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战!仰光地区顶尖降头师
一片耀眼的诡异红色充斥着我眼中的世界,无边的血腥、杀戮以及天灾,等等一切恐怖的情绪,在一瞬间降临到了我的心头,这种极致的残酷让我的心神大乱,感觉到这种恐怖的气息似乎直接来自于另外的一个世界,充满了冰冷的、冷漠的以及诡异之极的荒凉感。
这种强烈的冲击倘若是寻常人,说不定就精神崩溃,也就是蛇精病了,然而我却又是何人历经无数生死,那神经早就宛若钢浇铁铸,当下再次结印,内狮子印即出,这乃佛教密宗之法,手指头连接恢宏佛意,当下也是再次出击,将笼罩于我这整个精神世界的阴霾,给再次击破。
轰我心中嘶吼着,然而这根本就是悄无声息,世界在印法结出、前推之后,倏然一清。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真实而清晰,我瞧见堂下安坐之人不多了,大部分人都惶然退到了角落或者门口处,我看到李宇波这小子吓得连连后退,倘若不是阿洪扶着,这小子只怕就要瘫倒在地了,我还看见那条浑身刺符纹青的大汉被人搀扶下去,而与我拼斗的果任法师则在离我四米的地方,手中持着一坨生长在银盘中的血肉,正对着我。
我眯着眼睛一看,方才知道自己刚才所有的感触和体验,都是来自于他手中这物。
这东西盛在一块刻满繁复符纹的银色圆盘中,整块肉足有手掌大,扁长块状,呈现出了粉嫩的红色以及清亮的黏液,不停蠕动,许多丝状触角紧紧黏着银盘,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那肉块的中间,有一颗黑白两色的圆珠子,我怎么看,都像是人的眼球。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心中对这种眼珠子极度排斥,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这东西给扔在地上,踏上一万脚,碾个粉碎。
不过为了保持理智,我还是压制住这种近乎生物本能的冲动,努力地调节着自己的呼吸,试图让自己处于最佳的状态。果任法师瞧见我在陡然间就清醒过神志来,手中那银盘一收,凝重地瞧着我,缓缓说道:“不错啊,能够在我的精神冲击下,瞬间保持清醒,小伙子,你的意志可真的是坚定啊……”
我踏前一步,看着被拖出去的壮汉姚谦书,冷然说道:“怎么,这么说我现在有资格说刚才那句话咯?还有谁觉得我没有资格,站出来,我不介意出手再重几分!”
果任法师摇摇手,平静说道:“不用了,我的弟子里面,还没有能够与你比肩的人,所以你的实力已经得到肯定了,不过年轻人,你确定要跟我赌?”
我点头,说这是自然。
果任法师又问,说你新来,可能没有人提醒你,我可是整个仰光地区,最厉害的术法师之一,便是那大金塔里,比我厉害的也没有几个,你可知晓?
我点头,说你厉害,自然有人说与我知晓了,在我来的地方,比我厉害的不知凡举,不过失踪的雪瑞,与我有非同寻常的友谊。我这次来,答应过她的父母,我必须找到她,要不然,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也点头,说好,来签生死状吧。
早已有人备下此物,而且为了照顾我们的身份,这文书还是一式双份,缅文版和中文版的都有,我草草浏览一遍,签下此文,然后勾动肥虫子,摩挲了一下,才将笔递给了他。
生死状签署完毕,双方退回安全位置,然后由主持人大声公示生死状内容,我听不太懂,便眯着眼睛打量果任法师这个外貌偏老、实力正值盛年的降头师脸上有着一双毒蛇般的三角眼,这使他变得十分的猥琐和凶恶,我仔细回忆起了刚才与他短暂的交锋,感觉他不但拳脚功夫十分了得,而且下降的手段也层出不穷,幻术厉害,手中那银盘眼球也诡异得紧等等,那眼球血淋淋的,仿佛是刚刚掏出来的一般,难道是……
我想到一个可能,心中不由得诧异,难道郭佳宾与钟水月已经能够完全地控制住崔晓萱生下来的那个怪物魔罗,并且将这魔物的眼睛掏出了一颗,用来给自己师父上贡,寻求庇护么?
果任乃当地豪族,他并不在意些许财富,在他们这种人的心里面,从始至终,追求的都只是力量。
想到这个可能,我似乎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了一些把握,这时又是一声清脆的磬响,回音游荡,果任已经化作一道黑影,朝着我倏然前冲而来。
这是我独自面对的一位成名已久的南洋降头师,此人的战斗风格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玩弄神秘的降头师,而如同邻国那凶猛狠戾的泰拳高手,指戳、肘击、高踢腿、头槌……一连串的攻击行云流水,如瀑布连绵,不过这种强度的格斗,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当下也是空着双手,与他过招。
然而再次交手之后,我才发现此人在明处是运用修为拳脚相加,暗则不断地将指甲处蕴含的粉末朝我弹射,行走的步伐诡异变换,一直试图通过空间移位,将我的气场变得紊乱,继而再次实行降头之术。
若以接敌为前提,降头师分为两种,一种是终日在巫像前祈祷,将自己的一身念力萃炼,然后通过谋算、排列和毒性牵连,不露面而杀人;这种类型的降头师最多,还有少部分就是实打实地战斗,他们通常有着一身厉害格斗技、召唤技以及体术,能够通过与敌人纠缠的过程中对其下降,达到高效、轻松以及迅猛的目的,而果任法师属于后者,乃实战型的降头师。
难怪此人胆敢号称是仰光地区最厉害的降头师之一,暗中诸般手段不计,他这一番恐怖杀着,的确也能够让人胆寒。
激烈的战斗一直在持续,几乎每一秒钟都有着凶险,这战况左右倾倒,有时我占上风,有时又被追得处处逃遁,而我们的战场也不再局限于堂内,当我被一脚飞蹬,破壁而出之后,我们两个都跃到了草庐堂前的平地上来。
这里是果任法师授徒的道场,上面修葺平整,周围有石锁若干,都是用来打熬气力之用,我将这百斤石锁轻松挑起,与果任玩起了“扔枕头”的情侣游戏,将他这院子里好是一通砸,墙裂屋垮,惨烈不堪,漫天的石锁飞舞,吓得来参与讲数的几个老头子紧紧捂着胸口,显然心脏是有些受不了了。
不过说句实话,也正是因为这些围观者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我和果任法师都有所忌讳,没敢使出真正的本事,导致这战况一直僵持。
场中缕缕黑烟,那是果任法师下降未遂的药粉在作用,四周都是一阵浓浓的腥臭,这战况几乎持续了近十分钟,这样高强度的战斗使得我们两个都是汗出如浆,白色的蒸汽从我们的头顶冒出,在经历过无数次失败之后,果任法师一声大吼,从怀中掏出一粒腥臭的药丸,吞服进肚子中去,整个人的脸孔则开始变得格外的狰狞起来。
我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无边黑气,也感觉到了这药丸里面散发出激进的死亡气味,猜测到此人应该是准备给自己下降,激发潜力了,而这种力量勾连黑暗,正是我所克制的,当下也是洒然一笑,怀中震镜一掏,一声大吼:“无量天尊!”
人妻镜灵在我刻意地压制下早就憋得一身法力,当下蓝光一耀,果任法师给我定在了当场,脸上的肌肉都停滞不动,我一个前冲,手抡得滚圆,照着那右脸一个大嘴巴子就扇了上去啪!
我这一巴掌扇得用力,这个厉害的降头师因为浑身邪法而被我克制,一声脆响过后,果任腾空而起,重重砸在院墙上,我径直冲了过去,好是一阵拳打脚踢,将这个即将进入忘我魔境的降头师给噼里啪啦,捶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毫无反抗之力。
我打得正欢,突然感觉砸到了一块软肉,却见这个家伙居然将刚才那块用银盘盛着的恶心肉块抵在了我的拳头之上,那眼球破碎,蓝色的脓汁飞溅,糊了我一手,一股阴寒之力蔓延到了我的全身。
他笑了,脸色扭曲,嘴里全部都是血,不过却异常开心:“小伙子,身手不错,不过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大意!你有没有感到浑身僵直,好像被恶魔给盯上了一样?”
我一抖身子,那股阴寒彻底的冰冷立即被我下丹田升腾而起的力量给消融住,然后被缓缓推动至我的双手,加强到了恶魔巫手之上来,缓慢磨砺。
果任法师扭曲而狰狞地笑,我也笑,惬意非常:“是么?那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小腹绞痛,大肠、小肠和十二指肠都绞如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感觉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而属于痛苦之神呢?”
我说着话,打了一个响指,刚才签订生死状时下在签字笔上面的蛊毒立刻发作,肥虫子疯狂地驱动着,果任法师闻言,脸色一变,立即感觉自己被痛苦的潮水淹没,起初来强忍了几秒钟,豆大的汗珠几乎在瞬间出现于他的脸上,接着大浪奔来,他便跪倒在地,浑身直抽搐,口吐白沫,陷入了无边痛苦的修罗地狱中。
果任法师倒地不起,我平静地看着周边围上来的人群,拍了拍手,说道:“游戏结束,gameover!”
第十三章 明暗两条线
说实话,拥有着本命金蚕蛊和战略级法器震镜在身,这种程度的拼斗我并不是很担心,因为南洋降头术与苗疆蛊术,师出同源,一个爹两个崽,只不过一个是兼容并蓄,一个则更多的在于纯粹的蛊毒研究。
降头师防止蛊毒的手段虽有,但是并不像道家那般敏感,也没有专门的法器和理论系统来克制,在我刚才并没有表明身份的情况下,果任法师中招,也不是什么稀罕之事了。
看着地上痛苦不堪的果任,我很想揪起他的脖子,好好盘问一番雪瑞的下落,然而旁边毕竟还有这么多见证人,倘若我直接施展暴力手段,只怕雪瑞还没有找到,吴武伦那些官方人员就已经找上门来了。
正如吴武伦之前警告我的,交情归交情,但倘若我敢明目张胆地在他们的国土上肆意妄为,那么他们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亡命天涯的,反而是我其实换位思考,也是如此。
因为有了一次相同的经历,所以我学会了一切都须暗中进行,不能受人以柄,故而在那个主持人宣布结束之后,也没有再继续对果任法师展开刚才那般凶猛的攻击,而是缚手而立,看着黑脸青年歹菲等人冲上前来,对他好是一番救治。
在陡然间打破平衡,将果任法师击倒在地的我此刻也被许多人异样的目光包围着,许多人直接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吃惊模样,断然不会想到久负盛名、名闻仰光的降头师果任,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毫无争议地击败倒地,而且还被人反过来下了降头。
在那一刻,几乎所有人看向我的目光,都充满了恐惧。
力量给人予权力,也给人予尊敬,当我缓步走回草庐大厅之中安坐的时候,人群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道路来,我方人员眼神炽热,不断地小声交流着,而果任这一方则心绪万千,不能平静。安坐在椅子上,我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闹腾不休的肥虫子安静下来,而饱受折磨的果任法师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用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湿漉漉的一层。
我见果任法师终于平缓过这气来,环顾四周,人们纷纷躲闪我的直视,议论的声音也停止了,堂中寂静,而果任法师则不甘地开了口:“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我不明白他到底在问我如何下蛊,还是对那魔物诅咒免疫,见我不明白,果任法师再次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竟然没有被恶魔诅咒到?”
面对着这个家伙喷火一般的纠结表情,我笑了笑,却并不打算告诉这位对手我的底细,而是凝声说道:“刚才我们已经讲定,我俩比斗,倘若我输了,你开的一切条件我都接受,而我们则自行离去,不做纠缠;不过若是你输了,就交出雪瑞来。那么现在,请吧!”
果任法师此刻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的土狗,瘫软在椅子上,却仍有抵抗心理:“我有答应过你这条件么?”
我眉毛一掀,的确,开打之前,因为那个壮汉姚谦书的陡然介入,他的确是没有开口同意,不过我并不怕他耍无赖,于是冷冷地笑着提醒道:“看来你是打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反悔了?那么也罢,如果你真的喜欢刚才那种感受的话,我们立刻离开,也无妨!”
回想起刚才的痛苦模样,果任法师不由得又是一脸的冷汗,他痛苦地捏着拳头,脸色灰败地辩驳道:“你们的那个雪瑞失踪,与我并无半点关系,你要我将她给交出来,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让我怎么去执行呢?”
他这番表现让人由不得相信,然而我却根本不管,说既然如此,那我们离开吧,此次比斗,双方都是签了生死状的,一切后果自行负责,到时候出了岔子,你们可不要来找我。
我站起身来,吩咐左右,然后走到戚副会长面前,拱手为礼,说此次有劳华人商会的诸位前辈了,不过事情既然这样,我们便回去吧。戚长生笑容满面地摇摇手,说无需客气,自家人,彼此相帮也是应有的,自古英雄出少年,陆左你这一身本事,倒是给我们华人长脸了。
旁边几人也都称赞不已,便是阅历颇广的言老先生也抚颔称赞,说陆左,好本事,让人刮目相看啊。
我再次拱手为礼,表示感谢,然后准备离开之时,果任法师叫住了我,一脸沮丧地说道:“雪瑞失踪之事我确实是一点儿也不知情,不过我在这边经营多年,很多朋友都能给些面子,倘若我要打听,应该能够得知消息的,这样吧,给我三天时间,到时候我给你回复。”
我转过身来,盯着他,知道在刚才的时间里,他已经自检查过身体,并且知晓自己应该是没有能力驱除我的手段,方才会如此好说话,不过我并不打算给他拖延的机会,而是郑重地下了最后通牒:“一天之内,我要见到完好无损的雪瑞。另外,我要搜查你的宅子,以确定你话语中的真伪!不然,我们一拍两散。”
瞧见我这咄咄逼人的态度,旁边果任法师的侄子歹菲不由得气愤地大声质问道:“太过分了,你们怎么可以这么逼迫我们?我们本来就够倒霉了,你们还步步紧逼,到底想怎么样?”
我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位绿帽男,他不但被自己的妻子欺骗,便是他的伯父,以及周遭这些人,都在欺骗着他,他根本就是一个悲剧,然而他却一点也不自知,反而在这里强出头,着实可悲可怜。果然,感受到了我话语里面的强硬,果任法师在沉默了数分钟之后,语气沙哑地同意了我的要求。
当下我也不客气,与阿洪分了两组,各自在这大宅子里搜索起来。
有虎皮猫大人在空中坐镇,我并不怕里间有人在我视线范围之外离去,哪怕是有密道暗室,我相信我也能够找寻出来。
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现了,在长达近一个小时的仔细搜索中,我并没有找到任何一个目标人物,郭佳宾、钟水月、雪瑞,乃至之前虎皮猫大人确定无疑的那个行脚僧人,都消失无影踪,在整个过程中,果任都表现出了极为配合的态度,哪怕是我搜查他静坐修行的房间,以及配制降头之物的地方,他都没有阻拦,一副天生的无辜模样。
他的这番表现也赢得了许多人的同情,便是李宇波也犹豫了几分之后,凑到我的耳朵边来,小声商量道:“呃,陆左,你看你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人家既然都已经服软了,那也不要这样紧紧相逼呗,他们都是仰光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我们毕竟还要在这里做生意呢,和气生财最重要!”
我瞧了一眼这个浑身有着浓厚古龙香水的家伙,他刚才还被果任那无耻的条件气得浑身发抖,此刻却又帮着对手说起了好话来,让人觉得好不奇怪,这立场也太不坚定了吧。
不过尽管有人相劝,我也是讲整个大宅子搜索了一整遍,方才罢休,与众人一同离去。
我们是下午五点的时候过来讲数的,在此差不多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等到离开村子的时候已经快八点。
天色已晚,夜幕初升,坐在舒适的商务车里面,随着这道路左右摇晃,阿洪瞧见我眉头不展,便劝慰我,说陆左,你也别太担心了,那些人是地头蛇,白道黑道的关系熟络得很,消息也灵通,今天你既然逼迫得他们答应明天便找到人,那么他们一定会拼了死力,玩儿命地去找寻雪瑞,我相信这事情应该不会有太多差池的,你今天连战两场,也是累得厉害,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旁边的李宇波也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我,接口说是啊,是啊,陆左你今天实在是太厉害了,果任那个家伙牛皮吹破天,据说是仰光这一带顶尖的法师,却三拳两脚之下,就给你弄趴下来了……实在是太厉害了。
自上车起,我一言不发,任由两人说话,等那车驶出这个小村庄的时候,我突然出言说道:“阿洪,事情有蹊跷,路过那片树林的时候我便下车,你们不要停,装作我在车上的样子,并且见到顾老板之后,告诉他,倘若我明天没有回来,让他打电话给我的朋友,将情况讲明;李宇波,一会你请此次前来的华人商会诸位前辈吃饭,倘若有人问起我,便说我今天比斗太过劳累,先回宾馆歇息了,改天再登门拜访我说的话,你们可都记住了?”
听闻我的这话儿,车内的人都大吃一惊,问为何这么急?
