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 男人最深的痛
若是论斤两,这人准儿真跟秦三奶奶家的老母猪有一拼!
小暖觉得自己这样对不对,赶忙摇摇头,端正心态弯腰行礼,"先生博学,小暖受教了。"
小暖?这就是陈祖谟的闺女?那这个一身土气的村妇岂不就是...
承平王的目光打落在一身粗布两手泥的秦氏身上,不屑地抽了抽嘴角,若是他的宝贝女儿见过这个女人,绝不可能把她放在眼里!
端正了心态的小暖却发现这胖子看她们的眼神儿,隐隐带着几分恶意!她皱了皱眉眉头,不禁打量起这胖的出奇的来客。
虚胖,保养得宜,衣裳看似普通却都是极好的料子,腰间的玉坠通透圆润,举手抬足间透着一股人上人的感觉...
再联想到严府门口遇到的送帖人,联想到云清先生是怎么到秦家村的。小暖眯了眯眼,这莫不是承平王府派过来的人?
"这萝卜长得不错。"那边,云清先生已经开始与秦氏闲聊起来,"不知刚收的萝卜怎样做好吃些?"
小暖则走到承平王身前问道,"这位先生是刚到我们村来么,以前没见过您。"
承平王抬手捋胡须,笑呵呵地点头,"刚到。"
小暖看着他手上的翠玉扳指,眼睛又眯了眯。
"小姑娘姓陈?"承平王俯视着一身粗野的小暖。
小暖天真地歪着小脑袋,"您怎么知道的?"
"方才在茶宿里,听人说起秦家村有个叫陈小暖的小姑娘很是厉害,惹急了会拿棍子抽人。"承平王貌似和蔼可亲地道,都是这丫头,几棍子几声鼓,让他奔波至此。
小暖伸手抄起铁锹,凶神恶煞道,"哪个混账东西坏我名声,看我不铲了他!"
被骂了的承平王胖脸上的肉抽了抽,"小姑娘家家的,可不能动不动就口出恶语抄家伙,这会让人嘲笑你家教不好。"
小暖哼一声,"我们家就这家教,不信你可着秦家村去打听打听,谁人不知我奶奶的厉害!"
她奶奶不是...陈祖谟的娘亲,自己宝贝女儿未来的婆婆?承平王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云清先生回头笑道,"小暖,莫吓坏了我的朋友。"
小暖收了铁锹,回头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我奶奶可厉害了。我娘在陈家时,天天干最多的活吃最少的饭还要挨骂,我奶奶说,给人当媳妇的,就得勤快,就得伺候丈夫,就得伺候婆婆。管不好媳妇,就是婆婆没能耐,她那么厉害的人能让自己没能耐吗?"
"好端端的说这些旧情做什么。"秦氏赶忙拉住小暖,对承平王笑道,"这位先生别在意,我家孩子还小,嘴上没个把门的。"
那也就是说,陈小暖说的都是真的了?承平王皱眉。
小暖笑眯眯地道,"娘,这位心宽体胖的先生才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呢,否则他哪会这么胖。先生,我说的对不对?"
承平王抽抽嘴角,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不错。"
已经绕到菜地里的云清先生唤道,"小暖,过来帮老夫把这棵萝卜拔起来。"
小暖立刻跑过去,弯腰拔萝卜。云清先生低声问道,"好端端的,如此牙尖嘴利作甚?"
小暖眨了眨眼,低声问道,"先生,您这胖友是不是承平王府来的?"
云清先生微愣,"你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小暖又低声问道,"他是王府里的什么人?"
"用你的话来说,他就是王府里的头一号大人物。"云清先生低声笑道,"他体胖心却不宽,你莫招惹他。"
承平王?!小暖瞪大眼睛,"他来做什么?"
云清先生卖起官司,"你猜?"
"为了那件案子?"
云清先生笑了,"你这丫头一击鼓不止震动济县,还震来承平王,了不得。"
小暖嘿嘿笑了,"先生过奖了。"
说完,两人直起身,小暖晃着大萝卜道,"先生眼光果然独到,这根萝卜比小草给您送去的那根还大,这兴许是地里最大的一根了。"
"也不尽然。"云清先生来了兴致,在菜地里寻找最大的萝卜。
不识五谷的承平王忽然也好奇起来,绕进菜地指着一棵萝卜吩咐小暖,"把这个给本,我拔起来瞧瞧。"
小暖笑嘻嘻地道,"先生想吃萝卜?"
"吃吃也无妨。"承平王盯着青青绿绿的萝卜,在这深秋里还真是养眼。
"我们这地里的萝卜可贵着嘞。"小暖笑眯眯的,"不过看在您是云清先生的朋友的面子上,如果您能自己拔下来,咱们分文不取。"
云清先生胡子抖动,就承平王那大肚子,弯腰都够不到膝盖,怎么拔萝卜?
承平王高傲地抬抬下巴,"爷不差钱,尽管拔来!"
"得嘞!"小暖利索地把萝卜拔起来递过去,"一百文。"
承平王直接递过去一块银子,"不必找了。"
小暖接过,"先生不光心宽体胖,还财大气粗,小暖佩服。"
承平王被噎得难受,撒气一样地甩掉萝卜上沾着的泥,却甩了旁边盯着他肥胖身躯看稀罕的小草一身。
还不等小草说什么,大黄立时就不干了,呲牙冲着承平王低吼,"汪汪汪!"
被狗叫吓了一跳,又被脚下的萝卜绊了一下的承平王失去平衡,小山般的身躯坐倒在地,"扑通,咔嚓,嗷"三声,小暖觉得自家的萝卜地卜地跟着颤了三颤,萝卜折损数根。最后一声,是承平王发出的,甚是惨烈。
云清先生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听着都替他疼。
阿妞和小草则目瞪口呆地盯着摔倒后更显得坨大的胖伯伯。
秦氏则觉得十分愧疚,赶忙道,"地上脏,先生摔坏没有,快起来吧。"
承平王脸色苍白带青,特别是戳到最难以启齿之处的两根萝卜,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两个便装侍卫赶忙跳进菜地,吃力地把自家王爷扶起来,看到他被萝卜戳破的衣袍,吓出一身冷汗,赶忙替他遮掩住以免让人发现出了丑。
此时的承平王,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秦氏看着他发青的脸色,担忧问道,"先生您没事儿吧?"
一个男人最大的痛是无法言表的,承平王强撑着,颤抖着,摇了摇头。
"娘,伯伯压坏了咱们一大片萝卜。"小草指着惨不忍睹的萝卜地道。
秦氏刚要说不妨事,小暖却抢先道,"没事儿,这位先生刚才给咱们的银子恰好购买这一大块萝卜。再说萝卜被砸烂了人不能吃,不是还可以喂猪吗,也不算浪费。"
云清先生抽抽嘴角。
忍着疼地承平王脸色已是十分地难看了,却听这该死的丫头又作死道,"小暖说的都是真的,先生不必如此自责。再说您会摔倒也是因为您甩了我妹妹一身泥,我家狗护主子叫了两声把您吓到了,这不怪您,您不必如此自责。"
第一六六章 可怜的床
承平王的嘴角已经开始抽搐,没想到这死丫头还不算完,"我们村里狗可不少,您这样怕狗可不行,若在村里逛一圈,还不得摔个十回八回的?"
"回,回去..."又疼又气的承平王眼前金星乱蹿,连与云清先生告辞的力气都没有,就被抬上马车走了。
送走承平王,云清先生摇头叹息,"你这丫头..."
"先生,您觉得他敢拿我怎么样?"小暖狡猾笑道,"估计现在全天下最怕我们母女出事的,就是他们父女了!"
云清先生忍不住哈哈大笑。
秦氏低声问道,"那先生是什么人,你做什么这么气人家?"
"他是我爹未来的老丈人,柴玉媛的老爹,承平王。"小暖也不瞒着娘亲。
秦氏瞪大眼睛,半天才回神儿转身,毅然决然地道,"把被砸的萝卜收拾收拾,拿回去喂猪!"
大黄叼着一块玉跑到小暖面前,甩甩尾巴。
小暖接过来擦了擦,才认出这是承平王刚才挂着的那块,赶忙递给云清先生,义正辞严地道,"不义之财不可收,先生下次见了他,帮我们还回去吧。"
云清先生含笑摇头,"想必他短时间内不会再来秦家村,你先收着吧,日后或许还有用处。"
小暖大眼睛转了转,心领神会地笑了,"先生为何到我们村里来教书?别说是承平王请您来的,这话小暖可不会相信。"
云清先生又拔起一颗萝卜,满意地颠了颠,"因何而来又何妨,殊途同归罢了。"
小暖也不再问,继续收萝卜。
天将晚时,金不换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将军府,刚进门就有下人来报,"西跨院的贵客受伤了。"
"什么人敢到老子的地盘来伤人!"金不换瞪大眼睛,"伤的重不重,军医怎么说?"
"不是在府中,是贵客出去访友时受伤的。"下人又凑到金不换耳边,神色微妙地低语几句。
金不换的眼睛越睁越大,心中觉得甚是...痛快!
承平王已上过药躺着,胖大的身躯挤满了整张床。金不换进来时,甚至听到了自家的硬木床不堪其重的吱呀声,目光坐在承平王的某个无法言说的部位,他忍不住邪恶地笑了。
"末将听闻王爷派人请了郎中?"金不换敛容急匆匆走进去,"不知您哪里不适?"
哪里不适承平王自是难以启齿,"不过是出门时没仔细脚下,滑了一跤,有劳将军关心。军营的事可处理清了?"
说完,他抬起手,立刻有人上来扶他起身。承平王强撑着龇牙咧嘴地坐起来时,金不换亲耳听到了来自床的抗议,想到承平王此时的痛楚,他心中又是一阵幸灾乐祸,"王爷说笑了,军务繁杂,哪有处理清的一日。"
"将军果然恪尽职守,不枉前几日大皇子在圣上面前替你说话。"承平王深吸一口气,才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金不换赶忙站起来弯腰向北行礼,"能得大皇子美言,末将感激不尽。"
承平王道,"前几日圣上才给兵部下旨,要他们确保军队的粮草和御寒衣物的供给。因为大皇子的连番督促,今冬给右金吾卫下拨诸物可不比千牛卫差,将军静候佳音便知。"
千牛卫可是圣上内围的贴身卫兵!金不换闻言大喜,"请王爷替我右金吾卫将士叩谢大皇子!"
"将军何须客气,大皇子待将军,始终如一。"承平王此来,一为见三皇子商谈那装案子,二为替大皇子查探金不换是否生了二心。
金不换能从前军百夫长爬到现在的位置,当然不是个傻子。他闻音知意,立刻拱手道,"也请王爷替末将转告大皇子,末将肝胆相照,绝无他意!"
承平王盯着金不换缓缓地笑了,"将军没什么想说的?"
金不换硬着头皮,"末将从未做过对不起大皇子之事,近来诸事皆是...身不由己,还请王爷替末将在大皇子面前美言几句。"
"身不由己?"承平王又笑道,"这倒是奇了,在济县还有谁能让堂堂的金吾卫大将军身不由己?"
"莫不是,三皇子吧?他做了什么,让你如此为难?"
金不换额头地青筋蹦了起来,"他...什么也没做。"
承平王目光转冷,"将军如此说,本王倒是更糊涂了。"
金不换心中叫苦不迭,不是他不想说,是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三皇子来了济县,一没夺他的大权,二没直接插手军中事务,不过是每日闲着没事到军营转悠几圈,找人比划比划,或者偶然发现几个赌钱犯军规的兵士罢了。
便是这些人,也是他出手清理的,三皇子不过是在旁边看着而已,不过他看着看着,金不换就不由得头脑发热做了许多不可思议地决定,一点点地挖坑把自己埋了。
可以说,三皇子来了济县,无所作为却无处不在,可这话说出来哪个能信?便是他自己都不信!
承平王眼巴巴地等着呢,自己可什么都不说,不是摆明了有问题吗!金不换正骑虎难下之时,便听门外有人报,"将军,陈状元在门外求见。"
"请,立刻请!"金不换第一次对这小白脸心生莫大的好感,这厮来的太是时候了!
承平王却沉下脸,"本王累了,不见!"
