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双亲齐出,头颅飞扬
我且战且退,终于逃开寒潭鲭鱼的攻击范围,瞧见朵朵折返回来,说他们来了,我不由得诧异,问来者何人?
然而还没有等朵朵回答,便见黑暗中,麻贵一马当先地冲了出来,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哈哈大笑道:“天意啊天意,没想到这一番兜兜转转,我们竟然会又在这里重逢了,陆左,连老天都在帮我们,看你这次还往哪里逃?”
我眉头一皱,放目看去,只见在麻贵后面,还有手持定制版沙漠之鹰的大毒枭王伦汗,有独目凶悍的缅甸国手哈罗上师,萨库朗诸多黑袍,还有一群额头上面纹绘星星的黑央族人,而在这十来个黑央族人里面,至少有三个长老级别的家伙,其中也包括那个神秘的马脸长老。
总共数一数,来人竟然有三十来号人,简直就是联合大部队,难怪朵朵会带着二毛返回来。
瞧见这些人,我不由担忧地朝着央仑和那个吓掉了魂、歪眉斜脸的黑袍巫师瞧去,就怕这两人瞧见自己大部队赶上来了,便起了坏心,想要暗算朵朵。
不过也许是我多虑了,央仑竟然有些戒备地看着自己的族人,而那个黑袍巫师,完全就已经吓破了胆子虽然同样是一辈子玩虫弄鬼的行内人士,但是今天所遇到的这种事情,真的已经是超出了人类的想象极限,如此也算正常。
我阴着脸,瞧这一大群人靠近而来,心中在飞速思虑到底应该怎么办,而麻贵却也是个极有眼色的人,知道自己一个人并不足以将我给制服,故而在离我八米处的安全距离站定,眯着眼睛,瞧我和旁边飞舞不休的肥虫子。
直到左右的人都赶了上来,麻贵才缓慢说道:“陆左,你仅凭借一人之力,便将我萨库朗闹得鸡犬不宁,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你。不过,敢和我们作对,你的人生,也就到此结束了!”
一个麻贵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这三十来个全副武装的人,并不亚于魔罗带给我的强大压力,他们每一个人挑出来,我都有一战的信心,然而倘若一拥而上,我必定是顾头不顾腚,分分钟就沦陷其中。
想到这里,我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放远些,并没有瞧见那头从陵墓中爬起来的僵尸,心中稍安,然后并不理会嫉妒之心熊熊燃烧的麻贵,而是瞧向了其他人,抱拳说道:“诸位,之前的事情,孰对孰错,在这里我便不争论了,有的事情,三天三夜都辩不明白,我请大家看在大敌当前,而我们有着共同敌人的份上,看在同为人类的份上,暂且搁置仇怨,共同对付这头从地狱中爬起来的恐怖生物吧今天倘若不能够将它给消灭,只怕明天的缅北,那便是赤地千里,血流成河了!”
我指着将身子融入寒潭鲭鱼头颅上面的恐怖魔罗,慷慨激昂地说着话,这群赶过来的家伙才瞧见在寒潭中间,竟然还有这么一位恐怖的存在,一时间人群里就骚动起来,议论声起。
萨库朗的人对于魔罗,那是深有体会,他们之所以连夜逃离,便是因为这凶兽逞威,方才会如此狼狈,而如今却瞧见这魔罗竟然也出现此地,哪里能不惊恐?萨库朗诸位人心惶惶,但是黑央族却也并不好受,既然能够入得洞来,必是族中有能之辈,世间的道理是相通的,这修为越高,就越懂得敬畏,对未知的力量也怀着敬而远之的心态,如此方能活得更加长久,故而一瞧见那再次陷入沉默的魔罗,他们的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
沉默足足维持了一分多钟,有一个年轻的黑央族人越众而出,朝着二毛背上的御兽女央仓大声喊道:“央仓,你怎么会和敌人在一起?”
这个年轻人便是夜里在崖上与央仓接头的那个“人猿泰山”,央仓瞧了我一眼,回答说是陆左救了我们,准备带着我们逃离此处。
那个马脸长老瞧见了央仓怀中的四娘子,也沉着声问她,说圣女怎么样了?
央仓告诉马脸长老,说四娘子中了邪,她的那头孟加拉虎也是被圣女一掌打死了,不过现在已经被我给封印住了,暂且也没事。通
过这一问一答,那些黑央族人瞧向我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马脸长老以手抚胸,朝我打招呼道:“北边来的养蛊人,松日落向你问好,你的行为赢得了我的尊敬,我谨代表全体黑央族人向你致敬,强大的你,在此时此刻,我们可以成为并肩而战的朋友,一直到先祖堵住缝隙,前来裁决之时……”
听到马脸长老的话语,麻贵顿时一阵急躁,大声打断道:“松日长老,你不能这样,你们黑央族是跟许先生有协议的,你不能单方面破坏你族族长,和长老会所作出来的决议,你没有这个权力,请你收回刚才所说的话语,不然,不然我就……”
被麻贵这般色厉内荏地喊叫,马脸长老狭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扭过头来瞧那麻贵,平静地说道:“虽然我们与许先生达成了协议,在与契努卡的斗争中出人出力,壮大我族,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以我族能够生存下来为前提。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仔细看看那头地狱来的生物,倘若不将它给消灭,只怕我族就已经沦陷到了万劫不复之地。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先祖会在此刻苏醒过来,因为连它都已经感应到了,此时此刻,正是我黑央族南来千年的历史中,生死存亡,最危险的时刻。”
听得马脸长老神情严肃,如此重视那寒潭之中的魔罗,麻贵脸上有着诡异的笑容,说哦,原来你是怪我们将这魔罗引至此处啊?其实有意见我们都可以沟通,不必太过僵硬。这魔罗,我们既然有信心将它放出来,便也自有整治它的手段。
这话说完,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两个黑袍巫师抬着两个箱子过来,打开第一个箱子,滚出一个浑身被绑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来。
我定睛一瞧,却是原本被封在小楼里面的郭佳宾,不知道麻贵怎么就把这家伙弄到这儿来了;另外一口箱子,则是全身素白的崔晓萱,这个可怜的女人并没有被捆着,她从箱子里面缓缓站起来,脸上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疯癫,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潭中的魔罗,口中轻轻呼唤道:“宝宝,宝宝……”
她的声音轻柔温和,仿佛充满了活力,我感觉远在寒潭那儿静默着的魔罗,周身的魔气似乎就淡了许多,目光朝着崔晓萱这边看来。
我就这样瞧着,心中疑惑,想着崔晓萱之前已经疯了,怎么现在又是一幅完全清醒的样子呢?
我正疑惑,虎皮猫大人落在我的肩头,沉声说道:“你看看崔晓萱的后脑勺那儿……”
我得了提醒,瞧过去,从我这个角度来看,只见在崔晓萱刻意梳理过的长发后面,有一团朦朦胧胧的黑雾,瞧得并不算很真切,我摇摇头,说还是看不清楚。
虎皮猫大人将翅膀往我的眼前挥舞一下,这会儿我终于瞧清楚了,那儿竟然附着一只硕大的黑色蜘蛛,八只腿脚紧紧抓在崔晓萱的脖子上,然后不断地吐出黑丝,将崔晓萱的四肢缠绕着。
我们站在侧面,瞧得清楚,但是魔罗却瞧不见,因为那大蜘蛛浑身毛孔都往外散发出一种古怪的黑气,能够扭曲光线,倘若不是虎皮猫大人这个阵法大拿的招呼,只怕我也是瞧见不得的。
见我脸露惊容,虎皮猫大人低声说道:“抱脸蜘蛛,这东西是深山罕有的物种,常见于青藏高原直昆仑山脉附近,祭炼过后能够控制人的神经系统,估计那个可怜的女人就是被人控制住了,现在就如同别人的木偶一样,要做什么,就做什么顺便说一句,这种蜘蛛吐出来的丝,具有很高强度的韧性和硬度,是绝佳的材料,小妖的缚妖索里面,便含得有一些。”
虎皮猫大人说着话儿,麻贵已经用鬼头刀挑开郭佳宾身上的绳子,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只要肯配合我,以前我答应你们的条件,还可照样实行,你看怎么样?”
事已至此,郭佳宾没有半点儿节操,也忘了钟水月给吃掉的仇恨,忙不迭地点头说好,怎么做?
麻贵也没多说,只是说用亲情感化它。
郭佳宾眉头一皱,思虑一番,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走上前去,大声哭嚎道:“宝宝,不是爸爸不要你,只是爸爸还没有做好迎接你的准备,你知道么,爸爸很爱你的,我在腰上纹了蜻蜓,代表你,我愿意为你付出我的生命……”
在生命威胁之下,郭佳宾发挥了百分之一百的演技,热泪肆流,朝着潭水边缓缓走过去。
而另一边,崔晓萱也朝着魔罗招呼:“宝贝,宝贝,来妈妈这儿来……”
这般亲情感召,我的心也提了起来,想着莫非那魔罗,真的还能残存着一些人性?
而就在此刻,在我们期冀的目光注视下,一道血光飞出,郭佳宾的头颅,冲天而起。
第七十三章 千年召唤,头颅触门
瞧见那几丈高的鲜血喷涌而出,我不由得菊花一紧,感觉道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这鲜血宛若一朵朵绽放的鲜花,美丽绚烂,有着一种恐怖的美丽。然而当郭佳宾那满面惊恐的头颅哐啷一下,砸落在地上的时候,我们的心也被一个大锤使劲儿地敲了一下,轰!麻贵的脸色立刻变得一片惨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说道:“不可能啊?”
是啊,不可能我们根本就没有瞧见魔罗出手,它依然如同死物一般没有动弹,身子随着寒潭鲭鱼在水面上浮浮沉沉,唯有那投向崔晓萱炽热的目光,让它有一丝活物的感觉。
然而即使我们再怎么不愿意承认,那郭佳宾也实实在在地死在了我们面前,尸体躺倒。他至死,都还是在演戏,没有一句真实的遗言留下,仿佛他的人生里面,充满了谎言。郭佳宾死了,然而崔晓萱在那抱脸蜘蛛的驱使下,还在缓步往前走着,口中依旧温柔地呼唤着魔罗:“宝贝,宝贝,来妈妈这里。”
瞧见崔晓萱越过那些瑟瑟发抖、缩头缩尾的龟群,走过潭边的滩涂,朝着魔罗走去,我忍不住地朝着麻贵大喊一声道:“够了!你要再继续下去的话,她会死的!”
麻贵的脸色狰狞,朝着我一阵轻佻而疯狂地笑,说你心疼了?这娘们是你的姘头不成,话说你的口味挺重的啊,疯子你也上?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接到的命令,就是让魔罗将它的双亲给亲手杀掉,这个女疯子是它老母,所以就必须死!
瞧见这张麻子脸,我心中顿时就感觉到无比的厌恶,一阵怒火中烧,当时就想冲上去将这畜牲给弄死,然而我身子刚动,旁边的王伦汗和几个亲随立刻把手中的枪指向了我,那大毒枭厉声喝问道:“陆左,别动手,我们的事情一会儿再说。我知道你很厉害,甚至可以出其不意地毒死我们,但如果你执意妄起冲突的话,不过就是同归于尽而已。”
被那沙漠之鹰和几把手枪指着,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虽然我很有自信闪过这子弹,甚至直接将二毛身上那个黑袍巫师,给抓下来挡子弹,但终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节外生枝,于是冷哼一声,不作理会。
我们这边吵完,崔晓萱已经走到了潭水边,她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将双足浸润在水里,轻轻地呼唤着。
这个时候,那头仿佛已经死去的第六天魔王终于有了动静,低伏的头颅抬起,浮在潭面的鲭鱼蛤蟆头也开始往岸边缓缓移动,最后是那张巨嘴,都已经碰到了崔晓萱的小腿处。魔罗抖了抖身子,然后从寒潭鲭鱼的头颅中拔腿而出,顺着鼻梁往下走,然后来到了崔晓萱的面前来。
这魔罗站在自己亲生母亲的面前,头颅只有到达胸口处,很瘦弱的一个少年,然而从我们这个角度看过去,特别是炁场感应中,我却感觉崔晓萱仿佛站在一头滔天巨兽之口前。
魔罗走到崔晓萱的面前来,两人对望一会儿,它伸出其中一只手,摸了摸崔晓萱的额头,那可怜的女人立刻跪了下去,然而她才跪到一半,仿佛有另外一种意志在左右于她,接着她突然伸出手,狠狠地将魔罗抱住,张口朝着魔罗伸出的那只手咬去。
啊的一声尖叫,崔晓萱开始变得疯癫,富有攻击性,而与之对应的,却是魔罗的淡定。
崔晓萱即使疯狂,但终究力量不大,刚才的攻击行为,也只是为了惹出魔罗的杀戮本性,而让我惊讶的事情在于,魔罗居然很小心地接住了崔晓萱的攻击,一下子将暴燥不安的她给制住,继而翻转过来,瞧见了自己母亲后脑勺上面的抱脸蜘蛛。
此刻的魔罗已经有了人类的智慧,它用一种极为恶意森寒的目光扫视全场,然后“吱”的叫一声,超高的频率让所有人的耳膜一阵嗡嗡发懵,仿佛脑袋被大锤击打了一般,疼痛欲裂。
正当我抱着头痛苦的时候,那魔罗往后退了一步,身后那条骨节修长的尾锥倏然刺向那头海碗大的黑蜘蛛身上,我听到“刷”的一声响,接着那头被人祭炼过的毒虫就给魔罗剥离下来,摔在地上,那尾锥如暴风一般锤打,啪啪啪,如此泄愤之下,毒蜘蛛早就变成了一堆烂泥。
抱脸蜘蛛离体,崔晓萱立刻失去了力量,软软地跌倒下来,而魔罗则伸手将她给扶住,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可怜的女人抱上了刚才待着的血肉中,安放完毕后,深情地凝望着这个生育自己的普通女人。
直至此刻,魔罗方才将视线投向了我们,投向了一脸狰狞和忿恨不平的麻贵,此刻的它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只要当它注视人的时候,那个被注视者,心头立刻是一片阴霾,仿佛被人给瞧了个通透,此刻的麻贵便是有着这般的感觉,不过他倒是获得出去,将手中的鬼头刀一抖,那六十多斤的寒铁给他舞动得虎虎生风,一番舞动下来,他的热汗蒸腾,发狂大叫道:“来啊,来啊,你敢来,我就把你斩成七八块!”
魔罗默不作声,它深情地瞧了一眼陷入沉眠中的崔晓萱,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将那三双六只手臂给舒展开来,深深地伸了一个懒腰,那连成一片的大嘴里咀嚼了一下,将里面的肉丝血沫子给吐出来,六双眼睛,暗室生电,朝着右边的方向望去。
啊
我听到有人在颤抖,也有人在喊叫,接着有人居然根本抵受不住魔罗的这一瞥,转头就朝着黑暗中的洞穴逃去,一开始是一个,接着三五成群,到了后来,就连那个马脸长老和另外两个黑央族高手都转身撤离,几乎是一溜烟的功夫,这三十来人的闯入者,居然跑了一大半。
我心中生疑,这黑央族的几个家伙,便是虎皮猫大人也说厉害,怎么一招都没有交手,人就逃离了?
什么个情况?
黑央族的人化作鸟兽散去,我本来也想打一壶酱油,转身离开,然而王伦汗等萨库朗人却并没有离开,依然用枪指着我,我也只好缓慢移动身形,躲入二毛侧面。而就在我们这边勾心斗角的时候,那魔罗便已经化作了一团黑影,倏然出现在麻贵的身前,伸出一爪,朝着麻贵的下身挠去。
麻贵此子为人虽然下作,但是却依旧还是有着一身好本事的,那一把寒铁鬼头刀挥舞起来,却如同一道龙卷风,那魔罗试探一回,竟然给一刀劈开,火光四溅。
瞧见这情形,我的心中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希望,看来这魔罗到底还是太年幼了,并不能够如同小黑天一般,镇压全场。当然,它也应该是开启了智慧,知道自己的弱处,于是一直都在进食,争取尽量让自己的实力回复巅峰,于此同时,见到麻贵实在太硬了,这魔罗立刻转移了攻击对象,朝着旁边那些黑袍巫师和王伦汗带来的手下进攻。
当魔罗转移了攻击对象,立刻便有人死去,鲜血飚射,断肢飞扬,魔罗虽然没有武器,但是那六臂利爪如刀,此为其一,那张嘴比鳄鱼的撕咬力强过十倍,此为其二,更加恐怖的是它新生出来的那根尾锥,锋利诡异,不知不觉就会出现在死者的胸口,用力一搅,里面的内脏立刻炸射开来。
场中有那纫蜥蜴尸体滚滚的浓烟,借着这烟雾,魔罗身形如电,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便已经收割了四五条人命,它曾经朝着我这边顺便来一击,结果我抖动手上那条触手,一鞭甩去,将它逼得不敢再往前来。
魔罗突入,场面立刻变得无比混乱,王伦汗等人也顾不上在盯着我,手中的枪开始开了火。
不过在这样相对禁闭的空间里,面对着魔罗这种高敏捷度的对手,除了王伦汗这个毒枭军阀头子勉强能够捕捉到魔罗的身影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打了一个空,不多时,便被尾锥插死。
随着枪声在空间里砰砰响起,流弹乱飞,我也躲入二毛这一侧,四处张望一番,发现魔罗和麻贵等一干萨库朗都在右边通道处混战,我们倒是没有人管了,那么,我能够逃向哪儿呢?
