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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蛊事txt下载     苗疆蛊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七章 黑雾巨兽,似是故友

    随着哨声而起的,还有一发信号弹。

    信号弹里的镁粉和铝粉在氧化剂的帮助下急剧燃烧,产生出几千度的高温,以及耀眼的光芒,将半个夜空都给照亮。这光亮足足持续了半分钟,我瞧见在对面那座高峰的山脊之上,有一队人飞速切下,朝着前面的那个树林子冲来,而另外一个方向,也有哨声应和,还有声线稍细的声音在大声呼喊。

    一支穿云剑,千军万马来相见,邪灵教在这一瞬间表现出来的动员能力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半分钟的时间里,原本静寂无声的山谷中突然就变得颇为热闹起来,超过三只队伍对此作了响应。

    当然,这也跟入山的搜寻小队素质普遍比较高有关系。

    如此动静,我再停留原地,倘若被人瞧见了,难免会被认为是心中有鬼。我下意识地朝着山崖间看了一眼,感觉有着虎皮猫大人的照应,杨振鑫应该是挂不了,于是将小妖、朵朵和鬼剑都收了起来,肥虫子纳入体内,然后还去溪流边洗了洗手,将身上的血腥味冲淡一些,再潜身入林,朝着求救的方向摸去。

    相隔的距离并不算远,翻过一个山头,便感觉前面出现了动静,有人在相互追逐,不过脚下的泥地有一种诡异的抖动,偶尔还会有树木倒塌,以及不指名的野兽嗥叫之声传来。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犯不着为邪灵教拼死拼活地死磕,于是驻足在山脊之上,踮着脚,小心地朝着山下观察。

    然而就在我在这边观望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后一凉,下意识地朝着后面扭头看去,却见一道黑影从暗中冲出来,将我给重重扑倒在地。

    这骤然而出的黑影腾空而起,起初我的浑身绷紧,正待反击,然而瞧见了那人的面容时,却是下意识地放弃了决战到底的心思,勉强抵挡一番,便给按翻在了厚厚的落叶层中。给死死压在地上,我的脖子突然一凉,这是一把锋利之极的弯刀,这种刀子通常是为了在水下使用,所以设计和锻造的过程中极为符合力学的美感,刀锋口薄如蝉翼,压在我的大动脉上,稍微一用力,那鲜血便能够立即喷涌而出。

    一股湿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这人嘴里面嚼着烟熏味的槟榔,有一股浓重的刺激性气味,让人闻到了感觉有些头晕,接着那人在我的耳边轻轻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我夜能视物,晓得压在我身上的这人却正是鱼头帮的姚老大,此人的手段了得,眼光也精准,我刚才倘若是流露出了远远超出张建的力量,只怕已经露了馅,故而才会束手待擒。听得他这般平淡地问起,我知道自己的答案倘若是不满意,只怕就要死于那一把薄薄的长刀之下。

    不过我倒是早有准备,将于众人分开之前的事情快速表达出来,然后说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迷了路,刚才听到信号,便匆匆赶来了。

    我这番解释平心静气,除了表现出被刀子逼着的紧张之外,倒也合情合理,挑不出错来,姚老大将信将疑地收起了手中长刀,见我给扶了起来,再次确认道:“王珊情那娘们儿先行前往,而你们则遇到了一整队的死者,最后你在断后的时候与众人分散了?”我很认真地确认,说是,就是在那溪水的下游位置。

    姚老大收起了刀子,一挥手,旁边一个人递过来一块槟榔,他说道:“这个地方的蛇虫鼠蚁的确最多,先前没有备上防治的药物,也是因为太过于着急了,考虑不周全。这槟榔是特制的,通过咀嚼产生刺激性气味,吃一颗便能够让蛇虫绕路。你既然找不到队伍了,便先跟着我们……”

    他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山下的林子里又传来一阵野兽的叫声,这老鱼头的背脊一弓,也不嘱咐,直接朝着坡下冲去。

    老鱼头一动,下面的人便蜂拥而出,这一队人马足有十来人,人多势众,我也不敢再做停留,将那槟榔嚼在嘴里,装腔作势,然后跟在队伍的末尾朝下冲。如此狐假虎威,不多时便从山脊之上冲到了林子里,我感觉有个脸上长着青色胎记的家伙总是跟在我的身后,知道老鱼头并没有相信孤身一人的我,防着一手呢。

    不过这也无妨,反正杨振鑫的安全已经有了保证,至于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对邪灵教下手,其实跟我倒也没有多大关系。

    抱着这样打酱油的心态,我一身轻松,奔入黑暗,待冲进林间不多时,发现前面的人开始往回退来,纷纷闪避,我们后面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声质问,但听到前面的人大声示警,说遇到了怪物,已经跟姚帮主接上了手,让我们分散开来,不要集中,免得被践踏而死。

    这十来个能跟着老鱼头的,自然都是鱼头帮中精锐,行动倒也分明,我被那个青面男紧紧盯着,也不好退开,于是跟着众人往两边的林子里散开去。

    当时的场面颇为混乱,我刚刚在一颗巨大的樟树旁边安顿下来,还没有喘一口气,便听到前面一声惨叫,接着大树倒塌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我抬头一看,却见一株十来米的大树朝着我们这边倒来,连忙朝着旁边躲开,那树干重重砸落林间,破碎的木屑和枝干飞扬而起。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一股浓重的黑暗气息从这左边的方向蔓延而来,抬头一看,我靠,居然有一块巨大的小山丘,朝着我这边飞快移动而来。

    能移动的,自然不是死物,但见那东西身体硕大,头尾细长,有点儿像是那恐龙时代的长颈龙,不过比起那温顺沉重的龙大哥来说,此物移动的速度却是极为恐怖,不断地在地上翻滚,时而腾空跳跃,这一阵横冲直撞,将这处山林给弄得一片狼藉。

    我瞧着那头狂奔而来的巨兽,下意识地想起先前老秦跟我讲的传说,难道这东西,果真是从那万丈深坑之中爬出来的莽山恶龙?

    我这边想要看得仔细,却不知道那头巨兽已然冲到我的跟前,那个一直跟辍着我的青脸男吓得脸色发白,一边朝着旁边退开,一边朝我大叫:“闪开,快闪开啊!”说话间,那巨兽倏然而至,我瞧见这怪物拥有着一身黑色弥漫的鳞甲皮肤,以及呈圆筒状的脑袋和修长的鼻吻,越看越像是我记忆中的一种兽类。

    终于,那巨兽长长的鼻子终于携着巨大的冲击力,拱到了我的身前前,而观察完毕的我并没有如其他人想象中的一般往后倒飞,而是直接顺着它的鼻梁,箭步冲上了它黑雾萦绕的背脊之上。

    我的双脚不断交替,从这头巨兽的身上踩过去,感知到淹没脚踝的黑雾里面,充斥着深渊黑暗的气息,以及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这般身手敏捷地冲到背脊之上,瞧见老鱼头已然挂在了上面,正持着那把长而薄的单刀去刺,然而让他郁闷的事情是,这刀子虽然锋利,然而我们脚下那畜牲的一身皮肤如铠,根本就无从下手。瞧见我冲了上来,老鱼头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朝我喊,说背上刺不穿,要到前面去,找柔弱的地方攻击,比如眼睛或者鼻孔。

    他这般说着,后面突然冒出来一道黑色肉鞭,却是这巨兽的尾部,直接在空中打了一个炸响,将我的耳朵震得发懵,接着朝老鱼头的身子卷来。

    老鱼头在这颠簸不定的背脊之上不断调整着身体的平衡,但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那尾鞭甩来,他便直接飞跃到了树上去,暂避锋芒。脚下这巨兽对我的威胁并不算大,倘若真的打起了火气,我未必没有办法,然而此时此刻,我完全没有必要表现得比老鱼头还要厉害,于是卖了一个破绽,直接扑到在了旁边的草丛中。

    落地的那一刹那,我瞧见了那巨兽强而弯曲有力的爪子,如锋芒尽露的利剑。

    老鱼头一战消退,再次飞跃上去,与其纠缠不休,而这个时候,旁边的鱼头帮众却是终于接应到了发出信号的这个小队,却是魅魔弟子苏起带领的娘子军,这些女人穿着修身的黑色劲装,将身材勾勒得颇为火爆,只可惜那巨兽却并无怜花惜玉的心思,总共八人死了五个,还剩下三个,也吓得魂飞魄散,仓皇不安。

    不过姚老鱼头的到来结束了这一面倒的境况,在坚持了一刻钟,另外一个重量级人物魅魔也登场了,除此之外,附近的几个队伍纷纷赶来,这里面也包括有杂毛小道等人,他瞧见我,十分高兴,走过来与我打过招呼,这才往战斗最激烈的地方瞧了一眼,不由得惊讶地低声喊道:“我艹,这不是食蚁兽么,怎么这么大啊?”

第十八章 巨兽陨落,渔翁珊情

    杂毛小道的话语就像夜里的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而后我倏然想起来,撇开那浓重的深渊黑雾之外,这头小山丘一般的巨兽,就整体外观而言,可不就是那整日以蚂蚁昆虫为食、两头尖尖中间椭圆的食蚁兽么?

    我盯着远处那头正在与无数人拼斗的巨兽,心里面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不过这周边都是耳目,却也不敢说明,只是随着众人一起,一会儿往东走,一会儿往西逃,游离不定。这是一场蚂蚁和蚱蜢的战争,与我的想法一样,杂毛小道这厮也是个出工不出力的家伙,并不上前掺和,只是袖手,遥遥围观。

    能够与那巨大食蚁兽交战的,除了老鱼头和魅魔之外,只有一个手掌这么多的邪灵教高手,这些人的身手普遍敏捷得很,不断地在食蚁兽周围游走,不时大声呼喝,彼此配合,进退有度,打得倒也有声有色。

    与杂毛小道在一起的还有老秦和莫小暖,见到我他们也十分高兴,先前仓皇失措,又因为杂毛小道可以引导,结果将我给丢在了林子里,心中后悔不已,此刻终于释怀,顾不得情形危急,拉着我说了许多废话。在不断地跑动之中,杂毛小道也终于找到了与我秘语的时机,低声问我找到人了没有。

    我点头,说一切安好,勿念。此言说出口,杂毛小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也没有再多说。

    另一边,战斗依旧还在继续,那头巨兽无论是背脊还是腹部的皮肤,都是厚厚的鳞甲,外面还裹覆着古怪的黑雾,无论是魅魔,还是老鱼头,一时之间都拿这肉疙瘩没有办法,不过他们的努力也并非没有成效,一众高手利用现成的鲜血和骨头,在这巨兽周围布置出了一个锁阴阵,将那巨兽的气息给封住,不让其游走,而当意识被困住之后,那巨兽暴躁不已,不断地将附近的树木撞倒,硬是在树林里生生开辟出一片平地来。

    从老鱼头的出现开始算起,交战的时间延续了半个小时,而所有人期待的变故终于出现了,一个面目模糊的鬼灵从西面摇摇晃晃地飞了过来,双手还抓着一具尸体,得意洋洋地喊道:“我终于抓到了一个,看看,这是那第三个叛徒!”

    它将那个被撕扯成一堆碎肉的家伙扔在了树林边缘,然后像苍蝇一般飞了过来,瞧见战场中心,它厉声大叫,说我来了,这个大个儿归我。这小鬼像轰炸机一般从树林上空俯冲下来,朝着那暴躁不安的食蚁兽脑袋冲去,旁边的魅魔瞧见了,大声阻止道:“别过去,有魔气!”

    所谓魔气,其实便是浓重的深渊黑雾,这东西充满了怨力、愤怒和所有一切的负面情绪,倘若一个不小心,便会被淹没神识,成为一头只知道杀戮的工具。王珊情到底是闵魔的席女弟子,虽然此刻是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但是贸然葬送在这里,却并非邪灵教高层所愿意看到的。

    然而魅魔虽然出声阻止,但王珊情却并未有停止动作,而是顺着那张开的巨嘴,一头扎进了这食蚁兽的体内。

    邪灵教集聚于此的人数已经达到了近四十人,这里间也并非没有操弄鬼魂的高手,在此之前,场中便已然有人尝试着利用咒灵杀人,然而当驱使的厉鬼一接触那巨兽,它身上凝聚的黑雾便翻滚不休,直接将其吞没,化作了补给品,所以魅魔才会出喝止。

    然而让人惊奇的是,王珊情这小鬼钻入其嘴中,进入体内,因为视线屏蔽,我们倒也瞧不见里面到底有何动静,不过那暴躁不安的家伙却终于停歇下来,轰隆一声响,它翻身躺倒在地,那踩碎无数人脑壳的爪子朝天竖起,出声声哀鸣来。

    有戏?

    高手在意的就是那转瞬即逝的机会,瞧见王珊情的冲击,使得这巨兽竟然放弃了反抗,老鱼头和魅魔在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腾身其上,那魅魔口中咒语不休,一股隐约的力量从她的双腿之间洋溢上来,粉红色的光圈出现在她的身后,激出诡异的神采,而当她的双脚踩在了那巨兽的小腹处时,这魔女将仅存的右手高高举起,在其下腹处遥遥地画了一个圈儿。

    魅魔门下的女弟子有许多人惨死于此巨兽的巨掌之下,其中不乏有那十三太保级别的卓越之辈,而此番又被纠缠许久,早就是一肚子怒意,此番虽然是在空中画出一圈,然而却仿佛推动了整个世界一般沉重而缓慢,而就在她的这番动作完成之后,那巨兽的小腹处,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伤口,里面的鲜血倾泻而出。

    不出我的意料之外,这飞溅而出的鲜血,果真是那黑暗生物的蓝色。

    魅魔一招得手,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这凭空一画圆,其意境竟然与杂毛小道那虹光虚空斩有着几分神似,完全无视这坚硬如钢铁一般的鳞甲,使其消失不见。而旁边的鱼头帮帮主姚雪清也不甘示弱,在魅魔得手的那一霎那,他从怀中掏出了三根特殊炼制过的鲥鱼干,双手一搓,立刻滚烫如火,将其射入那伤口处,即刻没入。

    而在下一秒,有几股湮灭不定的力量在那巨兽腹中骤然生成,里面仿佛有一个硕大的圆球在周身滚动,而就是这力量,将那恐怖的巨兽折磨得奄奄一息,失去了最后反抗的气力。

    我们在林子远处瞧着,从前方人群的口中传来了这一招的名称,唤作“红烧鲥鱼”,听上去像是一道菜名,然而其实是利用特殊炼制过的鲥鱼,化其为灵,将那巨兽的灵魂给吞噬干净,其过程宛如红烧烹煮,极为痛苦难耐。

    这时的天色已经到了最黑暗的时分,我们在远处等待着结果,突然听到一声雷鸣一般的轰响,在山脉之间来回震荡。

    前面的人群出了巨大的喧哗声,而我也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爬上树梢去看,但见那树林空地上,原本如同小山丘一般庞大的巨兽身形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巨大的黑雾,不断地旋转,逐渐减小,在这黑雾之中隐约有一个纤细的人形,在最深的黑暗之中。

    这陡然的变化让一众本来已经松了一口气,准备收工的邪灵教高手都紧张起来,呈现戒备状态,虎视眈眈,然而当那雾团旋转至最后,那中心出现的人影,竟然是一个长相颇为不错的美女,而瞧见这个女人,我差一点就要从树梢上掉下来。

    王珊情!