金不换眼睛转了转,"陈状元是王爷的女婿,您不见,然;但末将不能失了礼数,王爷稍待,末将去去就来。"
这话简直是给足了承平王面子,让他根本没有辩驳的余地,眼睁睁地看着金不换走了。
金不换甚是得意地走出跨院,去吓唬小白脸陈祖谟。
半个时辰后,小暖家的大门被拍响了,马得铜虎着一张脸站在门外,"老爷请姑娘过去一趟。"
小暖安抚受惊的娘亲,"没事儿,我去去就回。"
"让大黄跟你去吧。"绿蝶不在,秦氏哪能放心让女儿独自去陈家。
小暖却摇头,"不必,大黄去了更危险。"
陈祖谟若是得知了事情经过,现在或许已经拎着棍子,憋着火地想揍大黄了。大黄虽然厉害,但门口这个马的铜可是伸手就能捏死人的狠角色马得铁的三哥,还是小心为上。
小草却忽然走过来,"小草也去。"
第一六七章 我家的狗,岂是你能打的
秦氏赶忙拉住她,"你不去,跟娘在家等着。"
小草却倔着,"小草也是'姑娘';,我爹叫姑娘过去,小草也要去!姐,我也要去。"
小暖带笑点了头,"好妹妹,走!"
小草的小脸顿时就亮了,跑去厨房抄了一根烧火棍出来,"走!"
马得铜...
小暖...
陈祖谟见到拿着棍子气势汹汹的小闺女,拍案大怒,"你来干什么?放下,成何体统!"
小草鼓着小脸握着棍子不说话,一门心思地想怎么才能超越姐姐树林里的英姿。
陈祖谟只得忽略她,只问小暖,"今日在茶宿外,发生了何事?"
他听村里人当笑话一样说着茶宿外那个摔倒在萝卜地里的超级大胖子,就升起了浓浓地不妙感,问过云清先生后惊出一身冷汗,急匆匆跑去将军府却被承平王拒之门外,又被金不换云里雾里地吓唬出来。
他现在,只想把这惹事的死丫头打死了事!
小暖看着面黑似铁的陈祖谟,想着他在未来老丈人面前受了什么气才成了这副模样,"茶宿外每天都发生很多事,不知爹指的是哪一件?"
"明知故问!"陈祖谟的手紧紧握着椅背,每次见到小暖三个,他就莫名地火大。
小暖皱皱眉,"有事说事,不说我们走了。"
"走!"小草气势汹汹地转身,见堵在门口的马得铜不动,瞪着眼睛比划烧火棍,琢磨打他哪里最疼。
马得铜...
"啪!"陈祖谟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在萝卜地里,那位...云清先生的那位好友是如何摔倒的,伤到了哪里?"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小暖拉长声调,若无其事道,"他见云清先生在地里拔萝卜,也想拔,结果被萝卜绊倒,伤到哪里我也不知道。"
"混账,眼见着人摔倒了你却不上前扶着?离着没几步,他哪里受伤你会不知道?"陈祖谟气急。
"他那么大块头,爹扶一个试试?"小暖莫名其名地问,"他只是摔在菜地里,他自己又说不疼,我哪知道他伤哪了?不信您去问云清先生,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还能说瞎话不成?"
小草也喊道,"就是,那个胖伯伯还砸坏了好大一片萝卜呢,那些萝卜人都不能吃了,只能喂猪了。我姐说萝卜要一百文一根,好些钱呢!"
陈祖谟绷着脸不说话。
小暖暗中笑翻了,"爹这么晚叫我们来,莫不是那位先生找上门来,难为爹了?若是这样,我们家的事儿也不敢劳烦您担着。您告诉他在哪,要是真伤了,我带去去看郎中,诊费和药钱我们还出得起!若要是没伤,想用这件事讹银子,哼..."
"你们还想怎样?"
"抽死他!"
"一纸状子告到衙门去!"
陈祖谟的脑袋"嗡"地一声,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指着门口道,"滚,都给我滚!"
小暖皱着眉委屈着,"女儿说错了什么,竟把爹气成这样?还请爹爹明示。"
"请爹爹明示!"小草也学着姐姐的腔调,问出心里的话,"为了一个胖伯伯,爹爹就要把我们叫过来骂一顿!我和姐姐是爹的女儿,那个胖伯伯是爹爹的什么人,比我们还要亲吗?"
陈祖谟一哆嗦,小暖恨不得把妹妹抱起来转几圈,她这话太给力了有没有!
妹妹这么给力,自己也不能松懈,小暖又委屈巴巴地道,"爹要真是看我们不顺眼想收拾我们就直接来,拿别人当筏子做什么?"
陈祖谟的头嗡嗡直响,深深觉得再让她们说一会儿,会被气死过去,"我陈家怎么会有你们这等不孝女!"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爹爹不想有也简单,直接把我俩赶出陈家不就得了!"小暖又添一把柴。
陈祖谟真恨不得从来没生过这两个畜生,"出去!"
怕自家老爷被气死的马得铜上前一步,挡在小暖和小草面前,"二位姑娘,请吧。"
小暖见好就收,拉着妹妹抬头挺胸地走到院中,看着黑咕隆咚的大院子问道,"我奶奶呢?"
"老夫人去族长家做客了。"马得铜规矩回话。
原来是被支出去了,她说怎么这么安静。小暖带着妹妹大摇大摆地往外走,"既然如此,送我们回去吧。"
"是。"虽然恨不得将面前这丫头掐死,但马得铜不得不忍着。
前边的小暖走着走着,忽然问道,"马四哥被杀,马大哥入牢,马三哥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
"小人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想。"小暖的声音在暗夜里格外的深沉,"若有人这么欺负马三哥的家人,你会怎么做?"
马得铜不吭声,平心而论,这件事的确错不在小暖一家,但各...
"各为其主罢了,是不是?"小暖说道。
马得铜被她的话惊出一身冷汗。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甚至与马大哥还算投缘,有那么一点的交情。"小暖继续说道,"所以,我也不想与你们为敌。"
"姑娘,我等也是..."
"废话就不用说了。"小暖打断他,"我只是把话放在这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斩草除根!"小草赶忙接话,这句她听姐姐说过,朗朗上口,非常好记。
马得铜...
小暖赞许地揉了揉小草的脑袋,"我们到家了,马三哥请回吧。"
马得铜还未说话,却见一条黑影猛蹿过来,他纵出一丈远,扣住匕首喝道,"什么人?"
"汪!"
"这是我家大黄,马三哥怎么怕成这样?"小暖笑道,"莫不是夜路走多了,以为遇见鬼了?"
秦氏赶忙道,"呸呸呸,大晚上的乱说什么,还不快进来。"
小暖一家进门时,马得铜气不过,一块石子脱手而出重重向着大黄打过去。刹那间,两个暗影忽然窜出来,一个用刀截下石子,一个直扑马得铜。
"汪!"大黄叫了一声就要冲过去。小暖赶忙把它压住,"安生待着。"
马得铜不过是王府的一般侍卫,哪里敌得过九号镖局的一等镖师,一会儿便被踩在地上。
小暖走过去,冷声道,"马三哥还真是不长记性,我刚说的话就忘了。"
"人若犯我,斩草除根!"小草立刻说到,这话说着,实在是太有感觉了!
马得铜哪里料到她们竟有打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地求饶,"姑娘恕罪,方才马某不过是想扔块石头吓唬狗罢了,未曾想要伤害二位姑娘。"
"我家的狗,是你想打就能打的?"小暖冷笑一声,"把他捆了堵上嘴,扔到山谷里喂狼!"
镖师二话不说抽绳子捆人。
第一六九章 三爷三爷,我来啦
"哪一个来我都高兴。"小暖放下铁锹,刚从坑里爬出来,就见绿蝶风尘仆仆地背着大包袱回来了。
"绿蝶姐姐!"小草张着小胳膊跑过去,秦氏和小暖也跟着迎上。
绿蝶带着笑拱手行礼,"夫人,姑娘,绿蝶回来了。"
"好,好。"秦氏拉着她上下看,"咋瘦了这么多?这可不行,不贴膘怎么过冬!我去称一斤肉,咱们晚上做红烧肉吃。"
绿蝶赶忙道,"夫人不必忙碌,绿蝶带了好些吃的回来。"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晓得该买什么,所以绿蝶把上次姑娘买的东西又买了一遍..."
绿蝶把包袱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打开露出一个个油包,香味立刻弥漫庭院。
小暖拍了拍绿蝶的肩膀问道,低声问道,"没人受伤吧?"
"伤得不重,姑娘放心。"绿蝶掩不住地兴奋,"这次发了!"
小暖眼睛瞬间爆出金子特有的光芒,"多少?"
绿蝶这才知姑娘误会了,摇头低声道,"那人没有找到,是另外发了。"
那就跟自己没关系了,小暖的大眼睛转了转,"那三爷是不是很高兴?"
绿蝶想了想,点头。
小暖的表情瞬间点亮了,三爷高兴,就意味着她接下来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啊!
严晟回到府中沐浴更衣后,脸色阴沉地坐在书房里,气压低得让屋里的部下喘不过气来。
等严晟处理完这几日积压的公务,才问道,"承平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立刻有部下报说,"承平王现在金将军府中,派人来送过帖子,今天后晌到秦家村去拜会云清先生时受了些伤,现在金府客房歇息。"
严晟眉头微动,"受伤?"
部下面容有些微妙,把承平王受伤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道,"据军医所言,他的伤势怕是半年不能行...房事。"
站在角落里包着一条手臂的玄其身上某处不由得一紧,对承平王产生了几丝同情。
想着当时地情景,严晟嘴角慢慢翘起,大伙不由得松了口气。
终于等到去严府上课的日子,小暖一大早就领着大黄出发了。之所以不带绿蝶,是因为那丫头因为没亲自收到萝卜很失望,主动要求留在家里挖白菜坑、劈柴...
待到小暖背着大包袱领着大黄到了严府时,脸上的喜气看得门口的侍卫都觉得怪异。
小暖进到府中,放了大黄去找玄其,自己到了演武堂。见堂内的人果然齐了,且一个个看着她,目光比她还热切。
小暖呵呵笑了,"几日不见,大伙都这么想秦某?"
众人一致点头,火热赞许的目光盯过来,把她看得发毛。小暖以为是自己的课太受欢迎了,洋洋得意地咳嗽一声,把今天的道具展开,"经过前一段时间的讲解,秦某知道的东西也差不多都告诉大伙了,接下来是实战环节。"
一听实战,大伙立刻摩拳擦掌,准备肉搏。哪知小暖却把一张图贴在墙上,"今日的实战,是个游戏,名字叫做——狼人杀!"
狼人杀?杀狼?刚随着三爷在山里杀人无数的暗卫们杀气陡升。
拿着教鞭的小暖不由得一阵发冷,赶忙给大伙介绍了狼人杀的玩法,最后补充道,"输的一组派人站出来讲笑话,不能把赢得一组都逗笑的,认罚!"
木刑立刻问道,"罚什么?"
"赢的一组说了算。"小暖笑眯眯地加码,曾家游戏的乐趣。
木刑眼睛一亮,大伙表情一僵。木刑这家伙专管刑讯逼供,每日里与狼牙棒、倒刺鞭为伍,想让他笑,谈何容易!
小暖笑眯眯地看着,不想木刑忽然问了一句,"秦教头参加不?"
秦教头,是这帮人对她的称呼。小暖受之有愧,也只能硬着头皮应着。
"我玩过,参加怕对你们不公平。"
"也不尽然。"木刑审人不能说无数也过了几百,察言观色自认不比小暖差。
有学生跟自己叫号,小暖不生气反而有些兴奋,"这样吧,如果木刑大哥连赢三场,我就参加。"
一屋子人立刻干劲儿满满的开始玩起来,一个时辰过去玩过两局,演武厅内笑声震天,大伙意犹未尽。
木刑,连赢两局。
"下次木某再赢一局,教头就要参加了。"木刑对与小暖一较高下,念念不忘。
小暖笑眯眯地应了,辞别众人后抱着大包袱走出演武厅,"三爷可在府中?"
侍卫点头,小暖一路颠到严晟书房外,木开见她来了,也难得地给了她个好脸色,"进去吧,不过三爷很忙,你别又在里边睡着了。"
"好说,好说。"小暖抱着大包袱走进去,见一身黑衣的严晟坐在书桌后,一脸严肃地写着什么。
"来了。"严晟放下笔,见到笑得无比灿烂的小暖,沉重了几日的心情,也不由得跟着变好了,"寻我何事?"
