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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极蓝     掌家小农女txt下载     掌家小农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八一章 三舅舅

    这一杯酒饮下,众人脸上均有了笑容,暗赞陈状元胸怀博大,气度非凡。

    严晟也第一次正式地看了陈祖谟一眼,想着此人不愧是小丫头的生父,也有几分能耐。再看远远坐着的小丫头脸上挂着跟旁人无异的笑,心中又冒出"青出于蓝"四字,眼角便带了笑意。

    陈祖谟过来敬酒,见严晟敛笑饮下,他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深深给严晟鞠了一躬。

    晟王喝了,余下来的众人也就好办了。

    小暖看着陈祖谟一桌桌地敬到自己面前。

    待管家介绍完她的身份,小暖含笑举杯相敬,"祝状元与郡主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天天打架!

    "秦少爷小小年纪便能执掌绫罗坊,后生可畏。"陈祖谟笑着与小暖碰杯,父女二人共抬首,饮尽杯中酒,又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知道内情的乌羽、赵书彦和齐之毅,看着这一幕感觉甚是微妙。特别是乌羽,他似乎受到了什么震动,呆呆地发愣。

    陈祖谟敬完一圈,走路便有些打晃了,不过他还是回到第一桌再敬几位贵客,酒敬三遍乃是礼数,不想乌锥饮下第二杯便站起来告辞。

    众人见乌锥起来了,皆偷看晟王。这里身份最尊贵的晟王还没走,乌锥就告辞,似是有点不懂礼数。

    小暖独自灌了一杯酒,目光在三爷和乌锥之间来回转悠。

    但见乌锥走到严晟身边拱手弯腰,"小人不盛酒力,先行告退。"

    严晟点头,"将军慢走。"

    众人皆惊,乌府的管家居然是位将军?

    乌锥面不改色,"小人解甲多年,愧不敢当'将军';二字。"

    说完,他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乌羽面前,弯腰行礼,"少爷,老奴护送您回府。"

    不是请求,而是强制的。乌羽端着酒杯看了他半晌,忽然勾起嘴角把杯子一丢,站起身走了。

    把二人送出门的陈家父子一脸懵,猜不透乌羽的身份。

    不止是他们,堂内之人也四顾茫然,赵书彦低声问小暖,"这乌羽?"

    小暖的眼睛微眯,"他给晟王叫三哥,现在看来应该是三表哥才对。表哥上次得来的消息,应是假的。"

    赵书彦曾说乌羽与乌将军府没有关联,赵书彦异常惊讶,"表弟的意思是乌羽乃宁平公主之...子?可公主只有一女啊!"

    小暖托腮而笑,"谁又能说他一定是男子呢?"

    赵书彦看着女扮男装的小暖,微笑点头,"表弟言之有理!"

    约又过了一刻,严晟起身,众人齐刷刷地站起来恭送他离府。陈祖谟和柴智岁把严晟恭送出门,虽然严晟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他们还是觉得非常的有面子。

    陈祖谟挺直了腰杆,笑得一脸得意。

    晟王一走大伙便坐不住了,今天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们都急着去打听吉凶,于是也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大堂里就剩了陈家几人和柴智岁。

    陈祖谟脸上的笑被扫得干干净净,柴智岁琢磨了半天,才想出一句场面话,"这样也好,无人闹你和妹妹的洞房了。"

    小暖出门与赵书彦告辞后,带着绿蝶往三河街走。

    见小暖什么也不问,绿蝶心里甚不安稳,"少爷?"

    "你跟在我身边觉得委屈吧?"小暖带着笑,"要不然你出师之后一定也是皇子身边的高手,何等的荣耀。"

    绿蝶连忙转到小暖身前行礼,"少爷如此,绿蝶惶恐。"

    "惶恐?"小暖拍拍她的肩膀,轻笑道,"该惶恐的,是我才对。"

    绿蝶真诚地道,"不管少爷信与不信,绿蝶是心甘情愿跟在少爷身边的。"

    小暖脸上依旧带着笑,"是我喝多了失言,你莫怪罪。"

    绿蝶连忙摇头,护着她一路回到小院。

    打开院门后,绿蝶忽然护着小暖退后数步,"姑娘,退,院中有人!"

    小暖的心顿时悬了起来,高声唤道,"大黄,大黄!"

    "汪!"大黄叫了一声蹿了出来,小暖和绿蝶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大黄这样就是无事,许是秦氏和小草回来了,两人步入院中,却见三爷严晟坐在桂树下的石凳上。

    绿蝶立刻单膝点地,"三爷。"

    严晟点头,不待他吩咐,绿蝶便十分有眼力地退出院门。

    院内只剩两人一狗。

    月光下,严晟见小暖和大黄都瞪大眼睛望着他,沉了沉才道,"过来坐。"

    "不敢。"

    "汪!"

    "生气了?"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月色,小暖觉得三爷的语气从未有的柔和,一定是她喝多耳朵配滤镜了。

    "汪!"大黄先开口,不过它说什么没人明白。

    "没有生气,是晟王您身份尊贵,您面前日爰哪敢坐。"小暖低头,声音细细小小的。

    还真是个小丫头,严晟叹口气,"该叫我什么?"

    小暖抿抿嘴,赌气喊了一声,"三舅舅。"

    噗通一声,一个人影从桂树上掉下来,又立刻爬回树上...

    小暖抬头看着,忍不住笑出声,大黄也吐舌头哈哈着。

    严晟淡定地擦掉洒在手上的几滴热茶,"坐吧,再这样下去便显得孩子气了。"

    我本来就是个孩子!小暖坐在离严晟最远的石凳上。

    严晟道,"我是谁,并无关碍。"

    小暖抿抿嘴,"我爹爹娶了郡主、有了个郡王岳父本来还不够,现在又多了个捧场的金吾卫大将军亲王皇子妻弟,怎么会无关碍?"

    关碍大得很!她虽然从没打算依靠三爷,可在心里早已把三爷和赵书彦划在同一边,当成她最可靠的盟友了。

    所以她身边的丫鬟是他的,镖局是他的,甚至服装代言人也有他一份。小暖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倒好,一转身他归敌营给陈祖谟站场子去了!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别人她不怕,可他是自己都惧怕又舍不得走开的财神爷啊...

    明明知道不应该,但小暖还是委屈地想哭。

    "不过是官场做戏而已。"严晟失笑,"我两次叫你到身边,不就是想立你的身份么?你日后该如何便如何,若是柴玉媛欺负到你头上,你可以找我去给你捧场。"

    小暖诧异地抬头。

    严晟面不改色,"至于捧场的价码如何,到时我们再谈。"

    小暖抿嘴,"日爰区区草民,有什么资格跟您谈条件。"

第一八二章 三爷,会死人的(给第三位舵主MandyBerry的加更)

    严晟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你有脑子,还有银子。"

    小暖低头看着茶杯上的氤氲热气,头更晕了,"您这样,便没意思了。您的脑子比日爰好,银子比日爰多了何止千万倍。"

    "没有。"

    小暖恍惚着,便听他接着说,"没有成千上万倍,你如今已家资万贯将来定千倍于此,我也不过几百万罢了。我要养活的人,却是你的千倍。"

    桂树又哆嗦几下,飘悠悠掉下几片树叶,严晟挥袖将叶子卷走,"退下。"

    玄散默默地从树上爬下来,在大黄的嘲笑声中开门出去,站在绿蝶身边。

    "所以,我很缺钱。"严晟面不改色。

    小暖依旧不信,"莫说这天下,就是济县城中比日爰有钱的也多如牛毛..."

    "有钱的是不少,可他们背后千丝万缕,用起来不顺手。你却干干净净,且前途无量,与你交易,省心省力。"严晟道,他说的是实话,他帮着小暖不仅是对她有几分难得的怜惜,也是因为她有用。

    那倒是!小暖的腰挺直了一些。她陈小暖没有靠山,每一文钱都来得干干净净!而且将来一定是富甲一方的大人物!

    这丫头真好哄,严晟忍了笑,"如何?"

    "什么如何?"小暖头晕晕的反问。

    "本王这里有你没有的权势,你有本王缺的银钱,你我之间还同以前一样?"严晟问道。

    小暖眼珠子转了转,胆子也大了些,"日爰想问王爷三个问题,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王爷恕罪。"

    严晟点头,"你问。"

    "第一个,王爷跟大皇子是不是一伙的?"

    严晟挑挑眉,"不是。"

    "第二个,日爰跟三爷做生意,会不会有诛九族的风险?"

    严晟失笑,"绝对不会。"

    小暖松了一口气,"最后一个,王爷会不会把日爰抢回府里当小妾?"

    严晟手一抖,暗道他幸亏把玄散赶了出去,否则非得再见识一次树上掉活人的戏法,"你的脑袋在想什么?"

    "虽然日爰现在还是个十二岁的干煸豆芽,但怎么说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吧?王爷是男子,又对我照顾有佳。虽然您看上我的可能性不及万分之一,但日爰还是会忍不住有这个担忧。"小暖眼神稍显迷蒙,"算是日爰恬不知耻吧,我自认长得不丑,王爷也不讨厌我,而且现在还看中了我赚银子的本事,所以要提前问清楚。我与王爷相识日短,但也知您是君子,君子一诺重如泰山。您说,我就信!"

    严晟无声地叹口气,"不会,我绝不会把你抢回府做小妾。"

    "这我就放心了。"小暖悬着的心掉回肚子里,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又盯着茶杯看,这并不是她家里的东西。王爷就是不一样,到别人家做客还自带杯子...

    严晟眯眼看着明显有些醉意的小丫头,忽然问道,"你日后想寻个怎样的夫君?"

    小暖趴在桌上,凉凉地石桌让她觉得异常舒服,大脑中的弦也就松了,"我答应我娘不嫁人,要招个女婿上门给她养老的。我还小,没仔细想过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但起码得品行正,待我娘和我妹妹好..."

    说完,她又伸手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大黄喜欢,我看着也不烦,最好是个无父无母的,这样以后我就不用伺候婆婆..."

    小暖又巴拉巴拉地说了半天,最后道,"像玄其大哥那样的就挺好..."

    门外耳力极好的玄散忍不住在心里替自己那老实的兄弟插了三炷香。

    "进来!"

    玄其和绿蝶立刻推门进入,见小暖已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绿蝶先送陈姑娘进去更衣,再去请秦夫人和小草回来。"严晟吩咐道。

    绿蝶连忙过去,弯腰轻松将小暖抱起来送入屋中,很快又出去去锦绣布庄请秦氏母女。

    严晟看了一眼盯他都快盯成斗鸡眼的大黄,纵身上房。

    "汪!"大黄不甘地叫了一声,抬头长啸,"呜——"

    玄散...

    这狗是在挑衅三爷吗?好大的狗胆。

    待秦氏母女打着灯笼回来,严晟才带着玄散离去。

    回到严府随着严晟进屋后,玄散又忍不住作死问道,"三爷,陈姑娘..."

    严晟扫了他一眼,"后日本王要去千仞壁底走一圈,你去搭建一架木梯,好好地练一练臂力,免得日后再出丑。"

    要是她过两年长大了呢?苦命的玄散双臂下垂,不敢再问,"三爷,会死人的..."

    "死了最好。"严晟抬脚进了浴室。

    沐浴更衣后,严晟躺在床上又想起小暖可怜巴巴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嘴角,抢她回府做小妾?她还真想得出来!

    自己再急色,也不至于对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有什么旖念。

    不过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敢于又能于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的小丫头,见着她就觉得心情舒畅受到鼓舞罢了。

    "头疼...娘,女儿头疼..."第二天一大早被在秦氏从被窝里拖出来,小暖捂着脑袋在炕上打滚撒娇。

    秦氏又气又心疼,"谁叫你昨夜吃那么多酒,去的时候娘怎么跟你说的?"

    小暖委屈巴巴的,"那酒一点也不辣还甜滋滋的,女儿也就吃了几杯..."

    "几杯!"秦氏一巴掌拍在她的小|屁|股上,"你还想吃多少,几十杯么!"

    几杯当然少啊,想当年她跑业务时,那叫一个千杯不醉。谁成想现在却被几杯粮食酒灌倒了,昨夜还在三爷面前出了丑,大胆癫狂、不知羞耻地说了一顿醉话。

    以后她还怎么见人啊...

    三爷那般绝色皇子,可能会看上她这干煸豆芽菜?虽然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但她也不该那么直说,要委婉润色啊——

    "姐姐昨夜吃酒去了,不是说去查账吗?"小草鼓着腮帮子坐起来,"你们骗我!"

    秦氏吓了一跳,"你啥时候醒了?"

    小草气鼓鼓地抱着小胳膊,小脑袋一转,"哼!"