我这般想着,突然心脏就是一阵狂跳,眼睛不由自主地朝着那面巨大的石门之上瞧去,我盯着那个猪面怪人,这般古朴的雕刻手法,竟然将它给塑造的栩栩如生,我之前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此刻瞧见,越发地觉得它似乎已经活了过来,那一双眼睛也由灰白色逐渐转成黑色珠子,接着一点儿、一点儿地开始渗出红色的血来。
瞧见这血,我心中突然升出一种古怪的心思,仿佛一种千年来的召唤,让我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那石门前,当耳朵边的朵朵大声叫唤,说“陆左哥哥你要干嘛”的时候,我陡然跳起了身子,将脑袋往着一处凸起的圆珠儿,使劲撞去。
砰,我的脑门子立刻有鲜血飙出来,而耳朵边似乎也听到了一个人十分用力的肯定声。
第七十四章 三方合力,夺门之战,
轰
我的脑袋一阵眩晕,在这一刻,它几乎就要炸开了一般。随后我的眼前一黑,过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感觉眼角处有一道黑影在掠过,睁开眼睛一瞧,只见占据了整面山壁的那扇巨大石门,此刻竟然轰隆隆地开启了,朝着上方提起来。
天啊,我到底做了什么,我竟然将这祭殿的门给开启来了,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突然有一种“我”不是我的感觉,不过头上一道风吹过,却是朵朵悬停在了我的头上,朝着我哈气,脑袋上那阵剧痛立刻得到了一些舒缓,我浑身都感觉到不对劲,心中一动,估计此刻是洛十八的意识觉醒了,方才会做出这种潜意识的古怪行为,于是双手结那内狮子印,口中大喝道:“洽!”
此言喝完,顿时一股让人全身灼热的意志传遍全身,清除阴霾,这神智一回过来,我突然有一种十分渴望鬼剑的那种情绪,于是很自然地将右手一伸,大喝一声:“鬼剑过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远在寒潭处的鬼剑闻此声音,立刻一阵蜂鸣,叮的一声,隔空而来,倏然出现在了我的前方,我伸手将鬼剑抓在手里,瞧见眼角处的右边有一道黑影掠过,朝着我冲来。
鬼剑下指,然后返撩,我朝着那黑影猛力割去。
刷
鬼剑与空气产生了剧烈的摩擦,有一道古怪的曲线从虚空中出现,接着斩落在了那一道黑影上面,铮然作响,我被巨大的力量撞得往后一动,而那黑影也跌落一边。我连退了好几步,瞧见这道黑影竟然是魔罗,此刻的它已经将萨库朗来人杀得七零八落,除了七八个修为实在厉害的高手,其余人等,要么死要么伤,早就已经是被游击得十二分的痛苦。
不过两者相斗,各有损伤,魔罗杀了不少人,但是它身上也有几道狰狞的伤口,有的瞧着是利刃斩开的,有的则是那手枪轰上去的。
王伦汗到底是有真本事的人,他枪法也十分准,居然能够在这种高速运动的情况下,击中魔罗,并且朝着没有鳞甲的地方钻去。不过既便是如此,那魔罗浑身的肌肉坚韧,那本来可以将大象都轰倒的沙漠之鹰,此刻打中魔罗,也不过是停顿一下,虽有血流,但依然奋战不休。
然而当我将大门给莫名打开来的时候,那魔罗竟然放弃了与王伦汗、麻贵和哈罗上师一伙人的拼斗,舍命地朝着我这边攻来,倒是真的让人郁闷。
我出门是踩到狗屎了么,对魔罗苦苦相逼的明明就是麻贵一伙,这般的深仇大恨都不理,为何要朝着我这边攻来?然而很快我就明白了,魔罗乃深渊来的魔王,它可是付出了巨大代价,损耗一生修为而重返的人间,投胎重修,而耶郎祭殿则是封印之地,倘若能够将这个渠道打通了,那么它的旧部便能够源源不断地出现,到了那个时候,它才能够算得上真正的第六天魔王,当之无愧。
我不知道此时的魔罗是否有了这样的智慧,然而我却是感觉到它与之前有着量与质的转变,攻势极端凶狠,那六只手上的爪子几乎能够与鬼剑直接拼斗,而那根新出现的骨节尾锥更是恐怖,几乎是神出鬼没,稍不留意它就会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朝着我的要害扎来。
交手不过十多秒钟,头上还不断留着血的我便被魔罗给一下扎中了右腿,虽然及时躲开了,然而终究还是给擦中,血花在一瞬间绽放,我单膝跪地,而正当那魔罗准备张嘴咬来之时,我的肩膀被朵朵抓住,朝着后面拖去,而旁边的二毛抖落背上几人,低着身子朝着魔罗猛力撞来。
二毛高大,魔罗瘦小,然而彼此相较量的战绩且并不会以吨位来决定,当我在朵朵的帮助下重新爬起来的时候,与魔罗一阵纠缠的二毛被瞅准机会,尾锥一下扎进了腹中,呜咽一声,然后给魔罗好是一阵啃。
二毛在坚持了十几秒钟之后,终于身形一阵恍惚,全身化作了一道白光,射如了我的胸口。
我胸膛一震,知道二毛的阵灵已经是消耗殆尽、溃散了,估计下一次见到它能够成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就在二毛与魔罗纠缠的时候,我、朵朵、御兽女央仓以及那个回过神来的黑袍巫师都已经进入了石门内,里面有开阔的空间,满地昏黄的光线,不过我已经来不及瞧看打量,倘若让魔罗也冲进来,其实门内门外差别都不大,毕竟在哪儿死,也都是死。
我站在了门口,鬼剑被我激发得越发巨大,宛若门板,而当魔罗将二毛咬得溃散的时候,我倒提着鬼剑前冲,朝着这魔物扫去。一剑、两剑、三剑,我刷刷刷连着出了三剑,而魔罗皆轻松躲过,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被遗忘在地上的四娘子突然从地上跳了出来,朝着魔罗扑了过去。
这情形倒是让人有惊有意,要知道四娘子体内邪灵都已经被我封印,为何此刻又苏醒过来了呢?
不过四娘子的这一番参战,却将魔罗对我的攻势减轻了许多,此刻的她仿佛尸灵附体,走的是极为强硬的路线,而且也居然能够与魔罗的力量相抗衡,我在旁边策应,鬼剑使如疾风,暴风骤雨地一阵连环刺去,一时之间,魔罗竟然被我们两个弄得有些应接不暇。
当然,魔罗此刻的迟钝,跟朵朵还是有一定关系,这个小萝莉此刻也已经进入了暴走模式,那粉嫩精致的小脸此刻一片青狞,眼袋黑黑,然而双手不断挥舞间,却又有佛家的气派庄严。
在这样的炁场渲染下,那魔罗的行动居然开始越加迟缓,使得我们倒是能够应付。
而一旦我这边轻松了一下,这才有时间打量全场,然而这一瞧,我却是心惊,原来刚才还在与魔罗纠缠的萨库朗,此刻也由着哈罗上师带队朝着后面退去,显然是想通过祸水东引,让我在这儿拖延住魔罗,他们好有逃命的机会。
然而让我惊奇的事情在于,麻贵并没有逃,反而是持着手中的寒铁鬼头刀,奋力朝着这边冲了上来。
至于王伦汗……我竟然没有瞧见了这个人,不知道他究竟潜匿到了哪儿。
魔罗的攻势如潮,这魔物无论是爪子、还是牙齿,又或者是那恐怖的尾锥,都有着十分犀利的攻击力,我虽然没有瞧见王伦汗,但是也不敢再开小差,鬼剑连出,不断与魔罗交手抵抗。在阴阳鱼气旋的引导下,那鬼剑身上附着的黑雾越发强盛,但凡是被这鬼剑斩杀的鬼魂妖魔,也都被收留其间,此刻一经激发出来,立刻有恐怖的威效,将魔罗好几次强力的攻击给减弱,而当我们坚持了十好秒钟的时候,麻贵来了。
这个男人不知道究竟有着什么凭恃,居然并没有随着哈罗上师一起逃路,而是舞弄着他的寒铁鬼头刀,朝着魔罗的后背袭来。我、中邪过后的四娘子,以及麻贵,这三个原本互为仇敌的人,居然在此刻,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就携手起来,一时间刀来剑往,竟然将魔罗逼得左冲右突,气势弱了好些分。
然而魔罗便是魔罗,它怎么可能会被我们给长期压制?在一段时间的纠缠之后,它突然将身子一直,六只仰望天空,立刻有隐隐的雷鸣声传了出来,接着一道又一道的蓝色电芒在黑暗中隐现。
滋……滋……
蓝色的电芒在空间中游走,突然有一道降落在了四娘子的身上,这个眼冒红光的美女浑身一阵颤抖,我瞧见她雪白冰霜的肌肤上面立刻渗出了一片黄色脓汁,将这电芒中和,然而也就在这一刻,她的身形一僵,动弹不得了。
第六天魔王,掌控洪水、火焰、雷鸣和闪电,倘若要是让它的所有能力觉醒,只怕我们都要躺下了。
而就在此刻,我身后又传来了轰隆隆的响声,接着虎皮猫大人扯着嗓子朝我喊道:“小毒物,快往回走,我把这门给关闭了!”听得此言,我二话不说,就朝着门内跑去,路过四娘子这儿,瞧见她僵直不动的身子,我的心一软,伸出手抓住她,一阵电芒将我的右手给电得酥麻,不过我还是咬着牙,朝着那往下降落的石门冲了进去。
我这边一撤,麻贵立刻面临着魔罗全部的恶意,脸上顿时露出了极度的气愤,不过作为许先生的大弟子,他倒是一个有着急智的人,伸手入怀中,一道铜色的镜子出现,他往前一照,然而这玩意并无功效,显然是那人妻镜灵感受到了我的气息,拼死造反了。
我回到门内,瞧见了不由得大喊一声:“无量天尊!”听得这久违的声音,人妻镜灵立刻喷射出大量的蓝光,笼罩在魔罗身上。魔罗身形一滞,正欲拼力朝着前方冲来,突然猛地一扭头,朝着寒潭那边瞧去,在那里,王伦汗出现在了崔晓萱的身前。
魔罗再也没有理会我们,待震镜效用一停,便朝着寒潭那儿射去,而那石门也轰然落了下来。
安全了么?我的心还没有放下来,却见到左边一道身影,几乎是擦着那石门滚了进来。
是麻贵。
第七十五章 势不可挡,头降神光
瞧见麻贵一骨碌地滚了进来,我不由得一愣,没想到这个家伙倒是懂得把握机会,而且胆子也大得出奇,竟然在这么惊险的境况下滚了进来,说句实话,时间倘若是差上一两秒钟,那么此时滚就来的就不是人,而是一滩血浆肉糜了。
要知道,上这万斤的石门从上面合拢下来,这可不是人力所能够抵御的。
而且正因为耶郎祭殿的特殊原因,此处便是连朵朵这样的魂体,都是进入不得的。
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敢翻身进来,麻贵的信心和计算能力,显然也是让人惊叹的,他一阵翻滚之后,弹身跳起来,左右打量一番。我们身处的这门后,其实是一个小平台,再过去有一个十几台阶,往下走,才是祭殿的主体,那边有好多石雕,不过我们都来不及瞧,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对方的出现,给死死地吸引住了。
麻贵死死地盯着我,脸上的肌肉一阵扭曲,鬼头刀拄地,恨声骂道:“陆左你这个驴日的,狗东西,居然抛开我一个人去迎战魔罗,自己却跑开了,你他妈的还有没有一点儿人性?”
他骂得实在难听,我却眉头一掀,寒声笑道:“麻贵,你可别忘了,从开始到现在,我们一直都处于敌对关系,之前在门外,那魔罗是异类,是所有人类的大敌,故而我们并肩作战,但是请问一下,你是谁,我是谁?前一分钟你还要杀死我,后一分钟,你居然还想让我给你挡刀?哎呀,麻贵,是你太幼稚了,还是我太健忘了,我们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交情了?”
麻贵听得我的嘲讽,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抖动,几次想骂出口,然而却又都忍住了,回过头来打量四周,瞧见了御兽女央仓,还有那个黑袍巫师,脸上的神色不由得又好了许多,掂量了一下手头大刀,嘿然笑道:“陆左,你不过就是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对吧?”
我耸了耸肩膀,指着他左手上面的震镜,说别的先不谈,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麻贵将震镜收回怀中,用猩红的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鼻尖,指着我旁边不远处的那一男一女说道:“不、不、不,小子,你可能没有明白状况,这个黑妹子跟我们萨库朗是同盟,而袁良是哈罗带来的得力手下,换而言之,他们都是我的人,你懂么?这面破地狱铜镜,是我师父亲手给我降服的,我不能够把它给你,而你手中的这把精金木剑,我本来看上了,奈何师父把它给了大野坂田那个老鬼子,不过现在嘛,嘿嘿,没有人再有理由,把它从我的手中夺走了……”
麻贵得意洋洋,而我也将目光瞧向了旁边的御兽女央仓和另外一个叫做袁良的黑袍巫师,那个黑袍巫师听得麻贵的话语,立刻跳到了同伴的身边,他手中的兵器早已遗失,此刻也只是空着双手,不过还是表明态度道:“麻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将再次陷入昏迷的四娘子给放在了地上,扭头瞧向了御兽女,而这个黑妹子则嘿然一笑道:“松日长老都说过了,陆左是我族并肩作战的朋友,长老的话,我没有什么理由不听从的,任何想要对我们黑央族的朋友动手的,都是我们的敌人!”
麻贵的眉头一跳,厉声喊道:“大胆,萨库朗跟黑央族的同盟关系,可是你们族长亲自定下来的,你居然敢违背?你还想不想活了!”
御兽女央仓笑了,指着这周边的环境,嘲笑道:“你觉得,我们都到了黑央族圣地,还有什么机会,活着出去了?我的生命,应该都要奉献在我族守护千年的这个地方了,唉……”
仓央一声长叹,十分惆怅,然而麻贵却被惹怒了,拄在地上的鬼头刀跳了起来,高高扬起,这个男人怒声喊道:“吃里扒外的东西,要你何用,去死吧!”
他步踏星罡,步走如箭,身似流星,朝着央仓疾奔而去。
这平台小,而我们几人又离得近,仓央没想到麻贵说翻脸就翻脸,意志锁定,直接就杀上来,不由得就有些惊慌,往后退去,而我则欺身上前,将鬼剑挡在了麻贵的前面,与那鬼头刀对扛了一下,两人齐身后退,瞧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麻贵,我嘿然笑道:“麻贵,何必欺负女人?其实你要他们站队也没有用,说一千道一万,终归到底还不就是我们两个人来见真章?来吧,战?”
麻贵双目一瞪,大声吼道:“你这个北边来的臭小子,莫得意,我师父传我一身业技,其实你能够比拟的?受死吧,看我今天不将你整治得死去活来,我就不姓麻!”
他这般说着,一直潜伏在他身后的肥虫子陡然化作一道金光,朝着他的身后射来,而此人却仿佛身后长了一只眼睛,从身上一个布袋子里面掏出一个瓶子,朝着空中一甩,肥虫子与那瓶子一撞,立刻将其砸碎,结果里面的液体泼洒了它一身,搞得肥虫子的身子居然变得无比凝重,直接如同秤砣一样,坠落下来。
瞧见自己的出手制止了肥虫子的偷袭,麻贵一阵得意:“我师父就是玩蛊的老行家,算起来,我还算是你师叔,这种招数,我岂能够不做防范?还敢在我的面前使出来,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结果已经被我狂烈的攻击给终止了,瞧见肥虫子给他那玻璃瓶子的溶液给弄得僵直,虽然我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危险,不由得也着起了急,抡起鬼剑,好是一阵猛攻,麻贵一开始还鼓着劲儿与我拼了好几记,结果才发现这力量悬殊实在是太过于打了,手发麻,根本就握不住这刀把了,方才感觉不对劲,一边战,一边朝着旁边招呼:“袁良,过来助我!”
那袁良在旁边酝酿许久,此刻也终于在麻贵的催促下,手抓一蓬黑砂,朝着我这片甩来。
我怕这东西有毒,叫朵朵将地上被药得僵硬的肥虫子给收起来,然后往后退几步,这才发现那黑砂就是一些骨灰渣子,而当那骨灰挥洒空中,立刻有鬼脸出现,再之后,便是南洋降头师最常用的古曼童出现,总共两个一脸阴郁的鬼娃娃,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我的身周,一阵阴魂鬼叫,朝着我的身上凶猛扑来。
瞧见这柔弱无力的攻击,我不由得笑了,一剑逼退麻贵,伸出左手,抓住一头三角眼的古曼童,恶魔巫手一激发,这头婴灵便被我勒得紧紧,接着我结了一个大金刚轮印,口中猛喝道:“镖!”