"入冬天气转凉,日爰特命人为三爷制了一件御寒的外裳,三爷试试合身不?"小暖迫不及待地把包袱托在手里递过去。
严晟这才想起,这丫头上次说了要帮他做四季衣裳的,便站起身,"取来。"
小暖立刻打开青皮包袱,露出里边白底黑纹的老虎皮,伸手展开把斗篷举高,兴致勃勃地道,"三爷试试?"
严晟打量这件甚是古怪的衣裳,问道,"披风?"
"非也!"小暖得意地展示自己的百分百力作,"是斗篷,您看,没有袖子的。"
披风是带袖子的宽大外裳,可以正常穿戴也可以披在身上。斗篷没有袖子,只是在后边有个开叉,方便走路。
在小暖看来,斗篷可比披风高大上多了,适合装逼,更适合保暖。
不过严晟似乎不这么觉得。
山不动我动,小暖举着斗篷走过去,"这件白虎皮是商队去山里换回来的,日爰一看就觉得与三爷十分登对,所以给您做了这件斗篷,长短大小是日爰估摸着来的,也不晓得三爷穿上合不合身。"
她念叨着,把斗篷披在三爷身上,又绕到他身前,抬手想替他系上脖颈处的带子。
然后,深深体会到了矮子的悲哀...
三爷见她这样,眼里便擒了笑,弯腰低头,表情没有一丝不耐,若仔细看,还能发现那么几许纵容。
第一七零章 不要……
"好了!"小暖专注在带子上,只为让斗篷看起来更完美,却完美错过了三爷春雪乍融的一瞬。
她退后几步,打量穿了白虎斗篷的三爷。
简直...帅呆了!
小暖忍不住地傻笑,"三爷觉得怎么样?"
从不畏冷的严晟抬抬胳膊,虽然觉得这叫"斗篷"的东西有些碍事,不过还是说了句,"尚可。"
能得个尚可,小暖也不失望,巴拉巴拉地介绍斗篷的好处,然后又十分期盼的看着严晟,"三爷下次去军营时,就穿着这件斗篷,好不好?"
严晟...
小暖马上改口道,"这两天还不够冷,等冷了再穿。"
严晟点点头,忍不住补充一句,"虎皮一般是用来铺座椅的。"
小暖还没说话,就听他又说道,"不过直接将虎皮带在身上,倒也方便。"
"就是,就是!"小暖赶忙挥舞小拳头,"三爷是白虎星转世的**,披上这白虎斗篷犹如神助,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
"这话是谁讲与你的?"
"一个街边算卦的老道长,"小暖完全被三爷穿斗篷的盛世美颜炫晕了,也没了往常地机警,"我觉得他说的很对,三爷穿上这件斗篷上战场,一挥手就可以震退敌军!"
严晟...
"三爷忙了这么久累不累,咱们到院里走一圈?"
严晟...
小暖这才觉察道自己失言了,赶忙道,"三爷不累的话,就不用转了。"
严晟见这小丫头的眼睛简直是黏在斗篷上,不免想到,这啰嗦玩意儿难道真的这么好看?
于是,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子解开带子,把斗篷脱下来放到一边,果然见这丫头的眼神跟着走了,不免失笑。
他容貌盛于常人,这还是第一次输给一张皮子。
"可还有事?"
"啊?"小暖愣了愣,立刻回神,"有啊。三爷,山里的山匪剿清了么?日爰可以再派商队进山换皮子吗?"
严晟却摇头,"今冬不可再进益州南山。"
小暖张大小嘴儿,不免有些失望。
严晟又言道,"益州南的山不可去,其他山中也有猎户,你可以派人去试试。"
"日爰明白了,多谢三爷。"既然三爷说不可去,那也就是还有危险了,小暖告辞走到院中,却见木开又对着她笑。
怎么今天三爷府里每一个人心情都不错,绿蝶说的发大了,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小暖非常识趣地没有多问,只问道,"见到我家大黄了吗?"
"它应该在玄其大人那里。"木开现在看着小暖格外的顺眼,说话也透着几分亲热。
小暖跑到玄其的住处,见大黄果然在。这厮又大爷一样地把脑袋压在人家的腿上,让人家给它顺毛...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玄其大哥的右臂,被包扎得严严实实!
小暖快走进步,"玄大哥受伤了?"
因被大黄压着腿,玄其无法起身,只得拱拱手道,"只是小伤。"
小暖一脸愧疚,"都怪我。"
玄其赶忙摇头,"是玄某学艺不精,怪不得旁人。"
小暖摇头,"要不是我执意请玄大哥出马,玄大哥也不会受伤了。"
玄其摇头。
这件事起因虽然是为了保护商队,但发现那帮抢匪有蹊跷后,玄其追踪而去,就见山中有人私开铁矿偷铸兵器,便混入其中,与三爷里应外合擒贼时不幸被伤,这些后事已与小暖姑娘没有关联。
但这些,是不能讲給她听的。
"玄大哥因我受的伤,虽然谈钱伤和气,但小暖怎么也该给大哥出一份买药钱。"小暖从荷包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给玄其,"我今日出来没带多少银子,大哥别嫌少。玄咎大哥呢,受伤没有?"
"他没有。"玄其哭笑不得,"不过两三月的功夫,五十两在陈姑娘眼里已经是个小数目,玄某佩服之至。"
小暖非常诚恳地道,"不是因为五十两是小数目,是玄大哥的伤不能用银子来衡量,小暖这样做怕玄大哥觉得心里不舒服。但若是能用哪怕一千两来换,小暖也是定宁可出银子也不让玄大哥受伤。"
这话说的玄其的老脸不由得一红,就听小暖又说道,"玄大哥不止是我的朋友,更是大黄的好朋友。你这段日子不在,大黄可想你了。你受伤不能和它玩,你看这家伙失落的。"
玄其低头,恰好与大黄的狗眼对上,脸上便有了温柔的笑,"能与姑娘和大黄相识,玄某三生有幸。"
这次受轻伤立大功,三爷一定不会亏待他的,简直是赚大发了。
玄其想了想,便道,"益州南那片山中并不安稳,今年姑娘的商队不要再进山的好。"
小暖点头,"三爷跟我说了,可惜刚发现的好财路就这么断了。"
玄其笑道,"登州山林广茂,除了益州还有别处可去。玄某倒记得有几个不比那里差的地方,姑娘可以派人去试试。"
小暖立刻来了精神,"大哥请讲。"
拿到玄其给的换货地址,对小暖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她带着大黄回绫罗坊后,与两个掌柜商量决定在大雪封山前派三队人马入山,分别去玄其给的三个地方换皮子。
展柜问道,"商队入山也有风险,这次小当家可要寻人护送?"
小暖大手一挥,"放心,有人随队保护。你们只管安排人手,明日出发。"
从绫罗坊出来后,小暖径直去了九号镖局的济县分号,大咧咧在大堂中一坐,分号的镖头奕萩看看这尊大佛,再看看他身边的大狗,眼皮直跳。
小暖乐呵呵地道,"奕镖头,明天三十,秦某查过黄历了,是个宜出行的大好日子呢。"
奕萩的眼皮跳得更快了,"不知秦少爷要去哪里,需要奕某准备些什么?"
小暖顿时笑弯了眼睛,"镖头与秦某,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秦某明日辰时要派三个小商队进山换货,每队需要两名镖师,共计六人。水平的话不用太高,就照着镖头派给我的护院那样的就好,劳烦镖头帮忙安排一下。"
那可是他手里的一等镖师!奕萩深吸一口气。
小暖赶忙道,"镖头放心,规矩秦某懂。本月秦某还剩一支免费镖,剩下的那两支需付多少镖银奕镖头尽管开口,秦某绝不还价。"
奕萩听了这话,额头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不要..."
第一七一章 喜事连连啊
小暖诧异地转头,看着一脸委屈的奕萩,忍不住抽抽嘴角。他这样,怎么跟自己是强抢了媳妇的恶霸似的,赶忙解释道,"镖头,秦某的意思是剩下的两支镖都给镖银,您该收多少就收多少,秦某绝不二价。咱以后合作的日子还长着呢,请镖头放心,秦某绝不是那等贪小便宜之人。"
你是不贪小便宜,你占的都是大便宜!奕萩脑袋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不要...镖银。"
小暖眨了眨眼,"莫非这个月咱们镖局有活动,金牌客户免费大促销?"
奕萩深吸一口气,心口一抽一抽地疼,"奕某接了消息,烫金牌改成每月六笔不收镖银..."六支镖,还得一律用一等镖师!
他娘的,当他手里一等镖师很多吗,当他是开善堂的吗!也不晓得上边哪个主子的脑袋被驴踢了!到底看上这小白脸哪了!
奕萩转头,真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小暖不敢置信,"是只我这块金牌还是所有的?"
他娘的,就你一块还不够他赔的吗?!奕萩咬牙,"所有的!"
小暖蹿起来,一把拉住奕萩的手,"九号镖局,天下第一!"
不行了,忍不住了!
小暖惊喜地拍着大黄的脑袋,"你果然是福星,带着你准有好事儿,一会儿给你买肉骨头!"
掐死他!
"不对!"小暖反应过来,刚才她刚去见了三爷,还近距离接触了一把,这是蹭到财气了?小暖顿时飘飘然地傻笑...
立刻掐死他!
"既然如此,那秦某就却之不恭了。劳烦镖头明日准时派六个镖师到绫罗坊后门。不用功夫太好,像上次那样的就成。对了,既然一月六镖,那保护秦家两人一狗的镖就不用撤了,改成长期的,每月占一个名额,呵呵。"
立刻马上掐死他!奕萩腾地站起来。
小暖眨巴眨巴眼睛,"不行吗?"
当即立刻马上掐死他。
奕萩五内俱焚,嗓子一热,顺着嘴角流下一条血。
"奕镖头这是怎么了?"小暖吓到了。
奕萩野蛮地擦掉嘴角的血丝,咬牙切齿道,"奕某受了内伤,秦少爷慢走,不送!"
最后还是被被送出镖局的小暖,皱着小眉头琢磨,"怎么奕镖头气成这样?看意思增免费镖的决定不是他做的,难道是他的上司,总镖头?还是...三爷?"
小暖转转大眼睛,觉得如果是三爷,单独给自己增镖的可能性大,加上另外几个SVIP这种赔本的买卖,以三爷那冷血精明性子,应该不会!
若是奕萩说谎...没这个必要!小暖摇头。
"然后,很不幸地他手里有一个SVIP级客户也就是我,接的镖多了镖银却少了,所以他的提成也少了?"小暖觉得自己分析得非常对,
"若是这样,下次见面时得给他带点东西,弥补一下他的亏空。以后还要长期合作呢,可得搞好关系..."
"姑娘,贫道看你带桃花,一定是姻缘到了,要不..."
"不算,骗子!"
"姑娘,姻缘一旦错过,多等十年啊!"
小暖忍不住笑了,这老道长还真是与时俱进,上次被人怼了后不说一错误终身,改成等十年了...
不过那姑娘看着也眼熟,这不还是上次不算卦的那个吗?
这道长还真是执着,只算姻缘,还抓着同一个人算,这不是找骂吗...
小暖今天心情好,于是带着大黄走到师无咎的卦摊前,"道长,好巧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师无咎见到小暖瞪起眼,再低头见到她身边的大黄狗,二话不说抱着钱袋子一溜烟跑了!
话还没说完的小暖看着他的背影,一阵无语。
"大黄,咱走吧,处理清了事儿好回家吃饭。"小暖头前带路。
"汪!"大黄欢快地叫了一声,前脚攀上桌子,探头叼起卦摊上的算卦用的乌龟壳,颠颠地跟在小暖身后。
小暖回到绫罗坊时,见前两天跟商队出山的黄子厚站在门口等着。见救命恩人过来,黄子厚立刻上来行礼,"小东家。"
小暖无语看看天,她明明让这些人叫她小当家的,可怎么都叫她小东家了...小暖带他进入绫罗坊,"伤好了?"
"好了。"黄子厚本就没有多重的伤,歇了这几天早缓过来了,只是一直没机会见到小暖而已。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小暖问道。
黄子厚抬起头,异常真诚地看着小暖,"子厚想跟着小东家做事,子厚发誓,这一辈子以小东家马首是瞻,若有二心,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这个词虽然不喜欢,但小暖却看出了黄子厚地诚意,她这里正是用人的时候,留下他也无妨。
"我这里不留无用之人。"小暖敛容道,"我交给你一件差事,若是你能做好,本少爷便留下你;若是做不好,你该去哪里去哪里。"
黄子厚惊喜异常,"子厚一定做好,请小东家吩咐!"