    小暖连忙坐起来,"姐没骗你,是查账然后顺带吃了个饭,吃了几杯酒..."

    "哼!"小草的脑袋转到另一边。

第一八三章 堂前认亲

    小暖见小丫头来劲儿了,干脆张牙舞爪地扑上去压住一顿挠,小草立时败在姐姐的魔爪下,咯咯笑着求饶。

    秦氏看着自己的俩心肝儿,无奈又舍不得,"快起来吧,还得去陈家认亲呢,迟了总不好。"

    听了这话,小暖和小草都鼓起了嘴,不想去!

    秦氏看她们如此,欣慰又担忧,"该有的礼数总不能错了让人家看你们的笑话,怎么说她也是你爹的媳妇,去了要叫'二娘';,知道不?"

    "知道——"俩人乖乖应了,洗漱用饭刚完毕,翠巧便端着梳头的一套东西进来了,身边还跟着绫罗坊新收的女伙计,蓝紫晨。

    手托两身衣裳的蓝紫晨本还有些紧张,嘴里一遍遍地默念自己见了这大掌柜说的绫罗坊最重要的客人该说的赞美话,待抬头见到居然是几次到她茶摊上喝茶的秦氏三母女时,什么也说不上来了。跟着翠巧屈膝行礼后,蓝紫晨只捧着衣裳真诚地笑。

    "奴婢伺候两位姑娘梳头更衣。"巧翠笑着。

    前两日秦氏去看赵老夫人时,是跟他说了想今日早上从她那里借个梳头的丫鬟过来帮两个闺女梳头,没想到居然是大丫鬟翠巧亲自来了,秦氏赶忙问道,"老夫人那边不是得你亲自伺候着?"

    翠巧笑容带着欢愉,"是老夫人让奴婢来的,今早起来老夫人的精神格外地好。"

    秦氏却听出了不详的气息,却不敢多说什么。小暖笑眯眯地问蓝紫晨,"这位姐姐看着好生面熟。"

    蓝紫晨连忙托着衣裳上前,"小妇人蓝氏,以前在霓裳布庄门口卖茶现在是绫罗坊的伙计,奉大掌柜的命过来给两位姑娘送刚改好的衣裳,我们大掌柜还派了坊里最好的缝衣娘过来,以根据夫人和姑娘们的要求,及时修改。"

    在大周,女裁缝叫缝衣娘,男裁缝叫成衣匠。秦氏非常满意,"时候不早了,那就辛苦你们了。"

    两个闺女去陈府,秦氏是最紧张的一个,怕他们把陈家人欺负,又怕她们规矩没学好,被陈家人笑话。

    这一顿折腾足用了一个时辰,小暖和小草坐在陈家派过来的马车上时,觉得精疲力尽,为了壮气势,秦氏让绿蝶和翠巧跟着上了马车,听说大户人家的姑娘都有贴身丫鬟好几个,她的两个闺女怎么能没有。

    来接人的小丫鬟汀兰瞪大眼睛看着两位姑娘,惊得说不出话。

    小暖抬头问道,"怎么了?"

    汀兰连忙笑道,"姑娘与上次大不相同..."

    一身华服的小暖甚是无状地靠在马车上,"哪里不同?"

    汀兰...

    "昨天府里热不热闹?爹何时发现我俩不在的?"小暖问道。

    "热闹非凡,高朋满座,拜堂时一波三折,多亏老爷三杯酒力挽狂澜,才转危为安。"汀兰提起老爷陈祖谟,两眼都冒星星,"老爷没有发现二位姑娘不在府中,是管家忠叔让汀兰来接姑娘们回去的。"

    不愧是状元府的丫鬟,成语用得比她还溜。小暖呵呵笑了两声,力挽狂澜?陈家的丫鬟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现在什么时辰,什么时候认亲?"

    汀兰马上道,"现在卯正,二刻认亲。"

    卯正二刻是几点?小暖还头疼着懒得把地支计时导成自己熟悉的二十四小时制,干脆从荷包里抽出一张随身携带的对应时刻表看,卯正二刻是六点半,离着见面还有半个钟头,"小草,我睡会儿,到了见我。"

    "姐睡吧,有我呢!"小草立刻坐直了,握着小拳头盯着汀兰。

    汀兰...

    待晃晃悠悠地到了陈府门口,汀兰小声道,"姑娘们,该下马车了。"

    小暖闭着眼睛问道,"这是哪里?"

    还不待汀兰回话,车帘外的绿蝶回道,"陈府正门。"

    小暖眼睛也不睁,"在哪里认亲?"

    汀兰小声地吞了口口水,"安宁堂。"

    安宁堂是陈老爷子和皮氏的住处,从这里走过去也得十几分钟,小暖冷哼一声,"可备了轿子?"

    "..."

    "绕到二门进去。"

    "可是管家说..."

    小暖睁开眼,"回去!"

    现在送回去待会儿怎么认亲?汀兰吓得立刻应和,"是,走二门。"

    小暖又闭上眼睛,小草气势汹汹地瞪着汀兰,"让我和姐姐穿着新衣裳走这么远,坏人!"

    汀兰欲哭无泪,她不过是个奉命行事的小丫鬟而已,真不是她想折腾两位姑娘啊。

    马车转了一条街绕到陈府二门停住。汀兰赶忙小声提醒道,"姑娘,到了。"

    小暖眼也不睁,"绿蝶?"

    "是!"绿蝶利索地跳下马车,大步上前,"开门。"

    守门的婆子下了一跳,"老夫人说..."

    绿蝶沉着脸,"开门!"

    婆子哪里敌得过绿蝶的气势,乖乖地开了两扇门,绿蝶也不待吓傻的车夫行动,自己拉着马缰绳进院。

    马车内的汀兰和翠巧吓得大气不敢出,心说姑娘这到底是来认亲的,还是来踢馆子的...

    马车又走了一会儿才停住,绿蝶打帘,"姑娘,到了。"

    小暖和小草这才下车,在下人们吃惊的目光中步入不远处的安宁堂,见陈老爷子和皮氏端坐堂中,陈祖谟和新妇柴玉媛还不见踪影。

    这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小暖打个哈欠,果然高估了渣爹的定性,她们居然来早了。

    陈老爷子闭目养神,皮氏吃惊地看着焕然一新的俩孙女,忍不住问道,"你们哪来的钱买这样好的衣裳?"

    小草立刻炫耀道,"我爹给钱买的,奶,好看不?"

    "什么?"皮氏跳起来,儿子给这俩臭丫头买这么好的衣裳,却不给他老娘置办一身!别告诉她这俩死丫头头上扎的玉珠子也是真的!

    "夫人!"陈老爷子不悦地开口。

    皮氏吓得一哆嗦,立刻端身正衣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嘴角甚至挂起了一丝得体的假笑。

    小暖...

    小草...

    "姐?"

    "等着吧,没多大会儿就该来了。"

    "好。"小草乖乖站在姐姐的身边,暗中一遍遍地念叨着,爷爷是纸老虎,爹爹是纸老虎,二娘是纸老虎...

    等得小暖打瞌睡,陈老爷子的脸都绿了,才有仆人喜气洋洋地进来报说,"老太爷,老夫人,老爷和夫人到了。"

第一八四章 二娘,小娘?

    陈老爷子刚挂起笑,就听自己的大孙女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翠巧不敢回话,绿蝶声若洪钟,"辰初初刻。"

    这个不用翻条子小暖也知道辰初是七点,"只迟了两刻钟,不多,不多。"

    满堂静可闻针,陈老爷子皱眉,他不过在京中呆了几个月,怎得这孩子跟以前就大不相同了!

    "陈小暖!"

    "在!"

    "子不言父过,闭嘴!"

    "是——"

    陈老爷子看她这口不对心的模样,气得直瞪眼;坐得端庄的皮氏冲着小暖冷笑,心说她现在这样,待会儿见了郡主还不是得叫娘?

    她倒要看这死丫头怎么自己打自己的脸,啪啪的!

    满面春风的陈祖谟携着新妇人上堂,见一屋子拧巴劲儿就瞪了小暖一眼,不用问也知道又是她惹事!

    小暖看也没看他,目光只落在柴玉媛身上,然后异常地惊讶,小草也紧紧盯着柴玉媛。

    她听人说柴玉媛长得不错,可没想到能长得这样不错。有个那样的爹,柴玉媛居然能生出细腰丰臀的身姿和艳若海棠的小脸来。

    这只有两个可能:基因突变,或者干脆领养的!

    柴玉媛狭长微翘的双眸也盯住这个让她被太后斥责,被京中人嘲笑的陈小暖,若不是初到,她一定抽出鞭子将她打得皮开肉绽!

    小暖看到她的神色,就知道派人到秦家村造谣掳人的是她,眼中也泛起冰雪。

    火光四溅中,陈祖谟与柴玉媛进屋,立刻有丫鬟摆好跪垫,一对新人跪在堂前。

    陈老爷子微笑颔首,皮氏见着柴玉媛的模样和她头上的金簪子手上的碧玉镯,满意得不得了。甚至还瞟了小暖一眼,看到没,这才是她陈家的儿媳,比她们那不守妇道的蠢娘好上千万倍!

    丫鬟奉茶,柴玉媛抬素手接过,举到陈老爷子面前,"爹,请用茶。"

    陈老爷子接过饮了一口,端着架势道,"既为我陈家妇,当恪守妇道,尊老爱幼,夫妻相敬如宾。"

    "儿媳记下了。"柴玉媛非常规矩地接了陈老爷子递过的红封,又接过一杯茶举到皮氏面前,"娘,请用茶。"

    "好,好。"皮氏学着陈老爷子的模样,斯文地沾了沾嘴唇,便乐呵呵地放下递上一个红包,"早日为我陈家开枝散叶。"

    柴玉媛羞红脸,在陈祖谟温柔如水的目光中,轻轻点头。

    小暖忍不住望天。

    他们认亲改口后,就该小暖和小草了。陈祖谟带着柴玉媛坐在侧位椅子上,柴玉媛在公婆看不到的角度,冷冷地等着两个丫头跪在她面前。

    丫鬟奉茶。

    小暖却笑容可掬其,弯腰敬茶,"二娘,请喝茶。"

    皮氏手一哆嗦,半杯茶洒在衣裳上。

    二娘乃是爹爹的妾!不下跪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说本郡主这明媒正娶的陈家夫人是妾?柴玉媛的手往腰间一摸,空的,才想起母亲和姐姐们反复叮嘱的驭夫之道,强压怒火,可怜兮兮地看着陈祖谟。

    陈祖谟沉下脸,"放肆,叫母亲。"

    小暖笑呵呵的,"不是女儿不想叫,只是'忠臣不事二主,好女没有二母';,我与小草的母亲好端端地在家里坐着,哪有认二母的道理。"

    陈祖谟啪地一拍桌子,"巧言搅拌,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歪理?"

    不待小暖说话,小草抢答道,"跟奶奶学来的,奶奶说要是我和姐姐还有良心,就别忘了自己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爹不信问奶奶啊。奶奶,是不是?"

    一家子的目光杀向皮氏,皮氏咧嘴,傻笑。

    在她看来自己家买了大宅子娶了郡主跟圣上成了亲戚,这俩死丫头要了院子,不就是想死紧巴结着他们陈家吗。她说这话本来是要寒掺小暖,看她笑话的,哪知道她们竟然真不叫啊...

    陈老爷子面沉似水,柴玉媛攥断了指甲,委屈得挂起泪珠,"夫君..."

    "那也不能叫二娘,成何体统!"陈老爷子斥道,又阴沉沉地瞪了皮氏一眼,皮氏往后缩了缩,知道自己完了。

    "这虽然是奶奶的意思,但小暖自己也是觉得叫母亲不好。听说二娘年方二九,正是花容月貌的好年纪,一声'母亲';岂不是把您叫老了?"小暖貌似真诚地道。"可我和小草总不能有两个母亲的,二娘是郡主,比我们这些乡下丫头懂规矩识大体,您说该叫什么,我们就叫什么吧!"

    柴玉媛暗道当然要叫母亲了,不过婆婆先开了口,她又不能不给面子!再说哪有休妻之后不断绝关系,还让俩姑娘跟着弃妇过的?

    所以她厌恶秦氏,看到维护秦氏的皮氏,也暗恨不已。不过,也得转头求助自己的夫君。

    陈祖谟抿唇,"自然是..."

    "爹爹乃是状元,天下读书人的表率。我大周尊师重孝,父母生恩大过天,爹说,我和妹妹给给您的新夫人叫什么?"小暖笑问,声声如刀。

    陈祖谟也开不了口了,继断指甲后,柴玉媛又搅碎了手中的帕子。

    小草忽然眼睛一亮,"叫母亲不行,叫娘也不行,叫二娘也不行,爹爹的新媳妇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小,要不就叫——"

    "住口!"陈祖谟和陈老爷子暗道一声不妙,同时喝道。

    "小娘?"小草同时说了出来,然后喜滋滋地看着姐姐,"小娘好不好?"