    这个死女人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得到了这么多的好处,竟然直接吸纳住了那巨兽身上浓重的深渊之气,成为自己塑形的力量,而瞧着她此刻那浑身宛如黑非洲来客的身子里,竟然隐隐藏着许多不可预知的因素,让旁边许多人都感到不安,心烦意燥。

    王珊情的大难不死,让老鱼头和魅魔也感到十分意外,小心戒备地上前,与之交流,相互试探着。

    我们离得比较远,并没有听到他们的交谈,但是我却能够看到姚雪清那老鱼头的脸上,表情充满了惊诧和意外,十分丰富。

    在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交流之后,双方终于停止了谈话,过了一会儿,老鱼头召集前来的所有人集聚一起,告诉我们,说这一头从深渊中逃逸而出的巨兽已经被消灭了,原闵魔大人的席女弟子王珊情居功至伟,而这次阳朔鸿庐的私自逃离事件,给厄德勒带来了巨大的损失,虽然这三人已经死去,但是相关的责任人还是需要追究;除了这三人,另外还有一个逃离的叛徒还没有找到,一会儿将在场的人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人返回驻地,而另外一部分人则需要继续留在山里,搜寻叛徒的下落,以及收拢死者的遗体。

    随后他念起了分组的名单,我和杂毛小道被分在了随大部队返回基地的人员当中,而在老鱼头讲话的时候,我注意到王珊情已然没有踪影,不知道去哪儿了,另外还有一个事情,那就是那头巨兽并非消失不见,而是变小了,如正常的食蚁兽那般大小,尸体被人用布袋装着,准备带回去研究。

    鱼头帮帮主姚雪清讲完话,场中所有人开始自动分为两组,我们跟着大部队折返,一路无话。

    到达孤儿院驻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初明,还没有来得及放下手头的东西,去饭堂里填补点肚皮,立刻有人过来,将我们隔离,并且有专人对我们进行谈话,审核昨天夜里的经历……一切手续,比宗教局还要正规。

    我昨夜虽然单独行动了一段时间,但是其余时间都有人证,并且也没有什么把柄被人抓到,故而很容易就过了关,洗完澡之后,我和杂毛小道去饭堂吃早餐,听到他们传闻几个坏消息,其中就有关于麻二的队伍全灭,以及老夜的队伍失踪之事。

    我和杂毛小道在桃花树下啃包子,谈及昨日的事情,他突然出言说道:“小毒物,你有没有感觉,那头食蚁兽,跟贾微扔入深渊的小黑,是那么的相像啊……”

第十九章 随队转移,车中同行

    邪灵教在山里找了一晚上,并没有找到有可能叛逃的杨振鑫,介于这一点,经过鱼头帮姚老大、魅魔和佛爷堂特使翟丹枫,以及一众邪灵教负责人的紧急磋商,所有集聚在此处的邪灵教教徒都需要立即转移,涉及到邪术设备的能转移的就转移,能销毁的就销毁,只留下外围人员,在此观望。

    邪灵教长期聚居于此,相关的行动都是有过预案的,所以这种事情并不需要我们这些从各处集聚过来的无关人员来操心,在被通知将自己的行李准备妥当之后,我们一直都在等待,到了下午,便开来了几辆大巴车,将我们这些人给接走,而在此之前,三大巨头以及亲信随员都先一步开始撤离了。

    坐在车上,从车窗中我瞧见孤儿院的学生也都在操场中集合,这里总共分好几个班,差不多有近两百号人,瞧见这些生机勃勃的孩子,看到他们那一双双黝黑的眼睛,我的心中莫名有些酸楚,越发坚定了要将这个邪恶的组织,给消灭干净的决心。

    瞧见那些学生也开始被组织疏散了,我便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对邪灵教的打击还是蛮大的,怪不得三巨头对于各处积聚而来的人员,审核是如此的谨慎和细致,因为稍不注意,整条船就容易翻掉。按理说类似于邪灵教这样的团体,各自隐蔽为战是最安全的,规模越大越容易被打掉,真不知道小佛爷是怎么想的或许,他真的有大计划吧?

    客车没开,我们等了一会儿,便有人上来讲解,说现在准备前往集会地点,在这一段时间的过程中,全程实行封闭式管理,不得随意打探关于目的地的任何信息,不得私自与外界联络,任何反常的行为都需要与联络人进行沟通,如果一旦违反规定,必定会受到执法队的全力攻击,格杀勿论这是临时草拟出来的行为守则,你们都看一下。

    这是一个留着浓密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目光锐利且凶狠,如同一头受伤的狼。他手上拿着一叠文件,递给车上的每一个人,一边发,一边用阴寒的语调说道:“谁要是不明白,可以现在提问;要是受不了,那就给我下车,会有专门的人过来,送你们回来的地方……”

    这个中年络腮胡修为极高,瞧那气场,也是邪灵教高手中的翘楚之辈。在早上的时候,我们便知道他就是负责这间聋哑学校的校长,而这一次的事件导致此处将要无限期地关张,怎么叫他不恼怒呢,所以脾气不好,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完手上的守约,没有人提出异议,在这种紧张的时候出头,是一件极为不明智的举动。

    在确认无误之后,络腮胡下了车,然后大巴车驶离学校,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朝着山外行去。我本来有心记路的,结果扭头一瞧,杂毛小道这厮居然两眼一闭,不管不顾,直接睡起觉来,不多时,便传来了微微的鼾声。昨天一夜折腾,早上又是等待消息,其实我也困倦极了,听到车内此起彼伏的鼾声,以及外面遍目的绿色,估计此后还会进行许多转移,我也不能一直这般守着,于是便阖目而眠。

    修为到了我和杂毛小道这个程度,那是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不可能会被人偷袭到,故而也不会有太多担心。

    如此车行了一个多小时,停在了一处停车场,有人叫睡得迷糊的我们下车,告诉我们需要换乘交通工具。

    我和杂毛小道随着平静的人流走下来,瞧着这儿大巴车旁边停着好十几辆轿车,各式各样,普遍都是价格中档的日系车。早有人在此招呼下车的诸人分组上车,扬长而去,而我和杂毛小道则站在大巴车门旁边,像两个呆头鹅发愣,突然听到有人招呼我们,扭过头去,却是昨夜与我们同行的魅魔弟子莫小暖。

    她是三巨头魅魔的嫡系,提前到达,充当联络人员,前来叫住我们,把我和杂毛小道领到了停车场附近的小房间里,推门而进,我瞧见魅魔正在里面跟人打电话,瞧见了我们,她匆匆结束,然后走到我们面前来,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这才问候道:“累了吧?”

    我们哪里敢抱怨,连忙摇头,魅魔叹了一口气,说你们的联络人杨振鑫,在这一次事件中离奇失踪,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投靠了官方,你们怎么看?

    杂毛小道闷哼一声,装腔作势地说道:“死了最好,他倘若是卖友求荣,不用你们出手,老子亲自把他给活剐了,妈的!”

    这家伙是实打实的街头演技派,而我则磨着牙,不说话。杂毛小道的表态让魅魔很满意,她点了点头,说现在具体的情况我们也还不晓得,不过这段时间你们是暂时回不去了,也不要跟以前的朋友联络,等过了风头,你们再回去另起炉灶,说不得还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张建和高海军都是闵魔收养的那无父无母的孤儿,在会州乡下也没有家室,除了一点儿家业和几个与之野合的鸳鸯之外,倒也是没有什么好牵挂的,我在旁边点头,说男子汉大丈夫,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走,哪里有个什么讲究,这回既然能够给小佛爷和魅魔大人您做事了,家里面的那些破烂,谁哎要谁要。

    我和杂毛小道在这儿表衷心,魅魔听了自然是心理舒畅,她安慰了我们几句,突然话锋一转,含笑说道:“今天把你们两个单独叫过来见面呢,主要是想带你们见一个人。”

    见什么人?

    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不知道魅魔究竟想要说什么,不过这女人倒也是没有卖关子,直接拍拍手,结果从房间的另外一个门中,走过来一个黑风衣。那个黑风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走到面前来的时候,才将遮在脸上的围巾取下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这是一个眉目间颇为妩媚的漂亮女人,只是脸白如纸,一双眼睛里面有着翻转不定的魔气,浓得吓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鬼脸,不过让我惊讶的,是这个黑风衣就是昨夜杀入巨兽体内的王姗情。

    双方都是老熟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再次介绍,而魅魔之所以弄这么一出,主要的目的也就是要确定王姗情在闵粤鸿庐一脉的首要地位。看来在此之前,王姗情和三巨头已经达成了协议,由她来接收闵魔留下来的政治遗产,而不是张建和高海军。

    王珊情因为怕我和杂毛小道昨日骗它,并非真正的心服口服,所以才会借着魅魔之势来逼我们就范,在魅魔的介绍中,我们得知这贱人已经容纳了许多深渊之力,一身修为,直追邪灵教的一线强者,希望我们能够配合它,重建闵粤鸿庐的辉煌。

    听到这话儿,我和杂毛小道表面唯唯诺诺,然而心里面却笑开了花儿王姗情对于那个领头的位置志在必得,满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然而对于我和杂毛小道来说,却根本没有什么好争的,还不如表达出足够的善意,获取信任。

    于是乎,双方一拍即合,在魅魔面前演绎了一场师姐弟情深的戏码,其乐融融,好不感人。

    魅魔本来还担心我和杂毛小道的怨气反弹,却不料身为西贝货的我们两个,对于王姗情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有着那么深刻的认同感,也表达出了足够的善意,这才放下心来,对我们好言宽慰一番,说到了地方,一定找小佛爷对我们夸奖一番,以后有什么好处,都不会忘记我们三人。

    听到此言,王珊情又带着我俩,对魅魔表示了最深的敬意,杂毛小道甚至毫无廉耻地表示出了对魅魔的敬仰和倾慕之意,逗得魅魔像个十六岁小女孩一般,咯咯直笑。

    在确定了王珊情的领导地位之后,魅魔便没有心情再与我们多做交谈,转进的过程中充满危险,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操心,便不再与我们闲聊,而是让我们现在便离开。出了这个房间,外面天阴阴沉沉的,王珊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竟然也能够与我们一起同行。

    莫小暖安排我们乘坐的是一款白色的别克七座商务车,同行的除了我、杂毛小道和回复人形的王珊情之外,还有她和另外两个魅魔女弟子,至于司机,居然就是昨日跟我们讲莽山天坑的鱼头帮老秦,多少也算是熟人。

    这个时候的停车场上只有寥寥几辆车了,大部分已然无踪,老秦发动汽车,带着我们在附近一个县城绕了几圈,然后朝着西北方向前行。

    上了车,莫小暖等女对我和杂毛小道颇感兴趣,然而却有些怵将身子裹得严实的王珊情,来回瞧了几次,也张不开口,都安静地闭目而眠,然而她们不语,王珊情却想起跟我们这两个未来的“手下大将”谈心起来,出言说道:“你们两个,有没有深入了解过陆左这个人呢?”

第二十章 邪灵评价,突然袭击

    华灯初起,汽车启动,开往远方,而骤然听到王珊情的此番提问,我和杂毛小道都有些发愣,不知道她为何要这般问起,难道是我们什么地方没有掩饰住,露出了马脚?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语的确是有些没头没脑,王珊情呵呵一笑,解释道:“陆左和萧克明,这两个人固然是我们的杀师仇人,但是想要报仇,就必须深入了解他们,而不是凭着别人的道听途说,人云亦云,如果是这样,只怕我们最后的结果,也好不过南洋萨库朗的王万青;除此之外,重建闵粤鸿庐,联系南方省诸多失去联系的教友,除了掌管东南的宗教局大头目陈老魔之外,这两个人也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家伙……”

    将自己紧紧包裹在风衣之中的王珊情围巾遮脸,周身散发出一股恐怖的魔气,旁人便感觉如同一块万年寒冰,接近不得。

    神秘是上位者保持威严的必要手段,然而王姗情要想重建闵粤鸿庐,手下亟需有得力的助手帮衬,张建与高海军不但与她师出同门,而且本身的修为也是得到三巨头认可的,贸然装逼的手段在筚路蓝缕的阶段实在不适合,故而放下了身架,与我们沟通。

    听得王姗情这般解释,我倒是来了兴趣,按着当初与张建接触时的说法叙述道:“那个陆左,不过就是乡下来的穷小子,走了些狗屎运,遇见贵人,所以才能够崭露头角而已;倒是那个萧克明,据说是茅山掌教陶晋鸿的弟子,应该是个难缠的角色……

    “呵、呵、呵……”

    王珊情呵呵冷笑着,仿佛在表达不满,也似乎在自嘲,说这就是你对于陆左的评价?难道你觉得将闵师陷于死地的那家伙,只是凭着运气?杂毛小道却也颇为配合,说难道不是么,当初要不是师父与镇虎门那老乌龟拼得两败俱伤,不得已引入了魔功疗伤,会被那些人钻了空子?

    我们在这里争论得热闹,前面假寐的莫小暖也来了兴致,探头过来说道:“高师哥,你可别小瞧了那个陆左,这个人是当年苗疆禁地青山界出身的苗人,他隔代师承了汉蛊王洛十八,那可是百年前三大最天才之一!此人一路如同彗星崛起,早已经不是当年模样,便是我师父,也曾在此子手下吃亏,被斩断一臂。上次左使路过我们这儿,曾言东南大患,不在陈老魔,而在左道陈老魔心计可怕,但是他的修为当年被王左使重创,至今犹未恢复巅峰,而左道两人的实力经过不断磨砺,俨然大家,现在流传着一种说法,就是他们的实力已然逼近了正道自封的十大之流。”

    “这怎么可能?”

    杂毛小道这回倒是没有演戏,而是谦虚地说道:“这两个家伙说到底也只是江湖后辈,倘若说‘年轻一代的翘楚’,这倒也可以理解,那正道十大高手是何等人物,上有陶晋鸿、善扬真人这样的擎天巨柱,中有无尘真人这般的道门宿老,还有一字剑这等江湖奇侠,哪里是这二人所能及的?太夸张了,小暖,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我们的那点儿名声,都是心怀不轨之人在暗地里推波助澜,捧杀之策,给我和杂毛小道惹来了无数麻烦,不过在外人眼中,却已经在那被刻意渲染一份份的战绩中坐实。

    听得杂毛小道的反驳,王珊情用一种格外阴沉的语调说道:“她说的话,虽有夸张,但到底还是有些依据的那陆左,本身拥有古耶朗秘术炼制的本命金蚕蛊,一旦激发,对于低端修行者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以他之力,倘若得当,足以迎战一只军队;此人另外修行得有巫蛊秘术,力大无穷,身手又都是生死之间领悟出来的手段,狠戾果决,而除此之外,此人还有一个外表可爱、修为恐怖的癸水鬼妖,一个常伴身侧的玉胎妖精,以及许多秘术灵物,倘若是集合在一起,别说我们,便是十二魔星之辈,只怕骤然间也抵挡不得……”

    王姗情很肯定地说起十二魔星也及不上我陆左的定论,语气确凿,又有前证,莫小暖和另外两个魅魔弟子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毕竟魅魔断臂在前,只是心中多少也有些不舒服地皱眉头,面对着我们的不服,王珊情再次说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你们知道,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我摇头,表示不解,而王珊情则咬牙切齿地说道:“最可怕的事情,是左道两人从来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得跟基佬一般,很少有分离你们虽然知道萧克明是陶晋鸿弟子,却不晓得,这个家伙可是下一代茅山掌教,茅山所有秘不外传的雷阳天罚之术,他皆有所传承,更有甚者,除了陶晋鸿之外,他还有一个记名师父,那便是当年的天下符王李道子……”

    说到这儿,伴随着莫小暖和同门师妹的惊叹声,王珊情也长声叹道:“你说说,这样两个扬长避短、互补有无的家伙,再加上深谋远虑、狡诈如狐的陈老魔,这样的铁三角,要怎么才能战胜他们呢?”

    这一声叹息,颇有一种无力回天的惆怅感,而被人在背地里这般“夸奖”,我除了感觉自己的情报差不多都被敌方掌握之外,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无语,莫小暖却和两位师妹犯起了花痴,说虽然是敌人,但如此传奇,好想认识这两个人呢,不知道他们长得怎么样,应该是很帅的吧?

    这三个小美女跳起艳舞来的时候魅惑众生,自信洒脱,然而此刻却是很萌,王珊情似乎寂寞太久,竟然也有了谈兴,接着这话茬说道:“其实都很普通,萧克明这人乍一看有些油头粉面、虚头巴脑的,不像个好人,不过接触久了,才晓得此人城府颇深,是个老奸巨滑的角色;不过论起长相,陆左倒是比他帅一些,只是也勉强他虽然修为厉害,但却长了一张娃娃脸,不晓得他的人,还以为是个还在上学的大学生呢……”

    王珊情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不知不觉便轻柔起来,仿佛在追忆往事,青春不堪回首的感觉。莫小暖等人觉得不可思议,说怎么可能,这样的大人物,自然都是相貌雄奇、伟岸无比的呢,怎么听你这口气,以前好像跟他们很熟似的?