一言,那古曼童立刻被超度,化为乌有。再一个古曼童,也被我在下一秒给果断解决掉。
这种当年还能够威胁我生命的小东西,到了此时此刻,在我面前却根本就不是什么对手,连阻挡我脚步的作用都起不了。我大步上前,瞧见麻贵往后躲闪而去,前面的袁良仓惶地朝着旁边闪开,我将鬼剑竖起,用剑脊朝着这个农夫怀中的毒蛇使劲儿拍去,他避无可避,只一下,就给我拍落下了台阶,翻滚下去。
麻贵瞧见我这势不可挡的威势,不由得胆裂心寒,朝着台阶下跑开,我哪里还给他绕圈圈、躲猫猫的机会,从平台上一跃而下,那鬼剑在空中摩擦,生出几缕黑烟来,倏然一下,斩落在麻贵的头顶。
这家伙感知到了危险,往旁边一扑,我的鬼剑便斩在了台阶上,深深一道印痕,当下也是并不停止,那鬼剑一翻,朝着旁边横转,麻贵举刀来挡,两人对拼一击,并没有挡开,而是都用足了气力。
我瞧见麻贵也是发了狠,不由得狞然一笑,小腹之中的阴阳鱼气旋一阵爆发,麻贵手中的鬼头刀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力量,铮然碎裂,化作了好几块碎铁,而他整个人,也朝着台阶下面的青石板儿上面摔去。
我怕这里面还有冲突,飞身扑下,将躺倒在地的麻贵一把抓住,铺头盖脸就是一通乱打,将这熊人给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双熊猫眼肿得不成样子。麻贵被我打得进气少出气多,终于求饶了,说别打,有事好商量。
我甩了他一巴掌,说商量你妹啊,刚才对付我蛊虫的,到底是什么?
麻贵哭丧着脸说道:“一种植物麻醉剂,是我师父配的,说如果万一遇见你的这种金蚕蛊,就用这个,危害不大,昏迷几个小时而已。”
听他这般说,我提起的心终于放了回来,正想回头交代朵朵,突然感觉到头上有一个东西怪怪的,于是仰头瞧去,什么都还没有瞧见呢,便感觉一道黑光从天垂落在我的头上。
紧接着,一股磅礴的意志便冲击到了我的脑海里,轰得一声,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在那一瞬间就爆炸了,一句话都没有说,眼前一黑,人便躺倒在了麻贵的胸口。
第七十六章 黄粱一梦,魔罗冰封
昏迷之后,便是永恒的黑暗么?
非也,“蛇之扰我也以带系,雷之震于耳也似鼓入”,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在昏迷的那一刹那,一阵磅礴宏大的意志,便在我的意识之海中爆发开来,随之四周一暗,复明时,周边都是燃烧的城池,漫天扑地的黑潮在火焰中穿梭挑动,黑潮中有不计其数的节肢和口器,以及飞溅的黏液,还有许许多多如,我一般的战士。
他们裹着犀牛甲,握着寒铁枪,他们反复厮杀,然后被黑潮吞没,而在我的身边,人群涌涌,他们是我的战士、我的国民、我的亲人,他们的每一张面孔我都是那么的熟悉,每一个人我都能够叫得出名字。
这燃烧的城池,每一块砖石都凝聚了先祖的心血,而到了此刻,它们都沦陷了,被邪恶侵入,不得安宁,惟有毁灭。
我仰望天际深处那些在背后捅刀子的带翅膀者,这些方士们隐没于山林中,准备坐收渔翁之利,我的心在滴血,然而却不能崩溃,对着我的王后、我的大将军、我的大祭司、我的统领侍卫以及我的王弟说道:“去吧,去吧,只要神在,则我在,我们永远也亡不了,而千年之后,所有的敌人,包括那些想要灭亡我们的‘朋友’,都会得到报应的我以我巫咸的血脉,对天起誓,终有一天、终有一天……”
“我还会再回来,所有仇恨的怒火都将再一次点燃,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要受到惩罚!”
……
荒凉的、寂静的高呼声在我的耳边回荡不休,它仿佛是我的声音,又仿佛是别人在我的耳边低声呓语,接着火光遮天,我瞧见了自己的身子在一瞬间爆裂开来,将整个疯狂颠倒的空间陡然笼罩住,所有的意识全部都在疯狂旋转,最后被碾碎,与敌人同归于尽,与大地同沉。
我死了,而我却化作了另外一个我,静静地浮立在虚空中,瞧这几缕漏网之鱼从混沌震荡的空间中,遁入黑暗。我将目力朝着远方望去,瞧见所有的一切都回归黑暗,而在我的王城,一个身穿北方帝国官服的男子率轻骑突出,将我留镇王城的继承人头颅砍下来。
咦?
这个人的脸,怎么这么熟悉……
啊!
所有的一切都泯入黑暗,无数破碎的意识开始充斥进我的脑海,无数悲欢离合、生离死别,或高高在上,或底层挣扎,我仿佛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轮回,无数次人生,拥有无数的父母、子嗣以及爱人,我在轮回之海中孤独地游泳,却永远也到不了彼岸。
彼岸就在前方,与我只差一步之遥,然而它又远在天边,让我今生都无法触及。
所有的悲凉、愤怒和难过都集聚在我的心头,这些情绪让我拥有了滔天的力量,某一刻我感觉自己翻手间似乎能够将所有的敌人给覆灭,而在下一刻,我竟然睁开了眼睛,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瞧着我面前那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瞧着他那真诚而不作伪的笑容,默不作声。
过了很久,记忆像潮水一般退却,沙滩上只残留着一些湿痕,而这个老者平静地对我说道:“你醒了,想起来了么,洛东南?”
这人是谁?我是谁?
我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他是许先生,而我,是陆左。
轰!这问题一想明白,所有的记忆立刻如同爆炸了一般,充斥到了我的脑海里,我“啊”地一声叫喊,想要伸手捂头,这是才发现我全身都被绳索绑住,勒得紧紧,半坐在地上,根本就动弹不得。
我的身后是一尊石头塑像,背对着的我自然瞧不清是啥模样,唯有用后脑勺使劲往后磕,感觉脑壳碎了,方才能够释缓一些脑子深处的疼痛。
我这般痛苦的样子落在了许先生眼中,这个向来慈祥的老者嘴角浮现出了一丝不屑,冷冷说道:“洛东南,你也有今天?当年我被你逐出师门,远走南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本以为能够学得一身本事,便能够让你后悔当年的决定,却不曾想你的命这么短,居然直接死在了洞庭湖底。我本以为今生再无机会让你屈服,没想到你居然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哈哈,这就是天意么?”
许先生说着这一番话的时候,我的视线一直在游离,从我的视野之中,我看到了被捆成粽子的御兽女央仓,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四娘子,分立在许先生旁边的麻贵和黑袍巫师袁良……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朵朵,她被一道游离的白光笼罩在了对面石墙上,正瑟瑟发抖地朝着我这边望来。
瞧见了我苏醒过来,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大声地叫唤我,然而那白光似乎能够屏蔽声音,我只瞧见她张嘴,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瞧着朵朵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我的心也似滴了血一般,一股怒意从心头勃发,咬牙切齿地怒喊:“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放开她!”许先生正宣言得起劲,听我这么喊了一句,不由一愣,回过头去瞧了朵朵一眼,不解地说道:“一个小鬼而已。当年你将我堂姐祭炼,后来挑战湘西土司的时候消亡,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现在倒是怎么了?”
我不耐烦地大声骂道:“许映智你这个老乌龟,你这个懦夫,一躲东南亚就是大半辈子,有本事你杀回中国去啊?在这地方耍威风,欺负小辈,算什么意思?很牛逼啊,别跟我讲那些尘年往事,关我鸟事啊,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你他妈的就不能痛快点么?”
我这一通怒骂将许先生直接给弄懵了,然而旁边的麻贵瞧见我这般羞辱自己奉为神灵的师父,却并不客气,直接冲上前来,对准我的脸就扇了十几个大耳刮子,他一边扇一边怒骂道:“我艹,你这个傻逼,你什么态度……”
啪、啪、啪、啪……
这一阵暴风骤雨的耳光抽得我双颊火辣辣地疼,口鼻处全部尽是鲜血流出,再加上头上的血,将我弄得成了一个血人,狼狈不堪,麻贵抽得爽快,那一张熏臭的嘴巴不断喷溅出口水到我的脸上,我一阵难受,胃中翻腾,于是果断吐了,一股隔夜饭全部喷在了麻贵的手上、身上。
被这馊臭的呕吐物沾到,麻贵怒火更盛,正想举起手掌,给我来一个更很的,结果浑身一震,直接瘫软在地。躺到在地的他回过头来,瞧了自己师父一眼,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而许先生则若无其事地将手指收回,淡淡说道:“够了,他说到底,也是你师公,做得太难看了,我的脸上也没有光彩。”
说完这话,他又瞧向了我,皱着眉头说道:“也就是说,你还是你,对吧,陆左?”
我点头,说对,我就是我,一直都没有变过。
许先生点头,说也是,他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忍受这种屈辱呢?再说了,他如果回来了,我们就不会是这样的对话了。
许先生在这里暗自敲定,我则皱着眉头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在开门的时候,有一道影子飘进门中,那个就是你,对吧?原来从一开始,从魔罗破阵而出,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对吧?”
听我突然说起这件事情,许先生也不作隐瞒,点头说是不但如此,这里的空间裂缝,也是他使了手段弄开来的,那些林林总总的黑暗生物,都是他放出来的,所为的,不过就是让魔罗快速成长而已。
听得许先生如此坦然,我的心却越加沉了下来,陷入绝境的我,此刻唯一的希望,也只能祈求那个消失不见的肥母鸡,能够带给我们惊喜了,然而面对这这个外表如同仙人,然而心中藏有恶魔的老者,我还是忍不住问道:“魔罗太可怕了,你这样做,你以为你就能够控制得了它么?靠它的亲生母亲?”
当确定我并不是洛十八的意识之后,许先生倒是变得正常了许多,微微笑道:“亲情怎么可能感动那魔头?跟你实话实说吧,魔罗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我想要掌控它,它便逃脱不了我的手心。”
我摇摇头,表示不信,他站了起来,想了一想,说那魔物在外面也吃了不少血食,是时候将它给收入笼中了,要是我们的实力折损太多,到时候跑腿的事情都没有人干了。
这话说完,他让爬起来的麻贵扶着我,然后朝着台阶上走去。
不理会御兽女和昏倒在地的四娘子,我们四人来到了门前,许先生应该是研究通透了这大门开启关闭的原理,在一处岩石后面摸索一阵,结果那轰隆隆的声音便从石门上传了过来,而就在那石门刚刚露出一条缝来的时候,便立刻有滚滚的黑气,蔓延过来。
许先生并不理会,继续让其上升,当石门升至齐膝高的时候,一道黑影如电,朝着站位最前的许先生射来。
如此速度,自然是魔罗,只见它化作一道流光,冲到许先生的身前,那根长达两米的尾锥都已经抵达了许先生的胸口,而就在这一刻,许先生缓缓伸出右手,突然一顿,然后那魔罗全身都出现了纷繁的符文亮光,将它整个身子都照得透亮。
在下一秒,魔罗全身都僵直如铁,表面挂得有白色冰霜,仿佛一具冰雕一般,不作动弹。
这个被逐出门墙的弃徒朝着我微微笑道:“巴夫尔氏寒地长虫,又名寒冰虫,经过五瘟神像祭炼后的寒冰蛊,深入灵魂,再厉害的魔头,都抵不过这种手段……”许先生这般说着,而我的视线中,则出现了另外一个全身冰霜的人,从台阶下缓慢走上前来。
第七十七章 双手异变,四人聚首 为@莲花处处开 加更
我一直不明白四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似乎是中了邪,之前攻击我,差一点就将我给啃了,然而此后,她居然突破我的封印,与我并肩战魔罗,之后被击溃昏迷,一直至现在,再一次地站了起来,居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台阶之下,眼中冰冷寒光,正死死地锁定在了许先生身上。
许先生何等人物,当四娘子站立起来的那一刻,他也知晓了,将魔罗冰封之后,他转过身来,凝神瞧向了四娘子,瞧见这个美丽的女人嘴唇乌紫,满面寒霜,双手指甲长一寸,锋利如刀,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朝着这大殿四周瞧望一眼,疑惑地说了一声:“怎么回事?我刚才大致察看了一下殿中,并没有发现什么厉害的意志啊?”
耶朗祭殿,千古传承,这里面自然会有一些古怪而强大的东西在,许先生也有些忌惮,眯着眼睛,凝望着这女人,试图从外表上打量出这东西的来历,然而四娘子却并没有理会许先生,而是瞧向了我,沉默几秒钟之后,她终于说话了:“王,你回来了!”
王?
许先生听到这话语,不由得一阵惊疑,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露出了莫名的震撼,一字一语地问道:“难道你当年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被麻贵和袁良扶着,面对着许先生的凝重,不由诧异,说什么话?
许先生不管我到底是不是洛十八,直接问道:“当年你将自己的外号改称了洛十八,还在私底下说自己已经转了十七世,此为十八世,当年我们只以为你在吹牛皮,学那西藏活佛的典故,为自己开宗立派来装神弄鬼,现在想起来,你当年其实并没有宗教的想法,这话儿,莫非是真的?”
十八世转世重修,这事情在我心中差不多有了个大概,不过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装着糊涂,一脸茫然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陆左,冤有头债有主,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啊!”
我们两人说着话,而那四娘子则已经循阶而上,走到了我们面前来,死死地盯着我,说王,你是被人困住了么?我也不客气,点头,说是的,不过对方太强大的了,不管你是谁,都请赶紧离开吧,不要枉自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听得我这般说话,许先生不由得点头,说你倒是个识时务的家伙,比那个又臭又硬的老家伙,好上不知许多倍。
他这话音未落,这空间中的温度顿时就下降了好几度,而四娘子则化作了一道白影,朝着我们这边射来。二话不说便开打,许先生不由得有些恼怒,他一甩衣袖,右手朝着这道影子正中猛力拍去。
两者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简直就不能用肉眼来捕捉。
我被麻贵朝着门口拉过去,只听到一声脆响,啪的一声,整个空间都有嗡嗡嗡的回响,接着我瞧见许先生退后两步,而四娘子直接倒飞出去,身子跌落到了台阶之下。这第一回合貌似那四娘子输了,然而在同一时间,我瞧见一道白光从她的胸口浮现,朝着我们这边射来,直指麻贵。
麻贵这人的识感倒也敏锐,扭身躲过,而旁边那个默默无闻的黑袍巫师袁良却中了招,白光从他的额头钻入,立刻以此为中心,那白霜将他整张脸都凝结起来,接着一阵红光从他的眼中浮现,我被推了一把,滚落地上,翻滚间,我才发现将我全身捆得死死的绳索,在这一刻,居然已经全数散断开来。
好厉害的手段,跟之前的四娘子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难道这就是在耶朗祭殿之中的主场优势么?
我知道时机难得,也来不及多想,从地上翻身跳起,听到此刻的骨骼一阵咔嚓响,郁积已久的怒火瞬间爆发,我朝着旁边的麻贵伸手抓去,那家伙此刻正在躲避被附身的袁良攻击,没想到我竟然也出现在他的后面,一下被我抓个正着,往地上跌下来。
我瞧见自己的鬼剑被他挂在背上,上面贴着一张黄符纸,想也不想便去拿,上面突然跳出一股黑气缠绕我手,然而我的恶魔巫手一激发,立刻将其湮没。
当我的手握在了鬼剑之上时,麻贵也稳住了身形,手中鬼头刀朝着我这边砍来,而袁良也给许先生捉住了臂膀。我鬼剑在手,却并不与其拼斗,抽身远离,朝着台阶下跃去,只两步,我便跳下台阶,冲到了被封印在墙壁上的朵朵身前。
瞧见一脸痛苦的朵朵,我将鬼剑举起,朝着那片白光刺去。
那白光立刻化作一道气旋,朝着我的鬼剑猛击而来。咚!我的右手一阵酥麻,感觉仿佛被万斤巨锤给敲中了剑尖,差一点就想将鬼剑扔开。然而我知道此刻是绝对不能示弱,为了朵朵,我便是咬碎了牙,也得硬扛下去。
主意打定,我立刻集聚全身力量,传递到鬼剑之上,然后使劲儿一吸,那片朦胧白光在挣扎了几秒钟之后,倏然被鬼剑给吸入体内,随即镇压。白光一脱离身体,朵朵立刻重获自由,从墙上跳下来,冲到我的怀里,委屈地大声哭喊道:“陆左哥哥,呜呜,朵朵好没用啊……”
我正待安慰一下她,突然感觉到耳边一道劲风升起,抱着朵朵往旁边闪开,回头一看,确实麻贵出了手,将那六十多斤的寒铁鬼头刀投掷过来,深深地扎入了石壁之上,碎裂的石头崩得四处散乱,有的拍打在我的脸上,我一摸,又是一个血口子。
救下朵朵,我才有时间往上瞧去,只见那个袁良的右臂给许先生给直接抓住,奋力一撕,鲜血飚现,而那道白色幽灵则脱体而出,再次朝着麻贵扑去。
麻贵身上自有许先生所赐防御法器,能够抵御金蚕蛊,自然也能够防备这幽灵附体,于是一番阻挡之后,那白光复而朝着台阶之下的四娘子身体投射而来。麻贵掷出鬼头刀之后,身若苍鹰,从门口小平台上飞跃而下,朝着我这边杀来,而许先生也跟在后面,准备将那作乱的白色幽灵给降伏。
然而就在麻贵腾于空中的时候,一道黑色鞭子将他给卷中,拉扯到地面上,使劲儿一砸,这个高手便被摔得七荤八素,刚要翻身起来,却见一道寒光临体,刷的一下,竟然将他的头颅给直接削了下来。
这一变故将我们都给吓呆了,我手持鬼剑连身后撤,凝神一瞧,出手的竟然是一直被捆着丢弃在一旁的御兽女央仓,此刻的她右手持着一条长鞭,左手短刃,正肃然地站在了麻贵的尸身旁。
瞧见爱徒性命顿失,即使以许先生这薄凉的天性,也不由得一阵恼怒,放弃了对四娘子的追杀,而朝着央仓拍了一掌过来。许先生这一掌颇为恐怖,一时间旋风扑面,黑烟滚滚,凝固的空气朝着央仓扑来,然而这个黑妹子将长鞭绕成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居然将这股气息给全数缓和消逝,然后一抖长鞭,朝着许先生甩去。
两道身影在场中飞快交换位置,央仓和许先生交手的几个回合看得我目瞪口呆。
这个女人,还是那个被我一招拿下的央仓么?