我也不解释,只是让他们照做,并且叫司机落在车队尾处,在路过前面一个转弯的时候,我将车门推开,那车速不停,人便朝着路边的田里跳了出去。
从车上跳下来,我朝前又跑了几步,当将这势能缓冲完毕后,我躬着腰,瞧见一行车列朝着黑暗的远处离开之后,毅然转身,身子贴着山林中的黑影,快步朝着那座小村子,再次潜去。
第十四章 契努卡的危机
随着夜色潜入坦达,一路上我身形宛若鬼魅,每经过一个地方,都会小心打量,防止被人发现。
所幸天色已晚,家家户户炊烟升起,辛劳一天的村民守在屋子里,开始享受起了并不富余的晚餐来,倒也没人能够有闲情张望。我越过外围的建筑,一路高高低低,脚尖点地,顺着黑色影子处遁形,些许矮墙一跃而过,颇有一种飞檐走壁的畅快。
不过此番前来,所为的是雪瑞的安危,我也不敢过于托大,更多的注意力都在随时有可能发生的状况上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小心谨慎。
这一路潜行,速度并不算快,好久才从山林边缘摸到了果任所住的大宅院处,瞧着那两人高的墙垣,以及上面红线勾连、木牌错落的布置,我便知道此处并不好闯,稍有差池,我便有暴露的危险。要知道,此时所有人都已经离去,这个黑黢黢的大宅子,便成了龙潭虎穴,我自得小心一番。
不过这墙虽然布置稳妥,但是并不能够妨碍我的潜入,围着这院子绕了一个圈,我来到了东南角的一处凹口位置停下,抬头张望了一番,这时墙头上出现了一道黑影,压低着声音问:“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么?”
碰到这种又爱演又爱胡闹的家伙,我也很无奈,抬头望着虎皮猫大人肥硕的身影,低声问道:“我走了之后,到底是什么个情况?”这肥母鸡翅膀一扇,飞了下来,告诉我,说我们离开之后,宅子里立刻跑出一个黑影,往村东而去,而就在刚才,那人引着一个光头老和尚回来,果任去迎接了,两人刚刚躲入修行静养的屋子里去了,似乎在密谋什么东西,你赶巧了,快去。
听得虎皮猫大人的话语,我心中一阵激动,当下也是不再犹豫,将隐匿气息的遁世环给开启,然后顺着这处已经被大人破解了的墙体,攀爬上去。
这院墙颇高,不过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我的双手微微弯曲,形如龙爪,劲气从小腹往着肩头提去,人便轻了数分,人很轻巧地翻上了墙头,一个跃身,跳入了院子里。
果任的这老宅子面积颇大,里里外外加起来,竟然有三十多间房子,占去这整个村子的一小半,这里面居住着的,都是果任法师家族的亲戚以及诸位弟子,耳目众多,不过好在我之前已经对这个地方进行过了详细的探查,自然知道修行室在哪里,于是避开了主要的灯光区,绕着屋后墙角,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
因为修行需要安静,所以果任法师自己参详静养之处,离其他建筑也远,周边有一个小花园,小径门口处有两个没有露过面的弟子在把守着,我从侧面越过那竹篱笆,悄然潜到旁边来。
因为知道房间里有果任以及达图两位极高明的人物,风吹草动皆入耳中,所以我更是小心翼翼,十来米的距离,足足用了差不多五分钟。
终于,在虎皮猫大人的指引下,我来到了一扇有灯光传出来的窗前停下,小心地蜷缩着身子,窝在黑暗中,将耳朵附在墙壁之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耳膜之上,然后仔细倾听。
不过也是极为幸运,当我侧耳倾听之时,发现两人谈话的地方离我所在的位置并不算远,一个陌生而苍老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来,我听了几句,顿时就有些无语了这尼玛说的是啥话啊,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身在异国,我顿时感到一阵无力,可是现在我即使学也来不及了,正郁闷间,胸口上的槐木牌冒出了微微的白色光华,小妖这小狐媚子出现在了我的旁边,这小妞儿眉目曼妙,红唇似火,咬着我的耳朵轻轻说道:“我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我才帮你翻译。”
我感觉耳朵痒痒,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脑袋,压低声音问她什么事?
小妖咬着粉嫩的嘴唇,媚眼如丝,轻轻说道:“你答应便是,他们在谈很重要的事情哦?”
听得她的诱惑,我虽然知道这是不平等条约的签订,但也没有办法,只得听从,我这边一点头,小妖便在我的耳朵边开始同声翻译起来:“……他的这蛊毒并不可怕,从清迈到曼谷、到四色菊,会解的人遍地都是,你也无需害怕,按理说,只要你与他保持距离,他的咒怨便传不到你身上去;即使当着面,你有我这佛牌护翼,也不怕他半分,我已经叫我徒弟回去招人了,不出三天,我们找的解降师便能够前来,到时候你身上的蛊毒自然解了,何必怕他?”
“那小子看着年纪不大,但是修为却十分高深,而且也是一个降头师,真不知道那个小公司去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高手?说实话,今天和他交手之后,我感觉没有恶魔之眼,我都没有信心一个人对上他,而他明天就要来找我交出那个上好的鼎炉了,达图上师,你是举世的贤者,你来说说,这可怎么办?”
这话的讲述者,听口音和语气应是果任法师,他今天前倨后恭,表现出了对整个事件根本不知情的样子,可怜巴巴,然而我们这一走,他立刻就将给李家湖下降的降头师找来商议,如此表里不一,还真的需要考验演技呢。
大概是听处了果任语气里面的一丝慌张,那行脚僧人达图说道:“这个人呢,虽然与我素未蒙面,但是算起来我们还是打过几次交道的,不过他成长迅速啊,当年我随便标记的小人物,现如今竟然能够在正面拼斗中,击败于你,可叹了可叹!”
果任不满地反驳,说倘若不是那小子手中古怪的铜镜子,我哪里能够这么快就落败,虽然掌握的时间不长,但是只要让我将那魔罗之魂附在体内,十个那样的小子,也要给我给生生撕碎!
“也许吧,魔罗的力量,确实能够让人疯狂,只可惜我此番前来,却没有能够一见,实在是让人遗憾啊……”行脚僧达图轻轻叹气,问道:“那两个贱人现在还是没有消息传来么?”
果任说是,最近一次,是听在大其力的差猜传来的消息,说他们曾经出现在湄公河,去了泰国湄赛,据说准备前往清迈,不过后来便再也没有消息了。
“务必要抓紧,魔罗的力量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要不然以现在动荡的局势,只怕我们契努卡很快就要被萨库朗给吞并,消亡殆尽了!”
行脚僧说得十分慎重,倒是让果任十分疑惑,问道:“达图上师,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萨库朗的善藏、麦神猜等人不是已经死掉了么,他们的老巢也都给缅甸军政府梳子一样地扫过了一遍,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听到果任法师这疑问,行脚僧达图在沉默了将近半分钟之后,终于开口说道:“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那就是消失了半个世纪之久的萨库朗二号人物许先生,前些日子又出现了,他整合了萨库朗隐藏起来的所有力量,正在密谋着将我们契努卡的主要骨干给一网打尽呢你也许不知晓当年的火拼大战,但是我告诉你,这一次,一定会比上次还要恐怖,血流成河。”
“许先生,就是那个来自中国的恶魔许应智?”
果任一声惊呼,而行脚僧达图也显得有些惊讶,说哎,常人知晓的都只是姓氏,你居然还知道他的名字?大半个世纪了,能够知道他秘而不宣的名字之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果任尴尬地笑,说当年我的父亲也参与了那一场大战,不过只是在外围而已,但是他的消息却还算灵通,知道得多些;后来我父亲返乡,在我和兄弟们很小的时候,经常会说与我听,也正是因为这些故事的激励,使得我这些年勤练不辍,才有了这样的成就……
“最近发生的事情多得很,契迪龙寺的般智上师死了,在老挝南部有上千名的孩子一夜之间死去,欧洲人在步步紧逼,中国人收回了所有的援助,日本人四处蔓延,我们有很多成员开始与兄弟会接触,接受他们的灭世净化论,成为新世界公民,情形已经危急到了极点,倘若我们这个联盟再不紧密团结起来,只怕不但契努卡消失于世,就连我们这些成员的性命,都难以得到保证,我们需要力量,你知道么?”
行脚僧达图忧心仲仲地说着,惆怅极了,而我在墙角处听得一声冷汗,他说得有些危言耸听,我知道契努卡虽然是一个极为松散的组织,但同时也是一个庞大的联盟,它囊括了东南亚十国里杰出的黑巫僧以及降头师,倘若凝聚在一起来,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我们还真的难以抵挡呢。
两人又聊了很多事情,不过与我无关,便不赘叙。
谈完之后,行脚僧达图说要前往市里,去查探一番那个疤脸小子的底细,倘若可以,顺手就料理这个麻烦了。说完他悄然离开,果任并没有去,而是在房间里待了好一会儿,我听不到动静,心里就有些发慌,站起身来,准备去窗下听闻,结果那扇窗户突然间被从里面推开,一声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在外面?”
第十五章 生日礼物
这突然而来的推窗将我吓了一跳,刚刚站直起来的身子立刻缩了回去,背脊骨紧紧贴着墙壁,缩在那个黑暗的角落,一点也不敢动弹。
果任法师狐疑地探出脑袋来,在窗口张望着,这时从前面花园处转过来一个身影,迎着果任说道:“伯父,是我。”
那人正是绿帽男歹菲,他走近来,愤愤不平地朝果任法师说道:“伯父,他们明天就要来拿人了,这可怎么办啊?”果任瞧见自家的侄子,还是有些不放心,问你刚才在这里么?”那歹菲倒也帮忙,点头说道:“是啊,我过来几次了,阿莱说你在跟人谈事情,让我不要打扰你,不过我心烦得很,想找你说说话。”
果任法师这才放了心,把歹菲叫过来,问怎么了?
歹菲说起他老婆钟水月跟别人跑了之事,颇为不甘,说道:“我父亲死于拼斗,结果我母亲自小便不让我学习降头术,而是规规矩矩去读书,现在想起来好恨,倘若我当年在您跟前学习,现在说不定就能够亲手杀掉那对奸夫淫妇了!”
果任法师问,说水月可是小巴喜的妈妈,你舍得杀她么?
“我……”这一句话将歹菲所有的义愤填膺都给堵住了,这个汉子愣在当场,一时间语塞,没几秒钟后,竟然号啕大哭起来。
这哭声悲恸,果任法师安慰他两句,然后又让门口弟子将他送回房间去,望着自家子侄离远,这位老人轻轻地叹气,说孩子,我当初派水月去谋夺魔罗,却没想到这欲求不满的女人竟然忍耐不住寂寞,跟别人上了床,弄得伯父也被带了绿帽子,你恨,我也恨啊……不行,我这恶魔之眼被损伤了,没几个月好不了,我这就去将那鼎炉给吸了,免得明日那疤脸小子打上门来,又吃了亏。
他这般说定,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会儿东西,然后出了修行房,带着门口两个徒弟,朝着后门走去。
这老宅子被我搜遍,又在虎皮猫大人的监视下,藏不了人,那么倘若薛瑞被掳,只怕窝藏之处是另有地点,见到果任离开,我的心中欢喜,然后顺着原路折回,出了这套老宅子,隐没于黑暗中,只见果任一行三人,背着包裹,朝着村后山林行走。
进山了?我疑惑地看着这几人的背影,也悄然潜出村子。
离开了这人群聚集之地,又要进入山林,我一挥手,便将朵朵和肥虫子给召唤出来,帮忙看路。
虽然我今天打败了果任,但毕竟是他太过于轻敌,而且又束手束脚,当他得了行脚僧达图上师赠予的佛牌之后,我并不知道肥虫子能否联络到他肚子里的蛊毒,也怕倘若雪瑞真的在那儿,一威胁,我便投鼠忌器,于是也不敢跟得太紧,只是小心地远远辍着。
一面赶路,一面走得无聊,我这才想起刚才与小妖的承诺,回过头来,问这小妮子刚才到底想要说什么?小妖越过我,在前面领着路,默不作声,我以为她听不到,跟在后面又追问了一句,她回过头来,月光下,那张精致的瓜子脸上竟然有些许羞红:“陆左,一个星期之后,你要送我一份礼物哦,跟麒麟胎项链一样的礼物!”
也许觉得直接要礼物有些不好意思,小妖说完这句话就扭过了头去,越走越快。
这要求提得有些突兀,我莫名其妙,问为什么啊?小妖不理我了,一溜烟竟然没了影儿,我摸了摸鼻子,脑子里乱糟糟的,扭头问朵朵,说小宝贝,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朵朵的身子飘在半空,修为越发精深的她身子宛若天上之明月,散发出荧荧的光芒来,波长不远,传递不到远方,但是近着看,宛若天使。她将手指放在红润的小嘴里含着,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会儿,讶然道:“啊,差点忘记了,上次小妖姐姐说下个星期六,是她的生日哎我这猪脑子,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够忘记呢?小肥肥,你记住了啊,到时候记得提醒我,要不然我弹你屁股啊!”
肥虫子瞪着一双黑豆子眼睛,也不知道明白了没有,忽闪忽闪,只点头,而我则是摸不着头脑,说小妖她草木成精,竟然也有生日啊?
朵朵说当然,她有了意识的那一天,便是她的生日啊,笨蛋!
要生日礼物啊,难怪这小狐媚子会这么害羞呢?我摸着下巴想着,不过跟麒麟胎项链一般的礼物,这叫我去哪里寻找啊?我本来在追踪果任法师,结果一路上却开始思考起这个让人头疼的问题来,想着想着,两边的树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稀疏,转过一个山道,前面出现了一个狭长的山谷,坡地上面有草地,前方不远处还有一条一丈多宽的小溪,在山谷中间靠里的地方,还有一片巨大的榕树。
这些榕树有了些年头,华盖笼罩,节枝从生相连,密密麻麻,竟然连成了一大片林子,黑压压的,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生态坏境。
有亮光从这榕树枝叶里透露出来,透过间隙,能够看见十来间木屋寄居在那榕树之上,看着颇有些情趣。我刚准备往着山谷继续走,一只皎白若月光的手从草丛中伸出来,拽着我的衣角。
我扭头,只见小妖那微红的俏脸探出来,警示道:“这里应该是果仁的大本营,前面有些布置,很危险,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需要绕路才行。”
绕路啊?我顺着小妖给我指的地方瞧去,在更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宽阔的水潭。
那里因为常人难以渡过,故而布置也相应的少一些,我们需要绕到对面岩壁上,垂直而下,然后横渡水潭,然后再缓慢靠近这谷中的榕树木屋下,探听情况。事情是比较麻烦些,然而想要悄无声息地潜入谷中,也只有如此了。
念头打定,我们便开始行动起来,马不停蹄地穿过林子,绕到了对面的山壁上去,这山壁落差极大,下面又有深潭,我只有在两个朵朵的照顾下,攀爬悬崖间的树枝儿往下,然后启用了天吴珠,进入了略为有些寒冷的深潭处。
这潭中淤泥甚多,所幸有天吴珠在,浮浮沉沉,我终于越过了这寒潭水,从另外一边爬了出来。
尽管天吴珠能避水,但是在这潭里走一遭,我仍感觉自己浑身潮湿,颇为不自在,拧拧衣袖,甩甩头,想让自己变得干燥一些,然而我这边一分心,就忘记了看路,脚下一绊,整个人就朝着前面跌去。
哐啷!
安静的晚上,从我脚下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我低头一看,原本自己踢到了一个陶罐子,那盖子掉了下来。
这陶罐有我老家腌咸菜的那种坛子差不多大,一半埋在土里,还有一部分露出了外面来,刚才我还没有注意,这会儿瞧了一下,才发现在这潭边往里的近百米内,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这种陶罐子,怕不得有上千个,分布得错落有致,颇合章法。
我有些好奇,这陶罐子里面到底装着啥玩意,正想低头察看,却是心中一动,身子低伏,朝着不远处的荆棘林中躲去。
也是巧了,我刚刚在旁边不远处的草丛中蹲下,便有两个人赶了过来,蹲在我刚才踢开的陶罐旁边察看。这两人一瘦一胖,瘦的那个拿出一个手电来,朝着陶罐子里面看去,里面有金属反光,应该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将盖子合上,然后与胖子左右查了一圈,然后嘀咕着离开。
我问小妖这两个家伙说得啥,她笑嘻嘻地轻声告诉我,说那些人嘀咕,说定是麦阿龙养的狗又乱跑了,大晚上也不拴牢一点儿。
小妖嘻嘻笑,而我则暗自下了决心,倘若真的冲突起来,这两个家伙我定然不放过,哼!
那个胖子和瘦子的出现,提醒了我,这个山谷里面,可并不只有果任一个,应该还有许多人,有可能还包括像达图这样的神秘高手。于是我便更加小心了,待那两人离去之后,我才绕到小树林边,缓慢朝着里面的榕树林摸去。
榕树是热带植物区系中最大的木本树种之一,有板根、支柱根、绞杀、老茎结果等多种热带雨林的重要特征,位于这片榕树林中心几株,树围竟能有七八米,高达二十余米,枝繁叶茂,浓荫蔽天,所盖之地有上百多平方米。
到了边缘的时候,朵朵收敛身子,低声跟我说道:“陆左哥哥,我感应到雪瑞姐姐的气息了,她在那儿,不过很微弱,好像被什么给控制住了一般!”