    人因亲近而懈怠,说了好一会儿话,莫小暖对这阴气森森的王珊情也没有太多的惧怕之心,面对着这些质疑,王珊情用手挑了一下刘海,一双魔云翻滚的眸子里竟然隐有泪光,淡淡地说道:“对啊,说起来,我以前还是陆左的女友呢。”

    这一句话说出口,不但莫小暖等人惊得失声大叫,便是我和杂毛小道,也是给雷得七窍生烟。

    看见杂毛小道目光中投射过来那诡异的笑意,我摸了摸鼻子,想死的心都有好吧,我承认王珊情以前在东官饰品店给我打工的时候确实是有喜欢过我,但是我对她从不来电,再加上阿根表现出对她极大的兴趣,所以彼此之间也就只是最纯粹的上下级关系,至于前女友这回事,真的是她在胡扯了。

    然而王珊情却并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前男友正在自己的身边,而是开始给莫小暖和我们几人讲起了那些子虚乌有的幸福往事,她与陆左如何相知相恋、如何互生怀疑、如何刀兵相向……这狗血的故事那叫一个曲折离奇,让魅魔几个女弟子只觉得荡气回肠,激动不已,也使得这个坐在车后如同鬼魅的恐怖鬼物,平添了几许人情味儿。

    作为实力接近十大高手的新贵陆左抛弃的前女友,这个身份很明显要比那个被混子男友玩弄后逼迫下海做小姐的经历,要来得体面和富有传奇意义,而经过这般加工,再加上闵魔首席女徒的出身,此刻的王珊情,说不定又将是下一个岷山老母。

    说实话,我很不喜欢自作聪明、且权力欲望十分强烈的女人,然而却不得不在杂毛小道嘲弄的笑声中委与虚蛇,这一路上别提有多别扭,此中苦楚,不必多言。

    车一直都在路上行走,时而上了高速,时而走入乡间野道,景色飞快地朝着后方退去,我感觉虽然主体在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但是更多的时间却是在绕路。如此的谨慎,显示出邪灵教自成员逃离事件之后,是有多么的小心翼翼。如此的行为多了,我便也没有再理会,将身子缩着,收敛气息,闭目而眠。

    如此又是许久,我和杂毛小道默契十足,轮流休息,倒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到了夜里,车子被开到了荒郊野岭的一处颇为宽敞的院落里来,方位不明,但我瞧见先前出发的那十几辆车也如同倦鸟归巢一般,陆续驶入,而院子里有人在大声喊着话,我耳朵灵,隐约听到听到一句话:“……搜查,但凡发现可疑物品,一律格杀勿论!”

    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地往怀里一摸,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八宝囊!

第二十一章 高手频出,左使陡现

    八宝囊的造型如同一个破旧的护身符,外表显得十分陈旧,朴实无华,一点儿都不起眼,如果不是特意研究,是发现不出什么蹊跷来的,所以大师兄才会为我们求爷爷告奶奶地寻摸来了两个,而且也在初次见面审核中瞒过了鱼头帮的姚老大、魅魔以及佛爷堂特使翟丹枫。

    后者的修为太差,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可以忽视,但是前面两人皆是邪灵教的边疆重臣,重要支柱,眼光那可是一等一的厉害,既然能够瞒过他们,理论上来说,我们佩戴着行走于邪灵教中任何一处场所,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这所有的前提在于为人追究,凡事都怕认真,当邪灵教要维持目前这温情脉脉的局面和氛围时,一切从宽,蒙混过关这种事情的难度并不大,然而真正捉刀见血之时,如同八宝囊这般的法器摆在面前,邪灵教中的高人未必看不出来。

    既然看出来了,那好,解释一下,闵魔两个寻常弟子身上,为何会有这般贵重的法器呢?

    里面装着什么,拿出来看看吧?

    事情一旦走到这一步,那就只有拔刀子开干、刺刀见红的节奏了,而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辗转奔波了近千里的我和杂毛小道所想要看到的,也不是无数为这个计划付出了心力甚至性命的人,所希望看到的。

    赶了一天的路,坐了大半天的车,车上的乘客们显然是厌烦了这车厢里混合着汗液和汽油味的空气,匆匆下去,瞧见我和杂毛小道都没有起身,王珊情突然将身子前倾,嘴唇贴在我的耳廓旁,轻轻地说道:“张建,我怎么听到你的心跳突然在加速,你是在紧张什么?”

    王珊情的嘴唇张合间碰触到我的耳朵,触感轻而柔,但是却没有普通人那种温热的气息,而是一种阴寒之气,让人感觉十分不自在。我转过头来,盯着那一双魔气翻腾的眸子,平静地说道:“的确,我真的有点紧张了。不过,难道你没有感到,在这个院子里面,有一股、或者说有一些力量,让你感觉到不自在,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错觉么?

    听到我这般说,王珊情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车窗之外,很快,她的目光便被大院左边一处高高的水塔吸引住。

    水塔之上,隐约矗立着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仿佛黑暗中的守夜人,又或者一头死物,那目光平静如水,没有一点儿生气,正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着,然而当你真正瞧过去的时候,却会立刻被一束刺目的光芒照到,满脑子里都会出现无数重叠在一起的黑色人影,以及一张面无表情的僵硬脸孔。

    除此之外,在大院外围的黑暗中,无论是路边、墙头还是树林里,还有许多气势收敛的家伙在遥遥注视着,对这儿表现出了强大的掌控力。

    王珊情瞧见这些,那张黑暗褪去、恢复惨白的小脸之上露出了难有的严肃,低声说道:“你们都小心一点儿,厄德勒的二号人物来了!”

    “左使大人?”邪灵教作为一个松散的教派组织,头号人物自然是掌教元帅,而之下则是左右护法,十二魔星以及各鸿庐的庐主,王珊情一说到二号人物,杂毛小道便下意识地问道。

    邪灵教的前身是白莲教,以左为尊,左使又称左护法,在以前相当于副教主的地位,倘若是掌教元帅无法发布命令,他便能代主巡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上的威风,当年洛飞雨的外公王新鉴,便在沈老总神秘失踪之后,以此位暂摄邪灵教教务,由此而知此人地位是有多么的尊崇。

    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人物,从来不是易与之辈,当初此獠图谋茅山,集全茅山之力在山门之内围剿,反而被他伤了人,带着一票兄弟轻松离去,便可知晓其修为得有多么恐怖,而此刻我们要是暴露了,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然而就在我们心中惶惶之际,王珊情又泼了一盆凉水:“对,站在水塔上面吹风的那个老头儿,就是左使大人。至于藏在暗处的那些,他们应该是小佛爷手下佛爷堂的直属力量,护堂十八罗汉,他们是掌教元帅从各鸿庐中甄选出来的修行天才,经过小佛爷他老人家亲自调教之后,角逐尊位而成。这些人代表了厄德勒总部顶尖的防卫力量,他们忠诚、强大而冷酷,其中最强的家伙,据说比我师父她们还要厉害……”

    邪灵教为祸中原,底子自然深厚无比,而王珊情已经进入了闵魔的核心圈子,知道的事情远远比张建和高海军这两个几乎算是被遗弃的家伙要多得多,然而越是听到这些,我的心中却越是寒冷,想着倘若要是被搜身识破了,我和杂毛小道能否在这重重包围中,逃脱升天呢?

    这个问题其实想得有点多余,强中自有强中手,而面对着邪灵教的二号人物,我的心里很明白,下场不过死尔。

    王珊情已经把我和杂毛小道当作了她手下的马仔,大包大揽,招呼着我们下车,接受审核,而就在我心神忐忑地站起来,硬着头皮准备朝着车门走去的那一刻,杂毛小道突然撞上了我,那修长的手指隐蔽地伸出,摸到了我的怀里来,灵巧地将八宝囊给解了下来,指间一晃,不知道藏于何处,也不与我多言,推我往前走。

    我擅长于大开大阖的战阵交锋,对于腾挪转身的技巧却远远不如杂毛小道,一时间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感觉此时此刻,那八宝囊仿佛就是一颗发烫的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将我们炸得粉身碎骨,然而这里面可是藏身得有小妖和朵朵,她们一旦离开了我的掌控,我又感觉浑身不自在,牵动心神,想要转身过去询问,结果杂毛小道这个时候也跟着下了车,若无其事地追上了王珊情,并不理会我的眼色。

    这家伙的淡定影响到了我,在深吸几口气之后,我跟在队伍最后,从车辆中间的道路摸索着,朝场中空地走去。

    场中空地有一盏明亮的路灯,十几个带着白色袖章的邪灵教工作人员在此等候,所有下车的人排成一列,需要将随身携带的行李交给他们进行专业的分包查验,任何不能说明来路和有意隐瞒功能的行为都将会被隔离,除此之外,在场院旁边的房间里还有一对一的全身搜查,男对男,女对女,其细致程度比过机场安检要严格十倍。

    我们到达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哥们因为不满检查人员对于他菊花进行孜孜不倦的查探,而表达了极大的愤怒,双方达不成一致,一时间吵闹得厉害呢,而就在此刻,从里间的铁门中缓步走出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猥琐小老头儿来,来到那个争吵不休的家伙面前,一言不发,仅仅只是瞪了他一眼。

    仅仅一眼,那个家伙便突然一声大叫,口吐白沫,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倒地的那哥们应该是福建来的,不过至于什么身份,我们倒也没有打听即使是在邪灵教中,胡乱打听别人的身份也是一种大忌但此人的修为并不算差,至少也能列入高手行列,却不曾想竟然这般不堪,由此可见那山羊胡又多么厉害。

    我们在检查队伍的后面,王珊情身为灵体鬼魄,一身轻松,不过还是陪在我和杂毛小道身边不走,瞧见我们好奇,便如同长辈一般给我们低声介绍:“地魔,十二魔星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常年都在中枢,协助掌教元帅主持教内的思想工作,同时也负责甄别和清除叛徒。你们小心一点,这个家伙嗜杀,心狠手辣,一语不合便杀人,死在他手里的自己人,要远远多于外人……”

    王珊情说着说着,语气慢慢地停缓下来,我们感觉到一阵杀意笼罩,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却见她口中的地魔已经不再理会瘫倒在地上那个没用的家伙,而是扭过头来,盯向了我们。

    此人在精神意志上面的造诣绝对是顶尖级别的高手,仅仅是这么一瞥,便能够给予我最强大的精神威压,随着他的上下打量,我感觉仿佛一条毒蛇在背脊上面游绕,心里面没有由来的一阵心慌。而下一秒,一阵微风吹动,那个家伙跨越十几米,直接移到了我们的近前来。

    王珊情似乎见过地魔,上前寒暄,说胡伯,又见面了,这两个是我师父的弟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她话没说完,那地魔绷着脸与我对视几秒,然后转过头来,指着杂毛小道说道:“举手!”杂毛小道顺从地将双手举起来,地魔平伸右手,虚空一抓,杂毛小道全身衣物陡然间居然碎裂开来,露出一条一条的碎布,一眼便能看穿,地魔瞧见这结果,有些疑惑,伸手在杂毛小道的上身摸了两把之后,突然猛回头,瞧向了我们乘坐的那辆商务车。

第二十二章 汽车旅馆,神秘失踪 为@暴走醋坛 加更

    地魔一出现,便剑指杂毛小道,显现出了十二分的不信任,毫不客气,也不理会王珊情的招呼,这行为让力图在我们面前树立出在总坛很吃得开的王珊情颇为恼怒,那张脸陡然便黑了下来,接着仿佛沸腾的水,无数的泡泡充满了她那张还算是漂亮的脸庞,陡然间变得如同麻风病人一般,十足恐怖。

    气势一起,王珊情便寒声质问道:“地魔大人,请问我闵粤一脉,或者我师父有得罪你的地方么?您老人家是不是觉得闵魔死了,他的门下便无人了,留下的弟子和属员,随意欺弄也是没有事情的?”

    这女人的心思玲珑,一出口便是诛心之言,颇为恶毒,倘若地魔一口应承下来,说不得又要惹上许多官司。不过能列入十二魔星之中翘楚,地魔这辈子吃得盐可比王珊情睡的男人要多得多,老奸巨猾,嘿然笑道:“小情情,转眼几月,你竟然铸就凝结成了人形,可喜可贺,不过我这个老不死的,行事从来都只是以厄德勒的利益为第一原则,任何可能威胁到教内的事情,我都不能马虎,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个地魔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参差不齐的烂牙,无比恶心,然而更恶心的是他的话语,面对着这般的埋汰,杂毛小道摸了摸鼻子,闷声说道:“这位教内前辈,请问你将我弄成这个模样,到底又找出了什么证据呢?如果你想要我脱衣服,大可不必使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拿我来开刀,震慑别人,我自己脱便是——您这么强大,就算是为你捡肥皂,我也是甘愿的……”

    杂毛小道通过这种自嘲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然而面对着我们的怒视和责问,这地魔却并没有当做一回事儿,或者说身为十二魔星的他,对于我们这些后辈的情绪没有一点儿在意,他冷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身,朝着我们乘坐的那辆黑色别克商务车走去。

    我看着杂毛小道这一身被锐利的劲气撕得稀烂、顾前不顾腚的破烂布条,并没有找到八宝囊的藏处,晓得他刚才在出来的时候,已经将他的和我的一起,都放在了商务车的某一处地方,藏匿起来。然而那个地魔仿佛能够预料一切,在搜查杂毛小道无果之后,竟然根本不理会任何人,直接搜查起商务车来。

    我的双拳捏得紧紧,想着倘若我们的八宝囊给找了出来,小妖、朵朵她们一旦给发现,我定然顾不得许多,一定要保证那两个大丫头、小丫头的安全,即便是赴死,也再所不惜。

    别克商务车已锁,地魔走到跟前,手一碰到车门上面,立刻电子报警,不断的响起来。这一路充当司机的老秦也是需要被检查的对象,正在排队呢,瞧见这情形,屁颠屁颠儿地跑过去开门,并且帮助地魔车里车外、车盖引擎都检查了一边,这过程我感觉是那么的漫长,每一秒钟我敢感觉难熬至极,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曝光,亡命生死。

    当然,即便是心里面紧张得不行,我表面上却依旧淡定无比,默默地运着气息,脸上还充满了淡淡的嘲讽,表情自然。

    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地魔翻遍了整个别克商务车,都没有发现任何东西。这结局让我惊讶无比,不晓得杂毛小道在刚才到底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将八宝囊给弄得悄无踪影了。这个情况也让地魔有些吃惊,不过他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询问了老秦几句话之后,径直走回我们的面前来,拍了拍杂毛小道的肩膀,说道:“进屋去,里面有衣服!”

    他这话儿说得比较轻柔,我们都以为他这般说是在表达歉意,然而下一秒,他用那一双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盯着我和杂毛小道两人,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你们两个给我小心一点,不要有什么把柄留在我的手上,要不然,我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我以地魔之名保证!”

    这话儿说完,他便没有再理会我们,而是朝着别的人走去,继续他的审查行动起来。

    王珊情瞧着那个老家伙,一脸不爽,低声安慰道:“别理他,就是个疯子,整日整夜地琢磨人,心里面都有毛病了。他以前跟我们师父不对头,所以找我们麻烦也是可以理解的,忍一忍,等见到了小佛爷,确定下闵粤鸿庐的发展方案来的时候,我们就不用怕任何人了!”

    杂毛小道心有余悸地瞧了不远处的地魔一眼,想着隔墙有耳,也不敢多言,只是小声说道:“呃,还好,就是冷了点而已!”

    他这般说着,王珊情上下打量了一下杂毛小道,脸上露出了颇为古怪的表情,直勾勾地说道:“是啊,小高,没想到你本钱还蛮足的啊?”被一个女鬼用这般的眼神瞧着,即便是杂毛小道这种不要脸的程度,也感觉到了一丝羞涩,双手捂着腰间布条,谦虚道:“还好,一般般而已……”

    这话儿说完,他屁股一扭一扭地,三步并着两步地冲到了地魔所指的那个屋里面去,只留下王珊情放荡的笑声。

    杂毛小道由地魔亲自搜查,已经过关了,关于我的审查还在继续,而且还是一个一个的排队,让人郁闷。不过这气氛越是严肃,我越能够明白,现在既然把左使、地魔以及十八罗汉这般的人物都扯出来了,而且还如此严格,说明我们离目的地已然不远了,说不定明天天一亮,我们便已经到达了邪灵教的总部基地。

    事情倘若如此顺利,那么邪灵教的覆灭的也就不远了,想到这一点,我不由得动力十足,诸多麻烦和困难便都不再是事儿了。

    检查完了之后,我们被带白袖章的工作人员领到了大院里面去,在那儿我看到换了一身衣服的杂毛小道二楼栏杆处招呼我,说张建、张建,你饿了不?你闻一闻,晓得这是什么不?赶紧上来,这里准备得有神仙都不换的驴肉火锅,香得很呢,赶紧来凑桌,老子饿的前胸贴肚皮了呢!