瞧见死娘子和仓央都变得如此厉害,我怎么感觉有一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两人身形错乱好几个回合之后,倏然分离,许先生也发现了不对劲,站在台阶上,一脸铁青地说道:“不对,你身上有蚩丽妹的气息!”
央仓将手中的长鞭舞弄如飞,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平静地说道:“许映智果真是许映智,这么快就发现了。不过这也怪你,你假意与我决战,却偷身闯入这洞中,就不允许我假借他人之手,与你再斗上一场么?”
我双目一睁,直接呆住了,这声音,可不就是蚩丽妹么?
原来她将央仓放归黑央族,却还是有所谋算的啊?我在这边震惊,而许先生却是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地说道:“蚩丽妹啊蚩丽妹,你倘若真身来临,我还敬你几分,然而此刻这神识驻留,却不要怪我没有手下留情了,今天你既然使诈,便不要怪我收了你这一缕残魂!”
此言说罢,他衰老的身子突然腰杆一直,整个人宛如打了鸡血,充斥着年轻人那种青春活泼、澎湃的激情,脸上的皱纹也迅速舒展开来,整个人都高大了好几公分。
瞧见这老家伙的气势越发强大,那央仓朝着旁边的我喊道:“陆左,愣着干什么?招呼那个亡灵一齐上,将这个老鬼斩杀了再说!”听得此言,我举剑踏前,而旁边那四娘子也站直了身子,与我们并肩而立,许先生瞧着我们三人,脸上露出了倨傲的笑容,淡淡说道:“就你们三个,便想将我拿下,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他的话音刚落,消失已久的虎皮猫大人突然从门口出现,扯着嗓子大喊道:“再加一个如何?”
许先生扭过头去,却瞧见一道凛冽剑光,朝着自己的心脏横空刺来。
第七十八章 杂毛杂毛,许生逞凶
这道剑光从黑暗中生出,划空射来,又快又疾,却是将许先生给吓了一跳,在瞬间就变换了两个身位,手一挥,立刻有一个脸若鹰鹫的猴子出现在他的身前,口中喷出一道黑气,将这横空飞来的剑光逼退开去。
许先生一招结束,人已经退到了台阶之上,定睛瞧看石门处,却见一道灰色的影子从那儿跨越进来,伸手接住那道剑光,抖落几许力道之后,与自己遥遥相对。
此人身着灰色宽敞衣襟,踩杏黄布鞋,小腿上面绑着一道纸甲马,头挽道髻,虽然长相并不算佳,但是脸颊清瘦,眼神发亮,瞧那整体气势,却是好一派剑仙风流。瞧见此人,许先生的眉头皱起,沉声说道:“来者何人?”
许先生诧异非常,然而我却是欣喜过望,我万万没想到虎皮猫大人消失不见,却是去给杂毛小道领路去了。我心中激动,朝着这位久违好友打招呼,说嘿,你怎么来了?
杂毛小道正观察着许先生,听得我言,不由摇头叹气道:“我就知道你们忒能惹祸,这老家伙可不比杨知修差上多少,便是我师父亲至,也未必敢说能够生擒下此人,没想到竟然给你招惹了,所幸我在湘湖旁边的时候左思右想,放心不下,直接就坐了飞机前来,紧赶慢赶,终究还算是赶到了正当口。怎么样,瞧你一副猪头模样,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杂毛小道这般说,其实我也很郁闷,摸着自己一头的鲜血和肿胀的脸颊,抱怨道:“靠,你以为我真想惹这些麻烦啊,我倒是想跑路,结果就像吸铁石,麻烦如铁屑,躲都躲不开,没办法,我也算是尽力了!”
他点了点头,说一路赶过来的时候也瞧了大概,这次麻烦确实是有些大,不过放心,一切都会过去的。我手持鬼剑,走上台阶,问其余的援兵呢,多来些人,我们就能将这个为祸东南亚的幕后大鳄给宰杀了,也算是给我师门清理门户吧?
“清理门户?什么个情况啊?”杂毛小道不知道这其中辛秘,不由得好奇地问。
这大敌临头,我也不好跟他解释太多,因为许先生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不再理会我们的寒暄,而是喋喋地笑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人都庞大了一些,见我们将目光瞧向了他,他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畅意,战意凛然地说道:“我听说当年善藏那个老秃驴,之所以会将萨库朗基地丢失,陆左和一个茅山道人在里面起到了重要作用。你就是那个茅山道人萧克明吧,我本来以为要很久才能够报得此仇,没曾想你竟然千里迢迢地赶了过来,还真的是让人惊讶啊,如此倒是让我少费了不少功夫呢。”
许先生说着话,那只从虚空中诞生的鹰猴不断地在他的身边跳跃翻滚,瞧着左右围攻上来的我、杂毛小道、四娘子还有御兽女仓央,嗤牙咧嘴,吱吱直叫唤。许先生瞧着被蚩丽妹神识附身的仓央,凝声说道:“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在你的计划当中?”
央仓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这是老天的意见,你的不老禅有违人伦,太过于邪恶,所以你不得不死!”
“放屁!要说邪恶,你为何还能够还能够活到现在?少废话了,凡人的世界太过浅薄,我何必与你们分说,来吧,让你们瞧一瞧魔罗的手段吧。用你们的鲜血,来为它的重生作祭奠吧!”
他大笑着,手朝着旁边的魔罗一挥舞,那被冻得僵直如冰雕的魔罗身上寒冰开始熔解,露出了这丑恶的面容来,杂毛小道一阵惊奇,说小毒物,这又是什么玩意,怎么这么大的魔气呢?
我将鬼剑举起,跟他解释,说第六天魔王,魔罗,曾经能够跟佛祖打擂台的恐怖怪物,你说呢?
我这边方才说完,旁边的仓央一声厉喝喊出:“不要说废话了,速杀许映智,不然到时候所有的人,都逃脱不出去!”她从我身边越过,手中的长鞭转了几个圈,朝着许先生甩去,与此同时出现的,则是四娘子,她直接就硬凭着异化之后的身体,朝着前方直冲。
而杂毛小道的飞剑也已经出现了空中,死死盯住了许先生,只要一有机会,立刻就落下去。
诸多攻击杂乱,我也没有凑趣上前,而是蹲下身来,在麻贵的尸身上好是一阵翻弄,终于摸到一块圆形铜镜子,却正是我的震镜,当我的手指一触及镜身,里面立刻传递过来一阵兴奋的意识,那是人妻镜灵的欢呼,除此之外,有一股黑色火焰从中冒出来,想要灼烧于我。
我换了右手,放力一掐,那火焰立刻熄灭,至此,震镜总算是完全回归于我手。
将震镜上面的神识抹擦干净之后,我这才抬起头来,却见四娘子戒备魔罗,而杂毛小道则与仓央与许先生战作了一团,场面混乱不堪,时值生死危机之刻,大家都放下了最后的一丝动摇,几乎都是在以命搏命的节奏。
如此放手一搏,那许先生倒也没有展现出当日战达图的那种秒杀手段,轻描淡写地抵御住我们的攻击之后,他拍拍手,淡然说道:“魔罗,过来,将他们都给我收拾了!”
冰封消解之后便一直默不作声的魔罗闻得许先生言,立刻身子一直,倏然朝着一直在小心翼翼试探自己的四娘子射去。
魔罗面貌丑恶,一身都是攻击手段,而四娘子却也并不怯懦几分,腿法极好,不时与魔罗较力,竟然不处于下风。不过魔罗虽然年轻,但是手段却极为厉害,见到四娘子一身坚韧,而且身形又宛若鬼魅,久战不下之后便起了真火,从细齿密布的最里面吐出了几口血沫子来,那玩意见风即燃,散发出极高的火温,几经燃烧之后,那血沫子变幻出几朵交相叠映的花朵,层层密密,宛如寒冬腊梅。
这高温火焰一出,算是将四娘子给克制住了,需知主导她战斗的并不是她本人,而是那团白色幽灵,其性属阴,对热源最是敏感不过,这般火力烘烤,却也让它十分难以靠近。
我见杂毛小道和仓央勉强扛住了许先生,而四娘子这儿则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不由得着急起来,手提鬼剑,便朝着战团中冲了进来,与我一起的还有朵朵,她瞧见自己在旁边实在是很难力敌,于是钻身进入了鬼剑之中,使得那剑的气势和锋芒更盛,吞吐不定。
我跨步上前,将那在玩火的魔罗一剑逼近,鬼剑朝着魔罗周身缠去,捅、削、转、停,诸般手法一起施出,倒也是有模有样,那些盛开的火梅在在空中悬浮,一旦沾染到了我的鬼剑,吸附其上,火力大盛,然而在我绵长气息的指引下,那些火焰之力都化作了黑雾,与鬼剑本身融为一体。
我们战得疲累,然而许先生却是一脸的轻松,他仿佛在这儿郊游一般,在与杂毛小道、央仓战了数个回合之后,他多少也对两人的实力有了初步了解,于是将肩头的那鹰嘴猴扔上空中,防备杂毛小道时不时戳来的飞剑,而后则开始反守为攻,以碾压的态势,将杂毛小道和仓央逼退到了台阶之下。
在这样的老家伙面前玩飞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活计,在接连被那鹰嘴猴针对之后,杂毛小道将雷罚拿在手上,一套茅山入门剑诀抖落而出,这种经过前人智慧千锤百炼的剑法倒也是厉害,总算是将这极端的劣势给扳回来了。
这战得憋屈,杂毛小道大声抱怨道:“小毒物,你到底惹到了哪路神仙,怎么这么厉害啊!”
我与四娘子共战魔罗,也是步步惊心,一招见生死,容不得有太多分神,只是大声回应道:“这老家伙便是萨库朗最神秘的许先生,也是洛十八当年的弃徒!”
来头竟然如此之大?杂毛小道一声惊呼,结果那许先生倒也狂暴起来,手臂陡然长了一节,倏然抓住了仓央手中的绳子,使劲儿一拉,那黑妹子便朝着他飞了过去,鹰嘴猴从空中落下,朝着脑袋抓去,杂毛小道回身去救,而我们这边的魔罗突然将三双手都指向了头顶的天空。
头顶上,是弧形岩顶,上面有许多石刻的壁画,虽然瞧不出什么模样来,但总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威严,魔罗手指头顶,立刻从虚无处,陡然出现了一瓢冰冷寒彻的水,淋在了我们身处的这一片区域,而随即而来的,则是蓝色的电芒,出现后迅速集聚在魔罗的手掌上。
它突前好几步,避开我的鬼剑斩击,然后一掌印在了四娘子高耸的酥胸上。
砰!胸口中掌,一道激烈的电流绞缠,四娘子浑身一震猛抖,那股白色幽灵尖叫着逃出,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头鹰嘴猴倏然出现在前端,张嘴朝着那白色幽灵咬去。
我正好在旁边,瞄得机会,倏然出剑、收剑,那鹰嘴猴便被割破喉咙,喷着血落下。而一直在与许先生僵持的杂毛小道瞧见了这副场景,后撤几步,将雷罚高举过头,大声喊道:“三清祖师在上,三茅祖师返世……”
第七十九章 南征大将,熊氏蛮子
瞧见杂毛小道直接就将新学会的正版神剑引雷术使用上来,我的心中不由得一愣。
我之前与他闲聊的时候,曾经听他说过,这神剑引雷,并不是剑法有多厉害,而在于沟通天地,借助天地威势,方能成事,所以使用此术,最好的场所应该就是在野外,或者开阔的地方,最好的时间莫过于雷雨交加的夜晚,而在地底岩洞这样的地方,除非特殊原因,哪里有什么雷电可引?
即便是雷罚本身蕴积得有雷意,而那魔罗以其天赋,从虚空中招出了一些电芒,但杂毛小道倘若此番使出来,绝对是史上威力最小的一次,即使正面击中,说不定也不可能有什么严重伤害。
心念一动,我立刻知道杂毛小道这是在虚张声势,让敌人自乱阵脚了。
果然,当他弄出这等架势来的时候,雷意横生,对此最敏感不过的魔罗立刻放弃了对那白色幽灵的追杀,倏然移身,朝着杂毛小道飞移过去。
同样感觉到不对劲的,还有许先生,当他瞧见杂毛小道呼喊出这等神秘咒文,隐隐有术法中最为暴戾的雷意浮现,本来轻松的面容立即一肃,双手开始结出古怪的印法,我瞧见有些面熟,竟然是某种施放蛊虫的手法,焦急地朝着杂毛小道大声喊道:“小心蛊毒!”
杂毛小道平日里十分自信,但是对蛊毒一物却最是害怕,故而往日一直对肥虫子又爱又怕,此番听得我的提醒,二话不说,朝着后面飞身退去,但见那许先生单掌击出,一道浓黑如墨的雾气便淹没两人交战的空地,他刚才踩过的地方,石头立即软绵,化为粉灰,继而有一只又一只的小虫子爬出来。
这些虫子小指头大,身形瘦弱而呈流线型,共八只腿,六腿矗立,而前面那双腿则进化为一对刀锋,青黑色的翅膀贴着身子,三角眼里面闪烁着寒冷光芒。
爬出来的这些虫子,口器处分泌者黑色唾液,一旦从碾碎的石粉中生出,立刻振翅高飞,朝着前面的央仓和远方的杂毛小道飞去。
杂毛小道因为受到了重点关注,不但要防备魔罗那神出鬼没的攻击,而且还被这些密密麻麻如蝗虫的小虫子追逐,果断放弃了先前的装腔作势,将雷罚上面的雷意激发,立刻有蓝色电芒四处游弋,在身前形成一道剑网,封住所有方向。
那些小虫子一旦振翅而来,必定被那电芒击中,还来不及吞吐口中剧毒唾液,便跌落地上,化作了一团灰烬。
而面对着这些诡异小虫,白河蛊苗神女附身的仓央却显得淡定许多,她双手做了一个祭拜五瘟神像的标准动作,身上立刻闪耀出一股凉茶般颜色的黄光,将自己紧紧围绕,分泌出一种似香似臭的体液,接着那些都已经冲到了她面前的毒虫也都停止了动作,纷纷绕道而行。
瞧见许先生这番使蛊的潇洒微妙动作,身为同行,我不由得击节称赞,意识勾连朵朵,问肥虫子呢?
然而我得到的回答,却让我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极为恶劣了起来不见了!
是的,肥虫子消失了,不知道是何时何地,这肥厮就悄然无影踪了,连我都感应不到。要倘若是以前,我定会以为它调皮开小差,然而被麻贵那手法弄了一下之后,肥虫子基本上都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为何会变成这样?
不过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我多想,当我冲上前去的时候,对手也已经由魔罗变成了许先生,背面对着我的许先生似乎能够感知到我的到来,在放完那铺天盖地的诡异虫子之后,他猛然回过头来,左手一扬,我瞧见了他手上戴着银丝手套,上面有一团游绕的丝线在不断蠕动,仿佛有着生命一般。
见到我冲上前来,一把鬼剑差不多有两米多长,四十公分宽,气势惊人,他却不慌不忙,挥挥手,我顿时感觉前方的空气凝结,如逆流水,速度几乎被减弱四成,待冲到他面前来的时候,身子几乎都僵直了,接着他手套上面的银丝倏然而起,数十根插入了鬼剑凝结而成的黑雾中去,一阵又一阵的吸力传来,结果被我全身劲力充斥得庞大的鬼剑在几秒钟之后,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减下去。
瞧见这状况,我暗道不好,鬼剑顿时一阵旋转,将这些附骨之蛆一般的银丝绞断,正想提剑攻击的时候,一只脚出现在我的腹中,几乎没有一点儿反应时间,我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道降临在我的身体,轰然一阵响,我便如同出膛的子弹,朝着石门之外飞了出去。
嗖
我的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四周景物飞快地冲我得视野中掠过,仅仅这一脚,我便明白了这个对手,到底有多么强大,简直已经到了让人绝望的程度。
风声呼啸,我费力地舞动身体,努力调解自己的位置,避免摔在山壁之上。眼瞅着自己越出石门,朝着寒潭跌去,我将怀中的天吴珠开启,正准备入水一沉呢,结果感觉到一股缓和的气息将我的身子给承托住,然后景色在瞬间停止,一双手扶住了我的肩膀,将我给接应回了地上来。
我心中一惊,好厉害的手段,这回又是来了什么高手,竟然能够如此举重若轻,将我给救下来?
