草刚采的一把野菊花插瓶放在架子上。

    德喜……

    “咱家进来时见这庄子用篱笆围了起来,乃是何故?”再过一段圣上可能要来这里亲巡,德喜自然是要讲这里看个清楚,问个明白,再稍加提点几句。

    秦氏解释道,“过些日子庄子里要种棉花,这东西大伙见得少,到时候这个摸那个揪的,弄得落了桃就显得不好了,所以咱们才想着把庄子围起来。管事本想着垒砖墙,臣妇觉得用篱笆更好,一来通风透气,三来大伙隔着篱笆也能望见这里边是啥东西,心里也不会犯琢磨。”

    德喜深以为然,“安人这法子好。”让人看得见就不至于太好奇,若是用高高围墙圈起来勾起周围村民的好奇心,怕是得每日扒墙头看热闹的不在少数,反是添了烦乱。

    小草也有模有样地道,“篱笆边上还要种喇叭花和金银花,等花开了特别好看,公公到时候一定要来看。”

    德喜见到小草想笑,这孩子招圣上喜欢,当然就招他们这帮奴才喜欢,多打听些庄子里的事情,回去说给圣上解闷儿也好,“种这些是二姑娘的主意?”

    “喇叭花是小草想的,金银花是姐姐想的。”自认为七岁已经是大孩子的小草,端着小大人的架子,“金银花能泡水喝还能卖钱,所以姐姐想得更好。”

    德喜又问道,“哦?既然如此,为何不全种上金银花?”

    小草扬起小脑袋,“因为,小草想看喇叭花啊。金银花只有白色和金色,喇叭花有好多种颜色,可漂亮了。”

    见秦氏和小暖满是宠溺地看着小草,德喜的笑容也有了几分真诚。这一家子人少又没什么坏心眼儿,三皇子娶陈小暖为妃,或许真是对的。别的先不说,起码省心啊。

    秦氏见差不多了,便问道,“这两天野菜刚长起来,正是中吃的时候,今晌午吃野菜馅的饺子咋样?”

    德喜一听口水就想往外流,“好,好。不瞒安人,咱家入宫前家里贫苦,每年开春都指着山上的野菜椿芽填饱肚子呢。如今想起来,那真是咱家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这么多年了,终于有机会再在安人这里吃上一口了。”

    要不是家里穷,爹娘也不会狠心把儿子送进宫做这没根的太监。秦氏心里不是滋味,刚要说几句安慰德喜的却被小暖截了话茬。

    “那还真是赶巧了,原来公公跟我们一家一样,都好这一口呢。不知公公喜欢吃哪种野菜?”小暖笑问道。

    “荠菜、婆婆丁、灰菜或千根草都成,若是能放点油知了那是最好了。”德喜差不多是抹着口水说的。

    这个好办!秦氏立马道,“婆婆丁和荠菜田里都有,我这就让人拔去,咱两样都包点儿!”

    德喜也真来了兴致,“咱家去挑野菜,小草姑娘可愿同往?”

    小草立刻跳下小凳子,“好,我和大黄陪着公公一起去,姐姐剁肉,娘和面,吃饺子喽!”

    送了德喜和小草出门,又叮嘱翠巧和贺风露跟好了,秦氏和小暖才返回堂屋。秦氏将供在案上的圣旨取下来看了又看,稀罕道,“这次的字写得比上次还好。”

    娘亲说的上次,是赐封她为安人的那一回。小暖看了看长长的圣旨的字,笑道,“明明是一样的。”

    “不一样,这次更好。”秦氏喃喃道,“非常好……”

    见娘亲眼里闪动着泪花,小暖心里也是一酸,“娘……”

    秦氏拍着闺女的手,“还是这么个小丫头,咋就要给人当媳妇了呢?娘记得……你小时候,村里来了个走方的老道长,你奶奶让他给你算命,那老道长说你是没福气的短命相,你奶奶听了老大不高兴,直接用扫帚将人赶了出去,娘一直提心吊胆的。现在后头看看,我家闺女咋没福气?没福气能当圣上的儿媳妇,嫁个这么好的男人?那道士真是胡诌的,娘就说……”

    秦氏说着说着,忽然不说了,拧眉细思起来。

    “娘,咋啦?”小暖赶忙问道,那老道其实说的也不错,原本的陈小暖真的是短命的。

    秦氏疑惑道,“娘忽然觉得,那老道长得有点面熟呢……”好想跟天师庙里供着的天师有点像……

    小暖立刻道,“娘仔细想想,看不能对上咱们在道观里见到的女儿的哪个师侄!真找着了,女儿将他叫过来好生教训一顿!”

