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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家小农女全文阅读

作者:南极蓝     掌家小农女txt下载     掌家小农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六一章 颈上人头

    来衙门前,娘亲和姐姐三令五申,说没人问话她就不能说话,免得犯了错打板子。

    现在晟王问了呢,小草赶忙问,“晟王爷什么时候跑到庙里的房顶上去的?小草都不知道。”

    小暖和秦氏轻舒一口气,还好,还好。

    严晟向着她微微一笑,小草见了就忍不住捧着小脸叫道,“王爷笑起来真好看!”

    “小草!”秦氏和小暖一口气卡在嗓子里,难受……

    楼萧迁脸都吓白了,晟王是美得没人气儿,但却最不喜欢人夸他容貌好,这小姑娘……

    小草想起姐姐说过的话,赶忙找补一句,“不对,是真英俊,硬朗!”

    硬朗……

    严晟笑容愈发地大了,和颜悦色道,“本王是天黑后躲雨进去的,那时你们在另一间屋做饭。”

    是这样啊!小草又问,“那您看到坏人来了,为什么不跳下来把他们打走呢?”

    楼萧迁的心肝又悬了起来,这丫头还真是口无遮拦。

    秦氏赶忙拉住小草,“晟王恕罪,小草还小不懂事。”

    严晟微微摇头,“无妨。那日韩青入庙,本王以为他是冲着本王来的,后见他与你们起了争执,又见小草的娘亲和姐姐、大黄实在能干,才没有出手。”

    小草立刻咧开嘴,露出两个长齐的大门牙,用力点头,“嗯!”

    玄其赶忙上来帮助主子刷存在感,“玄某奉王爷之命暗中护送三位回乡,在路上赶走了两拨不怀好意之人,还有一个躲在树林里欲拦路抢劫的强盗,三位入秦家村后,玄某看三位安顿好,才回去复命的。”

    秦氏又赶忙谢恩。

    小暖则捏着小下巴转了转眼睛,所以,大黄就是这么跟玄大哥熟悉起来了,怨不得!

    有人跟在自己身边多天,自己竟一点也没发现,这可不行……

    小暖抬头看着三爷,还好她们遇到的是他。

    三爷收到小丫头暖暖的目光,压住上翘的嘴角不让秦氏看出不妥。

    便是这样,也看得陪在旁边的楼萧迁和师爷心思翻滚,暗道秦夫人一家到底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竟入了晟王的眼。须知道这位爷虽然没大皇子和二皇子显眼,但也颇得皇上和太后看中,小小年纪便执掌军权,这亲王的位置是没跑的。

    有了晟王的照拂,秦夫人一家,妥了!陈祖谟,凉了!

    待看着小暖一家走出衙门口再回身时,楼萧迁的一脸笑容立刻被冰封了……

    “楼大人,若柴和和韩青在牢中出事,莫说乌纱,你的颈上人头本王也摘了。”

    楼萧迁腿一软双膝跪地,“是!”

    “此案三日内审结,具陈上奏,以安民心。若有为难,尽可来寻本王。”严晟打了一巴掌,又给个甜枣。

    楼萧迁立刻领会上意,“是!下官惭愧,日夜不休地守着牢房能保人不死。可三日之内审结……那柴和已抱了必死之心,不用重刑定撬不开他的嘴,若用重刑又怕他挺刑不过……还请王爷指点一二。”

    严晟点头,“楼大人所虑也有道理,本王派人来协助你一二。”

    楼萧迁如释重负,“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待晟王走后,楼萧迁冷汗都顾不得擦,立刻冰着脸吩咐道,“速派人去牢房将柴和和韩青捆好吊着,若是他们出了事,你们哪个的脑袋也得跟着本官一起搬家!!!”

    严晟坐马车出衙门,便见小暖三人被众人围在中间,小暖后边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满脸横肉的大胖子,这个在村里帮过小暖,方才又在堂外几番为她们母女抱不平,都踩在点上,不错。

    另一个是赵书彦。见他倾身在小丫头耳边说了句什么话,小丫头点头微微一笑,严晟冰雪方落,便见小丫头往她娘亲那边挪了挪,与赵书彦拉开距离,严晟的嘴角便微微翘起。

    “娘亲,咱们回吧?”小暖见马车来了,与娘亲谢过大伙,带着小草上了车。

    赵书彦跟在马车旁,随着她们一路回了第一庄。

    小吴氏等人见她们平安归来,上来问情况如何。

    “观柴和这一年来的做派,可不似什么忠仆。”小吴氏分析道,“不过他若铁了心替主顶罪,这事还真不好办。”

    毕竟承平王府的主子吩咐这种事不可能让人在旁边听着,更不可能留下什么书信证物。

    秦氏此时的心情倒也算平静,“不管怎么样,我们在堂上把该说的话都说了,怎么判就看知县大人了。”

    秦氏说了压在心里一年的话,只觉得舒坦,可柴和的话又让她觉得憋屈……

    待到屋中只剩下赵书彦和小暖母女时,赵书彦又道,“陈大人方才乔装在堂外听案,中途又悄悄离去。柴和上堂的那番供述,不止维护了昌平王府,也洗刷了陈大人的名声,如此看来……”

    “是我爹教柴和说的!”小暖下结论。

    赵书彦点头,陈祖谟能在大厦将倾时迅速布局,让柴和甘愿一死替柴玉媛顶罪,也着实是有些手段,这起码给他留了活动缓和的时间。

    秦氏皱起眉,陈祖谟别的能耐没有,背地闹鬼使诈的本事却谁也比不过他!

    不对,是除了自己的闺女,谁也比不过他!

    秦氏看看大闺女,心里安稳了。

    赵书彦接着道,“此案押后再审,怕是要有变。承平王之母与太后亲近,承平王妃在京中也有不少门路,若是他们全力斡旋,可能最终结果又跟上次一样不了了之。表面上说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但皇家贵胄犯法,除非是谋逆大罪,鲜少会严惩,婶母莫要抱太大希望。”

    秦氏点头。

    自上次沉船事件后,她们与柴玉媛或者说与陈家已算是彻底撕破脸了。承平王府和陈家势大,秦氏也没指望着一巴掌就能彻底把他们打趴下,但这一巴掌下去,总能让他们疼上一两年!

    “小暖妹妹?”赵书彦见小暖低头不语,便出声问道,“可有何不妥?”

    小暖抬头,“没有什么,就是在想我爹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第三六二章 你们要我如何是好?

    陈祖谟那边什么情况?

    当然是乱糟糟的情况!

    秦家村人和其他看热闹的上百号人从衙门赶回秦家村陈家祖坟前,七嘴八舌地把案情给陈祖谟讲了堂审经过后,有人气势汹汹地问道,“那毒妇毒妇你打算怎么办?”

    站在墓碑前的陈祖谟先震惊,后苦笑,“大伙儿觉得祖谟当如何是好?”

    “休了她!”

    “沉塘!”

    “我觉得这还得看衙门怎么判,要是最后直接判了砍脑袋呢,那你就啥也不用干了!”

    “……”

    待大伙七嘴八舌地说完,陈祖谟才一字一度地道,“我陈祖谟近三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但却在这最荣耀之时忘了修身慎独,觉得男人一朝得意当三妻四妾,为此陈某与秦夫人和两个亲生女儿生了嫌隙,这是祖谟生平第一憾事。后太后赐婚柴郡主,柴郡主虽年幼有些小脾气但并无大错,如今案情未明便要陈某休孕妻,是何道理?”

    “祖谟已愧对一个女人,不想再愧对第二个。”陈祖谟一身苍凉。

    众人心里的怒火被陈祖谟强行扣了一车泥压住,压得实在难受。可冷静下来再一想,是啊!衙门还没审问清楚呢,凭啥就让人家休妻呢,人家媳妇还怀着好几个月的身孕呢!

    有人不服气,想证实柴和在堂上所说的话是真是假,“陈大人,柴和说您赶走秦夫人后又转身去追,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些陈某说什么你们也不会相信,陈某相信,总有水落石出那一日。”陈祖谟说完,跪在父亲坟前不再回头,围观的人们见打听不到什么,渐渐散去。

    人群里的韩二胖捏着自己的双下巴,拧着粗眉毛一脸厌恶,暗道这陈祖谟还真是跟小时候一样讨厌,论扭黑为白装腔作势,这世上好像就没人能比得过他!他小时候就着过他的道被他爹拿着鞋底子追得满村跑!

    现在这事儿来硬的不行,耍嘴皮子他不会,还真得小暖来办!

    韩二胖去找小暖暂且不提,且说跪在父亲坟前暗暗祷告的陈祖谟,他的内心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平静。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已如热锅里的蚂蚁,焦躁不安。

    柴玉媛会派人去杀秦氏和两个孩子,他不感到意外。因为他也派了人去截杀秦氏,韩青败在大黄的狗嘴下,他派去的人应该也是败在玄其的手上,否则那人好端端地在树林里等着打劫,怎么会傻到被自己的刀砍了脚!

    韩青被玄其抓了,自己重金找的人虽没有被抓。但若让玄其发现蛛丝马迹,查出事情真相,让世人得知他陈祖谟意图杀妻……

    若是柴和供出指使他的人是柴玉媛,那么不只承平王府要倒霉,他这个娶了意图杀害还未合离的妻子和亲生女儿的负心汉……

    他一定会被千夫所指,身败名裂!

    伏天烈日下,陈祖谟的身子抖了三抖,以科举入仕的文官不同于武将,若是名声彻底污了便再无翻身的可能,他的仕途在开始一个月后,彻底终结。

    陈祖谟挺直形销骨立的身躯,现在不能单指着承平王府做事,他必须想方设法自救!

    他陈祖谟的一生,决不能毁在两个蠢女人手上!

    此时,彼处。

    第一庄内,小暖与韩二胖坐在第一庄的荷花池边吃菜瓜,小草与大黄在旁边的竹床上睡得正香。

    漠北荒原上,已在黄沙中埋伏了半日的乌羽双唇干裂,但握箭的手依旧稳如磐石。

    赶往京城的大道上,陈祖谟派出的信使柴征和马得银快人一步,驾马急速奔往京城报信求援。

    县衙地牢里,玄其带着木刑一步步迈下台阶。

    搬来桌凳在牢房里,一边盯着涉案的四名案犯,一边办公的楼萧迁见到玄其领了人来,赶忙起身相迎。

    玄其只介绍了木刑的名姓,并未提他的身份,但楼萧迁仍不敢怠慢,客气地给没穿官府又小自己十几岁的木刑抱拳行礼,没办法,王爷门前六品官,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县罢了。

    不只是因为木刑是晟王的人,也因为不晓得为什么,见到木刑盯着牢房内的犯人那平静又泛着兴奋疯狂的脸,让楼萧迁毛骨悚然。

    这人,兴许是晟王身边专门负责刑狱审讯的高手……

    玄其才不管楼萧迁如何,只拍了拍木刑的肩膀提醒道,“王爷派你过来是帮助楼大人查案,凡事要听楼大人吩咐。还有,你悠着点,别把犯人都折腾死,也不能折腾成疯子傻子!”

    木刑点头。

    楼萧迁……

    待玄其走后,木刑客气地弯腰给楼萧迁行礼,“需要木刑做什么,大人尽管吩咐。”

    楼萧迁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牢中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勉强扯出一抹笑,“不急,现在已近晌午,萧迁先陪木兄弟吃个便饭?”

    木刑非常好说话,“多谢大人体恤。”

    楼萧迁赶忙抬手,“请!”

    木刑却摇头了,“不敢劳大人移驾,既然是便饭,在这桌子上吃就行。”

    楼萧迁泪流满面,暗道他不嫌烦,他想移驾啊……在这地方闻着恶臭血腥,怎么吃得下去?

    不过……

    “木兄弟所言甚是,此地确实便宜,不知兄弟喝不喝酒,喜欢吃什么菜?”

    木刑微笑,“下午要办正事,小人怕控制不住自己弄死人,酒就不喝了,菜的话也简单些,酱炒鸡心、盐水猪肝,再来两碗鸭血粉丝汤,大人觉得如何?”

    楼萧迁腿软地跌回椅子上,虚弱无力地抬头唤师爷,“速去准备,你我二人陪着木兄弟一起用饭……”

    师爷瞬间泪流满面。

    木刑似无所觉,目光转向死囚牢里分别关押的四只大粽子,满脸幸福,“趁着等饭的空当,楼大人为小人讲讲这四人犯了什么事儿?”