雪瑞在那儿?
听得朵朵肯定的话语,我朝着最中间的那棵巨大榕树看去,在那树上有一间树屋,里间有着昏黄的光线传递出来,我心中一阵热乎,不过也忍不住担忧起来。当下我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顺着树林的阴影,朝着中心处疾步走去。
这片榕树林遮掩光线,除了有几栋树屋有灯光传来,下面一片黯淡无光,形如鬼蜮,而且陷阱也多,得亏小妖和朵朵在前引路,我才不至于一脚踏空。很快,我来到榕树下方不远处,那树下不远处站着一个黑影子,面朝着北方,而树上则有软梯垂下来,得以出入。
这榕树巨大,我从后方绕来,前面的人看不到,而我也不敢爬那软梯子,沿着枝丫小心攀爬,很快就来到了木屋的下方不远处,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传出来,是果任的声音,而且还是生涩的中文:“小贱人,今天达图去市里面办事了,我忍不住了,你这鼎炉,就让我来采摘了吧,哈哈哈……”
第十六章 龟甲锁头,树屋搞塌
听到这话儿,我眉头皱起,心中忍不住想要骂娘了,而就在此刻,一声虚弱之极的骂声传入我的耳朵里:“老东西,你敢!”
是雪瑞,我浑身一震,激动弄得难以言表,当下也是一边倾听,一边悄然往上攀爬。
树屋里那果任嘿嘿笑,似乎还在搓手,言语轻佻地说道:“我为何不敢?这些日子,因为达图那个老和尚在,我也就给他几分面子,对你毕恭毕敬,礼待有加;现在那多管闲事的老和尚前去杀过来救你的疤脸小子了,无暇分身,这山谷里面也没有地位比我高的人,所以我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哼哼,虽然我采你阴元,是为了恢复修为,但是倘若这过程中你肯好生配合配合一些,浪叫几声,我倒是不会那么粗暴的。”
“呸!”
听到果任法师的这般卧秽语,雪瑞不由得怒火攻心,恨声说道:“我又不是你的乖徒儿钟水月,滚蛋!告诉你,那个老和尚是杀不了我陆左哥的,说不定明天传来的消息,死的反而是他。”
果任法师嘿嘿笑,说丫头,你也太瞧得起那个疤脸小子了,是,我承认他很厉害,但是你可能不知道,达图上师是契努卡里面地位甚高的观察员,一身法力和地位,便是政府都不敢小瞧的。
雪瑞没有跟他纠缠这话儿,而是恶狠狠地警告这个老头儿,说我师父可是蚩丽妹,你不想死的话,赶紧放了我吧!要不然,我保证你下半辈子都会处于悔恨的状态之中。
“蚩丽妹?你也来骗我,你之前不是说你师父,是那美国天师道北宗的大宗师罗恩平么,怎么又冒出一个什么妹来的?”
果任法师嘿嘿淫笑着,流着口水说道:“天师道修炼,养精、养气、养神、养形和养食,养精独占魁首,而你则天生就是一个上好鼎炉,倘若是用你来炼化精元之气,只怕我的修为就会更加精深一层了啊,敢吐我口水?你这小贱人,春宵苦短,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玩,你可不要急啊!”
在两人的对话时,我已经小心攀爬到了木屋的窗子边上来,透过缝隙,只见雪瑞整个人被用编织复杂的粗树纤维给捆住,然后整个人给反捆起来,与一根横贯木屋的树枝柱子连为一体,她的头上罩着一个古怪的东西,那东西似乎是用青墨色的龟甲拼制而成,上面有许多梵文在不断地亮起,将雪瑞整个人给照得灰蒙蒙的,脸色苍白虚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闭上眼睛,再无声息。
而另外一边,果任已经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露出了一身丑陋的排骨,下身仅仅剩下一块布围成的短裤。
这厮外表看着五十多,然而瞧这副骷髅一般的骨架子,以及虽然纹得有精美繁复的刺符纹青,但依旧尽是老人斑的皮肤,显得比表面上的模样更加苍老许多这道理其实前面有讲,那便是整日跟阴灵鬼气打交道,太过激进,调养又不得法,所以身体机能才会老化得快。
而就是这具散发着沉沉暮气的身体,裆部却有一根木橛子一样的硬物,挺直翘起,两相对比,显得格外丑陋。
果任法师就这般嘿嘿地笑着,有着让人言以言叙的猥琐,朝着被捆得无法动弹的雪瑞走去:“小贱人,当日你隔天跑来我这里闹,还数次威胁于我,我懒得理你;而这次达图将你的天眼封住,一身修为也给禁锢,我倒是要再看看,你到底还有什么底气,敢跟我较量,哈哈哈……”
面对着这个猥琐淫亵的老降头师,雪瑞莹白如玉的俏脸上终于露出了悲哀的情绪,闭上眼睛,滚落出两行晶莹剔透的清泪来。她咬着牙,嘴唇颤抖,带着哭腔说道:“老东西,你胆敢碰我一根毫毛,我陆左哥一定会把你剁成碎片,拿去喂狗的!”
她是那么的害怕,以至于这话儿的语调都抖个不停,然而果任法师却是越发开心,跨步上前,嘿然说道:“小妹妹,你现在拼死拼活,一会儿你就会欢喜得直喊老哥哥我啦啊,谁!”
这老法师胸口的黑色佛牌一阵闪耀,他的脸色一变,滚爬到椅子上,将挂落在上面的一个布囊拿起来,四处张望。瞧见这情形,我不由得暗自恼恨,那个行脚僧达图给他的佛牌竟然真的起了作用,压制住了果任身体之内的蛊毒发作,不但如此,这小小佛牌居然还有预警作用我这次可真的是打草惊蛇了。
我因为刚刚攀爬上来,暂时还够不着那窗口,果任法师警觉,我也只有暂且抓住树枝,潜忍爪牙。
瞧见这四周无动静,果任法师瞧了瞧自己胸前的黑色佛牌,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东西上面有达图的印记,一旦我行为不轨,它便示警,让我为之警戒?”
他也是精虫上脑,竟然没有想到我这一茬,而是怀疑起给他佛牌的达图上师来。他看了看佛牌,又看了看因为悲愤欲绝而弄得俏脸通红的雪瑞,咽了咽口水,手几次伸向脖子,想将这佛牌给摘下来,我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去,只等着这家伙一摘落,我这边就催动蛊毒,悄无声息地将其解决,然后将雪瑞带离此处。
然而他每次都停住了,四处张望,突然,他披上衣服,大步朝着窗子这边走来。
瞧见他离我越来越近,虽然我知道他未必发现了我,但是机会不易,我也是积蓄好全身气力,伺机而动。我猜测得没错,他果然将那木窗往外推开、伸头出来准备看一个究竟,就在此刻,迎面便飞来一个小拳头,直砸他的鼻子。
到底是成名已久的人物,而且这名气并不是靠年纪来堆积的,早有戒备的他双手一震,竟然有着黑气萦绕其上,伸手过来接住小妖这一击。
而就在此刻,我已然依靠这腰肢力量,翻进了树屋内,朝着果任法师当胸一拳。
这一记黑虎掏心,蕴含着我积蓄已久的愤怒,破空声陡然响起,那果任法师陡然一接,立刻吃不住力,整个人便重重地砸在了树屋靠近主干的板壁上,整个屋子好是一阵摇晃,天地颤抖。雪瑞本来都已经做好被污辱的苦难降临,没曾想事件陡然转变,我陡然降临,如若天神,喜得她美目张开,朝着我哭喊道:“陆左哥哥……”
人生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这转折让雪瑞喜极而泣,瞧着这个被捆得严严实实,宛若羔羊的小女子,我这才想起来,这个漂亮柔美的女孩儿,其实也刚刚才过了十八岁,还只是一个孩子,却需要面对着世间如此肮脏龌龊的东西。
想到这些,我就越发地愤怒,朝着雪瑞微微一笑,吩咐早已经守候在雪瑞身边的朵朵照顾她,然后扭过头来,眯着眼睛看向这个老畜牲,用我都难以相信的冰冷嗓音说道:“果任法师,你不是说你不知道雪瑞在哪里么?”
果任法师整个人砸在木质板壁上,本来还有些惊慌,待看清楚了我的脸孔,不由得轻松了起来,待我说完,他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嘿然笑道:“小子,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啊?实话告诉你吧,钟水月就是我派去的,李家湖也是被我们的人下了降头,而雪瑞,更是被达图上师亲自出手擒获至于为什么,这事情太黑暗了,我就不说出来吓你了。你今天把我果任大半辈子的脸都给丢尽了,本来达图上师说去杀你,我也就算了,没想到你竟然还亲自找到了这里来,实在是上天眷顾我啊等死吧,小子你!”
他将身上披着的棉布一抖,揉搓成棍,朝天一竖,又往后一挑,一道金光便被拨开来。
我瞧见准备偷袭的肥虫子被挡开,顿时感到从它身上,有一股愤怒的气息蔓延开来,力量陡然提升,我并没有感到高兴,心中反而一跳,却见肥虫子再次展翅,朝着果任胸口射去,而那块黑色佛牌里面竟然也射出一道黑色祥光,汇集成一尊怒目金刚,手持禅杖,朝着肥虫子打去。
南洋邪术,多有厉害之处,我也不管肥虫子的战斗,一蹬地板,朝着果任冲去,那家伙也夷然不惧,浑身黑烟缭绕,竟如实质,手中那劲气凝固而成的布棍舞弄出呼呼的风声,与我捅来。
对方束布成棍,我自然不会将鬼剑闲置,当下一按身后,那淡金色的剑体发出一声铮然鸣声,陡然出现在了我的右手之上,一抖剑花三两朵,朝着这个让我愤怒到了极致的恶棍杀去。
我这边虽说气势如虹,然而俗话说得好,拳怕少壮,棍怕老郎,缅甸习棍乃传统,上溯可至万佛王朝时期,这个果任法师的棍法也是极好的,一点也不比我遇见过的高手差,精妙之处,更胜一筹,如此棍来剑往,狭窄的树屋被我和果任法师震得东一晃西一摇,宛若旋转的陀螺,岌岌可危。
我与果任法师再次交手几个回合,果断掏出震镜一照,然而他双手合十,真言念诵,胸口处的那黑色佛牌立刻光芒大现,挡住了这一波蓝光。
至此,我终于知道速杀果任法师的企图落空了,回头瞧向朵朵,大声问解开雪瑞了没有,朵朵委屈地摇头,说不行,他们在柱子上布置了法阵,我靠近不得。
听到这话,我扭头刚准备回去瞧,却听得果任法师一声狞笑:“你们全部都去死吧!”
他将手中布棍往脚底一顿,一股庞然的黑气从体内冲出,重重砸在本已遥遥欲坠的树屋上。
轰隆我脚下一晃,感觉天地颠倒,顿时心中只叫苦也。
树屋塌落了!
第十七章 敌手夺美 为推荐票142万加更
这树屋离地足有五六米,偌大的屋子砸落在地的话,身处里间的人不死也要重伤,瞧见果任法师一棍击打在地板上,然后人朝着后面破壁而出,我也是条件发射一般地朝着柱子那边跳,但见雪瑞的娇躯给紧紧捆在上面,有白色光芒如刀游走,朵朵在旁边焦急地不断施法破解。
倾倒就在一霎那,我不管不顾,抱住了雪瑞,感觉一阵触电的酥麻传入我的全身各处,头发都像吃了万艾可一样,根根竖直起来。这时喀擦一声响,那柱子终于熬不住垮塌以及我施加的双重力道,陡然断了,我抱着雪瑞和其中的一截柱子,在天旋地转中猛然一蹬脚,以我的后背为锤,也破壁而出,朝着后方破空越去。
啪我冲出了树屋,并没有往下坠,朵朵和小妖在空中将我给托起来,带向了树冠的另一片主枝干上落了脚。
身下一片轰隆隆的垮塌声,那树屋的残体重重地砸在了满是落叶的地下,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来。
我并不理会脚下的一切,只感觉浑身发麻,膀胱处的肌肉都在不断放松,这种电击的痛苦并没有让我放弃雪瑞,我强忍着这痛苦,抽出鬼剑,然后将捆着雪瑞的这些神秘粗麻绳给一一挑开。
这粗麻绳上面显然有着束缚雪瑞的法阵,也是将我电得小便失禁的元凶,不过一物克一物,镀有精金的鬼剑实在是太过于锋利,粗麻绳虽然阵法精妙,但本身的材质并不足以抵御鬼剑,故而一点一点被挑开,几秒钟之后,所有的粗麻绳都被我扔到了树下去。
当最后一根粗麻绳给我挑开来的时候,终于没有刺痛酥麻的电击传递而来,浑身发麻的我差一点儿就栽落到了树下去,所幸小妖扶助了我,方才没有出洋相。
我瞧着哭得一塌糊涂的雪瑞,说好点没?能动么?
雪瑞抹着眼泪,摇摇头,指着自己脑袋上如同贝雷帽的龟甲,痛苦地说道:“他们给我扣上了这个,让我无法使用天眼,也积聚不了气……”我伸手去取,然而雪瑞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我低头一看,只见那龟甲拼凑而成的弧形头盔下竟然伸出一根根粉红色的细密肉丝,紧紧地伸进了雪瑞的头皮里去,根本就取脱不得。
瞧见这等诡异的情形,我知道她定然是中了些手段,瞧她一脸痛苦,我心中也着急,将雪瑞交给小妖背着,这才往下一看,却见我们身处的树枝处一阵剧震,原来是站稳了脚跟的果任法师在作祟,想要将我们给弄下树来。
瞧见雪瑞的痛苦模样,我的心好像给钝刀子割来割去一般,疼得厉害,顿时一阵无名火起,飞身跳下树来,手中的鬼剑一抖,朝着那个手下败将迎面刺去。
这一剑居高临下,凌厉之极,果任法师知道厉害,也不硬挡,人朝着身后急速退去,我双脚着地,稍微一缓冲,人立即上前而来,挺剑而出。
我这边但求速杀,然而果任法师却并不着急,他瞧见来袭之人只有我一个,当下也是放宽了心,嘿然笑道:“小子,到了我的地盘,你还想胜我么?去死吧,现在也只有用你的死,来洗刷我的声誉吧起!”
他一声大喊,从我们脚下立刻升腾出两道黑色鬼风,那鬼风将落叶不断旋转,化成两个身高一米六的人形傀儡,挡在了我的前面。
些许傀儡降,我并不在意,鬼剑一展,朝着当前的一个胸口刺去。
此乃灵降,聚集祈祷之力,以及诸般秘法,将亡者的灵魂留于人间,然后皆由流沙落叶诸般材质成型,以作傀儡。我的鬼剑对此等降头之术正好克制,一剑透胸,剑身便开始涉取这傀儡之中的灵气(也作鬼气)。
世间万物皆可通,在鬼剑海绵吸水的力道下,那不断旋转的落叶傀儡止住了动作,双手紧紧抓住我的鬼剑,然而整个人从脚部开始,慢慢地化出一蓬黑烟,枯黄的落叶系数跌落在泥地里。
我出手便解决了一记杀手,当下避开旁边,一脚飞蹬而去,另一头落叶傀儡给我踢到了另外一边儿去,正好碰到小妖和朵朵背着雪瑞跳下来,瞧见雪瑞这般可怜模样,可爱的朵朵也是气愤得很,这小乖乖最见不得别人伤害她关心的人,当下也是脸色一变,一片青狞,伸手将这头落叶傀儡给抓起来,口中一团幽火喷出,口中娇喝:“鬼噬!”
那幽火莹蓝,喷到落叶傀儡的身上,又是一大团烈焰生成。
我盯着脸色微变的果任法师,厉声质问道:“你们到底对雪瑞做了什么,她头上戴着的是什么玩意?”
果任法师手再次一招,又有三头小一号的落叶傀儡出现在他的身边,仿佛这样才能给他予安全感一般,他嘿嘿地笑,说这是达图上师从马来西亚带来的龟甲秘降,能封一切修为与秘术,你有种就直接揭开取下来,我也想看看这小美人儿脑浆炸裂的景象……
我瞧见果任法师这老东西淫贱的笑容,气得脑袋都快要炸掉了,当下回过头,朝着小妖她们喊,让她们原路撤回,吩咐完了之后,我状若疯虎,朝着前方冲去。
我一旦发怒,便是势不可挡,当头两个落叶傀儡被我鬼剑一阵乱刺,烟消云散,果任法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铁梨木做的法杖来,前头有鹰勾,不时冲上来与我交锋一番,弄些毒液灰粉洒出,与傍晚时的紧张,完全不同。
我自认为对付这个家伙,完全可以战而胜之,然而并不能够形成压倒性优势,这需要时间来慢慢累积,然而这个时候,从附近的树屋以及远处山坡上已经开始冒出了十来个人,纷纷朝着我这边跑。
我即使是再痛恨果任法师,也不会逞一时之勇,去跟他分个你死我活,当下也是急攻几剑之后,虚晃一招,跟着小妖她们离去的方向跑去。
我刚一走,便听到身后传来了果任气急败坏地声音:“还真的是个没胆鬼啊,软蛋,你怎么不继续了?”