    秦氏赶忙摇头,“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犯不着。走,咱做饭去。”

    待到了厨房,秦氏才问道,“方才你截住娘的话茬,是为啥?”

    小暖低声解释道,“德喜小时候家里贫苦,但他现在圣上身边的红人。对他这样的人,咱们不能露出一点同情怜悯,人家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不是咱能同情的,娘说是不?”

    秦氏这才想起云清先生说太监的心思最是诡异难猜的话。她方才听德喜追忆往昔贫苦,真是差一点就越矩了,“你说的对,还好你拦住了娘,否则还不知道要咋收场呢。”

    小暖笑道,“好在咱们与这些人也打不着几回交道,娘别放在心上。”

    秦氏却不这么觉得,女儿当了王妃,这些人以后还是少见不了,“娘以后的话先过三遍脑袋再过嘴,不知道说啥的时候就不说。小暖啊,晟王府里有太监不?”

    小暖愣了,“应该……有吧?”

    玄迩立刻道,“回夫人的话,晟王出宫开府时,带了六个太监八个宫女,如今府中还有四个太监六个宫女。

    这么多啊……小暖和秦氏都觉得闹心,玄迩立刻道,“安人放心,晟王府的人都懂规矩,不懂规矩的早就让三爷处置了。”

    秦氏刚安下心来,心满意足地吃过饺子,却听德喜说,太后口谕,让她两日后带着小暖和小草进宫谢恩。秦氏听了又是一阵糟心,皇宫那地方她真是一次也不愿意去了。

第五五二章 方挽离的退而求其次

    待送走德喜后,玄迩才跟秦氏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昌郡王和易王妃被赐婚后也都进宫谢恩了。谢恩跟民间相亲是一个意思,都是让夫家人见一见要入门的新媳妇。”

    这个规矩秦氏当然知道,“进宫也是满意就插金簪,不满意就送一匹布?”

    玄迩点头,“姑娘是圣上亲自赐婚的,后宫的娘娘们只能插簪称赞。”

    小草抓住了关键点,“娘娘们?”

    玄迩笑道,“先是拜见太后娘娘,然后是皇后娘娘,最后是华嫔娘娘。”

    一听到能见到华嫔,小暖一家子眼睛都亮了。小草立刻拉着娘亲的手撒娇,“娘,小草也想看看三爷的母妃,好不好,好不好?”

    秦氏犹豫着,“是你姐相亲,带着你怕让娘娘说咱们家不懂规矩,太后应该会把你留在慈宁宫中等着。”

    德喜的口谕是说太后想念小草,所以召她入宫玩的,却没说让她跟着一起去谢恩。

    小暖见到妹妹失望的小脸,安慰道,“小草进宫还有可能见到,大黄却一定见不到的,对不对?”

    对啊,还有大黄呢,小草轻轻点头。

    睡在地上的大黄听到小暖叫它,耳朵转了转就继续睡觉,看来它对皇宫也不大感兴趣。

    ……

    她们这边高兴又忐忑地准备进宫见华嫔,宁侯府内的方老夫人确万分不愿进宫。

    挽离,太不懂事了。

    太后是说了京中的好男儿可着她们挑,可她也不能挑易王啊!易王是何等身份?那是正宫所出,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

    易王府中已有一正一侧两妃,最后这个妃位惦记着的人不少,位分比宁家高的也不在少数。自己就算真能豁老脸去求,太后就能给她们做主?

    就是太后做了主,方老夫人也不放心把方挽离送到易王身边去啊。

    还不等方老夫人下定决心,京城坊间关于宁候府三姑娘在玉瑶轩苦苦哀求晟王不要娶陈小暖的闲言碎语传开,且呈愈演愈烈之势,使得方挽离闺誉受损,方家蒙羞。

    现在莫说嫁易王,便是京城各权贵怕也容不下她了。方老夫人必须即刻制止这局面再恶化,“京里的人家是不要想了,将她远嫁出去,或许还能留下几分体面。”

    一向没什么主见的方夫人这几日被折磨得生生老了十岁,“您相中了哪家?”