    楼萧迁赶忙将案情讲了一遍,谦虚道,“萧迁想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实话,有劳木兄弟了。”

    木刑点头问道,“哪个是韩青?”

    楼萧迁一指,最东边那个粽子抖了三抖,旁人不晓得晟王手下这个木刑的厉害,他在金吾卫牢里呆了一年多,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人,是个疯子,彻彻底底地疯子!闲着没事儿时他就喜欢到牢里审问犯人,美其名曰——消磨时间!

    他韩青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落到木刑的手上,还真不如死了痛快……

    “吃完饭,先问问他什么情况。”木刑语气里透露着兴奋,若不是三爷拦着,木刑在去年捉到韩青时早就动手了,能忍到现在也是他耐心超乎常人,他真得很佩服自己!

第三六三章 乱了,乱了

    日落时分。

    小暖与娘亲系着包袱从棉田里兜着不晓得为啥落下的不少黑桃出来,愁眉苦脸。

    带着人埋伏在荒漠中的乌羽,依旧一动不动。

    送信的柴征和马得银还在纵马狂奔,他们身后几十里,是要进京报信的未被捉住的羽林二卫,再其后是隐在济县的各路探子,这大道上的行人被一阵阵扬起的土弄了一身又一身的灰,气得骂娘!

    已点起灯火的大牢里,楼萧迁无比同情地看着跪在地上,连十几岁时偷过谁家几个鸡蛋都招得清清楚楚的韩青,恭敬地问木刑,“木兄弟,天色已晚,咱们今天就到这里?”

    意犹未尽的木刑摇头,“劳烦大人把去第一庄刺杀大黄的胡德青带过来,木某审完一个咱再摆饭,吃完再审另一个。这韩青真是软骨头,木某的手段还没使出来他怎么就全招了呢!”

    看着地上已近虚脱的韩青,楼萧迁、师爷、牢头、衙役、等待被审讯的柴和胡德天都忍不住抖了抖。

    木刑抬头扫了一眼柴和和胡德天,心情甚好地安抚道,“别急,明日就能轮到你们了。”

    柴和……只想死!

    觉得自己罪不至死的胡德天,在心里暗暗盘算着除了说实话,还要说出点儿啥见不得人的事儿,才能让这主满意,少折磨他一会儿……

    第二日,京城四门一开,等候在城门口的众人立刻进城。

    刚因长子刚由礼部转到刑部官升两品的承平王,正美滋滋地喝着茶琢磨着该去哪里摆宴又要请哪些客人时,大管家封帽领了行容狼狈的柴征快步进来。

    柴征往自家王爷面前一跪,低声道,“王爷,大事不好了!”

    承平王不耐烦地问道,“三姑娘又惹出了何事?!”

    听柴征一五一十地讲了,又看过三女婿的密信,承平王胖硕的身躯跌回罗圈椅内,浑身的肉颤了三颤,“快,快去请郭先生!”

    与此同时,得到情报的在府中闭门思过的大皇子怒拍桌案,“废物,都是废物!速派人宣黄仕泽!”

    柴玉媛身边的四个羽林卫,乃是哀求大皇子柴严昌派给她的。柴严昌觉得这不过是个小事儿,也正好以此奖励陈祖谟办差得力,便着左羽林卫副将黄仕泽拨了四个高手跟着去了济县,谁知竟会因为一条狗,捅了马蜂窝!

    二皇子柴严易听了线报,忍不住露出笑意。一向低调的三弟这次为了他的小王妃,闹得可真够场面!他这做哥哥的怎么也该帮弟弟捧个场子才是,“备马,本王要与王妃进宫给太后和母后请安。再派人给御史大夫荆正大人送帖,就说本王后晌申时请他喝茶。”

    蠢货,都是蠢货!

    四皇子一脚踹开跪在自己面前的跟去济县的羽林四卫之一的校尉杨永柏,“蠢货!本王派你去济县是让你跟着柴玉媛那疯婆子打狗的?!”

    杨永柏在地上滚了三滚,又爬回主子脚下,被抓的胡得天也是四皇子的人,现如今人已落到三皇子手里,怕是要大事不妙了……

    将京城搅得乱成一锅粥的大黄,转转耳朵伸伸懒腰,翻了个身让早上暖呵呵的日头晒着肚皮,继续睡。

    不远处,秦氏和小暖正在棉花田里捉虫;秦家村的茅屋里,陈祖谟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与谋士彻夜议事的三爷,换上戎装直奔金吾卫军营继续操练人马;县衙大牢里,一夜未睡的木刑转动嘎巴作响的脖子,准备继续开工。

    同样在大牢里赔了一夜的楼萧迁和师爷见到木刑还这么精神,都忍不住头皮发麻,心里发冷。三皇子身边,到底藏了多少能人,怎的随便抽出一个,就厉害得让人发指,不对厉害得尿裤子……

    他只不过上去在胡德天身上捏了几下,胡德天就鬼哭狼嚎地尿了裤子,连四皇子都招了出来。

    韩青曝了承平王府的丑事,胡德青招了大皇子的主使,胡德天供出四皇子的密令……这还有一个没审的柴和呢……

    完了,完了,他这要上呈刑部的案情文书要怎么写……

    这文书上去,他楼萧迁的仕途也就,完了……

    晟王这是要干嘛?翻天吗!要翻他自己翻啊,让他个小小知县出洞,算什么!

    “楼大人,您这牢里的气味儿实在是不好,让犯人住着也不舒坦。您应该让牢头把牢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这样犯人们进来后才不会想着越狱,咱们在这里也才不会沾一身儿的血腥臭气。”

    谁家大牢里能收拾得跟客栈似的?血腥和臭气还不是你弄出来的!

    楼萧迁敢怒不敢言,只得带着两个黑眼圈陪笑,“木兄弟言之有理,您看天都亮了,咱们先用个早膳再继续?”

    木刑点头,“木某看楼大人脸色不太好,不如咱们出去吃油条喝豆腐脑,顺便透个气?”

    听到不是吃了两顿连带一次宵夜的鸭血汤,楼萧迁感激涕零,“好,好,好!”

    趁着准备早饭的空挡,木刑走到一晚上戏的,最后一个粽子柴和面前。

    求死不能的柴和亲眼看着这个嗜血的疯子连审三人后,依旧保持着最后的一线尊严——没吓尿裤子。

    “柴和,普和三年生人,今年四十八岁。承平王府的家生奴才,两个女儿已嫁人,还在承平王府做事。”木刑说完,漫不经心地抬起头,“你有什么想对楼大人说的?”

    “没有!”柴和盯着木刑平静的目光,不住地安慰自己木刑一没用烙铁二没割耳断手,他能撑不住,一定要趁这疯子不备时撞破头,一了百了!

    木刑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问,“真没有?”

    柴和依旧视死如归。

    “木某方才的话说得还不够妥当。你不是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养在外边的十八岁妾生子,叫郑春。”

    木刑这话一出口,柴和的眼睛立刻瞪大了,他怎么也会知道自己有儿子的事儿?他以为这事儿没人知道,可为什么陈祖谟知道,木刑也知道?!

    “听说你儿子八月成亲,定的是京城南柳巷口绸缎庄家的二姑娘?算着日子可不远了,彩礼准备好了没,打算在春华楼摆多少桌,选春华楼是为了啥?”

    柴和的心跳砰砰砰地加快。

    “春华楼可算不上什么大排场的酒楼啊,衬不上你承平王府管家的身份。难道就是因为冲着它的名字去的?”木刑欣赏着他脸上抽搐的肌肉,“十八岁可不就是春光大好么?听说郑春书读得不错,明年要下场考秀才,保人找好了吗,要不要木某给你介绍几个?也不晓得你儿子中意什么样的,叫他过来问问?”

第三六四章 一朝惊天,九州共震

    听了木刑的话,柴和的心都要从口里跳出来了!

    “你被楼大人传唤到堂之前,陈祖谟大人把你叫到一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半天话,嘱咐了你什么?”

    木刑看着柴和的汗往下流,靠在椅子上又漫不经心地问道,“许了你此番若是陈家和承平王府能平安度过,赏你儿子一个前程,还是他可以收你儿子为徒?”

    “在你活着的时候他都不晓得关照你的儿子,你觉得以陈大人的所作所为,等你死了后他会因为良心不安或感激而关照郑春?”

    柴和的眼睛恨不得瞪出眼眶,自己还强撑什么,老爷嘱咐事情的时候,人家都听到了!

    盯着柴和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的木刑知道自己找准了点,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出去吃油条,让柴和好好地消化消化。

    秦日爰说得对,通过细微的表情变化可以探知一个人的心底,这可比简单用刑折磨犯人有趣多了!不行,回去再找几个人练练手……或许去找秦日爰较量一番?

    楼萧迁小心跟在木刑身后,琢磨着他府里藏得那些敛来的名人字画还是烧了的好,否则哪天栽在木刑手上可就麻烦了……

    木刑回头,见楼萧迁一脸仓皇,便笑道,“楼大人多虑了,木某奉命办事,只要大人做个好官,怎么可能会犯到木某手上呢?”

    楼萧迁吓得面无人色,腿一软趴在台阶上,“你,你会读心术?!”

    “木某可不会什么邪术,是大人您自己刚才不小心说出口,让木某听到了。”木刑笑了笑,率先走出牢房。

    “我……说了吗?”楼萧迁不敢置信地望着师爷。

    师爷也是如坠五里雾中,“说了……吗?应该是说了……吧?”

    木刑舒舒服服地吃了油条喝了豆腐脑,又到牢里呆了两个时辰,晌午之前意犹未尽地收工,四个被审问得明明白白的粽子各归其位。

    陪着木刑出大牢后,楼萧迁客气地行礼,“多谢木兄弟审问清楚了案情,萧迁实在是不知该如何答谢,咱们到客来香喝一杯,可好?”

    木刑拱手谦虚道,“审案从头到尾都是您坐镇指挥,木某不过是帮着递了递鞭子、传了几句话罢了,这些犯人是您审问的,木刑不敢居功,更不敢领酒。”

    楼萧迁……想骂奶奶!

    奶奶的!

    坐在公案后审案的是他楼萧迁,可干事的分明就是木刑!木刑不光把打狗案审问清楚了,还把羽林卫、承平王府、大皇子、四皇子都牵扯进来,个个罪责难逃,他楼萧迁能干出这种事儿?

    这是找死!

    楼萧迁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哀求道,“木兄觉得这结案文书,萧迁该怎么写?”

    木刑完全没了牢里时的精神气儿,成了个没主见的小奴才,“您是知县大人,是一方父母,您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木某不过是个下人,万不敢干涉。”

    楼萧迁咬牙,“那楼某去请示晟王!”

    木刑左右看看,倾身低声道,“大人,看在这两天您对木某招待周到的份儿上,交浅言深,木某就跟您说句交心的话。”

    楼萧迁连忙点头,洗耳恭听。

    “晟王最是赏罚分明,公正无私。他老人家到济县领的是金吾卫的职,可从不干涉县务,您也晓得晟王的脾气的,是不是?再多的话,木某就不好说了,您好自为之。”

    木刑说完也不再理呆若木鸡的楼萧迁,心情愉悦地出衙门,回去复命。

    楼萧迁站在七月午间的盛阳下,从头冷到脚又从脚冷到头,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这是他这一世遇到的最难的事。

    哪知到了晚上,这件事变得最最难的。与案件相关的京城各路人马齐至济县,纷纷对他这个小小的知县表达了亲切的问候,并释放出无比的善意。除此之外,多余的话一句没说,铜子也没留下一个,但人家都把主子的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的——这案子,你看着办!

    若是以前能跟这些大佬们搭上线,楼萧迁得美疯了,但如今两夜未眠的楼萧迁去了美,只有疯!

    五日后,楼萧迁写了好几遍才写出来的厚厚的结案文书非常顺利地到了刑部衙门。

    刑部尚书张思简看过后也是刹那白头,心里把楼萧迁的八辈祖宗都拉出来骂了一个遍——审个打狗的案子居然牵扯出这么多事儿,不知道一桩归一桩吗?四十多岁的人还这么不懂得为官之道!

    疯了!