    小暖望天。

    天才,妹妹绝对是天才!小娘还不如二娘,二娘起码是妾,小娘连妾也不如,乃是妓女了。

    "夫君!"柴玉媛这次是真哭了,她身后的四个丫鬟都瞪圆了眼睛,商量好的下马威一个没使上,反倒让郡主被两个乡下丫头欺负了!

    "放肆!"陈祖谟勃然大怒,"来人!"

    四婢一拥而上,不过她们没有绿蝶快,扎眼就挡在小草和小暖面前的绿蝶寒光凛凛、杀气腾腾地往中间一站,用力跺了一脚。

    就她这速度这力道,哪个还敢动。

    小草委屈巴巴地拉着姐姐的袖子,"姐,小草说错了什么,为什么爹爹生气了?"

    小暖安抚的握住她的小手,目光如刀地盯着陈祖谟,"妹妹不过五岁,她能知道什么?爹叫人是要用我们姊妹的血,立起陈家的规矩么?"

    "是你们欺人太甚!"陈祖谟已气手都在抖。为何初次见面,小暖和小草就如此挖苦嘲讽郡主,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秦氏那善忌的蠢妇教的!

    "我们欺了谁,你和奶奶一个说一套,要我们怎么办?"小暖冷笑道,"好啊!爹说让我们给您的郡主新媳妇叫什么,直说啊,您说我们叫!"

    陈祖谟气得头晕眼花,柴玉媛恨得咬碎银牙,翠巧和汀兰吓得面无人色,绿蝶的拳头嘎巴巴响了几声。

第一八五章 病逝

    陈老爷子见要不妙,站起来厉声喝道,"大好的日子你们父女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既然找不到合适的,直接唤郡母便是!"

    小暖身子抽抽嘴角,郡母?还分母呢!不过只要不叫母亲和娘,叫什么她都无所谓,小暖一转脸,笑颜如花地道,"爷爷说的对,咱们一家人何必为了个称呼闹得脸红脖子粗的让人笑话。小草,快过来给郡母敬茶。"

    两人端着茶,"郡母请喝茶。"

    此时已无人追究她俩不下跪的事了,不是不想,是不想再添乱。

    柴玉媛气得发抖,但这称呼总比小娘和二娘好了许多,也只得接了,一人扔给一个荷包。

    见郡主这都能忍下,皮氏颇为失望,被陈老爷子一瞪,赶忙站起来道,"好了,吃饭吧。"

    大堂摆饭,陈家人落坐,新妇立在婆婆身边伺候。皮氏得意地接过郡主捧着的饭,才按着陈老爷子教的说道,"一家人没这么多规矩,坐吧。"

    柴玉媛在陈祖谟身边坐下,绷着小脸不动筷子。

    陈祖谟如何不知她心中的委屈,便偷偷伸出左手,在桌下拉了她的小指,轻轻地揉捏着。这动作跟洞房花烛之夜他的爱抚毫无二致,柴玉媛再气性大也不过是个初承雨露的小姑娘,小脸霎时由白转红,美若烟霞。

    陈祖谟看了,不由得一阵心神荡漾。

    在场的丫鬟婆子、陈老爷子、皮氏都假装看不见,小暖开始对渣爹的手段和底线进行重新评估,只有天真的小草捧碗夸道,"郡母好漂亮,比画上的人还好看。"

    这实打实奖又让柴玉媛的怒火降了几分,含羞回赞道,"小草也很漂亮。"

    小草笑弯了眼睛,"嗯!小草知道,我娘说小草是天底下最好看的,比我姐还好看!"

    ...

    柴玉媛的额头咯嘣一声蹦出一个十字,刷地收回被陈祖谟握住的手。

    小暖暗里笑得打滚,也非常实在地夸道,"郡母的衣裳真好看,小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裳。"

    柴玉媛冷哼一声,这可是她花了大价钱制的新衣,能不漂亮吗,不过为防再被插刀,柴玉媛主动夸奖道,"你和小草的衣裳也很好。"

    她这也不全是虚话,这俩死丫头今天的衣裳莫说在这济县,便是拿到京城也称得上一声"不错"。

    小草立刻眼睛亮亮,"这是爹爹给我们买的,花了三十两银呢。"

    不只柴玉媛,她身后的四婢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三十两一身的衣裳,也好意思夸口!莫说郡主,便是她们四婢身上的衣裳头面,哪个不值三十两!不过这样的衣裳若是三十两能买还真物超所值,济县城看来也值得转一转...

    这一顿饭,总算平平安安地吃完了。

    柴玉媛跟陈祖谟回新房,小暖和小草坐马车回家,只留下皮氏在陈老爷子面前瑟瑟发抖。

    汀兰颤颤巍巍地把两位姑娘送上马车,帘子放下后小暖搂住妹妹狠狠亲了一口,"干得漂亮!"

    小草茫然,"姐,小草干了啥?"

    小暖哈哈大笑,翠巧却异常担忧,"姑娘如此行事不怕郡主报复么?奴婢听人说过,承平王府三郡主乃是京中有名的飞扬跋扈,今日是有老太爷等人在她才压着,受了这样的气,她岂肯善罢甘休?"

    "我明白,"小暖靠在车厢上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如果不这样,怕是更不得消停,去展家。"

    早晨出来时与娘亲约了去看望赵老夫人,算算时辰,娘亲也该到了。

    不想她们还没到展家门口,隔着车帘就听到哭声。翠巧的脸色刹白,小暖也暗道一声不好,待挑开车帘见到展府门前挂起的白绫,听到震天的哭声,翠巧泪如雨落,"老夫人..."

    小暖关上车帘,立刻吩咐道,"速回三河街!"

    她们几人身上的衣裳太过喜气,不能进去祭拜。待换好衣裳赶回来时,赵老夫人已换好寿衣盖上白布,被妥善安置在灵堂内。

    小暖一眼看到女席里边的娘亲哭成了泪人,不由得一阵心疼。

    堂前大哭,三叩首一炷香后,小暖和小草跪到娘亲身边陪灵。看着赵老夫人的儿媳妇吴氏眼珠乱转,展毅能的妻子布氏哭得漫不经心,展宏图的母亲小吴氏哭得彷徨无措,小暖揉揉额角,这一大家子人,活活地把赵老夫人的心力耗竭了。

    跪在最后边的赵老夫人的心腹婆子徐妈妈见到小暖来了,心中的巨石才算落了地。

    男席那边的赵书彦一看小暖的动作,便知她是醉酒头痛,唤人给她送去一杯热茶。小暖接了饮下,才低声问娘亲,"什么时候?"

    秦氏沙哑着道,"娘来的时候老夫人还好好的,说着说着话就不行了..."

    赵老夫人临走前一手抓着小吴氏,一手抓着展宏图,直直地盯着自己,她的意思秦氏很明白,顶着何氏和布氏的眼刀子,点了头,不过她没什么用,这事还得指望闺女。

    "小暖..."

    "娘放心,有我呢。"当着这么多人小暖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陪着娘亲在堂边跪着,看一波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进门,在灵前哭得撕心裂肺。

    暗叹一句真是应了那句话:生前无人问,死后一堆亲。

    秦氏母女与展家并无血亲,陪着跪了一个时辰便全了礼数,站起来告辞。见她们站起来,小吴氏和展宏图不由自主地跟着站起来。

    见小吴氏六神无措的模样,小暖便唤道,"徐妈妈。"

    一身孝衣地徐妈妈立刻爬过来,"老奴在。"

    "有事速派人去秦家村寻我。"小暖吩咐道。

    "是!"徐妈妈哽咽,以头触地,小吴氏的心也跟着安稳了些。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小暖年纪虽小,但手段厉害,有她守着儿子,比赵书彦一点不差甚至还要好。

    "翠巧,你随我走吧。"小暖又唤道。

    "是。"翠巧眼睛通红的站起来。

    男席那边的展毅能立时瞪了眼,他娘吴氏沉脸道,"翠巧是我展家奴婢,就算老夫人去了她也没有跟你走的道理!"

第一八六章 陈家新妇回村

    "夫人有所不知,老夫人将这丫头的卖身契给了小暖,所以翠巧以后便是我秦家人了。"小暖擦擦眼泪,"老夫人也是怜我身边无人照顾,老夫人,呜呜..."

    吴氏咬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得劝了几句,着人把她们送走。

    翠巧出灵堂时正对上展毅能吃人的目光,吓得她低了头,紧紧贴在绿蝶身边逃出展家。

    秦氏在车上还是抹着眼泪,"老夫人走了,图儿母子的日子该咋过啊..."

    小暖劝道,"老夫人有安排,长了不敢说一两年内应问题不大。两年后图儿入县学读书,展家人也就鞭长莫及了。再说有女儿和赵大哥暗中护着,徒儿总不会有性命之忧,至于钱财家产,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他有本事,早晚会再赚回来。"

    秦氏这才心安了些,"你爹那里..."

    小草赶忙道,"爹的新媳妇长得很漂亮,也很凶。"

    "她欺负你们了?"方才还柔弱无依的秦氏立刻爆发小宇宙,双目喷火。

    "没有,她就是老瞪着眼睛。"小草赶忙道,"爷爷让我和姐给她叫郡母。"

    这算个什么称呼?秦氏茫然了。

    小暖回到家中倒头便睡,再睁眼时日头转西,连午饭都错过了。她起身裹紧衣裳到院里,见绿蝶正抱着大黄在梧桐树上蹿上跳下,小草排队等着,翠巧则呆愣愣地坐在一边垂泪,秦氏晒着太阳做针线。

    见小暖出来了,翠巧赶忙擦干眼泪站起来去厨房端饭。

    小暖安慰道,"待老夫人出殡之日,我再带你去。"

    翠巧跪在地上,眼泪又刷刷地落下来,"请姑娘再发慈悲,救救翠巧的娘和弟弟。奴婢的娘前几日递了话,说展大少爷派人到奴婢家里威吓,说若奴婢不与他为妾,便叫奴婢的家人不得安生。老夫人体弱精神不济,奴婢不敢把这种小事烦到她老人家床前。姑娘..."

    翠巧连连磕头,她知道小暖肯收留她已是天大的恩情,可家人她又如何能不管,展家是不济了,可展毅能收拾他们一家人,还是易如反掌。

    院里的人都停下,看着小暖。小暖把暖胃的热粥放下,问道,"你家在何处,都有什么人?"

    "就在济县城北山村,家中还有娘和一个幼弟,奴婢的爹病逝,家中无钱还债才将奴婢卖入展家为奴。"翠巧连忙言道,从小暖的问话里,她听到了希望。

    秦氏问道,"你几岁去展家的?"

    "七岁。"

    若不是穷得无法,谁会卖儿卖女。秦氏可怜这一家人,可女儿该操心的事已经够多了,哪还有余力照看这么多人...

    若不管,似乎又...

    秦氏叹口气。

    小暖慢慢地喝完一碗粥,才言道,"我有两条路,一条是我把你的娘和弟弟安置了;第二条是把卖身契还给你,送你们三人到别处另寻家园。你选那一条?"

    秦氏脸上一喜,琢磨着要是她定会选第二挑。

    跪在地上的翠巧抬头,见小暖说得是真的,眼泪便刷刷地落下来,又磕头道,"奴婢选第一条。"

    "为啥?"秦氏不解。

    "奴婢没姑娘的本事,又生了这么个祸害模样,便是带着娘和弟弟远遁他乡也难保安稳。"巧翠的头脑异常清楚。

    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小丫头却能做到展家老夫人身边的一等心腹丫鬟,果然不笨,小暖点头道,"选了便不可后悔,绿蝶。"

    "在。"绿蝶放下大黄,跑到小暖身边。

    "你随翠巧去把她的娘亲和弟弟接过来。"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翠巧连连叩头,匆忙跟着绿蝶走了。

    秦氏看着女儿,心疼又欣慰。

    小暖笑道,"先看看人怎么样再说,一两个人也不难安置。"

    待翠巧的娘亲郑氏和弟弟余小欢来了,小暖一看便知他们是老实巴交的山里人,便吩咐绿蝶道,"去看里正在不在家。"

    绿蝶立刻去了,一会儿竟直接领了里正回来。

    小暖...

    "里正大人在家,听姑娘问起,便跟着来了。"绿蝶解释道。

    不来能行吗?再被扛过来丢人啊?!里正黑着脸问道,"找我啥事?"