我理都不理他,当下也是运起山阁老遗著中记载的神足通一脉,发足狂奔,朝着水潭处跑去。
我这边跑,果任便在我后边紧紧跟辍,大声招呼道:“追,他往西边跑了!”我跑了十几米,突然感觉到心头一阵慌乱,下意识地一偏头,便感觉到周身的炁场急剧变化,一阵灼热的风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边倏然穿过,我的耳根子几乎在一瞬间红了起来。
当瞧见前方一颗手臂粗的小树折倒,而一声轻微的“噗”隐隐传入我耳中,这时我才知道黑暗中,应该是藏匿得有枪手的。
国内禁枪,所以类似的枪击场面我遇见得也少,不过好在当初在集训营中也有过培训,当下也是呼唤正在紧紧跟随着果任寻找下手机会的肥虫子,前去将这暗中杀神给灭了,然后就地一滚,朝着前方的一个凹口处躲去。
果然,当我刚刚蹲身躲入那岩石凹口的时候,从三个角度,全部装得有消声器的火力点里射出了一连串的子弹,击打在了我的上方处,有的打在我上方的岩石处,碎石飞溅,有的甚至直接贴着我的额头处飞过,十分惊险。
这一阵枪击打得我冷汗直流,我可不是什么钢铁侠、超人之类的美国超级英雄,一样的肉体凡胎,一枪击中,照样完蛋这正是我所担心的,科技的力量是伟大的,缅甸是一个经常发生战乱的国度,北方各邦没事还要打一打,所以枪支管制并不严,有了这玩意,一个普通人照样都可以干倒我。
不过好在肥虫子够给力,那枪声差不多响了一分多钟之后,便相继熄火了,黑暗中我还能够听到有惨烈的叫声传过来。
我不知道肥虫子搞定那些潜伏的枪手没有,在枪声停止了十秒钟之后,在第三声惨呼响起来的那一刻,我崩紧的身子立刻弹起,朝着前方的斜坡处一阵猛跑。
我疾跑两步,刚才那种让人心悸的第六感并没有袭来,而我在做了两次无意义的规避躲闪之后,方才确定肥虫子已经将躲在暗处的枪手给搞定,于是径直大跨步,冲下了山坡,来到了刚才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陶罐草地前。
我看到小妖她们已经快达到了潭边,我们只要越过这一片区域,跳入潭中,便能够先躲闪一阵,再然后通过水道,或者旁边藤条枝叶遮蔽的区域离开。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当我冲进了陶罐林中的时候,刚刚追到坡顶的果任法师朝着前方大声喊道:“拦住他,布阵,施法!”我一愣,瞧见从前方的黑暗处奔来两个身影,一胖一瘦,正是先前巡逻两人,两人手中各自拿着一根招魂幡一般的东西,朝着我头上罩来。
我不与他们纠缠,转向往左,快速疾奔,然而没走几步,脚下又是一绊,整个人腾空而起,朝着前方的一个陶罐子摔去。
哐啷一声响,我重重地撞在了那个陶罐子上。
这玩意虽然看着坚固,但终究还是应声而碎了,后有追兵,我来不及多看,正准备以手撑地爬起来,突然左手的手腕处被一双小手猛然抓住,力道甚大,我竟然甩不开来。
第十八章 贴身搏击,头槌取牌
感觉到左手被制,我下意识地低头瞧了过去,但见这是一双精瘦油润的小手,指甲又尖又长,僵硬得像我老家那挂在灶房上面流油的腊肉,而这双小手的主人,竟然是一具不到两岁小孩的尸体,这尸体被用香料填充到肚子里,然后外表裹镀着一层金箔,金箔之上,纹绘得有神秘诡异的黑色符文,不停地流转着。
它整个身体佝偻着,散发着一种诡异的阴寒之气,让人直打寒颤。
我低头瞧,正好看见这婴尸将头抬起来,这是一张扭曲恐惧的脸,黑乎乎的看不太清楚,只瞧见眼眶空荡荡,里面有一窝子的尸油,以及几条肥嘟嘟的白色蛆虫,正在欢乐地蠕动着,庆祝重见天日。
我的左手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那陶罐子里滚出来的婴尸闻得空气,居然便又活了过来,双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腕,尖锐的指甲已经抓进了我的皮肤里面去,一股冰寒无比的阴气顺着伤口,混合在血液中,朝着我的心房涌去,而此物更是得寸进尺,张开嘴巴,朝着我的胳膊就咬了过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当下我也是焦急到了极点,也顾不得这东西是福婴,还是古曼童寄物,抬手便是一剑,对着这婴尸的额头刺入。这鬼物经过不知道多久时间的腌制,风干流油如腊肉,肉质坚韧而具有弹性,鬼剑刺入,先是朝着侧边一滑,来到了右眼眶处,这才穿颅而过。
对于类似阴灵来说,鬼剑便是一台强力高效的吸尘器,抵入头颅里面,剑身立刻疯狂地将其内里恶灵吸收,我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哀嚎,抓在我左手上面的那双小手也终于失去了力量,垂落下来。
我翻身而起,感觉到左手一阵刺痛,微微发麻,知道应该是中了尸毒。
所谓尸毒,便是腐烂的尸体里大量的剧毒病菌相互繁衍,再加上地穴之中的阴气蓄积,能够致命。
我不知道这尸毒发作是快是慢,瞧着我的左手发麻,开始失去知觉,而整个手臂都开始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心中也慌,立刻凝神聚气,用意识勾动肥虫子前来救驾。
我这边呼唤着肥虫子,身子也站了起来,四处一望,却见那一胖一瘦两个黑衣人摇动手中旗幡,口中发出鬼哭一般的声音,接着视线之内,一个又一个的陶罐盖子被掀开,从里面爬出了身上裹覆金箔,上面纹绘的符文像蚂蚁一般,不断游动着的婴尸来,一个、两个、三个……
举目而望,在这仅有月光和远处昏黄灯光照耀的黑地里,根本看不清数量,只见着密密麻麻地蠕动,那种场面,回想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
场中有尸臭与香料混合的怪异味道在四处飘扬,而陡然间出现的阴寒之地,给整个炎热的夜晚多了几分深入骨髓的冰寒,当我将视线收回来的时候,我的身边已经围上了十来头年龄大小不一的婴尸,油乎乎的嘴巴张开,洒落许多尸油,又黑又尖的牙齿几乎充斥在我的视野中,满满当当。
几乎是在我爬起来的瞬间,便有三头离我最近的婴尸腾空而起,口中发出尖利的嘤嘤啼叫声,朝着我扑来。
这东西被藏身于陶罐之中,香料填肚,金箔覆面,秘法炼制,密密麻麻,集中埋藏,不但诡异邪门,而且毒性剧烈,我感觉到头脑之中昏昏沉沉,有点像是以前高烧时的那种状况,当下也不敢再让这些婴尸临体,刷刷刷,有出了三剑,如毒龙探穴,剑法老道地扎入眉心之处。
然而因为我出剑实在太快,鬼剑来不及发挥功效,结果除了我最后刺中的那头魂销魄散之外,余者两头只是跌落在地,接着再次前冲,左右一个,抱在了我的大腿上。
虽然毒性上涌,然而我的心中却是更加冷静,眼见着这两头陶罐婴尸即将临体,鬼剑一个大旋转,将这两头婴尸的爪子给全部削断,不过我到底还是躲闪不及,被这一扑之下,再次后仰,跌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了破碎的陶罐上,感觉到一阵剧痛,头发湿透,知道是流了血。
猛虎还怕群狼,我这会儿算是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瞧见这两头婴尸张开尽是尸油的嘴巴,那乌黑的牙齿尖锐,朝着我的腿部咬来,顿时就是一阵恐惧,奋力往着旁边一滚,避开这一击,艰难地站起来,踉跄地朝着潭边跑去。
在我的身后,无数婴尸如蝗虫,朝着我奋力追来,左右皆是伏击,我只跑了十米不到,又被再次缠住,而正当我在这些小东西之中挥舞鬼剑,奋力还击之时,耳边传来了朵朵一声清脆的喊声:“陆左哥哥,我来助你!”
一身莹白的朵朵出现在了我的身旁,经过日喀则鬼妖婆婆的醍醐灌顶,以及这些日子以来不断地修炼,特别是我体内尸丹气息的调养,朵朵已经能够自主控制心中的暴戾,此刻脸上虽然尽是青黛之色,不时有蚯蚓一般的血管鼓起,然而她却还能神志清晰。
当下她张开双手,一股浩大磅礴的佛光从体内生成,五光十色,圆润等弧,将场中照得透亮,色彩迷离,宛若天国一般,朵朵张开檀口,轻轻念喝道:“唵、嘛、呢、叭、咪、吽!”
此言一出,空间中立刻沟通天地,一股异常丰富、奥妙无穷、至高无上的气息自虚无处传递而来,它蕴藏了宇宙中的大能力、大智慧、大慈悲,宛若佛陀降世,横空而生。
朵朵的个性向来平淡,早先打架都会哭鼻子,此后也一直不怎么显露身手,让我并不能够知晓她从鬼妖婆婆那儿,到底学了什么本事。然而此刻瞧见了我这番狼狈模样,这小萝莉也终于发威了,展露出了让我惊喜莫名的实力来。
不愧是鬼妖之身,昔日妖师鲲鹏入得佛门,而今朵朵真言也是深得佛韵三味,一招即出,整个潭边偌大的草地之上,立刻展露出了恢宏而庞大的佛陀气息来,那些至邪至阴的陶罐婴尸哪里见过这这种场面,稍微强壮些的纷纷后退,而有的刚刚才生成阴灵之体,那意识便被那佛光度化,直接消散不见了。
僧侣厉害,善于假物,这般恐怖的愿力并非朵朵所为,她仅仅只是做了一个沟通的作用,有的老和尚一辈子吃斋念佛,心极虔诚,也能有此功效,此乃信仰,却并不能持续多久,朵朵一招接引,旁边婴尸纷纷闪避,而她则拉着我的手,朝着潭边跑去。
那些从陶罐子里爬出来的婴尸给佛光吓到,停滞不前,然而使用招魂幡驱赶这些鬼物的胖瘦二人却并不恐惧,早已经抄了我的后路,而在我来的方向,果任法师带着十来个衣着各异的人纷呈而来,将我给隐隐围住。
他冲下坡来时,正好看见朵朵展露出这一手,不由得高声大叫道:“摩哩?这里居然有一个摩哩,天啊,我要她,活捉她!”
后路被堵,当下我也是强行压下那钻入心肺的尸毒,一个箭步斜出,倏然冲到了那个瘦子面前,这个家伙一脸错乱纵横的刀疤,此刻也有些慌乱,手中那两米长的幡子抖动如大枪,挺身朝我心口刺来。
我脚下踏着迷踪步,晃过这透体一击,双手抓住招魂幡的这一端,用劲一抽,那人便朝着我这边飞来。到底是百战之地,这瘦子即使失去平衡,也仍旧保持狠辣的作风,手上陡然间多了一把土制的尖刀,半尺长,朝着我的心窝捅来。
我后退一步,捉住他的手腕,凌空抡起之后就地一摔,很轻松地将这个绝对不超过一百斤的瘦子,给砸在了旁边的一个陶罐上,哐啷一声响,那瘦子发出撕心裂肺的狼嚎声,手中的招魂幡往天空一扔,大声诅咒着,因为说的是缅甸语,我听得不是很懂,然而周边那些本来还有些怯怯的婴尸顿时就是一阵喧哗,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瞧见这场景,我心道不好,这胖瘦二人应该是负责照看祈愿这一片婴尸地的“园丁”,身上自有秘法,能够刺激那些毫无心智可言的婴尸奋不顾身,当下也是顾不得许多,鬼剑一挥,将他喉咙割破,腥臭的鲜血飚射,隐没在了浓重的尸臭之中。
解决完这瘦子之后,我与朵朵趁着这些婴尸还残留着一点儿畏惧,返身便跑,眼瞧着离那潭边不远,这时从我的右侧突然又传来一阵风声,我的鬼剑下意识地挥去,铛的一声响,黑夜中火花溅出,巨大的力道往我的手上传导而来,我的鬼剑下意识地往回收,人便被一道黑影给扑到在草地上。
我连续翻了好几个滚,朵朵在旁边叫了一声“陆左哥哥”,立即被许多奋起的婴尸给淹没住,混乱之中,我的右手被砸了好几下,鬼剑跌落,当世界的一切都停止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一张狰狞的脸孔,喷着潮湿而腥臭的气息朝我喊道:“小子,我说过,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这一回,我要亲手宰了你!”
他说得咬牙切齿,身上浓重的黑雾已经将他给笼罩得不似活人,我四肢被制,此刻却也冷笑道:“未必!”
言罢,我给了他一个头锥,然后用牙齿,将他胸口的佛牌扯断。
第十九章 狗血剧情,历史重现
果任胸口处的黑色佛牌如同小孩儿手掌一般大小,用朱砂染红的粗麻绳捆制,我伸头咬住,猛力一拽,那绳子末端受不住力,崩然断裂,而我也挣脱出手,将那佛牌给紧紧抓在右手上,上面有一种诡异的力量在左冲右突,那气息与祥和宁静的佛陀之力有些类似,然而更加激进、更加邪门一些。
我手握着黑色佛牌,冰冰凉凉,竟然能够压制住我胳膊伤口处的尸毒,昏昏沉沉的脑袋为之一清。
果任法师佛牌被夺,脸色倏然一变,伸手来夺,我微微撇开,屈膝拱起,朝着这个家伙的下身一顶,然后全身游鱼一般扭动,逃脱了这个家伙的掌控,意念沟通,潜伏在果任体内的蛊毒立刻与我热烈呼应,浑身黑雾缭绕的果任法师“啊”的一声惨叫,浑身的黑雾暴涨一倍,挥掌朝着我猛拍而来。
“你这可恶的家伙,快解除我体内的降头,要不然,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果任法师利用灌注于身上的强体自降之术,以毒攻毒,暂且压制住了这体内蛊毒的发作,瞧见我爬将起来,低头去找鬼剑,便伸出手中的铁梨木法杖,朝我捅来。
我躲开他的这一击,发现鬼剑已经被淹没在拥挤上来的婴尸群中,当下也是一声大喝,九字真言念出,伸手一招,意念凝聚蔓延,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那跟随我接近一年的鬼剑居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鸣叫,从混乱的尸群中弹出,朝着我的手中跌落而来。
佛牌换左手,右手则紧紧抓着鬼剑麻绳缠绕的剑柄,我的心中一阵激动,这莫不是人剑合一的前奏吧?
这惊喜让我短暂忘记了肥虫子迟迟未归的不快,当下也是积聚小腹之中的气息,一面压制尸毒蔓延心肺,一面流转至鬼剑之上,劲气注入,鬼剑陡然涨了一倍有余,化作了名副其实的大剑。我陆左学剑,时间不长,那精妙绝伦的剑技离我遥远,然而这般杀场之上的大开大阖,却甚合心意,当下也是将情绪攀起,鬼剑一转,划出一个大圈,逼退汹涌而上的婴尸,然后朝着果任法师冲去。
瞧见手持黑色鬼剑的我陡然间意气风发,势不可挡,果任法师也不敢迎上来硬拼,朝着旁边退开,不过手中那铁梨木法杖不时飞出些许粉末,意图下降于我。
我并不是要跟这个穷途末路、必死无疑的家伙拼命,见他让开道路,当下便也不作计较,一边挥舞着鬼剑逼开围攻上前来的陶罐婴尸,一边夺路而走。
说句不客气的话,除了与我相当的果任法师之外,山谷之内并没有出现能够力压全场的高手,手持变异鬼剑的我与朵朵一左一右,往前冲击,竟有些势不可挡的风范,那些婴尸倒也不怕死,纷纷飞扑而来,被那鬼剑轰的一阵扫,轻则跌飞一边,重则一剑两段,命丧当场。
然而我再厉害,也挡不住成百上千的婴尸横空扑来,这些小东西大部分都是不满周岁而死,本来纯净的心灵被阴风洗涤,最容易变质,一旦邪恶歹毒起来,绝对是让人头皮发麻,很快我又陷入了寸步难行的苦战之中,几乎每挪一步,都会有两三头婴尸死去,而又有数十头婴尸涌上来,将我和朵朵给团团围住。
即将被这些种在地里面的婴尸狂潮给淹没的时候,久唤不来的肥虫子终于驾到了。
这家伙并不是一个人前来,它是被虎皮猫大人给救过来的,身处于肥母鸡精钢一般的利爪之下的它,与三转刚出现时的造型一模一样,疯狂挣扎着,身上那十来双眼睛不断地扩张和收缩,发射出五光十色的光芒来,将大半个空间都给照耀得变幻迷离。
肥母鸡倒是有老大风范,一边用坚硬的鸟喙啄动这不听话的小东西,一边朝着我大声吩咐:“小毒物,我记得你镇压山峦十二法门里面有一段镇压蛊毒的口诀,可曾还记得?”