    疯了的,还有四处求助的承平王。王妃递牌子进宫求见太后,却遇到皇后与易王妃陪伴太后左右,承平王妃根本说不上话。承平王只得候着脸皮去求助自己的母亲静太妃,静太妃到了慈宁宫,太后也没给她张嘴的机会就送了出来,静太妃折了面子,叫过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只如此,承平王的亲大哥贺亲王也把他叫过去骂了个狗血淋头。

    大皇子柴严昌也把承平王叫过去骂了个狗血淋头。

    刚到刑部衙门上任的承平王长子柴智瑜也被刑部尚书莫名其妙地骂了个狗血淋头。

    承平王明白,这次他们摊上大|麻烦了,恨不得把女儿女婿叫过来,当头淋几大缸狗血!

    还不等张思简之流想出万全之策,此案便由御史大夫拿到早朝之上。承平王之女在济县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藐视国法引起民怒之事,让建隆帝大怒,当场调了刑部调卷。待建隆帝用了两盏茶的功夫把卷宗看完后,龙颜暴怒!

    第一个被申饬的是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刑部尚书,第二个被骂的是手脚不干净的两位皇子,然后拿了羽林卫大将军高冲和承平王,又下圣旨令右相主审、刑部和兵部两部尚书协助彻查此案,不得有丝毫罔顾,涉案官员亲贵一律严惩。

    于是,此案一朝惊天,九州共震。

    小暖和娘亲、妹妹又被传上了济县大堂。

    这次堂上坐的是三个着紫袍的大官,坐在正中间的乃是当时小暖在玄妙观拜师时的观礼宾客右相程无介,着绿袍的小小芝麻官知县楼萧迁只能在旁边站着,同站的还有一批大小官员。

    堂下跪的除了小暖母女三人,还有牢里的四个粽子、柴玉媛、陈祖谟、玄其和牛元初等涉案人员。

第三六五章 入狱

    这看似简单但牵扯过甚多的案子,一审便是三日。

    第一日升大堂时,可谓是万人空巷。

    审案流程与第一次基本相同。因并非初审,三位主审也研究了一路的卷宗,所以此次只为验证楼萧迁报上去的卷宗的真假。

    三位大人对此行亦压力颇大,先莫说旁人怎么判,三人都憋着一口气:只要能证实卷宗有一点错或用词夸张之处,都要先捏死这个楼萧迁!

    案件审得尤为细致,先后传了与案件相关的多人上堂反复证实事情真相。莫说玄其等人,便是当日在青鱼湖上旁观的游客也被带到堂上十几个接受了盘问。

    三爷也再此又上堂走了一遭。

    可以说除了重要涉案“狗”大黄,涉案人员都到了。

    三位大人审了一日,柴玉媛的脸一次次被打得山响,全无往日嚣张,只剩万人唾骂。

    当柴和供述陈祖谟让他做假口供顶罪,陈祖谟也亲口承认时,他的脸也被民众打得山响,堂外咒骂之声不觉于耳,止都止不住。

    看着堂外激愤的百姓,程无介与两部尚书同时看了一眼旁边恭立的楼萧迁,这厮的文书写得还真是收敛了不少……

    他们竟捉不到卷宗的一点错处!

    案情经过在右相程无介的审问下,堂上众官确认无疑后,小暖状告柴玉媛谋害生母的案子审完——小暖并无屈告,证据确凿。

    第二日小暖一家不用再去上堂。

    因接下来要审问的案情要牵扯朝政,所以后两日的堂审不再允许百姓在衙门口观看,而是转到了衙门内部的二堂。

    三日后,三位大员启程归京。他们只带走了案犯胡德青和胡德天。

    案犯柴和、韩青又被押入县衙大牢,与他们同被关押的还有陈祖谟和柴玉媛这对狼心狗肺的夫妇。

    柴玉媛有孕在身还是承平王之女?笑话,建隆帝都怒了,莫说一个小小的郡王之女,便是承平王也关了!

    陈祖谟为何也被关押?因为他命柴和做假供,也触犯了国法!若是平时,这等犯法告诫一番罚点银子也就算了,但这是一般时候?!

    眼看着恶人终被惩,济县父奔走相告,跟随知县楼萧迁将三位大人送出济县城门。程无介向百姓传达了建隆帝恩养万民的圣意后,在众人的山呼海啸中上轿,来了后没说几句话的兵部尚书也随着上了轿,刑部尚书张思简则看着弯腰站在自己面前的楼萧迁,咬牙连说了三个“好”字,才转身离去。

    弯腰在原地吃了半天的土的楼知县面带土气地直起身,颤巍巍地扶住师爷的胳膊,“快……扶本官上轿!”

    人群中的小暖母子三人则心中大定。

    不管这些人回京之后怎么样处置承平王一家,柴玉媛的恶行济县父老尽知,不管如何宣判,他们夫妻都休想再在小暖三人面前站直了!

    解气,真的解气!

    待回到第一庄后,赵书彦与她们分析道,“按堂审供述,若陈夫人无孕在身,两罪归一应入狱两载罚银若干;不过现在怕只会罚银申饬、闭门思过;陈大人虽有过错,但他并不知道是谁人指使柴和,只是不想让事情牵扯过重才让柴和顶罪,所以他不会被判入狱。不过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陈大人应会降职搁置,三年以后也难起复。”

    自从在堂上听了秦氏对陈祖谟的控诉后,赵书彦便不在小暖一家面前称呼陈祖谟为“令尊”,而是改称“陈大人”。

    小暖点头,心里不得不承认她这个渣爹还是很有一番小聪明的。他让柴和说的在京中给药铺塞银子的事儿是真的,其他的事儿也都大体是真的,而他虽让柴和顶罪,但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干的!

    也就是说,她渣爹在那样的情况下,首先想到的不是问柴和到底是谁吩咐他派人追杀小暖母子,而是什么都不问,让柴和认罪,保住柴玉媛和承平王府。

    这嗅觉和判断,真是让人“佩服”!

    也不知柴玉媛现在狱中,作何感想?

    被摘了金枝玉叶步摇的柴玉媛,现在除了慌乱无着,全无其他念头。

    生在皇家,她最知道建隆帝的小心眼,也知道惹怒他的后果。皇亲国戚在外人眼里艳羡不已的富贵荣华,还不是凭着建隆帝的喜好?莫说她父亲只是一个郡王便是铁帽子亲王,建隆帝登基后也拿下好几个!承平王府,怕是要被她牵连了……

    她的爹娘估计现在恨不得没生过她这个女儿……

    如果她不是郡主了该怎么办,她要怎么活……

    柴玉媛想死!

    旁边的陈祖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脸色越发苍白,只冷冷说了一句,“夫人若保不住腹中胎儿,怕是要在狱中多待几年。”

    陈祖谟也恨她!柴玉媛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是了,现在她绝不能失去这个孩子,它现在是自己的护身符!

    牢外传来哭喊哀求和呵斥声,陈祖谟张开眼,眼底有了些暖意。在他被万人唾骂的时候,他娘的哭声便显得格外清晰、顺耳。

    一会儿工夫,牢头把皮氏带到了陈祖谟夫妻牢门前,怒气冲冲道,“你这老婆子仔细瞧瞧,我家大人一没给你儿子媳妇脖上带夹,二没给他们脚上带锁,牢房都是单间僻静的,好吃好喝地在这儿供着!”

    楼萧迁还不晓得承平王会不会彻底倒了,自然不会难为陈祖谟和柴玉媛。

    在皮氏眼里,便是牢头口中恩待,但她的宝贝儿子在此就是万般委屈。皮氏抓住柱子撕心裂肺地哭着,“儿啊,我的儿啊——”

    跟在她身后提篮的青柳赶忙给脸色难看的牢头屈膝行礼,说了几句好话,又塞了银子,牢头才转身离去。

    皮氏接过篮子,拿出自己亲手做的饭菜,哽咽道,“儿快趁热吃,你看你都脱行了,娘这心里疼啊——”

    陈祖谟跪在娘亲面前磕了个头道不孝后,才回头唤待在角落里无动于衷的柴玉媛,“夫人过来一起用饭。”

    “老娘做的饭才不叫那个丧门星吃!”皮氏立刻炸了,若不是柴玉媛惹出这一桩桩的事,她的儿子还好端端地当大官呢,哪会被祸祸到牢里来!

    这郡主儿媳妇一定跟儿子八字不合,娶了她后自己这么多年一直顺当风光的儿子,再没一天顺当过!

第三七七章 陈祖谟就一点事儿没有?

    四千八百两,加上上一案被罚的一千两,也就是说,陈祖谟已经欠朝廷银五千八百两!

    五千八百两是什么概念?

    若按一文钱约等于一块钱的购买力换算,五千八百两相当于现在的五百八十万块!

    五千八百两对于陈祖谟来说是什么概念?

    若他的官位还在,这数字会让他肉疼但不至于心疼,但现在他只是个白身进士、三甲头名的状元,没了俸禄,只有朝廷每月下发的廪米两石,已现在米价算,两石米也就七两有余八两不足。

    他当秀才时每月廪米六斗。从秀才到举人,从举人到进士,其难何止上青天,廪米却只涨了一石四斗——到了两石!两石米够干什么?连现在陈家主仆的一月的饭菜钱都不够!

    不是朝廷吝啬,而是因为读书人考取进士后就可出仕为官,为官后有俸禄、有巴结你求你办事的人、有各种各样的进项和好处,这微不足道的廪米哪个还放在心上!

    陈祖谟当礼部员外郎时也不曾放在心上,可现在却成了他唯一的进项!

    跪在坟头边的陈祖谟看着父亲的墓碑,觉得腮帮子疼牙也疼。原以为父亲审时度势,高瞻远瞩,做事最有条理,进退最有度...没想到他竟办下这样的糊涂事。现在这等境地下,让他拿什么还上这笔银子?

    朝廷的罚银超过一月不还,可是要充刑的。但就算把他手里的银钱全部拿出来,也不够一千两了。这第二笔倒还可以缓一缓,第一笔再有十几日就要有衙门的人上门来讨了。

    他离开济县时收的孝敬是不少,但他去了京里孝敬旁人的更多,而且他还租了宅子养家...想到那个每月一百两租来的,承平王府边上的两进宅子,陈祖谟就肝疼。陈祖谟从京城回来时,还不晓得会被罢黜,是以明知三年不能回京,但柴玉媛还是没有把房子退租。想的是她守完热孝回京也有个落脚地。

    陈祖谟被罢官后,晓得这几年再进京怕是难了,便是归京也用不到那么好的宅子充门面,就想着让人回去把宅子退了。

    可人还撒出去就吃了官司,待官司审结后他再撒人时,柴玉媛却说她已把那宅子买下来了!

    见承平王府倒了,原本握着那块地死也不肯卖的主家立刻肯出手了,柴玉媛得了消息也没跟他商量,便派人进京买了!

    人家说,要给他个惊喜!

    人家用的是自己的嫁妆,没动陈家一文钱!

    陈祖谟便是气成了鼓肚的癞蛤蟆,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不知道柴玉媛手里还有多少嫁妆,但他知道因为父亲之故被罚的这些银子,如果柴玉媛不主动给他,他就不能伸手给柴玉媛要,否则他这一家之主还有何颜面!

    这缺口该怎么补上呢?陈祖谟回到茅屋里,琢磨着。

    济县的故友一个个被他在脑中划去或者被朝廷划去,只剩下两个不远不近的后生。陈祖谟在赵书彦和秦日爰这对表兄弟之间徘徊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找秦日爰。

    因为笑面虎赵书彦为人圆滑老练,不似秦日爰,因年纪小还有一些赤子之心。而且,就前途来说,秦日爰的绫罗霓裳,不可限量!

    被陈祖谟惦记的秦日爰,正陪着他前妻,在秦日爰的第一庄的棉花地里用收拾棉花。秦氏去各处花房跟花匠们请教了一圈后,找到棉花落桃的原因又两个:一是雨水多,二是棉花植株间距离太近导致枝叶攀搭,下边的棉桃见不着光又被地上的热气蒸着,才掉的。

    第一庄的棉花的株距,是小暖从徐州请来的五个花匠订下的,已比他们把棉花当观赏花卉不在乎落不落桃种时的植株拉大了一倍,但谁想到还是密了。

    把已经结了棉桃的,半人多高的植株拔掉是舍不得的,所以秦氏跟庄子的第二管事牛大水和花匠们商量过后,便折中了一下,剪枝剪叶让下边的棉桃透气。

    秦氏一刀剪掉棉株的尖端,又剪掉落了桃的空枝和两片挡住下边棉桃的大叶,把剪下来的东西统统塞进系在腰间的包袱里,皱眉跟小暖道,"你爷咋就能...干出这样的事儿呢!"