脚踏实地,双腿站定之后,我扭过头来,印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饱经岁月沧桑腐蚀过的脸孔。
这脸上有着紧贴骨头的粗糙皮肉、露出了黑色骨头的鼻孔窟窿、一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眸以及额头上一只用古怪油彩纹绘出来的假眼睛。
僵尸!
我万万没有想到,接住我身子的,竟然是那头从陵墓中爬出来的恐怖僵尸,不过瞧着它这副造型,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思绪陡然发散,下一秒钟之后,我不由得失声大叫道:“龙哥?”
此言出口,我立即醒悟过来,不对,我面前的这个僵尸并不是远在耶朗西祭殿的冰尸龙剌,它明显地高出了龙剌一大截,整个人足足有一米八,比我还高出半个头,倘若在古代,它定然是一个妥妥的巨汉。
将我扶稳,又听我这般喊出口来,这头僵尸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里突然闪烁出了一丝智慧的眼光,接着它瞧向了我怀里的天吴珠,缓缓地直接在我脑海响起了荒凉而苍老的声音:“这么说来,你已经是见过了龙矮子了?”
我莫名其妙地镇定下来,出言问道,你是谁?
那高大僵尸叹了一口气,黯然说道:“你终究还是忘了我,忘了同吃一锅烂菜的泽袍。你若不记得,便叫我熊蛮子吧。”
“南征大将军,熊嘎邋?”我的心念一动,几乎都没有经过思考,下意识地便呼喊出来,那熊蛮子浑身一震,干涸的眼眶里面孔融涌出了几滴油乎乎的尸液,居高临下地瞧着我,说你记起来了?
我摇头,又点头,想起龙哥当日见我的情景,说你为何不跪拜?
听到这话儿,熊蛮子有些柔和的脸上立刻变得一片严肃,低头嗅了嗅,然后缓缓说道:“你虽然是他的转世,但你还不是王,而我也不是龙矮子那种卑躬屈膝的家奴,只有当你成为真正的王,才能够有资格,来接受耶朗大联盟战绩最辉煌最彪悍的大将军的敬意!”
在我脑海中回荡的这语气似乎有些冷淡了,我心里面就有些焦急,想着这头僵尸不会是被我惹恼了吧?我心中懊悔,却又想起了祭殿之中的战斗,牵肠挂肚,连忙拉着熊蛮子的手,大声喊道:“大将军,那里有外来人闯入祭殿,妄图将封印揭开,荼炭生灵,你能不能帮我们把他给制服了?”
我小心翼翼地仰望熊蛮子的脸,就怕他说出半个不字,然而它并没有,而是点了点头,冷哼了一声:“刚才那里的裂缝被人破坏打开,我便感觉有不对劲了,没想到他竟然趁我离开,闯入殿中去,这可就真的不能再拖了……”
它话还没有说完,身子一直,人就射入了石门里去,我心中牵挂着杂毛小道,于是也紧随其后。
再次从石门处返回祭殿之中,还没有瞧见台阶下面的情形,我便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传来,一道身影朝着上方抛飞而起,身形曼妙,竟然是被蚩丽妹附身的御兽女央仓,我跳起身来,将她接住,平放妥当之后,探头一瞧,只见杂毛小道驾着血虎,正在下面大殿中间,绕着那些石雕奔跑,而在他的身后,魔罗宛若猎豹,奋起直追。
许先生刚刚把央仓轰飞,正要收工,却见熊蛮子飞身而下,朝着他披挂而来,不由得诧异万分,大叫道:“啊,什么东西?”
许先生一句话未完,那熊蛮子便已经与他交上了手,那恐怖的僵尸一阵抢攻,每出一击,便仿佛集聚了空前恐怖的力量,许先生交了两下手,不由得失声大叫道:“等等,有事好商量啊……”
第八十章 杀人青竹,魔罗化灵
俗话说得好,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没有对比,就不知高低。
许先生之所以能够气定神闲地将所有人都纳入他的棋盘中,任意挥洒,无外乎就是因为他的实力已经恐怖到了极点,即使以我、杂毛小道这样被大师兄当作王牌的一流高手,再加上顶级蛊师蚩丽妹神识附身的黑央族御兽女央仓,以及那莫名鬼厉附体而生的四娘子,这里面的每一个人放在外面,都是能够碾压全场的狠角色,便是王伦汉、哈罗上师这样的萨库朗领导者,也都不是对手,然而四人围攻许先生,却都已落败,反而成就了他恐怖的威名。
这个练就了谶经之上“不老禅”的男人,在一定意义上,他已经不算是人类,实力已然跻身于陆地神仙一流,然而所有的一切威名,在这头刚刚从陵墓中爬起来的老僵尸熊蛮子面前,又变得是那么的脆弱。
傲视全场的许先生终于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对手,这个早已经不是人类的南征大将军一出现,立刻显示出了当年征讨杀伐时的恐怖实力,二话不说,那僵硬的拳头挥舞起来,几乎都没有挨到人,便已经感受到了强大的拳意,倘若是普通人,只怕早就已经身形飞起,五脏俱裂了。
不过熊蛮子彪悍,许先生却也不差,倘若那老僵尸是一名战阵之上无往而不胜的大将,那么许先生或许就是羽扇纶巾的书生谋士,那动作永远都充满了文质彬彬的气息,身形飘逸,不断地游走,不断地回击,两人的身形如电,在台阶下的大殿中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影子。
那影子淡淡,在石雕的间隙穿梭不定,整个场中都弥漫着一股化散布开的凝重,那鼓荡的气场,让人感觉仿佛有一座山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连气都缓不过来。
旁观者瞧不见这一道又一道的影子中,到底蕴含着多少的凶险和危机,但我却隐隐能够感知得出来,因为大部分时间里,南征大将军熊蛮子都是在无尽的进攻之中,处于最主动的追逐状态,而许先生虽然时不时地返身还击,但终究还是给压着打,透不过气来。
变故在一分钟之后出现了,许先生可能感觉这样一直被追逐下去,终究不是正理,于是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力量积蓄后,终于返身回来,双手泛着银色光芒,朝着那紧追其后的僵尸攻去。
他使的是很简单的一招白鹤探囊,左手隔挡,右手则朝着脐下三寸、也就是人体的命门宫中探去。
他这一手十分讲究,前文我也有提及,这僵尸之所以会产生,其一是因为风水地势,藏凶之所,其二则是因为执著,怨念不消,故而那残魄作用于尸体之上,天长日久,经过长毛、褪毛、邪法炼制而成。
大部分僵尸只有本能而无意识,但倘若能够通晓生前生后,而那主导僵尸的意识只可能存在于三宫之位,要么上丹田,要么中丹田,而最有可能的则是下丹田处。
许先生深谙此理,故而一出手就直指矛盾中心。
不过他终究还是算错一步,龙哥、熊蛮子乃至死于葬地的那头飞尸,它们可不能与寻常僵尸来比拟,守卫祭殿上千年,这么多年的岁月里,已经让它们修炼得魂体合一,不分彼此了。
对于战斗,熊蛮子这征讨沙场的大将军虽然沉寂千年,但到底还是有着绝佳的天赋,它竟然卖了一个空,让许先生击中自己,然后一躬身,以腹间软肉夹住了这拳头,伸手去搭他的肩膀,张嘴朝着脖颈处咬去。
许先生因为这老僵尸的身体优势,一直与之相隔较远,保持距离,然而这一番短兵相接,却也不甘示弱,左足微微一顿大地,立刻便有一股杏黄之气游绕上了他的全身,接着他根本就不怕这身体经过千年锤炼,宛若精钢的熊蛮子,直接就厮打起来。
这两人一战,整个场中就糟了秧,到处都是纷飞的石头雕像滚滚而起,之前那些从石粉中爬出来的毒虫也纷纷朝着许先生这边支援而来,几乎在几分钟之内,场中密密麻麻,爬满了墨绿色的虫子,然后不断被碾碎,腥臭的味道在四处飘扬。
而此刻,我也已经和杂毛小道汇合在了一起,有了我的加入,并肩而立,杂毛小道终于有了与魔罗一战的勇气,雷罚离手,朝着魔罗射去。
与魔罗交战,并不似许先生那种碾压似的无力,这魔物并没有成长起来,幼年期的它虽然各种狡诈,然而终究不能形成压倒性的力量,只有依靠恐怖的敏捷度来弥补,故而我的加入使得它压力大增,面对着我那滔天气势的鬼剑,它终于发现可以腾挪转移的空间越来越小,不断地被我们挤压着。
这东西性子暴烈,一旦攻击不畅,便大喊大叫,它的声音频率极高,极具穿透性,听在我们的耳朵里,如魔音贯脑,那小脑失衡之后,准确性便不断地下降,屡次出现了视线偏移的状况,一时间形势又极为危急起来。
杂毛小道瞧见这般状况肯定不行,于是手往胸口一拍,立刻有道青色的影子出现。
他神情凝重,大喊了一声:“杀人青竹,急急如律令,疾!”
此言一出,那道青色影子便朝着魔罗射去。
这影子速度极快,转瞬即至,然而魔罗哪里能够被这等玩意射中?稍微一避开身子,那杀人青竹便射了一个空,插入地上,瞧见这极富威胁性的东西落空,魔罗一阵得意,翘起坚硬如铁的尾锥,想要冲上前来,然而当它冲前三两步的时候,身形突然一滞,仿佛后面有一道巨大的力量将它给拉扯,不让离开。
我本来预计它会突前,鬼剑奋力朝前斩去,结果落了一个空,不由得诧异,问怎么回事?
杂毛小道手持雷罚,大步踏前道:“哈哈,任它矫健如鬼魅,但是影子被我钉住了,哪里还能动弹?”
杂毛小道这般分说,我才瞧见七八米外的地方,魔罗正在奋力地拉扯,而与它为之较力的那道黑影,却是它自己的影子。在影子的末端处,钉着一块青竹,深入地板处,那魔罗自然知晓让自己移动不得的,便是这块造型普通的青色竹片,然而它几次用尾锥去攻击那青竹片,虽然将地板砸得稀巴烂,然而却根本伤不得那竹片半分。
这会儿我终于瞧清楚了,原来那杀人青竹,居然也跟那影子一样,根本没有实质,只是一道二维投影而已。
魔罗影子被钉住,然而却依靠自身力量,勉强能在周遭四五米的活动范围行动,它不断地拼力拉扯影子,就像人永远都不能将自己举起来一样,终究还是不能摆脱那影子的束缚,一番拼斗之后,它气喘吁吁地瞧向了走到面前来的始作俑者,那六双眼睛里面喷发出炽热的怒火,空气中的温度都提高了好几度。
即使被限制活动,此刻的魔罗依旧还是一个浑身是刺的刺猬,我们并不上前攻击,而是在安全距离之外,伺机行动。
趁着这当口,我盯着那青色竹片,好奇地问杂毛小道,说这玩意怎么来的?
杂毛小道指了指它,又指向自己小腿处的纸甲马,告诉我,说他此番前来东南亚,卦象大凶,非常力所能胜之,所以他师父托了大师兄给他准备了这两样物件,钉人跑路皆可。
我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说艹,有个好师父,少奋斗一百年啊。
听我在这儿各种羡慕嫉妒恨,杂毛小道指着场中翻滚混战得正酣的熊蛮子,不屑地说道:“这也比不上你这个开挂的家伙啊,这么猛的僵尸,居然跟你是一伙的,而另外一个,他居然是你师叔?哪个师叔,巴颂的师父?”我点头,说是啊。
瞧这那边打得热闹,我们也知道时间不能拖久,像许先生这样的家伙,必定有几招压箱子底的手段,倘若是被逼急了,使出来,说不定就能够翻盘逆转呢,我们还是要想将这助纣为虐的魔罗制服,再去增援的好。
此番主意打定,我俩却对魔罗有些束手无策起来,按理说镀过精金的雷罚和鬼剑都是当世间一等一的利器,然而这魔罗一身坚韧角质,却并不虚几分,倘若是与其接近,那两米尾锥骤然甩来,一个躲闪不及,反而被它弄死。
也就是这短暂一犹豫,魔罗却开始出牌了,它的手段恐怖而血腥,在徒劳无功之后,它直接将左下方的手臂举到自己的口中,用那满是利齿的嘴巴使劲一咬,竟然将它大半截手给咬了下来,蓝色的鲜血洒满了它的身上,以及周边的地上,化作符文。
这番鲜血洒落,它直接将断手扔在了血泊中,那蓝黛色的血泊立刻一阵青烟冒出,那截断手居然开始变形,化作了一个古怪的人头骷髅框架,接着熊熊火焰升起,将魔罗全身点燃,跳跃的火焰中,魔罗的身体开始如同橡胶一般软化,化作橡皮泥人儿。
这变故将我和杂毛小道都给吓懵了,不知道是什么节奏,而这时台阶高处传来一声震惊全场的轰然响动,那石门居然再次合拢,而一道肥硕的身影飞出了半空中,朝着我们大声喊道:“小杂毛、小毒物,快阻止它这魔罗在焚烧自己的肉身,倘若让它转化成灵体,谁也逃脱不了被它寄生的命运!”
第八十一章 临死反击,金蚕渔利
虎皮猫大人高踞场上,指挥调度,见识自然要比我们强上许多,听得它这般大力叫喊,我不由得全身一弓,脚走箭步,就朝着那团火舌高达一丈的焰火冲去,谁知道我还没有冲到面前,立刻有一道蓝芒闪电从不知名处游离而来,直入我的身体。
魔罗可以掌控雷电,静室生电这一招玩得熟溜,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在转换形态的这一刻,那电芒居然威力更盛,猝不及防之下,我感觉全身发麻,肌肉不断颤抖,小腹部的括约肌一阵收缩舒张,再之后,就是一股热流从膀胱处流出,湿了一裤裆,热乎乎的,臊臭不已。
然而此刻我也顾及不得羞耻,勉强将鬼剑由上而下地劈砍,结果那火焰中又伸出一道火柱,瞧这模样,仿佛是那只骨节嶙峋的尾锥,刷的一声,剧烈的温度几乎能够将我的头发给点燃起来。
鬼剑与火柱对撞,我感觉一阵巨力涌动,不知不觉就退了七八步,砸落在一片碎石砾中。鬼剑一阵哀鸣,我举起一看,却见那表面的精金居然都给那高温熏得快要融化,斑驳结堆。
我翻身起来,瞧见杂毛小道正使弄飞剑,朝着火焰中的魔罗射去,连忙出声阻止,大声叫道:“老萧,别,它的温度足以将雷罚的精金镀层给吞噬了!”
杂毛小道爱剑如命,闻得此言,不由得犹豫了许多,正惆怅间,东面扑来一个身影,却是脱离了熊蛮子纠缠的许先生,他全身衣襟散乱,大汗淋漓,脸上手上都是黑乎乎的尸油泥垢,就跟从煤矿里面爬出来的苦哈哈一般。
他也感知到了魔罗的这行为,当魔罗以自己的鲜血为引,以断臂重构头颅,准备化作灵体的时候,便已然脱离了他寒冰蛊的束缚寒冰蛊虽然能够控制神经系统,但是却并不能做到他所吹嘘的深入灵魂。
许先生一直把魔罗当作自己最大的王牌,然而魔罗却终究向往自由,想着逃离所有人的束缚,恣意妄为,杀伐果断,竟然不惜抛弃自己的魔身,重附新体,此间力量最强盛的,除了那头守殿的千年僵尸之外,莫过于修炼不老禅,身体机能宛如年轻人的他了。
魔罗诡异,便是许先生也未必敢保证自己能够安全,故而拼死也脱离了南征大将军的纠缠,冲上前来,双手作了一个古怪的姿势,朝着燃烧的魔罗凌空一印。
一印击出,场中的空间顿时一滞,我感觉到呼吸困难,仿佛回到了青藏高原一般,不由得心中震撼,这许先生竟然通过印法,将此间的氧气给抽离开去,让这燃烧变得十分困难,提供不了足够的可燃氧气,也焚烧不尽那躯体,魔罗便得不到灵魂的升华,化不得幽灵状态。
与此同时,许先生还是驱动之前在魔罗身上所做过的布置,寒冰蛊作用,一时间银白色的符文在那橘黄色的火焰中激发出来,两相交锋,便如颜色的交融汇聚,彼强则此消,彼消则此涨,如此反复,倒也将魔罗的转化给拖得长久。
就在许先生断然出手的时候,杂毛小道也开始进入了冥想。
所谓冥想,其实就是将心集中在身体的灵性意识中枢内,继而入定,流向专注对象的连续意识流,然后在冥想中,对象的真实本性放出光芒,不再受感知者的心的扭曲,佛家的坐禅和道家的打坐修行,即是如此,无关修为,而在于大智慧、大毅力、大悟性,凡人也可,不过甚难,而在这战场冥想,实在是一件极为困难和危险的事情。
然而我旁边这猥琐道人,却能在瞬间“凝神、入定、三摩地”,然后将雷罚高举,由上而下地平平劈出一剑。
这一剑速度不快,力道也不大,就好像小孩舞剑,劈入前方,立刻有一道虹光甩出,不断旋转,朝着火焰中心飞去。此虹光有色而无形,刷的一下破入火光之中,让人诧异的事情出现了,魔罗那最具攻击性的尾锥被这虹光击中之后,空间一阵扭曲,然后倏然消失无踪了。
瞧见这场景,我不由得大喜当日伦珠上师转世重生,指定自己修炼一生的虹光由杂毛小道继承,至如今,也终于有所成就,竟然能够一剑斩破虚空,将魔罗尾锥直接弄得消失无踪。
唯一可惜的事情,便是威力甚小,并不能直接将魔罗给斩空。
尾锥一去,火焰陡然窜起一倍高,直接将头顶的岩壁熏得发黑,隐约中有一道尖锐的叫声,突然我瞧见生出好几道火焰化鸟,朝着许先生和我们这边扑来。瞧见这烈焰逼身,我和杂毛小道连忙朝着旁边退开,一道灼热之意从身边划过,射入身后石像上,灼热的火鸟直接将那石像迅速消融,凝成了一大坨黝黑如釉的烂泥来。
天啊,好恐怖的温度!