黄子厚出去后没多久,客栈的伙计进来报事,"坊里来了个姓蓝的卖茶女,要见小东家。"
小暖一听,眼睛便是一亮,"快请。"
不一会儿,一身利索的卖茶女跟着伙计走进书房,见到了在她的差摊上吃茶的秦少爷,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小妇人丁蓝氏,见过秦少爷。"卖茶女行礼。
小暖抬手虚扶,"大嫂不必客气,快请入座,来人,上茶!"
卖茶女也是个急性子,坐下后立刻问道,"前一阵儿少爷跟小妇人说的那件事,不知还做不做数?"
小暖看着面容憔悴的卖茶女问道,"嫂子想通了?"
卖茶女立刻点头,"想通了。倒不是小妇人觉得自己能做什么事儿,实在是家里需要用钱,小妇人迫不得已,才硬着头皮过来了。"
"大嫂家里?"小暖问道。
"我婆婆病了,得用药。"卖茶女苦笑,"小妇人实在是无处借钱了。"
这卖茶女的家底小暖早已令人探查清楚。她三年前丧夫,上有老婆婆下有一儿一女,家里的生计全指着她摆摊赚取,日子本就过得紧紧巴巴,现如今家里添了病人,自然周转不开了。
但小暖却不想让她因此入绫罗坊,"这样吧,秦某借嫂子一笔银子助你度难关,来我这里做事的事情等大嫂想通了再谈。"
卖茶女甚是动容地站起来,"我婆婆是慢病,以后每月都得用药,不能指着借钱治病。小妇人以后想在少爷的店里做事,请少爷收留。"
小暖便问道,"在我这里做事,就得守我的规矩,大嫂可想好了?"
"想好了!小妇人在布庄满口摆了这么多年的茶摊,懂布庄的规矩,您放心吧。小妇人既然敢厚着脸皮来,不说能有多大的本事,但绝不会做出对不起绫罗坊的事。"
小暖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书放在桌子上,"既然如此,请大嫂仔细看看这份文书可有不妥之处,若是没有便签字画押,以后你便是我绫罗坊的人了。大嫂可识字?"
卖茶女点头,"识得。"
她拿过去文书从头到尾看了两遍,爽快地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递给小暖。
小暖一看,眼角便跳了三跳。人家不光字写得比自己的好看,名字也比自己的好听。
"大嫂刚来,月例先按照一等伙计的开,等以后做好了再提。你家里有急事,先去账房支两个月的工钱应急,若是不够再跟展柜说。"
卖茶女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蓝紫晨多谢小东家救命之恩!"
"救你婆婆命的是你,若你没这个本事,我也不会请你过来,去吧。"
蓝紫晨走出门,见到趴在旁边啃东西大黄狗停了停,觉得这狗甚是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今日的喜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小暖走出房门也一脸喜气,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大黄,回家了!"
不见大黄起来,小暖转头一看,差点一头栽在青石板上。
第一七二章 玄清吾徒
"大黄,你啃的是什么?"小暖凑过去,看清楚了后一脸黑线,"这不是那个老道长的乌龟壳吗?你怎么弄回来了?"
大黄甩甩尾巴,啃得十分带劲儿。
"快给我,我给人家拿回去!"
大黄转了个身,继续趴着啃。
小暖绕过去,"乖,听话,给我,回去后我让绿蝶陪你去树林里抓兔子吃。"
大黄又转了个身。
狗都护食,小暖不敢伸手去抢,接着劝道,"你要是喜欢吃乌龟壳,我去给你买几个,这个多脏啊,咱们给人家送回去,听话啊——"
大黄又转身,两爪紧紧压住,"咯嘣!"
小暖气得跺脚,"你这二货,展聪!"
小伙计展聪嘟着嘴,"小东家,我不是二货。"
我还不是小东家呢!"我没说你。看到狗嘴里的乌龟壳了不,去帮我买个差不多的回来,速去速回。"
展聪愣了愣,"去哪买?"
"...不知道,你打听打听,快点回来。"想到自己因为一个乌龟壳被那老道念叨,小暖就浑身不舒服。
展聪跑出去一会就回来了,手里拎着只乌龟,"小东家,您看这个成不?"
小暖...
"不是让你买乌龟壳吗?"
展聪挠挠头,"鱼市没有人专卖那个,您看这龟不是有壳吗?"
小暖接过草绳,"你说的对!大黄,走了!"
小暖拎着乌龟,大黄咬着龟壳,一前一后地回到老道长算卦之处。卦摊在,老道长在,不止如此,还多了几个年轻道长。
小暖眨巴眨巴眼睛,那不是给茶宿看过风水画过大梁的长春观的观主张玄清道长吗?莫非这老道长也是玄清观的?小暖顿时松了一口气,有熟人就好办了。小暖回头叮嘱大黄,"你别去了,在这等着,知道不?"
大黄甩甩尾巴,趴下继续啃。小暖拎着乌龟走了几步,就听那老道长在哭,"龟壳啊,我的龟壳啊——"
"找,把这条街翻遍了,也要找出来!"玄清面赛寒霜。
小暖回头偷看街角啃乌龟壳的大黄,赶忙拎着乌龟大步上前,"许久不见,道长风采依旧啊。"
正一脑门官司的张玄清回头上下扫视这青衣小白脸,不认得!
师无咎见了小暖,立刻吹胡子告状,"徒儿,就是她带着狗过来,把为师吓跑的!"
小暖...
完了,这疯癫老道居然是张玄清的师傅,麻烦了!
张玄清的眼睛立刻就迸出凶光,定格在她手里拎着的乌龟上!
"误会,误会!秦某也不晓得尊师怕狗,秦某一时不察让我家狗叼了老道长的乌龟壳..."小暖尬笑着举起被捆着的四爪乱踢腾的龟,"这只赔给道长,不光有壳,还有肉!"
一众大小道士盯着小暖手中的乌龟,脸色越发地扭曲。小暖发觉气氛不对,赶忙道,"道长要是觉得这个不够大,秦某再去买!"
师无咎"哇"地一声哭了,"玄清吾徒..."
"师傅莫哭,徒儿明白!"张玄清瞪大眼睛,"不要这个,我师父的龟壳呢?"
小暖不好意思地缩缩脖子,"让我家狗咬坏了..."
"什么?"一众道士齐声怒吼!
见小暖被欺负,大黄不干了,叼着乌龟壳跑出来,在小暖身边一立,"汪,汪,汪!"
众道士的目光集中在大黄脚下踩的,被咬掉了一块的乌龟壳上...
"玄清吾徒..."师无咎眼泪哗哗的,"师傅的龟壳,哇..."
"师傅莫哭!"张玄清气得撸起袖子,"你..."
"在下秦日爰。"小暖赶忙把乌龟放在桌子上,拱手赔不是,"这件事是秦某之过,道长若是看不上这只龟,秦某再去买,买到让道长满意的为止。"
看着在桌子上乱爬的乌龟,再看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该死的狗,最后落在一脸歉意的秦日爰身上,张玄清觉得甚是无力,"你可知被狗咬坏的乃是二十六盾的百年龟壳,此等龟壳世间少有,是你随便买只龟补上就成的?"
小暖一脸茫然,"百年知道,啥叫二十六盾?"
"哇..."师无咎又哭了。
见一众道士看自己的目光如看白痴,小暖也生气了,"秦某不是道士也不是养王八的,怎么知道什么叫二十六盾?"
"再说了,秦某不过是偶然路过,跟道长打了个招呼而已,道长转身就跑,这贵客要真是宝贝干嘛不带走?我家的狗叼了道长的龟壳确实不对,秦某见了立刻买了龟过来,点头哈腰地陪罪。你们还想怎么样?你说二十六盾是宝贝,不一样是乌龟壳吗,狗能分得清吗?"
师无咎抽抽鼻涕,"玄清吾徒..."
"师傅..."这秦日爰说得是不假,张玄清也是为难了。
"龟壳,为师不要了!"师无咎盯着大黄,又抽抽鼻涕,天狗煞啊,龟壳啊,钱袋啊,茅山玉佩啊,师傅传给自己的老物件,都让这只狗给祸祸了。
看来自己养了二十年的那只老龟又要孝敬师傅了,张玄清肉疼地摆摆手,"罢了,罢了!乌龟你拿走,以后离我师傅远点。"
"道长放心,秦某见了尊师一定绕道走。"小暖松了一口气,上前提起乌龟,"秦某改日定备厚礼上长春观赔罪。"
师无咎抽抽鼻子,"老道以后不想见到你,还有那只狗!"
小暖...
"告辞!"
"师祖..."一个小道长指着小暖手提的乌龟,"那个真是二十六盾龟!"
"什么?"一众道士跳起来。师无咎指着小暖手中的乌龟颤抖。
小暖低头,却大黄转头闻了闻,在乌龟壳上舔了...一口,师无又哇哇上了。
小暖额头跳了三跳,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儿!
张玄清拿过乌龟数了数,这只还真是天下难寻的边缘二十六盾的雄草龟,只不过未及百岁罢了。张玄清咳嗽一声,"你这龟,哪里来的?"
"鱼市买的。"小暖拎起来看了看,"你们还要吗?"
师无咎擦擦眼泪站起来,"玄清吾徒..."
"是,师傅,咱们立刻去鱼市!"张玄清走了两步,僵硬停住回头,"鱼市在何处?"
以前仙风道骨的道长,怎么跟他师傅在一起整个画风都完全不对了呢,小暖上前,"秦某头前带路。"
第一七三章 你一半来我一半
从绫罗坊穿过两条小巷到河边,有一处专门卖鱼憋蟹的鱼市,道长们立刻散开去寻龟,小暖也拎着乌龟四处踅摸,这一路过来,她也知道乌龟壳边缘一圈鳞片叫缘盾,二十六缘盾的是道家的宝贝。
小暖见一老翁挑着两筐龟放在自己面前,便闲着无事翻找,一会儿便找到了两只买下,用草绳栓住拎在手里,回头见师无咎等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没找到?"
张玄清皱眉,"谈何容易!"
小暖举起手里的乌龟,"秦某找到俩。"
张玄清...
"老道不信!"师无咎怕又被狗舔了,一把夺过去举高数了数,还真是邪门,真是二十六盾的!
师无咎抽抽鼻涕,"丫...小子,这只龟送与老道,可行?"
"两只都给道长。"小暖非常大度。
师无咎却递回一只来,"雌的不要!"
小暖...
"小子,改日得空一起逛啊。"师无咎觉得这丫头有几分邪运,拉着她或许能淘到宝贝。
小暖...
"好啊。"
"不许带狗!"
"行。"
"玄清吾徒!"
"徒儿在!"
"回观!"
小暖看着道士们走了,才一个爆栗子弹在大黄头上,"回家!"
大黄立刻叼起龟壳跟上。
哪知绕出街,却碰上了骑着马的严晟。小暖见他没穿虎皮斗篷,不禁有些失望。严晟见到拎着两只乌龟的小暖,再看后边叼着龟壳的大黄,略沉默才问,"去了何处?"
"鱼市。"小暖举了举手里的乌龟,"买了两只乌龟,打算带回去镇宅子。"
严晟还未开口,旁边的木开就忍不住了,"谁买只乌龟镇宅子!"
小暖得意地笑,"这可不是一般的龟,是道家至宝二十六盾的算命龟。"
木开撇撇嘴,"你不知道龟不养双吗?"
这还真不知道,小暖干脆抬手递给严晟一只,"这是好龟,张道长说养着没坏处,三爷带一只回去养吧。"
严晟看着四脚乱刨的龟,却问道,"你因何发笑?"
"啊?"三爷的目光果然犀利,小暖嘿嘿笑了两声,"这两只龟一雌一雄,养好了能生乌龟蛋孵出一窝窝的二十六盾小乌龟,到时候日爰就拿去各大道观卖钱。得了钱后,日爰与三爷对半分!"
木开瞪大眼睛指着小暖,"你个钱串子!"