    “镇北将军郭南源的孙子郭永静就不错,就是去年武举入京的那个,我看他也仪表堂堂,举止得体。郭家得圣上器重,手握兵权,家风也清正,挽离能嫁入郭家也是她的福气。”

    虽说北地荒凉,但女儿能嫁到郭家也是很不错的。方夫人立刻点头,挽离是她的心头肉,但挽歌更是,想到病故的挽歌,方夫人心里的痛无法言表。

    方挽离得此消息后,五内俱焚。她望着小院中盛开的海棠花静坐了片刻,让自己平静下来,才去见现在不愿见她的母亲,“娘,祖母不同意离儿入易王府?”

    方夫人也不瞒她,解释道,“易王与晟王毕竟是亲兄弟,有这一桩桩事情在前,你进了易王府也难得易王欢心。你祖母为你择了镇北郭家的小将军,这位小将军你也见过,去年夺麒麟武状元时,他也曾下场比试,得了武探花……”

    还不等母亲说完,方挽离便跪在地上哽咽道,“女儿不要嫁那么远,女儿舍不得离开您。”

    看着这个女儿,方夫人闭上双眼,心如刀绞。

    方挽离见此,脸上带着一股子决然,“恳请母亲劝说祖母,将女儿嫁给乌羽可好?”

    方夫人立刻张开眼,“糊涂!乌羽有什么好,他不过是……不过是个……”

    方挽离泪如雨下,“女儿如何糊涂了?郭永靖是不错,但他不也败在乌羽箭下么?再说乌羽生得容貌无双,又深得太后欢心,如今更有战功在身,他哪点比不上郭永靖?”

    “乌羽不过是太后抱回宫的无名无分又无家族庇佑的孤儿罢了,他怎能与郭永靖比!”方夫人还是说了出来,乌羽的身世是个忌讳,若非万不得已,方夫人也不愿提起。

    “娘心里也明白乌羽的身份,待圣上百年之后,乌家比郭家更为稳固。女儿曾在济县多日,晓得乌羽与乌家的乌桓小将军甚好,更看明白了晟王对乌羽的爱护,只要有晟王和乌家在,乌羽就不会有事。”

    方挽离跪爬一步,以手扶住母亲的膝盖,继续哭求道,“娘,二姐的死女儿百口莫辩。这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没照顾好二姐;您要将女儿远嫁,此生不想再见到女儿,女儿也明白您的苦衷。既然都是远嫁,那不妨将女儿送去漠北吧。女儿也是您亲生的啊!女儿现在也不能寐扪心自问,为何病死的是二姐不是女儿……”

    方夫人悲从心头起,搂住女儿痛哭失声。

    本就没主见的方夫人思量一番,还是心软了,将此事禀了老夫人。

    方老夫人怒了,乌羽的身世旁人都是猜测,她确是知道实情的。躲在漠北的乌羽说不定哪日就会被建隆帝捉点错处斩草除根,将孙女嫁给他,并无半点益处,反而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在秦氏母女进宫谢恩前,我就进宫为挽离求懿旨赐婚,守住这最后一丝体面。若她不嫁郭家,就去家庙当姑子去,倒也轻省!”方老夫人怒道。

    方挽离闻听老夫人的话后,在闺房内用绣花针一下下扎着绣了一半的海棠花。

    方挽歌阴魂不散地毁了她的姻缘,让她得不到自己深爱的男人。既然如此,她就求权,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让晟王也匍匐在她的膝盖下!

    没想到家人还是不允,最终却要将她嫁给姓郭的莽夫。

    那还不如嫁给乌羽!起码乌羽是晟王在乎的人,嫁给乌羽后她说不定还能时不时地与晟王见一面,更能能让陈小暖的位子坐不安稳。

    可她都如此委曲求全了,祖母和母亲竟还是不许!事情走到这一步,莫怪她铤而走险。

    方挽离一把拉下脸上的面纱,抚上已经脱痂,尚余一道淡淡伤痕的脸颊。

    第二日一早,方老夫人便递牌子进宫拜见太后。

    太后听老嫂子给挽离择了郭家,直道不巧,“嫂子迟了一步,哀家昨日才听圣上说,郭家长孙已与潼州通判之女定了亲。”

    怎么就这么巧呢,方老夫人一时没控制住脸上的万般情绪。

    见老嫂子为了挽离的亲事如此为难,太后也心怀愧疚,“嫂子觉得将挽离许给乌羽如何?这两个孩子都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也算般配……”

    太后也不等方老夫人答话,便滔滔不绝地讲起乌羽的好,方老太太心中就越发地不痛快了。

    乌羽是太后的心头肉,可他也是建隆帝的眼中钉,方家嫁女只求稳妥,待太后百年之后还能留住现在的富贵,把方家女儿嫁给乌羽算怎么回事儿!