    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不知道是位于祖国的何处,不过依照今天这形成,我估计着不是在湘湖省的张家界,或者在常德,倘若再远一点儿,瞧刚才过来的路况,也有可能到了万三爷的地盘。这处大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层坊楼,却是个专门停靠长途车辆的中国式“汽车旅馆”,而二楼正是餐馆堂子。

    我闻得空气中那火锅料子四散飘逸的奇异香味,才想起这一天奔波,当真是没有正经吃过什么玩意,肚子不由得便咕咕直叫唤了起来,看了眼一直跟在旁边的王珊情,她摆摆手,说老娘不用吃,去找左使套套交情,你们自去吧。

    得了这吩咐,我不再停留,匆匆跑到了楼上,上面一排油腻腻的桌子上,有着热腾腾的铜炉火锅,旁边都是油汪汪的辣椒菜,瞧见这菜式,我估摸着应该还是在湘南。我和杂毛小道落座之后,那些检查完了的教友也陆陆续续地上了来,也许是习惯,老秦、莫小暖和她两个师妹,我们刚才一车的同伴又坐在了一起来,吃着这香辣鲜美的驴肉火锅,感觉身上的疲惫也消减了许多。

    饭桌上又聊起了许多事情,老秦这个人还挺有意思,说话风趣幽默,见识也有,只可惜没有酒,兴致倒也不浓。

    饭后我们被集中起来训话,给我们讲话的是一个不知道什么角色的中年妇女,说一些“辛苦了”的废话,之后便催促着我们各自到指定的房间休息,至于邪灵教左使、地魔以及十八罗汉这些算得上是顶尖力量的人物,却一个都没有露面,想来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大概也是为了刚才那一番突然袭击来镇肠子的,确保倘若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能够以泰山压顶之势,压住一切心怀不轨者。

    我表面上看着没心没肺,该吃吃该喝喝,然而心中七上八下,一直都在担心那两个八宝囊到底归于何处,揪心得不行,然而一直都没有跟杂毛小道沟通的机会,最后到了休息的房间,条件有限,四人一间,我和杂毛小道同床,旁边两个鱼头帮的家伙一直在聊天,我们不敢妄动,便假寐而眠,等到了深夜时分,我才睁开眼睛来,推了杂毛小道一把。

    那个家伙浑身炁场笼罩,一有动静,立刻醒转过来,见我张口准备问起,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手指在我的背上写道:“隔墙有耳,梁上有人。”

    这个家伙到底是个谨慎的性子,我也不敢多言,于是也用同样的方式表达:“八宝囊到底到哪儿去了?”

    杂毛小道回我,说不知道。这答案让我大吃一惊,追问之下,才晓得他当时的确是把八宝囊藏在了车子里,至于地魔为何没有找到,他也不知道。不过他随后又给了我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小妖吧?”

    我忧心忡忡,不知道那两个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夜未眠。

    说:

    好多朋友,来不及加,不过心意都在,谢谢了。

    说不多说,说多了烦,大家都晚安吧,明儿见。

    〖

第二十三章 深渊秘密,泛舟江上

    事情有点儿出乎人意料之外,那凌晨五点的时候,有四个人被从房间里揪出来,接着噼里啪啦一阵暴打。

    揍人的家伙毫不掩饰,而被揍的一方在奄奄一息之后,被强行塞进车子里,直接拖走了。与车队同行的还有一直没有露面的左使、十八罗汉以及那个负责刑罚锄奸的地魔,这些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不留下一丝云彩,让人以为是一场梦境。

    瞧见这些家伙此番前来如临大敌、然后有匆匆而走的状态,隐藏在玻璃窗后面的我心中不觉有些隐忧,难道是我和杂毛小道潜入其中卧底的消息,已经被人传了出去?要不然,何至于会有这般大的阵仗,便是连邪灵教左使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都给支使赶来镇场,这种事情可怎么解释?

    当然,或许还有别的高手潜藏进来,也犹未可知。

    至于被抓走的那几个家伙,到底是我们的同志,还是邪灵教内部人员,我无从得知,也不想管——很多事情的败露通常都是多管闲事,然后弄巧成拙的,我没必要把自己当作是圣母。

    次日清晨,公鸡打鸣,喔喔喔,这一天在厨房那只硕大芦花鸡的叫声中醒了过来,身为修行者,虽然一夜未眠,我倒也能够精神抖擞,跟着杂毛小道一同到楼道口公共的卫生间洗漱,此刻那些高手均已离开,在这里面最厉害的恐怕也就那个不知踪影的王珊情了,左右无人,我们倒也能够叙话谈事。

    杂毛小道昨夜洒脱得很,但其实心中也是焦急万分,在确定没有人监视之后,他低声说道:“我昨日将两个八宝囊放在了车子的夹缝之中,并且私自激发,唤醒了小青龙和朵朵她们,昨天地魔没有找到,估计她们应该是偷偷离开了车子,然后激发了遁世环,暂时避开了那些家伙的视线,左使和地魔一直到今早才离开这儿,昨日也无异动,说明她们并没有被发现……”

    杂毛小道对于小妖、朵朵和小青龙这三个女汉子的实力放心得很,然而我却总是有些心慌,所谓关心则乱,疑神疑鬼地说道:“左使、地魔还有那劳什子年轻一代的超卓人物十八罗汉,这些家伙个个都是邪灵教中的一流、超一流的人物,那心计、修为都恐怖得很,未必能够瞒得过他们呢,要倘若是被跟上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家伙在刷牙,一嘴的泡沫,瞧见我一副心神不安的样子,漱了一口水,吐出来,嘻嘻笑道:“你啊你,总是把那两个小魔头当做没长大的孩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对了,你不是跟小妖那妖精妹儿有一丝精神印记重叠么?自己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联络上,不就行了?”

    所谓精神印记,这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牵连,与炁场和修为无关,纯属灵魂之上的共鸣,也惊扰不得他人,得了这家伙的提醒,我下意识地将右手放在胸口,闭目,试图在脑域之中呼唤起小妖的名字来。

    连续呼唤几声,我的脑海里面一阵涟漪,隐隐有了回应,似乎离这儿并不算远,而就在我努力与之交流的时候,卫生间外面传来了零零碎碎的脚步声。我睁开眼睛,瞧见同行的很多人都陆续醒转过来,早晨放水的放水,有的则拿着旅馆发放的一次性毛巾和牙刷,骂骂咧咧地过来洗漱。

    从感应中来看,小妖似乎无事,我也放宽了心,这公共的卫生间地方狭窄,我们也不便久留,匆匆洗漱之后,返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那两个鱼头帮的家伙已经不在,我没有再与杂毛小道交流什么,只是走到窗边来,朝着外面望去,看见已经有工作人员在下面招呼,似乎准备离开了。我的目光巡视一圈,眼角突然一跳,下意识地朝着远处望去,只见不远处路边的秧田里,青郁郁的秧苗后面有一排小树林,而在树林中露出了一张明艳妩媚的小脸儿来,正冲着我挥手。

    早晨的阳光照在那张精致的脸蛋儿上,仿佛天国而来的女神。

    瞧见小妖,我的心倏然落了地,她没事,跟着她的朵朵和小青龙便都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如此想想,杂毛小道还真说得对,或许也只有在我的眼中,才把她和朵朵当做小孩子来看,而在别人看来,那个前凸后翘的小美女,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那么吓人,简直就是恐怖大魔头了。

    尽管离得很远,但我还是与小妖挥手致意,并试图在她身边找出朵朵或者小青龙的踪迹来,然而就在此时,我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阴沉的话语来:“张建,你在跟谁打招呼呢?”

    我的手一僵,回过头来,瞧见王珊情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我们的房间里,白天的时候这女人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帽子、围巾、手套、口罩和墨镜等诸多装备,一应俱全。按理说白天阳气旺盛,即便是没有太阳光直射,寻常鬼灵也是受不了的,如此看来,这王珊情在与那头巨兽交手之后,吸收魔气,此刻已经不是单纯的鬼灵了。

    难怪以鱼头帮姚雪清和魅魔那般的眼光,竟然也能够低下身段来跟王珊情讲条件,此子已成大器。

    不过她再厉害,我却也不会怯她半分,这是身为高手的心理素质,即便是担心自己的身份泄露,但是在左使、地魔等一干人全部离开的此时此刻,我也能够保持着良好的心态,微微一笑,对她平静说道:“我是在对这个春天打招呼呢——你看看外面树上抽条的绿芽儿,路边的青草和野花,有没有感觉心情愉快许多呢?”

    王珊情自然不信我这胡编滥造的瞎话儿,挤开我,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只瞧见外面的阳光明媚,场院里闹哄哄的一团糟,什么也没有瞧着,嘴里哼了一句话,含糊不清。

    杂毛小道瞧见她这番模样,晓得这妞儿心情不好,于是可以岔开话题,问昨天跟左使没谈好?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此事,王珊情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诉起苦来:“没谈好?人家根本就没有理我,好吧!这事说来也真是气人,我好歹也是姚老大、魅魔大人和翟特使认可的闵粤鸿庐负责人,搁以前也是咱师父这样的地位,现在可倒好,连面都见不上。哼,他虽然名义上是我们厄德勒的二号老大,但是现在人家小佛爷设立佛爷堂,将所有的权力都抓在了手里,哪里还有他趾高气昂的资格?等着吧,等我见到了小佛爷,直接将黑暗深渊的秘密告诉他,看看到时候是谁看不起谁,反正我是听说小佛爷一直对这个特立独行的左使不爽了!”

    “黑暗深渊的秘密?这是什么东西?”杂毛小道一下子就抓住了王珊情这一堆牢骚话的重点,皱着眉头说道。

    然而王珊情此刻却是卖起了关子来,一副不可说、不可说的样子,然而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得意洋洋地说道:“经过那个倒霉食蚁兽的魔气洗礼,邪灵教中比我更了解黑暗深渊的人,不超过三个,你们瞧着吧,到时候看我从小佛爷手上换回些什么东西来——总之,重建闵粤鸿庐,成败就看我了!”

    我们好是一阵马屁,然而王珊情终究还是不肯言,左右都逃不出话儿来,我不再询问这事情,旁敲侧击,有些不耐烦地问,说我们现在在哪儿了,到底还要多久时间,才能够到达目的地啊?

    王珊情劝解我们,说这一次是前往当年沈老总建立厄德勒的总坛,这个地方十分隐秘,所以对朝圣的教徒要求十分严格,所有路途都不得公开,也不准询问,只管按着安排走便是了,不要担心——不过昨天左使和地魔这些家伙都来了,说明地方并不远了。我这里交待一下,总坛人多规矩众,你们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和眼睛,万事小心为上。

    这娘们为了权力,对我和杂毛小道这两个“手下”倒也是用心教导,我们都点头,说晓得,不会给师父丢脸的。

    行程很快便宣布下来,大家用完早餐之后,继续上车开拔,一开始还是国道,接着就进入了省道,最后在乡间弯弯扭扭的土路上蜗牛一般地开了几个小时,坐得我们都不耐烦了的时候,突然开到了一个渡口来,司机老秦招呼我们下来坐船。

    那船并不是机帆船,而是那种篙子船桨的小船,最多也只能容纳七人。

    而在渡口对面,则是浩浩荡荡的长江。

    有了前面的示例,没有人再对接下来的行程有任何异议,在此期间,鱼头帮的帮众和魅魔弟子充当了工作人员的角色,当然他们也并不知道所有的计划,每天都会有消息传到他们手中,这才知晓最终方案。我们上了船,一叶扁舟,泛舟游于浑浊的长江之中,而王珊情则直接跳入了水中,消失不见。

    阳春三月,这长江景色自然美矣,不过让我心情更加舒畅的事情,是在视线的尽头,隐约间有一头巨大的野兽,在狂奔而行。

    说:

    到了长江了,接下来就会到达传奇人物沈浩波沈老总创立邪灵教的总坛,在那里,有着全天下最邪恶的一堆人,等着左道……

    〖

第二十四章 船行山门,深渊魔物

    泛舟游于江面之上,清风袭来,水波不兴,两岸景色寥廓,那河滩、杨柳、远山以及一切景物,都是那么美好,偶尔还能看到一些行人;仰头看,两行白鹭上青天,而青天之上,则有一只肥硕的身影,正在奋力地扇动着翅膀,只可惜这厮的体型实在是太过于壮硕,飞得那叫一个吃力。

    那肥厮遥遥欲坠,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落下来,扎入水中,出个大洋相。然而在我和杂毛小道无限的期待目光中,那黑点儿却依旧坚强地努力着,滑翔在晴天白云之间。

    老秦是鱼头帮出身,划桨那是吃饭的本事,他在船尾控桨,我和杂毛小道则不与其他人一块儿,而是高踞船头,享受那春风拂面的轻松和惬意。大江宽阔,水流不急,故而坐得极为平稳,行了差不多一个多钟头,前方出现了两条支流,每条支流也都有船来,一路上陆陆续续有二三十艘船加入队伍。

    这些船只的样式各不相同,大小不一,有的是如同我们这样的渔家小扁舟,那船舱的格子里还散发出强烈的鱼腥味儿,有的则直接就是还带着青翠颜色的竹排,似乎就是这几天刚刚捆扎出来的,而最大的一艘,船舷齐人高,里面足足有二十来号人,瞧着里面似乎还有一个大人物。

    不过有着紧紧护着,里面的家伙却并不与我们照面。

    这几十艘船行于江面之上,相互之间隔得不远不近,不过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行驶,显然都是来参加小佛爷在总坛召集的邪灵教集会。人也多、船也多,但是江面上却是难得的宁静,庞大的船队中,浩浩荡荡数百米,除了船桨划水的声音之外,几乎没有人说话,大部分人都安静地于船中或坐或站,或者眺望远方,显示出了良好的纪律性。

    邪灵教作为一个以宗教为凝聚力的庞大组织,它也是有着自己独特的教义它自称为厄德勒,此乃英格兰秘语,翻译过来便是全知全能之意,教中信徒皆崇拜厄德勒神,即全能神,而我们经常见到的那个三头六臂的大黑天,即为全能神的战争化身,最受香火。

    邪灵教的教义是不破不立,打翻一个旧规则、旧制度,重建一个新世界,而最大的愿望就是在神谕的指定时间中,召唤出战争化身大黑天,将这个世界陷落于战火和恐怖之中,重塑新生而正是这种毁灭世界的信仰,使得邪灵教的修行方式格外的诡异和具有破坏力,同时也不容于相对温和的道佛两家,即便是操着同样手段的南北巫满,也不愿意与之同流合污。

    然而邪灵教虽然在社会上层被不断打击和诟病,但是对于那些挣扎在生死边缘或者贫困线的穷苦民众来说,饮鸠止渴,却也不失为一种改变命运的方式,故而它就如同污水沟里面的蟑螂和老鼠,一直生存下来。

    作为邪灵教的总坛所在,一百多年里,即便是在邪灵教自身的信徒教众心中,也都是神秘而不可知的存在,此番得以朝见,在真正虔诚的信仰者心中,那可是绝对是一件振奋心神的事情。

    我不能够理解这种朝圣的心态,正如我不理解伊斯兰、印度等地神庙寺院为何每年都有踩踏死伤事故,但还是会有几十万的信徒固执地前往朝拜,不明白郑和七下西洋、费尽国力,不过就是想朝拜圣城麦加,不明白青藏路上那些走一步跪一路的虔诚信徒……

    人世间是这么的悲哀,导致许多人将自己的感情,深深地寄托于信仰和宗教之上,看着周围这些邪灵教徒,平日里不管是什么身份,而此刻,脸上却都露出了圣洁而狂热的光芒,便也不敢多言,安静等待。

    船在江面上又行了许久,然后从一处支流而入。

    进入支流后,那江面开始变得狭窄起来,而江水湍急,船行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天色渐晚,江面上的雾气却越发地浓重起来,行于江中,两岸的景色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左右的船只也融于雾中,瞧不见隔着几米之外的人们那脸上的表情。

    那浓雾便似一层薄纱,如有实质一般,走进这儿,杂毛小道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奇怪,似有所指。

    这厮的阵法嫡传自虎皮猫大人,而虎皮猫大人的前身则是邪灵教百年前的右使屈阳,总坛的大阵也都是经过当年那阵王之手而成,极端厉害和凶险只可惜虎皮猫大人幽府一游,归于混沌,丧失了许多记忆,其中便包括这总坛之地。

    杂毛小道挤眉弄眼,表示我们此刻则应该是进入了总坛的外围。

    这结果让我有些诧异,在此之前,我们也曾经对邪灵教总坛选址进行过讨论,认为它应该和茅山宗一般,应该远离尘世,于深山之中的一处洞天福地,开辟道场,却不料竟然是走到了江里来但凡江水,两侧或者是丰饶的冲积平原,或者是水陆繁华的商路,终究都是人群聚居之所,最不易隐藏,也达不成建立总坛的先决条件。

    不过邪灵教创始之时的高人辈出,那思维也非寻常人所能理解。

    在迷雾中前行,我们都不多说话,静静打坐,然而船行至雾气最浓郁之处,前方突然传来一片翻腾的水花声,接着隐约有两艘船翻倒而去。

    静行良久,突然来这么一下,船上的人都霍然站立,朝着前方看去,然而前路白雾茫茫,只是听到有人在水中挣扎的声音,以及看到船翻之后露在水上的木板,其他的都瞧不见。在船尾摇桨的老秦听到这动静,大声示警道:“都坐下,双手抓住固定物,不要乱动!”