小暖斜了木开一眼。还有一点她没说,三爷养的龟那就是正经八百的财神龟啊,她每隔一段时间就把两只龟偷换一次,然后自己家里就有镇宅的财神龟了。
妙计,妙计。
"木开,接了。"严晟看着小暖的笑脸,吩咐道,"早些回家,莫在外逗留。"
木开拎着乌龟,追上去,"三爷要用这龟当礼品?"
严晟扫了他一眼,"带回去,好生养着。"
木开...
得知严晟到了,金不换院门大开,带着两个儿子一路把他送到承平王的小院。
承平满面笑容,勉强站起身,"有劳三爷屈尊移驾,老臣惶恐。"
严晟抬手,"王叔不必多礼。"
落座时,严晟见承平王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又闪过小暖灿烂的笑脸,"王叔的伤势如何?本王那里有两位不错的军医..."
"小伤,小伤,不敢劳三爷惦记。"承平王最怕的就是被人提及他的伤势。
严晟便不再问,"玉媛何日启程?"
"初五。"承平王笑道,"老臣有一事想请三爷示下。这济县内,玉媛与您最是亲近,老臣想让玉媛从您的府里出嫁,不知可否?"
柴玉媛乃是严晟的堂妹,从严晟府中出嫁合乎规矩,严晟应无理由拒绝。承平王一脸惶恐,内心则安稳无比。
严晟却摇头,"不妥,府中刚杀了一批人,血气甚重,怕会冲了玉媛的喜气。听闻王叔在青鱼湖畔为买了院子,让她从那里出嫁最为稳妥。"严晟道,"本王定会前去送玉媛出嫁。"
杀了一批人...承平王只得点头,"三爷所言甚是周祥,老臣替玉媛多谢三爷送嫁之恩。"
"都是一家人,何须客气。"严晟脸上竟带了淡淡的笑,似乎是为自己尽了为人兄长的本分而开心,"王叔为了玉媛的亲事竟亲自过来布置,爱女之心,令人动容。"
承平王脸上的胖肉颤了三颤,强撑着站起来赔礼,"前几日老臣府上的侍卫不懂事冲撞了三爷,还请三爷恕罪。"
"王叔的侍卫并未冲撞本王,"严晟声音里带了几分严厉,"是损了我皇家威严!"
承平王汗如雨下,"是,老臣知罪,老臣知罪。"
严晟话锋一转,"想必此事也是下人背主所为,与王叔无关吧。"
"是,是!"承平王连连点头,等着严晟开价。
严晟微微点头,转而问道,"听闻智瑜要去兵部做事?"
承平王有两子,长子柴智瑜,次子柴智岁。柴智岁整日花天酒地,柴智瑜却还算承了他父亲的才智,能做些事情。近日兵部侍郎将高老还乡,承平王多次走动想让长子去兵部任这一肥缺,已是十有八九,板上钉钉了。
不过严晟既然问起,这钉子钉上了也得起出来!承平王赶紧摇头,"此乃谣传,绝无此事。智瑜年纪尚小资历也浅,怎能担兵部重任!老臣想让他在礼部再历练几年。"
严晟微微点头。
承平王知道此乃解决问题的关键,赶忙小心翼翼地问道,"依三爷之见,何人能担兵部侍郎之职?"
严晟脸色略沉,"此时自有圣上钦点,本王离京日久,如何得知!"
狐狸,都是狐狸,一窝子狐狸!承平王面上惶恐,"王爷说的是,是老臣逾越了。"
待送走三皇子,承平王趴在床上傻笑时,金不换进来了,"王爷?"
"三皇子的胃口,比本王料想的小了许多。"不过是兵部侍郎而已,给了他又何妨,兵部尚书可是大皇子的心腹!一个区区的兵部侍郎还能翻出浪来不成!
金不换也陪着笑,"如此,王爷该安稳了。"
安稳个屁!承平王摆摆头,"本王即刻启程返京,小女日后还请将军关照一二。"
"一定,一定。"金不换笑容满面,心中则狂骂不已,走了老的又来小的,当他金不换是王府的奴才不成!
第一七四章 还不如天天照镜子
承平王走后第四天,京中便传出消息,兵部侍郎程还告老还乡,兵部承事郎陈莫官升两级,任兵部侍郎。
严晟接到这个消息后,满意地点了头。
这个调度并没有引起京中朝官的多少议论。一来兵部侍郎虽是从三品的官职,但上边还有兵部尚书压着。现任兵部尚书薛瑞柯年富力强,又深得圣上器重,有他在,一个陈莫在兵部能翻出多大了浪来?
二来,陈莫在兵部供职多年,程还走后由他接任,也算合情合理。
能让众人议论几句的也就是本内定了兵部侍郎的承平王府小王爷柴智瑜本,安静如鸡。
紧接着,承平王府因治下不力受了圣上地训斥,这边皇上刚训斥完,那边太后的懿旨就到了承平王府,一队太监端着太后赏赐的陪嫁鱼贯而入,看得路人眼花缭乱,不禁琢磨这承平王府到底是失宠了,还是得宠了。
慈宁宫内,太后满意地用笔在柴玉媛的名下一圈,含笑道,"总算把这混账丫头嫁出去了,接下来该哪个了?"
陪坐的皇上额头便是一跳,暗道一声不好,"朕记得柴智岁还未定亲吧?"
提起柴智岁太后就颇为烦躁,"他整日里游手好闲,哪家的姑娘愿意嫁过去?哀家想做媒也做不得!不如将他送去军中历练个三年五载,待有了人样再议亲也不迟!"
过个三年五载,柴智岁就多大了?不过这不是重点!皇上立刻站起身,"母后言之有理,朕这就去办!"
皇后见皇上跑了,顿觉亚历山大。
"除了智岁,就该轮到哀家的三孙儿了,这孩子真是,哎..."太后的笔果然落在三皇孙名下,抬头问皇后,"说起来,晟儿比玉媛还大一岁吧?"
皇后暗暗叫苦,仪态端庄地点头,"是,母后记性真好。"
"十八可不小了,该定亲了,此事皇后还需上心才是。"太后言道,"八月十五哀家下旨让王公大臣家未婚配的嫡女进宫赏月,本就想让他挑个顺眼的,可这孩子受伤没赶回来,倒便宜了昌儿。现如今他一正两侧妃已满,易儿也有一正一侧妃,只晟儿的王府里还空空荡荡,这可不行!"
"是。"皇后硬着头皮道,"其实也不太急,皇上答应让他年满二十再成亲,还有两年..."
"说话间,也就剩一年半了。"太后对皇后的态度很是不满。
"可他发了话,定要寻个容貌比他还要好的王妃,否则还不如天天在家照镜子...可这样的女子,母后让儿臣去哪里寻呢?"皇后也很无奈啊。
严晟的袭了他娘华婕妤的花容月貌,比华婕妤还要好看的,有吗?有吗!
太后叹口气,"谁说不是呢,要不请皇上下道圣旨,让五品,不,七品以上官员把家中年满十三尚未婚配的女儿画像呈一份上来,咱们再仔细挑一挑?"
皇后立刻点头,"母后言之有理,儿臣这就去请皇上过来一同商议。"
说完,皇后也急匆匆地跑了。太后又提着笔在花名册上一页页挑选,思量到底哪个才能配得上她的三皇孙。
济县陈家新府内,小暖和小草站在屋里,与陈祖谟大眼瞪小眼。
"是爹爹要娶二娘,买衣服的钱为什么要我娘出?"小草不服气,"是穿给二娘看的,又不是给我娘看的!"
陈祖谟额上的青筋跳了两跳,"什么叫你娘出,为父不是这月初已让人把你俩这月的月例送过去了?"
"我和小草两个人,爹爹才给了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很多吗?"小暖问道。
"一点也不多。"小草叉着腰道。
"不过,若是爹爹觉得一两银子做出的新衣裳能穿着去见二娘,我们俩当然没意见。"小暖是真的无所谓。
陈祖谟气得想骂人,"青柳,再取十两银子过来!"
青柳默默递上两个银锭子,她就知道一两银子打发不了陈小暖,早就预备好了。
小草学着姐姐的模样,漫不经心地说,"如果爹爹觉得十两银子做出来的新衣裳能穿着去见二娘..."
"再拿二十两!"陈祖谟立刻打断,"不能再多了!"
青柳又默默递上二十两。
小暖和小草一对眼神,"成交!"
"成亲那日你们俩安生在自己的院里待着,不许乱跑,不许惹事,可听明白了?"陈祖谟递出银子,又叮嘱道,"不许带狗回来!"
还不等小暖回话,有下人跑进来回事,"老太爷回府了。"
陈祖谟立刻站起来,大步往迎去。
小草抬头看着姐姐,有点怕怕地捡起一根筷子握在手里。绿蝶立刻靠近一步,护在她们身后。
小暖把银子装进荷包里,"估计他看不到咱俩,走,看热闹去。"
刚走到二门,便见陈老爷子意气风发地走进来,小暖摸摸小下巴,这陈老爷子倒比她记忆中的看起来年轻不少。
他身后的仆从抬着几口大箱子,里边的东西似乎挺沉的,压得人龇牙咧嘴。
不出小暖所料,陈老爷子的眼里只有陈家这新买的大院子,根本没看到她俩,便被陈祖谟迎着走了进去,小暖只听到他提了一句,"郡主初八便到了。"
"姐..."小草看着出出进进的仆人丫鬟,心里一阵紧张。
小暖笑道,"没咱俩什么事儿,走,去看看咱们的小院去。那谁..."
旁边的小丫鬟立刻道,"奴婢汀兰。"
"好,汀兰,头前带路。"
陈家新买的这四进的大院子,第三进院子连着个花园,花园边上还有两个小跨院,其中之一便是小暖和小草在陈家的闺房了。
这小院安静清幽,院中假山盆景,比小暖买的院子要好上不少,俩人转了一圈,还算满意。
小暖指着檐下阳光正好的地方,吩咐亦步亦趋跟着她们的汀兰,"在那盖个狗窝。"
新从牙行买来的,训练有素的丫鬟立刻应了,"姑娘,要盖多大的?"
"一般大的就行。"小暖说着又往外走。
一般大是多大?汀兰不敢惹连老爷都敢顶撞的二位姑奶奶,只得胡乱应了,左右狗窝又不是她来盖。
待小暖和小草出陈府回到三河街上,信叔急匆匆地跑过来,"姑娘,陈家那个姓马的下人刚刚死在狱中了。"
死了?小暖皱皱眉,"怎么死的?"
"暴毙。"
第一七五章 十里红妆
"县衙那边怎么说的?"马得金会死,小暖并不奇怪,但是没想到他会死在大婚之前。
信叔叹口气,"衙门就贴了张告示,说他认了罪,树林之袭和后来入狱杀人都是他的主意,与陈...状元无关。姑娘,官字两张口,怎么说还不是由着他们,您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儿跟衙门较劲儿。"
小暖点头,"我明白,多谢信叔。"
其实现在想来,马得金这时候死倒也是个好时机。因为济县父老的关注点都在渣爹的亲事上,马得金的死根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若是在成亲之后死,怕是婚事的新鲜劲已经过去,又会引起人们的一番口舌。
只是她没想到,古人如此迷信,承平王府竟不怕被血气冲了这场婚事的喜气。
回到小院时,见娘亲手里拿着一本书,小暖就忍不住地自豪。
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娘亲已能自己读书了,虽然看得还是她们一家的启蒙教材——《论语》,但小暖也觉得娘亲很不得了。
"回来了,那边怎么样?"秦氏没有抬头,故作淡定地盯着书上一列列的文字。
小草跑过去抱着娘亲抱怨着,"爹的家里好多人,还摆了好多东西,闹哄哄的。"
秦氏眼底酸涩,他又要娶媳妇了,可不是要有好多人好多东西吗。莫说现在他身份不一样了,就是十三年前自己嫁他时,他连秀才都不是,家里也堆满了东西,虽然大部分都是她的嫁妆。
"郡主的嫁妆到了吗?"
小暖摇头,"还没有,我爷爷回来了,说郡主三天后才到。"
郡主出嫁怎么也得是十里红妆吧。当时她嫁给陈祖谟时,嫁妆还拉了四辆牛车呢。
小暖知道娘亲心里不是滋味,便拿出陈祖谟给的三十两银子,"娘收着吧,这是爹给我和小草置办见人时穿的衣裳和头面的钱。"
秦氏笑容苦涩,"他倒是大方了。"
"爹本来一文不给,这是我跟姐姐要来的,厉不厉害?"小草毕竟年纪小,不懂得娘亲心里的难受。
"厉害。"秦氏揉了揉闺女的脑袋。
小暖哼了一声,"三十两银子可置办不了一套能见人的体面衣裳。走,咱们先去绫罗坊再首饰楼,挑衣裳去买首饰去,一人买三身!"