当我们躲开这一击之后,瞧见魔罗即将进入最后的升华过程,整个空间出现了响彻天地的雷声,天摇地晃,我们的心、以及灵魂都止不住地颤抖,感觉在那一刻,那魔罗似乎都已经化作了天神,操纵山体暗河,然后在下一秒,一股清光从火焰中升腾而起,之后空间中那热意竟然在一点一点地消散,接着火焰收敛,光线由明转暗,最后消于无形之中。
火焰消失了,然而空间炁场却有一股又一股恐怖的气息在流转,这股无形的气息从岩壁顶上泄落而下,滑过台阶,游过石像前,在我们的脚下游绕,继而又消失无踪。
在这样即将到来的恐怖面前,我感觉自己的每一根毫毛都在竖起,感受着这种让人战栗的恐惧,耳后凉飕飕,仿佛有人在用舌头舔舐,死亡就像左轮手枪里面的子弹,我们永远也不知道谁会被选中,做那个最倒霉的人。
我的浑身僵直几秒钟,瞧见许先生的身上突然黑光大放,从里面传来一股巨大的排斥力,将我们给推开好几米,刚站稳脚跟,杂毛小道突然用雷罚指着不远处的一樽巨大石鼎,大喝道:“它在那儿!”
话音一落,雷罚立出,倏然朝着大鼎上飞去。
我跑出两步,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了熊蛮子的声音:“那大鼎是镇压裂缝法阵的阵眼,倘若它将这阵眼开启,便能够从黑暗深渊中,召唤出足够强力的身体,将我们所有人都给消灭!”听得这话,我不由得一阵惶急,敢情人家魔罗根本就没有瞧中咱们这人类的躯体,想要直接叫外援了。
当下我也管不得太多,听杂毛小道确定,于是飞身过去,怀中的震镜亮起,将那樽四米多高的石鼎给照得蓝光荧荧。然而下一刻,杂毛小道突然叫道:“不对,它跑了。小毒物,它是想要勾引你打开这石鼎,你可得小心了!”
我一听,暗道糟了,果然,被我震镜一照,空间立刻又开始颤抖起来,“喀、喀、喀”的声响在耳边回荡,那石鼎居然移开了一点儿来,我疾走十数步,飞身朝着那石鼎扑去,用力扳回,而就在这个时候,杂毛小道和虎皮猫大人一齐大叫:“小毒物,小心!”
我听闻,扭头一看,却见一道透明的薄膜朝着我的脸上扑来。
我“啊”的一声喊,震镜无力,唯有举剑去挡,心想着这回我可完了。而就在此时,从西面射来一道金光,直接插入这气息的正中心去这道金光便是被朵朵弄丢的肥虫子,这肥厮不知道从哪儿爬了出来,克服了对魔罗那种篆刻在灵魂之中的恐惧,直接扑了过去。
我感觉一阵大浪滔天扑来,整个人给吹得一阵迷糊,跌倒在地,翻滚不休,当天地宁静,空间黯淡下来的时候,我发现在石鼎前面的地上,躺着一个拳头大的肥虫子,头尾相连,蜷缩着身子,而偌大的魔罗阴灵却早已消失无踪影,只有一个古怪的骷髅头颅在上空闪着蓝光,一明一暗,就如同警报灯一般。
事情竟然是这样的结局,谁也没有想到,就在魔罗即将挣脱肉体的束缚,化作魔灵,而所有人都束手无策那一刻,竟然被肥虫子给倏然终止了进程。
瞧见肥虫子被撑得大了十几倍,我的心中也担忧要命,这肥厮的肚子里仿佛直接藏着一个黑洞,根本就不会说能够饱腹,然而此刻这般模样,可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可想而知,魔罗能量化、灵魂化之后,会有多厉害。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旁边的许先生却抓起了狂,他所有的一切计划都是建立在魔罗身上,而此刻,那费尽无数心机掌握的魔罗就这般泯灭,他怎么可能淡定?当下也是身形似电,朝着灰烬中心的肥虫子射去。
肥虫子吃撑了,没有一点儿行动能力,直接躺倒在地,无法动弹,倘若被许先生拾起,后果不堪设想,我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二话不说,也奋力前冲,护在肥虫子前面,鬼剑积聚了全身精力,一剑劈出,有轰隆之声。
然而下一秒,我胸口又中一脚,直接擦过石鼎,砸在墙上,眼前一黑,几乎都要昏了过去。
一招将我解决,许先生正待对肥虫子下手,而在此时,一道高大而魁梧的身体出现在他面前,平伸双手,接住了许先生的疯狂攻击。
南征大将军熊蛮子,前来护驾。
第八十二章 大人前世,先锋布阵
许先生含怒而击,而千年僵尸熊蛮子却是匆匆赶到,结果两人一记硬碰硬的交手之后,脚下的砖石碎裂成无数块,而两人则双双退了三步,方才止住退势。
陡然出现的南征大将军身上依然还有好多爬行的小虫子,这些都是许先生鼓弄出来的,然而它根本就不在乎这等蛊虫,千年的岁月,它已经见多了恐怖,任那虫子在自己的皮肤孔隙钻来钻去,它也不作理会,只是死死瞧着许先生被真气鼓荡得猎猎作响的衣裳,眼睛眯起,仿佛猛虎,在打量自己的猎物一般。
熊蛮子不动,然而许先生却动了,他见魔罗终被镇压消逝,情形变得十分危急,当机立断,身似流星,朝着石门平台前射过去,然而那石门早已被虎皮猫大人给封闭了,一丝缝隙都没有,而当他去之前那个操控的石头后面摸索一阵,却发现被人动了手脚,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
瞧见这情形,许先生顿时一阵大怒,抬手便是一掌,拍在那石门上面。
轰他含愤出手,全力为之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大,整个山体似乎都在抖动,然而即便如此,那石门在微微的共振中,却一点儿也没有开启的意思。许先生眉头紧皱,头顶却落下一泡热乎乎的液体来,微微一闪避过,却是腥臊得很,直钻鼻孔里去。
他抬起头,瞧见一头体型肥硕的鸟儿朝着他得意洋洋地喊道:“你这个恶毒的老东西,总算是逃不了了吧?你以为你能够掌控天地,到头来,却发现被人关门打狗,困在了这里哈哈,我最喜欢瞧见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那愤怒而无助的眼神了,这种颠倒的感觉,真他妈的美啊!”
虎皮猫大人大肆地羞辱许先生,言语之污秽,光去想一想,轻口味的人都会忍不住呕吐出来,许先生何等骄傲的人物,岂能容一头肥鸟儿辱骂,于是手往虚空一抓,想将这鸟儿先杀了泄愤,然而那本应该直接落入他手中的虎皮猫大人翅膀一振,反而飞得更高。
高空之上,这肥母鸡大声骂道:“直娘贼,你这个老乌龟,死到临头了还想弄大人我,你倒想的美。告诉你,今天你会死的很惨,我会亲自看着你死去,以祭奠那些曾经在二九惨案中被你毒死的亡灵……”
“二九惨案?1932年你在香港?”许先生一愣,这才收敛仇恨,正视着面前这头身材肥硕的鸟儿,沉默了,也不理会从台阶下缓慢走上来的我、杂毛小道和南征大将军熊蛮子,思绪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的脸色露出了极度的惊讶,失声喊道:“我认得了你的生命印记,你是邪灵教的护法右使屈阳,当年与茅山李道子、苗疆洛十八并誉为近一百年来‘最天才’的史上第一阵法师?”
“屈你妹啊,请叫我虎皮猫大人!”这肥母鸡似乎十分不愿意听到这两个字,焦急地破口大骂道:“都快要归西了,你娘咧,还有闲心翻别人的黑历史,有意思没意思啊?”
“哎哟喂,大人,想不到您去幽府之前的身份这么显赫啊,好大的名头,翔上第一阵法师,邪灵教右使,我勒个去,这节奏,敢情您是潜伏在我们身边的卧底啊?”杂毛小道刚才发出一道斩空刃,心情大好,收了杀人青竹,提着雷罚上前调侃,而此时的我已将硕大的肥虫子融入体内,鲜血糊住眼睛,被直接打成了猪头,形象极为猥琐,不过也上前凑趣道:“你没听秦伯骂屈阳这狗日的是大叛徒么,‘最天才大人’倒不至于拿俺们开心玩耍,只不过这老鬼天天围着我家朵朵叫媳妇,啧啧啧,这样的大人物竟然是个萝莉控,唉,这人品还真的让人害怕啊……”
我们这番轮流调侃,虎皮猫大人的脸上就挂不住了,指着我破口大骂:“小毒物你大爷的,还好意思说我,要是这么算起来,你他娘的都几千岁了,还天天跟几个小姑娘亲亲昵昵,大人我都不稀得说你,所以你就闭嘴吧!”
它说完,我便闭嘴了,不是骂不过它,而是许先生将双手凝在胸前,结了一个奇怪的印法。
他这一招使弄完成之后,周遭的空间变开始扭曲起来,然而我们刚刚准备上前阻止,旁边的南征大将军便在我脑海开了口:“雕虫小技!这祭殿之中的所有材料,都经过先祖祭师呕心沥血的祭炼,莫说是他,便是那深渊裂缝,也可封印。”
果然,当许先生顺利结完印法之后,身形一动,下一秒出现在的,竟是那七八米外的石壁上,直接就撞得头发晕,却根本逃遁不出去。虎皮猫大人不再理会我们,而是朝着许先生说道:“不要再尝试了,要么拼死反抗,要么举起双手投降,你玩了一辈子的阴谋诡计,是时候做些痛快的事情了。”
听得虎皮猫大人这番最后宣言,许先生哈哈笑了起来,他环顾四周,瞧着我、杂毛小道、南征大将军熊蛮子以及那两个从地上勉强爬起来的女人,脸上露出了森然寒意,缓声傲然说道:“想我许映智,纵横天下七十年,树敌无数,杀过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没曾想竟然还会被你们这几个末学后进,以及残年老鬼威胁。屈阳,凡事莫说得太绝对,这头千年老僵尸或许是有些麻烦,我轰杀不了它,但是其余所有人,包括你,我要杀掉,也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情,凡事逼迫得太过分,反弹所带来的损失,你们未必能够承受得住,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彼此退一步,握手言和吧,未必要弄得悲伤收场……”
许先生到底是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一瞧见形势不对,立刻出言辩解,蛊惑人心。
我们脸上露出了深思之色,想着事情也的确如此,虽然他此刻出手,并没有展露出让人惊艳的恐怖大招,但是仅仅刚才那几手,便已经让人心寒,倘若是全力施为,其他人休提,倘若是我和杂毛小道挂一个,还真的是太不划算了。
然而许先生此人,虑谋深远,说出来的话,从来都是在肚子里倒腾三周才摆明,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足以将一个正常人绕晕,这妥协未必不会是又一次拖延。
我们这边疑虑不休,然而其余人等却并不害怕,四娘子被那白色幽灵附了体,央仓给蚩丽妹控了身,至于熊大将军,它甚至连跟许先生交流的意愿都没有,瞧见我们不说话,以为是默认了攻击,再次倏然前冲,如一列轰隆隆的列车,朝着许先生举拳轰去。
许先生见我们沉默不语,直以为说中了我们的心思,然而这熊蛮子果真彪悍无比,杀将上前,不由得厉声喊道:“好、好、好!既然如此,那么我便是死,也要拉你们下来陪葬,黄泉路上,我一个人太过寂寞了……”
他这话说完,并不与熊大将军硬拼,而是结了一个奇怪的印法,人便倏然出现在我们的左边,举手朝天,口中默念,手掌上面的银丝手套使得空间里亮如白昼,而就在此刻,一道预判的绳索飞鞭卷来,捆住他的手臂,将他这祈愿给中断。
出手的是伤痕累累的御兽女央仓,给蚩丽妹残魂附身之后的她有着极为敏锐的意识,虽然介于身体潜力上限不高,并不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却往往能够将许先生的神识分开,集中不了注意力。
许先生的手被拉扯下来,双眉立刻往上一竖,身形又换位置,避开了杂毛小道的一记飞剑,倏然出现在了央仓身前,与这黑妹子快速交手几回合,突然抓住了她的左手臂,狞笑一声道:“蚩丽妹,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啦黄泉分离,人生不老!”
说话间,一股杏黄色气息便从他的手掌中浮现,接着我们瞧见仓央贝抓的那只手臂,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她的骨骼偏小,那手臂立刻变只剩下一截皮包骨头,手掌如鸟爪蜷缩,而这股能够令人衰老的气息,还在朝着她的身上蔓延开去。
他能够吸食别人的生命力,也便是此功,使得许先生年过百岁,而身体健康如壮年,不过兵战凶危,也就是这小小的一停顿,却让宛如附骨之蛆追来的熊蛮子得了手,这位大熊哥出手从来没有留手的概念,伸手就是一抓,那生长千年的指甲宛若最锋利的宝剑,刷的一下,逼得许先生不得不放开半个臂膀都告枯萎的央仓,连着退了十几步,方才绕开这劲风逼体。
因为这耶朗祭殿实在是太过于空旷巨大,接下来的时间里,许先生且战且逃,而除了熊大将军能够在于许先生的交锋中占上风,其余人对上发狂的许先生,都走不出三招,便败势颓显,于是便形成了熊蛮子追许先生,许先生追我们,一时间竟然与占据明显优势的我们,形成了僵持对峙之势。
熊蛮子到底是沙场上运筹帷幄的战将,瞧见此景,知道不可久为,便朝着旁边的四娘子望去,而我的耳边也响起了苍凉的声音:“江先锋,开启镇压十万山峦大阵,你来主阵!”
那四娘子头顶一道白光浮现,一个犀甲武士拱手而立,大声喊道:“谨遵大将军之命!”
第八十三章 镇压十万,山峦大阵
万万没想到,附在四娘子体内的白光,竟然是这么一个粗豪的纯爷们?
节操不见了,我当时就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但见那一道宛若圣光的白光朝着头顶射去,我仰起头,那白光附在了头顶壁画的一片祭台上,那里也有一个如熊蛮子额头的那巨大眼睛,我之前进入大殿之内,似乎就是从这儿射出一道神光,笼罩着我,才使得我被许先生给擒住。
白光入得画彩里面,那坚硬的岩顶一阵起伏,如同波浪一般,感觉好像在一瞬间就活了过来,再接着,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喷出一股气息,红黑黄白四色,然后各化作一樽巨鼎,分镇四周,鼎脚都有齐人高。
当这巨鼎出现,隐隐勾连,而这空间中的重力似乎立刻沉重了好几倍,虎皮猫大人猝不及防,砰的一声摔落在地,大呼小叫,而我则连举手投足,都显得有些困难,一切都有点儿慢动作的感觉。
镇压十万山峦大阵!
我终于明白十二法门为何会以“镇压山峦”为名,这所谓镇压,便是为了守护。
还没等我们回过神来,头顶射落几道流光,朝着我们几人额头飞来。
这流光一入体,全身所承受的压力陡然一轻,恢复常态,然而正处于场中的许先生却面容一肃,全身散发出一股杏黄色的光芒,正努力与这种重压作抵抗。四娘子昏迷,央仓受创,我和杂毛小道跟在熊蛮子的身后,冲到了许先生的面前,呈三角形围住,冷冷瞧着此人。
虎皮猫大人摔在地上,破口大骂,好不容易飞了起来,晃晃悠悠地飞到我们身边,大声嘲笑道:“怎么样,许映智,感觉如何?在别人的主场上,你倒是逞什么威风呢?”