    小暖也咔咔地剪着,"财迷心窍呗,吴家愿意拉我爹当靠山,肯定许了不少好处,我爷爷当然愿意入股。因为钱在手里攥着不会生钱,只有投进去做生意才能生大钱。"

    "得亏你爷爷只投了钱没掺和粮食的事儿,否则你和小草..."秦氏后怕地道。吴家这次犯的可是掉脑袋株连近|亲的大罪,一家子被抓的差不多了。加上掺和进去的另外两家粮商和展家的人,听说牢里人满为患,隔着老远就都能听到哭声了。

    小暖摇头,"娘应该说:得亏我爷爷死得快!"

    这事儿还真得感谢皮氏把陈老爷子折腾得躺下就说不了话、起不来,没几天就去了。

    若是陈老爷子不病,见到囤粮危机爆发,一定会找吴家退股,吴恙那毒蛇一定能想办法把陈老爷子绕进去,然后把陈祖谟拖上贼船;若是陈老爷子病了后还能写字说话,也一定会把这事儿告诉他儿子,陈祖谟就算知道其中的厉害,但为了钱也会找吴恙一两趟讲道理,这就真得说不清了。

    "那是你爷爷,话可不能这么...直白地说。"秦氏嘀咕了一句后,双手合十念道,"无量天尊,菩萨保佑,咱们抽空去长春观烧香去!"

    小暖点头。

    "不过出了这么大事儿,你爹就一点儿事儿没有?"秦氏又问,总觉得这样太便宜了,三成暗股呢,就算什么也不干也算个小东家啊。

    小暖笑了笑,"怎么会没事儿,娘放心,墙倒众人推,很快就会有消息了,他跑不了。"

    "会咋样?"秦氏立刻问道,心里很复杂,希望陈祖谟被罚,又怕罚得狠了牵连自己的两个闺女。

    经常研究邸报的小暖很有条理地道,"这要看是哪位御史参他,要看选的时机,要看那天圣上的心情如何,娘放心,就算我爹有事儿,也牵连不到我和小草的。"

第三六六章 怒罚

    即便是沦为阶下囚,暴虐傲娇的柴玉媛也不许自己这老泼妇欺负了去,她冷哼一声刚要还口,便听陈祖谟说道,“娘,玉媛是儿明媒正娶的妻子,肚子里还有儿的孩子,她是有错,但如今也受了罪,娘不要再责骂她。”

    柴玉媛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陈祖谟是怪她的,所以方才与她冷眼相对。但当有人指责她的时候,他却还是会替自己说话。

    第一次,柴玉媛觉得面前这个瘦弱的男人真真正正地是她的丈夫,她的依靠。

    “可是……”皮氏很不甘心啊,她也被牵连,一路被人鄙视着、骂着过来的,这口气不撒在柴玉媛头上,让她撒在哪里?

    陈祖谟又劝道,“如今正是咱家患难之时,家里只剩下娘和我们夫妻二人,万不可再生嫌隙,娘也千万不要再去招惹小暖她们。家和,方能万事兴。”

    家和万事兴,真真是万年不破的铁律。他陈家就是因为不合,才沦落到如此境地。陈祖谟的心在滴血,但却还是扶了柴玉媛过来一起吃饭。

    站在皮氏身后的青柳如影子般静静看着这一幕,内心升起一种“只要老爷不倒,陈家就不算倒”的信念,内心的慌乱也去了一半。

    待皮氏和青柳走后,陈祖谟将青柳送过来的避蚊虫的香囊戴身上,终于能安静地歇一会儿了。

    闭上眼,他才觉得累,从心到身的累。

    他何尝不恨柴玉媛鲁莽,可恨了又如何,能改变如今的局势么?

    父亲去世他归家时,何尝不恨母亲?正是因为恨,这一段时日才对她不闻不问,可母亲再糊涂对他也是一片真心的,他能如何?

    相比起来,他更恨直接毁了他的秦氏和小暖!

    他陈祖谟聪明盖世、文章千古,却被一群老少女人生生拖累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他此时便是恨得入髓入骨,又能如何?

    一个是他娘亲,再不好他也得孝顺着,因为他要当孝子!

    一个是他妻子,如此艰难境地之时他更不能错待了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还得靠着承平王的关系才能东山再起。

    一个是他前妻,便是恨,半年一年内不能动手除了她,还得以礼相待!

    剩下的那个,是他的亲生女儿!就是这个视他如死敌的亲生女儿,将他一步步推入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不是他陈祖谟的女儿,是他的仇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们且等着!

    陈祖谟闭上酸涩的眼睛躺下,面容逐渐安宁,他要休养生息,不能损了根基。

    柴玉媛见夫君如此,慌乱的心也安静下来,慢慢挪到他身边躺下,抱住他的胳膊低声赔不是,“夫君,都是玉媛不好,害你落得如此境地……”

    已能平静面对柴玉媛的陈祖谟,翻身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抚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你我只看将来,不论过去是非。再也不能比现在更糟了,睡吧,很快便能出去了。”

    再能折腾再暴虐,也不过才十九岁未受过什么磨难的柴玉媛,鼻子一酸把头紧紧靠在丈夫怀里,“嗯。”

    真的是很快。

    右相与两部尚书商议了一路,回到京城后连家都没回,便托着整理好的新卷宗进宫面圣。

    建隆帝看过后沉吟半晌,甩袖而去。

    出宫后,摸不透建隆帝脾气的张思简向程无介问主意,“阁老,圣上这是?”

    程无介心明不语,“明早便知分晓。”

    第二天一早果然见了分晓。

    坐在龙椅上的建隆帝听完早朝,目视百官阴沉沉地开口了,“朕自登基以来,承祖训勤俭克己,也多番告诫臣子臣弟们不可罔纵毁了祖宗辛苦创下的基业,这两年朕忙于政务忘了叮嘱,你们这些人,便忘了!”

    堂下百官跪下请罪,心里都明白悬了多日的剑,要落下来了。

    “朕的儿子们,在战事焦灼时,不思为朕分忧,反而派人去金吾卫驻地捣乱!”

    大皇子和四皇子匍匐在地,口称有罪。

    “朕的皇城禁军羽林卫,竟荒唐到随意外出给人当打手赚钱!”

    羽林卫众将军,叩头,口称有罪。

    “朕的侄女,夺人夫、杀人妻、灭人子,引来天罚激起民怒,却仍不知悔改,反张狂地指着苍天问,‘倒要看看这天,能奈她何’!”

    承平王已被关押,他的兄长贺亲王柴梓里口称有罪。

    建隆帝看着跪在地上的百官,再一次升起了无力感,古言道人五十而知天命,是他真的老了精力不济,这些奴才们才敢如此放肆!

    “程无介!”

    程无介赶紧出列,“臣在。”

    “拟旨,柴严昌降为郡王,革柴严昙兵部职,消去柴梓让爵位,柴梓里降为郡王,高冲降职留用,其他涉案人等,着内阁领刑部依罪论处!”

    “是。”

    建隆帝说完,甩袍袖而去。众人山呼万岁后站起身,劫后余生,众人相视无言。

    大皇子柴严昌阴沉着脸率先出了金銮殿,然后是三个在朝皇子中唯一没被斥责二皇子柴严易,最后是被革职的四皇子柴严昙。

    皇子们走了,众臣才把目光放在刚被降为郡王的柴梓里头上,对他很是同情。

    贺亲王柴梓里乃是可参议军国大事的中书令,平白无故却被承平王连累,爵位却降了一等,这找谁说理去?

    右相程无介与左相李奚然对视,旁人或许猜不到但他二人身为天子近臣却晓得建隆帝这是在警告与大皇子来往近密的柴梓里。让他不要忘了,现在是谁的天下。

    刑部尚书张思简走到二相面前,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是好,建隆帝让严惩,可此案牵扯过重,如何惩?

    程无介也没为难他,“先回衙门再议。”

    这一议,便是三日。

    五日后,圣旨到了济县。韩青、柴和刺配千里;礼部员外郎陈祖谟因品行不端被免职,暂留状元之名以观后效;柴玉媛被太后下懿旨申饬无德,剥去郡主封号,着其闭门抄写《烈女传》和《孝经》百部,并令陈家赔秦氏文银千两,以补其失。

    领罚的陈祖谟和柴玉媛从狱中出来时,济县百姓密密麻麻地围在大牢门口,手里抓了菜叶子臭鸡蛋。

第三六七章 愁死人

    这是要干什么?拿招呼死囚的那一套招呼他?

    陈祖谟知道此时他不能惧不能慌,更不怒,他放开扶着柴玉媛的手将她挡在身后,对着众人一躬,二躬,三躬,方道,“陈某为济县父老抹黑,让众父老跟着陈某受辱,确实有罪。是万岁宽宏,才留下陈某的人头以观后效,祖谟当改过自新,不负万岁隆恩,不负父老厚望。”

    圣上饶了他,让他改过自新,那他们怎么办?

    要不要骂、能不能骂?

    抓着菜叶子的众人心里憋闷得难受,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想、不敢第一个扔出菜叶子。

    小暖扮的秦日爰与旁边的汉子耳语几句,那大汉连连称是,挤过去大声嚷道,“为了不负圣恩,督促陈祖谟改过自新,以后大伙都要监督着他,无论什么时候见了他都要问一句:‘你对得起家乡父老不,你改过自新了没?’大伙说好不好?”

    “好!陈祖谟,你对得起家乡父老不,你改过自新了没?”众人齐声喝问,这个解气,菜叶子只能扔一遍,这个可以回回问!

    “多谢父老,祖谟当以己为鉴,改过自信。”陈祖谟面上恭敬,实则恨不得吐血三升!

    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想这么轻松就过关,做梦!小暖满意地翘起嘴角,转身离去。

    人都是健忘的,渣爹在家里窝一段时日再出来,准又人模狗样的,她就是要渣爹时刻背着罪,让人们时刻记着他陈祖谟干过什么事儿!

    “少爷,咱们去哪家铺子?”绿蝶问道,小暖最近忙于夯实绫罗霓裳的根基,用空就到铺子里转悠,练新人。

    小暖摇头,“哪个也不去,咱去找三爷!”

    绿蝶立刻喜笑颜开。

    进入书房后,小暖跑过去站在三爷桌前,笑得一脸狗腿。

    严晟扫了一眼自动退到屋外的玄散,才笑问,“满意?”

    “嗯,多谢三爷!”小暖给三爷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三爷辛苦了。”

    严晟就着她的手饮了一口,继续忙碌。

    小暖乖乖拖了把椅子坐在三爷对面翻看邸报,其实靠窗的长榻上还有更舒服的位置,但小暖只想挨三爷近一些。

    这份是新鲜出炉的邸报,待看到建隆帝早朝上的言论,以及对一大溜涉案官员的处理后,小暖开心,又为三爷捏了把冷汗。

    严晟用笔杆点了点她的眉心,小暖立刻松开紧皱的浓眉,问道,“两位皇子,一个亲王,一个郡王,一个大将军,六位副将,一次惹了这么多人,三爷会不会有事?”

    这件事虽然表面上是楼萧迁查的,但是三爷推动的,这些人不屑于对付楼萧迁这只蚂蚁,但他们会不会联起手来对付三爷?

    严晟眉峰一挑,“他们纵使联手,又能奈我何?”

    他此时的模样实在太嚣张,太……帅了!

    小暖的眼里忍不住冒出串串小星星,看得三爷无比满足,手痒心痒地想把她拉过来抱一抱、亲一亲。

    “此事皆因柴玉媛而起,他们要算账也是算到承平王身上,本王不过是借了个人帮忙审案罢了。”

    严晟继续解释道,“此番之后,你爹便把当朝的各方势力得罪遍了,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呆在此处。我断了他的路,撤了他的倚仗,要怎么收拾他都随你的意。”

    太贴心了!小暖忍不住跳过去在三爷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被三爷借机搂在怀里亲了个够。

    ……

    小暖气息不稳地靠在三爷怀里听着他咚咚咚的心跳声,轻声问,“为何圣上不撤了我爹的状元?”

    状元是殿试是建隆帝钦点的,建隆帝不说撤谁敢撤!