"买你们俩的就好,娘就不用了,娘又...不去见人。"秦氏知道自己不该难受,可心里怎么会一点反应也没有。
娘现在这样,就是不能由着她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女人不开心的时候,就是要买买买才会痛快!小暖笑道,"娘这个冬天的衣裳也该准备了不是,咱们走吧,买衣裳,再买几只簪子,我上次看到了不错的,娘亲戴上一定好看!"
柴玉媛到济县的那天,济县城中一半多的老百姓都挤到东城门看热闹。
小暖一家子坐在城门内的茶楼上,低头看着十六个黑衣红带的仪仗士卒开道进来,然后是一个大胖子骑着高头大马,昂首挺胸地走过去,后边是三匹马拉的高大上马车,马车后跟着一车车嫁妆和送亲的兵士。
一眼望去,根本就望不到头。
"果然是十里红妆,真气派..."秦氏喃喃道。
"郡主的嫁妆论制是一百零八车,不满十里。"赵书彦知道秦氏心中难受,便开解道,"婶母看前边这几辆车上红布盖着的嫁妆,都是皇上或太后赐的。这些东西听着好听看着好看,但不能摆不能碰更不能换钱花,若是碰坏了要被降罪的。"
小草立刻来了精神,"好弄坏吗?"
秦氏吓了一跳,"别瞎捣乱,弄坏了是要杀头的。"
赵书彦轻笑,"不好弄坏,这些嫁妆都是锁在库房里不摆出来的,小草妹妹见不到。"
"哦——"小草觉得无聊,继续数车吃点心。
"刚才那个骑马的胖子是谁?"小暖问道。
赵书彦憋住笑,"那是承平王府的二公子柴智岁,此人不学无术,为非作歹,你不要去惹他。"
小暖点头,按照他老爹的块头,这柴智岁未来还有很大的横向发展空间,估摸着到时候就跟他老子一样不能骑马,只能坐车了。
"为啥郡主坐的马车是三匹马拉的?"秦氏最在意的就是没见面的郡主。
赵书彦解释道,"按我朝礼,天子驾六,王侯官员按品阶不同驾四至二,庶人驾一。郡主虽是虚衔,但她乃郡王嫡女,按礼可驾三。"
秦氏心里难受,自己再厉害也只是个坐一匹拉的车庶人,人家生下来就能坐三匹马拉的郡主...
小草好奇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三匹马拉一辆车打起架来怎么办?要是一匹马想往这边走,一匹马想往那边走怎么办?"
被她这童稚之语一搅,秦氏的伤感也被冲散了,"有人赶马车的。"
"一个人赶还是三个人赶?姐你看到没有,小草刚才没注意。"小草对这件事很是在意。
小暖抽抽嘴角,她真没看到,"等她出嫁的时候咱们再去看,仔细数一数。"
赵书彦...
"对了赵大哥,承平王怎么又成了郡王了?"小暖关心对手的情报。
赵书彦耐心解释,"承平王之父乃太上皇的亲弟弟,其父是亲王,承平王并非嫡长子,未袭得亲王爵位,是以封了郡王,承平是他的封号。"
"哦。"小暖听明白了,"那是不是说承平郡王的长子会封郡王,然后这个二儿子不会,那他是什么?"
赵书彦对小暖的理解力很是赞许,"这得看他能做到什么官职,能不能入了圣上的眼。若是能入了封个郡王也不难,不过这种恩封不能世袭罔替。"
小暖点头表示明白,"也就是说,这个柴智岁目前是个没有郡王头衔的、靠他老子混日子的王二代,等他老子不行了,他就完了!"
赵书彦抽抽嘴角,"妹妹言之有理。不过他们毕竟是皇亲国戚,讨个封号还是不难的。"
小暖点头又往外望去,见嫁妆车还没过完,也没兴趣看了,与赵书彦上说起生意上的事情。
两人说了一会儿,忽然有人进来,在赵书彦耳边嘀咕了一会儿,赵书彦立刻色变。把小暖叫道一边低声问道,"愚兄刚得到消息,益州知州、厢军指挥使、禁军统领皆被捆绑入京,他们的九族被押入益州大牢,益州城内,已是风声鹤唳。"
第一七六章 三爷三爷,钱来了
小暖瞪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今天早上。"赵书彦低声问道,"听说是犯了谋逆大罪,禁军和厢军勾结在城南的山中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小暖惊呼一声,谋逆在大周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些人脑子是让驴踢了吗?
"愚兄记得妹妹上次派商队进了益州南山,可有发现什么不妥当之处?"这才是赵书彦担心的事情。
小暖慢慢摇头,脑海里闪过的玄其的伤,黄子厚的话,不由得一阵心慌。
"不管如何,都不要让人知道你的人进过南山,其中道理妹妹可明白?"赵书彦叮嘱道。
小暖用力点头,"小妹明白,多谢大哥。"
得知了此事,小暖那里还坐得住,让绿蝶陪着母亲和妹妹看热闹,她和赵书彦离开分头行事。小暖先到小院变装后急急去了严府,却得知严晟不在府中,到城北青鱼湖边的郡主别院去了。
小暖转头就奔着郡主别院跑去,到了才发现郡主拉嫁妆的马车还没有进完,门口围着一大批看热闹的百姓。
见门口把守森严,小暖的眼睛在人群里搜罗一圈,一把抓住个身材中等的汉子,带到一边,"三爷在不在里边?"
被小暖抓住的暗卫...
"我不认识什么三爷。"
这大哥装作蹩脚书生,在她们村里转悠过无数回,大黄都认得他了,还睁眼说瞎话!小暖也不废话,低声道,"劳烦大哥进去看看三爷忙不忙。若是不忙,请您帮我通报一声,就说秦日爰有急事求见。"
说完,小暖还给他塞了一块银子。
暗卫...
"稍待。"
不大一会儿,因养王八被府里人嘲笑了无数次的木开气鼓鼓地出来,带着小暖进了别院。
两人七转八弯地走到一处小亭前,小暖见严晟正与一个花白胡须的男子说话,不知该不该进去。
严晟抬眸唤道,"过来。"
小暖立刻迈大步进亭子,拱手行礼,"三爷。"
"这位是姜先生。"严晟先介绍道。
小暖赶忙拱手,"秦日爰见过姜先生。"
"免礼,幸会。"姜公瑾含笑点头,暗道分别数月,三爷身边竟出了这样一号人物,年纪轻轻便能入了三爷的眼,定有过人之处。
严晟见小暖神情略显慌乱,便轻声问道,"如此焦急,出了何事?"
小暖看了看姜公瑾,严晟便道,"先生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姜公瑾脸上的笑容一僵,三爷这少见的,多余的解释,怎让他生出自己在这里,真有些多余之感。
小暖连忙道,"三爷,日爰刚听说益州那里出事了,那里三个顶头的文武大官都被抓了,不知道您听说没有?"
姜公瑾眼睛微眯,便听三爷不紧不慢地道,"你的消息倒是不慢。"
小暖顾不得礼数,坐在三爷身边的小石凳上担忧道,"听说是因为益州南山出了事情,那我们会不会有事,我的皮子还能卖吗?"
严晟微笑,"你在想什么?"
见他笑,小暖的心里便安稳了些,"日爰想什么三爷还不知道?谋逆可是株九族的大罪啊,日爰能不怕吗,万一不小心挂上个边,脑袋就没了。"
严晟轻笑,"且安心卖你的皮子,此事牵连不到你的身上。"
不只不会牵连,她还是立了大功的,否则她手里九号镖局的烫金牌,是怎么升到六镖的?
只是这些,她无需知道罢了。
小暖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吓死我了!"
姜公瑾胡子抖了抖,"那是..."
"无妨。"三爷见小暖趴在石桌上的小模样,知道这丫头吓坏了,并无因一杯茶责怪她之意,"可还何事?"
"日爰还得多谢三爷。若不是两位玄大哥,我的人决不能活着出来;若不是三爷阻止,说不定现在我的第二支商队已经被衙门抓了。"小暖瘫在石桌,一阵的后怕,忍不住抱怨道,"那些人也真是,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山沟里去谋逆,这不是坑人吗!三爷,山里那些猎户会不会受到牵连?"
姜公瑾轻笑出声。除了乌小爷,这还是第一个敢在三爷面前如此无状之人,这少年真是有趣,竟不怕三爷的冷脸。
不过,好似三爷在他面前,脸也不是冷的。
严晟见金不换急匆匆地跑来,温声道,"去吧,这里景致不错,四处转转再走也无妨,不可惹事。"
小暖听话地跟着木开走后,金不换大步迈进凉亭,急迫问道,"三爷,益州那里都乱套了,末将刚接了军令让咱们右金吾卫出兵协守益州,三爷,咱该怎么办?"
严晟放下茶杯,为难道,"严某近日因嫁妹无暇抽身,此事只能劳将军跑一趟了。"
金不换暗骂,却只得拱手,"末将尊令,三爷可还有吩咐?"
"无,一切皆由将军做主。"严晟面容严肃,"不过兹事体大,将军行事务必谨慎。"
"...末将尊令。"
金不换愁眉苦脸地走了后,姜公瑾才笑道,"三爷的连环计用得甚妙。如此一来,大皇子与四皇子两虎相斗,定落得两败俱伤。"
严晟语气恭谨,"晟还有几件事要与先生商量,不过先生初到劳乏,明日再议不迟。"
姜公瑾笑道,"也好。方才那位少年是三爷在此地招揽的人才?"
严晟摇头,语气颇为轻松,"没收,只是与他做了几笔稳赚不赔的生意罢了。"
姜公瑾笑道,"三爷来此处不足半载,就三擒恶匪,派人破中秋御宴之袭,望江亭中离间昌王与金不换,入南山血洗群贼,在军营收金吾卫众将之心,居然还有空做生意,公瑾佩服之至。"
严晟摇头,"先生错了,金吾卫众将之心还在乌府,不在我这里。"
"三爷打算..."姜公瑾说了一半,便笑着举杯,"今日不谈正事,三爷,请。"
此时的小暖跟着木开在别院内到处转悠看景。若不是走进来,她还真不知道青鱼湖畔藏着这么座别致的院子,倒让柴玉媛捡了个大便宜。
"你好了没有,"木开很是不耐烦问道,"还不快走,我可没功夫陪着你转悠!"
小暖斜了他一眼,"三爷又没让你陪着,是你自己跟过来的!"
木开气得鼻子直冒火,甩袖子走了。
小暖继续闲逛,见远处过来一队侍卫,随意看过去便眼睛一亮,不动声色地跟着,眼见着这一队人抱着红匣子走进郡主居所后,小暖撒丫子一口气跑回小亭内,一把抓住了严晟的衣袖,"三爷,银子!"
严晟...
"不是,三爷,我看到恶匪了,他穿着侍卫服抱着嫁妆进了郡主后院!"小暖低声道。
第一七七章 超乎寻常的自信
严晟闻言,凤眸微抬,尽是凌冽的杀意,"看清了?"
"如假包换!"
严晟站起身,"先生稍待,日爰随我来。"
小暖赶忙颠颠地跟上去,"若是这个恶匪抓住了,日爰不要赏银,算是报答三爷的南山之恩。"
严晟...
"三爷武功天下无双,擒贼简直是牛刀小用!"
"今天恁得话多。"严晟无奈道。
小暖扬起小笑脸,"日爰说得都是实话,八月十五那夜三爷一跃落入月中,身姿比嫦娥还要轻盈,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盖世无双!"
她这是在夸自己么,严晟抬手压低她的小脑袋,"回去多读点书!"
"哦!"小暖明白自己夸得太狠了,偷偷吐舌头跟上,待到了内院门口,才低声道,"三爷,就在这里边!"
严晟带着她大步走进院中,半躺着指挥侍卫搬东西的柴智岁见了严晟,身子一歪滚落在地,又一打滚翻身站好,规规矩矩地行礼,"三爷!"
小暖吃惊地张大嘴巴,心说严晟不是将军吗,怎么柴智岁这么怕他,这三爷没来济县之前在京城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严晟微微点头,"都妥当了?"