我这法门曾经向虎皮猫大人请教过,它也能够知晓一些,而我自然是烂熟于胸,知道它说的是育蛊中小功德汤的熬药法诀,当下一阵念诵,然后配合着九字真言中内狮子印和金刚萨埵降魔咒,一起快速喝念而出,肥虫子当时便是一震,浑身那恐怖的光芒一顿收敛,暗金色皮肤上面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虎皮猫大人感应极灵敏,当下也是松开爪子,放肥虫子放到了我的头顶,那小东西振翅扇动,一股无形的气势陡然生出,然后朝着两边绽放。
苗疆蛊毒,盛名曾经威震南中国,乃至整个东南亚,而作为其中王者,三转过后的本命金蚕蛊,它的这气势或许没有朵朵刚才的那一招佛光普照来得底蕴深厚,然后却让所有往前冲击的婴尸都停下了脚步,僵直当场,没有一个动弹,而就在这倏然间的宁静中,一个痛苦的叫声响彻山谷:“啊……”
就在肥虫子钻入我体内排解尸毒,而我带着朵朵和虎皮猫大人离去的时候,一直嚣张到了极点的果仁法师终于扛不住体内爆炸性的蛊毒喷发,跪倒在了地上。
肥虫子也是恨他胆敢染指雪瑞的龌龊行为,于是将二十四日子时和午时发作的痛苦给他全部叠加,催速爆发出来这在原来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所谓蛊毒,它不是毒药,而是一种细微的小生物,必须要有一段培养发育的时间,循序渐进才行,然而如此快速,这也是三转之后的肥虫子才能催发。
我曾经拿二十四日子午断肠蛊爆发的痛苦,用分娩来比喻,那么此刻果仁法师所面临的痛苦,便相当于同时生出了近五十个小孩是同时哦,这……呃,反正果仁法师像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孩子,在地上翻来滚去,放声地哭嚎着。
没有人嘲笑这个地位尊崇的降头师,因为他们都感受到了未知的恐惧,在几秒钟之后,浑身黑雾缭绕的果任法师整个人瘫软在地,身体宛若燃烧过后的蜡烛一般柔软,不多时,这个让我恨得牙齿痒痒的奥斯卡影帝肚子突然噗的一声炸开,散落出一大篷花花绿绿的虫子来。
这些虫子奇形怪状,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果仁的整个身体,在他的嘴巴、鼻孔以及眼睛处钻来钻去,直至此刻,这位著名降头师依然还有意识,他不甘地仰天大叫着,说怎么会,我还有好多手段都没有使出来呢,你赶紧将我身上这降头解开,我们再斗一场!
然而我哪里还有时间理会整个天真的家伙,几步冲到潭水边,小妖背着浑身虚弱的雪瑞,在此等待了许久,见我过来,问我是拼是跑?
这黑漆漆的夜里,敌人不知多少,光那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婴尸,倘若再次恢复过来,只怕我们也扛不住,而且要是那个行脚僧达图上师折回,我对付起来也有些困难。此行前来,为的就是解救雪瑞,而此刻雪瑞急需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救治,我还是见好就收。
如此思虑,我抚摸起怀中天吴珠,说走,我们先撤。
潜入水中之后,我们往东行走一截路,忽觉身后潭水浑浊,才发现那些婴尸已经脱离了肥虫子的震慑,再次追了上来,有的直接跳入水里。我瞧不作声地从边角的黑暗处爬出水面,借着岩壁上垂落的藤条树枝遮掩,离开了那深潭。
刚刚走开几步,便听到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水花腾空四溅,要不是天吴珠作用没消,只怕我就要被洒个落汤鸡了。我扭过头来,火光中,看见十来个衣着不一的男女站在了潭边,有两个壮汉端着自动步枪,在朝潭水里面死命扫射,也有人悲愤地嚷嚷着,似乎在为果任法师的陨落而悲伤。
我藏身的这个地方隐秘,他们一时间还没有发现,而开启遁世环之后的我也没有给婴尸盯上,那些陶罐中养育的黑巫尸灵暂时失去了目标,正在潭水里面扑腾着,密密麻麻,挤满了潭面。
瞧着那些火力凶猛的家伙,一点儿也不顾忌影响,我心中有些跃跃欲试,倘若把肥虫子驱出,给这些家伙都种上蛊毒,岂不妙哉?
然而这个念头一说出,虎皮猫大人就否定了:“肥肥现在心性很混乱,倘若造就太多杀孽,只怕大人我也治不住,你确定要这么做?”想到肥虫子刚才那狰狞模样,我叹了一口气,然后遗憾地说道:“得,其实弄死果任那个大奸似忠的演技派,我已经心满意足了,那我们回去吧!”
说罢我扶着雪瑞,按着原路,悄然离开,朝着山谷外走去。
悬崖攀爬,其实颇为不易,更何况是还带着雪瑞这个浑身无力的萌妹子,出了山谷之后,我并没有进山的道路走,因为此时的我尸毒方消,而且又战得浑身酸然,一身是伤,害怕撞上那个马来西亚的行脚僧人,自投罗网,于是让小妖故布疑阵,在山里面绕了几圈,然后找到一处背风的凹口处,停了下来。
将雪瑞小心放在一片干草地上面,瞧见她脸色红润迷离,我问她雪瑞你怎么了?
雪瑞紧紧咬着嘴唇,一双明亮得宛若星空的眼睛里仿佛要滴出水来,声音儿发颤:“陆左哥,那老家伙好像给我下了药,啊……”
她忍不住呻吟起来,那一声,荡人心魄,无比销魂。
第二十章 山中静候
雪瑞的这一声轻呼,差点儿把我的魂儿都给喊了出来。
人们都说第一印象对人的影响会很大,我便是如此,一直以来,我都把雪瑞当作小妹妹,每次想起她,脑海里都会浮现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子时,那个豆芽菜儿一般的可怜模样。然而直到此刻,我才发现当年那个柔弱的小女孩子已经长大了,她有着美丽绽放的身体,以及足够成熟的思想。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虽然稚嫩,但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鲜花盛开。
我从未有想到过雪瑞会喊这么妩媚的娇嗔来,心魂荡漾,不由得热血冲头,脸红脖赤,不过我到底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倒也能够克制住这种动物性的本能,蹲身下来,问她情况还好吧?雪瑞闭着眼睛,雪脖微红,娇喘连连,红唇之中,含糊不清地说道:“果任那个老家伙,刚才往我鼻间抹了点红色药粉,我闻到了寄生蟹和乌蝇液的味道,他……”
听到雪瑞的这话儿,我顿时就火冒三丈,果任这个老不修,做的事情还真的是下作无比啊身为养蛊人的我自然知晓,这寄生蟹壮阳,激发女性情欲,而乌蝇身上提炼出来的液体分泌物,则是一种神经系统兴奋剂,它还有另一个大名鼎鼎的称呼,那就是西班牙苍蝇水。
对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女,使用这种东西,我恨不得回返过头去,将果任那个老王八蛋给碾碎踩烂,烧成灰灰。
不过那家伙想来已经蛊毒爆发而亡了,我也不再去想,瞧着雪瑞不断地扭动身体,口鼻咻咻,散发出清新好闻的少女气味来,脸红得像蒙上了一层红布,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说雪瑞,那你现在感觉好一点没有?
雪瑞细长雪白的双腿紧紧夹着,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声音似哭了一般:“不知道,我好热啊,我好渴啊,陆左哥,怎么办啊?”
听到雪瑞这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哭声,我的心神晃动,难为情地瞧了一下旁边,朵朵将手指放嘴里,一连无辜地看,虎皮猫大人将翅膀捂住脸,然后透过羽毛间隙,贼眉鼠眼地望来;至于小妖,这小狐媚子则将脸拉得老长,瞧见我望她,不由得气咻咻地骂道:“看什么看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和朵朵是电灯泡,是拖油瓶了?你要说是,我们走便是……”
我当下也被说得老脸一红,结巴地说哪、哪有?
小妖越说越气,叉着腰,指着我的鼻子就骂道:“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也是!你那混蛋心思一出来,就厚起了脸皮来当借口,明明小肥肥就能把那药性解掉,你偏偏当作不知道,你是当我们傻,还是你真傻啊?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刚刚被雪瑞无意识地撩拨了几下,素了好久的我一下子就有些把持不住了,脑子也几乎停止了运转,直到小妖说了这句话,真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这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也想到了肥虫子的妙处来这小家伙活血化淤,销毒排油那可是一等一的好手,些许春药水,对于肥虫子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思维走出死胡同的我也顾不得反驳小妖的嘲讽,连忙沟通正在我体内清除尸毒的肥虫子,将这肉乎乎的小虫儿唤出来,然后指着神志不清、美目迷离的雪瑞说道:“咳咳,快去!”
肥虫子刚才差点暴走,此刻也回过神来了,讨好地在我脸上蹭了蹭,摇头晃脑,当我瞪它的时候,才落在雪瑞的……酥胸上这小家伙倒也是随杂毛小道,顺着雪瑞领口处的乳沟往下爬,不知道往哪儿走去,过了几秒钟,我看见一脸春色的雪瑞闷哼了一声,蕴含秋水的双眼紧紧闭了上来,弯翘的睫毛抖动,才知道肥虫子已经进入了她的体内。
瞧着雪瑞那精致漂亮的小脸终于恢复了瓷器一般的洁白莹润,我知道肥虫子已经在起作用了,于是全身都放松下来,从随身背包里面取出一件衣服,小心地垫在她的头顶,然后俯身察看着那紧紧贴合在雪瑞头部之上的龟甲。
这玩艺外表像是一个帽子,里面则有血肉,伸出红色细线,直接深入雪瑞的脑部去,瞧见那细密的肉触,我的心中发麻,转过头来看了虎皮猫大人一眼,说大人,这是什么,你可有法子破解?
虎皮猫大人装作纯洁地捂了半天脸,见我没有按照狗血的剧本出演,便下意识地骂了一声,唉声叹气,直说错过了一场好戏,听得我问起,立刻转为正经模式,走上前来观察,不时用鸟喙敲击一下,试探雪瑞的反应。
不过当它瞧见雪瑞皱着眉头呼痛的时候,也就停止了试探,沉吟道:“东南亚地处热带,潮湿瘴热,而且这里的原始土著又极端崇尚蒙昧的巫法,经常用人体来作试验,诞生了许多让人恐惧的邪法,闻所未闻,也无解。不过我瞧见这龟甲已经寄生在了雪瑞的头上,贸然取下来,对她的伤害定然十分大,我们还需要小心研究再说!”
大人擅长奇门遁甲、炼丹制药之术,虽然旁类及通一些南洋降头,但是太过于生僻的,也并不是全能全知,倒是我们两个在这边商量,旁边的小妖插了句嘴,说相传唐朝三藏法师到印度天竺国拜佛取经回国时,路过安南境内的通天河,也就是流入暹逻的湄江河上游,为乌龟精化渡船至半途时潜入河底,想害死唐僧,后唐僧虽不死,但所求的经书都沉入了河底,幸得徒弟入水捞起,但仅取回一部份大乘的“经”,另部份小乘的“谶”,则被水流入暹逻,为暹人献与暹僧皇。
她见我们都瞧过来,顿了一顿,然后沉声说道:“此谶则为现如今支撑降头术最重要的理论基础,而当日那乌龟精之所以害唐僧,是因为谶上曾有一法,唤作龟甲封神术……”
虎皮猫大人摇摇头,说三藏西行取经,确有其事,然而这乌龟精坏经文之事,恐为后人编造。
小妖说也许,不过这龟甲封神术,却应该就是雪瑞头上这个,那个叫做达图的行脚僧人竟然懂传闻中的小乘圣典,谶上术法,定是个厉害角色,陆左恐怕不是他对手,我们加起来一起,只怕也不行。
听得小妖说起这长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语,虎皮猫大人不服气,嘴硬地说就那傻波伊,当年我就曾隔空与他有过精神碰撞,不过如此,这样的家伙,要是大人我当年的时候,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它牛皮吹得震天响,小妖直接一句话塞给它:“那是当年,你现在在人家眼里,还不够一盘菜!”
“你……”虎皮猫大人勃然大怒,正想说些找场子的话语,想想自己此刻痴肥的身子,不由也丧了气,摇头叹了一回英雄气短,然后问小妖,说你个小丫头,懂得倒蛮多,你以前混哪儿的?
小妖没好气地反问,说老讲自己以前多么威风,我也想问你以前干啥的呢?
话说到这,两人互瞪一眼,哼哼哼,然后回过头去,而雪瑞则一声叹息,幽幽醒了过来。
瞧得雪瑞醒转,我从随身行囊里拿出水壶,放到她的唇边,这小丫头倒也不客气,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半,这才仰起头来,说不要了,我见她恢复了正常之色,问好一点儿没有,雪瑞脸红红的,点点头,说好多了。
果任法师的歹毒之处在于,被下过药的人虽然极度渴望,但是自己却还是有所意识的,也能够清楚地明了事情的经过,所以刚才雪瑞也明白自己的妩媚之处,回想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面红耳燥。
为了缓解我们之间的尴尬,我让朵朵将雪瑞扶坐而起,然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她怎么就这么轻松地落入了敌人的掌控了呢?
雪瑞一脸悔意,她说当日确定郭佳宾和钟水月寄住在坦达村果任法师处时,她几次上门无果,请求军政府也没有回音,于是想请自己的师父蚩丽妹出面,只是她担心那两个贱人趁机离开,逃无影踪,而知道寨黎苗村位置的除了她,就只有精神崩溃的崔晓萱,没有办法,得知青虫惑可以离担此重任之后,放它离去,没曾想才过几天,她父亲便出了事,而她去追赶的过程中,被一个古怪的光头僧人出重手擒获,然后被限制了一身修为……
“你的那只吉娃娃呢?”雪瑞身边有一头巴掌大的小狗儿,咒灵娃娃出身,后来被她师父蚩丽妹用大法力塑形,化作了吉娃娃,这回却没见它,听得我提起,雪瑞神色黯淡,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小吉给那臭光头给度化了……”
光头佬达图居然有这么厉害?是啦是啦,也只有这么强悍之人,方能跨越千里给我标识印记,见到麒麟胎而不强取,我心中悲叹,为何我遇见的敌人,都是这种变态啊,怎么没有几个可以让我秒杀的家伙?
瞧见雪瑞哭得稀里哗啦,我也无奈,只有好声安慰她一会儿,然后摸出手机,发现居然有信号了。
这可真的是一个奇迹,当下我也立刻拨打吴武伦的电话,告知他山谷的方位和事情的经过,特意嘱咐,说要带上高手和军队,不然一样抓瞎。吴武伦答应立马去办,我便不再担心,给顾老板他们报了平安,便在山里待到天明。
次日凌晨,我才带着诸人偷偷摸回城中酒店,还没有歇口气,便来了十几个制服,为首的一个正是上次跟着吴武伦的小弟,面色不善地告诉我,武伦主任要见我。
第二十一章 问责
当时我刚刚将雪瑞安顿歇下,然后找到顾老板来商议事情,还没有说两句呢,这个黄脸小子就突然闯入,带着一伙人,气势汹汹,说吴武伦要见我。
我自然不肯,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往后一靠,眯着眼睛,盯着这个满脸锐利和不善的黄脸小子,悠然说道:“吴武伦倘若想要见我,他自然会过来,我又不是犯人,他这般相邀,我才懒得理会他呢。我昨天忙碌了一夜,困倦得要死,还有没有什么事情,倘若没有,那我就不送了,请吧!”
这个身着黑色制服的黄脸小子见我并不配合,不由得着了急,一脸怒意,用并不流畅的中文大声说道:“我师兄他现在正给你擦屁股呢,哪里还有时间专门过来请你?你去不去?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昨天在埃洛地山谷里面杀了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拘你回去?”
听得他这般强硬的话语,我不由得也怒上心头,一掌拍在那钢化玻璃的茶几上,哐啷一声,质地坚硬如钢的玻璃给我震垮,化作一地玻璃碎末。
我不管这些,霍然而起,指着这家伙的鼻子,破口就骂:“操你大爷,你敢跟我这么说话?我们的人来你们这里投资、做生意,给你们增加税收、就业压力和发展经济,结果不但财产得不到保护,就连人身安全都不能够保证,今天被人下降,明天被人掳走,报案之后,要么就是没有消息,要么就是无能为力,无能你妹啊?”
瞧见这人脸色一阵青,我越想越气:“收那么多的税,你他妈的连这个都保证不了,你都不脸红?你知道么,要不是我自己赶过来,李老板已经死了,雪瑞也给果任那老狗杀害了,看看你们这帮蛀虫,都做了什么,有种去抓达图啊,有种将果任的余党肃清啊,你怕他们啊,不怕我?老子单枪匹马就敢在他们那个破山谷杀几个来回,信不信我现在就让这几个街区没有一个活人?敢跟我横,妈的,你什么单位的?”