    “你爹与你娘因纳妾之事争吵,反而被柴玉媛钻了空子,误会加深后不得不‘被迫’休妻。他娶柴玉媛是太后赐婚,娶后还被柴玉媛差点打断脖子,如今又被她牵连入狱。所以在圣上看来,这些人中罪过最轻的恐怕就是你爹了。”

    小暖瞪大眼睛,十分地不忿。

    严晟又道,“你爹经史子集读得通透,具状元之才却无半点文人风骨,做事圆滑处处留有退路,这样的人在官场上一旦得了机会便会扶摇而上。若不是因为有你,他定要平步青云,二三十年后入阁拜相都有可能。”

    小暖点头,会逢迎讨好的披着君子皮的小人,最是难缠。不过现在他栽了,就休想起来!

    “三爷,承平王这一支还能起来吗?”小暖又问。

    承平王柴梓让是陈祖谟的依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京中各方藕断丝连,柴梓让还有个手握实权的亲哥,他老娘听说也挺有手腕,他媳妇也是出身国公府,会不会一朝得势,再扑棱起来?

    严晟捏了捏小丫头的脸,“有我踩着,他如何起来?”

    小暖乖乖让他捏着,“小心他急了咬你一口。”

    严晟又把小暖往上抱了抱,“急不了,柴智瑜还在刑部做事,只要不给他们掐断这最后一丝希望,他们便不敢妄动。”

    有道理!小暖亲了亲三爷的扎扎的下巴,聪明!

    已拿起笔的三爷身躯一紧,叹口气又把笔放下,放开本来打算抱着不放手的小丫头,“若闲来无事,帮我理一理金吾卫的帐册?”

    小暖惊讶地合不拢小嘴儿,军帐乃机密要务,让她来理合适吗?

    严晟直视她水澈的眸子,“你现在还拿自己当外人?”

    小暖心中顿时豪情万丈,“看!”

    严晟翘起嘴角,“找出作假对不上的地方便是。”

    厚厚的一摞账册,小暖一理便是一天,午饭都是在书房用的,中途三爷还去了趟军营,回来后俩人继续关在书房里不出来。

    门口的玄散转了一圈又一圈,觉得三爷又搞错了位置,把陈姑娘当部下用了,还用得挺狠……

    人家是姑娘,关在书房里算一天账算怎么回事儿!

    有心进去提醒一句,可他实在没胆儿,敢在三爷面前说话的几个人,姜公不在府中,绿蝶跑去找玄舞学功夫,玄其被派去陪狗抓兔子,木开守着池塘看王八蛋……

    只有他了……

    玄散抬头看着将要落入西山的日头,暗叹一声,这真是火烧云,愁死人啊……

第三六八章 来自大黄的关心

    看着小小一团的小人儿趴在桌上,左手翻账册,右手不停地在稿纸上写写画画,神情异常专注,三爷自豪又怜惜。

    小丫头现在被三爷排在头等可用名单之上,而且她与军政两边都无丝毫瓜葛,这账册交给她来看最是妥当。

    自己不眠不休都不觉得累的三爷,见劝不住小丫头停笔时,真的心疼了,决定明日便从潮州秦记总部调两个人过来查账,不再让她受累。

    工作狂小暖查完账后屋内的蜡烛已经烧了一半儿,她抬头看着三爷,一脸沉重。

    因为朝廷再不拨钱,一个月后漠北征战的将士将无饷银可发,金吾卫的账上要没钱了。

    若不是看账册,小暖都想象不到打仗能这么费钱。

    军需物资,军粮和比非战时高出两倍的军饷,四十万大军征战漠北,简直就是花钱如流水,或者更贴切地说是五十两的银票一张挨一张地烧,日日夜夜不停歇……

    有多少钱才能够?这数字让她心惊。

    国库还有多少钱?若是打上两三载,国库都得被挖空了吧。

    小暖小心翼翼地问道,“三爷,老将军和乌羽他们何时能得胜归来?”

    三爷递给她一杯热茶,“快则半载慢则两载,总得把一方打服了才算。”

    一两载?难怪每次大战之后各国都要休养几年再开战!

    “拖得越久对咱们越不利吧?”小暖试探着问,金吾卫乃外来兵,在荒漠作战当然没有匈奴和靺鞨熟悉地形和气候,天热时还好说天冷了可要怎么办?听说那边刚进九月就要飞雪了呢。

    三爷点头,“所以一定要速战速决。”

    征战三月,大周和匈奴三族各有胜负,虽然周军略占上风,但建隆帝的圣旨是要彻底击垮匈奴、乌丸和靺鞨三族,这谈何容易。

    “该给前方将士准备寒衣了。”账上无钱心里慌,小暖说话的底气都不足了。

    三爷看她跟个小管家婆一样担忧着,笑道,“你只管指出出哪些账对不上,筹钱的事自有我在。“

    术业有专攻,查账三爷不擅长,小暖可是行家里手!把已经标号的账册递过去,小暖详细解释道,“这四个月的帐,共有二十三笔有问题,银两有三十八万两余两对不上。您看这里,先是采买山羊五百头,记账是三千两,这价格根本就不可能,而且这边账册上记的支出是三千五百两,明显对不上……”

    三爷听小暖一一分析过后,心中明朗了,又问道,“你这查账的方法与旁人不同,是哪里学来的?”

    当然不同,咱可是几千年的智慧结晶,小暖嘿嘿一笑,“小暖哪有什么正规门道,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拼凑来的野路数,自己摸索出来的。”

    三爷听了心下疼惜,“若是人手不够用,我再拨你一些?”

    小暖摇头,“这几个月没有扩铺子,小暖一直在夯实根基培育人手,够用了。”

    便是两人的关系已经这么亲近了,这丫头还是这么要强。严晟无奈又喜欢,站起来道,“去用膳,用膳后我送你回去。”

    此时城门已关,小暖也只能回秦日爰的秦府了。小暖眼巴巴地看着三爷,“用膳听琴后再回去,行不行?”

    三爷不喜她去怡翠楼,小暖想听琴只能来蹭三爷了。

    三爷闻言翘起嘴角,“可要学弹琴?”

    学了能有三爷弹得好?别说三爷,她学几年一定连珠绿也比不上,那还浪费宝贵时间做什么?小暖的脑袋晃得像拨浪鼓,“小暖只想听琴。”

    说完小暖缩了缩脖子,本以为会被弹脑袋挨骂,但没想到三爷竟笑了,笑得还挺高兴,“好。”

    小暖忍不住叹了一句,“如果我娘有三爷这么通情达理就好了,我就不用学做针线和做饭了。”

    三爷看她苦巴巴的小脸,疑惑道,“不喜欢,为何去学?”

    小暖叹道,“我娘说这是必须会的,还说如果招了女婿发现我连件衣裳也不会做,连口热乎饭也端不上桌,女婿可能就吓跑了。”

    严晟忍俊不禁,“不会。”

    当小暖坐在秦家村的小院里,又带上顶针、拿起锥子坐在娘亲旁边捺鞋底时,深深觉得快点把三爷招进来或许不是件坏事,起码她就不用为了做针线的事儿发愁了……

    跟着大黄玩石子的小草颠颠跑过来,“娘,该去了不?”

    秦氏抬头看见眼太阳的位置,“差不多了。”

    小暖立刻放下捺了一半儿的针脚歪七扭八的鞋底子,“那就走吧。”

    今日是陈老爷子的七七。大周人认为人死后阴魂要过七殿,所以每七日一祭,七七四十九为满七,是大日子。这一祭由儿子主祭,要烧香烧纸钱,备牲畜菜肴等奠祭。

    小暖和小草还是陈家女,论理还要回陈家去参加祭祀。

    秦氏不放心,“护身符和护身玉带了没有?”

    七七这一日又叫“回煞”,死者的阴魂要回家看看家里是否安好。陈老爷子死时陈家正是风光的时候,如今却已人人唾弃,秦氏怕陈老爷子回来后把怒火都撒在她的两个闺女头上,便让小暖找她的七师兄求了护身符。

    张玄清非常够意思,不光给了护身符还给小草一块护身玉佩——小暖已有她师傅和师姑给的两块玉佩,张玄清没有更好的。

    小暖和小草带上护身宝物,只带了绿蝶和贺风露,赶往陈家,她们一出门大黄立刻跟上。

    这是陈家父女大堂针锋相对后第一次正式见面。不光秦家村的,周围十里八村的村民和县里看热闹的人也来了不少,大伙围拢在陈家门口、坟地边,甚至树上都坐着人。

    望见这场面,小暖便对大黄道,“大黄先会回去,我和小草一会儿就回去。”

    “呜——”大黄低下脑袋。

    小草道,“大黄不放心,要跟着一起去。”

    她们每次去陈家,大黄都不放心的,跟着就跟着吧,小暖道,“那大黄跟在风露和绿蝶身边,别大声叫,省的被人说你惊了爷爷的阴魂。”

    大黄立刻抬起头甩尾巴,颠颠退到贺风露和绿蝶中间。它先蹭了蹭贺风露的腿,然后站在绿蝶身边。大黄这是已经发现自己的功夫比贺风露好了?果然有眼光。绿蝶翘起嘴角,得意地斜了一眼贺风露。

    贺风露斯文笑道,“你想多了,大黄只是觉得你更需要保护而已,不信你问大黄?”

    绿蝶拳头嘎巴巴作响,“回去后让大黄看着,我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贺风露有长者之风地点头,“好,风露让你二百九十五招。”

    “汪,汪,汪!”大黄很是激动,引得看热闹的人纷纷看过来。

    “大黄说……”

    小暖赶忙压住小草的脑袋,“好了,不许说也不许叫,咱要进去了。”

第三六九章 阴魂

    “这就是那条一泡尿尿倒承平王府的大黄狗?”

    “对,这狗就叫大黄,老厉害了!”秦家村人很是自豪。

    “看着挺壮实啊,这毛也油光水滑的。”

    “那是,秦夫人天天派人陪它进山逮兔子吃,能不壮实嘛。”

    “这狗在京南破庙里叼兔子给主子吃,韩青去杀人时它还会救主,这样的好狗别说吃兔子,就是要吃肉包子也得给买啊!”

    “……”

    万众瞩目的大黄稍稍有些不适应地甩了甩脑袋,绿蝶拍了拍它以示安抚,跟着二位姑娘一起往里走,韩二胖等人帮小暖开路。

    院内已摆起香烛酒食,身穿孝衣的陈祖谟正跪在祭桌前烧纸,柴玉媛和皮氏立在一旁。

    小暖还是第一次见柴玉媛穿得这么素净,一身孝衣,头上只戴了一朵白绢花。上次陈老爷子入葬那日,她头上还插了根珍珠簪的,这是终于知道收敛了。

    小暖四人一狗进院后,所有人都激动了,一声不吭地盯着柴玉媛,想看她怎么个反应。

    柴玉媛本是低着头的,她抬起的目光先落在大黄身上。这该下油锅的死狗,居然又吐着舌头冲她哈哈!

    想到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和今日别人围观谩骂的耻辱,柴玉媛的心火腾地往上冒,想过去踢死它!不过见到夫君抬头看过来,柴玉媛深吸一口含着烟火的窒气,为了夫君,我忍!

    便是她肯,她的身子却不肯,柴玉媛挤出难看的慈祥向这小暖和小草刚走了两步,一身的火气都被挤到胃里,肠胃一阵翻滚,怀孕五个多月柴玉媛忍不住弯腰,吐了。

    绿蝶和贺风露立刻护着小暖姐妹后跳,没有溅到污秽之物,但跪在地上的陈祖谟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他脸上孝衣上都溅了些。

    众人见了一阵舒爽地叹息,就差鼓掌了。陈祖谟的肠胃也是一阵翻腾,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呜——”不被允许大叫的大黄嗓子里发出低喝,渐渐露出獠牙。在它看来,柴玉媛这是又当众挑衅了。

    不用姐姐说话,小草立刻用小胳膊抱住大黄,天真道,“是郡母肚子里的小宝宝踢了郡母吗?”