许映智阴沉着脸,不说话,只是一甩手,衣袖翻卷间,一道红光舒展出来,朝着虎皮猫大人飞射而来。
这东西的初始速度快得让人诧异,几乎连炁场灵觉都捕捉不了,不过还没有飞出几米,立刻就被那大阵中的压力所影响,开始做抛射,往下斜斜插入,到了我这儿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前进的力量,往着地上掉坠而去。
我下意识地退开了两步,瞧见这是一条十几厘米的赤练蛇,又细又长,蛇头仅有尾指大,寒芒从它那黑玻璃珠子的眼睛中闪露出来,瞧着毒性应该巨大。
许先生待这蛇镖落地,却是大概算计清楚了场中增加了多少重力,继而出手,连续三镖,分袭向了我、杂毛小道和虎皮猫大人。那蛇镖高高抛去,借助这巨大的重力从空中准确地朝着我射来,即使以此刻的阵法牵绊,许先生依然能够保持最佳的速度和准确性,不过我却并不会让他得逞,回复常态的鬼剑再次黑雾翻滚,长了一倍,朝着那蛇镖斩去。
然而鬼剑一旦触及那飞射而来的蛇镖,那玩意立刻爆裂开来,化作一大团密密麻麻的灰末,朝着我扑散开来。
瞧见此景,我心中又惊又疑,快步后退,鬼剑上面陡然生出一道旋风,却是附在剑身里间的朵朵出手,将这东西给吹散开去。瞧见这东西有所蹊跷,抖落鬼剑,上面吹出几道相通的旋风,朝着旁边的蛇镖喷去,然后退出一大片安全范围,低头一瞧,这地上竟然分布着蚂蚁窝一般密密麻麻蠕动的虫子,比蚂蚁还要小,将这古老的石砖给咬了个通透。
杂毛小道和虎皮猫大人也纷纷避开,瞧见这散落一地的蛊虫,不由得咂舌不已,没想到许先生被这阵法给困得死死,竟然还有这诸般手段,差一点就着了他的道倘若如此,只怕他来跟我们谈条件,而恰逢肥虫子昏迷不醒,我们就不得不答应了。
好险恶的用心,好不屈的意志,瞧着这个不断移动脚步,让自己保持完美爆发状态的许先生,我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恐惧和敬意,与旁人面面相觑,正犹豫间,却见熊蛮子从角落中折返而来,手上竟然提着一把表面裹覆着岩石的大刀。
这刀的造型有点类似于麻贵的鬼头刀,然而更加简陋古朴。
手上提着这么一把大刀,这大将军便气势十足,朝着场中许先生悍然冲去。
在这最为危险的一刻,许先生发挥出了他作为蛊师应有的实力,从衣服内掏出一个布囊,然后开始朝前面抛洒,让人惊悸的画面出现了,在许先生周身八米处,竟然有密密麻麻的虫子从虚无中诞生,这些虫子各种形态,蝎子、蜈蚣、蜘蛛、蚂蚁、蟑螂、蝇蛆……诸如此类,林林总总,不过都极为细微,不比那栗米大上多少。
一只蚂蚁能够拉动自己体重1700倍重量的东西,所以场中压力对于它们来说几乎不存在太大的问题,活动自如,四处扩散。
而几乎在一瞬间,许先生就把自己身周变成了一片虫子的海洋,看得我们心中发麻,浑身发痒,然而熊蛮子却根本不管这些,奋力朝着许先生冲锋。待走到虫海之中时,那些黑色、红色、白色、蓝色的虫子几乎都听闻命令一般,纷纷爬上了这大将军的腿上,然后在接下来的几秒钟内,这些千奇百怪的蛊虫布满了熊蛮子的全身,然后彼此的爪子勾连,展现出了惊人的力量,居然将熊蛮子给直接定在了离许先生还有四米的前方。
我们听到那宏观力量在于微观力量博弈时,散发出来的那个古怪声响,仿佛整块地皮都要掀起来一般,然而当熊蛮子被那些蛊虫完全覆盖住的时候,许先生的脸上不但没有笑容,反而往后缓慢地移动了几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被无数蛊虫覆盖的高大黑影突然有幽蓝的冷光出现,一开始只有一点儿,接着迅速蔓延开来,那黑影被一团幽蓝的火焰给吞灭,然后周边那些蛊虫也被这冷焰给燃烧起来,从黑影一直蔓延到了地上,并且朝着四周散开而去。
幽冥之火,可燃生命之魂,熊蛮子并非只有蛮力,它有着太多的岁月沉淀,探索世间那些未知的事物,并且这里可是它绝对的主场,没有人能够撼动它的位置。
瞧见自己弄出来的虫海给熊蛮子全数燃烧,所有虫子如同泼了汽油一般噼里啪啦地直作响,空气中一股焦香混合腥臭的怪味不断盘旋萦绕,让人脑袋晕晕的,许先生怒火中烧,奋力大吼道:“你们,真的要做得这么绝么?”
瞧着一代天才即将陨落,虎皮猫大人嬉皮笑脸,在空中兜圈子,绕来绕去地呼喊道:“我们倒是想放你一马,可是你擅闯人家陵墓,惊扰了先灵,现在明明是这位高大威猛的老哥跟你过不去,为何还要问我们这种问题?”
熊蛮子还在继续用幽冥之火焚烧那些蛊虫,劈里啪啦,而许先生则将视线投射向了我,开始好声许诺道:“陆左,我刚才都瞧明白了,那个白色幽灵,以及这头千年僵尸可都与你有关,我知道你能够跟它们联系,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我止干戈,而我这些年在东南亚闯下的偌大产业,都可由你来继承……”
他用低沉舒缓的语调说道:“出去之后,我退居幕后,而由你来坐这头把交椅。如果你不喜欢在这边,我还可以跟你师叔说一句,以后邪灵教的内务你也可以参与,如何?我知道你是半路出家,没有人给你系统的教学,不如这样,我来教你,手把手地帮带,相信你一定可以超越洛十八,成为名震天下的苗疆蛊王,怎么样?”
我似乎听到了什么,皱眉问道:“我师叔?”
瞧见我似乎有所意动的样子,许先生脸上露出了颇为自豪的表情,傲然说道:“你师叔他啊,跟你的情况差不多一样,他可是我一生的骄傲,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消失的这些年,可都是在……”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直在与那些蛊虫搏力的熊蛮子怒吼一声,整个空间都在不断地回荡他的怒意,接着下一秒,这南征大将军倏然出现在了许先生的面前,用手中的大刀打断了许先生的蛊惑。
铮!
一声巨大响动,许先生举手拍在了那大刀侧面上,然而终究是受不住这巨大的力道,朝着后面退了两步,跌倒在地,而就在那一躲闪之间,熊蛮子反手上撩,一阵血光冲天而起,许先生的左手立刻脱离了自己的身体,朝天飞去。
啊!
许先生终于喊出了只属于弱者的呼喊声来,那左臂朝着天空飞起,复而坠落,被他用脚勾住,然后踢到自己胸口,断肢立刻伸出几缕肉丝,朝着喷血的伤口处连接而去我心中诧异,这家伙竟然可以断肢重生?
许先生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倘若不是在这样复杂的大阵中,我们怎么能够杀得了他啊?
我诧异非常,然而熊蛮子却毫不停顿,大刀再次下劈,复一斩,许先生的右脚也齐膝而断。如此两招,许先生竟然被熊蛮子给直接弄残如此,他就会老实了么?
第八十四章 我心即禅,朵朵定音 为推荐票154万和圣诞节提前加更
熊蛮子这蛮横凶猛的攻势,完全传承自战阵搏杀的凶残手段,几乎没有几处虚招,直接以力胜之,刷刷两刀,便果断地将许先生的左手和右脚给卸了下来,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许先生翻身躺倒在地,从小腹气海处游绕出一股杏黄色的纯净之光,贯彻全身,接着喷血的断肢处立刻停歇愈合,然后生长出十数条肉触,将那断肢给收回体内,就在熊蛮子出了第三刀的时候,血气喷发的许先生突然黄光闪耀,似乎脱离了阵法的束缚,直接一跃而起,凌于空中。
身翔于空的许先生将双手并拢,那完好的右手与刚刚连接回来的左手相交于一处,虚心合掌,二食指相背而屈指尖部分,复以二拇指压二食指前端,作弹指状。
瞧见他做得这般印法,我不由得再次心中震撼。
此印,在十二法门中有所阐述,以宝瓶为三昧耶形,称宝瓶印,又作摩利支天隐形印、尊胜宝瓶印,最早见于尊胜陀罗尼经、尊胜仪轨经中,此印结出,即代表着“我心即禅,万化冥合”,与佛境勾连,能够沟通世间佛陀的力量。
此印是九字真言中境界最为高深的一法,倘若不得法门,触摸不到其中境界而贸然使用,不但感知不了佛陀真意,而且还有损身体,功力消减,危险的甚至直接闭气死亡,我从出道以来,也只使用过一次,然而当日蒙对了,竟收奇效。
此印法乃九字真言之最高奥义,堪称翻盘逆袭之不二法门,此番倘若是许先生全力施展,并且万一奏效,说不定这大好局势,立刻崩盘。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朝熊蛮子大声喊道:“小心他的印法!”
然而我此时发言,却是已经为时过晚,许先生在空中翻滚两圈之后猛然扑下,然后朝着熊蛮子当头印去:“禅!”
此言一出,他那一对银丝手套突然光芒大放,中间是最纯粹的光亮,宛若太阳,而以此为中心,周遭皆是金黄灿烂的光燄,若金仙乘狻猊,领其徒千万,午后,中央虚明如镜,其余则幻化出红、橙、黄、绿、青、蓝、紫的七色光环,辉煌如佛陀降临。
这光芒似镜,抵在了那高速斩来的石化大刀,两相交触,那佛光之上有湖面波纹一般的光线传递,上抵穹顶,下接岩地,熊蛮子这堪比几十辆东风重卡冲击力的一刀陡然一震,竟然停止了劈势,这恐怖的南征大将军在随后的一秒钟之内,朝着身后跌飞而去,而两人交击的那处地方,整块坚石铺就的地板居然裂开了长达七八米、半掌宽度的裂缝来。
那裂缝里面,有刮骨的风吹出,继而出现了很强的吸力,那些被冥火焚烧成灰的蛊虫皆被徐徐纳入。
熊蛮子受到重创,身子跌飞,继而重重摔落地上,而许先生却也并不好受,他直接就一口老血喷出,上半身的衣服竟然被熊蛮子的刀意给隔空震裂,化作数十道布条,露出了一身健壮的肌肉疙瘩,上面纹绘得有密密麻麻的文字,蝇头小楷,瞧着跟佛经差不多。
到了此刻,许先生那被熊蛮子砍断的手脚末端出现了数十条肉色触角,而这些触角飞快接触,彼此勾连,竟然开始重新长回了他的身上去。
瞧见许先生竟然快速愈合了,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朝着许先生飞奔而去。我们彼此离的距离并不算远,以我们的修为,几乎抬脚便至,我在左,杂毛小道在右,两人都只出了一招最为简单的提剑横切。
许先生右脚尚未接驳成功,避无可避,扭动身子,却见血花飙射,左右臂各中一剑,左手雷意盎然,酥麻一片,而右手则是鬼气森森,化作冰凉。我和杂毛小道一剑得手,与许先生错肩而过,再次扭身过来的时候,却瞧见这老家伙腾身飞至半空,双脚朝着我们的胸口踢来。
凌空二段踢,许先生竟然在身受重创的那一刻,还能够使出国术中这么精华的一招来,我和杂毛小道躲闪不及,直接给他踹中心窝,浑身如同雷轰,朝着不同的方向狂跌而去。
我在空中倏然滑落十几米,再次砸落在先前那口巨大石鼎之上,背脊仿佛断了一般,轰然撞上,然后软软滑落下来,瞧见此事的许先生竟然再次将手脚装好,朝着被那佛境轰到魂魄的南征大将军熊蛮子冲了过去。
大将军本来胜券在握,然而却不料许先生手段迭出,竟然在这等劣势下扳回了局面,而更加让人诧异的事情是,这个家伙明明没有得到那流光入体,却根本如同没有受到阵法的重力限制一般,大步流星。不过那法印击出,虚空之中传递而来的佛陀能量并不能够长久维持,便如请神,也会消散,我本指望着熊蛮子会迂回开去,然而这个性子刚烈的大将军根本就不作理会,勉强爬起身,再次提着石化大刀,倏然劈来。
许先生将熊蛮子直接拍飞,然后又将我和杂毛小道给踢开,此时正是气势最盛之时,瞧见面前这个恐怖僵尸再次袭来,根本就不作躲闪,直接硬碰硬地冲上去,双掌齐出,银丝手套上面的丝线不住飞扬,居然直接就缠住了这柄巨大的石化大刀,然后许先生趁着这段时间,飞速踢出了两脚,结结实实地揣在了熊蛮子的大腿之上。
轰隆!
熊蛮子直接跪倒在地,右手上的石化大刀给扯住,然后左手则在防备这许先生的下一脚何时踢来。
许先生在此刻,居然完全就占据了战场主动权。
然而果真如此么?杂毛小道显然并不会答应这说法,他从一堆碎石之中勉强爬将起来,脸上露出了痛苦纠结到了极致的狰狞表情,咬着牙,手结剑指,朝着许先生的后背使劲儿一招,那雷罚便带着电光,朝着那心窝子嘎然掠去。
而到了此时,全身都处于崩溃状态的我却陡然精神了许多,疼痛刺激得我全身充满力量,小腹处的阴阳鱼气旋开始疯狂地转动起来,我整个人几乎从地上弹起,不由自主地手持着鬼剑,朝着许先生冲过去。
熊蛮子双膝被踢,骨骼喀嚓响,跌跪在地上,瞬间感觉到了巨大的羞辱,仰头狂吼一声,无尽的苍凉从四周传来,随之而来的是那四方石鼎集束而来的四色气息,也疯狂灌注到了他的身上去。
吼
在浑身骨骼都给压迫得几乎碎裂的压力下,大将军终于在四色气息积聚到了体内之后,发出了恐怖的吼声来,随之而来的是它强势的崛起,顶着许先生恐怖的力量站了起来,那石化大刀陡然一震,覆盖在表面之上的岩石朝着四周碎裂开去,露出了锈迹斑斑的刀面来。
然后它再次出了一刀,古朴、简单、直接。
气势惨烈,一刀过后,它往后面轰然倒下。
一如它当年血战疆场的时候,挥洒出来的那份宁死不屈的豪气,以及对胜利最强烈的渴望。
寒光闪现,空气中传来巨大的音爆声,接着许先生朝着后面跌飞而去。
又是一道寒光,雷罚从许先生的身体里透体而过,带着喷溅的血浆。
所有人都使出了全力,都疯了,疯得只剩下一腔的热血,然后到了我,我瞧着斜斜跌下来的许先生,积聚全身的气力,将鬼剑的黑色剑刃给撑得超过了三米。我高举过头,然后使劲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往前劈下,哪里料到那胸腔被雷罚穿透、皮肉电得焦糊的许先生,竟然还能够凌空倒转过身来,朝着我劈处了一掌。
这一掌积聚了他毕生的功力,乃至刚才使用宝瓶印时所勾连到的佛陀之力。
劲风扑面,而除了无形的疾风之外,还有丝丝缕缕的红芒,那红芒乃蛊毒,间夹着银色丝线,却是他那一双水火不侵的银丝手套上面的物件,能够生扛住熊蛮子石化大刀的恐怖法器。
被这样一掌凌空拍来,即使没有正面拍中,但是我也感觉仿佛整个天地都朝着我碾压而来,握在手上的鬼剑在那一刻竟然都没有抓紧,直接从我的手上脱飞,而我整个人也直接朝着后方再次跌落。许先生太强了,简直就不似人类,我在朝着后方滚倒过去的时候,瞧见这人嘴角的那抹微笑,心中一阵绝望,想着就连大将军都被这个陡然爆发的家伙压制住了,我们难道真的战胜不了他了么?
然而就在我绝望得几乎透不过起来的时候,我瞧见鬼剑居然依着我之前的方向,朝着许先生倏然斩去。
三米鬼剑,气焰滔天。
只一剑,许先生就从中间分离开来,直接变成了两截!
我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是朵朵,这个时候仍然在战斗的,是身藏于鬼剑之中的朵朵,就是她,在我被拍飞的那一刻,依然稳定住了鬼剑的剑势,将许先生给直接斩杀!
我突然感觉到有两行热泪,从眼窝子里面倏然流出。
我的天,决定战场的,竟然是朵朵啊!
第八十五章 逆徒伏法,逃脱生天
鬼剑斩破许先生的身体之后,所有的黑芒收殓,跌落在地上,仿佛一件破烂玩意儿,我本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然而让所有人都惊异的情况出现了,这许先生居然在被一剑斩成两截的情况下,居然还有意识存在,那平整光洁的截面处居然出现了之前一般的肉丝触角,彼此相连,将他再次合拢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不老禅,分明就是打不死的小强神功啊!