    小暖赶忙笑道,"小暖正想过去问问您,咱们村里可还有要卖的院落,不拘大小,能住人就成。"

    翠巧母女便是一愣。

    里正打量在场的几个生人,皱皱眉想说陈祖父吩咐了村里不让进外人,可他也知道这话跟小暖说了也是白说。相对比起来,暴力的小暖一家比陈家更恐怖,"有两处,你们又要买院子?"

    小暖点头,"这是我们家的远亲郑伯娘和我的弟弟余小欢,他们想在咱们村里落户。走,咱跟着里正爷爷去挑一处合适的院子。"

    郑氏无助地看着闺女,见她点头才敢跟着小暖去了。翠巧这些年在展家得宠,家里自然也攒了一些积蓄,买个小院子的钱还是有的。

    一会儿工夫,郑氏便飘悠悠地跟小暖回来,不敢相信自己昨日还提心吊胆,今日就从山里搬了出来,还在这里有了宅院,能跟女儿住在一处。

    小暖让翠巧一家去打扫新居,秦氏眼睛亮亮地拉着闺女小声道,"小欢这孩子看着真好。"

    "是挺好。"一看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型的。

    "跟你同岁呢。"秦氏又嘀咕一句,眼睛转啊转的。

    "什么?"小暖没听清楚。

    "没事,晚上人多,咱们吃烙饼?"秦氏露出今天第一缕笑,"郑嫂子他们回来也该饿了,娘去洗几根萝卜。"

    小暖也笑了,"好。"

    待郑氏三人回来,一群人围在堂屋的大八仙桌上有说有笑地吃饭。郑氏初时拘谨,但见小暖一家一点架子也没有,便与秦氏话起家常。见她们越聊越投机,小暖便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这下她不用担心自己不在家时,娘亲无人说话寂寞了。吃完饭小暖精神了,趴在炕桌上写写算的折腾了半夜才睡下,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鞭炮声和大黄的叫声惊醒,眼都没整就皱起眉头。

    秦氏睁开眼,直直地望着房梁,她知道这是陈祖谟带着新媳妇,回来祭祖了。

第一八七章 喂狗与喂猪

    "吵死了!"小暖眼睛都没睁,翻身把娘亲抱住,"还早呢,继续睡。"

    秦氏哪里睡得着,"你和小草不去看看?"

    "我们俩都是闺女,又进不去祠堂,没什么好看的。"小暖嘟囔一句,"娘不是好奇那郡主长得多好看吗,咱们吃完饭一起去看,睡吧。为了他们不睡觉,不是跟自己过意不去吗?"

    也是啊,他们是谁,自己凭啥为了他们不睡觉折腾自己?秦氏麻利地闭上眼睛。一头猪,两头猪,三头猪...

    待到她们娘仨起来时,翠巧竟已经不声不响地把饭做好了。小米汤,烙饼,凉拌萝卜丝,五香鸡蛋,明明是一样的材料,经她的手一拾掇便显得上档次许多。

    "奴婢是按照夫人教的法子做得萝卜丝,您尝尝看?"

    秦氏看着切成一条条的饼和长短粗细一致的萝卜丝和每碗飘着六粒小枣的汤,有种莫名地感动。原来家里土生土长的东西,经巧手烹制,也能做得这么漂亮。她吃了口萝卜,便赞道,"好吃,比我做得还好。不过以后你可不兴起这么早,天亮了咱们再起来一起做,坐下吃吧。"

    "是。"翠巧屈膝应了,坐在绿蝶边上拿起筷子。然后,她震惊地看着绿蝶吃了一大碟子饼,喝了三碗粥。

    小暖呵呵地笑着,"饭后翠巧到你娘那边继续收拾,该买什么就从村里的店里,这里该有的都有。"

    "是。"翠巧没想到她这辈子还能跟娘一起逛街买东西布置新家,一激动,也喝了两碗粥。于是乎,今天的粥喝的干干净净,都没给大黄和猪剩下。

    秦氏想了想,"我也去帮忙吧?"

    小暖笑道,"您不是想去看陈家的新媳妇吗,看完咱们再去。"

    秦氏赶忙摇头,"我去看热闹算怎么回儿事,还不知道让村里人说啥呢。再说她长那么漂亮,娘去了也是丢人,给自己找不痛快。"

    "奴婢帮夫人装扮上,一定比郡主好看。"翠巧赶忙道。

    秦氏苦笑,"你们莫哄我,我都多大岁数了,还能跟人家十七八的小姑娘比,小草不是说了,郡主长得比画上的人儿还好看。"

    "正是因为她十七八,才没有夫人的气度。"翠巧道。

    这话说的有道理!小暖眼睛转了转,"吃完饭翠巧先帮我娘装扮上,不要太过,自然朴素就好。"

    秦氏都没有拒绝的余地,便被小暖和小草按在凳子上。打胭脂,抹粉,画眉,小暖也手痒地给娘亲用眉笔画了个精神提气质的眼妆,然后满意地出门了。

    秦氏一路上都不好意思抬头,待到了茶宿二楼雅间,推开能看到陈家院门的窗户,四人一狗等着看热闹。

    秦氏有些坐立不安,"要不,娘下去把菜地里的菜叶子捡回去吧,人不能吃,还能喂猪呢。"今早没来得及给猪熬食呢。

    "走,咱先捡菜叶子。"只要娘觉得舒坦,干什么小暖都随着。

    四人在地里捡菜叶子,大黄撒欢,没一会儿便听路边传来喧闹声,原来是陈祖谟和柴玉媛拜了祠堂,要来茶宿拜见云清先生了。

    秦氏听着他们的声音一点点大起来,倒不紧张了。

    不管秦家村有多大,陈家有多厉害,这里是她的地,这是在她的地上盖的茶宿!他们踏入的是她的地方,秦氏就觉得有底气。

    簇拥着陈家新妇的村里人,看到秦氏母女又偷眼看陈祖谟,生出看好戏的激动。陈祖谟见到秦氏心里堵得难受,暗道这蠢妇明知自己和夫人回村,不在她的院里好生待着,反而不知羞耻地到这里来卖可怜!

    真是,岂有此理!

    柴玉媛看到小暖和小草,也就知道了那位背对着她,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就是陈祖谟原夫人秦氏,便不屑地眯起眼。

    "汪!"大黄愤怒地叫了一声,柴玉媛的眼眯起,越发地不善了。

    "爹,郡母!"拎着几片菜叶子的小草大声喊道。

    郡母?村里人眨巴眨巴眼睛,柴玉媛勉强挂起慈爱的笑,"捡菜叶做什么?"

    她的声音里透着高高在上的得意,秦氏不由得有了火,拎着筐头转身,与柴玉媛对上。

    两人都愣了。

    秦氏心道,这郡主也没小草说得那么漂亮,只比一般人好看了些,远不如严三爷。

    柴玉媛则目露寒光,没想到这妇人竟有几分姿色!怪不得当年的夫君能看上他,就算合离了也对她念念不忘,下不去重手!

    陈祖谟的目光扫过秦氏,又回来再扫几眼,觉得她跟往常不一样,似乎眼睛格外得明亮。她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柴玉媛见陈祖谟竟盯着秦氏,便咬了唇。手下意识地握在腰间,再看,就把他的眼珠子剜下来喂狗!

    喂猪。"小草看不懂这些大人眼里、心里的弯弯道道,很是乖巧地回答郡主的话。

    "咳咳!"柴玉媛不由被呛得弯腰咳嗽起来。

    陈祖谟赶忙伸手搀扶她,爱怜道,"快去进吧,莫受了凉。"

    柴玉媛得意地瞟了秦氏一眼,跟着陈祖谟走进客栈。

    村里人便在门口围着,目光自然落在秦氏身上。却见她没事人一样转身,继续捡菜叶子,待捡完了便把筐头背起来,"咱回家喂猪。"

    众人...就这样了?看到把她休了的男人带着新媳妇儿回来炫耀,她不哭不闹,反而只想着喂猪?

    有村霸小暖在此没人敢多嘴,只与秦氏客气地打了招呼,便乖乖让路。

    秦氏走出人群,脚步更轻快了。

    小暖笑着追上去,"娘觉得怎么样?"

    "没你们说得漂亮,那眉眼一看就不是好脾气,你爹有得受了。"秦氏竟有点幸灾乐祸。

    小暖眯着眼睛笑了,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在她的有意引导下,娘亲已经将柴玉媛想做了天仙般的美人儿,所以无论柴玉媛长得什么模样,娘亲见到了她的真人,也不会觉得惊讶。因为柴玉媛除非长到三爷那般妖孽的模样,否则她不可能达到娘亲心里勾勒的模样,娘亲见了,也就不觉得她好看了。

    绿蝶低声道,"郡主今天在腰上围了一根皮鞭,她在京城时便是见谁不顺眼,便抽鞭子。"

    "怕是你奶奶在她面前,也树不起婆婆的派头儿了。你们以后离她远点儿,知道不?"秦氏说完,又欢快地道,"晌午人多,咱们吃猪肉白菜馅的饺子!"

第一八八章 秦日爰是个知趣的家伙

    陈祖谟带着夫人见过云清先生后,不舍她在村里受冻,便急急带着她回陈府。

    在马车上,柴玉媛坐在一边,一声不吭地玩着手腕上的暖玉镯子。陈祖谟见她似是无聊,便哄道,"楼知县夫人的外甥女方挽离在楼知县家中,她与你可还熟识,不如你给她下帖子让她过府来玩儿?"

    柴玉媛一听她的名字,便嘟起小嘴儿,"夫君见过方挽离了?"

    "只听楼知县提过一次。"陈祖谟笑道,"不喜欢跟她一起玩儿?"

    柴玉媛哼了一声,"方挽离明日一定会去青湖别院,明日也就见到了。玉媛要和夫君在一起,弹琴作诗!"

    明日乃是郡主三朝回门的日子,柴智岁会在青湖别院宴客,晟王应会到场,有晟王在的地方,方挽离岂会错过,柴玉有又哼了一声。又是一个被晟王的皮囊迷了眼的笨蛋,待她行为有失见识了晟王的手段,以后听到晟王的名字,都得退避三舍。

    听到郡主要弹琴作诗,陈祖谟的眼角便跳了跳。他乃贫苦出身,有书读已是不易,何曾学过抚琴。听曲品琴还能说上几句,抚琴那是不可能的。

    "也好,夫人弹琴,为夫题诗,你我偷得浮生一日闲。"

    柴玉媛睫毛快速地眨了眨,抽人她会,拨拉琴弦她可做不来,便撒娇道,"天怪冷的,不如咱们在屋内对弈?"

    陈祖谟十分纵容,"都可,夫人喜欢就好。"

    柴玉媛便红了小脸,"夫君拿玉媛当小孩子哄!"

    陈祖谟牵起她的手轻轻地揉捏着,"夫人比为夫小十岁,为夫当然要哄着,宠着。累不累,先歇一会儿?"

    柴玉媛含羞带怒地瞪了他一眼,"都怪你!"

    昨夜便又要了两次水,起床时她都要被丫鬟笑得没脸见人了。

    陈祖谟被她这一瞪,忍不住心神荡漾地把她拉过来安置在怀中,"嗯,怪为夫,睡吧。"

    柴玉媛哪敌得过陈祖谟的脸皮,靠在他怀里不敢再睁眼。陈祖谟低头看了,便忍不住一阵得意。能让娇蛮的郡主如此服帖,是他陈祖谟的本事,早晚他会把她训得服服帖帖,唯他之命是从。

    也只有玉媛这样身份、这样的容貌才能配得上自己,才能做自己孩儿的母亲。陈祖谟的手不由得轻轻落在她的小腹上,这里面或许已有了他的孩子呢,不同与每次和秦氏同房之后的厌恶以及得知她有孕时的反感,现在陈祖谟对他和柴玉媛的孩子充满了期盼。

    回到陈府,二人先到后院给娘亲请了安,便回自己的院子对弈品茶,好不自在。

    局将半,管家陈忠派人送话将陈祖谟请了去后,柴玉媛一把推开棋盘,厌烦道,"无聊死了,本郡主要睡觉,谁都不许吵我!"

    "您今天中午还要去安宁堂陪老夫人用膳?时候快到了。"丫鬟提醒道。

    柴玉媛厌恶地皱起眉头,"去干什么,听稻子一亩地长多少斤又能出多少米么?派人过去说一声,便说本郡主昨夜没睡好,不去了!"

    "是。"丫鬟哪敢惹郡主不高兴,赶忙伺候她宽衣放帘,退了出去。

    陈祖谟到了前院,见父亲也被请了过来,正在看信。陈老爷看完,把信递给陈祖谟,"刑部尚书张思简大人已在益州连斩三人,其中便有知州家的公子,看来此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了。"

    "这么快?"陈祖谟也下了一跳。

    "益州的知州乃是大皇子的人,这怕是会牵扯到京城那边。"陈老爷子捋着胡须分析道,"益州南山内一处铁矿被人私采,扮作山匪拦截行商,逼迫猎户进山开矿的乃是益州厢军,这可是滔天大罪!"