    我们都蹲了下来,手抓着船边,瞧见老秦从怀中掏出一个棕黑色的粗陶哨,放在嘴边吹起,有“呜呜”之声传出,前面立刻反映,同样的方式传递而来。

    老秦听闻,从船尾找出了一把长长的钢头渔叉,握在手里。然后严肃地告诉我们道:“前面有灵兽贸然冲击山门,给护山阵灵堵住了,现在双方正在这一片水域之中拼斗,打得凶悍,最后波及到了这里来!”老秦的话语里透露出了两个信息,一个就是我们已经临近总坛山门了,而另外一个消息,则是有人闯进了邪灵教山门,此刻正在厮打。

    我一听到“灵兽”二字,心里面就没由来地一阵慌,要知道中午的时候我还看到二毛驼着小妖和朵朵在远处疾奔追赶,而此刻却又听说有灵兽冲击山门,难道就是二毛、小妖一行人?

    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地在脑海里呼唤起小妖的名字来,然而此处山门大阵之中,所有的炁场都是一片紊乱不休,乱流涌动,哪里能够联络得到她们?正在我提心吊胆的时候,平静的江面突然变得起伏不定起来,几乎不用刻意去关注,便能够感觉到水下有巨流正在不断地搅动,前方偶尔还有几丈高的水柱喷出来,洒落无数水珠。

    水面的状况突然变得这般恶劣,老秦也开始紧张起来,他询问船上的众人,说大家应该都会水吧?

    我们点头,说自保无碍。老秦这才放下心来,与左右船的同伴高声联络,而我们则蹲在船中静候,过了差不多一分多钟,水面似乎陷入了平静,有人还想站起来观望,而就在这一瞬间,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水底升腾而起,直接撞到了我们脚下的这艘小木船上。

    轰的一声响,那木船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力量,直接腾飞而起。

    我和杂毛小道腾于半空之中,并不惊慌,一边挥手挡开那些破碎木屑,一边低头看去,想瞧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下方作怪。然而攻击我们船只的那东西却并没有在水面上久留,留给我视野中一道银白色的鱼尾,便再次沉入水中不见。

    我从空中落下,瞧见魅魔弟子莫小暖从我旁边跌落,一把抓住她,凭空换了一口气,人便朝着五米外的另一艘船上跌下。我们两人砸落在旁边船上,那船板轰响,木船摇晃,所幸的是撑船的帮众也是个厉害角色,用船篙撑住了江底,稳住场面,而杂毛小道却没有这般幸运,直接就入了水。

    洞庭湖一役,杂毛小道的水性比一条鱼还要厉害,我倒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低头一看,瞧见那魅魔弟子给那力量震得一口鲜血吐出,脸色憋得紫红,显然是受了内伤。

    我将手指按在她的脖子内侧,按了两下,晓得这里面气血不畅,淤血凝于胸口,时刻都有可能堵塞气管,危机时刻也容不得许多计较,直接将她的上衣撕开,猛力一拨,那一对大白兔立刻蹦将出来,雪白细腻的肌肤耀花了一船男人的眼,我顾不得旁人目光,在她胸口连拍几道,然后一阵推移,终于将淤血逼到口腔,翻转过来,一拍后背,竟然吐出一块蠕动着的血团来。

    瞧见这在船板上不断蠕动的血块,仿佛有生命一般地律动,甚至还发出了吱吱的叫声,我的双手突然一下烫得厉害,赶忙握紧拳头,不给人看到我那浮现而出的古耶朗符文和龙纹。

    我深吸了一口气,复又望向了水下,脸色严肃,不知道那黝黑的水中,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深渊魔物。

第二十五章 大红灯笼高高挂,无尽龙吟滚滚来

    是的,就是深渊魔物,那是一种远比矮骡子、害鸹以及河童等灵界来客要更加恐怖、强大的族群,无论是萨库朗血池召唤出来的小黑天,缅北魔罗,还是杨知修或者闵魔所研修而出的天地真魔,又或者洞庭龙岛山崖之内由通臂猿猴带领的一众魔物,皆是此物,而当年耶朗乃至巫咸所镇压的地底深渊,也即是此界裂缝出口。

    只有这样的东西,才会仅仅只是一震之力,便能使修为并不算低的莫小暖吐出来的淤血,充满侵略性。

    我们乘坐的小船被轰散之后,江面上的船只开始分散开来,那些落水的人也陆续被其他船上的家伙甩出船篙或者抛绳拉起来,这些人里面唯独没有见到杂毛小道。我知道这个家伙应该是趁着这乱子潜入水中查探,所以也并不担心,站起身来,没有理会那些纷纷上前假意关心莫小暖的一干人等,而是展目四望。

    我瞧见朦朦胧胧的前方,在水面之上挂起了一连串的大红灯笼,每一组灯笼分作两边,左右相隔几十米,每串足有五个,仿佛凭空生于水面之上,然后遥遥通往远方,红色的灯笼在大雾中散发着微微的光芒,一对又一对……

    而水下的战斗依旧还在持续,那些船上划桨撑船的汉子在居中大船的统一指挥下开始分散,有人拿着尖端镶铁的船篙猛戳江底,有人直接跳入混浊清冷的江水里,也有人在水面上撒下了冥纸,那成百上千亿数额的冥币在水面上漂荡着,远处微微的红光映衬,将场面弄得颇为诡异。

    我砸落在这艘船上的乘员并非是与我们一起从湘湖郴州莽山而来,而是另外一行人,彼此间都不认识,他们都是邪灵教位于各地鸿庐的精英分子,本来是满心欢喜地觐见总坛,却不料路途竟然这般的凶险,还没有接近便要受到那生死之间的考验,不由得一阵慌张。

    当然,邪灵教中最不缺的就是亡命之徒,有人直接操起手中顺手的玩意,一双眼睛珠子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水面,准备在总坛山门之前大发神威,建功立业。

    而水下的那东西一直在持续,陆续又有两艘小船给直接顶翻,而就在那东西窜出水面的那一霎那,我也终于瞧见了那个贸然闯入的恐怖怪物,并非我所担心的二毛以及小妖等人,而是一头全身呈纺锤形的巨大鱼兽,它拥有着修长似剑的长吻和鲨鱼一般的骨质竖翼,外型有点儿像接近灭绝的中华白鳍豚,但是它长约两三丈的身子以及颈旁十来根发黑带毛的箭形触鳃,却显示出此物与我们寻常所见到的生物有着明显的区别,反倒是有点像是我们以前所见过的那洪荒巨怪,鮨鱼。

    视线朦胧,但是并非没有明眼之人,我旁边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头惊讶喊道:“阿难魔豚?”

    这人认识此物,我也起了好奇之心,问这位教友,你可是认识这东西?

    那老头点头应是,说佛经里面有个小故事,说当年二祖阿难尊者还未成为释迦牟尼佛的十大弟子之一时,过摩登伽河,曾受此魔豚逐咬,二祖未曾反抗,以身饲鱼,奄奄一息,后得佛祖拯救,成就尊者,而那吞噬了阿难尊者血肉的魔豚,则被世人唤作阿难魔豚,视为佛陀修行道路上面的大敌……

    邪灵教前承白莲教,而白莲教乃中亚摩尼教与佛教教义混杂而成,此人精通佛典也属正常,至于那佛经之中的事情,很多其实也是在当年那万圣齐辉、百花争鸣的万法时代,那些大神通者与灵界、深渊的沟通和交手之后,被写进了经书和佛典里面故事,是最基本的传教手法,春秋笔法,亦真亦假。

    倘若真的如此人所讲,那么这一头巨大水兽,恐怕真的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担心起潜入水中那许久没有动静的杂毛小道起来。

    而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头并没有结束,他继续说道:“不过据书上记载,阿难魔豚并非一只一只,从来都是成群结队的……”他这话儿都还没有说完,居中遥遥掌控场面的那艘大船突然一震,下方竟然有四五头一般模样的巨大魔豚将其一顶,直接托出了水面来。

    这些阿难魔豚的嘴部是长长如剑一般的角质物,高速行驶而来的时候,有着恐怖的冲击力,而刚才我们的那艘船便是被这剑吻给如同热刀子切牛油一般破开的,毫不费力。然而这些嚣张的畜生至此终于碰到了敌手,那大船不但没有直接碎裂,而且紧紧悬出水面一米高下,便止住了往上弹起的驱使。

    万事只有对比,方才知道不易,这一、二、三、四、五,总共五头阿难魔豚一同从水下上顶的力量到底有多恐怖,刚刚经历过一次船毁人散的我心里是有底的,而瞧那艘大船的材质也只能算是一般般,便知道坐在那船里面的,果真如同我先前猜测的一样,是个大人物。

    也只有相当于十二魔星一般的人物,方才能够将那只有普通材质的木船维持不散,并且稳稳镇压住这些魔豚。

    想到这里,我竟然和身边的邪灵教教众一般,都伸出了脖子,朝着那大船上面瞧去。

    因为船与船之间是有着落差的,而且江面上的雾气如纱,所以瞧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瞧见那大船微微一震,从里面跳出一个身穿黄色长裙的身影来,双手微微往下一拍,那木船便以泰山压顶之势,直接将那五头阿难魔豚给复压了回去;而与此同时,那黄衣人手中突然飞出了一束金色丝束,直入水中,浸水之后一阵追逐,最后倏然一动,那丝束便绷得笔直。

    在下一秒,还在船群之中纵横的那阿难魔豚一声哀鸣,给那黄衣人给拉上了空中来。

    一道干净而利落的刀光闪过,那阿难魔豚给一刀斩断,斜四十五度角,从小腹到鱼头,一拉而过,撒落一大堆黏糊糊的内脏。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而当真正的凶神站出来的时候,那些恐怖的水下杀手在同伴的尸体刺激下,不但没有激发出血性,反而仓惶逃离而走。

    不过在那个黄衣人的关注下,即使是想逃,也不会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很快,在金色丝束以及一柄利落至极的尖刀之下,又是一头阿难魔豚无奈死去。

    黑框眼镜一脸崇拜地看着大船之上,神情激动地低声喊道:“果然不愧是最年轻、最有锐气的星魔大人,光凭这两手,便没有人敢说她仅仅只是继承了父辈的光荣!”

    星魔?我拉了一下那个神情振奋的老家伙,说教友,这星魔大人,到底是何方人物?

    那人用看乡巴佬的眼神瞧了我一眼,不过他显然是星魔的粉丝,激动地解释道:“星魔大人是宝岛台湾日月潭鸿庐的主人,是十二魔星中最年轻的一个,她与右使大人并称为厄德勒双姝,很厉害的好不好?她的背景虽然跟右使一样,爷爷是当年流亡台湾的老星魔,但是到了她这一代,可是用实力,一步一步,打遍了整个日月潭鸿庐,才夺得尊位的……”

    这星魔老粉丝狂热地介绍着那位偶像级魔星,然而四处逃散的阿难魔豚却并不理会这些,在往外围逃逸的过程中,总有一些家伙耐不住心中的狂躁,竟然又想要顺手牵羊,准备将我们这一船人拿下。

    划船的那个家伙是个高手,早一步发现,大声示警,并且手掐法诀,那漂浮在江面上的冥币立刻燃起了冷冷的火焰,闪耀寒光。不过拯救了我们这一船人的并非船老大,而是杂毛小道和在水里差一点儿作了水鬼的王珊情,这两人合作,竟然在那阿难魔豚上浮之际,将这一头给活活弄死。

    杂毛小道不敢发挥出多大的能力,所以这战斗倒是让王珊情出尽了风头,双手一划,直接将那阿难魔豚硕大的头颅给取了下来,然后把那东西的脑子给掏出来,篮球一般大,这女人毫不顾忌旁人的观感,作了几口,直接吞咽下肚。

    就在大家伙儿各自为战的时候,一阵大风吹来,将我们之间的这些浓雾给全部驱散,而在那水上灯笼的尽头,则有一股极强烈的气势袭来,还未有反应时间,我便见到有一个素衣长裙、作古代装扮的女子踏着水面而来,刚开始还隔得极为遥远,而下一刻却几乎近在眼前。

    于此同时,从水中、从天上、从泥土里,隐隐传来一声沧桑洪荒的龙吟之声。

    嗡……

    这真真切切的龙吟声一响起来,便有一股阴寒而浓郁的气息自上而下,将我们压制,双足陷于船板之下。我心中狂震,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女人的脚下,想看到在那儿,难道还有真的有一条龙在镇守邪灵教山门?然而我终究没有看到那脚底真龙,而是瞧见那白衣女子的胸部……

    哇哦,好大啊!

    说:

    克明,我来接你了……

    人生是一场苦旅,而我愿意与你携手走过。

    〖

第二十六章 护教神龙,邪灵双姝

    在此之前,我和杂毛小道也曾经对这次总坛集会中是否会见到大咪咪洛飞雨做过讨论,而答案是很肯定地。

    作为邪灵教的右使大人,倘若洛飞雨没有参加此次集会,那么只能说明她已经被排斥在高层权力圈的外围,这种情况对于拥有众多邪灵教元老臣子支持的大咪咪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毕竟除了自身的实力之外,这个拥有着天使容颜和魔鬼身材的女人还拥有着不俗的政治智慧,和惊人的亲和力。

    当日在鲁东肥城的神仙诡地之中,她甚至能够与此前尚是仇敌的我们合作,便能够看得出她的心胸,远远比许多男人都要宽广——当然,从表象来看,她的胸是够宽广的了。

    只是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她竟然会以这等方式登场——在无尽的滚滚龙吟声中,宛若仙子一般,踏浪而来。

    美丽只是洛飞雨的外表,真正令人畏惧的东西还在她的脚下。

    在越接近的时候,我们才能够真正看出,她脚下的竟然是一具浑身灰白发青的巨大骨架,光那头颅便如同一间房子,而美丽的右使大人站在上面就像一朵柔弱的小白花儿,在衣袂飘飘的古装汉服之下,那具仅仅露出一点儿模样的骨架周身都被一种墨绿色的光芒所笼罩。

    硕大头颅正中,有一团璀璨若星辰的光辉闪耀,游丽不定。

    右使大人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平静地说道:“众教友且莫惊慌,这阿难魔豚,是掌教元帅祭祀出来的失败品,性情暴戾,脱去了掌控,不过这只是暂时情况,稍等片刻,情况很快就会好转的!”这清淡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威严,从四面八方轰隆隆传来,显然是经过法力的增幅。

    而在下一秒,她身上冒出了圣洁的白光,将其包围,然后与那具骨架一同沉于冰冷的江水中。

    霎那间,江面之下传来了巨大的波动,而我旁边有人抑制不住心中的惊讶,大声喊道:“天啊,这就是我教最美丽的右使大人么?”

    “是啊是啊,就是她!她是全厄德勒公认的最美丽的女人,所有教徒心中的圣女,生长在污浊之池的白莲花!她的外公,是最伟大的执教左使新鉴公,而她骑下的那东西,可是守护我们厄德勒百年无恙的护教神兽,幽冥骨龙!”

    我旁边这个黑框眼镜,这老头看着已经是年过花甲,然而对于漂亮女性的追逐却依旧保持着年轻男人的天性,对于过往典故津津乐道,刚刚爬上船的杂毛小道对他大有知己好友之感,顾不得浑身**,一把揽住这老头的胳膊,追问道:“幽冥骨龙?难道那骨架竟然是传说中的真龙?”

    黑框眼镜无比自豪,说这是自然,它可是当年伟大的沈老总搜寻千里,从黄河龙神庙之前河底泥沙中挖掘出来的真龙骨架,炼制而成。为了挖掘此物,当年黄河可是连发了好几年的洪灾,降下天谴。此物形成之后,百年来护翼总坛无恙,围成铁桶,没有一个宵小,能够发现,漏入其中呢……

    这家伙洋洋得意,而我和杂毛小道的眼角却忍不住一跳。

    自古以来,真龙自知将死,都会自择埋尸之处,护佑一方风水,确保境内安康,然而邪灵教逆天而为,根本不顾那些受灾民众之苦,竟然将那真龙挖出,骨架炼化,方才引发黄河泛滥成灾,如此想想,当真是可恶之极。

    这是老黄历了,而且我们此时虽然心中愤怒,却也不好在这里表现出来,只是观望脚下的江水,感觉越加混浊。水下龙争虎斗,好是一番热闹,只可惜不得一观。不多时,那江面上陆续浮出一具具肚皮朝上的阿难魔豚来,却是早已死去。

    我们站在船头,看着周围那些漂浮在江面上的巨大豚尸,瞧得清楚这些生物有着与白鳍豚一般的生命构造,同样依靠肺而不是鳃来呼吸,在它们死后,狰狞的伤口处流淌出大量的蓝色鲜血来,将这江水浸染。

    所有人都紧张地关注着水下的战斗,我却四处打量着,那阿难魔豚的尸体可以收殓,但是鲜血却无从隐藏,为何这些家伙就没有一点儿担心,那混含着浓烈腥味的鲜血是否会引起下游的注意,从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打扰到总坛集会的进程呢?