    柴玉媛难受得两眼泛着泪花,根本说不出话。

    陈祖谟抬头用眼冰封住要骂人的老娘,又才吩咐柴玉媛道,“夫人身体不适,先回屋休息。”

    武婢扶着柴玉媛进了屋,下人过来利索地清理地上污秽,陈祖谟也进屋换衣袍。

    为示悔过之诚,柴玉媛出牢后没回别院而是搬回村中居住,陈祖谟进屋时她正撕扯衣裳撒气。

    见到夫君进来,柴玉媛委屈地悬着眼泪,生气扭头不看他。

    陈祖谟也不说话,换了衣服又走去,依旧跪在原地烧纸。

    小暖的目光则盯着竖在堂屋门前的长竹竿上,这竹竿从上到下均匀贴着多张纸钱,纸钱随风呼啦啦作响。

    据说,归来的陈老爷子的阴魂见到这根竹竿就会落下来,进屋。

    “为父尚无子,小暖将这罐鸡蛋端到你奶奶那屋,放在墙角。”陈祖谟忽然吩咐道,“你是长女,此事当由你来做。”

    小暖微微一愣,不晓得放鸡蛋是什么规矩。

    韩二胖心中骂娘,靠近小暖的耳边低声道,“别去。”

    这一罐子煮鸡蛋是用来贿赂殃神的,趁着殃神吃鸡蛋时,回家的阴魂才好落地,在屋里多待一会儿。

    按说,这鸡蛋该嫡孙去放,没有嫡孙的多是由嫡子亲自去放。放了鸡蛋若是阴魂不归,便证明这煮鸡蛋没能贿赂殃神,对这放鸡蛋的人便有诸多说法了,比如不孝,比如德行有亏等等。

    陈祖谟这是要趁机给小暖安插罪名了!果然他心里恨着小暖,一肚子坏水!

    “咋地?这本来就是你该干的事儿,你爹还使唤不动你了?”皮氏脸上不悦。

    虽然不晓得这鸡蛋是干嘛的,但小暖娘亲没提,又是渣爹让她干的,就一定没好事儿!

    众目睽睽之下,小暖举起自己的双手,“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的手上扎了不少窟窿眼,还冒血珠呢,怕污了罐子。”

    秦三奶奶赶忙问道,“你这是咋地了?让棉花桃扎的?”

    “不是,纳鞋底子扎的。”小暖如实道,“我想学着给我娘做双鞋。”

    “真是个孝顺闺女。”秦三奶奶摸了摸小暖的头发,“她奶奶,小暖手上有血确实不能搬祭物。”

    她不行,还有小草呢!皮氏沉着脸还没开口,小草就主动问道,“小草搬?”

    皮氏刚要点头,便听小暖身上那个穿青衣裳的丫鬟开口了,“二姑娘今日犯煞,不宜。”

    这又是谁?皮氏皱起眉头。

    “风露是我师侄,道法高深,她的话还是要听的。”小暖开口解释道。

    师侄……

    “陈家这么多人呢,哪还非得让个六岁的丫头去了。”里正秦德也不满意陈家在这时候算计小暖姐妹,陈祖谟也是不长记性,他哪次算计得过小暖了!

    里正这话一落,陈家人都后退一步,陈祖谟身后只剩了秦大郎,异常地突出。

    秦大郎也是死读书的,不晓得这其中的弯弯道道,翻倒觉得挺开心,开口道,“恩师,让学生去吧?”

    “好,大郎是祖谟的入室弟子,亲师如父子,正合适!”陈家人马上道。

    “不行!大郎不能去!”看热闹的大郎的娘张氏立马跳脚了,“要是陈叔不会来呢?咋地,你们要把这个帐算在我儿子脑袋上吗?真真是好算计,我呸!”

    母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口出恶言,秦大郎只感到羞愧,深深低下头不吭声。

    “若是大郎德行无亏,家父怎么会不归来?也罢,此事还是祖谟亲自去吧。”陈祖谟站起身就要去端罐子,却被大郎抢先一步。

    “恩师,大郎光风霁月,无愧于天地人神鬼,德行怎会有亏?让学生来!”

    看着快步进屋的大郎,张氏急得直跺脚,可他已经去了,还能咋地!张氏眼珠子转了转,想着怎么从这件事儿上捞好处。

    待到秦大郎出来后,陈家人进屋倒了一层草木灰,陈祖谟带着众人退出院外五十步,等阴魂落地归家。

第三七零章 为舵主润润奥莉奥的加更

    因为活人不能与死魂碰面,陈祖谟带着众人退到院外,干巴巴地盯着、议论着,这对于陈祖谟一家三口来说,实在难熬。

    这还不算,竟还有几个不显事儿大的小娃儿过来齐声高问,"陈祖谟,你改过自新了没?"

    这句话陈祖谟每天要听无数遍!从老翁到刚回说话的小儿见了他都问上一句,简直成了所有人的口头禅!村里顽皮的娃娃们竟也以此为乐,每天跑到他的茅屋前守着,只为他出来时问一句,"陈祖谟,你改过自新了没?!"

    陈祖谟心中气郁,面上却不能带出一点样子,弯腰行礼答道,"祖谟不敢忘前事,已改过。"

    小娃儿们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这是现在让他们觉得最有趣的游戏,屡试不爽,可比多猫儿、抓石子儿有趣多了。

    小草一脸羡慕,村里的孩子除了她都玩过了,这样显得她很不合群...她的眼睛转了又转,转头悄咪咪地跟大牛说了一句悄悄话。

    大牛点头,过去问了一句,"那你不忘什么,改过了什么?"

    小娃儿们眼前一亮,对啊,还能接着问一句呢!

    "陈祖谟,你不忘什么,改过了什么?"

    皮氏心疼自己自小就优秀超群的儿子竟被一群臭猴子当众羞辱,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低头垂泪听着。

    众目睽睽之下,陈祖谟依旧弯腰回答,"不忘知法犯法,辜负圣上信任和济县父老的殷切期望,正日夜自省改之。"

    "不忘因一时之怒,伤了亲生女儿的心,正想如何修补。"

    "不忘娶妻不教,令她鲁莽无知犯错,正在教之。"

    众小二听得星星眼了,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串。

    堂前教子,枕边教妻,日夜自省,他倒是说了个全乎,如果他脸上的肌肉不再抽搐,看过来的目光再坦荡真诚一点儿,别含着这么多虚伪算计,可能还能糊弄她一下。方才在院子中算计自己呢,这就是改过了?!

    他改了个鬼!

    小暖不理会他目光中的哀求,自己又不是他这一伙的,凭什么帮他搭梯子!

    "您改过之后,何时才能自新?"

    陈祖谟一僵,没想到小暖又给添了一句!

    还不待小娃儿们跟着追问,小暖便摸着大黄的脑袋,转头看着竹竿上飘摇的纸钱,"时辰差不多了吧?"

    贺风露点头,"回九师姑,时辰已到。"

    她不只是自己的女儿,还是秦氏的女儿,是师无咎的弟子,她的身份目前比自己还好用!陈祖谟忍着她!抬手接过一串鞭炮,陈祖谟拿着鞭炮进院,在屋门口点燃后扔进屋内。待鞭炮响完,七七之祭,宣告结束。

    众人进屋去查找陈老爷子归魂的痕迹,屋内一层草木灰上并没有人的脚印,只围着放鸡蛋的罐子有一圈老鼠的脚印。

    见此,皮氏的脸立刻就黑了。

    陈祖谟似是不见,转头和颜悦色对小暖道,"让厨子准备几个你和小草爱吃的菜,晌午留下来用饭吧?为父有几句话想跟你讲。"

    "我和小草爱吃什么?"小暖反问道。

    陈祖谟愣住,转头看老娘,一看就知她也不知道。

    小草鼓起脸,"爹都不晓得我和姐姐爱吃什么,还说让厨子准备我们爱吃的菜,骗人!你还没有改好!"

    陈祖谟...

    小暖又道,"您有话就现在说,我娘已经备好了饭菜,等着我们回去。"

    这么多人盯着,陈祖谟哪好讲什么软话求和,只得放了小暖和小草回去。

    待到她们出了陈家的院子,大黄忽然转了一圈,汪汪叫了两声,然后看着小草。

    小草立刻道,"大黄说屋里那个罐子里有死老鼠。"

    难为大黄能忍到现在,小暖拍了拍它的脑袋,"早就有的还是刚掉进去的?"

    "汪汪汪!"

    "刚跑进去的。"

    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能跑进去一只老鼠淹死,这老鼠胆子也太大了些,小暖随口说了一句,"看来他们该养两只猫了。"

    "汪,汪,汪!"大黄说着,还挥爪刨了几下。

    "大黄说,咱们家不养猫也没耗子,因为耗子都被它挖出来咬死了!"

    小暖忍不住笑了,大黄一定不知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句俗语,不过它说的也是真话,她们家里从来没见过耗子这东西。

    "大黄是好狗,能看门还能赶耗子。"

    大黄立刻得意地翘起尾巴,去围着绿蝶和贺风露转悠,这次不用小草翻译,小暖也看懂了,这厮要看绿蝶和贺风露打架...

    没看到她们姐妹硬怼陈祖谟的戏的围观群众们失望地散了,陈家族亲跟着走了,陈家院内只剩下陈祖谟一家以及大郎和张氏这对母子。

    对自己沦落至如斯,还对自己恭敬如前的秦大郎,陈祖谟已生出了些许好感,便和颜悦色地让他回去读书。

    秦大郎却行礼道,"恩师,学生下一步当如何是好?"

    秦大郎本来是在县学读书的,为了跟着陈祖谟跑回村里的陈家族学读书,后来又为了追陈祖谟又从族学追去京城,被陈祖谟随意安排在一个小私塾里。秦大郎知道自己的恩师回家奔丧后也就追着回来了,自然不想再回去,没有陈祖谟给付银子,京城那地界,哪是他能待的。

    陈祖谟说道,"为师要守孝无暇教导你,你入族学跟在蒋夫子身边读书吧。"

    蒋夫子是学识渊博的老举人,慕云清先生之名自荐到族学教书的,让他教导秦大郎绰绰有余。

    秦大郎咬唇为难,还是他娘张氏代他说道,"蒋夫子说他才疏学浅,教不了状元门生。"

    这话可是有些难听了,陈祖谟皱起眉头,"他真是这样说的?"

    秦大郎亦觉得屈辱,行礼道,"这是夫子的原话。"

    正要进屋的柴玉媛一听便怒了,"领着我陈家的米钱,竟还敢如此猖狂,干脆用板子打出去了事!"

    张氏撇嘴,尖声怪气道,"我说弟妹,族学里十个夫子有八个都这样说了,你要全赶走不成?要不是你做错事,咱能有今天吗,人家能这样看不起祖谟吗?"

第三七一章 观战吃瓜

    陈家倒了,最懊恼的还属在他们身上押了重注的秦大舅一家。他们折腾了这好几个月,所有心血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怪谁,还不是怪这个嚣张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柴玉媛!

    柴玉媛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大喝道,"放肆!"

    秦大郎赶忙拦着,可憋了一肚子火、终于熬过了七七的张氏,哪里还压得住,跳脚骂道,"哎呦!架子还不小!你还当自己是王爷家的郡主呢?我呸!"

    张氏是典型的泼皮破落户,现在柴玉媛也不过是个白身状元的娘子罢了,她怕个球!看着柴玉媛咬牙切齿的模样,张氏心中得意,喊得越发大声了,"怎么滴,我说了句实话你就恼了要拿鞭子抽我不成?来啊,你抽啊,照着这儿抽!"

    张氏指着自己的脖子,"跟祖谟那道一样,给我也来个大疤瘌!老娘叫一声就不姓张!"

    不能骂儿媳妇的皮氏听了只觉得爽,耷拉着眼皮也不拦着,柴玉媛何曾见过这等破落户,气得直发抖,"你..."

    "我咋了,我行的正站得直,没惦记过有妇之夫,没叫着把自己的孩子剥皮抽筋!我比你强上一万倍,咋了?"张氏甩开儿子的胳膊,越骂越起劲儿,"要不是你这毒妇派人截杀我大妹和两个外甥女,我大妹能寒了心跟祖谟合离?要是他们不合理,能有后来这一连串的破事儿?丧门星,你就是个丧门星!"

    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这么多年来,皮氏第一次觉得张氏竟然这么会说话!

    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好男不跟女斗!陈祖谟甩袍袖进了屋,秦大郎抱着跟她恩师同样的想法,快步进屋。

    柴玉媛见陈祖谟走了,以为这是他把地方留给自己,让自己教训张氏,便看了一眼霍嬷嬷。霍嬷嬷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这等在内院里经常教训丫鬟仆妇的老嬷嬷,打人最是阴狠,张氏不光被打了一个耳光,脸上还被她的指甲划了四条血道,鲜血淋漓的。柴玉媛看了就爽得翘起嘴角,转身进屋。

    她就算不是承平王之女了,也是贺郡王的侄女、嘉钰侯的外孙女、刑部郎中的亲妹妹,岂是张氏一个腌臜白丁村妇能惹得起的!

    张氏一下被打蒙了,还不等回过神儿,就听自己面前的老奴才骂道,"在陈家的地界上,还轮不到你口出狂言!"