    可太后越说越高兴,方老夫人也只得默默听着,想着回去再做定夺。

    可听太后说了一会儿后,方老夫人竟渐渐觉得将挽离嫁给乌羽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正在这时,进宫送金钗的三爷迈步进了慈宁宫。

第五五九章 王妃是个花钱的差事

    秦氏给自己鼓劲儿,也给小暖鼓劲儿,“没事儿,皇上已经做主了,三爷也说了华嫔娘娘就是不爱说话,人还挺好的,咱们就进去陪着娘娘坐会儿。不知道说啥的时候就不说,冲着娘娘笑就好了了,知道不?“

    小暖立刻点头。

    “咱走吧!“秦氏率先下了马车。

    小暖见娘亲比她还紧张,立刻敛去所有情绪,抱着上场谈判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镇静无比地下了马车。

    宫门口的侍卫们见了小暖,笑得都跟捡了银子一样地躬身齐声道喜,小暖含笑点头,让绿蝶和翠巧给大伙儿发了赏钱。

    这下他们真捡钱了……怎么偏赶上顾长河不值岗呢,若是他在,小暖也赏得心甘情愿些。

    刚进宫门,前来迎接的慈宁宫的宫女文鸳也脸上笑得格外灿烂,行宫礼报喜后,才道,“安人,二位姑娘,请随奴婢来。”

    得,接着赏!小暖一面心疼着自己撒出去的银子,一面跟文鸳寒暄。暗自琢磨着当王妃的开销可能比自己想的还要大,因为就这种宫女,随便一个打赏就得二两银子!

    慈宁宫内,看着这母女三人行礼后,太后赐了坐。开始用看孙媳妇的眼光看陈小暖的太后,怎么看怎么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的皇孙!

    可这王妃是严晟亲自挑的,还是圣上赐婚的,太后又能如何?她喝了一口养心茶,才含笑道,“小暖,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这是要开始相亲了?小暖知道太后为了方挽离的事儿正心情不好,可不想出错触了霉头。她应了是后,低头小步“羞涩”地走到太后身边,乖乖让她看自己的脑袋顶。

    太后拉小暖的小手,感受到的不是女儿家该有的细腻,而是……粗糙,这双手怎配给她的皇孙宽衣解带呢……太后一阵糟心,但是再糟心也得夸啊。

    “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哀家喜欢,晟儿娶了你是……他的福气。身上的伤可好利索了?”太后总算还能想起小暖为救她的儿子受的伤,心中的不满去了几分。

    “好了,亏了您赐的药。”小暖乖巧无比。

    太后又拍了拍她的小手,叮嘱道,“好生调养身子,待成亲后早日为晟王府开枝散叶。晟儿的两个哥哥家都有好几个孩儿了。”

    小暖假装害羞地低头,暗自吐槽昌郡王比三爷大八岁,易王比他大四岁,他们有孩子不是是很正常么?

    太后也没话了,拿起采珍用托盘呈上的做工精致的金簪插在小暖的发间,笑道,“去吧,让你娘亲带你去福宁宫拜见你的母后,将小草留下来陪着哀家便是。”

    这就成了母后了?小暖低下沉甸甸的脑袋应了是。

    心中很不情愿的小草乖乖地跑到太后身边,笑得一脸可爱。太后看着这小丫头就觉得心情好,拉进怀里稀罕着,暗自琢磨京城哪家的小子能配得上这么带福相的小丫头。

    被文鸳送出慈宁宫后,秦氏和小暖就被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紫蓝亲自迎去了福宁宫。

    皇后见到小暖头上大大的金簪,笑得很是和善。

    不同于太后,皇后对小暖这个没家世、没美貌也没本事的晟王妃,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她着小暖的手将她这一顿夸,听得秦氏觉得都不好意思。