雪瑞昨夜差一点儿就受辱了,以她那刚烈的性子,我还真的怕出什么事情,而这一切,都是军政府懦弱无能造成的结果,我心里面早就窝着一肚子的气,而吴武伦这个小师弟仗着自己有些本事,心高气傲,竟然对我耍起了官僚作风,让我顿时就气炸了。
出身于社会底层的我又不是没有见过浑得,当下也是直言不讳地出口顶撞,用愤怒如刀的眼神死死瞪着这家伙。听得我的话,黄脸小子也爆了,咬牙大叫道:“你这恶棍,你他妈敢?”
我这一通臭骂出了口,心中爽利,情绪倒也稍微能控制了一些,也不吵了,只是抱着胳膊冷笑,说你想看看么?你是不相信我的手段呢,还是这几千上万号人的性命,你都觉得不重要,准备拿来当作你的赌注?年轻人,你赌的起么?反正我赌得起,就你们这垃圾办事效率,我搞完事之后,吃顿晚饭再走,你们也抓不到我!
我和他这般剑拔弩张地对峙,旁边终于有了一个老成些的人前来圆场,拱手赔笑道:“陆先生,陆先生,别开玩笑了,瓦谦这个人性子直,说话难免冲了点,您见谅,您见谅。是这样的,武伦主任他刚从埃洛地山谷回来,这个时候正在跟上面汇报情况,所以暂时来不了。昨夜的事情你最是清楚,所以想找你来了解一下情况,并没有别的意思……”
这个中年人年纪约四五十岁了,修为虽然不高,但是一脸精明,显然是个油滑之人。
他这话中听,不过我还是没有松口,指着门口围着的这一堆人说道:“请我,需要找这么多人来么?这是什么意思?”
中年人倒也机灵,说这些人是带过来保护宾馆里的其他人,防止果任的余孽,再次过来骚扰。
我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儿,指着面前这个黄脸小子说道:“那好,他带着人留在这里帮我照看雪瑞,你领我去见武伦法师。”
听得我的安排,那个名唤瓦谦的黄脸小子不乐意,说他到这儿来的任务是带我回去,可不是过来当保镖的。他这般说,我便懒得理了,说那我不管,我不走了。我在沙发上安坐,中年男人则拉着瓦谦到一旁商量,我不管,与顾老板商量,让他带着李家湖夫妇撤回香港去的事宜。
过了几分钟,瓦谦冷着脸走过来,说好,我在这里给你看护雪瑞小姐,你去见我师兄吧。
见到这小子服了软,我的这一口恶气也总算是消了些,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给我看好点,如果雪瑞再出什么事情,我会……杀了你!”
这话说完,我不管他愤怒的表情,站起来,跟着那个中年男人走出门外去。
我能够感受到有一股杀气在后方,死死地锁定着我,不过我并不在乎,像黄脸小子这种人,学得一身本事,初出茅庐,自以为天老大地老二,傲气凛然,我倘若跟他服一个软,他定然就会骑到我的头上来,拉翔拉尿,我只有摆出更加桀骜不驯的姿态,他才会对我重视一些。
因为还是不放心这些家伙,我将虎皮猫大人和小妖也留在了房内,贴身保护雪瑞。
这些撇下不谈,我们所住的酒店就在市中心,离吴武伦所在的单位并不算远,不多时,我们就来到了一处并不算醒目的建筑前面来,在中年男人的一路指引下,我被带到了一间宽敞的院子里,这院子四周防卫森严,围墙上布得有铁丝网,四角都有瞭望楼,上面荷枪实弹的士兵,两人一组,四处巡望。
瞧见这戒备,我不由得跟那个中年人开玩笑,说这不会真的是鸿门宴的节奏吧?
我这个笑话应景,不过显然这人虽然能说中文,并不懂这里面的典故,只是笑笑。走进院子,只见正中有一个布袋,里面传出凄厉的哀嚎声,声声入耳,让人毛骨悚然。
我回过头来,问他这是什么意思,杀鸡儆猴?
中年人依旧不懂,摇摇头,不过这个时候我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倒不是杀鸡儆猴,只是一个人证罢了!”我回过头来,却是一脸倦容的吴武伦走了过来,他挥挥手,旁边自有小弟走到场院中间,然后解开那布袋上面的绳子,抄底一倒,滚出一个人来。
这人浑身皆有密密麻麻、蠕动翻滚的黑色虫子,胸口和皮肤几乎变成了蜂巢,到处都是黑乎乎的孔洞,流着黏乎乎的红黑色脓水,浑身都散发着刺鼻的刺激性气味,好像屠宰场处理下水的垃圾堆,而就是这样一个场景,这人还能中气十足地嚎叫着,显示出了他过人一等的体格和修为。
瞧着地上这个如同烂泥一般的仰光地区顶尖降头师,我有些惊奇,说这家伙怎么还没死?
吴武伦的整个脸儿都黑了,说这不就是你成心弄的吗?
我一脸无辜,说他们当时有枪,我没有多留,跑到山里面躲了一晚,凌晨刚回来,哪里晓得这个?
吴武伦指着一双眼珠都没有了、形如恶鬼的果任法师,说我们昨天赶到地方的时候,整个山谷都没有人了,只有几具尸体和焚烧殆尽的建筑,以及他。当时他被几条恶狗给围着,要不是这般嘶叫,只怕就给那狗给吃了我们抓到了那狗,也是被下过降的,凶猛精悍,吃人肉没有一点儿问题的。
我皱着眉头,说那你们没有见到婴儿的尸体,裹着金箔的那种,还有好多埋在地里面的陶罐?
吴武伦摇头又点头,说破陶罐是见到几个,那水潭附近的草地上有上千个坑,也瞧见了,不过你说的,我倒是真没有瞧见。吴武伦的话说得我一阵头痛,对方到底是什么想法,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便将婴尸给转移走了,却留下身中蛊毒的果任法师在这儿是打算让我来救治他么?
我这边刚刚念及,吴武伦便开了口,说陆左,你能够救他,对吧?
我迎上吴武伦的目光,微微眯上眼,轻声说道:“吴武伦,你不会是要我救这个人渣吧?”
吴武伦点头说是,说即使果任有参与谋杀李家湖先生、以及绑架李雪瑞小姐的嫌疑,但是这些都需要呈交上面,由法庭来判决,陆左,你昨天的行为让我很为难,你知道么,有人已经去我上司的上司那儿告状了,说你作为一个外国人,在我们这儿胡作非为,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在藐视军政府的权威,以及法律的尊严……
我听吴武伦这般说着,脸上更加的冷淡了,说那人是谁?
吴武伦不答,只是说果任法师在仰光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自然有他的圈子和交际,重要的是你的身份,并不适合在我们这里办事,更加不能授人以柄,不然,即使是我,也很难保你……
吴武伦的声音越来越小,而我则逼视着他的眼睛,大声质问道:“你是要我现在就救活他么?你知道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在昨天夜里,对雪瑞作了些什么事情么?”
面对着我恶劣的态度,吴武伦脸色也变了,肃然说道:“陆左,我只是提醒你,这是在缅甸!”
我哈哈一笑,摊开双手说道:“好吧,等那个魔罗成长起来,祸害缅甸百姓的时候,你可别来找我!”
“什么,魔罗?”吴武伦的脸色倏然一变,紧紧抓着我的手说道。
我点头:“是的,魔罗!”
第二十二章 贼心不死,同归于尽 为@ 欣怡BCN 以及感恩节加更
大论云:秦言能夺命,死魔实能夺命,余者能作夺命因缘,亦能夺智慧命,是故名杀者。又翻为障,能为修道作障碍故;或言恶者,多爱欲故。垂裕云:能杀害出世善根。第六天上,别有魔罗所居天,他化天摄,魔名波旬。
此魔罗乃佛祖悉达多修行之时的大敌,又唤作“第六天魔王”,神话传说中的魔物,缅甸信佛,乃万塔之国,吴武伦此番人等,或多或少皆与佛教牵连,无论大乘小乘,这典故也都是知晓的,所以闻得这名字,才会勃然变色。
他打量了一番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会牵扯到这魔物?”
我望着地上那个还在哀嚎着的果任法师,严肃地说道:“武伦,你或许刚刚接手这件案子,并不知情,我在这里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整个案件最开始的原因,就是郭佳宾的妻子崔晓萱肚子里面,所怀着的孩子。我不知道整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告诉你,这最后的结果,也是崔晓萱生下了一个三头六臂的鬼物,它便是魔罗!”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鬼物已经被钟水月和郭佳宾给控制住了你可以回想一下阿耐刚亭勒刚出生时的那种恐怖,再想一想,如果那魔罗得到一定时间的发育,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我的话说完,吴武伦的脸完全就已经黑了,如那锅底。
他沉默了好久,然后问道:“你确定?”
我严肃地点了点头,说现在已经不是一笔钱,一桩生意或者一笔仇恨的事情了,而是人类跟异类的战争,缅甸是你的国土,与我无关,但是那些即将要死去的人,他们是无辜的,上天有好生之德,说实话,我不愿任何人,死于这次危难。
瞧我说得恳切,吴武伦又沉思了半分钟,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好,我立刻去向上面汇报,并且给予你尽可能方便的行事权利,当然,这一切都要在不伤及政府的根本利益为前提,你同意么?我点头,说好,然后用下巴点了点院子里的果任法师,说这位已经是千疮百孔了,伤势非人力所能及,而我当时真的是在自卫,并不是过错方,所以……
吴武伦扬眉,不屑地说道:“什么狗屁顶尖降头师,自吹自擂的家伙,弄成了这副模样,真丢脸。我们的人已经在之前审过他了,一会儿让人给他一个痛快吧;我去汇报了,至于陆左你,留在这边做一个笔录,我去去就来。”
有着魔罗这个共同的恐怖敌人,吴武伦显得十分急切,原本还准备兴师问罪,而到了此刻,却对果任这个家伙弃之不管,匆匆离去。
世间没有绝对的黑与白,吴武伦这种务实的态度我也不会用喜恶来作评价,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我并没有与那个中年男人一起去做笔录,而是缓步走到了果任法师的面前来。
作为对手,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一种感应,也许是我体内肥虫子的气息让这些享受盛宴的黑色虫子产生了恐惧,停止不动,所以当我走到果任法师面前一米处时,他抬起了头,朝着我的这个方向看来,烂成一片的嘴唇轻轻颤动,吐出了十来条细长若蚯蚓的虫子,然后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陆左,你来了?”
我站定,瞧着面前这一堆烂肉,缓缓说道:“是的,我来了。”
知道是我在这儿,他如释重负一般地松了一口气,叹息道:“我果任一生纵横,威加仰光,惨死在我手下的降头师大者一十二,小者无数,却不曾想我竟然也死于降头术,真的是善泳者溺于水啊。我熬到现在,就想亲口问一下你,你给我下的,到底是什么降头?”
我瞧着这个如同腐尸一般的降头师,缚手而立,傲然说道:“降中飞头,蛊中金蚕,这世间无人可解,好叫你晓得我来自中国苗疆,沿袭的是苗蛊三十六峒清水江流的敦寨苗蛊一脉,这本命……”
我正夸赞着自家传承,突然心中一动,后退一步,手结外缚印,口中高喝道:“解!”
此言一出,体内金蚕蛊立刻爆发出巨大的金色光芒,将我给紧紧笼罩,而与此同时,果任则桀桀地厉声笑道:“能与你同死,其幸甚也!”
在这尖利的叫声中,他体内有一颗术法的种子生根发芽,迅速膨胀而出,然后将这一堆烂肉给撑开,迅速朝着四周爆裂而出轰!
数不胜数的烂肉和蛊虫以果任为中心,朝着四周炸开,巨大的冲击波将我给往身后连推了四五米,我浑身金光闪现,肥虫子将我的周围几米撑出了一个坚固不可破的气场护罩来。
那血肉簌簌而射,却伤及不了我分毫,然而旁人却没有那么幸运,刚才过去解开绳子那个工作人员,整个人都给射成了筛子,而我身后那个准备带我去做笔录的中年男人,因为有我阻挡,并未受伤,只是脸给吓得灰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
除此之外,场院中的青石板上出现了一个直径两米有余的大坑,周边的建筑都有受损,伤害不一。
这沉闷的爆炸声引来了好多人前来,瞧见现场这副场面,有人甚至直接掏出了枪来戒备,我一脸不善地看着这个中年人,他捂着胸口,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开始疏散人员,然后跟我道歉,并跟我请教这些蛊虫处理的手段。
没过多久,吴武伦也匆匆赶了过来,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脸色显然并不好看,因为这人是他带回来的,然而体内居然还积聚着这么一记杀招,显然是他们工作的失误。不过我除了受到一些惊吓,倒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只是拿拿架子,也不再刺激死了兄弟的吴武伦。
其实换一个立场想一想,也能够理解毕竟果任之前那一副烂肉模样,便是拿着这裹尸袋将他装起来,都需要鼓足很大的勇气才行。
当扫尾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之后,吴武伦郁闷地跟作完笔录的我再次道歉,我表示不必在意,说起来,果任想要报复的主要对象是我,那位被射成筛子的兄弟,倒是受了池鱼之灾。
吴武伦一脸严峻,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人太嚣张了,不打击不行了,一会儿我就去签署命令,将他的余党,给一网打尽,而且务必要追查到那个潜逃离开的达图!”
发泄完愤怒之后,吴武伦才告诉我,说他们上面同意了我在此处协助调查魔罗的行动,并且愿意在这方面尽量配合我。
我点头,想起一事,便将雪瑞所中的龟甲锁神术,具体情况说予他听,问他们系统里面,可有人能解这个?吴武伦摇头,说这东西听都没有听过,他需要问过之后才能回答我。说着话,他告诉我,他师傅迪河上师是缅甸国内第一流的白巫僧,对于解降之术,略有研究,现在就在大金塔修行,他会帮忙问一下,到时候让我们直接去找他师父。
我想起来,当日与雪瑞同游大金塔的时候,我似乎见过那个和尚,于是心中急切,问还有什么事情么,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一是准备给雪瑞解术,二则要将李家湖、顾老板这些普通人,给撤离仰光,这里到底是太危险了,我需要对他们负责才行。
吴武伦这儿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于是也没有跟我多说,送我到了门边,连公车也没有给我派一辆,没办法,我只好找了辆贵死人的出租车,返回酒店。
我返回酒店的时候是上午十点,这个时候套房里的人变得多了起来,除了顾老板、阿洪以及被我勒令在此保护雪瑞的瓦谦等人外,华人商会的戚副会长和分公司高级经理李宇波等人也闻讯赶来了,至于雪瑞的母亲coco女士,更是第一时间就从医院赶了回来,现在正在里头的房间,跟雪瑞抱着哭作一团。
我与在座诸人寒暄,听了顾老板一番半真半假的吹嘘,这戚副会长等华人商会的人看向我的神色都变了,态度恭谨得不行,言必称“陆大师”,如此的谦让中,好是一番累。
戚副会长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说现在问题有些麻烦,雪瑞虽然救回来,但是中了术法,必须解开才行,不过敌人的势力很大,我怕李家湖夫妇在这里有所闪失,所以想尽快将他们先接回香港,我依旧留在这儿,为救治雪瑞奔波。
戚副会长点头,说今天下午正好有一班飞机,他这就帮忙订机票,至于我,只要还在仰光,任何事情,招呼一声即可。
我想起一事,问言老先生还在么?