    没有人回答我的疑问,在几秒钟之后,我左侧十米处突然冒出了一条巨大的水柱,一条比周围同伴庞大一倍的阿难魔豚突然从水底之中冲天而起,朝着天空如炮弹冲去,而它身子的两侧竟然生长出两片薄如蝉翼的鱼鳍来,不断地挥动,似乎给它提供了一定程度的滑翔助力。

    显然,如果不是在水底受到了致命的生命威胁,它是不会放弃自己最适应的环境,转而谋求从空中逃脱的。

    接下来的战况并不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所有教徒最崇敬的右使大人从水中骑龙而出——她身下那头巨大的白骨真龙是如此巨大,用一个粗俗的比喻,想比幽冥骨龙,右使大人简直就像那烧饼上的一颗小芝麻。

    在此之前,我仅仅只是看到幽冥骨龙的一部分,然而此刻,那巨大无比的龙身穿出水面,洁白如玉的龙头陡然张开,只一口,便咬中了那头想要凭空逃脱的阿难魔豚,在一声响彻空间的哀号声中,硕大无朋的阿难魔豚给咬中尾巴,一股比世界上最美丽的翡翠还要碧绿的颜色,从骨龙脑袋那团绿球中分离出来,将被咬在嘴中的魔豚身体浸染。

    接下来,仿佛被泼了硫酸一般,这巨大的灵兽下半身便已然消失大半,然后被拖下了水里去。

    惊天动地的战斗让江面上的所有邪灵教众都看得热血沸腾,右使洛飞雨在总坛山门之前给我们展示出邪灵教最顶尖的力量,而这样具有压倒性的胜利对于邪灵教普通教众的信心起到了最大的增强效果。当那头恐怖的阿难魔豚给拖回了江面之下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高呼:“厄德勒,万岁!”

    在这样狂热的气氛之中,我的脑海中想到的,是百年前那一具具死于黄河泛滥灾祸而死的饿殍,和许许多多无辜的灵魂。

    不过即便如此,我依然随着旁人一起欢呼,王珊情从我的身后伸出一只手来,揽过我的肩膀,激动地大声喊道:“看到没有,这就是真正的力量,总有一天,我也能够拥有这样的力量,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要在我的脚下臣服!”

    她说得是如此的肆意和张扬,一点儿都没有隐瞒住自己的野心,而旁边的人却都没有在意,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中那艘大船前方,在那儿,水波翻涌,右使大人从江面上再次浮出,那浑浊的江水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一点儿痕迹,她那裁剪合体的白色古装素净整洁,而与她相对的,则是先前单手镇住五头阿难魔豚的黄衣人,来自宝岛台湾的十二魔星之一,星魔。

    浓雾驱散,我能够看见那个黄衣人是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子,她拥有清秀的美丽面庞,配着如融化蜜糖一般的甜甜微笑,气质优雅,有着邻家大姐姐的随和、又透着完美女神的优雅气质,是个集智慧和美丽于一身的女人。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从面相上看,她的年龄在十八至二十五岁之间,女人最美好的年华。

    这对坊间流传的邪灵双姝对目而望,两双美目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精光交流。

    但见那右使大人雍容典雅地说道:“些许疏忽,倒是惊扰了大家,特别是你,星魔妹妹,你可是第一次来总坛吧?我代表小佛爷,向你表达最大的歉意……”身为邪灵教第三号人物,说出这么委婉的话语来,江面上所有人心中那仅存的怒火也都熄灭,消失得一干二净。

    然而或许是美女之间天然的气场不合,那个来自宝岛的气质美女用一种嗲酥大部分男人的娃娃音说道:“我虽然第一次来,但是跟小佛爷还是很熟的,这道歉,我想还是让他自己来跟我讲吧。”说完这话,她便微微行了一个礼,冷淡地返回了大船船舱之中去,表现得像一个在吃醋的小女孩。

    而面对着这样的冷淡,右使大人却也是从容地笑了笑,嘴角微起的弧线倾城倾国,又迷倒一大片。

    作为右使,她还是需要安抚江面上所有人的情绪,乘着骨龙之头颅移动,她亲切地与在场的重要人物都作了交谈,当轮到我们这儿来的时候,王珊情兴奋地与她交流,将这个传奇女人当作了自己的偶像,言谈中竟然流露出了小女孩一般的羞涩来。

    洛飞雨好言安抚几句,又转头瞧向了我们,那淡然微笑的脸上却是突然一僵,露出了微微错愕的神情来。

    王珊情见状,连忙帮我们介绍,说这是张建和高海军,我师父两个衣钵弟子。

    为了抬举自己,王珊情直接将我们的地位拔高,成了衣钵传人。洛飞雨也是个极有城府的女人,收敛情绪,与我们如浴春风地交谈几句之后,不再多停留。与所有人打完交道之后,洛飞雨不再多言,为我们领路,朝着邪灵教总坛山门之中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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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邪灵古镇,瞎眼婆婆

    按照美貌与力量并存的右使大人的说法,这些恐怖的阿难魔豚都是小佛爷祭祀时失控的小东西,那么便也没有人再继续对此事指责许多。一片混乱之后,终于清点出来,就在刚才阿难魔豚与护阵骨龙的拼斗中,有五人被殃及池鱼,死于非命,与此同时,还有十几人受了伤。

    当然,在这样的攻击中受伤身亡的,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所以除了他们相熟的朋友或者亲人之外,便再也没有多少人谈及此事,更多的人,开始憧憬起总坛处的盛况来。

    虽然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对邪灵教三号人物洛右使的敌意,但是作为十二魔星之一,星魔得到了最好的待遇,她寄身的大船成为船队的领航者,位于最前一列。在最前方,是洛右使驾着那条庞大的幽冥骨龙在前行,她座下那个大家伙的身子在水下摆动,在江心形成了一道朝前济涌而行的暗流,将船队的速度直接提高了三五倍,行走如飞,朝着那灯笼高挂而起的航道深处前进。

    一路如飞,我和杂毛小道盯着最前面那个宛若凌波仙子的白衣女子,心中波澜万千。

    我不知道洛飞雨刚才与我们照面的时候,那反应是不是认出了我们来,对于邪灵教来说,最了解我和杂毛小道的人,除了我们旁边这个一心想要依托我们为臂膀重建闵粤鸿庐的王珊情之外,恐怕就属这一位传奇女性了,别的不说,光杂毛小道耍弄飞剑的那一手,都是右使大人手把手地教会的。

    在我和杂毛小道心中,洛飞雨就像一朵娇艳美丽的莲花,盛开在污泥的池塘中,却是那么的纯洁素雅。

    她刚才如果怀疑了我们,认出了我们来,会不会将我和杂毛小道,送入地狱呢?

    这个疑问一直徘徊在我的心里面,想必杂毛小道此刻也是纠结不已,忐忑不安,然而就在我们思绪万千的时候,船队已然到达了一处黑黝黝的宽阔江面上,远处一片乌黑,而且成对成排的大红灯笼也到达了尽头,在那个地方,一处平静的水湾子里,突然竖立起雕阁飞檐的五门牌坊。

    这牌坊的造型既粗粝又简洁,充满了一种荒野的古朴气息,高大,远远望去,仿佛一头蹲伏在水中的巨兽,而仔细瞧看,便能够发现这牌坊竟然是用那乌金黑曜石,在月光照耀下呈现出亮黑色,散发着一股庄重森严的荒古气息来。

    黑曜石这种自然形成的二氧化硅是佛教七宝之一,自古以来一直被当为辟邪物、护身符使用,象征友善的爱心和希望,有着极度辟邪化煞作用,可以避免负面能量的干扰,有助于消除和化解压力、疲劳、浊气等负性能量,除了被附上信念或者精心打磨、雕刻而成的珍品,一般来说算不得珍贵,然而真正让人诧异的是在于这牌坊的巨大,只有行到它的面前,仰头去看,方才能够知晓采用如此巨大的石材来作为一道门户,简直就是一处神迹。

    灯笼之外的航道白雾缭绕,什么也瞧不见,瞧前方也是黑乎乎的一片,而当我们跟随着右使大人,穿过了这一处牌坊之后,感觉有阵法的力量在一阵走移,才瞧见在对面不远的地方,竟然是一处车水马龙的巨大码头和水寨,那夜间的灯光已然将那大一片的区域都照得灯火辉煌。

    幽冥骨龙行至牌坊之前便停住了身子,将硕长的骨身盘踞在了牌坊藏于江面之下的柱子上,而右使大人则直接上了在牌楼旁边停靠的一艘大船。

    我挤在狭窄的船舱中,目光四处打量,心中震撼,虽然早有预料,但此番一见,邪灵教总坛果真如同茅山后院一般,是隐藏在山河地脉夹缝处的避世之所、桃花源地,属于道家通常所言的洞天福地,倘若无人指引、领路,即便是误入了此处,只怕也会给那迷茫的雾气迷惑,不知西东,又或者被那头恐怖的幽冥骨龙给吞噬,身销命陨。

    到了此刻,我有点儿担心起一直紧紧追随在我们身后的小妖、朵朵还有其余人了。

    而进入此中,只怕我和杂毛小道便要孤军奋战了,赤手空拳,甚至连拿手的武器都没有。不过既然已经进来,便别无选择了,那船过牌坊,复行了十分钟,方才靠岸,将绳子捆在了码头停泊区。大家伙儿差不多坐了一天的船,那脚底都在晃悠,一见船停了岸,便再也待不住了,或爬或跳,总之不愿意在这船上再多待一秒钟。

    杂毛小道的目光一直都在洛飞雨身上,他的脸色变幻不定,不知道再想什么,我忍不住也对右使大人行注目礼,很快我瞧见洛飞雨似乎在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挥了挥手,不知道在跟谁打招呼。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跟自己,旁边两个广南来的家伙还自作多情地跟着挥了挥手,结果我扭头过去,瞧见在后面不远处有一处很高的占星楼,那儿的楼顶上出现了一张素净的小脸儿来,与洛飞雨作了呼应。我认得那人,洛小北,右使大人的亲妹妹,一个对于阵法颇有些天赋和造诣的问题少女。

    我至今还记得在去年的这个时候,那个熊孩子突然找到我,说想联合我一起,共同推翻小佛爷的统治。

    结果匆匆一年过去,她竟然直接进了这里来,还在那个占星楼上出现,显然这邪灵教总坛的山门大阵,是交给了这个小妮子手上了。想到这个问题,我的心中不由得一热,要倘若洛小北心中依旧还保持着以前的那种心思,那我们在这邪灵教总坛也未必是孤立无援的,至少还有这个飞机场,能够成为我们天然的盟友呢?

    思及此处,我的心里面不由得又活泛了许多。

    此间靠岸,自然有无数大佬,而我们则只能算是后面的小人物,等前面的大人物应酬寒暄完毕,才轮到我们,也没有多说什么,天色已晚,先给我们安排食宿。前来接引我们的是一个穿着白袍子的女孩儿,带着我们朝码头后面的那一片建筑走去。我仔细打量那女孩儿身上的袍子,跟西方的修女服有点儿类似,又有点像是一面口袋套在身上,而她的脖子下面吊着一个东西,却是一块玉质的大黑天像。

    走出码头,我们行走在青石长街上,干净的地面,两旁都是风格复古的木屋,以及桃树、杨柳,屋檐角落会挂着一盏灯笼照亮,没有电灯或者别的现代化设备,这邪灵教的总坛给人感觉反而有点儿丽江古城的那种厚重历史感,除了远方有好几处占地巨大的殿堂建筑,让人感觉出一种莫名的压抑和庄严。

    瞧见那些殿堂在夜里,周边的灯火将其勾勒得格外神秘,许多虔诚的邪灵教徒甚至激动地直接跪拜倒地。

    当然,有一点值得一提,那就是这些家伙的修为都算不得厉害。

    越是强者,越相信自己的拳头,以及自己的心灵和头脑。

    在码头迎接的人群里我似乎看到了这一路以来似乎消失不见的魅魔和鱼头帮的老鱼头,不过他们都是在右使大人和星魔等一干大佬组成的第一集团,而我们这些家伙则是吊在队伍的末端,瞧不出有什么被重视的地方。走进了这处古镇之中,负责我们的那个白袍女孩并没有带着我们前往那巨大的殿宇,而是将我们带离队伍,走入了古镇里面。

    经过介绍,我们得知这个古镇是负责邪灵教总坛周转和补充的领地,里面住着邪灵教总坛的大部分精英分子和神职人员,还有一部分人是邪灵教教众的家属和朋友,在此修身养息,过着古老而简单的农耕生活。

    我和杂毛小道作为曾经十二魔星闵魔的衣钵弟子,被分配到靠小镇最主要的青石街旁的一处小院子里,那里有一个瞎眼的老婆婆带着孙女生活,而我们在总坛期间,则有这个老婆婆负责我们的起居生活。至于王珊情,她被一个光头小尼给叫走了,甚至来不及与我们多交代几句话语。

    我们进了小院,那个瞎眼老婆婆热情地招待我们吃饭,这里的伙食很简单,两碟咸菜,还有一锅烙饼。

    她显然是接到了通知,做好了饭在等我们,在低矮的饭桌旁边,还蹲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正看着海碗里面油滋滋的烙饼在吞咽着口水呢。坐在这个小院子里面,吃着这顿颇有农家风味的晚餐,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倘若不说我们是前来参加小佛爷组织的邪灵教总坛集会,瞧这模样,说我们是过来参加体验古镇旅游的,也有人信。

    饭后,瞎眼老婆婆在小女孩的帮助下收拾了饭桌,然后摸摸索索地来到堂屋,朝着神龛上一尊黑曜石雕像祭拜。

    这神像是大黑天。

    我们也装模作样地参拜着,而这个时候,院门又响了起来,那个白袍女孩拉着一个少年走进来,朝着那个瞎眼老婆婆征询意见道:“颜婆婆,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孩子没有地方安排,先在你这里住着,好吧?”

    说:

    终于来到了邪灵教的总坛,却是一处如同茅山后院的洞天福地,在这里,小佛爷是否会露面呢,洛氏两姐妹、十二魔星还有各大鸿庐的老大,以及总坛的诸多长老,又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左道能否逃出总坛,呼唤大师兄过来帮阵?所有的一切,尽在《邪灵乱》。

    沙发王:飛天狐狸

    板凳王:花皮猫

    地板王:天高任鸟飞

    强势围观群众甲:beyond625

    强势围观群众乙:小山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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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故交少年,古镇大阵

    颜婆婆是个瞎眼老太婆,不知来历,似乎有个儿子是邪灵教驻外鸿庐的小头目,于是得以在这个邪灵小镇之中住着,本身也是个虔诚的邪灵教徒,镇子上和她一样的人有许许多多,过着古朴而平静的生活,为人也十分热情,回头招呼,说小小啊,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情,有什么麻烦的?

    那白袍女孩名唤金小小,祖上是满族旗人,也是邪灵教初创之时便世代居住于此,与颜婆婆相熟,过来商量倒也亲切,两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那白袍女孩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便不再多留,匆匆离去,而颜婆婆则拉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走了进来。

    我和杂毛小道正在房间里面被经过检查无数次的行李,探出头来看,没想到这少年竟然是地翻天的儿子王永发。

    这少年独自前方总坛,心中多少也有些彷徨,瞧着这周边的景色,正愁眉苦脸呢,瞧见我和杂毛小道,不由得兴奋地打招呼,喊张叔叔、高叔叔,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我们出了房间,与他打过照面,旁边的颜婆婆微笑,说你们还认识啊?