杂毛小道停顿一下,气力恢复了些,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来,手一招,那雷罚晃晃悠悠地飞至他的手中,然而却终究出不了第二剑。
不过即便如此,鬼剑之上带着极为阴厉的寒气,依然将许先生的那生机葬送,他现在不过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而已。
明白这一点的,除了我,还有此祭殿的守卫者熊蛮子。这大将军刚才被许先生的佛光照体,差一点就将神魂吹飞,然而终究是凝炼千年,身形合一,在短暂的恍然失神之后,终于恢复了显然那种君临天下的霸气,缓缓地走到了悬于空中,正在努力将断成两截身子合一的许先生面前,张了张嘴,然后一股苍凉遥远的声音在空间中响了起来:“你是真正的勇士,我将会给你最有尊严的死法那就是将你的头颅砍下,然后放在祭台上,让诸神庇佑你的英灵永存!”
许先生的头颅已经合拢了,听得这话嘿然直笑,他在瞧见熊蛮子提着石化大刀,再次走到他的面前时,便终于停止了对自己身体的补合,盯着面前这个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岁月的恐怖僵尸说道:“什么最有尊严的死法,不过就是将我炼制为这护翼阵灵,这种事情你们想都别想。”
他长叹一声,道:“我今天死于此处,倘若是败在你的手里,那也并无遗憾,然而最让我痛心的事情在于,时隔一甲子,我居然又栽在了洛东南的手上,难道这是命运么?我不服啊……”
许先生的眼眸中有着最阴寒的冷意,他转过头来,死死盯着我,厉声喊道:“为什么?我潜心修炼,日夜不敢怠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证明我比你强,我是对的,而你是错的,然而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的结局?为什么!”
我瞧着他一双眼神严厉宛如尖刀,吞咽了一下口水,想了想,又回望了四周的伙伴,认真地给出了一个答案来:“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自幼性格暴戾,先祖爷曾经在文中有载,说你虽为当世之奇才,奈何却从来没有对世间一切、以及对生命,心存敬意,在你的眼中,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你的工具而已,你惯于高高在上地操控一切,然而却从不理会卑微者的意志,殊不知,这世间的一切,虽然舞台之上的都是风云人物,然而真正代表天下的,恰恰是你视如蝼蚁的平民百姓。”
我郑重其事地宣判道:“你杀的人太多了,这个世界已经对你充满着深深的恶意了,所以你的败亡,也只不过是顺理成章的过程而已。”
听得我的解释,许先生的整张脸都扭曲了,他拼命地摇头,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着,狂喊道:“不对,不对!这个世界就是胜者为王,弱肉强食,少来你这一套温情脉脉的理论,你要倘若真的如此善良,我堂姐就不会惨死了!你这个暴君,你也好意思谈仁慈?是啦,是啦,胜者为王,你们赢了,所以随便你们怎么说,不过我想告诉你,你以为你没有对手了么?我最得意的弟子,他在北方已经成为了最强大的王者,青出于蓝,他比我更加厉害,你迟早要被他来清理门户的,你等着吧,哈哈哈……”
许先生似乎把我当成了洛十八,整个人都扭曲了,疯狂地大叫着,然而与此同时,他手上居然还在不动声色地结着印法,第一个发现的,是最为敏感的虎皮猫大人,它瞧见此景,大声喊叫道:“小毒物,这个家伙在准备临死一搏,快让那僵尸老大弄死他!”
闻得此言,熊蛮子再也没有等待,直接前跨好几步,一刀斩出,将许先生横着再切一记。
然而在即将化作四截的那一刻,许先生疯狂大笑道:“哈哈哈,你们全都陪着我去死吧不老禅之终极奥义,那就是衰老风暴!”
石刀划过许先生的腰间,应声而裂,然而在下一秒,许先生砰然化作一团血雾,将场中笼罩住。
我感知到了一种恐怖的力量诞生,仿如黑洞,以许先生为中心开始由外而内地吸收进来。
那是一种让人恐惧的力量,它能够使得生物体的生命飞快流逝,一点儿也不作停留。
这股血雾还在不断扩大,即使那四周巨鼎不断喷出四色光芒来,也无济于事。我在血雾袭来之时,连身后退,瞧着中心被吞没的浓重雾霾里,南征大将军已然被完全吞噬,心中担忧不已,正焦急间,耳边突然响起了另一道沧桑之声:“王,这死亡之气正在蔓延,很快就要充斥在这大殿里面,你不能久留,大门已开,请速速离去!”
我抬起头,朝着大殿顶上那只巨大的眼球喊道:“江先锋,那你们怎么办?”
主导大阵的江先锋连声催促我道:“我们本就是死物,这等死亡衰败之气,就是最纯净的补品,你不必担心,大将军现在正在调动大阵的力量,让这气息不必蔓延出殿外,不过王你现在是凡人之体,受不得这侵蚀。快走,不要留了!”
听得他这般解释,我终于释怀了,与身边的杂毛小道相互搀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踉跄地朝着台阶上走去。
朵朵从鬼剑中飞了出来,一脸灿烂阳光,冲着我乐,说陆左哥哥,我厉害吧?
我抱着她,心绪不由得一阵感慨,激动地说是啊,我家朵朵最厉害了。抱了一会儿,虎皮猫大人不乐意了,冲着我大骂道:“小毒物,放开我媳妇,让我来!”
这家伙的打诨插科让紧张的气氛稍微释缓了一些,我见到台阶上面的平台上面躺倒着四娘子,还有抱着枯萎左手的御兽女仓央。瞧见我冲上来,央仓脸上没有一点儿痛苦,朝我招呼道:“我这样附身,对神识影响很大,许映智既死,那我便走了,你这边事了,再来寨黎苗村一趟,我有事情要与你分说。”
此话说完,这小黑妞双眼一翻,身子就软了下去。
我们已经是精疲力竭了,走路都成问题,瞧着许映智那血雾蔓延开来,地上这两人不救又不是一个事儿,我皱着眉头,正头痛,却见杂毛小道一个唿哨,不知道蹲伏在哪儿藏匿的血虎从黑暗中蹿了过来。
血虎的身材比二毛小了两个等级,跟那头孟加拉虎差不多,在朵朵的帮助下,好歹将这两女人驮起,朝着门外撤离。我们一出门外,那万斤巨门便轰隆隆地关闭下来,而在石门前面这一片空地上面,则围着了一堆人,瞧见我们冲出来,跪倒一片。
望着这快二十来个黑压压的人头,我有点儿发楞,却听到一声云南口腔的汉话喊道:“黑央族长老松日落,带领众族人,拜见神使大人!”
神使大人?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然后回头看了看紧紧封闭的巨大石门,没有看到哪儿有个劳什子神使啊?我们观察了一下,却发现这些人都朝着我投射来尊崇敬畏的目光,杂毛小道用胳膊肘子捅了捅我的肩,说小毒物,这些人跪的,不会是你吧?
瞧见这副情形,我想着也有点像,走上前问明清楚,才知道是熊蛮子刚才进来的时候告诉了他们,说出去之后,务必要听我的使唤,待我,如待它一般,不然所有的黑央族人都要受到它的惩戒。
对于大熊哥的话语,黑央族人莫不敢从,才有了这么一幕。这马脸长老说话倒是有些紧张,生怕我会追究他们之前追杀我的事情,然而我却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许先生蔓延过来的那股血雾会不会渗透而来,也没有多说,指着血虎身上颠簸不已的两个女人,让他们给接过来照顾。
说话间我扭过头,却瞧见那个崔晓萱竟然还趴在死去的寒潭鲭鱼头上,旁边是被分尸数块的王伦汗,于是叫黑央族的人过去,将崔晓萱给接过来,一并带着。
大战过后,一身病伤,我们连正常走路都无法坚持,好在有血虎这畜牲在,我和杂毛小道跨上脊背,正要与这马脸长老说几句话,结果这天地又是一震,我们身边的那处石门在轰隆隆摇动,仿佛里面在运转什么让人恐怖的大阵,下一秒,我们头顶处的那石顶便开始簌簌跌落下来,最大块的石头足有桌面那么大,虎皮猫大人在空中大声催促道:“快走,快走,不然我们都要给这石头给埋了!”
我们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朝着右边的通道快速撤离,一路上瞧见好多尸体,有人的,也有各种许多千奇百怪的兽类,不一而足。
山体一直在摇晃,我们马不停蹄地跑了大半个小时,不知道行了多少路程,突然瞧见前方有微微亮光传来,纷纷朝着那儿涌了过去,我收起朵朵,骑着血虎冲到那尽头,却见到了一副既陌生又熟悉的场景。
天啊,我们兜兜转转,居然来到了萨库朗往昔的那个军事基地来。
第八十六章 战后余韵,再朝黑央
从这通道里摸出来,我才发现一行人竟然来到了两年前我们曾经被囚禁过的萨库朗基地,不过当年的善藏法师早已不再,此处也没有任何人类生活的痕迹,里面的东西,能用的都被穷凶极恶的军政府搜刮一空,连那巨大的铁门都给拆走熔炼,只剩下空荡荡的大厅和长廊,让人凭空悼念。
我和杂毛小道骑在血虎背上,从这黑暗的长廊中行走,古丽丽、加藤原二、巴通、天残地缺泰拳高手以及还活着的威尔,这些人的面容栩栩如生,从我的眼前走马灯一般地掠过,时光如逝,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这些人就好像前辈子的画面一般,让人瞧着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生疏。
黑央族当年三足鼎立,自然对此处自然有所研究,而当日缅甸军对此封闭之后也曾经有人偷摸着来瞧过,大致知道些路径,倒也迷不了路,只是四下昏暗,瞧着角落处还有好多骨头和残骸,直感觉周遭阴气森森,让人浑身不自在。
当日被震塌掩埋的通道已经被清理出了一条通道,我们来到工事前面,到处都是封条,也有人来往的痕迹,显然是军政府害怕萨库朗再次聚集,定期过来巡查。
出了地下基地,外面阳光灿烂,已经是清晨,前方成片的望天树林高耸百米,林间绿草茵茵,清风吹拂,这样美丽迷人的清晨,让在黑暗中摸索已久的我们,心中的阴霾全都消散不见了,脸上不自居地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来。
而在这样美好的阳光照耀下,昏迷的四娘子和仓央也陆续醒了过来,两人早已经忘记了被附身后并肩作战的场景,仓央到还好,只是捂着自己失去知觉的手难过不已,四娘子却指着我,招呼族人过来将我擒获,好好教训一番。
然而当她得知我便是先祖口中的神使,在人世间就代表着先祖的意志,这个消息直接将她给击溃了,仿佛给大铁锤往那脑袋敲了一棒,晕乎乎,好半天都没有缓过劲来。
出了萨库朗基地,马脸长老松日落过来与我商量,说让我们先去黑央族走一遭,将先祖的意志传达给族人,不然他这里可不好交待。
通过与松日落长老的交谈,我们得知,黑央族便是当年大熊哥自北而来,带着的一票耶朗武夫和南征子民,当年把这里的土著打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泪流满面,然而经过千年沧桑转变,世代传承,早就已经和当地人融合到了一起,血统不纯,到了如今,则成为了一个隐居在缅北丛林的小部族。
说是小部族,却还有近四千多人口,有着完整的巫术传承,能够称之为修炼者的便有两百人,几乎达到了惊人的二十比一的比例,其余众者,也皆是优秀的丛林猎手,大部分居住在我昨夜误入的峡谷里,耕种渔猎,与世隔绝。
我又不是傻子,既然有着大熊哥临别照拂,给我罩了“神使”这么碉堡的名头,而这样实力强大的部族,即使对其没有野心,但是如果能够与其交好,那么以后我来东南亚,有着黑央族和蚩丽妹的名头在,横着走到不敢说,至少不会有太多的麻烦,像是果任这种乡野土豪,想动我活着我的人,那也要好好掂量一下才是。
除此之外,我和杂毛小道皆身受重伤,自由行动不得,想到这里,我点头同意,说好,一定要去瞧一瞧的。
得到我的同意,马脸长老十分高兴,因为我们身上都受得有伤,便用随身所带的药品给我们包扎完毕,然后召集人给我们做了五副担架。
乘着这空档,我想起先前带着萨库朗诸人逃离不见的哈罗上师,与他问起,他摇头表示不知,王伦汗给魔罗硬生生撕成碎片,回来的路上也伏卧着几具尸体,但是却没有瞧见哈罗那个老光头的这一路曲折,倘若不是你这肥鸟指路,只怕我们也出不了这地下,重见阳光。
说到肥鸟儿,大战过后的虎皮猫大人正懒洋洋地伸展身子,躺倒在我们旁边,像个死鸟一般,杂毛小道逗它,说大人,你瞒得我们好苦啊,现在可以说一说了么,你当年是怎么回事,怎么死的,死后又是怎么从那幽府中逃脱出来,附身在这头肥母鸡身上的么?
大人在这样暖洋洋的阳光下睡得正酣,也不作理会,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翅膀,骂了一声傻波伊,你他妈全家都是肥母鸡……话儿还没有说完,就再次睡了过去。
我和杂毛小道相视一眼,知道这个家伙不想说起往事,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再问,免得彼此尴尬,至于它前邪灵教右使的身份,我们到没有太过于介意,我们毕竟不是那种嫉恶如仇的假道学,再说了,这么多次生死极限,虎皮猫大人已经用最实际的行动,证明了它对我们的关切之意,似长辈,似朋友。
话说回来,即使是邪灵教现任的护法右使洛飞雨,我们对她也很有好感啊……
所以说,邪灵教中,并非没有可爱之人。
简易担架很快就做好了,大家稍微停歇了一阵,将身上带的干粮和饮用水凑在一起吃了些,然后开始抬着我们往黑央峡谷方向行去。黑央族此番能够前来岩洞探查的,都是有把子好气力的汉子,抬起我们来并不吃力,特别是抬着四娘子、央仓还有崔晓萱的那几个光膀子大汉,更是兴奋得鼻头发亮,上山下山,一路不停歇,激动起来还会喊几声号子。
黑央峡谷与望天树林后面的萨库朗基地相隔甚远,地底并不知晓,这走着却是难行,即使一路马不停蹄,也差不多到了中午时分,才穿过一层又一层的热带植物林,到了峡谷前。
黑央族本身就是战斗与狩猎的民族,而且又身处于百战之地的缅北,入口极为隐秘,防范也森严,兜兜转转,终于来到峡谷前,前面还有布满荆棘藤条的山门封锁。
马脸长老派了之前与仓央交好的那个年轻人去喊山门,很快就开了,从里面走出一队身穿蓝色粗布短装的人群,为首者是一个须发皆白,佝偻身子,头上缠着一圈粗布的老苗子,旁边几位长者,其中还有那黄斑老头他信长老。
这老头儿倒是命格挺硬的,并没有死掉,瞧见他,我方才回想起来,倘若当时让肥虫子将他给干掉了,只怕黑央族的诸人虽然表面上要遵从先祖之意,但心中难免会有芥蒂,更有蛮横者,到时候若是使些手段,只怕我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那他信长老脸色蜡黄,好像是受了惊吓,不过他的眼珠子倒是蛮尖,一眼就瞧见躺在简易担架上面的我,不由得一阵激动,未待居中的那老苗子开口,便大声小道:“松日落,你还真厉害,竟然将这个臭小子给擒获了。他受了什么伤,干嘛不将他捆起来?我跟你说,这小家伙十分厉害,再严重的伤势也不能放松警惕交给我,交给我,我要给我家宝宝报仇,亲自将他做了实验……”
他信长老满腔热情,却给马脸长老一瓢冷水浇灭,松日落并不理会这个巫术狂人,而是朝着正中的那个老苗子行礼,将进入岩洞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大致作了汇报。
这个年纪颇大的老苗子正是黑央族的这一代族长,眯着眼睛听着马脸长老的汇报,不时点点头。
我躺在担架上,瞧着他信长老充满恨意的目光,以及那个老苗子不动声色地样子,心中不由有些忐忑。稍微明白一些政治的朋友应该都能够理解,作为一族之长,或者是处于权力巅峰的那几个长老会成员,他们有力量、有权力,是黑央族高高在上的统治者,没有几个会乐意头上会突然再多出这么一个人来,主宰生死,即使这个人,是他们竖立起来的旗帜,先祖,或者是被称为神使的我。
不过不乐意归不乐意,既然族民已经知道有了这么一个我,他们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接受,不然就会损伤到他们的统治基础。
我躺在担架上等了几分钟,正忐忑间,却听到一声“参见神使大人”,然后面前所有人都朝着我这边跪来,这里面也包括了那个精神内敛的黑央族族长,以及不情不愿的他信长老。
瞧见这一副场景,我的心终算是落了下来,勉力坐直身子,招呼大家,说诸位无需多礼,我只不过是一位很普通的人,也拿大家当作最亲密的朋友,快快起来。我在刚才与魔罗的战斗中受了些伤,就不扶大家了。
那老苗子表现得极为有礼,推托再三之后勉力站起,迎了上来,与我亲近,说了好些个好话,不打不相识之类的,我也装作糊涂,点头说是。黑央族一票人马都纷纷表达了马首是瞻的意思,我瞧见杂毛小道在人群缝隙中朝我举起了大拇哥儿,暗暗一笑,还是礼数尽到,与这些族老周旋。
不过我一夜奔波,又有伤病在身,终究还是太过疲累,精力不济,族长看出了,安排人带我去歇下治伤,临走前,当着我面吩咐,将那些留在族中的萨库朗成员抓起来,留待我来裁决。
听得此言,我放宽了心,在颠簸的担架上,闭上了疲惫的眼睛,终于支撑不住,颓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