"正在收拾,三爷里边请,我这就去叫小妹来。"因为某件不堪回首的往事,京城混世魔王柴智岁最怕的不是圣上也不是他老子,而是面前这位比京城第一美女还好看三分的三皇子柴严晟。
"不必,一路舟车劳顿,让她好生歇息,我四处看看。"严晟带着小暖走进去,如入自家后院。小暖回头见柴智岁偷擦冷汗,暗道一声三爷果然威武!
接下来,她精心凝神跟着三爷四处寻贼。可转了一圈,并未见到任何可疑之人,小暖皱起眉头。
严晟轻声道,"莫慌,再找。"
"是。"小暖的目光在每一个人身上扫过,除了柴玉媛休息的小院,哪里都看过了,还是没有!
小暖咬唇,严晟轻声道,"许是去了别处,跟我来。"
严晟带着小暖转遍了别院的角角落落,可以说除了郡主的卧房和男厕没有漏过任何一个地方,还是没有!
小暖后悔这趟没带大黄出来,如果大黄在一定能把人给找出来。
见小丫头惭愧低头,严晟轻声道,"此贼机警,应是觉察到危险藏起来了。"
小暖抬起头,"三爷相信日爰没认错?"
严晟轻挑眉梢,"当然。"
小暖的斗志瞬间被点燃,她攥着小拳头信誓旦旦道,"三爷不必找了,这个人日爰早晚会捆到三爷堂前!"
严晟微微皱眉,"不许孤身涉险。"
"不是涉险,日爰觉得这人一定会主动出现在我跟前,等着我抓他!"小暖对擒贼有着超乎寻常的自信。
严晟...
不得不承认,从栽在她手上的青鱼帮四匪之事来看,这丫头说得或许会成真,看来有必要派几个人跟着,随时准备擒贼。
严晟带她回到小亭,才问道,"方才你见的人是不是在益州城中遇到的那个?"
小暖摇头,"我不敢肯定是同一个,但他们绝对跟被我见过的那三个是一伙的,他们的眼神和气质非常像!"
"怎么个像法?"姜公瑾好奇问道。
"说不上来,就是那种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伙儿的感觉。"除非让她拿着相片和录像讲解,否则小暖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细微的异同。
"这里无事了,早点回去歇息,不可鲁莽行事。"严晟并未多问。
小暖走后,姜公瑾才问,"三爷如此信他?"
严晟点头,"青鱼帮的青鹰、青苍都是被她一眼认出的,青鱼帮六匪,四个折在她的手里。"
"看来此人极善察言观色,当属奇才。"姜公瑾捋须,"只是为何他说三个,三爷却说是四个?"
严晟抬手为姜公瑾斟茶,异常平静地道,"还有一个被她认作乌龟,憋晕在青鱼湖底。"
姜公瑾...
小暖出去后直奔绫罗坊,急召两个掌柜议事。展柜和展福听了益州之变也吓得不轻,"小东家,小人怎么觉得这天要变了呢?"
小暖面带微笑,"变天了才好。"
"为什么?"两掌柜异口同声地问道。
"变天冷了,买衣服的人会更多。"
...
"小东家言之有理。"展福作为脑残粉,无论小东家说什么都觉得是对的,"咱就踏实卖布卖衣裳,天塌了人也得穿衣裳,哪个也不能光着!"
小暖笑了。
这话虽然不假,但是变天了买衣裳,特别是高档绫罗裳的人一定会减少,绫罗坊的生意会受到一定的影响。相对比来说,霓裳布庄受到的影响会小很多,因为霓裳走的是大众路线,前去买衣买布的人都是钢需。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拿下霓裳的原因。拿下衣裳,才能全面铺开她的布满天下战略。
这里商量完,小暖又换衣裳跑到锦绣布庄,叮嘱了信叔几句。张三有见小暖来了,便兴冲冲地拿着账册跑过来,"清水街那家布庄愚兄查清楚了,妹妹看一看?"
小暖与他进入后院,仔细看张三有列出的资料。清水街布庄的流水、买布客户分布区域、口碑以及买下它之后,两家店共同经营能节约的本钱等列得一清二楚,看起来确实是个可做的项目。
小暖就拍了板,"可以,张大哥打算多少钱买下?"
张三有眼睛大亮,又掏出一本账册,"愚兄仔细算过了,一百八十两便可拿下!"
小暖颇为诧异,"那店的规模不比咱们的布庄小,怎的差了这么多?"当时小暖买下锦绣布庄一半的股权,还用了一百五十两呢。
张三有抬头,眼中罕见地闪过一道极为犀利的光芒,"规模是不小,但他们店里的短处愚兄调查得一清二楚,一百八十两已是不少了。"
小暖接过账册,见这本账册上记录的都是清水街布庄的缺点,大到布料来源问题,小到店中柜台掉漆需要更换、门窗歪斜等竟有五十余条。从头看到尾,小暖都不禁产生了一种"这布庄马上要完了,买回来干嘛"的错觉。
第一七八章 三爷怎么可以是皇子!
"张大哥,干得好!"小暖眼睛大亮,人才,这绝对是人才,"买布庄的事就劳烦三友哥亲自去跟他们谈,务必以两百两以内的数额拿下,之后我和信叔再让布庄起死回生。"
"妹妹放心,十日内必定拿下!"张三有信心十足。
"好!"小暖不由地想着,若张三有真能以低价买入清水街布庄,她就将调查霓裳布庄的任务交给他,说不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谈完正事,张三有小声问道,"后天令尊就要成亲了,妹妹那边可还能应对?"
小暖赶忙道,"倒有一事需要张大哥帮忙,我爹成亲的时我得过去,留我娘和妹妹在家中怕是会胡思乱想,所以我想把她们送到布庄来,张大哥陪她们半日,给她们讲些趣事,可好?"
张三有心有余而力不足,"愚兄多年闷头读书,见过的市面远不及妹妹,这趣事从何而来..."
小暖笑道,"我娘和妹妹最近对读书颇感兴趣,三友哥找些名人轶事讲给她们听,那些能让人心境开阔的最好不过。"
张三有一听是这样,立刻应了。
请张三有帮忙,也是小暖细心挑选的。
在她看来张三有比二舅和二舅更合适。二舅只会说那几套话,二舅母又是个天生的悲观派,他们跟娘一处待着只会心情愈发地沉重。张三有不屑陈祖谟那样的伪君子,人也非常正派,而且他还是书生,由他给娘亲讲什么才是真正的学问,最好不过。
于是,十月初十这日晌午,小暖把娘亲和小草送到锦绣布庄后,便带着绿蝶去找赵书彦,赴渣爹的二婚宴。虽然渣爹说让她这日和小草乖乖在陈府小院待着,但小暖和小草都当没听到。
待在陈府不过是为了第二天早上在堂前认亲喊声二娘,第二天早点过去不就得了。让娘亲独自在家过夜,小暖可舍不得。
小暖和赵书彦在绫罗坊碰头,换上为了今晚特意定制的精致长袍,共赴陈府。她今日必须来,因为今晚济县有头有脸的官、商、文界名流将在这里齐聚,她是绫罗坊的东家,不可缺席。
这也是她拓展人脉圈的重要机会!
不同于现在的结婚喜宴,大周的结婚宴是在晚上的。结婚,结于黄昏,所以拜堂之后才会直接送人洞房。
未时,重宾客便陆陆续续到了陈府,小暖和赵书彦也这个时候赶来,将礼品登记造册后,小暖让自己的"小厮"绿蝶跟着别人家的小厮一同在堂外吃茶,她随着赵书彦步入大堂。
放眼望去,大堂已是黑压压地坐满了人。前边几桌上,云清先生与县学的山长宁思源聊得颇为投机,知县楼萧迁与厢军指挥使闫冰正相视而笑,赵书彦的老子跟济县几位颇有名望的大商号东家推杯换盏...
"好热闹!"小暖忍不住低声惊叹,"表哥,前侧左二桌众人围着的那个相貌堂堂的大叔是谁?"
赵书彦微笑,"那是乌将军府的大管家,乌锥。"
小暖瞪大了眼睛,真不愧是在济县声望最高的乌家,郡主出嫁人家只派了个总管来,居然还能坐到第一排的上座去!
赵书彦也问道,"那个招呼客人的是谁?"
小暖扫了一眼,"陈老爷子刚从京城带回来的管家陈忠,据说是他这几月在京城精挑细选的人才。"
赵书彦看着那面貌忠厚,目光透着机敏的中年男子,点头道,"老爷子的眼光不错。"
还不等两人多聊,齐之毅便跑了过来,"云岫,日爰,怎么才到,快来这边!"
小暖跟过去,虽身高比旁人矮了一截,但她却淡定自若,应对自如,一会儿便与众人打成一片,被人从赵书彦身边拉走了。
齐之毅捏着下巴叹了一声,暗道若不是早知道这是小暖,打死他也不信这个行走动作,言谈举止,样样真男儿的秦日爰,居然是个女娇娃。
很快,去别院接亲的陈祖谟起高头大马带着花轿回来了。年长者未动,年轻人都起身到门前看热闹。
小暖也拉了赵书彦和齐之毅同去。
门卫第一个进入眼帘的便是骑扎花马、帽插金花的陈祖谟。虽然打心底里讨厌他,但小暖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这么装扮起来还真是不难看。
陈祖谟身后是一顶八人抬的花轿,里边坐的当然是他的新娘子。
按说,这样的豪华阵容该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才是,但并不是。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花轿后三匹马,或者说最中间的一匹马上。因为相比之下,马上之人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完盖陈祖谟这个状元新郎!
他身边那个青衫小公子也属人间绝色,相比之下,他右侧那个昂头挺胸的胖子,便十分的挫,偏他还不自知,左瞧右看着不时点头向路人致意。
小暖越过世无双,只望着中间的严晟赞叹道,"三爷今天真是太好看了!他那是几品官服,比那胖子的好看多了。"
也就是朝廷不允许,否则照着这样的风格做几套,一定大卖!
赵书彦也异常惊讶,"严三爷穿的乃是蟒袍玉带的一品亲王服!"
小暖呆了,"什么,三爷是亲王,比承平王还厉害的亲王?"
赵书彦面色异常严肃,"放眼我大周朝堂,如此年轻的亲王也只有两位——二皇子易王和三皇子晟王,听闻易王温文尔雅。看来严三爷应当是我朝的三皇子,晟王无疑!"
怨不得,他有那样一身胜若冰雪凛若寒刀的气魄;怨不得,金不换在他面前若捧月之星。
赵书彦想不明白,向来低调不在人前露面的晟王,今日怎如此高调?
小暖的心全乱了,三爷是皇子,三爷怎么可能是皇子,三爷怎么可以是皇子!
陈祖谟下马踢轿帘,台阶上的人拥挤着看热闹,失魂落魄的小暖差点被挤下去,赵书彦赶忙拉住她的胳膊,"当心。"
端坐马上的严晟如剑的目光扫过来,与呆愣愣的小暖对在一处。
这丫头,被他的身份吓坏了。
还有,她和赵书彦身上的衣袍是怎么回事?
第一七九章 绿帽子
小暖见三爷看过来,目光还颇为严厉,便不由自主地笑了。不同以往,她这笑里带着生疏,谨慎。
严晟微微皱眉,他这表情将身边一直关注他的柴智岁吓得不轻,赶忙哀求道,"三爷,我妹妹要下轿了..."
严晟眼角一抬,"嗯?"
柴智岁僵硬地笑着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乌羽便笑嘻嘻地道,"柴二哥的意思是三哥别在这时候甩袍子走了,给他们承王府留几面脸面。"
柴智岁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只得看着严晟傻笑。三皇子这尊大佛亲自出马替妹妹送嫁这件事,值得妹妹夸耀一辈子的,不过他还没进府就就走,那就不是荣耀,乃是笑话了。
见三皇子没有生气,柴智岁笑得如同弥勒,连忙下去替他拉住马,"三爷,请!"
严晟下马后,众人的目光终于从他身上移开,转到下花轿的柴玉媛身上。不同于旁人的惊艳、羡慕或不屑,小暖吃惊地张大嘴巴,目光一路追随柴玉媛的身影进了陈府,久久不能回神。
看傻了?严晟微微蹙眉,不晓得她的小脑袋里又在想什么。
"表弟为何如此惊讶?"赵书彦也不解,小暖这模样这可不似看中了郡主身上的嫁衣。
小暖不敢置信地转头,"表哥,她身上的衣裳和盖头,怎么是绿色的?"