    父子二人对视半晌,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安感。

    "南山私采甚重,信上说山中缴得的兵器却不过数十件,皇上震怒,又派了兵部侍郎陈莫过来追查兵器的下落。"陈老爷子道,"此事牵一发则动其全身,搞不好大皇子会..."

    陈祖谟也眨眨眼睛,"您的意思是?"

    "承平王是个老狐狸,应不会与大皇子死绑在同一条船上,咱们先静观其变,至于大皇子教给你的任务先缓一缓。"陈老爷子低声道。

    陈祖谟苦笑,"便是不想缓也得缓着,儿几次递帖,连乌家的大门也没能进去,更谈不上替大皇子拉拢乌家了。"

    "或许可以从喜宴那天那个叫乌羽的少年身上下手。"陈老爷子一脸精明,"乌锥对乌羽那般恭敬,怕他在乌府的地位也不一般。乌羽又与三皇子交好,咱们交好乌羽不只能靠近乌家,也能交好三皇子,一举两得。"

    "乌羽住在三皇子府中,并不容易搭上话。"陈祖谟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人,他的眼睛转了转,"咱们不如从绫罗坊的秦日爰身上下手,儿看他与乌羽颇为投机,且那少年看起来颇为知趣..."

    小暖这边还不晓得自己被渣爹盯上了,在家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便与娘亲带着翠巧到展家给老夫人送葬。

    展宏图的娘亲小吴氏见小暖来了,拉着她到角落里呜呜地哭,"婆婆非说老夫人把她的私产都给了图儿,让我交出来以解展家之困。可老夫人根本就没有给我多少私产,我便是全交出来也无济于事啊..."

    小暖径直问徐妈妈,"此事当如何处理?"

    徐妈妈马上道,"少夫人莫慌,老夫人不是交代过您?无论夫人说什么您只管哭就是。"

    小吴氏摸着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小暖,"可婆婆一日问三次,我总不能每次都哭啊,就没有其他一劳永逸的法子么?"

    小暖才不会给她乱出注意坏了老夫人生前的布置,"没有。她是您的婆婆又是您的姑母,只有如此才算稳妥,现在激怒了她,与您与图儿无益。"

    徐妈妈也安抚道,"老夫人也给大少爷留了家产,比宏图孙少爷的还多。夫人只是不信罢了,此事她早晚会查清,到时自然不会再难为您了,您要相信老夫人的安排才是。"

第一八九章 买霓裳布庄

    小吴氏点头,苦恼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

    "待到孙少爷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时,您可得沉住气,在展家内宏图少爷能依靠的也只有您了..."徐妈妈连声劝着。

    小暖返回灵堂内,许久才见徐妈妈出来,小暖低声道,"妈妈辛苦了。"

    徐妈妈摇头,"老奴不辛苦,老夫人嘱咐之事,老奴万死不辞。"

    小暖又低声道,"妈妈是奉了老夫人的命才跟在少夫人身边是不假。但现在您在少夫人身边伺候,所以您的主子就是她,一件事两面说,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徐妈妈怔了怔,连忙点头,"多谢姑娘,老奴明白了。"

    待送了赵老夫人下葬,小暖又安慰了几番展宏图,答应让他到秦家村找大黄和小草玩,便急匆匆地往回走,去绫罗坊处理商事。

    待她到了绫罗坊时,却发现小眼睛小鼻子还红着的展宏图,已经坐在书房内打算盘了。

    看着他挺得笔直的小身板和专注的神情,小暖露出欣慰的笑容,这孩子未来可期,她正要迈步进入书房是,展福急匆匆地跑过来,"小东家,去山里换皮子的一个小队回来了!"

    "如何?"小暖问着,大步往外走。

    展福笑得如同斗霜秋菊,"不比上次少,咱们发了!"

    可不是发了么!上次换回来的皮子质地极好,滚毛边的冬衣或斗篷的样式在店里一摆出来,这皮毛便被济县地富户们抢购一空。

    小暖慰问了满载而归的商队,又去看刚入库的毛皮,指着两件白色的说道,"留下白狐皮,我有用。其他的按照咱们商定的计划,开始加工。"

    展柜问道,"可如今咱们这里不太平,往登州城运货须得谨慎,万一半路让人劫了去就损失大了。"

    小暖丝毫不惧,"有九号镖局在,莫说是去登州便是上山下海也使得!"

    "...奕镖头那里也送件斗篷吧?"展柜想起上次在客来香时,镖头奕萩见了自己时那别扭的模样,不由得对他生出几分同情来。

    展老爷在世时,想请九号镖局押镖,都得亲自去请,除了几千两银子的大镖,其他的都请不动九号镖局的镖师。现在绫罗坊换了小东家,便是进山换个皮子都能随手招过一群镖师过来,难怪奕萩地脸那么...难以描述。

    小暖乐呵呵的,"他是习武之人,不怕冷,送斗篷也没用,还不如送点实际的,我心里有数。还有,这些日子先不要大批进货,留下三四千两银子,少爷我有用。"

    "少爷要置办院子?"展柜喜气洋洋地问。

    小暖摇头,"非也,是买铺子,大铺子!"

    几日后,小暖带着新制成的白狐斗篷去见赵书彦。

    斗篷这东西赵书彦见过,不过这白狐得之不易,小暖肯送他,赵书彦开心又心疼,"愚兄不畏寒,你把斗篷放在店里卖银子便好。"

    小暖笑呵呵地抖开,"这是照着表哥的尺寸做的,旁人气质不及表哥的一半,如何能穿得出这件斗篷的神韵!"

    又乱用词...

    赵书彦接过来披上,忍不住问了道,"那,晟王...呢?"

    "你们二人气质不同,更有各的妙。"小暖喜滋滋摸着小下巴围着赵书彦转了一圈,"表哥和三爷穿着斗篷多出去几趟,日爰那里的银子,定是哗哗的!"

    赵书彦看着满眼都是银子的小暖,无奈又纵容地笑着,"好,天再冷些,愚兄便穿上出去转几圈,卖出斗篷得的银子也有愚兄的一份不是?"

    小暖立刻笑得没了眼睛,"还是表哥上道。"哪像晟王,完全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给他分银子的缘故...

    闲聊一会儿,小暖压低声音问道,"听说表哥家的运船和码头都想卖出去,找到主了没有?"

    "这两年水路不太平,做船运生意风险大,是有要卖的打算,不过这么大的买主可不好找,你想买?"赵书彦劝道,"以你现在的人手,就算有九号镖局帮衬,做船运也不合适,赚项不见得比布行多。"

    小暖笑眯眯地摇头,"我只是替人打听,表哥这两天先不要放出消息去寻买家,容我去谈笔买卖。谈成了,你的船运行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而且我还能帮你拿下另一笔买卖,就是表哥这几日正在头疼的那一件。"

    赵书彦见她胸有成竹的小样子,便温和地笑了,"好,等你。"

    小暖得了准话,喜滋滋地出陈府,又过了两天颠到严府,不,应该说是晟王府,当教头。

    讲完最后一此识人之法后,小暖没有立刻走,而是留在府中等着严晟回来。待看到他回来时又没穿自己送的斗篷,见他穿的是自己送过来的衣裳,但并没有披上拉风的白虎斗篷,小暖还是有些遗憾的。

    "王爷,您有空不?"

    严晟下马,"此地并非京城,不必如此称呼。"

    小暖转了转眼睛,"三舅舅?"

    玄散一哆嗦,觉得胳膊疼得厉害;玄其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摔折刚长好的胳膊。

    严晟一眼扫过去,小暖马上改口,"三爷,您可得空?"

    "进来。"

    "是。"小暖跟在他身后,颠颠地跑进去,挑了椅子坐了。

    见她坐的比上次来时要远了不少,严晟目光微沉。这丫头自从得知了他的身份,不只不像旁人一样挖空心思地想着如何与他套近乎,反而是主动拉开了距离。

    还真是,有些意思。

    "何事?"

    小暖收了笑,"三爷把霓裳布庄卖给日爰,可好?"

    玄其抽抽嘴角,不由得同情起昨日来送账本时,委婉抱怨三爷竟穿别人家制的衣裳的木桶。

    "你从哪里得知霓裳是我的?"

    小暖笑道,"自是我找人查的。刚得到消息时,日爰吓了一跳,也十分的汗颜。"

    在这之前,她几次在严晟面前提起自己要买霓裳的事,还让人家替她保密,小暖忍不住地脸红,也暗暗埋怨严晟居然不露声色的看她出丑。

    从这件事来看,这厮绝对是个腹黑的货!

第一九零章 成了,成了

    严晟知道她想要霓裳,只是没想到她会直接过来跟自己买,"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何要把霓裳卖给你?"

    小暖咳嗽一声,"因为霓裳这两个月的流水在以每月一成的速度减少。这虽与绫罗坊经有关,但主要原因是您选的布庄掌柜眼光手段不够用。三爷定也看出了这一点,但两个月都没有换人,想必是您的手下没有更合适的人可换吧?"

    严晟摇头,"有一个。"便是你了,严晟考虑要不要把她正式纳入麾下。

    小暖笑眯眯的,"就算有,三爷觉得若是光明正大的斗,他能斗得过日爰么?"

    严晟...

    "您让客来向的掌柜木商打听船运行的事儿,日爰可是听说了。三爷忙于军务可能不知济县船运行的事儿,赵家无论是运船、船上的管带和苍头、还是仓库莫说济县,便是在登州内都是数得上前三的。您把赵家的船运行买过来,绝对不亏。"小暖非常不厚道地笑了,"但是赵大哥答应了日爰,没有我点头,他不会把船运行卖出去。"

    居然敢这么拿捏三爷...

    玄其默默地替小暖捏了一把汗。

    严晟眼底却带了丝赞许,"你答应了赵家什么条件?"

    "三爷一下就找到了关键。"小暖拍了个马屁,才接着讲道,"我答应了帮赵家牵线做成另一笔买卖。"

    "是什么?"严晟竟生出些兴趣,这丫头能认得几个人,又能牵什么线,若说是赵书彦借机帮她倒有可能。

    小暖嘿嘿一笑,"此事涉及商业机密,若三爷不把霓裳布庄卖给日爰,日爰便不能说,否则您抢我的生意怎么办?"

    "哈哈哈——"书房里间传出响亮的笑声,姜公瑾踱着方步走出来,逗小暖道,"你觉得三爷派人去赵家买船运行,赵家会驳了三爷的面子?还是赵家开出的条件,三爷做不到?"

    "赵家一定会给三爷面子,三爷也能做到,但是三爷不会这么做。"小暖要是没有准备好了,怎么敢过来跟三爷谈买卖,"但第一,三爷不会以身份压人;第二,三爷不想与朝官有过多瓜葛,赵家这样的人家三爷不愿直接接触;第三,三爷让木商去找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是您想买船运行,对吧?"

    条条在理!姜公瑾又笑了,"看来木商和木桶这两个,都该换了。事情没做成,反而让日爰钻空子要撬走三爷的生意。"

    小暖笑眯眯的,"木桶是差了些,但木商还是非常不错的。若非三爷主动透露,日爰也想不到他与您的关系。三爷,买下赵家船运后,有您的九号镖局护送,两厢和和,岂不美哉?再说布庄对您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这买卖值不值?"

    当日她跑去客来香卖瓜时,严晟怎会料到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几个月后竟已能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与自己谈生意,若是换回赵家的船运行,,"日爰打算多少钱买我的霓裳?"

    听他突然叫自己的名字,小暖的身子不由得一酥,连忙正正心神,告诫自己不能中美男计,立场坚定地道,"四千三百两。"

    想过她出不了高价,不过这价格也是在是太低了。

    小暖赶忙道,"这个价钱已经是看在霓裳是三爷的份上才给的,我的人其实只给了四千两的报价。"

    "你的人?"严晟的声音淡淡地含了冰雪的温度。

    "是合伙做生意的人。"小暖笑道,张三有在霓裳布庄转了五天就给出四千两的价钱,若是再让他转几天,说不定能降到三千五百两,他可是以一百五十两就拿下一家布庄的绝顶谈判人才。

    严晟摇头,"四千五百两。"

    "好,成交!"小暖立刻取出几张文书,递过去,"三爷看看可有不妥之处,若有,日爰立刻改。"

    姜公瑾...

    严晟接过来看着上边四千五百两的卖价,也忍不住笑了,"你个小滑头。"

    小暖立刻替三爷磨墨,递上一支笔,继续拍,"三爷是掌管千军万马做大事的人,不想在这种小事上与日爰计较罢了。"

    严晟接过便签了字,小暖立时心花怒放。

    得了便宜还顺便给一碗迷魂汤,这秦日爰还真把三爷当纸老虎了。姜公瑾冷眼看去,似乎三爷也乐在其中,"老夫做个证人?"