    明白皇后为何这么喜欢自己的小暖笑得一脸受宠若惊,心中则是一片清明。待到皇后将一根比太后给的稍轻的簪子插在她脑袋上后,小暖脑袋里就一个念头:总算能去见今天的正主三爷的亲娘了。

    秦氏和小暖被紫蓝送出福宁宫,送到一个静静站在宫门前的宫女面前,这宫女被紫蓝称呼一声,“华玉姐姐。”

    提前做足了功课的秦氏和小暖立刻知道了这宫女的身份:华嫔身边的大宫女华玉。华玉本是华嫔的贴身丫鬟,跟着华嫔入宫伺候,是三爷提起过的重要人物。

    华玉屈膝给秦氏和小暖行礼,声音含着喜气,不急不缓地道,“重华宫华华玉,给安人和陈姑娘请安,娘娘在宫中等候二位多时,请二位随奴婢来。”

    秦氏和小暖回了礼,华玉便头前带路,一句废话也没有。

    小暖的心提了起来。虽说还没见到华嫔,但她的宫女就这么一身浓厚的书卷气,行走之间都飘洒着墨香,这正主……

    秦氏整了整衣领,在太后和皇后面前点头没啥,到了华嫔面前她可得给小暖撑起面子,让华嫔知道晟王能娶到她的闺女当王妃,是他的福气。

    “娘,姐姐!”

    正暗中给自己打气的秦氏忽听到小草清脆的呼喊声,回身见她跑过来,吓得魂都要没了,“这是什么地方,咋还乱跑!你不是陪着太后娘娘说话么?”

    “太后娘娘让小草跟着娘和姐姐一起去重华宫见华嫔娘娘。”小草笑得非常开心,“太后娘娘还说,华嫔娘娘见到小草一定会喜欢的。”

    第二次听到这话的小暖,更紧张了。

    太后不喜欢她没啥,皇后喜欢她更没啥,但她真的希望自己的正主婆婆不喜欢她啊,婆媳关系在现代就很重要,古代更重要。

    “娘看女儿头上的金簪戴要不要往后插一插?”华嫔见到自己脑袋上插着两根明晃晃的簪子,怕是会不喜吧?

    秦氏跟小暖想得完全相反,她把闺女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分左右对称向前插得更显眼明亮,才满意地点头,“好了!”

    小暖稍稍安心,随着娘亲和妹妹一起踏入重华宫。

    进入这宫女太监都没几个的空荡荡的宫殿,感觉跟别处格外的不同。这种不同让母女仨同时升起一股子心疼的感觉:三爷的母妃居然住在这么没人气的地方……

    待踏入正殿后,没有闻到别的宫殿那样熏得人难受的熏香时,小暖一家子心中又不由得一松,终于有个屋子能让鼻子正经出气儿了。

    三人规规矩矩行礼后,坐在榻上的华嫔站起身,走过来搀扶起秦氏,口中道,“小暖小草也起来坐。”

    只这一声,小暖就知道这一定是三爷的亲娘了,就算想表示亲近,声音里那股寒梅般醒神的气息也去不掉。

    知道华嫔是容冠六宫的大美人,所以母女仨都做足了准备,各自在心里描绘了一副她们能想出的最美的美人图,但抬头看到华嫔时,还是齐刷刷地惊呆了。

第五六二章 母与子的默契

    “取来。”

    华玉和青信立刻取了华嫔新作的画,展开在建隆帝面前。

    建隆帝见是一副落英图,便长叹一声。惜春长怕花开早,今年春色刚起,华嫔便开始恐春逝了,原来她也会伤春,也会恐春逝变老……

    这般想着,建隆帝便对华嫔又多了几分怜惜,“速去熬药,尽全力为华嫔调理身体。”

    太医立刻退了出去。

    建隆帝看了一会儿床上闭目的美人儿尖尖的脸,心中那股执拗又在翻腾,不想老,他不想老!

    德喜趁机提道,“圣上,不如宣晟王入宫问安?”