他摇头,说老先生已经返回清迈去了。我的心中隐忧,不过也不谈,起身与诸人答谢。
华人商会的人走了之后,我进里间与雪瑞母亲商量,她自然是不愿意这么急地跟自己的女儿分开,我好是一阵劝,雪瑞也帮着劝说,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留下来只是累赘,于是答应了,只要求临走前,让李家湖和雪瑞见上一面,我自然答允。
诸事匆匆处理完毕,顾老板这边也准备跟李家湖夫妇一起返港,但是把阿洪留给我,说阿洪跟他这么久,也能说缅甸语,我面前多少也要有人跑个腿,我征求了阿洪意见,方才答应。
这事情决定得快,到了下午的时候,我便到加尔各答国际机场送走了这些人,然后带着雪瑞,直奔大金塔。
第二十三章 重返大其力
我们要去的雪德宫大金塔,位于皇家园林西圣山上面,这处久负盛名的佛家胜地,当年我和雪瑞,还有杂毛小道,曾经一起来这儿参观玩儿过,只不过当时肥虫子不喜这儿,虎皮猫大人也离得远远,所以就没有进去一观。
不过也正是那一次,我们算是与吴武伦说上了话,也感受到大金塔里面,有着许多不同反响的高手。至如今,时过境迁,当日对我们形成极大心理压力的武伦法师已然成了合作伙伴,而那些让人望而生畏的老和尚,如今我也能够坦然面对,没有往日的敬畏了,人生之变化就在于点点滴滴,恍如流水,不仔细,而不觉。
来之前吴武伦已经帮我们联系好了一切,当我来到寺前,让通缅甸语的阿洪找接引僧人通报之后,立刻被引入后面的一处建筑内,佛香一柱,香茗两盏,没一会儿,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便从屋内走了出来。
我看着老和尚眼熟,略微一回忆,想起当日他在塔前湍流不息的人群中参禅坐忘,浑身融于天地,宛若一幅画、一面墙、一樽勾连佛陀的雕像,而后吴武伦出现,与他说了几句话……
原来他便是吴武伦的师父迪河上师,难怪会如此厉害。
我们起身,上前见礼。这位老禅师一生钻研佛法,心思至纯,故而不通中文,于是我们在阿洪的帮助下,与他进行了交流。
迪河上师修炼的是小乘佛法,言谈中有许多佛教术语,让阿洪这个摸惯了尖刀的汉子有些不适应,不过倒还是能够勉强交流。因为沟通问题,话谈不多,没几分钟之后老禅师便领着我们来到后边,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僧舍,一床一桌一椅一柜,如此而已,俭朴至极。
雪瑞依言平躺于床上,酥胸高耸,颇为诱惑,然而老禅师却不观不瞧,整个人的精力都集中于附在她头上的那几片龟甲。
结了几个手势,诵唱着经文,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绘得有药师佛画像的小瓷瓶来,将瓶口红布打开,手托在底部注入劲道,里面便有数缕白烟浮现而来。他右手结观音拈花状,将这白烟轻轻导引至雪瑞额头处。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龟甲之下的粉红色肉丝纷纷伸出触手,密密麻麻,宛若头发,朝着这白烟探来。
老禅师以这白烟为诱饵,右手勾引,左手悄无声息地覆在雪瑞脑后的龟甲上,在经过两分钟左右的等待后,指尖终于触及龟甲,正准备一举揭开的时候,那些头发丝状的粉红色肉丝迅速回缩,根本没有留下一丝反应的空间,接着雪瑞一声大叫,脸色一阵惨白,接着一大口鲜血就吐了出来,撒落在雪白如玉的脖颈和胸前。
迪河上师见解降之事终亏一匮,不甘地将白烟再次以作勾引,然而那些肉丝压根就没有上当,死死地窝在龟甲与雪瑞的头皮之间。又尝试了几次,老禅师长叹一口气,将瓶中白烟悉数放出,倾倒在雪瑞头见的龟甲上,一时间烟雾缭绕,宛若仙灵。
我在旁边一直死死地盯着,直到迪河上师站起身来,才迎上来问他,说怎么样了啊?
老禅师指了指雪瑞,说她需要休息一会儿,我们出去谈。
我和阿洪跟着他来到外屋,落座之后,迪河上师告诉我,说雪瑞所中的这降头,的确叫做龟甲封神术,是泰国皇室的御用之法,专门用来禁锢为非作恶的降头师和黑巫僧,不过自从拉玛九世王普密蓬·阿杜德登基以来,力求效仿西方文明社会,大力革新,所以在60年代时宫廷大乱,大部分白巫僧离开了泰国皇室。
他回忆往事道:“这些人,有的投效了萨库朗,有的则在契努卡谋就高位,而后来这些人很多都参与了那一场令人瞩目的神山之战,不过后来便没有了消息,此术也是失传已久,能解的人不多。我这瓶梵净水是当时的一位前辈所赠,对于龟甲之中的降头术灵有极强的诱惑力,也具有催眠作用,只可惜这些恶灵植入这个小姑娘的头颅内太久,自成灵识,受不得骗了。我已经将其尽数倒入内里,可以催眠那些恶灵,只要不过度刺激它们,二十日之内,它们不会有动静,但倘若过了这个界限,只怕那个小姑娘大脑,便会受损了……”
听得老禅师的话,我知道这梵净水十分珍惜,当下也是长鞠到地,表示了感谢。
他摆摆手,说魔罗之言,我已经听得武伦说过,除魔卫道之事,乃上体天心,下悯民意之事,说起来我倒是要谢你了。只可惜老僧并不能够将这小姑娘彻底治好,惭愧,惭愧啊……
我想起肥虫子,提出我倘若有可供驱使的蛊虫,进入人体,能不能把这些降头恶灵给吞噬呢?
他摇了摇头,说最好不要,这事情的成功机率,一半一半,倘若因为失误,反而害了那个小姑娘,只怕你一生都会后悔的。我叹息,的确如此,这世间没有后悔药,太冒险的事情,只怕难以成功。
我又问,说大师,在你知道的人里面,何人可解此术?
迪河上师沉思了一番,伸出右手比划出了一个二字:“据我所知,这世间还有两个人可解。”
我大喜,拱手问道:“还请赐教。”
老禅师闭目回忆,缓缓言道:“其一乃泰国清迈契迪龙寺的般智上师,他是泰国宫廷白巫僧出身,当年宫廷内乱,他没有参与,而是隐退清迈,对小乘秘典谶术研究颇深,据闻他近年来已经能够达到肉体悬空的空灵境界,想来解这龟甲封神术,并不困难;至于第二人,他在马来西亚丁加奴州首府瓜拉丁加奴的婆恩寺中,名唤作达图,不过此人行事诡异,善恶随心,虽然手段高强,但是却未必会相帮于你,若想遣动他,你可能要备上一份厚重的香火钱啦……”
听闻这话,我的脸不由得黑了,般智大师我自然是认得的,也有过并肩作战的情谊,只不过我已经从果任的口中,得知他已然圆寂的消息,至于达图我小心问他道:“上师,你可知给雪瑞下降的,是何人?”
迪河上师恍然想起来,说我倒是糊涂了,这下降之人,也可作解降之人,那他是……
我咬牙切齿地说道:“便是达图那个老东西!”
听到这名字,老禅师摇头叹息,说过分了,过分了,以达图他这样的名声和地位,做出这种事情来,确实是有点过分了。
我接着将般智上师圆寂的消息告知迪河上师,他又是一番感慨,说这中流砥柱,一朝缺失,莫非是不祥之兆?
雪瑞睡得安详,瞧见她这平和幸福的睡容,我也不忍心打扰,当日便在大金塔借宿一晚,次日则与阿洪、雪瑞一起转乘前往大其力的航班,重回故地。
因为是下午的航班,我们到了大其力市的时候正好是傍晚,出了机场,看见那些在门口揽客的黑导游,我感到莫名的亲切,扫量一圈,并没有发现那个把“环珠格格”唤作“憨猪哥哥”的吴刚同志,稍微有一些遗憾。
顾老板的贸易公司在两岸三地以及东南亚地区到处做生意,阿洪差不多都陪在他身边,故而办事极为妥贴,早就预订好了车子,先行前往大其力市内,住进我们上次落脚的酒店里。
回大其力的路上,我与杂毛小道通过电话,他告诉我,说洪山大学那边的事情官方已经介入,不过那些兔崽子十分警觉,一闻到风声就消失得无踪影了,至于那一队从喜马拉雅山翻过来的血族也终于找到踪迹了,他们横穿藏区的时候,被出关的宝窟法王带着众位喇嘛追击,穷追几百里,损失了大半,后来逃到了西川,犯了几件事情,现在整个西南局都被调动起来,赵承风准备拿这些家伙来开刀,奠定他升任总瓢把子的功绩。
我心忧三叔,问那龙涎水的消息呢?
杂毛小道告诉我,说他现在就在湘南的洞庭湖旁边,昨天听说岳阳县的一个乡里面出现了真龙踪影,他现在正随队前往呢,不过听说很多宗门也听说了这消息,龙虎山、青城山、阁皂山、峨嵋金顶以及昆仑悬空寺都有弟子在洞庭湖周围走动,便连一直蛰伏的邪灵教,都有动静,至于其余闲散人等、江湖术士,那摆摊的算卦的看坟的坐馆的等等等等,也一窝蜂地赶了过来,跟当年黄山龙蟒有得一拼……
杂毛小道那边热闹,而我这边则是愁云惨淡,将这几天的事情给他草草一说,他便也有些担忧,毕竟这第六天魔王的威名,他也是有听过的。杂毛小道告诉我,说他还在这边等几天,倘若只是瞎热闹,他也就不参与了,直接过缅甸来帮我。
我虽然心忧,但是想到蚩丽美这尊大神,也没有太多恐惧,说让他先待着,等我求援再说。
到了市区里的时候,我准备挂电话,杂毛小道告诉我,说让我去看一下当初帮助过我们的廖老鬼父子,我说好。
此时天色已晚,摸黑去寨黎苗村并不现实,我们在酒店住下,填完肚子,洗去旅途劳顿后,我准备去一趟廖老鬼家里。雪瑞虽然脸上有些倦容,但是却不愿留在酒店,缠着跟我一起去。我是惊弓之鸟,想到留她在酒店,我也不放心,于是便让阿洪一个人待在酒店留守。
走在大其力街头,有种逛小县城一样的古怪感觉,不过雪瑞反倒乐在其中,带着白色的小洋帽,脸上笑容绽放。走了一会儿,路过一个街区,我看见一个小和尚的身影颇为熟悉,不由得总瞧过去,那人也似有感应,回过头来,我一见,心中诧异,怎么会是他?
第二十四章 般智上师之死,以及夙敌
我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僧人,那绛红色的僧袍和他的脸一样,脏兮兮的,赤着双脚,一脸的疲惫和伤痛,整个人都佝偻着,缩头缩脑,完全没有往日的精神。
这人叫做他侬阿杜德,我自然是认得他的,这小和尚也是出身于泰国清迈的契迪龙寺,而他的师父,却正是圆寂不久的般智上师。
当初我们在缅北山林中分离的时候,他对朵朵和小妖依依不舍,还找我留了地址,说是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到中国来找我。瞧见他居然出现在远离清迈的缅甸境内,我不由得有些惊讶,让雪瑞跟上我,然后朝前招呼道:“他侬,他侬……”
我这般喊着,小和尚他侬却如同惊弓之鸟,头一缩,身子就如同游鱼一般,朝着人群里面钻去。
我心中更是诧异,转头吩咐小妖照看好雪瑞,我便追了上去。
他侬跑得飞快,左冲右突,光脚板在地上吧嗒吧嗒地跑路,而且人群密集,一时间竟然很难找寻。不过我却并不慌张,当下也是将气行于奇脉,运足于底,一阵飞驰,终于在一处街角小巷里面抓到了他的胳膊。这个小和尚十分有攻击性,我一抓住他,回手便朝着我的脸上挠来。
这孩子面貌清秀,身矮手长,我怕给他挠花了脸,当下使那小擒拿手里面的摔技,一下子将他给按倒在地上,他奋力挣扎着,神志好像有些不清醒,我也不管,死死将他给按在了地上,不让他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他侬终于停止了挣扎,仿佛认命似的趴在地上,口中喃喃说道:“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我瞧着这个脏兮兮的少年僧人,咳了咳,说他侬,是我啊,还记得我不?是我啊!
也许是我的中文口音刺激到了他侬,他终于幽幽回过神来,扭头来看,见到我,不由得眼睛瞪得滚圆,失声高喊道:“你是陆左居士?”我笑了,说不然呢,你到底以为我是谁,怎么见到我就跑啊?
他侬伸出一双脏兮兮的手,紧紧抓着我的左臂他这手是如此的瘦弱,仿佛那骨头上多长出来一层皮一般。我瞧见他恢复了神志,便扶他起来,感受到我胳膊上面的温度,他侬的眼泪立刻就滚了下来:“陆左居士啊,我、我冤枉啊……”话说到一半,他的双眼一翻白,人就昏迷过去。
这动静把我吓了一跳,一摸鼻间,还有气息,当下赶紧把他给放平了,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胸口,好是一阵忙活,而这时雪瑞和小妖也赶过来了,瞧见这少年僧人,小妖不由得笑了,说竟然是这小家伙啊,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雪瑞懂医,蹲身下来检查了一番,阻止了我的忙活,说他就是又疲又累,加上好多天没有吃饭,饿晕了。
饿晕了?
我想起他侬刚才听到我叫他的时候,一副仓惶逃窜的狼狈样,知道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当下也顾不得去找廖老鬼,而是将他给扶起来,去找医院。结果我走了两个街区,都没有看到医院,连个诊所都没有,他侬倒是醒了过来。
小妖瞧见他睁开了眼,说得了吧,不找了,带他去饭馆吧。
他侬瞧见了这么多熟人,不好意思地打完招呼后,露出了一脸掩藏不住的兴奋,说好啊,好啊,那么就叨扰了。我没有什么意见,随意找了一家餐馆,点了些素面和素食,让他侬先解决一下肚子问题。
这小和尚倒也没有跟我客气,就跟那从牢里放出来的饥荒贼一般,二话不说就开动了,不多时功夫,便横扫一空,我不得不让小妖再次点餐。瞧见这小和尚吃饭不要命的样子,我有点吓到了,说你长期未进食的话,第一顿要少吃点。
他从一叠盘子中抬起头来,一边往自己嘴巴里塞米饭,一边含糊地说道:“不妨事的,我也是修行人,知道分寸。”
他这般说,我便也不再管,免得被人说小气。
吃了好一会儿,我瞧见他喝了一大碗素式罗宋汤,终于放下碗来,抚摸着肚子,方才问道:“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点一些?”他侬不断地打着饱嗝,不过却说道:“感觉还是有些饥饿感,不过差不多了,再吃下去,只怕我的肚子就要爆炸了……”
缓了好一会儿,这少年才略微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有四五天没怎么吃过饭了,突然一下,差点吓找你们吧?”
我感觉他的中文比以前好了很多,而且好像还有一些熟悉的口音,不过也不问,含笑不语,雪瑞并不知道般智上师的事情,所以奇怪地问道:“他侬,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啊,你师父呢?”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般智上师,他侬的泪水立马就冒了出来,双手捂住了脸,痛哭流涕地说道:“我师父他……死了!”
小和尚看来是真的怀念他的师父,这一番哭,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悲声喧扰,我怕他影响店里面别的客人,于是手结外缚印,当头棒喝一声道:“解!”这印法敲在了脑门上,小和尚又打了几个饱嗝,终于停止了哭泣,哽咽地说道:“我师父被人害死了,然后我被他们诬陷,说我也有份,我害怕了,就逃,一直逃,他们一直追,于是就逃到这里来了……”
虽然被我当头棒喝,然而他的情绪依然十分激动,语无伦次,我让他喝一点甜汤,安镇心灵,心中不由得也有些疑惑,要知道,般智上师我也是见过的,可以力扛小黑天的猛人,当日若不是他在前面将小黑天的锐气磨砺,只怕即使有七剑助阵,以及李道子真火灵符压场,也未必能够将其超度。
可就是这么一个修为已入化境之人,却给人害死了,到底是谁有这番本事?
我待他侬的心情稍微平和了一些,将这个疑问说出来,这小和尚告诉我,说是漪罗。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说这人是谁,是很厉害的高手么?
他侬摇摇头,说不是,他是我师弟,是我师父三年前在禅邦收的徒弟。当时他与人争斗,身受重伤,几乎都要死了,我师父施术救了他。他是中国人,头脑十分机灵,根骨奇佳,而且对佛法、特别是修行之道理解得十分透彻,几乎是一学就会,一会就精,我师父喜欢得不得了,于是就收他做了关门弟子,悉心教导,说我太笨了,一辈子只能做个吃斋念佛的小和尚,以后他的衣钵,还需要由漪罗来继承。
他侬眼里满是泪水:“不过我不在乎,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漪罗对我也挺好,教了我很多东西,还跟我讲很多故事。他越来越厉害了,进门三年不到的时间里,他竟然能有我师父一半厉害,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是天才中的天才,师父对他越来越喜爱了,很多绝密的东西都给他知道,结果……
“结果怎么啦?”
我问他,他侬紧紧咬着牙齿,一脸可以燃烧起来的愤怒:“结果他居然伙同外人,一个叫做许先生的家伙,把我师父给害了,而且还通过强制醍醐灌顶的方式,给他自己灌注了师父一辈子的修行,他们所有龌龊的勾当,我都瞧见了,正要揭发,却发现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我,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我没办法,只有跑,这些天来我东奔西跑,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几乎就要累死了……”
我瞧见过他侬与般智上师的感情,也有过被全世界误解追杀的经历,当下也只是一叹,他侬才十七八岁,终日礼佛,哪里能够知晓这人间险恶。
只不过那个叫做漪罗的家伙,还真的是一个狗东西,跟那农夫与蛇的寓言一样,蒙受大恩不但不报答,反而反嘴一口咬,这行为,跟周林那小子一模一样,甚是让人厌恶而且还是中国人,真他妈丢脸。
想到这儿,我下意识地问他侬,说那家伙姓什么,哪里人?
他侬扬起泪水模糊的脸庞,咬着牙说道:“那是师父给的法号,他不姓漪,我记得他跟你是老乡,都是黔州省晋平县人……”我吓了一跳,似乎想到了什么,紧紧抓着他的手,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想到那个家伙,他侬的嘴唇都咬出了血,一字一句地说道:“他大名我们都不知道,只记得当时别人都叫他青伢子!”
青伢子?王万青?