    小暖见严晟不反对,赶忙把文书递过去,请姜公瑾也签了名,才递给三爷一张,自己留了一张,"我这就去找木商签个表面的文书去衙门过了手续,三爷放心,这一笔您绝对不会亏的。"

    严晟看着喜不自禁的小丫头,有心提醒她几句,就听着小丫头接着道,"关于识人之术,日爰能教的都教了,剩下的便是各位大哥自行揣摩,日爰来与不来已无甚差别,三爷看这笔买卖,是不是可以结了?"

    这是过河拆桥?严晟挑挑眉。

    小暖接着说道,"半路加入的不算,一开始便跟着日爰学的十五人,都有了日爰的七成,木刑大哥比起日爰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已算完成了三爷开出的条件,您可以随意抽查。"

    严晟点头。

    小暖立刻笑了,"既然如此..."

    "镖局的牌子给你时是两支免镖,现在是六支了。"严晟淡淡道,"你来我这里教的这十四个时辰,能与六支镖相抵?"

    姜公瑾...

    "三爷,学识是无价的..."小暖叹口气,"好吧,我的金牌免费镖一个月退回到两支好了。"

    "剩下的四支先算你预支的。"严晟愉悦地眯起眼睛,"第一支镖:买下船运行后,帮我把人过一遍,不合适的全部剔除出去,剩下的三支待我想到后再与你谈。"

    姜公瑾...

    玄其抬头看了看三爷,心说三爷跟陈姑娘在一起时间长了,也变得不厚道了,那四支不是给陈姑娘的南山之酬么?

    小暖却不知道这一点,她立刻,"好,成交!三爷再帮小暖写几张'招财进宝';可好?"

    严晟顿了几秒,"前些日子写的用完了?"

    "嗯,三个挂在店里,三个在家里。不是刚跟您买了个铺子么,怎么也得挂上一张不是?"小暖觉得自己这次,脸皮十分地厚。

第一九一章 日爰怎么可能是个女儿家

    姜公瑾好奇,"为何家里要挂三张?"

    "先生有所不知,日爰现在有三处院子。"小暖笑呵呵的。

    姜公瑾拱拱手表示佩服,"为何要挂三爷的字?"

    "因为三爷的字写得好,小暖看到就觉得心里舒坦,客人们见了也舒坦,银子自然就来了。"小暖喜滋滋的。

    姜公瑾抽抽嘴角,"小兄弟真知灼见,老夫佩服。"

    严晟看自己面前举着笔,笑得像个小狐狸的小暖,接过来,放在一旁,"我今日心里不舒坦,字写不好。"

    小暖...

    姜公瑾哈哈大笑。

    小暖正要告退时,姜公瑾却问道,"你帮赵家牵了什么线?"

    "京畿的十顷良田。"小暖拿到布庄,也不用再瞒着,"前些日子在陈状元的喜宴上,日爰结识了一位想入秦家村陈家族学干活的书生,便帮着拉个线。后来一起去听曲儿时,他说要卖良田,而赵大哥家恰好要买,所以就水到渠成了。"

    严晟眉间微蹙,"与人听曲儿?"

    "是啊。"小暖笑道,"怡翠楼新来了个琴弹得非常好的清倌,真可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严晟眉间蹙得更紧了,"赵书彦带你去的?"

    "赵大哥怎么可能带我去那种地方,是跟别的朋友一起去的,青楼妓馆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日爰岂能错过。"小暖振振有词。

    严晟蹙眉,"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个姑娘?"

    "啪"!姜公瑾手中茶杯掉在了地上,吃惊地看着小暖,"姑娘?"

    小暖看出三爷并没有真的生气,便笑吟吟地道,"日爰穿上这身衣裳后从不把自己当姑娘,而是要撑起绫罗坊打下一片江山的好男儿秦日爰。您不知道,昨日陈状元的管家还到绫罗坊给日爰下帖子,请日爰过府饮宴呢,日爰怎么可能是女儿家?"

    严晟平静地看着她,看不出生气与否。玄其先忍不住问道,"若有一日陈姑娘的身份被人揭开,该当如何是好?"

    "自然是,"小暖高深地摸着小下巴,"船到桥头自然直,死猪不怕开水烫喽。"

    玄其...

    "三爷,玄大哥,你们不必为我担忧,山人自有妙计。"小暖刚买了霓裳布庄,美得冒泡,走的时候都是飘的。

    玄其还是不放心,"三爷,我去送送?"

    严晟看着桌上的文书,一动不动。玄其不晓得能不能去,玄散冲着自己这作死的兄弟微微摇头。

    "三爷觉得有何不妥?"姜公瑾走过来看,见这买卖文书上条理清楚,内容扼要,只是,"这字还比不得蒙学稚子,难怪这姑娘让三爷帮她写招牌。"

    严晟微微摇头,"比之前好了许多,已有了丝神韵。"

    神韵?姜公瑾低头看了半天,"这是...摹的欧阳公的字帖?"

    严晟点头。

    姜公瑾捋着胡须,"老夫记得三爷这里有欧阳率更《三十六法》的真迹,或许可以借给她揣摩一二。"

    借?玄其低下头,早就送过去了...陈姑娘晓不晓得那是真迹还不一定呢,不对,她应该一定不晓得。

    玄散看着还没自己写得好的文书琢磨,陈姑娘的字写成这样姜公还能认出有欧阳率更的风骨,果然不愧是大家!

    小暖可不知道自己的字又被人嘲笑了,她一路飘到绫罗坊见黄子厚在门口乖乖候着,便点了他到书房大加赞赏,"这次霓裳的事你做得非常好,日后就跟在我身边做事吧。"

    黄子厚喜得双膝跪地,"多谢小东家!"

    小暖让他起来,越看越满意,便问道,"你如今住在何处?"

    黄子厚不好意思地用脚尖搓搓地,"柜叔许我睡在店里,我可以帮着看店..."

    也就是说还无住处,小暖便道,"以后不必看店了,三河街轩雅茶社对面那处是本少爷的宅子,你搬过去,跟守门的根叔住在外院。你以后工钱每月三两直接从我这里取,四季衣裳另算。"

    "多谢小东家!"黄子厚立刻明白自己通过考核,成了小东家的心腹,以后不是在绫罗坊展柜手下做事,而是直接跟在小东家身边做事。

    做好了,他有可能成为东家的左膀右臂,黄子厚毕竟年少,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了。

    于是,这对主仆,面对面的傻笑了一会儿,小暖才吩咐道,"把东西搬过去后,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赵家船行的底细你去摸一摸,特别是在船行做事管事们,不必急,务求全面。"

    "是!"黄子厚领了工钱欢快跑去搬家。

    小暖又进里间看了看正在写字的展宏图和展柜的孙子展潜,琢磨一会儿把展柜叫了来,"展潜这孩子聪慧,不如让他跟着图儿去县学当几年书童,柜叔觉得如何?"

    展柜立刻跪在地上磕头,连声称谢。

    展柜的孙子是奴籍,能跟着展宏图去县学读书,虽然只是书童的身份也是天大的造化了,而这造化是小暖给的,展柜如何不感激。

    "话我就不多说了,柜叔懂得比我多。你去账房支四千五百两的银票,跟我去趟霓裳布庄。"小暖吩咐道,"那布庄,以后是咱的了。"

    刚爬起来的柜叔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都变了,

    "多少,四千五百两?!"

    小暖笑眯眯的,"不错。"

    对面的木桶"啪"地一拍桌子,"莫说四千五百两,就是一万四千五百两,你也休想买我的霓裳,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坐在霓裳布庄后堂雅间内的小暖不急不缓地拿出一份文书,"木掌柜听错了,不是想,是秦某已经买下了,过来跟您走个官面手续而已。"

    木桶拿过文书看着上边三爷**凤舞的大字和印章,尖叫道,"假的,我不信,我不信!"

    "不如您亲自去确认一趟?"

    "你给老子等着!"木桶拿着文书跑了,小暖身后的展柜也还没缓过神来,"一万四千五百两夸张了些,但一万两总是有的。小东家莫不是抓住了霓裳布庄的东家什么把柄吧?"

    "非也,本少爷是帮了他一个忙。等着接下来咱们盘点铺子,你就知道四千五百两也不算少了。"小暖喝了口茶,"这茶没咱们店里的好,换了。"

    "...是。"展柜应了,心想这霓裳布庄的东家不是说挺厉害的,难道传闻有假,其实是个...傻子?

    待木桶从木商那里回来,垂头丧气地把文书拍在小暖面前,咬牙切齿道,"算你狠,你给老子等着!"

    小暖笑眯眯地点头,"还请木掌柜列份文书,咱们去衙门把手续过了吧,秦某也好尽快接管布庄。"

    木桶跳起来骂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秦日爰不过靠着赵家一时得志罢了,摆出这幅小人嘴脸,合适吗!"

    小暖收了笑,"你派人暗中抢绫罗坊的生意,还妄图断我们的货源,就合适了?若非看在你们东家的面上,你以为本少爷会饶了你?"

    木桶惊得瞪大眼睛,自己做得那般隐蔽,连木商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晓的?

    "写文书!"小暖才没工夫跟他磨嘴皮子,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不堪大用,不用她收拾,三爷早晚也会免了他。

    好汉不吃眼前亏,木桶乖乖地拿笔写文书。

    待跟小暖从衙门出来后,跑回绫罗坊召集管事商量霓裳布庄怎么个管法,再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第一九二章 君子一诺

    如此这般地连忙了三天,小暖才算把霓裳盘点清楚,人手留下大半,使奸耍猾的一律清走,多出来的空位让她调|教出来的绫罗坊的人顶上。绫罗坊的二掌柜展福升任霓裳布庄的大掌柜,被他带过去的十一个伙计也都成了小管事,升职加薪,个个喜气洋洋。

    这十一人中包括对霓裳布庄异常熟悉的女伙计蓝紫晨,涨了工钱成了管着四五个人的小管事的蓝字晨回到自己离着霓裳不远的家中时还是不敢相信,几日前还坐在她的茶摊上看着霓裳喝茶的少年,转眼间就成了霓裳的掌柜。

    赵书彦得知小暖成功买下霓裳布庄后,惊喜莫名,拉着她去庆祝。

    同样被赵书彦拉过来的齐之毅听到小暖居然真的买下了霓裳,惊得掉了筷子,"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小暖笑得很是得意,买下霓裳后,绫罗霓裳合璧,济县已是她的天下!

    "那样赚钱的布庄,人家怎么可能卖与你?"

    小暖把经过讲了一遍,然后道,"所以下一步,日爰便是要帮赵大哥把船运行卖给客来香的掌柜了。"

    齐之毅听完,不得不佩服小暖这一圈连环计用得妙,"客来香的东家到底是怎么个来头,他们开酒楼的,买船运行做何用?"

    小暖没吭声,赵书彦回道,"客来香的东家是南部潮州的大商号,秦记。"

    潮州的秦记应该是严晟的一个幌子,此事牵涉甚多,小暖也不便明言。

    齐之毅并未听说过秦记,但能让赵书彦称一句"大商号"的,规模必然小不了,"两年前他们买霓裳时,花了八千多两吧?"

    小暖点头,"八千五百两。"

    "不愧是大商号,气魄果然非同一般。还没亏本的生意说卖就卖了。他们买船运行要做什么?"齐之毅再问。登州齐家做船舶和刺绣生意,赣州秦记买了赵家的船运行,以后齐家与秦家应该有买卖可以做,当然要多打探些消息。

    "小弟只听说他们要运山货和粮食,再具体的小弟就不晓得了。"小暖回话,她推测三爷买船运行,但是大有用处,不过不可明说。

    赵书彦打趣道,"莫管别人,子许的话是不是该兑现了?"

    "什么话?"小暖好奇问道。

    赵书彦看着苦瓜脸的好友,心情颇为顺畅,"两月前闲聊,你齐大哥说你能在年底前拿下霓裳布庄,他便把齐家绣坊送与你。"

    小暖惊了,还有这事儿?!

    齐之毅哈哈笑了两声,强撑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改日得空了,日爰随愚兄去趟登州,把它收了?"

    赵书彦低头闷笑,小暖却摇了头,"君子之诺当然要遵守,玩笑之言齐大哥却不必当真。"

    齐之毅摇头,"你是不知愚兄的绣房之大..."