    华嫔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张开眼,“臣妾无事,晟儿还得办差,何苦让他来回跑。”

    “母妃身体不适,当儿子的怎能不来探病。”听华嫔这么说,建隆帝反而起了必须让严晟进宫看看的念头,“宣严晟。”

    此时的第四庄外,正是宾客聚集,好不热闹。赐婚的圣旨下来后,不管是官家还是商户,都对陈小暖这个正牌农妃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以各种理由前来探望。

    送赏花请柬的,送礼品的有,送仆从丫鬟的也有,更有甚者还举家前来,甘愿卖身到小暖门下的。

    小暖是缺人用,但这种自己找上门来想着跟她入晟王府一飞冲天的,她还真不缺,打发走一批又一批。

    在田里干活的长工们觉得用篱笆将庄子圈起来真是太对了,他们来第四庄干活,真是太对了!

    因为那些在庄子外不得入的人们看他们的眼神儿,着实让他们觉得打腰。

    “姐夫看这个,好看不?”小草举着一个小蝈蝈笼子给从府里出来的三爷看。

    过来串门的三爷,举起看着里边黑漆漆的,长着六条小细腿的昆虫,笑道,“这就是老鸹虫?”

    小草非常严肃地摇头,“不,这不是老鸹虫,是黑绒金龟。”

    大黄立刻道,“汪!”

    看着面前的小人儿和大黄狗,三爷泛起笑意,“嗯,这些金龟你要养着?”

    “不是。”小草有些不好意思地拧着小手指头,“姐夫把这个送给娘娘行不?娘娘会喜欢吧,姐夫看它们,多好看啊。”

    这兴许就是缘分吧,小暖一家三口都喜欢母妃,母妃也觉得她们很好。这让三爷很是心喜,“好看,姐夫代母妃谢谢你。”

    “姐夫,娘娘什么时候能出来玩呢?”小草眼巴巴地看着三爷。

    三爷轻声道,“母妃喜静,平日连重华宫的宫门也不出的,不过若是有机会,姐夫请母妃来这里走走。”

    “那娘娘总在屋里坐着,不闷吗?”小草心疼得皱起小眉头。

    三爷盯着小竹笼里的小昆虫,自从他记事起,母妃便是如此了,至于她是不是觉得闷,三爷也不知晓。

    因为他的母妃,很少说话。

    “王爷,华嫔娘娘病了,圣上让您进宫探望。”从田庄跑过来的传旨太监说完,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赶忙补充道,“您别担忧,娘娘是高烧,现在已用了药。”

    “小草与大黄一起玩,我进宫看看。”三爷说完抬步就要走。

    可见到小草泪汪汪地看着自己,三爷便学着秦氏和小暖的动作,轻轻揉了揉她头上的小发揪,安慰道,“娘娘无事,乖。”

    “黑绒金龟。”小草带着泪弯起小嘴儿,“给娘娘看。”

    三爷点头,大步离去。

    待他到了重华宫内,建隆帝已经离去。冷情的宫内比平日减了墨香,添了药味。

    三爷快步到了床前,半坐在床上的华嫔依旧端庄,只是脸色偏红,呼吸也重一些,“我不过是小病,吃两副药便好了。”

    听到母妃的嗓子都是哑的,三爷如何能不担心。可母妃这样强撑着,明显是希望他不要担心,三爷静坐床前,一时竟不知如何出好。

    华嫔也有些慌,转眸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三爷这才把拳头大小的笼子递到母妃面前,“这里边是小草抓的黑绒金龟,她让儿臣拿给您看看。”

    华嫔伸手接过,举到眼前隔着竹笼的空隙望见里边油菜花上的小虫子,怔怔看了几眼,便放在一旁,翻身面朝里躺在床上,盖了被子,“你去吧,我无事。”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三爷还是看到有泪珠从母妃眼中滑出,他慌得手足无措。

    这是他第三次见母妃落泪。

    第一次是在御花园内,他被柴严昌欺负了,待太监们将柴严昌哄走后,三爷爬起来拍掉身上的土,到假山后挑趁手的石头要去报仇时,竟在假山后见到怀着身孕的母妃正在落泪。

    他突然出现,母妃立刻擦了眼泪转身离去,那时才五岁的三爷才发觉自己一直冷着脸的母妃,居然还会哭。

    第二次是妹妹死时,母妃抱着妹妹的尸体,泣不成声,那时的三爷只恨自己太无能。

    这是第三次,三爷依旧觉得自己无能。

    待回到第四庄时,看到岳母、小暖和小草都紧张地看着他,三爷说起母妃的病情,“母妃只是受了些寒气,已用了药,并无大事。”

    一家三口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秦氏道,“现在晌午热早晚冷,正是爱闹病的时候,不知道娘娘喜欢吃椿芽不?这东西能治风寒咳嗽,味儿也好。三爷给娘娘带些吧?”