我的脑海里瞬间想起了在晋平青蒙乡色盖村里,身穿旧校服的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想起他那一双怨毒得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睛,想起了他那执坳、偏激、愤愤不平的话语:“你是叛徒,你是我们苗家的叛徒……”
我往餐厅的椅子后面靠了靠,浑身有些发凉。
我并不是害怕这个少年,这几年来,更加狠厉的人物我也见过不少,他算不上名号。我只是在感叹命运,感叹冥冥之中有那么一双大手,它无所不在,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王万青,般智上师的徒弟,弑师,而后一身修为尽归他身,这个与我一样,同样出身自苗疆的少年,会是我宿命中的敌人么?
第二十五章 死于烟雨三月,人生啊人生
我一个人呆呆想了很久,方才回过神来,雪瑞看我刚才魂不守舍的模样,略微担心地问我怎么了,没事吧?
瞧着大家关切的眼神,我感到一阵温暖,点了点头,长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和缓的语气说道:“青伢子,大名叫作王万青,他不但是我晋平的老乡,而且还跟我打过交道,更重要的事情是……”
我环顾一圈,淡淡说道:“他是杀害朵朵,让朵朵变成小鬼的杀人凶手!”
啊……所有人都是一阵惊呼,表示难以置信,天下间的事情,居然会是这么巧,让人觉得世界实在是太小了。雪瑞感叹道:“朵朵这么可爱的孩子,他怎么下得去手啊?”
我摇头,说这世界上大部分坏人,其实心中都有着温暖的地方,有着对美的追求,这就是人性,但是有的人整个性格却扭曲了,变态了,心中只奉着一个所谓的信念,与其背道而驰的,便是不对的,就想去打击,想去毁灭,宛如十年的狂热者,宛如脑残,王万青便是这种人。
他从小吃过很多苦,少年时就亡命天涯,流亡海外,心智早就变得黑暗无比,也懂得伪装,居然连般智大师这样的高僧,也瞧不出他的本性来,唉……
这一番感叹完毕,我开始具体询问起关于王万青的情况来,他侬告诉我,说他们是在禅邦的一个黑矿场里面碰到青伢子的,当时他因为对打骂监禁自己的工头下降,结果不成,给发现了,于是被吊在树上让人用皮鞭抽,奄奄一息了,他师父般智上师见着可怜,便上前阻拦劝解,缅甸崇佛,僧人的地位极高,所以工头即使再凶恶,也还是给了面子,将他放了下来。
当般智上师准备离开的时候,青伢子突然冲过去抱住他师父的大腿,恳求收留。
他侬的师父一般是非有缘而不收弟子,然而摸到这少年的头颅,发现他根骨奇佳,乃大才,绝顶的修行材料,于是就动了心,稍微问了几句,青伢子言谈也得体,便收归了门墙。带回清迈之后,青伢子勤奋极了,干活的时候,一个人能顶三两个大人,修行的时候,几乎是瞬间入定,渐渐地也就赢得了般智上师的信任……
听得他侬这般说起,不详细的地方我也不断地在心中用想象来填充,居然勾勒出了一场“落难屌丝异国逆袭记”的桥段来,简直就是分分钟精彩,青伢子的经历倘若述诸于传记话本里面,完完全全就是一篇三观不正的啊。
当他侬谈及青伢子在去年曾经回过时,我想起了当时茅晋事务所办案子的时候,遇到了行脚僧达图的弟子,降头师巴达西,当时与他一起的,应该也就是这个小子。他应该从他侬这儿骗到了我的地址,当时应该是觉得学有所成,前去报复,然而没想到根本惹不起我们,于是返回般智上师这儿,谋求更高层的力量,才会有了今天这惨剧发生。
世间因果,莫不如此,想到般智上师的厉害之处,我不由得胆寒,倘若青伢子能够继承般智上师的力量,而且又有着如毒蛇一般的心机和耐性,绝对是我所头疼的大敌啊。
想到这里,我立刻问起青伢子现在的情况来,他侬告诉我,说青伢子强行吸收他师父一身修为的法门,是从小乘秘典谶经之上得来的,唤作菩提袈裟,据闻乃一恶罗汉所作,乃极为邪恶之法,条件也苛刻,需得有过师承印记的两代人而为,归本同源,这修为才不会排斥,而且断然消化这一切,多则三五年,少者大半年,其间,之前所有的一切修为全部腾空,化作空瓶,以作积蓄新力而为。
我点头,表示明白,虽然师承同源,但是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鸡蛋,两个人的修为便如同相似的油,看上去一样,但终还会有杂质,青伢子倘若想将般智上师的修为融入体内,须得散去自己的一身修为,如同一个瓶子,倒出去,方才能装进来。
不过他既然选择了做这件事情,那么必然会有后招,只怕早就找好地方藏匿,至少一年,我依然看不到他。
而且,与他同谋的那个许先生,倘若真的是萨库朗的二号人物,只怕整个事情,会更加严重了。
形势是如此严峻,我心思计较着,表面不说,而是问他侬,说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他侬哭丧着脸,说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在追杀我,一定要将我捉拿回去,我害怕我回去之后,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就给他们在路上秘密处决了,要不然……我跟你们走吧?你们带我回中国,我在那里找一家寺庙,留下来修行。
他侬也是病急乱投医,站起身来,紧紧抓着我的手,说陆左,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只要离开那些人的追杀,我可以自己过得很好,我自出生就跟着我师父了,我学得有很多本事,我、我只要不被他们抓到,我就可以活下来,然后、然后……我会修炼得很厉害,帮我师父报仇的。
精疲力竭的他侬说起话来,有些语无伦次,我能够体会到他那种绝望和渴求帮助的心态,但是我们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并不会回国去,我明日就要进山,去找蚩丽妹给雪瑞解降……
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事,紧紧抓着小和尚他侬的手,有些焦急、有些期待地说道:“他侬,你说你师父教了你很多东西,不知道龟甲封神术,你可曾有学得?”
“龟甲封神术……”
他侬脑子乱乱的,这会儿有些短路了,皱着眉头回忆,我和雪瑞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终于,他很肯定地点头说道:“是的,我会!我不喜欢给人下降的手段,更喜欢治病救人,给人解降,所以对这个还是了解一些的……”
他侬的话让我忍不住跳起来,激动地抓住他,说是么,那你来帮我们看看。
餐馆人多,我把他侬拉到旁边来,用背部遮挡住旁人的视线,而雪瑞稍微掀开小洋帽的一角来给他看。
他侬瞧见了,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左右打量一番,脸色凝重地表示:“这龟甲采用的是百年老龟的背壳,放入虫池中浸泡三年,日日持咒念诵而得。现在的问题很严重,那降头恶灵已经隐隐跟施降者在精神上有着联系,倘若不是你们之前让这恶灵陷入沉眠,只怕雪瑞小姐是命悬一线,生死皆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呢。我虽然可解,但是没有那么高深的修为,将雪瑞小姐隔绝于世……”
我笑了,说你不能,我不能,但是我们明天要去见的那个人,却一定可以。
想到雪瑞那个化为蚕茧、藏身于虫池之间的便宜师父,我的心便终于松了下来。当下也是带着他侬去附近的服装店里面换了装扮,瞧着这儿离廖老鬼的杂货店不远,便带着几人前去探望。
到了地点,门面有两个伙计看着,而廖老鬼则刚刚吃完晚饭,正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乘凉,见到我,好不高兴,拉着我寒暄,聊了一会儿天,我想起了当日带着我们藏在地窖的小廖,也就是他的二儿子,问人呢?
老鬼叹气,说老二回国了,他当年亲手将四肢被砍去的古丽丽送回家乡之后,一直在中国照顾她,直到今年三月份的时候,古丽丽伤重去世,他家老二打了个电话回来,说及此事,说丽丽死在一个细雨朦胧的傍晚,虽然全身的伤痛将她折磨得痛不欲生,但是她走得依旧很安详。
小廖还告诉老鬼,他爱上了这个倔强的女孩,也爱上了中国,他决定留在中国,留在他父亲出生并且长大的地方……
说到这里,老鬼一脸的泪水,说这样也好,落叶归根,我这把老骨头有任务,就留在异国他乡,发光发热,孩子嘛,回去吧,让他的子子孙孙都知道自己,是中国人,为这个伟大的国度,感到自豪。
老鬼这慷慨激昂的爱国情绪让我胸中发胀,思乡之情又听得我心酸,在国内犹不觉得,出了国门,方才真真正正地明白,只有祖国强大了,我们才能够挺直腰杆,有尊严地活着。
从老鬼那里返回宾馆的路上,我的情绪一直不高,当时我记得我说要去古丽丽的家乡看一看她的,然而这诺言一直都没有实现,反倒是身为陌生人的小廖,担起了这责任来。我闭上眼睛,总是能够看到那个漂亮的女孩子,倔强而绝望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了我的胸口。
说来可笑,我见过的死人无数,然而依然还是会有这样的情绪在。
返回宾馆之后,因为第二天就准备去山里,我将他侬安排在我们同一个套间,正准备休息,阿洪过来敲门,说陆左,刚才你们离开的时候,有一个姓许的先生过来找你,我说你不在,他说他在酒店旁边的咖啡馆那里等你,让我告诉你,如果你回来的话,去那里找一下他。
第二十六章 最神秘的机构佛爷堂
姓许的先生?
说实话,在这处处危机的异国他乡,我还真有些惊弓之鸟了,尼玛,在咖啡馆等着我的那位,不会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萨库朗二号人物吧,要是这样,我只怕跑都来不及跑呢?
说来也好笑,我当时莫名地就有些腿软,扶住门框,舒缓了一会儿心情,才想起来问道:“那个许先生,长什么样啊?”阿洪回答道:“中国人,二十来岁,戴着黑色边框的眼镜,斯斯文文的,脸上留了一些胡须,很有礼貌,说是你的朋友,我感觉很面熟。”
我努力照着他的描述回忆,想起无数种可能,然而最终又没有一个答案,不过想来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危险,说不定是大师兄那边的人,于是吩咐小妖照看好雪瑞和他侬,然后转身下楼,朝着酒店旁边的咖啡馆走去。
这家咖啡馆并不算大,里面飘扬着当地民俗音乐,倒也好听,我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目光在里面巡视了一圈,都没有瞧着找我的那人,正疑惑是不是有人耍我呢,感觉身后有人在靠近,背脊一紧,猛然回过头看去,却见到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站在我后面,精致的眼镜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这青年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与我打招呼道:“嗨,陆左,好久没有见了,还记得我么?”
瞧见这人,我的心情莫名地不好,冷言说道:“李致远,哦,现在应该叫回你的本名来了,许鸣,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的,大家想的没错,出现在我身后的正是当年香港换魂事件的主角之一,就读于香港中文大学的优等生许鸣,当时从和合石山上下来,我们出于好心,以及心软等等原因,隐瞒了他与李致远换魂的真实情况,使得他能够以李致远的身份,周转于香港的上流社会。
然而世间就宛若追妹子,或者勾引男神,并不是你用了心,付出许多,就会有回报的,后来我们前往这缅甸来赌石,寻找麒麟胎时,这小子居然将雪瑞给掳走,又莫名将其扔在了山里面,更是出现在萨库朗的基地里面,完全坐实了他萨库朗一方的立场。不过也算是这小子命大,后来我们破狱而出,斩黄金蛇蛟、超度小黑天,最后追剿余孽的时候,跑掉的人,后来被尹悦击杀的黎盺算一个,他也算是一个。
我仔细地打量起面前的这个男人,他跟李志远以前那个花花公子的形象很不一样,古铜色的肌肤,黝黑深邃的眼眸,人也健壮了宽肩窄腰,脸颊处有着稀疏阳刚的黑色胡须,将原本阴柔的气质一洗而空,居然有一种帅到让妹子心脏扑通乱跳的感觉来。
我不是妹子,而且还与许鸣有着过往的恩怨,跟萨库朗也有解不开的疙瘩,于是走上前去,伸出手去跟他握:“不过你敢出现在我的面前,倒是有几分胆气,相逢即是有缘,握个手吧?”
许鸣瞧见我的手,伸出手与我紧紧相握,说陆左,其实我们两人之间,并无仇怨,我个人也一直不想与你结仇,相比之下,与你作为朋友,是我更乐意的事情。我这次来,找你也是有正事的,不如我们坐下来聊?
我收回手,直接用命令的语气跟他说道:“别的我们先不谈,说一说萨库朗现在的结构,还有,他们对我到底有什么图谋……”
许鸣摇着头微笑,说陆左,咱们两人打过这么多次交道,我以为你是一个有分寸的人,没想到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要说实话,就恕我无可奉告?我捻了捻手指,笑道:“你有没有感觉自己的右手发痒?如果你想过几天肠穿肚烂而死的话,我不介意你缄默其口。”
许鸣笑了,伸出左手来,从右手上面揭下来一层高度仿真的人皮,说你说的是这个么?
我的脸色一变,右手倏然往前一抓,而许鸣则不知道使了什么步伐,人便退到了门口,我知道许鸣来见我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于是没有再进攻了,朝他淡淡地笑道:“这么久过去了,你也有进步了。很好,你现在有跟我谈话的资格了,嗯,帮我点东西了没有?”
许鸣脸色有些不是很好,不过还是出声讲明道:“陆左,你是个养蛊人,这我早就知晓了,所以人皮手套、防瘟药、开光佛牌等等一应物件,我也都有,不过更重要的事情是,两兵交战,不斩来使,说穿了,相对于我要说的事来讲,我的命不值钱……嗯,我帮你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可以么?”
我在许鸣的接引下坐好,耸耸肩,调节气氛道:“只要不加咖喱就好!说吧,什么事情?”
两人坐定,许鸣开言道:“首先我想像你解释一下,其实我对李家、对你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恶意,当时掳走雪瑞,我也只是奉了秦伯的命令行事而已。说句实话,我很喜欢李家的生活,它让我有钱,让以前的家人过上不那么辛劳的日子,也深深感受到了一个伟大父亲的爱。倘若有可能,这样的生活,我宁愿过一辈子,给李隆春养老送终,然后把遗产全部捐赠给福利院,靠着自己的双手创造事业。只可惜,我左右不了自己的生活……”
谈及自己的家人和李隆春,许鸣情感流露,显得十分伤感,让人感慨世事无常、人间艰难,不过经历了许多欺骗,特别是果任法师这样的影帝级人渣,我再不会轻易地相信别人,只是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许鸣说完当日之事,然后说道:“不过现在好了,秦伯已经对我放手了,我现在效力于另外一个大人物,一个真正让人敬仰的伟大人物,活在上个世纪的传奇,他似乎很关注你,这次我过来,就是想向你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这一次关于魔罗之事,请你不要参与。”
我眉毛一掀,说哦,原来是另投了东家,难怪我发现你最近修为大涨,跟以前相比完全都是天与地,那么说说吧,到底是谁想让我滚蛋?
许鸣苦笑,说陆左,你别这样,我知道钟水月和郭佳宾两人的行为让李家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也知道他们弄得李家湖和雪瑞处境危难,不过他们现在已经跟我们接触了,算得上是我们的人了,所以我过来求个情,你放过他们吧,相关的经济损失,我们会责令他们退回去的。
我的心中明了,说哦,原来你是为了那两个贱人说情啊,不过我之所以要找他们,还真的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雪瑞、为了那个待在疯人院里面的崔晓萱,以及公义。还有,我也很想看一看,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样,竟然能够让郭佳宾那小子,做出这么贱的事情来?
许鸣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严肃,盯着我说道:“陆左,说实话,我只是作为一个朋友过来劝慰你的,这是一场庞然大物之间的游戏,根本就不是你能够玩得起的,要是真搅合起来,你这小舢板,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你懂么,我不是在求你,而是在帮你!”
我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问道:“许鸣,你是契努卡的人了么?”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我现在是佛爷堂的人以你的经历,你应该知道我这个部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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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许鸣警告了我之后,转身离开了。
我坐在咖啡馆里,独自一人待了许久,说实话,我自然知晓佛爷堂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机构,邪灵教如此势大,天南海北,各处散落,而那掌教元帅小佛爷上则通过实力卓著的十二魔星、各地庐主掌控教众,下则任用各路贤才,组建佛爷堂,实行中央集权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宛若古时的封疆大吏和东厂锦衣卫。
佛爷堂的人我就见过两个,一个是曾经有过交道、扮猪吃老虎的翟丹枫,还有一个却是当日进犯茅山时的苏参谋,他们的相似之处在于,修为都不算是很厉害,然而心计和忠诚,却是一等一的。
而现在许鸣告诉我,说他也是佛爷堂的人,而且出手保下了钟水月和郭佳宾。
他还告诉我,他们不想与我为敌。
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多了,让我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回到酒店之后,我请教了虎皮猫大人,它也知晓不多,不过推测,说萨库朗的许先生,想来应该跟小佛爷有一定联系,因为秦鲁海这个老不死,就是香港鸿庐的头儿,也是十二魔星之一,唤作秦魔。
事情烦扰,当下也是由大人帮忙看夜,我们先行歇下,然后在第二天,阿洪找了车,将我们送出城,行了两个半小时,下车入山,开始朝着蚩丽妹所在的寨黎苗村行去。
路程遥远,不过进山方才半个小时,我便停了下来,将上次收起来的黑色佛牌拿出,问虎皮猫大人,说我们就在这儿伏击?
大人说好。