    "日爰当然知道,"她已不是两月前了,这段日子小暖搜集了周边大商号的信息,曾做过刺绣皇商的登州齐家她怎会不知,"就是因为知道,日爰更不能要,因为就算要了,日爰也吃不下去。"

    齐之毅微讶,然后轻轻起笑了,"日爰身为女儿家,竟能看到这一步,愚兄甚是惊讶。"

    "日爰穿上这身衣裳就不是女儿家,齐大哥不必把我当做小姑娘让着。"小暖舒朗笑道,"说起绣坊,我倒真有一件事,想厚着脸皮请齐大哥帮忙。"

    "你我兄弟无需客气,日爰吩咐便是。"经这一事,齐之毅看小暖越发地顺眼了。

    小暖很是小心地道,"小弟的绫罗坊也有几个不错的绣娘,但比起齐大哥绣坊里的却是天壤之别。不知日爰可否从大哥的绣坊借几个绣娘过来,或者我送几个人到大哥的绣坊学习一段时日?若是不方便,大哥但讲无妨,你我兄弟别为了生意上的事损了交情才是。"

    绣坊的立足之本便是绣法以及绣娘的精湛手艺,小暖这要求若真论起来,实是有点唐突的,若没有刚才说要赠绣坊的玩笑,她也不会提起。

    齐之毅并未直接回应,而是问道,"日爰有做皇商的打算?"

    小暖一听便知齐家还有争夺皇商之意,齐之毅是怕自己学了他们的手艺,多个竞争对手,笑道,"大哥委实太瞧得起小弟了,小弟绝无此意。不只现在不会有,以后也绝不会有。"

    "这是为何?"齐之毅又问道,"皇商代表着天下商号的最高荣耀还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做皇商不止要有钱有能耐,还得有关系、疏通各种门路,赚回的钱多但担的风险也大。日爰胆小又无资历,所以做不起皇家的生意。"小暖真诚解释道,"再说天下之人皆需穿衣,只要日爰做的好就不愁没有生意。"

    说完,小暖才想起三爷也是皇家人,自己与他做生意,算不算跟皇家做买卖?若仔细算,应该不是吧,毕竟三爷打得又不是三皇子的旗号。

    听她这么说,赵书彦欣慰地笑了,齐之毅也不由得点头,"你不足半年便拿下济县一半多的布匹生意,还能如此清醒实属难得。这样吧,你派十人到愚兄的绣坊去学,为了弥补这些日子你人手的不足,愚兄再派十人过来帮你做事,至于这些人怎么用,都由你说了算。除了我齐家的独门绣法,其它的你可以尽数学去。"

    不只小暖,赵书彦都惊讶于齐之毅这少有的大方。

    齐之毅笑道,"你们无须如此惊讶,之毅堵的是日后。若不出之毅所料,三年之后我大周布匹刺绣这一行内,秦日爰的名字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愚兄现在施以小恩小惠,日后有事求到贤弟门前,也好开口不是?"

    小暖起身一躬扫地,"齐大哥雪中送炭之情,日爰没齿难忘。若真有那一日,只要是日爰能做的,定倾全力相帮。"

    齐之毅的话,半是真心半是玩笑,听小暖这么一说,他却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值得的买卖:用十个绣娘,换了小暖的一个承诺。

    而两年后,齐家大厦将倾时,也正是小暖守今日之诺才让他们逃过一劫。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一九三章 立着走的,还是爬着走的?

    谈下这桩买卖,等于是双喜临门,小暖心中高兴,举杯相敬,三人喝了个痛快。

    酒过三巡后,赵书彦才问道,"这些日子日爰可见过乌羽?"

    小暖摇头,"上次喜宴一别,再未见过。"说起来也是奇怪,小暖后来这几次去严府,见过乌羽那两只高仿狗,却再没见过他的人,不晓得他最近再忙些什么。

    "赵大哥找乌羽有事?"

    "倒是无事,愚兄只是好奇他的身份罢了。"赵书彦笑着举起酒杯,"酒逢知己千杯少,来!"

    小暖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齐之毅见她饮得如此豪迈,便出言劝道,"贪杯伤身,差不多了。"

    赵书彦哈哈大笑,"子许又被他糊弄了,咱们吃的是酒,她吃的是茶,如何会醉?"

    齐之毅打开桌上的酒壶盖看了内中乾坤,也不由得大笑,"鬼丫头!"

    虽说吃得是茶,但多了也是会涨肚的,小暖喝了十几杯尽兴了便与两位大哥告辞,带着绿蝶回家。

    齐之毅探身望着楼下人群中晃晃悠悠走着,无半分女儿形态的潇洒少年,叹道,"云岫,此子,你我皆不及也。"

    赵书彦举杯,笑得温柔,"然。"

    小暖回到秦府时,根叔跟着少爷回到书房,递上一摞帖子,"今日陈家又来递帖子请您明日到陈府饮宴;城南木行王家请您后日去参加他家孙儿的满月酒;三山杂货的东家也派人送了帖子来,想约您见个面..."

    小暖点头,"王家那里根叔替我走一趟;子厚去陈家回话,说我明日过去。三山杂货那边,帮我约在大后天..."

    根叔去做事,小暖带着绿蝶回到内院跳到隔壁的小院,换装在屋里躺了会儿才出门去锦绣布庄找张三有。

    张三有听了小暖的话,惊得站起身,"愚兄怕是难当此任。"

    小暖笑道,"我为秦小东家举荐张大哥就是觉得你能成,你明日辰时过去试试吧,若是成了岂不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霓裳那么大的布庄..."张三有喃喃道。

    小暖径直问道,"三友哥想不想做?"

    "想是想..."

    "那明日就去试试,去试了就有机会,否则什么也没有。"小暖点他道。

    "霓裳布庄的新东家是绫罗坊的秦日爰,那人虽年纪与愚兄相仿,但本事却大得很。他真的能看得上愚兄么..."张三有忐忑,他乃一介书生,只不过在自家的小布庄做了几天账房,哪来的什么真本事。

    不过他对做账房真的很感兴趣,何况是霓裳那样大的店面,去了定能学到不少东西,张三有咬牙道,"好!"

    小暖笑弯了眼睛。

    信叔不放心自家少爷,"姑娘,您与那秦日爰?"

    "一见如故,信叔放心,他这人绝对靠得住。"

    信叔听小暖这么说便放心了,姑娘看人看货,就从来没出过问题。

    解决了账房人选的事,小暖带着绿蝶,哼着小曲儿往村里走。绿蝶仔细一听,才发现姑娘哼得居然是她们上次去怡翠楼听的那首...

    "姑娘,这曲儿若是让夫人听到,怕是不妙。"

    "嗯,回家就不唱了。"小暖继续哼着,"依楼远眺,恨那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姑娘若喜欢那个朱绿姑娘,不如赎回来放在秦府里养着,听曲听琴也方便。"绿蝶觉得那清倌儿个妙人。

    小暖的腿不由得一软,好端端的她养个歌妓做什么,不过,好似大户人家的确会养两个解闷儿的,"好,本少爷考虑考虑。"

    回到家中时,小暖见娘亲与郑氏坐在炕上纳鞋底,不晓得说了什么,俩人都笑弯了腰。见小暖进来,秦氏擦着笑出的眼泪,握住她的小手,"看你冷的,快脱鞋上来暖和会儿。"

    小暖脱鞋上了烧得热乎乎的炕,靠在娘亲是身边问道,"小草呢?"

    "大牛要和谁比赛,她和翠巧去给大牛鼓劲儿,说是堵了一包糖。"秦氏忍不住地笑,自从知道闺女请了镖师后,小草去哪里秦氏也不再拘着,让她撒了欢地玩。让她把这些年的憋屈都补回来,把她娘她姐不能做的事儿,全做个遍!

    小暖也笑了,又问郑氏,"小欢怎么不跟他们一块玩?"

    "他带着大黄进林捉兔子。"郑氏腼腆地笑着,"若是能抓着了,我给你们做兔毛鞋,暖和。"

    "伯娘这鞋,怕是做不成了。"小暖躺在娘亲身边咯咯地笑。

    郑氏愣了,"为啥?"

    秦氏也笑出声,"待他们回来,嫂子就知道了。"

    天快黑时,背着弓箭的余小欢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后边跟着嘴里叼着两只兔子,抬头挺胸的大黄。

    郑氏这才明白秦氏母女笑什么,给儿子递上一碗水,嗔怪道,"亏你打了好几年的猎,竟连只狗也比不上。"

    余小欢输的一点脾气没有,"不是儿子的弓箭太慢,是它跑得太快了。娘不知道,儿子连根兔毛都没看见,大黄'嗖 地一声就跑了,它半天抓了四只兔子..."

    郑氏看着正在被小暖摸头表扬的大黄狗,"那咋只带回来两只?"

    "剩下的两只被它吃了。"余小欢掏出两张兔皮,"还是让儿子帮它剥了皮才吃的。"

    郑氏...

    "这兔子够肥,今晚咱们吃黄焖兔肉!"秦氏拎着兔子掂了掂,"嫂子和小欢在这院吃了再回去。"

    郑氏也没推辞,主动帮忙收拾兔肉。不想兔子肉还没收下锅,小草和翠巧就跑了回来。见到闺女一脸惊慌,郑氏赶忙问道,"咋地了?"

    翠巧径直跑到小暖面前,"姑娘,展毅能的人找到村里来了要抓奴婢,被姑娘请的护院打了..."

    "爬着走的还是立着走的?"小暖往嘴里塞了一个山楂豆,这东西酸酸甜甜的,味道非常好。

    "爬着..."

    "那就好,洗洗手过来吃山楂糖,滋味儿不错。"小暖满意点头,端了半碗糖送到跟回来的保镖张冰,"张大哥,吃糖。"

    九号镖局的一等镖师,现任小暖家的护院兼打手的张冰,非常自然地接过来,"多谢姑娘。"

    "大黄捉了兔子,晚上咱们吃兔肉,张大哥喝不喝酒,我去村里给你打一壶?"小暖笑道。

    还不待张冰说话,在家里保护秦氏的王川立刻道,"此事怎敢劳烦姑娘,小人去就好,上次打酒还欠韩二爷几个钱,小人一并还了。"

    "成。"小暖递过一个银裸子,"王大哥再去村口的食肆里买点小菜回来下酒。"

    王川笑呵呵地接了,秦家虽然不富裕,但大姑娘出手却非常大方,只要他们兄弟干了活,一定会给赏钱。

    具体给多少,则要看对手的强弱,对手越强她赏得越多。

    以致于他们两兄弟天天盼着有人来找事儿,好额外赚点赏钱。现在他们兄弟对这差事十分地满意,回镖局转一圈,除了镖头哪个镖师不羡慕他们兄弟俩的好差事!

    王川揣着钱,美滋滋地出门了。

    翠巧见过是姑娘如此淡定也跟着安下心来,去厨房做饭,安慰被吓坏了的娘亲。

    小暖一边听妹妹叽叽喳喳,一边琢磨着得给展毅能找点事儿做,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第一九四章 日爰,喝什么酒?

    她与展毅能,没有善了的可能。

    陈小暖抢了他想霸占的丫鬟,秦日爰握着他想独吞的绫罗坊,无论哪个身份都让他憋屈,所以不能利用秦日爰的身份去周旋。

    那就干脆,把他收拾一顿,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好鸟。

    第二天,小暖到绫罗坊叫过小跑腿展聪,"去打听打听,展毅能最近都在忙什么,还有他手下的铺子或庄子都是个什么情况。"

    展聪的眼睛立刻爆亮,"小东家终于要吞展毅能的铺子?"

    自从小暖拿下霓裳后,她在店里的人气涨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大伙都期盼着新的奇迹出现,收拾展毅能是展聪期待许久的。

    小暖...

    "小东家,展毅能根本没能耐,他的铺子咱们不要也得被别人要了,下手需趁早!"

    小暖见展聪这亟不可待的模样,便问道,"他以前怎么得罪过你?"