    “还有韭菜,春天第一茬韭菜包饺子最好吃了。”小草也紧跟上。

    “汪!”

    “不行,生病了不能吃兔子,病好了才能吃。”小草摇头。

    不待三爷说话,小暖就阻止道,“皇宫里的吃食有很多规矩,三爷带过去也不见到能进了娘娘的口。再说咱们要送就不能只送娘娘,太后、皇后那边也得送,万一她们哪个吃了觉得不好,咱们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的确是这个理儿,秦氏这才发现自己又忘了规矩,赶忙道,“不能送进宫里,三爷带些回去吃也好。”

    待秦氏带着小草去割韭菜摘椿芽后,绿蝶也有眼力地带走所有丫鬟,让三爷和姑娘在大厅内说话,不过为了避讳,还是开着门,让人能看到他们

    小暖轻声问道,“娘娘那里很不好?”

    三爷摇头,小暖敏感觉察到他的情绪,不再多说只静静陪着,果然,三爷沉淀一会儿,开始诉说了。

    “母妃昨日见了小草,想起了六妹。”

    母妃昨夜作的落英图建隆帝看不出什么,但三爷却认得。那正是六妹去世前不久,捣乱摇落的一地春海棠。那日他赶巧路过延华宫也被笑声吸引,进去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地的落英,欢笑的妹妹和浅笑的母妃。

    那幅画,三爷看着都心痛,更别提作画的母妃了。

第五六三章 华嫔的胖兔子阿宝

    “是小暖考虑不周,不该带小草去重华宫的。”小暖很是抱歉,华嫔的亲生女儿五岁时被人害死了,她看到小草难免伤怀,这种伤痛对一个母亲来说是最难以释怀的。

    三爷闷声道,“太医说母妃这样也好。”

    这些心绪积压于心中,时间久了就会拖垮身体。若是不问华玉,三爷都不晓得母妃每年海棠花落时都会生病只是今年提前了些,来势也更汹涌。

    这样情绪低落三爷让小暖心疼,她轻声问道,“咱们该怎么办才能帮到娘娘?”

    这一声“咱们”让三爷心中稍暖,“我在慈宁宫长大,因皇祖母的缘故,我虽知道她是我的母妃,却全无亲近之意,而母妃待我也未表现出一丝母子亲情。直到长大后,我才知道她是以她的方式在保护我。”

    “三爷何时知晓的?”小暖问道,那一定是非常让人激动的场面!

    “自己满满感受出来的。”

    小暖……

    “母妃待我并不像皇祖母说的那样不在乎。太后和皇后等人不喜母妃,圣上也只是喜欢她的美貌,并无多少真情。母妃外无娘家撑腰,所以在皇祖母将我接走后,她就冷淡我,因为她越冷淡,太后就对我越疼惜。”三爷说得云淡风轻。

    这是一种属于弱者的护卫方式,小暖自己不会选择这种方式,但这不妨碍她敬佩华嫔,因为她还有一颗护卫三爷的心。起码三爷不像宫里人传的那样一头热。

    “娘娘知道你察觉了么?”

    三爷顿了顿,低声道,“母子连心,她应是知晓。就像这次我要娶你,圣上将母妃移入重华宫,若不是为了我,母妃完全不必屈就逢迎。”

    应该……这母子俩之间的沟通真是成问题。

    小暖又问道,“那你们每次见面聊些什么?”

    三爷声音更低了,“说事……”

    “然后呢?”

    “没有了。”三爷摇头。

    他与母妃是熟悉又陌生,彼此关心却都埋在心里,默默地守护对方,又努力自保以求不给对方添麻烦,三爷有时想亲近母妃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所以他看到小暖一家相亲相爱时,才觉得异常羡慕。

    小暖认真分析着,三爷跟把这些说出来,就是希望自己帮他想办法。

    从华嫔见小草时的表情可知,她是喜欢小草的,但她不愿让小草去,什么原因小暖猜得到,她也基于同样的原因不愿让小草多进宫。

    华嫔常以书画琴消磨时光,三爷已送了不少,再送也没什么效果……

    于是,小暖发散思维,“三爷觉得娘娘喜欢在宫里待着么?”