赵书彦无奈道,"那是青尚不是绿衣,新妇出嫁,花钗青质连裳,青衣革带韈履,不是一贯如此么?"
周服习古,贵正色而贱间色。绿色乃是黄和蓝组成的间色,是娼妓、伶人才会穿戴的。
青还是绿不是重点啊,小暖又问道,"那为什么陈状元穿的红色?"
原是为了这个,赵书彦笑道,"陈状元虽未入仕,但有功名在身,可假绛公服迎亲。待到你我成亲之时,便要着青裳了。"
说完这句,赵书彦才觉得不妥,不禁脸色微红。
小暖被震得浑身发麻,"赵大哥要穿青裳,戴绿,不是,青帽迎亲?"
赵书彦脸上红色还未褪去,微微点头。
"绿帽子..."小暖忍不住喃喃道,这里的新郎成亲时人人戴顶绿帽子...
赵书彦甚是无奈地抬手在她额头一敲,"头戴绿巾乃是惩戒犯错官吏或部署的私刑,你的小脑袋又在想什么?"
怨不得婶母喜敲她的额头,果然十分解气,赵书彦不禁又有些手痒。
小暖捂住额头,不好意思地笑,"是日爰疏忽了。"
"身为绫罗坊的东家,竟连婚服的颜色样式都认不清,何止是疏忽。"赵书彦叹道,原以为这丫头面面俱到,不想会有这样的纰漏。
小暖深以为然,"表哥所言甚是,日爰回去就一样样地学起来。"掌管绫罗坊也快两个月了,她竟然不知道婚服不是红色的!这可是常识性错误,要命的!
可关键是,哪个会想到这里的新郎新娘成亲,竟然是一个戴青盖头,一个戴青帽子...
"进去吧,待会儿该拜堂了。"赵书彦无奈地拉了拉发呆傻笑的小暖的衣袖,她身穿男装,赵书彦的动作便随意了些。
"秦日爰!"乌羽忽然跳过来,怒冲冲地质问道,"你太过分了!你俩身上的衣裳是怎么回事儿?"
小暖回神,"你说这个啊,这是我们绫罗坊新制的冬装款式,怎么样,好看不?"
身为绫罗坊的大小东家,这么重要的推广自己产品的机会小暖怎么会错过。今天她已无数次向人介绍了自己身上的新款衣袍,"这衣裳穿着舒适暖和,看着简洁大气,要不要我送你一件?"
说完小暖得意地转了一圈,转回身时,却见三爷站在自己面前,目光颇为严厉。
小暖咬咬唇,拱手弯腰行礼,"日爰拜见王爷!"
正在生气的乌羽被她这赌气的小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严晟静静看了她和赵书彦身上一白一蓝的同款衣袍一会儿,才道,"随我进去。"
他这声音里带了霜雪之气,赵书彦处在震惊当中不知如何是好,小暖嘟起嘴,却没动。
"嗯?"严晟走了两步,回身看过来。小暖这才拍了一巴掌还在狂笑的乌羽,"行了,待会儿帽子又掉了,王爷让你进去呢!"
乌羽笑得肚子疼,"三哥分明是在叫你,不是,你为什么生气?"
"要你管!"小暖偷踹了乌羽一脚,"表哥,日爰进去了。"
赵书彦点头,眼看着小暖紧走几步跟在严晟身边,心里不免惊讶和失落。
堂内,云清先生和乌管家见着官袍的严晟走进来,惊得站起,拱手弯腰行礼,"晟王。"
这一称呼,立时就让堂内炸了锅。
所有人都在猜测着亲王袍的严晟的身份,皆是不敢确定。现在被人坐实了,众人连忙弯腰行礼,"卑职(草民)拜见晟王。"
此中最慌的莫属以知县楼萧迁为首的一众官员,他们竟不知道济县内坐着这样一尊大佛,纷纷回想刚过去的这几月是否有失职之处,一个个面色如土。
严晟威严地环视一周,朗声道,"众位不必拘礼,请入座。"
众人见严晟奔着右侧席位走去,才想起晟王是来给郡主送亲的,连忙起身让到一旁。严晟走了几步,却见不知何时小暖又退回赵书彦身边,而乌羽也跟在她身边说着什么,自己身边只剩了个狐假虎威的柴智岁。
柴智岁见晟王回头,连忙收肚子弯腰,"王爷,请!"
严晟在右侧第一桌落坐后,柴智岁小心翼翼地在他下垂手落座,本来坐在这一桌的楼萧迁和闫冰战战兢兢得不知如何是好。
上百号人的喜堂内,诡异地安静着,只能听到乌羽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这种安静一直持续到陈祖谟要拜堂,陈老爷子和皮氏被人搀扶出来坐在堂前,才稍稍有了些改善。
小暖看着喜气洋洋的众人打招呼的陈老爷子和他身边垂目坐得笔直的皮氏,想到皮氏这些日子被关在小院里学规矩所受的苦,就忍不住偷笑。郡主媳妇的茶还没喝上,就先被收拾了,活该!
牵着柴玉媛出来的陈祖谟脸上洋溢着喜悦,谁都看得他对这位新夫人十分地中意。
小暖跟众人一样,围拢到堂中带笑看着他们拜天地。
"一拜天地。"两人敬天。
"二拜高堂。"两人跪在陈老爷子和皮氏面前,皮氏异常端庄含蓄地笑着伸手虚扶,小暖明显看到她的手抖了两抖。暗道莫不是这姿势练多了,手臂都僵硬了?
"夫妻对拜!"第三声响起时,盖着盖头的柴玉媛满面羞涩地正要弯腰,却忽听门口一阵嘈杂,几个带刀侍卫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大声喝道,"闫冰何在?"
第一八零章 喜堂惊变
柴玉媛见小小的济县竟然有人敢闯她的喜堂,脸色便是一沉,差点掀盖头提鞭子将人抽出去!
堂内的人都惊住了,皮氏慌得站起来,又被陈老爷子瞪了一眼,赶忙在椅子上坐好。
小暖见此场景,第一反应是去看严晟的脸,见他面色平静,才放了心。乌锥如电的目光也扫了一眼严晟。
闫冰抖若筛糠地站出来。
侍卫统领举起一块令牌,大声道,"济县厢军指挥使闫冰勾结山寇意图不轨,除去官职,立刻押入大牢,听后发落。"
闫冰普通一声摊在地上,侍卫上来摘掉他的官帽,立刻便要押走。
"慢着!"柴智岁沉着脸站出来,"尔等好大狗胆,竟敢跑到这里来拿人!"
侍卫统领收回令牌,不卑不亢地道,"我等乃奉命行事,还望郡主和二公子莫怪。"
柴智岁大声斥道,"你们是哪个衙门口的走狗,报上名来!"
"我等乃是刑部差官,张大人奉圣命至益州督查谋逆大案,还请二公子行个方便。"侍卫响亮报出家门,他们奉命立刻捉拿闫冰归案,闫冰在此,他们有什么办法?
再说承平王府干不干净还不一定呢,说不定过两天,这混世魔王也得栽在他们兄弟的膝下!
柴智岁一听是刑部奉圣命办案,立刻就怂了,暗骂闫冰,转头求助严晟,"晟王,您看?"
侍卫统领被他这一声惊得虎躯一震,待见到安稳坐在人群后严晟,立刻跪地行礼,"卑职王潮拜见晟王。"
严晟稳坐如山,"张大人何时到的益州?"
"今早。"王潮规规矩矩地回话,不敢有丝毫怠慢。
"除了闫冰,还拿何人?"
王潮又报了四个名字,皆是济县厢军官员,这四人恰好也在堂上,连忙跪倒在地大呼冤枉。
严晟只皱了皱眉,柴智岁立刻吼道,"吵什么,是非曲直自有钦差大人和王爷公断,再吵立刻让尔等人头落地!"
下跪四人立刻安静入鸡。
王潮又道,"这四个只是拿人,闫冰九族皆禁,此事还需劳烦楼知县。"
堂上之人无不色变,禁九族是要诛九族的前兆啊!
楼知县颤抖着点头,万分庆幸自己上任日短,未沾惹上什么大|麻烦。闫冰则伏地大哭,堂上喜气荡然无存。
王潮立刻着人将人带下去,也叩首告退。
"楼大人。"严晟开口道,"速去衙门,出告示或派人巡街,以安民心。"
"卑职遵命!"楼萧迁几乎是小跑着逃出陈府。
严晟又道,"关亭。"
厢军硕果仅存的小将领腿一软跪在地上,"末将...在。"
严晟见他如此不成气,脸色便是一沉,堂内众人的心不由得一抖。
"厢军暂交由你指挥,若有差池,定斩不饶!"
关亭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升官了,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欢喜道,"末将尊令!"
"张守知。"
"末将在!"金吾卫副将张守知站出来行军礼,端得是威风凛凛,声震大堂。
"你领五百金吾卫协关亭守济县,保百姓平宁,若有人胆敢借此造谣生事,先斩后奏!"严晟递出一块令牌。
张守知接令,器宇轩昂地拎着关亭退出喜堂。
严晟的三条令立刻安了堂内众人浮动不安的心,大伙跪地行谢。
还站着的,也只有乌羽和柴智岁,以及穿着新嫁衣的柴玉媛而已。
被赵书彦拉着跪在地上的小暖,心中的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就是皇权,至高无上的皇权;这里是大周,一人犯错株连九族的大周...
严晟含笑道,"诸位请起,今日乃本王的堂姐大婚之日,不必如此拘礼。"
都这样了,谁还有心情观礼...
众人起身,勉强挂着笑,抬眼颇为同情地看着喜堂前的陈祖谟。
陈祖谟倒是还好,陈老爷子强撑着笑,示意喜娘继续。
喜娘回神,又喊一遍,"夫妻对拜——"
柴玉媛脸色铁青,这一拜她如何摆得下去!
已然弯腰的陈祖谟等了半天听不见下一声,微抬首见郡主还直挺挺地站着,低低的声音便带了丝哀求,"郡主——"
柴玉媛咬唇。
柴智岁赶忙道,"妹妹忍一忍,先把堂拜了再说。"
柴玉媛咬破红唇,委屈低了下头。喜娘立刻如释重负地喊道,"送入洞房——"
新人入了洞房,桌上也摆满了珍馐美馔,可此时在座的众人哪里还有饮宴的心思,坐下后纷纷低声谈论着益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跨州拿人。
陈老爷子、陈四爷和陈府的管家等人过来招呼大家吃酒时,笑容也是异常得勉强。
蹭坐在旁边的乌羽用肩膀撞撞呆愣的小暖,"你不会也被吓傻了吧?"
小暖转头瞪着乌羽,"三爷是王爷,你呢,你这一身是什么?"
乌羽撇撇嘴,"衣裳!"
小暖见他不肯说,转问道,"三爷给柴玉媛叫堂姐,他到底多大?"
乌羽憋着笑,"你觉得他多大?"
以三爷那四平八稳的样子,小暖本以为他怎么也得二十五六了呢,此时忍不住又是一阵心塞。
乌羽看她别扭的脸,忍不住大笑。他笑得太过恣意,桌上的碗碟被他拍得叮叮咣咣,炖鸡烧鱼都恨不得从盘子里跳出去逃走。
在安静的大堂内这声音格外的响亮,小暖连忙往赵书彦那边挪了挪,表示自己与世无双不熟;严晟的目光则落在乌锥身上,见他微微蹙眉。
刚从后堂走出来的陈祖谟,却喜欢极了这笑声,待乌羽笑够了,他才高举酒杯,朗声道,"感谢诸位赏脸来参加祖谟的婚宴,祖谟先干为敬。"
他抬袖遮住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端起第二杯,"方才堂上,刑部官差锁去嫌犯,晟王三令定济县乾坤,还万民青天白日,此乃济县百姓之福,我陈祖谟之福。此杯,敬晟王。"
众人忙又端起杯陪着。
第二杯喝下,陈祖谟又端起第三杯,"在祖谟与郡主喜堂之上,得晟王与尚书大人拨云见日,乃是祖谟三生有幸。来,我等举杯,共祝我大周千秋万载,盛世太平!"
众人无不举杯,与陈祖谟共声高喊,"大周千秋万载,盛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