    展聪低下头,"他调戏小人的妹妹,小人一家告到展老爷跟前,他也不过被骂了一顿,小人的妹妹却不堪风言风语,跳井了。"

    "明白了,就算不为了少爷我手里的这桩事,为了你妹妹,咱们也得让他出血!"小暖温声道,"去吧,打听清楚。"

    展聪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跑了出去。

    小暖又叫过一个管事,"去挑两匹布,一匹烟霞银罗花绡纱,一匹薄荷绿的古香缎,再带一件墨竹斗篷随我去趟状元府。"

    绿蝶小声问道,"这么好的东西送给他们不是糟蹋了?听说郡主的嫁妆中,光衣裳布匹就有五车呢。"

    小暖笑了,"女人的衣柜里,永远缺一匹布。"

    小暖在陈府门口下马,由管家陈忠亲自迎送到二进院,陈祖谟笑容可掬地站在穿花门前拱手道,"秦少爷百忙之中抽身赴宴,陈某荣幸之至。"

    主人亲临二院迎接是贵客的待遇,小暖看着渣爹的笑脸,忍着一巴掌扇上去地冲动,拱手道,"前阵子忙于生计,还请陈状元见谅。"

    "听闻秦少爷前几日买下霓裳布庄,经此一举济县布匹生意便是秦少爷的天下了,可喜可贺,今日你我需多饮几杯庆祝。"陈祖谟的嘴,还是蛮会说的。

    小暖笑得谦虚,"也是侥幸而已。"

    入堂见见到高坐的三人,小暖脑中蹦出一个非常贴切成语:一丘之貉。

    展毅能,王南栋,陈祖谟堪称济县渣男典范,柴智岁更是京城草包代表。自己竟被邀请来与这些人饮宴,小暖深深觉得自己的人格被侮辱了。

    展毅能非常不待见这个赵书彦的狗腿子小白脸,不过他今天买陈祖谟的面子,也与小暖寒暄客套着。他的同道中人城南木行的少东家王南栋也凑过来,与小暖说话。

    "昨日接了王兄的帖子,可惜明日秦某有事在身不能去侄儿的满月礼,还请王兄见谅。"王南栋的妻子给他添了麟儿,明日满月。

    王南栋亲切地要拍小暖的肩膀,被她机智地躲开,"无妨,不过是找个由头兄弟们聚起来喝酒罢了,今日聚也一样。"

    柴智岁抱怨道,"南栋给秦兄送帖竟不给小爷我下帖子,实在是不够朋友!"

    王南栋赶忙点头哈腰,"二爷肯赏脸,是王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是我那兔崽子的福气。"

    "二爷能去,可是天大的脸面,待会儿王兄要与二爷多饮几杯道谢。"展毅能也凑过去,开始恭维。

    陈祖谟便与小暖攀谈起来,"日爰平日以何为好?"

    奶奶的,叫得真亲切,真想一脚踹过去!小暖脸上笑着,"不怕陈状元笑话,秦某是个粗人,琴棋书画无一精通,没什么爱好。"

    "日爰最精通的不是听曲儿么?怡翠楼的姑娘们都以你为知己,盼着你日日去呢。"柴智岁笑得淫|邪,"那珠绿姑娘,兄弟何时才肯金屋藏娇?"

    当她是汉武帝呢,还金屋藏娇!"二爷说笑了。"

    二爷与三爷,只差一笔,但这一笔划开天与地,分开人与鬼,当真是重得很。

    "日爰不收,我就不客气了?"柴智岁的胖脸上的表情更显欠揍。

    小暖笑容淡了些,"二爷也爱听琴?"

    "小爷爱听的可不是她坐着弹的曲儿..."柴智岁说完,与展毅能、王南栋心领神会地笑了,这声音在状元府的大堂里回荡,还真是莫名地讽刺,小暖不动声色地看着陈祖谟,这就是你陈状元请来的贵客们?

    自诩天下读书人表率的陈祖谟也异常尴尬,他为了让秦日爰知道自己的分量,请了妻兄过饮宴,谁想柴智岁竟带了这么两个人来。人家登门他总不能不让进来,再说,他与展毅能也算有几分交情,此事也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引开话题,"也不知日爰喜欢吃什么,听闻日爰是客来香的常客,陈某便从那里定了一桌酒席,酒呢,喜欢喝什么?"

    还真是上心了呢,小暖笑道,"皆可。"

    待到入席后,陈祖谟慢慢把话引到了秦日爰的朋友赵书彦,齐之毅以及乌羽身上。

    "乌羽一看便是性格爽利、好交友之人。"陈祖谟笑道。

    柴智岁也问,"不如改日请他一块吃酒?"

    听音观色,小暖就明白陈祖谟几次三番请自己,竟是为了乌羽。小暖不用动脑子也知道是为了什么,"秦某与乌小爷只是在三爷府中见过两次,说过几句话,莫说请他吃酒,秦某连他的人也多日未见了。"

    柴智岁眯着眼,"三爷府中可不是寻常人能去的,兄弟好大的脸面。"

    小暖颇感荣幸地道,"秦某的小店被三爷看中,供他四季衣裳,借着送趟衣裳的机会,秦某得幸去过几次。"

    柴智岁抽抽嘴角,"兄弟说的是实话?"

    "事关晟王,秦某岂敢说谎。"小暖说的不是假话,"上次见到三爷时,他身上穿的外袍就小店的新品。二爷不信的话可以到我的店里一看便知。"

    听到他将绫罗坊说成是"我的",展毅能便想讲手里的酒杯砸过去,狗屁!那是他们展家的,他的!都怪那个老不死的!

    不对,已经死了。展毅能抬首喝尽杯中酒,一阵解气。

    柴智岁摸着双下巴,"若是日此,兄弟店里的衣裳一定非常地不错。"晟王的衣裳应该是王府专门择专人制作的,哪会轮得着济县的一家小布庄献殷勤。

    不过晟王的性子实在难以捉摸,他干什么都合情理,又不合情理...柴智岁想到自己在他手上吃的苦,长好的肋骨一阵阵发疼。

    说话间宴已过半,陈祖谟的新婚夫人柴玉媛亲自过来送汤,美人衣裙轻摆,头上的孔雀衔珠金步摇摇曳,美不胜收。

    展毅能和王南栋第一次得见郡主阵容,被勾得魂不附体。二人不敢逾越盯着看又舍不得不看,皆摆出翩翩公子的模样腰杆笔直,双目低垂,只在以为别人没注意时,偷瞄一眼,再一眼。

第一九五章 让人替自己买衣裳

    展毅能和王南栋的目光让柴玉媛厌恶又得意。若这是在京城,她早就抽鞭子了,不过现在不行,她刚嫁了人,爹爹说了不能见血,姐姐说了怀孕前不能放纵...

    于是,她端着皇亲国戚的神态,款款走到陈祖谟身边,微微万福。就算是小暖,也不得不承认,她这动作还真是赏心悦目。

    不过看她得意又漂浮的眼神儿,小暖就想到成亲那日的青色嫁衣青盖头,似是看到了陈状元家不远的未来会有的绿草茵茵的好春光,缓缓地笑了。

    柴玉媛也跟着笑了,心觉这少年目光坦荡,笑容可亲,看着竟有几分熟悉,颇为顺眼。待得知这便是绫罗坊的东家少爷后,柴玉媛对绫罗坊的好感,蹭蹭蹭蹿高三大截,"秦少爷送来的布匹,妾身看了很是喜欢。"

    知道柴玉媛喜欢渣爹这一款的,小暖便儒雅又不不失礼貌地客气道,"陈夫人来时十里红妆,锦缎绫罗成车,秦某也知不该拿着店里的粗布过来献丑。不过秦某家底浅薄,除了布又无长物,让夫人见笑了。"

    柴玉媛听他微哑的嗓音更觉舒服,便真的眉开眼笑了,"秦少爷过谦了,就凭你今日带过来的两匹布,拿到京城也算上等的。妾身听说绫罗坊有几款御寒的冬衣卖得极好..."

    小暖立刻诙谐地道,"日爰后晌便让人送过来请夫人过目,鄙店有几款男装,日爰窃以为放眼济县乃至大周,也只有陈状元的风姿才能穿出十二分的风流。不过夫人出自贵地高门,鄙店的冬裳怕是难入您的贵眼,不过您瞧不上,也千万给日爰留个脸面,莫看一眼便连人带衣裳都扔出去,好歹留下两件,让日爰日后也可在人前夸耀。"

    柴玉媛被秦日爰声色并茂的模样逗得咯咯直笑,柴智岁也跟着,展王猥琐二人组见了不由得眼睛发直。

    被晾在一边的陈祖谟虽被恭维了,但见夫人与别家少年谈笑风声,还是心生不悦。

    汤留下,人撵了出去!

    用完膳,小暖与展毅能、王南栋一同出状元府。被柴玉媛勾得心痒难忍的二人约小暖去怡翠楼小憩,小暖明明白白地谢绝,带着人回绫罗坊。

    到了书房,小暖马上叫来展柜,"挑店里最贵最好的布匹和冬衣裙,排场摆得足足的,送到陈状元附上去供陈夫人挑选。不只是适合陈夫人地,还有那些骚包的文人斗篷和外袍、合适陈家两位姑娘穿的衣裳和陈家老夫人穿的衣裳也带上,你亲自带着蓝紫晨亲自送过去。"

    见小东家出去一趟竟然做成了这么笔大生意,展柜立刻出去准备,可走了几步他才反应过来,陈家的姑娘,不就是小东家自己吗,她让人家花钱从自己店里给自己买衣裳...

    绿蝶忍了忍,还是问道,"少爷,陈夫人会给陈姑娘买衣裳吗?"

    "怎么不会?"小暖懒洋洋地靠在凳子上,"她可是咱们这里最有身份的夫人,怎么也得做个样子让人看的。走,回家,本少爷要洗澡!"

    从陈府出来比从怡翠楼出来还让小暖觉得不舒服,回秦府梳洗更衣后,才带着绿蝶回了秦家村。

    果不出小暖所料,天色将晚族学放学时,陈府的马车招摇进村,陈忠亲自来给小暖和小草送衣裳。

    看着从车上抱出的两大摞花花绿绿的衣裳和四大盒点心,村里人对陈祖谟的新媳妇赞不绝口,小暖关上门后,娘和绿蝶正在翻看衣裳,皆是一脸喜色。

    "就这些衣裳,咱们能赚多少银子?"秦氏问道。

    "少也有四十贯。"小暖挑出一件绿色对襟滚毛边小袄递给绿蝶,"这个你穿着合适。"

    "快试试!"秦氏看着炕上的衣裳,一脸地笑。

    绿蝶穿上后秦氏狠狠地夸了一顿,等小草和翠巧带着大黄回来,秦氏又塞给翠巧两身。

    翠巧不是粗枝大叶啥都无所谓的绿蝶,这么贵的衣裳她不敢接,小暖就笑道,"拿着吧,以后跟着本姑娘出去,总不能失了咱们秦家人的体面。"

    翠巧这才欢天喜地地接了,秦氏又把给小草的衣裳挑了两身送给秦二妮儿,剩下的压在柜子里,眼里才算清净了。

    小暖示意绿蝶带着小草出去,才轻轻地抱住娘亲。秦氏卸了脸上的笑,低声道,"虽然是咱家店里的衣裳,但娘就是不想让你们穿经了她的手的东西,是不是太小家子气?"

    小暖摇头,"没有,她送的衣裳我也不想穿。若是有必须穿的场合,女儿再去店里拿两套一样的便是。"

    秦氏抿着唇,"有钱又怎么样,送衣裳就送衣裳,这么大张旗鼓地不是摔我的脸是什么!"

    小暖搂紧了娘亲,抬头笑道,"娘说错了,她可没咱有钱。以后女儿让娘用银子不,用金子摔她的脸!"

    秦氏吃惊,"咱们已经这么有钱了?"

    小暖点头,"她一个嫁过来的郡王之女,不算那些不能动用的御赐之物,能有一万五千两的陪家么?咱们手里的铺子和货,可不止这个数!再说了,她还要养着我爹和两院子的下人,开销比咱大多了。再过半年,娘就能甩她三条街!"

    "对,你爹啥都没有,就是个吃软饭的。"秦氏听女儿这么一说,心里舒坦了,底气也足了,"小暖,咱们搬到城里去住吧?"

    小暖听了,柳眉立刻倒竖,"谁惹娘不开心了?"

    秦氏赶忙道,"没有,是娘看你每日里来回跑,心疼。"

    小暖心里暖暖的,"咱们到城里才几步路,女儿不累。您和小草到城中小院去住,又不认得什么人,哪有在村里自在。"

    娘有郑氏、陈三婶儿等人陪着说话,小草可以撒了欢一样地疯,小暖怎舍得把她们关进小院。

    "你这样来来回回的日子长了,村里人会闹闲话的。"女儿泼辣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若在传出再不好的来,以后要怎么办,哪还找得着好的上门女婿。

    "女儿找到了个非常好的理由。"小暖喜滋滋道,"过两天绫罗坊会来几个皇商家的绣娘,女儿就说是到绫罗坊学刺绣,娘觉得怎么样?"

    秦氏的眼睛立刻亮了,"真是给皇上做衣裳的商家的?"

    "嗯!"小暖也很兴奋,她已布下安排,要让那十个绣娘一半做衣裳,一半教手艺,发挥她们的最大价值。

    "太好了,这太好了!"秦氏用力拍着女儿的背,"你一定要跟着人家好好学,等你拿出一手的好刺绣来,看谁还敢笑话你半句!"

    小暖...

    "娘能不能跟着一起去?"秦氏问道,"娘也想学两手,特别是那双面绣,娘眼馋许久了。"

    小暖...

    她觉得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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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家小农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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