    “她本就是被圣上看中带入宫中的,哪由得她喜欢不喜欢。”只要建隆帝活着,母妃就得在宫里待着!

    “人过日子,总得有个盼头不是?”小暖出了个主意,“圣上不是说要到第四庄亲耕么,您想办法让娘娘也跟着来,让她换换地方,兴许能高兴些。”

    大周以农为本,每年二月二,大周皇帝要出宫亲自扶犁耕田为万民表率,这之后,天下农田开耕。这“劝民农桑”的礼制,就是为了让百姓知晓天子关心农事。

    因为今年春寒,也因为建隆帝想推广棉花,所以将农耕向后推了一个多月定在八日后种棉花时,那时华嫔的病也该好了。

    “等到娘娘见着这大好的春日田园,三爷再悄悄跟她说……”小暖凑到三爷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会儿。

    本还担心三爷会说她大逆不道,但看着三爷的眼睛越来越亮,小暖就知道自己做对了,在三爷心里比起他母妃,建隆帝根本就不算啥。

    待秦氏和小草拎了韭菜和香椿芽回来时,三爷已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拎着大大的竹篮回了第四庄。

    两日后,华嫔的病情见好。

    四日后,宫里传出建隆帝今年春耕时,将带着华嫔一块来的消息。

    得知此事,嫉妒坏了陈祖谟;得知华嫔要来她们家,高兴坏了秦氏和小草。

    建隆帝往年出宫举耕田事,都是带着皇后的,如寻常夫妇般耕作用膳。但是今年将皇后留在宫中带着华嫔出来,京城内外却没有一人觉得奇怪。

    因为今年建隆帝春耕去的是他赏赐给秦氏的第四庄。

    秦氏的女儿陈小暖许给了晟王为妃,华嫔乃是晟王的母妃,建隆帝去第四庄耕田带上华嫔,是给晟王脸面,也是让这难得一见的亲家见见面,多么正常的事儿!

    至于皇后为什么没跟着?因为太后身体微恙,皇后在宫中照料。

    多么完美的理由!

    待圣上起驾出宫后,慈宁宫内一片欢声笑语,太后捏着一把牌,笑道,“出去有什么好,闹哄哄的又歇息不好,回来还要难受几日。”

    陪着太后打叶子牌的皇后、四皇子的母妃宁昭容和宸妃当然都笑着表示认同。

    皇后顺着太后的心思聊着,“华嫔那样清冷的性子,也不晓得到了庄子里是个什么模样,会不会闹得把母女仨无所适从?”

    “小暖和小草招人新欢,华姐姐定也喜欢她们才是。”受儿子的请托,宁昭容的娘亲太傅夫人为晟王到第四庄提的亲。因为母亲对秦氏和小暖赞誉有加,所以宁昭容对这一家子也多了几分亲热。

    太后冷哼道,“亲热什么!上次秦氏和带着小暖和小草去重华宫,她可没人家说几句话就把人哄出来了。”

    宁昭容不吭声了,宸妃只管喂太后牌,不插嘴。

    “这个我要!”太后捡起一张宸妃扔出的纸牌,看她一脸心痛的样子,很是得意。

    “华嫔性子冷,待谁都一样的。”皇后暗自埋怨宁昭容不会说话,又笑道,“听说华嫔带着她的兔子一起去的,也不晓得那喜欢吃兔子的大黄狗见了华嫔的兔子会怎样?”

    太后果然笑了起来,“定是吃了吧,那狗哪里管那是谁的兔子!上次来,还跟哀家的猫儿打了一架呢。”

    若是华嫔的兔子被吃了,那可就热闹了。宁昭容与宸妃对对眼神,心照不宣。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192/ 第一时间欣赏掌家小农女最新章节! 作者:南极蓝所写的《掌家小农女》为转载作品,掌家小农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掌家小农女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掌家小农女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掌家小农女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掌家小农女介绍:
莫名其妙穿越到古代?
且看陈小暖如何带着老实娘亲和可爱妹妹,家财万贯!
新书《姜六娘发家日常》已发布,欢迎大家收藏品阅。掌家小农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掌家小农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掌家小农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