    王永发说对,先前老夜叔给我介绍过,这两位叔叔是我爸爸以前的同僚,一个鸿庐吃饭的兄弟呢。

    颜婆婆微微笑,说那就好,那就好,既然是你父亲的战友,那遇见了自然是极好的。她问王永发有没有吃过饭,如果没有,炉子里面还有些余火,她去下一碗面条。王永发摇头说不用,刚才在西码头的食肆里面吃过饭了,本来都已经安排了房间,结果日月潭鸿庐的几个教友非要一人住一间,闹得没办法,所以就把我们几个另外安排了……

    他年纪虽小,倒是什么都懂了,小心说着自己临时被安排过来的原因,然后眼睛朝着我们看,杂毛小道哈哈一笑,说这不正好,反正我们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熟人,大家认识,住在一起就是缘分,哪天让你张叔叔教你几手防身之术,也算是叔叔们的礼数……

    王永发连忙躬身道谢,而旁边的颜婆婆则含笑说不错,都是好孩子,不像以前一些人,总以为我们总坛这儿是那人间天堂,总是只想着享受,不想着苦修和奉献,这样的教徒表面上吵得最凶,其实真正需要派上用场的时候,却是卵子用都没有,只是给我们厄德勒丢人。好,你们聊,我给你们烧热水去……

    这老婆婆拄着一根发黄发黑的拐杖,摸摸索索地走到后院去。

    见到我们,王永发比较兴奋,先去将自己一小包行李放好,然后过来找我们聊天,谈起他前来总坛的经历。从王永发的言语中,我们得知,作为邪灵教从小培养的子弟,那些家伙对他们的放心程度远远超过了我们这些杂牌军,而他是作为学校的优等生,随同魅魔大人一同前来的此处在他们学校,能够有这个资格的,只有五个人。

    这个孩子从小就早熟,当年我一百大钞都拿不下他,而经过这几年处境的剧变,他的性情早已经收敛下来,即便是这般的荣誉,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像个大人一般跟我们谈及邪灵教的教义,以及这一路的见闻。

    先前位于莽山的那个邪灵教后备力量集训学校的教育,在我看来,实在是有些泯灭人性,活生生把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子给培养成了一个故作成熟的阴谋家。这样的学生或者偶尔会有一两个天才人物能够成为邪灵教的中坚力量,但是更多的家伙,也许就只能成为炮灰角色。

    邪灵教中的强者除了修行天赋之外,还有许多更重要的因素,比如传承,或者说是资源。

    修行此道,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源,那么这些家伙永远就只能在炮灰和小喽啰这样的角色之中徘徊,上面有看不见的玻璃板,永远没有上升的可能。不过为了更了解这些学校的运作,我们还是坐在院子里,与他探讨着这些年的学习过程。颜婆婆的孙女是个有些害羞的小女孩儿,并不大,只有六七岁,她有些怕生人,但是又好奇,躲在门边,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们,小心翼翼。

    我刚才整理张建的行李,发现有一小袋大白兔奶糖,瞧见那小女孩,摸出来,招呼她过来,递了几颗给她。

    小女孩有些怯怯地接过奶糖,剥一颗放在嘴里,那浓香四溢的奶糖在嘴里化开来,顿时眼睛就亮了,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看到她这毫无遮拦的纯真笑容,我低下了头,心里面有些难受世界上有这么多的美好值得守护,但是为什么又会有那么多的野心家,为了自己所为的狗屁理想,将这些东西给践踏得一文不值呢?

    生命如此美好,又是那么地值得敬畏,然而在这些人的眼里,却仅仅只是增强力量的一种资源而已。

    那天我们聊得很晚,从与王永发的谈话中我们得到了许多关于邪灵教培训后备力量的第一手资料,于此同时,我在不透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还教了一些修行的基本方法和小技巧给王永发,那孩子一脸慎重地朝着我鞠躬,让我颇有些不习惯。

    不知不觉已到深夜,那个叫做苏婉的小女孩也陪在我们身边,双手撑着下巴听得出神,那颜婆婆过来催了两遍,我们才各自返回房间休息。

    一夜无话,次日我与杂毛小道起了床,洗漱完毕之后在院子里练习一种传自闵魔的瑜伽套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若想人前牛逼,必得人后苦逼,既然做不得固体,练一练这瑜伽术也是不错的选择,王永发也在旁边锻炼,这少年比我们起得更早,凌晨五点便已经绕着小镇旁边的青石板路跑了好几圈了。

    邪灵古镇并不会阻止我们这些前来总坛祭拜的各处鸿庐成员行走参观,镇后面有几座修筑得有巨大殿堂的山峰和白雾笼罩的老林子,那儿才是真正的禁地,没有人领着,一般是不容许前往的,这些事情在船上便有人跟我们讲明。

    能够近距离观察邪灵教总坛的情况,这机会是许多宗教局乃至整个修行界中人都难以获得的,我和杂毛小道自然不会错过,再坚持将这一套瑜伽术锻炼完毕之后,杂毛小道建议王永发带着我们再出去跑一圈,那少年欣然应允,然后我们三人脖子上面挂着毛巾,穿着运动衣朝外面出发。

    昨天到达此处已是夜里,又给直接安排到这儿来,这邪灵古镇倒也没有怎么瞧看,今儿白天出来,发现这小镇依山势而建,顺水流而设,以青色角砾岩铺就而成,镇中有好几条宽阔的青石板路,道路两旁都是清朝或者民国时期的古建筑,居庐骈集,萦城带谷,瓦屋栉比,看着简朴,其实很有韵味。

    每一处街道前都会有一个黑曜石牌楼,或大或小,上面雕刻着各种神像,有三头六臂的大黑天,有骑虎持枪的力士,还有羽扇纶巾的三眼魔王,颇有神韵,仿佛凝聚了许多信念之力。

    小镇之中的水网密布,许多老房子都是临河而建,有河便有桥,一路行来,那廊桥、石拱桥、石板桥、木板桥无数,平添许多风景。不过这风光美则美矣,在我们的眼中却是另外一种景象,但见那桥、路、屋、树,方位、材质和构造都凝聚了设计者的许多心血,隐隐之中,有一股庞然大阵在支配着这古镇,只要一启动,这个宁静而安详的小镇,立刻便能够化作一个绞肉的磨盘,便是成百上千的敌人涌入,只怕也会碾成粉碎。

    百年邪灵教,果真是不同凡响,名不虚传。

    虽说是邪灵教总坛附属的小镇,但是这镇上的居民尽管和邪灵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大多数都不是修行者,他们也有着自己的工作,各种作坊、店铺和摊贩也都有,从外表上看跟南中国某些偏僻的小镇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我们能够看到,这里家家都信奉全能神,宗教气氛十分浓厚。

    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共也有好几千的人口,我们沿着青石板路跑到码头,又围着旁边的稻田跑了一圈,这才停歇,缓缓走回颜婆婆家里去。

    回来的路上能够瞧见一些同船队的熟悉面孔,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这古镇悠闲氛围的影响,先前不怎么理睬旁人的那些家伙,也会跟我们打招呼了,让人吃惊。回到颜婆婆家,没有进去,我瞧见翟丹枫那个女人在街角处和颜婆婆说着什么话,颜婆婆拉扯了一下翟丹枫,那女人不断摇头,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有些悲戚,不过她看到了我之后,却收敛了情绪,又说了几句话,匆匆离开。

    这佛爷堂特使大人的出现让我和杂毛小道有些惊疑,回到颜婆婆家吃了早餐,我看到颜婆婆去了后厨,便小声问那小女孩婉儿,说怎么没有见到你爸爸妈妈?

    小女孩骄傲地告诉我,说她爸爸妈妈可都是大人物,特别是爸爸,大家都说他特别聪明,是诸葛亮一样的智者,只可惜爸爸出差了,好久好久没有回来了……

第二十九章 国际战士,天魔大人

    听到这个小女孩谈及自己的父母,脸上一副骄傲的表情,我下意识地问道:“小婉儿,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也懂事了,眼睛一转,低头说道:“奶奶不让我把爸爸名字告诉别人,说他现在帮着掌教元帅做事情,凡事要低调些……”她没有多说,然而我的心中却波澜顿起如果我猜测得没错的话,小婉儿她的父亲,应该就是佛爷堂中向来以智谋著称的苏参谋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擦了擦手。当初在洞庭龙宫之下,苏参谋弄了把虫瘿杀我,却被我利用肥虫子残存在我身上的气息,将这些小虫子给逼了回去,将那个本来应该在佛爷堂中占据重要地位的男人给直接咬死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人生最悲哀的事情就是才华还没有展露,便这般默默无名的死去,然而这并不是我所需要叹息的,真正让我有些不安的,是我此时此刻,面对的竟然是苏参谋的女儿。

    而这个小女孩,根本不知道这个给她大白兔奶糖的叔叔,竟然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人生的境遇是奇妙之极,这种感觉,其实说起来还真的是让人难受。我们也没有多说什么,不想将小女孩美好的世界打破什么,不过王永发显然不知道这事情,在小女孩苏婉离开之后,他竟然直接与回来的颜婆婆提起此事,问起苏婉的爸爸,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人世间?

    这小孩子的问题并没有什么心机,只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才会问起,面对着这样的问题,颜婆婆显然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点了点头,说起自己儿子在去年的时候已经死去,尸体现在已经葬在了邪灵大殿后面的圣雄安息地之中。

    圣雄安息地是邪灵教历代最有身份和地位之人长眠之所,死后能够被埋入其中的,莫不是对教内有着特殊贡献的人,这一点我们都是知道的,王永发表达了自己对颜婆婆儿子的敬仰,又谈及了自己的父亲,至今仍在修行者视为最恐怖囚笼的白城子之中服刑的情况来。

    我们纷纷表达了对那位苏参谋的哀思,说颜婆婆养了一个好儿子,能够进入圣雄安息地,那是一辈子的荣光。

    杂毛小道很诚恳地握着颜婆婆的手,眼神还特地往我这里瞥了一下,说节哀顺变。

    面对着我们的慰问,颜婆婆却淡淡说道:“没关系的,掌教元帅的祭祀很快就要进行了,最多一年,旧的国度破灭,新的国度建立,世间的所有规则都会改变,乾坤倒立,日月移行,高山变成湖海,汪洋崛起山峦,黑变成白,白化作黑,顺从的成为永恒,对抗的化作飞灰到了那个时候,婉儿的爸爸,也会回来的……”

    这老太婆仿佛在说预言,然而她的话语里,似乎还透露出小佛爷的一些秘密,想到倘若有半点儿真,那可真的让人忍不住浑身发凉。

    我们不与她争辩,而是如同一个真正的邪灵教徒一般,认真祷告大黑天的早日来临。

    中午的时候,用过了午饭,白袍女孩金小小找了过来,说天魔大人要见我们。自沈老总时代开始,十二魔星便一直有所传承,十星守外,而天地双魔则于总坛之中镇守,是其中的首领人物。这地魔我们之前是见过了,相当于茅山的刑堂长老,而天魔名义上是十二魔星之中的老大,长期驻守与总坛之中,主持教义、祭祀和总坛内政,在必要的时候,还是除掌教元帅、左使之后的顺位教权话事人。

    就这一点而言,他的地位,其实比理论上坐第三把交椅的右使还要关键和尊崇。

    小佛爷神出鬼没,而且从来只以面具示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而当代左使却是个武力至高、但为人孤僻桀骜的家伙,所以就目前而言,邪灵教总坛之中最能够说得算的,其实就是这位天魔大人。

    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系,我们自然不敢怠慢,由白袍女孩领着我们,穿过小镇,朝着小镇之外后山上的殿宇走去。

    此行漫长,小镇之后的山峰分好几处,地域广阔,似乎比茅山后院还要宽广许多,我们沿着左边的一条大路直行,沿途每隔十米,便有招魂幡一样的东西,干枯发黄的竹竿,上面挑着一个骷髅头,有人的,也有野兽的,里面似乎还有一盏油灯,旁边有一串风铃,迎着风,发出叮呤当啷的声音来。

    我们穿过了稻田、竹林和一小片桃树和梨树的混交林,然后开始上了山,山路因为有着收拾良好的台阶,所以并不难行;我们穿过了两座位于山腰之间的殿堂,里面供奉着我不认识的邪神,接近时感觉到有毒蛇附体一般的阴寒之感,说明这里面的东西,远远要比佛陀金身要更加具有灵性一些。

    爬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山,我们沿着山腰而行,峰回路转,突然前面出现了一处山间溪流,在溪流的尽头有一片如同堡垒一般的建筑群,在这建筑群最高的一栋木楼里,我们与邪灵教十二魔星之首的天魔见了面。

    有一件让我和杂毛小道十分吃惊的事情,那边是这个天魔从长相上来看,根本就不是中国人,或者说他并不是黄种人,而是一个留着浓密胡须的老外,大鼻头、蓝眼睛,一脸的褶子肉和老年斑,时值暮年,乍一看仿佛是那中的白袍巫师甘道夫。

    在我们极度的震撼之中,天魔用最纯正的汉语与我们问好,并且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他是一位来自德国的犹太神父,后来在中国传教期间,加入了伟大的厄德勒,并且在沈老总的教导下成为了厄德勒十二魔星中最为强大的一位,到了后来,沈老总神秘消失,而他则留在了总坛,成为了殿堂神火不灭的守护者。

    伟大的天魔大人从来不屑于谈及往事,然而当他认真地给你介绍历史的时候,说明他对于这一次的谈话,是无比的郑重。

    难怪最初杂毛小道谈及邪灵教时,跟我说它有着国际大背景,甚至与某个统治金融世界的石匠组织有关连。

    当我们假装忐忑地坐在天魔对面的椅子上时,这个来自德国的国际主义战士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开始缅怀起当日一起奋战天下的好兄弟闵魔来,他肯定了闵魔这几十年来在南方市所作出的卓越贡献,特别是在经济方面,闵魔辖域的鸿庐上交而来的教费,要远远超出其他地方的供出,然而这种情况自打他死于非命之后,便再无持续,邪灵教因而陷入了巨大的财政危机之中。

    理论上来讲,天魔就是邪灵教总坛的大管家,什么都得管,财权、人事权以及教务,这一点即便是代表着小佛爷意志的佛爷堂,都必须做到从名义到实质上的尊重,所以他必须要为目前陷入财政压力的邪灵教思考出路,而重建闵粤鸿庐,重新搭建鸿庐班子以联络各处分散的产业,集中财力,这便成了天魔一直期望推动的事情。

    换句话说,我们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这里,其实归根到底,都是天魔推动的原因。

    天魔是活了一百多年的老骨头,在这样的老家伙面前,要想保证自己不暴露,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听少说,最好闭嘴,所以从头到尾,我和杂毛小道都是正襟危坐,面对着热情的天魔作出毕恭毕敬地姿态来,对于天魔大人布置的方案、计划和各种手段,会认真地复述一遍,然后表示出自己的意见,那就是绝对的赞成。

    在这个过程中天魔谈及了小佛爷的计划里需要大量的金钱,所以才导致近年来的亏空,我突然想到了当初事务所处理的一个案件灯饰厂老板郑立章被人使用诅咒手段给逼迫得厂子面临倒闭,后来我查出来竟然是我以前碰到的八大碗酒店老板李守庸和程五妹所为,那两人也开了一家灯饰厂,采用恶性竞争的方式谋财。

    他们就是邪灵教中人,同样的还有掮客黄一,他也是采用各种方法狂捞钱财。

    邪灵教以前一直得到外国某金融怪兽的捐助,资金不缺,然而后来小佛爷似乎与其闹翻,故而对内狂捞钱财,发展计划,而这些压力则转移到了普通教众身上来。万事皆有联系,想明白这些,我们变得无比恭顺,天魔十分满意,在谈话的最后,他甚至表示,如果我们的工作能够让他满意,那闵魔的名头,或许能够让我们其中一个来继承。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个王珊情。

    或者,他并不认可一个白天都露不了面的人,能够胜任闵粤鸿庐的首领位置。

    邪灵教内部,竞争无处不在。

    离开了天魔殿,我们出来的时候,没有瞧见领路的女孩儿金小小,而在转过一道门廊之后,瞧见一个美艳的女人挡在了我们的面前。看到这个女人,杂毛小道的鼻子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然后与我一起,向那个女人躬身说道:“属下见过右使大人!”

第三十章 当面不识观世音,犹是春闺梦里人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右使大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吩咐道。

    她今天依旧还是穿着一身月白色古装,这种类似于祭祀服的打扮是总坛寻常的装束,它虽然将女人大部分的美好曲线给遮掩,但是在这洁净素雅之中,却额外散发出一种圣洁的光芒来,在虔诚的教徒眼中代表着全知全能的神灵使者,然而在我和杂毛小道的眼睛,却充满了制服的诱惑。

    邪灵教总坛之中,穿这白色长袍的人很多,但是这么有味道的,却很少。

    瞧见美丽的洛右使红唇微启,秀眉轻蹙,转身朝着偏殿附近的树林边走去,我和杂毛小道对望一眼,也不敢多言,在后面亦步亦趋,猫着腰跟随。

    前面那个美女脚步不停,而我们也不敢得罪,一直走到了高墙外侧一处颇为隐蔽的角落,她才停下,转身过来,右手掐着兰花指,在胸前凌空画了几个神秘的符咒。随着她那修长莹白的手指在空中如同精灵一般地跳跃,右手上一根碧绿如水的玉镯开始荡漾着荧荧微光,直到完全将我们三人的炁场给笼罩,她长舒一口气,停歇下来。

    作完法,洛右使秀目里发出了凌厉的精光,厉声低喝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真当我们厄德勒总部是菜市场么,居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混了进来?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想作死么?”