    "我家老爷是看在秦少爷的面子上才不跟你计较,你若是再折腾下去伤得也是秦少爷的脸面!若是让人知道秦少爷有你这么一个德行有亏的母亲,莫说考不考的中秀才便是入场都不能!"霍婆子吓唬道。

    "你吓唬谁呢!"陈祖谟这样缺德带冒烟的都能考上状元,自己骂两句柴玉媛就影响儿子的仕途了,当她是三岁孩子嘛?张氏索性不起来了,在地上捂着脸腿一伸,放声大哭,"来人哪,快来人哪,陈家又欺负人了啦——"

    皮氏立刻一个耳光招呼在霍嬷嬷脸上,"你个老叼奴,没老身的吩咐,哪轮得到你伸手教训人!我陈家养不起你这这样目无主子的奴才,给我滚!"

    霍嬷嬷一下就愣了,这是哪出?

    屋内的两人,自动屏蔽了外边的喧闹,场面看起来高雅又斯文。秦大郎给陈祖谟敬了茶,才问道,"不如恩师给学生布置些书和题名,学生日日去五居书舍读书写文章,可好?"

    陈祖谟点头,"只要你自己肯用工,何处何地都能读书。云清先生时常在书舍中,你若有不懂之处可以向他请教,云清先生非凡夫俗子,不会随波逐流人云亦云,若你诚心求教,他定会悉心指导..."

    第一庄边上的空地,绿蝶和贺风露正在你来我往地较量着。小暖和小草捧着菜瓜,大黄面前则放着一盘子鸡肉煮南瓜,观战。

    贺风露闪转腾挪收放自如,但绿蝶也是有进步的,起码没有五招就输掉,小暖连连点头。

    韩二胖颠颠地跑了来,在小暖身边坐下拿起一个菜瓜开啃,"你大舅母跟你郡母吵起来了,你奶奶发飙借机赶走了你郡母身边五个仆妇,只给她留了俩小丫鬟。你爹和大郎啥都不管,在屋里待了半天才出来,这俩人真是绝了。"

    小暖忍不住笑了,不用问也知道,皮氏这是嫌弃柴玉媛带的人太多又不肯下地干活,养在家里碍眼了。

    "我看到秦大郎去了五车书舍,又气呼呼地下来去敲你家的大门,估摸着一会儿就来第一庄,咱等着。"韩二胖乐呵呵地啃瓜。

    "所以二伯是来吃瓜看戏的?"小暖笑出了声。

    韩二胖脸上的胖肉颤悠了颤悠,"嘿,看完戏再跟你商量点儿事。看,来了,来了!你说他找你干啥?"

    "还能干啥,要五车书舍的木牌呗。"小暖又拿起一个菜瓜,"小草,待会儿就交给你了。"

    小草眼睛亮晶晶的,"姐放心!"

    "给不给?"韩二胖又问。

    "二伯觉得嘞?"小暖问。

    "不给,凭啥给他!"韩二胖狠狠地咬了一口,看着秦大郎跟余小欢在庄子口说话。

    "就是!"小草学着韩二胖的样子,狠狠咬了一大口瓜,小松鼠一样地嚼着。

    一会儿,余小欢过来请示小暖,"秦大少爷要求见夫人,小人跟他说夫人不在后,他又就说要见姑娘。"

    秦氏一直为棉花落黑桃的事儿而烦恼,因为每掉一个黑桃就是少收一朵棉花。虽然有的大个黑桃捡回来晒晒也能裂开摘下几瓣又黄又硬的棉花,但这样的棉花根本就不能用来织布,纯粹浪费了。

    所以秦氏每听到棉花田里落桃的声音,心就跟着一揪,疼啊!

    今天上午第一庄的花匠赵长青打听到济县城北有一户花匠养的小棵金桔又多又不落果,便想去取取经,秦氏见小暖她们平安归来,就带着王函昊、翠巧和张冰一起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让他过来。"小暖吩咐道。看戏的韩二伯都来了,能不让他过来么。

    贺风露见有客到,便一个纵身跃到小暖身后,脸不红气不喘地执行自己的保镖任务,战败的绿蝶擦擦额头的汗,也站在小暖身后,目光有些沮丧。

    韩二胖看看小暖身后的贺风露,眼睛贼亮贼亮的。

    秦大郎见小暖居然坐在山坡上而不是正堂里见他,觉得她轻慢了自己,脸上便挂了色儿,硬邦邦地道,"五车书舍的木牌我拿一块!"

第三七二章 好狗护三村

    木牌给他一块?

    小暖挑挑眉,看戏的韩二胖喷了瓜,这秦大郎,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

    小暖笑眯眯问道,"你要木牌干什么?"

    "自然是进书舍读书。"秦大郎暗自腓腹,没教养的臭丫头到什么时候都没教养,孝悌都不守了!

    小暖看着他就像看个奇葩一样,连生气的念头都兴不起来,"想要进去读书就自己到五车书舍门口去排队领木牌,这是规矩。"

    秦大郎怒了,"我不是偶尔去看,而是要日日时时刻苦攻读!我不想天天早起去排队,你给我一块木牌!"

    "你不想排队就要给你,这是什么道理?"小暖好奇地问道。

    "小草就不用排队。"秦大郎理直气壮地道,"她还不是天天去看,甚至还许她带着几个乳臭未干字都不认得几个的小儿随意进出,你给她木牌,为什么就不能不给我!"

    "姐姐没给小草木牌,那是小草家的书舍,小草想进去就进去,大郎表哥想像小草一样,那就让大舅舅给你开一个书舍啊。"小草也理直气壮道。

    "汪!"大黄立刻声援。

    "小草说得对啊!"韩二胖跟着点赞。

    真真是欺人太甚!秦大郎深吸一口气,只跟小暖讲道理,"我是你的亲表兄!而且那书舍里不光有你家的书,还有我恩师买的几百本书,我为何要排队?"

    小草又怼道,"我爹买书回来又不是给你一个看的,族学的夫子和二郎表哥去看还得排队呢,为什么就大郎哥不用?"

    "就是!"韩二胖第一个点赞。

    "汪!"大黄叫了一声后,斜了韩二胖一眼。

    这是嫌弃自己抢了它的风头?这狗...真是...韩二胖摸摸胖脖子,笑了。

    秦大郎皱起眉头,"我是恩师的亲传弟子,当然与旁人不同!我能来此处跟你们讲这些是寻着君子先礼后兵的礼数,你们若不给,我这就去给恩师讨要,到时别怪我让你们下不来台!"

    "大表哥真奇怪,那书舍是小草家的又不是我爹家的,我爹有牌子吗?"

    "汪!"

    "当然没有!"韩二胖这次守规矩了,第二个点赞。

    果然,大黄不瞪他了。

    ...

    秦大郎气得眼都红了,"你们给我等着!"

    "小草在哪等着,书舍里边吗?好呀!"小草才不怕他。

    秦大郎怒极,转问小暖,"你怎么说?"

    "我妹妹怎么说,我就怎么说。"小暖依旧笑眯眯的。

    "好,好!"秦大郎用力跺了跺脚,发狠道,"你们今日这般在坡下羞辱我,我记住了!等我高中之后,别怪我不给你们脸面!"

    小草啃了一口瓜,"小草的爹就是状元,该有的脸面小草都有了,大郎表哥能中个比状元还厉害的?脸面用来干啥?"

    "汪!"

    "就是,你要上天啊!"韩二胖继续保持队形。

    秦大郎气得拂袖而去。

    小暖立刻表扬,"说得好!小草越来越能干了!"

    "汪!"

    "大黄也越来越能干了,叫得非常是时机!"小暖立刻表扬。

    韩二胖张了张嘴又闭上,不跟了。

    小草和大黄美滋滋地凑到小暖身边求抚摸。小暖擦净手,双手齐开顺了一会儿毛后,道,"去玩吧。"

    待大黄和小草走了,韩二胖才抹抹嘴长叹一声,"你这日子过得真让二伯羡慕。"

    小暖乐呵呵的,"二伯过得也让小暖羡慕。"

    韩二胖呵呵笑了,"那是,要说咱们村过得痛快的,就数咱两家了。这秦大郎没把你爹的心眼学过来,书生的臭架子倒学了个十成十,我看他成不了气候。"

    小暖也点头,秦大郎这拧巴性子,自有他吃亏受罪的时候。自己又不是他的爹娘恩师,才没这份闲心去管他,"二胖伯找小暖有啥事?"

    韩二胖嘿嘿笑了几声,"二伯虽然脾气不好,但也是条好汉。这俗话说'好狗护三邻,好汉护三村';,咱们附近这几个村子二十多年来一直是二伯带着几个哥们儿弟兄罩着的,也没外人敢来欺负咱。"

    小暖点头,秦家村一霸当然得有些势力,算不上黑道也算地头蛇,好在韩二胖是个有原则的地头蛇,不偷不抢,所以他们这几村很是太平。

    第一庄的棉花要开了,这是大伙没见过的稀罕东西,盯着看的人可不少,还疯出棉花一斤几十文钱的行市,小暖提了小心,让人日夜守着,也是因为有韩二胖在,所以她不怕小混混们来捣乱,因为附近的小混混都是韩二胖的手下。

    "可前些日子,胡家庄的胡天成那帮混子,居然敢跟二伯叫号!"韩二胖声音大了起来,"胡天成就是个什么东西?那就是个欺男霸女、偷鸡追狗的货,二伯能让他掐了尖儿?"

    "不能!"小暖立刻配合,大概知道韩二胖找自己什么事儿了,打架!

    "这事儿也怪二伯,二伯自打开了笔墨铺子后,拳脚功夫上练得不勤快,手下的弟兄们也照顾得不到跑了几个,二伯带着人去教训胡天成了,居然输了!他娘的!"韩二胖忍不住骂了一句,"胡家庄那块的事儿二伯现在都插不进手去,这该死的胡天成还想把守伸进咱们村里来!说了以后天一黑不管是谁,只要过胡家庄的地界都得给他交钱,不交钱就别想安生!"

    "前两天,咱们村韩家的俩小媳妇去赶集擦着黑回来时,就被他们拦住调戏了,这口气老子咽不下去!"

    小暖皱起眉头,这的确是过了。

    胡家庄就在第一庄南边不远,如果胡天成这帮子混大了,不光秦家村,第一庄也得受到祸害。

    得帮着韩二胖把胡天成这帮子收拾老实了!

    "二伯我看着胡天成他们这做派有点不对劲儿,觉得他们要趁着天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昨个就摸黑跟了他们一趟,可他奶奶的!他们晚上出门居然带着狗,要不是二伯机灵跑得快,就得被狗咬了!"韩二胖提起昨夜的狼狈,郁闷得不行,太有损他的威名了!

    小暖赶忙问,"那二胖伯看到他们打什么主意没有?"

第三七三章 秦氏请三爷吃瓜

    "没有啊!我离着还八丈远就被狗闻着味儿了!"韩二胖一拍大腿,懊恼道,"小暖,这次二伯要把这位子夺回来,就得靠着你了!"

    小暖非常给力,"二胖伯要小暖干啥,尽管吩咐!"

    韩二胖一巴掌拍在小暖的小肩膀上,"二伯就知道你绝对够意思!这两天晚上你把大黄和...你师侄借给我,咋样?"

    小暖舍不得大黄跟着出去辛苦,"二胖伯,对付那些人,有我师侄一个就够了,用不着大黄的。"

    韩二胖点头,"事儿是这样没错,可二伯是场面人,得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人对人,狗对狗!大黄现在是打遍三村无敌手的狗王,二伯带着它去把胡天成的狗镇成哑巴麻爪儿,然后再让你师侄儿穿着白衣裳披散着头发在树上飘几圈,保证他们个个儿吓尿,到时二伯带着哥们儿弟兄们往他们面前一站,嘿嘿嘿..."

    小暖...

    "好主意!"

    绿蝶看了眼跟着小草的贺风露,一脸坏笑。

    又跟小暖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会儿后,韩二胖心满意足地先去准备。绿蝶则小步蹭到小暖身边,"姑娘..."

    "想去?"小暖忍着笑。

    "嗯。"绿蝶立刻点头,去看贺风露被迫装鬼,足够她笑一年的,"绿蝶今晚请师姐过来保护姑娘,成不成?"

    就算是去玩,绿蝶也不会忘了自己的任务,她是姑娘身边的最后一道防线,不容有失。

    小暖摇头,"不用,我就在庄子里,哪也不去。三爷最近很忙,别为这点事儿动用他身边的高手了。"

    "其实只要不是三爷吩咐的任务,师姐可以换班过来的,暗卫没有姑娘想得那样忙。"绿蝶眼巴巴地看着小暖,如果师姐不来,她哪能放心去看戏。

    难得这丫头有这么像个孩子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跟娘亲睡在一间屋里,小暖都想陪着她去看戏,而不是让玄舞跑过来了,"那你去看看吧。"

    "多谢姑娘!"绿蝶过去跟贺风露说了两句话,便飞也似的窜进树林不见了。

    小暖收回抬起的手,本来还想让她骑马去的...

    也不晓得为什么,她身边的这些高手,对靠自己的两条腿赶路更感兴趣。

    绿蝶去了不过一个时辰便跑了回来,她不光带了师姐玄舞回来,还带了三爷的近身暗卫、第一高手玄散和大黄的好友玄其。

    据小暖所知,三爷身边的暗卫功夫是按照数字大小排序的,名字中带的数字越小的,功夫越高。也就是说,为了看秦家村一霸斗胡家庄恶霸和狗咬狗,三爷身边的两大高手加上刚从暗卫队伍里剔除的预备高手绿蝶,要组队去吃瓜。

    这吃瓜队伍是不是太强悍了些?小暖扶额,"三爷最近很闲吗?"

    "回姑娘,三爷很忙,但我们几个正好今晚不当值。"最老实的玄其此时也有甚是激动,他的狗友大黄居然是狗王,狗王出战,他怎能不来。

    小暖诧异了,她一直以为玄散是要时刻不离地跟在三爷身边的。如果玄散也跟人轮班,就岂不是说三爷还有跟他功夫相仿的高手?

    玄散,玄三...莫不是三爷的暗卫中真的还有玄一或者玄二这样的她从来没见过的人物?

    玄舞上前一步,递给小暖一个大篮子,"近日秋令果蔬成熟,三爷让属下送来给姑娘尝尝鲜。"

    小暖接了打开,里边琳琅满目地装着葡萄、百香果、杨桃、小石榴、香梨、冬枣、菠萝等十几种水果,便不由得翘起了嘴角,三爷这是水果拼篮么?

    "这些都是贡果。三爷请姑娘尝尝看喜欢哪几种,只要姑娘喜欢的,属下便按类给您送过来。"玄舞又道,若不是怕送来太多吓着秦夫人,今年皇宫赏给晟王的水果怕是已经论车拉到第一庄门口了。往年这些水果大都是进了小爷的肚子,如今小爷去了漠北,晟王府够格吃瓜的人也只有陈姑娘了。

    小暖哈哈两声,她忽然有种灰姑娘傍上大款的感觉,而且这个大款还不是一般的大,而是全大周最豪,最帅,最厉害的那一个...

    忍不住了,实在太幸福了!

    "三爷吩咐属下先给您送两筐西凉蜜瓜过来,马上就到庄口了。"玄散一脸坏笑。

    西凉蜜瓜就是哈密瓜,想起第一次跟三爷见面时,抱着哈密瓜在路边啃瓜看戏的自己,第二次见面时,抱着瓜到三爷的天香楼卖瓜买田被三爷抓了个正着的自己...小暖黑线了,笑没了,这厮当时一定在某个地方看戏!

    "玄散..."

    "属下在!"玄散拱手。

    "你的轻功不是也挺好么,今晚不要看戏了,穿上白衣裳扮个男鬼吧。"小暖笑眯眯地道。

    姑娘够狠!看戏的成了唱戏的!绿蝶和玄舞、玄其立刻不厚道地笑了。

    玄散一脸郁闷地拱手,"属下遵命。"

    敢不遵命?陈姑娘可是三爷的心上人、以后的晟王妃,为了她自己已经被三爷赶到门外了,若是再得罪了她,自己以后估计得扫马粪去!

    玄散暗暗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让你管不住自己的嘴!

    待秦氏回来时,见自己的两个闺女和展宏图正在吃瓜,旁边还放着两大筐椭圆带渔网纹的长瓜,"这是...西凉蜜瓜?"

    小草立刻跑过来把瓜举到娘亲嘴边,"娘吃,可好吃了。"

    秦氏咬了一口,凉甜得很,"比咱们种出来的甜多了。"

    去年得了蜜瓜,秦氏留了籽今年在茶宿边的田里种了几棵,结的瓜可比这个味儿差多了,"这得老些银子吧?"

    小暖得意地摇头,"没花钱,客商送过来的。"

    秦氏惊了,什么客商这么大方?不过庄子里人多眼杂,她也不好问,"这么多瓜咱也吃不完,给三爷送一筐过去吧?"

    "咳咳咳——"小暖被瓜呛得涕泪横流。

    秦氏赶忙帮她顺气,"你瞧瞧你,多大的了,吃个瓜还能吃成这样!"

    小暖一边擦眼泪一边咳,"三爷...咳...三爷不会缺瓜吃的...咳..."

    "缺不缺跟咱们送不送不沾边儿,我说去年咱去天香楼卖瓜时,三爷咋会十两一个买咱们的瓜!原来是他老人家在咱们落难的财神庙里就记住咱们了。"

    秦氏越说越激动,"他老人家是看咱娘仨儿日子过得艰难,才帮衬咱们的!如果不是三爷,咱们就没钱建山长茶宿,没有现在的好日子。"

    "绿蝶,你跟小欢一起给三爷送瓜去!"

    绿蝶无助地看着小暖。

    小暖一边擦眼泪一边摆手,"去吧...跟三爷他老人家说,我们娘仨请他吃瓜。"

第三七四章 我做的不就是你做的?

    农历初三晚上是什么样子?八月十五的中秋农历初三该是什么样子?

    是太阳落山时月亮一闪便跟着落山的样子,是阴云半遮星朦朦胧胧的样子,是秦家村村霸韩二胖率领着一帮哥们弟兄、一只大黄狗和小暖友情赞助的五个强有力的打手报仇雪恨的样子。

    是余生里,让韩二胖吹了一辈子的样子!

    天刚黑,韩二胖便集合了六个铁杆弟兄,带着大黄和绿蝶、贺风露以及小暖友情赞助的男鬼和三个吃瓜群众,前往胡家庄。

    这三个吃瓜群众是玄舞、玄其、玄咎。玄舞跟绿蝶回府送瓜,顺便找人替她在小暖身边当代打值夜时,得知用功夫称霸暗卫、让大伙受气无数的玄散今夜要装鬼,一号代打玄咎直接拒绝,直接加入吃瓜队伍。

    最终的代打,是三爷...

    三爷收了秦氏送来的水果后心情激动,又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夜探第一庄。

    他没有立刻现身见小暖,而是在暗中保护着,静静看着第一庄西北的三进院落的主院卧房里,小暖的身影映在窗纱上。

    她在做鞋,从影子上都看得出小丫头很不熟练,拿着铁锥子在鞋底上杵半天弄出个针眼,再把带线的针穿过去勒紧,然后下一针。

    三爷看得心疼,但听着她们在屋内说说笑笑的又觉得十分温暖。

    这才是天伦之乐,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哪像皇家,几乎感受不到的亲情完全被阴谋和算计掩盖,众人整日忙忙碌碌,只想着怎么样才能握紧手里的东西后再去争夺更多的东西。

    待到小暖扎累了,到院子来活动几下却见到一身黑衣的三爷时,震了,"三爷对下属真好,为了让他们去看个戏,竟然亲自出马替他们当差!"

    三爷含笑道,"去披件深色外裳,再拿上你的鞋底子们和铁锥子出来。"

    小暖有些不好意思,"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到,等小暖做成了再给三爷看。"

    三爷无情拒绝,"不算黑,看得到。"

    这夜色的旖旎和他语气里的轻松,让小暖无法拒绝,只得进屋跟娘亲撒了个小谎,带着她半个多月的劳动成果到了院里。

    三爷抱着她直接蹿起,踩墙跳到院外的一棵大树上稳稳坐了。

    小暖被三爷抱在怀里时还是晕乎乎的,有点能理解大黄这奇特的爱好了,因为这样真得挺舒服的。

    "给我。"严晟接过足有半尺厚的鞋底子,难怪小丫头做得费力,这鞋底是用麻布一层层刷糨暴晒制成的名副其实的千层底,结实得很。

    心疼她那在夜里更显得可怜的小鸡爪子,三爷拿起锥子轻轻松松地在鞋底上替她穿孔。

    小暖适应了黑暗后,发现他在替自己做针线,赶忙道,"我娘说这个要我自己做,这是给我娘的第一双鞋,我想自己做。"

    "我做不就是你做?"三爷理所当然地说着,"再说给岳母大人的鞋是你我联手制成的,岂不是更非同寻常?"

    这情话说的如此直白,小暖的脸都羞红了,"可是你扎了孔,我娘一眼就看出来了。"

    "放心,按照你的针脚扎的,很不整齐。"三爷又道,这对于任何事都要求整齐划一的三爷来说,其实也满难为的。不过为了小丫头,他想也不想地便做了,没有一丝为难。

    真是越来越喜欢了呢,三爷欢喜,忍不住低头,在她的发上啄了一下。

    这又不是上元夜,男男女女在外手拉手搂搂抱抱可是要被人说三道四的啊!暗中还有不少人盯着呢,小暖害羞道,"三爷,有人看着呢。"

    "他们看不到。"严晟心情颇佳,挑选适合隐藏的树枝观察敌情,是他不到十岁时便已熟练掌握的本事。

    "中秋夜时,咱们去看花灯?"三爷也跟小暖想到了同一件事。

    "八月十五是小草的生日,八月十六可不可以?"小暖跟三爷商量道。

    严晟点头,琢磨着该送小草点什么东西让她高兴,"把府里的狗崽子抓一只过来让小草养着?"

    小暖立刻摇头,"不成,大黄不让养。"

    自打娘亲和小草第一庄和秦家村两头跑后,娘亲便去村里有小狗的人家挑了一只回来,打算一个院里养一只看家。

    可出去玩的大黄回来发现了小草身边的小狗崽子后,汪汪跳脚叫了一顿便叼起来送了回去,还闹了好几天狗脾气,使得小暖三人坚决放弃了养小狗的念头。

    三爷听了笑道,"会不会那只恰好是公的,换只小母狗试试?"

    小暖骄傲地道,"伴侣啥的我家大黄可不缺,二胖伯说今年我们村的狗崽子九成九都是大黄的,所以它才能一闻就知道小狗崽子是哪家的!"

    三爷...

    此时的大黄,正匍匐在绿蝶和玄其中间,一动不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来了!"玄其道。

    "呜..."大黄也压低了声音,嗓子里发出警告。

    "璇兄弟,哪呢?"边上的韩二胖低声问道,他咋啥也没看到?

    贴了大胡子变了声调的玄其在秦家村是过了明路的,名称璇革,跟韩二胖也打过照面。玄其用大手给大黄顺毛,"听声音,马上到了。"

    韩二胖仔细听,可除了风声虫声还是啥也听不到,不行,这可有损他村霸的威名,韩二胖低声吩咐身边的兄弟,"听到没,来了,都给我仔细着!"

    众兄弟煞有介事地一致点头。

    又等了一会儿,才见有人打着小小的火把悄没声息地过来了。

    韩二胖激动了,大黄立刻站起来甩了甩脑袋,冲着山坡下露出一口獠牙,嗓子里发出低沉绵长的警告的呜呜声。

    山坡下的人没察觉,但他们带的狗听见了,呜都不敢呜一声便夹着尾巴低着头继续走。

    莫非这是大黄的爪下败将?玄其的眼睛都亮了!

    韩二胖嘴角都咧到后脑勺,带劲儿,太带劲儿了!下一步该是闹鬼了!

    可他等了半天不见贺风露和那男鬼飘出来,忍不住低声问绿蝶,"这是咋了?"

    绿蝶低声道,"风露他们发现情况不对,改变计划先跟了上去。"方才的虫鸣生是暗卫特有的传递消息的叫声,绿蝶听懂了,玄其三人也听懂了。

    "那咱咋办?"韩二胖又问。

    能让玄散改变计划的应该是大热闹,怎么能不去看!这里为首的玄舞站起身,"你们在此继续埋伏,某去去就来!"

    说完,她落地无声地跟了上去。

    韩二胖捏捏下巴,早知道小暖找来的人都这么厉害,还弄啥夫妻鬼,干脆来场群鬼出地府多带劲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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