    洛飞雨这般强势的态度的确将我吓了一跳,再听到这话语里面所含的意思,似乎已然知晓了我和杂毛小道的身份。不过杂毛小道倒也不惊慌,只是装作诚惶诚恐的模样,一边鞠躬,一边焦急地辩解道:“右使大人,属下不知您因何说出此言,不过我们之所以能够来到总部,都是因为天魔大人的征召他希望我们在重建的闵粤鸿庐的时候,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将我们厄德勒的财政支撑下来……”

    听到杂毛小道这现学现卖的话语,洛飞雨那精致的脸蛋上面露出了冰冷的微笑,淡淡说道:“还拿天魔当作挡箭牌?哼,别装了,萧克明,老闵的闵粤鸿庐要不是你、陆左还有陈志程那个老魔头联手,哪里会灭亡?别以为你们的伪装有多神奇,我见到你们两个混蛋的第一眼就看穿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气质一模一样的人呢?明人不说暗话,现出你们的真面目来吧!”

    她说完这句话,倒也雷厉风行,直接伸手过来揪杂毛小道的脸。然而当年天下第一易容大师“千面人”的手艺,混合了道法、巫术以及民间土方,便如同一张真皮,贴上去,自己都弄不下来,哪里还在乎这么一扯?

    结果洛飞雨那修长得如同弹钢琴一般的滑嫩手指,在杂毛小道的脸上摸来摸去,可硬是找不到一点儿痕迹,倒是将那小子摸得无比舒爽,忍不住淫荡地呻吟起来。

    洛飞雨虽然贵为邪灵教第三号人物,但归根到底还是一个女人,并没有杂毛小道那么厚的脸皮,那一声猫儿叫春一般的呻吟响起,洛飞雨的指尖便仿佛触了电一般,迅速收回来,眼神里掠过一丝慌乱,但还是迅速掩藏起来。

    她哼了一声,直接揪起杂毛小道的领子,寒声说道:“别以为你装得很像,就能够隐藏起来。你可要记住,你飞剑的手法可是我教的,雷罚之上,还被我留下一丝神识,信不信我这一屈指,便能够将你的老底都给抖落出来!”

    洛飞雨是如此地用力,以至于杂毛小道的脖子都给掐得呼吸不畅,我跟这女人打过交道,知晓在这样一副美丽的躯体之下,藏着的可是一条母暴龙,于是慌忙上前辩解,说右使大人,你是不是有所误会了?我们真的不是你口中的陆左和萧克明,这一点魅魔大人和姚帮主也都亲自查验过。那两个家伙,可使杀害闵师的家伙,与我们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怎么可能……

    我在这里絮絮叨叨地说着,洛飞雨双眉一竖,那黝黑的眼珠子里迸发出火星子来,指着我厉声说道:“刀疤脸,你别装腔作势,以为换了口音,我就真的被你们蒙过去了么?”

    她见我们死不承认,也不多言,右手呈剑指,口中念着剑诀,联系起当初留在雷罚之上的那丝气息,天雷勾动地火,剑意纵横,倘若雷罚就在近侧,必然会嗡声鸣动,与之应和。然而几分钟过去了,在我和杂毛小道的等待中,任凭她口中的剑诀念诵许多遍,都没有一点儿声音出现,反倒是杂毛小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地放了一个闷屁,显得是那么的响亮。

    面对着这样的结果,洛飞雨除了难以置信,还是难以置信,那一张惊艳绝伦的俏脸之上充满了惊疑,而我们看着这一双如水荡漾的眼睛,忍不住将心神给沉浸进去。

    双方沉默了许久,洛飞雨掐在杂毛小道脖子上面的左手也终于慢慢地松了开来,虽然不愿意离开美丽的右使大人那温暖滑腻的手掌心,但是杂毛小道最终还是表态道:“右使大人,我不知道你为啥误会我师兄弟二人,但是这都没关系。能够认识右使大人,是我一生的荣幸,以后但凡有所差遣,尽请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杂毛小道露出的这一副狂蜂浪蝶的猪哥模样,让洛飞雨没由来的一阵厌烦,她叹息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一挥手,将刚才布置出来的结界取消,然后脸色转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美人形象,淡然说道:“有人告诉我你们两个人的来历可疑,而现在,已经查明真相,没事了,你们回吧!”

    洛飞雨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不过浑身又透露着一股威严,没有再理会我们,回身离开,隐入了墙角去。

    待确定洛飞雨离开,左右打量之后,我低声说道:“她好像十分期望我们真的是‘我们’,而且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敌意啊,老萧,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杂毛小道望着早已没有踪影的墙角,深深吸了一口美人残留的香气,若有所失地叹息,接着嘴角一咧,回过来朝我笑,说她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这家伙的无耻程度简直就没有下限,我也跟着笑,说哈哈,也许吧,或者爱上我也不一定。

    杂毛小道快活地抖肩,说你的魅力只体现在涉世未深、懵懵懂懂的小女孩眼中,像飞雨这样见过大世面的女人,她只会喜欢俺这样的浪子……

    我们两个人低声扯着淡,这时后面传来一声呼喊,却是我们上山的领路人,白袍女孩金小小找寻了过来,这个长相平凡的女孩子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没好气地埋怨道:“你们两个怎么乱跑啊,害我找了你们好久?知道这山上到处都有机关么,要是万一触动哪里,看你们怎么解释得清?”

    我们低头哈腰,说刚才天魔大人接见过后,有些尿急,到处都找不到厕所,想着在墙根儿方便一下……听到我们的托词,白袍女孩大惊失色,说这里可是天魔大人的地盘,你们两个要真敢撒野,小心他老人家将你们两个的那话儿,都给剁了喂狗。

    这女孩儿说得严厉,不过到底还是心善,将我们带到了附近茅舍方便,这才带着我们下山。

    她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活泼性子,长年生活在宁静平淡的邪灵古镇之中,难免对山外的生活有着许多憧憬,上山着急赶路,而下山的时候便悠闲许多,跟我们热情攀谈起来。应付这样的女孩儿,杂毛小道有着充足的经验,而且他嘴皮上面的功夫可比自己的身手还要厉害许多,能够将许多平淡无奇的东西讲得妙趣横生,三言两语,便将外面的花花世界说得天花乱坠,让这女孩儿心旷神怡。

    她忍不住生出申调出外的想法来,而杂毛小道这家伙开空头支票也是大方,立刻说起我们即将要重新组建闵粤鸿庐之事,到时候调去我们那儿去,统管财务,大权在握,也总好过在这个小镇里面,做些伺候人的活计。

    女人最爱听虚无缥缈、不着边际的承诺,听到杂毛小道的这话儿,金小小两眼冒光,言语间便与我们有了许多亲切。

    一路谈笑风生,倒也有趣,然而到了前面一片竹林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放目看去,那碗口大的青竹哗啦啦倒落下来,似乎颇为激烈,瞧见这状况,我们的心都紧张起来,一边悄声隐入竹林边缘,一边朝着场中瞧去,但见在那茂密的竹林之中,一群黑衣劲装、裹着血色头巾的家伙正在追逐一个白袍青年。那青年手中抱着什么东西,但是修为很高,然而一直在后面追逐的那些黑衣人出手却也十分毒辣,白袍青年身上已然有了许多伤痕。

    “怎么回事?”杂毛小道拉着金小小问道,而那个女孩一脸惶恐地低声说道:“那些血巾黑衣,都是地魔大人直属内务堂的人!”

第三十一章 白袍公子,消泯竹林 为@UK_胖纸 加更

    所谓内务堂,其实也就是邪灵教自身所设的刑堂,专门用来镇压叛变,以及审核邪灵教所有内部人员的忠诚。

    通常来说,越是松散、民主的组织,这样的机构越是弱势,而越是专制独裁的团伙与组织,它的实力才会越来越强横。邪灵教十二魔星,十魔镇守外庐,而独留天地双魔于总坛,便可以晓得内务堂在邪灵教之中的地位,要远远比宗教裁判所、刑堂这样的机构大得多。

    对于金小小来说,这些血巾黑衣的内务卫就像是一场噩梦,能够不碰到就最好不碰到,要是被盯上了,说不定哪天尸体就会被丢到邪灵殿后面的无底深渊里面去,灵魂永世不得解脱,所以说起这个字眼的时候,她表现得无比紧张,嘴唇发白,一双手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都抠进了肉里去。

    不过这内务卫的狼藉声名显然是吓不倒我和杂毛小道的,与之相反,一个门派或者教派之中,最能够表现其直观战斗力和手段的,通常都是这样的机构,所以我们对这一场战斗充满好奇,于是蹲身潜伏在荆棘丛中,朝着不远处的竹林子瞧去。

    就在我们藏身起来的时候,战况一直都在持续,而一开始处于逃遁状态的那个白袍青年也终于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而是回转过身子,拔出了腰间长剑,与这些黑衣人对峙起来。

    此人想来也是有一定来历的,手中的长剑寒铁打造,掺有星砂,通体呈现出碧绿如水的纯粹颜色,挥舞起来,有一股青木乙罡透体出来,锐利无比,随意扫在一根粗大如碗的青竹之上,便是一个光滑无痕的锐利切口。而他的对手就身手而言,普遍都要比他低上一到两个等级,不过这些血巾裹头的黑衣男子身上都透露出一股肃穆的杀气,身手矫健,手上家伙什也多,刀枪剑戟,十字镖、红缨梭、鱼筋蛟绳,人多了,一拥而上,却也让人防不胜防。

    白袍青年的修为很高,至少能够达到七剑、甚至茅山二代真传弟子符钧那般的程度,不过他显然并没有见过多少鲜血,实战经验也不丰富,剑法虽然凌厉,但多数不点要害,手下留情。

    这些年来一直都在生死边缘历练的我深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刀兵相向,并不是请客吃饭,从来都没有什么温情脉脉的道理好讲,若想要表达出自己的意见,那就将敌人干倒、干死,方才有所谓的话语权。成王败寇,这是千古流传、颠扑不破的道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心慈手软,即使他的身手再厉害上一倍,我也不认为白袍青年是战斗的胜出者。

    战斗依旧还在继续,然而结果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那白袍青年虽然剑下飙血无数,有近半数的血巾黑衣人倒在了他的剑下,然而他终究还是被拖在了这片茂密的竹林之中,不得挣脱,那些倒下去的家伙并没有被伤及要害,大部分又重新站起来。

    受过了伤,将头上血巾捆扎好伤口,这些人立刻表现出了狼一般的凶悍,到了最后竟然悍不畏死地愤然前冲,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白袍青年的冲势,硬生生地把他围在了一片狭小的区域里。战况进行到了这一步,就无可避免地死人了,而白袍青年身上那祭祀长袍此刻也变成了血衣,伤痕累累。

    在将其团团围住之后,血巾黑衣的内务卫中站出来一个头目,他有着滑稽的山羊胡和阴险的三角眼,让他看起来就像一条毒蛇,随时等待击杀猎物。

    毒蛇越众而出,手中一把精钢刀断了半截,胸口急剧起伏,用一种阴沉地语调劝说道:“王正孝,你是元老之后,蒙恩祖荫,我们也不好让你太难看,放下武器,把东西交出来,并且跪地臣服,我们或许能够留你一命!”

    面对着毒蛇的劝降,被唤作王正孝的白袍青年剑眉一扬,寒声说道:“小佛爷就是个恶魔,他存在于世的唯一目的,就是让这整个世界,和他一起灭亡。你们难道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么?你们难道连自己的思想都没有,非要助纣为虐,眼睁睁地让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陷入毁灭,让我们的亲人和朋友,面临死亡么?”

    面对着王正孝那发自心中的呐喊和责问,所有血巾黑衣的内务卫都面无表情,而与其对话的头目则淡然说道:“是的,我们没有思想我们只是地魔大人手中的一把刀,而你则是地魔大人明令要求捉拿的要犯,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你拿下,并且卸下武装。”

    看着面前这一群从脸孔到内心都麻木不仁的家伙,王正孝脸上露出了惨然的微笑,他背靠着一根粗壮的楠竹,喘着粗气,然而那笑意却已然弥漫开来,过了一会儿,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在这样的笑声中,他悲怅地大声喊道:“你们知道么?你们敬爱的掌教元帅根本就不是人,他就是来自地狱复仇的恶魔,跟随着他,等到他最终将大黑天召唤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将归于虚无,化作永恒的死亡!死神永生,而你们,则根本就没有什么未来,没有思想,连一点儿尘埃都不会留下……”

    “毁灭一个旧世界,创造一个新世界,所有跟从主的旨意的人,都可以获得新生,成为新世界的神!”

    就在王正孝慷慨悲歌之时,一个阴柔而极具魅惑性的声音也同时响了起来,我朝着左边看去,瞧见一个同样留着山羊胡的小老头儿,诡异地从地下冒出来,然后缓步走到了人群中,拨开了那些血巾黑衣,平静地看着王正孝说道:“你王家世代尽忠于厄德勒,信仰全知全能神,没想到到了这一代,竟然出现了你这么一个无父无母、无信仰的畜牲!”

    他骂得激烈,指着王正孝的鼻子说道:“掌教元帅所做的,正是千百年来我们的先辈一直想做而又没有做成的事情,百年期待,尽在今朝,没有人能够破坏。掌教元帅的威严,是不可置疑和侵犯的!我知道小佛爷的出现使得你没有了继承大位的希望,但是你要知道,那是你爷爷的决定,也是邪灵教长老团的决定,而现在,将你手中的东西放下来,随我前往地魔殿里领受惩罚吧!”

    “不,决不可能!”

    白袍青年那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艳红,那是羞愤到了极致而出现的神色,他忍着遍体的伤势,咬着牙说道:“我就算是毁了它,也不会将这东西交还给小佛爷的!你以为我真的稀罕掌教元帅的那个位置么?不,在我的眼里,那个浸染了无数为和冤魂的座位,我连看一眼,都会觉得肮脏!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都是群疯子,而小佛爷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疯子,我绝对不要和你们一起走向毁灭,即便是身死,我也要阻止你们的计划……”

    面对着这个倔强的年轻人,地魔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怜悯,他叹息一声,语气转柔,缓缓说道:“正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身上的潜力不比别人差,或许几十年之后,小佛爷的那个位置便能够让你来坐了。放弃那些荒诞不羁的想法,也别再跟掌教元帅争风吃醋了,加入我们吧,你将获得你爷爷一样的荣光,不要执迷不悟了!”

    看得出来,这白袍青年在地魔的心中还是非常重要的,以至于冷血无情的他此时此刻还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语来,不过王正孝显然并没有理会他的善意,只是冷冷地轻哼了一声,眸子里面流露出满满的不屑一顾。

    在他的心里,面前这个留着滑稽山羊胡的老头子,和小佛爷一样,就是个着了魔的疯子,而且在他的手上,沾满了同仁们淋漓的鲜血,让他打心眼里唾弃。

    当白袍青年流露出绝不妥协的态度时,地魔终于受够了,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正孝,你的天资要远远超出同龄人,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你那两个表妹还要厉害,然而让人遗憾的是,你实在太善良了……”

    这一句话,仿佛是为白袍青年的一生作了注解,地魔背在身后的手开始快速地掐动着符咒,竹林中一阵摇晃,而白袍青年脚下的土地开始变得软烂如泥,化作沼泽,将奄奄一息的他给吞没。

    在这整个过程中,这白袍青年身体僵直,根本无法动弹,直到最后,他的手不受控地上伸,将视作珍宝的包裹举在头上,当泥土将他淹没之后,那地面上仅仅只剩下一只手,还有内务堂一直在追逐的包袱。

    死亡,就是这么简单。

    地魔缓慢走过去,原本如同沼泽的土地无比夯实,将东西取了,他轻轻叹道:“不错,这样的修为,以后想必也是一具不错的僵尸。”地魔的话语让人听在耳中,忍不住后背发寒,而下一刻,他朝着我们这边看了过来,平淡地出声说道:“看够了,就出来吧。要不然,难道你们也想被埋在土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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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介绍:
巫蛊之祸,自西汉起延续几千年,屡禁不止,直至如今,国学凋零,民智渐开,在大中国,唯乡野之民谈及,许多“缘来身在此山中”的人都不知不晓不闻。而巫蛊降头茅山之术,偏偏在东南亚各地盛行,连香港、台湾之地,也繁荣昌盛,流派纷起。
诸位好友,真的认为华夏大地无奇人焉?然也?——否!否!否!
我会告诉你我就是一个来自苗疆的养蛊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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